《毒妃有喜,我的将军好残暴》
第1章 把人踹下山崖
毒妃有喜,我的将军好残暴
薄荷猫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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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把人踹下山崖
京城郊外,乱葬岗。
遍地骸骨,阴气极重,入了夜更是阴森可怕。
曲绫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拿着竹棍,边走边用竹棍拨地上的尸骨,目光专注的在那些分不清部位的尸骨里寻东西。
前些日子,她得了只通体碧绿的蝎子,那碧蝎喜食食骨虫,而食骨虫最喜欢吃人的骨头,虫昼伏夜出,在这种满地尸骨的乱葬岗中最容易找到。
曲绫翻了大半夜的尸骨,总算是将竹篓子装满了。
城门寅正四刻开启,现在方才丑时末,时辰尚早,曲绫便没急着往回赶。
乱葬岗往北走,尽头是一个百米高的山崖。
她打算再去看看崖上有没有什么新长的毒草,谁知刚走到山崖边,突然看到地面上横着个人,顿时被吓了一大跳。
这个时辰横在这种地方,也不知道究竟是个活人,还是具尸体。
曲绫小心翼翼的走过去,提着灯笼凑近那人看了看。
脸皮泛红,应当是活的。
又一探呼吸。有,还是活的。
再看胸膛,轻微的起伏着,确定是活的。
曲绫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除了蛊虫和银子外,最喜欢的就是美男子,眼下瞧这男子生得好看,便没舍得立即走,蹲下身轻声喊:“公子,醒醒!”
男子眼睫轻颤了下。
曲绫见状,立即大声又喊:“公子,起床啦!”
男子突然睁开眼睛,双目猩红的看向曲绫。
曲绫没有看到到他眼底的异样,见他醒来,和气的冲他笑了笑,“更深夜凉,你睡在这里会着凉的。”
男子撑着身子坐起身,呼吸愈发的急促,哑声催促:“走!”
曲绫一愣:“啊?”
走?是让她走吗?走去哪儿?
不等曲绫反应过来,男子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倏地扣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扯,将她扯进怀里,旋即翻身覆上。
唇上有微凉的触感传来,曲绫瞳孔剧烈缩起。
灯笼在脱手的那刻滚下了山崖,带走了这山崖上最后一丝光亮,四周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曲绫身上的衣服在挣扎中早已不知去向,男子粗粝的手掌毫无阻隔的落在她身上,当最后那道防线被突破时,曲绫痛苦的蜷缩着身子,双手紧抓着男子的手臂,指甲狠狠的嵌入他的皮肉里。
不知过了多久,男子似乎终于发泄够了,倒在她身上一动不动,像是昏了过去。
曲绫浑身酸痛难受,全身骨架就跟散了重组过似的,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推开身上的男子,长腿一伸,把人踹下了山崖。
姑奶奶的便宜岂是那么好占的,去死吧淫贼!
……
男子醒来时,发现自己衣衫不整的挂在崖边一颗大树上,脸色阴沉得几乎可以滴出水来,当即纵起轻功跳回山崖上,捡起地上的衣服往身上套。
穿戴整齐,男子正欲离开,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一抹银色,脚步立即顿住,弯下腰,捡起地上的东西。
是一支蛇形银簪,应该是那女子落下的。
昨夜的荒唐他记得,但事情发生时天色黑暗,他受药力影响意识不清,药效褪完全去后他紧跟着就晕了过去,由始至终未能看清她的模样,只知道她的身子很香很软……滋味亦十分美好。
“主子。”一名黑衣男子突然出现。
萧璟月将银簪收进袖中,俊美无俦的面容上恢复了一贯冷淡的神情,不慢不紧的站起身,弹了弹衣袍上的尘土,淡声问道:“你来时可曾遇到一名女子?”
萧一顿了顿,道:“属下立即命人去查!”
“查?”萧璟月轻哼了声,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语气凉凉道:“给你半个月时间,找不到人,你也不用回来了。”
萧一哭丧了脸:“……”
他过来时别说女人了,连女鬼都没见着。
萧一忍不住问:“敢问主子,那名女子可有什么特征?”
萧璟月:“……”
他自然不会告诉下属,他也不知道自己要找的人长什么模样。
萧璟月当做没听到,拂袖转身,“先回,准备进京。”
第2章 奉旨成婚
第2章 奉旨成婚
南风馆作为全京城唯一一家面首馆,平时生意好得小倌们整天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可是今日,南风馆上下三层楼全都冷冷清清的,半个人影都见不着。
原因很简单,今日征战西戎数年的萧将军凯旋回朝,当今圣上令江丞相率文武百官于东城门相迎,如此盛景数十年难得一见,导致南风馆里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倌们,一个两个全都没忍住,丢下工作偷偷溜出去了。
曲绫半死不活的躺床上,悲戚的想,若手底下这些人一直是这种不敬业的工作态度,那么她有生之年在全国各地开满面首馆分店的雄图壮志,恐怕难以实现了。
房门突然被敲响,锦衣在屋外问:“姑娘可要吃些东西?”
曲绫闷声道:“不吃,饿死我算了。”
锦衣没再说什么,走开了。
曲绫听着她越来越远的脚步声,突然就红了眼眶。
一夜之间,忙碌半宿好不容易收集满一篓子的食骨虫没了,女子最宝贵的贞洁没了,娘亲留给她的簪子也没了……她后来再回去找也没找到。
失了贞洁她没觉得太委屈,可娘亲留给她的簪子没了她就很想哭。前世她没爸没妈还死于非命,好不容易重生一回,爹娘也早逝……那簪子是母亲留给她唯一的一件东西,如今东西丢了,她连最后一点念想都没了。
她不应该就这么踹那男人下去的,她应该先将他碎尸万段再踹下去。
……
萧将军带战利品和西戎投降书还朝,天子龙颜大悦,封萧大将军萧璟月为镇国将军,赐镇国将军府,赏黄金万两锦缎千匹。
并命萧璟月,暂留京侯娶江丞相孙女曲绫!
下朝后,萧璟月低声吩咐身旁的副将:“去查曲绫。”
兵部侍郎恰好从萧璟月身旁走过,闻言,摸摸下巴的胡渣子,道:“萧将军不必查,此事问老夫即可。”
萧璟月颔首:“李大人请说。”
兵部侍郎道:“江相孙女曲绫,年方十五,随母姓,其母为苗疆人,自小在苗疆长大,直至十岁才被江丞相接回京城。这小姑娘生得标致,就是身上常年带着各种害人的毒物,性子亦邪气至极,言行举止离经叛道……”
萧璟月听不下去了,面色铁青道:“本将军去趟御书房!”
兵部侍郎看着萧将军怒气腾腾的背影,摸胡子的手一抖,扭头问陈副将:“萧将军去御书房作甚?”
陈林叶沉吟片刻,语气深沉道:“大概,是去求皇上收回旨意吧。”
兵部侍郎一愣,旋即明白过来,问:“萧将军可是在外头已经有喜欢的姑娘了?”
陈副将摇头,继续深沉道:“将军只是特别不喜言行举止离经叛道的女子罢了。”
兵部侍郎:“……”他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另一头,萧璟月在御书房扑了个空,辗转得知皇上去了后宫,他便原路返回,与陈副将一道离开皇宫。
回到骁骑营,萧璟月问下属:“今早本将军回驻营地未见着谷神医,你可知道他老人家去向?”
昨夜萧璟月体内蛊毒提前发作,作为师父的谷神医丢给徒弟一颗药丸,说那药丸可以暂时压制他体内的蛊毒。
萧璟月不疑有他,服下去后,体内的蛊毒确实暂时被压制住了,可那药丸也发挥了它的另外一种功效,让他山崖边上欲火焚身,最后不得已把自己打晕,企图强撑过去。
只是意外有一就能有二,他没料到居然会有女子在那个时候出现在他面前,还把他喊醒了……
谷老头大概是知道自己坑害了徒儿,害怕被萧璟月找麻烦,不等萧璟月回大军驻营地,就已经溜得无影无踪了。
陈林叶摇头,“属下不知。”
萧璟月没再问,“晚上宫中设宴,你且先回去休息吧。”
陈林叶拱手退下。
萧璟月回到自己的帐中,从怀里摸出那支蛇形银簪,食指无意识的在簪身上摩挲起来。
丞相家的姑娘他无意娶,但昨夜那个姑娘,他一定要找到。
……
曲绫心中惦着那只碧蝎,吃饱喝足,便留锦衣一人守在南风馆,独自回了丞相府。
刚回到丞相府门口,曲绫就和下朝回来的江丞相撞了个正着。
曲绫笑嘻嘻道:“爷爷,早啊。”
江丞相没问曲绫为何彻夜不归,将人带到前厅,与她沉声道:“这两日圣旨便会下到府里来,你安生在府里待两日。”
曲绫笑容一敛,“什么圣旨?”
江丞相道:“让你和萧将军择日完婚……你上哪去?”
曲绫转身就走,头也不回的喊道:“收拾包袱,回苗疆!”
江丞相心中一惊,赶紧跟上去。
追至长廊尽头才拐了个弯,人就不见了。
江丞相下意识扭头看向围墙,不消片刻便见自己那宝贝孙女爬上墙头,动作利落姿势娴熟翻了出去。
江丞相:“……”
第3章 报夺身之仇
第3章 报夺身之仇
京城西街大多都是赌场青楼酒馆,一入夜,街道两旁的红灯笼陆续亮起,红色的灯火从街头一直蔓延到街角。
城门口没将军看了,南风馆的好生意便也恢复了。
曲绫站在三楼走廊往下看,一眼就看到了往楼上跑的慕容宴。
慕容宴是曲绫生意上的合伙人,也是南风馆的二当家,昨日下午外出办事,直至现在才回南风馆。
曲绫正想和慕容宴说句“辛苦了”,哪知慕容宴看到她的第一句话居然是:“你那未婚夫今早进城,你可有去看?”
曲绫小脸当即一沉,“有什么好看的,不看!”
慕容宴挑了挑眉,“可是我听说,萧将军生得很好看啊。”
那位萧将军年少成名,自接帅印挂帅起手后无一败仗,本身有能力就算了,据说还生得十分好看,害得全祈国未出阁的女子拼死想嫁,已婚妇女偷偷想要改嫁。
慕容宴本也想去瞻仰一下祈国战神的英姿,无奈有事实在走不开,便没去成,因此并不知道那位萧将军什么模样。
曲绫咬牙切齿道:“管他好不好看,我就算嫁蜘蛛嫁蜈蚣嫁蝎子嫁蛤蟆,也不会嫁给他萧璟月!”
那未婚夫她见都没见过,谁知道是歪瓜还是裂枣。再说了,就算好看又如何,如今她失了身,提前给那位萧将军戴了绿帽,一旦被发现,那位将军还不得当场命人把她活埋了。
整个南风馆谁不知道曲绫喜欢美男子,若那萧璟月当真如传言中说的那般好看,慕容宴不相信曲绫舍得退婚。
不过慕容宴没继续这个话题,话锋一转:“听锦衣说你今早没带食骨虫回来,让碧蝎饿了一天。可要我帮你?”
碧蝎除了能解一些特殊的蛊毒,还有试蛊的能力,所过之处只要有蛊它都能第一时间察觉出来,此等宝贝她找了好多年才得来这么一只,自然是舍不得它饿肚子的。
但经过昨晚的事后,曲绫真不想再去那个地方了,当即从怀里摸出碧蝎递给慕容宴,“你带它一起去,别弄丢了。”
慕容宴轻轻颔首,带着碧蝎离开了。
……
次日早上,曲绫被一阵拍门声吵醒。
一道童声从门外传进来:“姐姐姐姐,陶婶来了。”
能喊曲绫“姐姐”的,只有曲绫父母生前收养的义子江火。
这位小少爷一天到晚到处乱跑,曲绫都很少能见到他。
外界的人只知南风馆的老板是慕容山庄的小公子慕容宴,而曲绫才是南风馆真正掌权人这件事除了南风馆内部之外,就只有丞相府中极少的几个人知晓。
江丞相平日在府里寻不到曲绫,就会命人前来南风馆找,这其中,当属陶婶最为轻车熟路。
一听陶婶来了,曲绫浑身一个激灵,立马清醒过来,抓过屏风上的衣服三两下套好,奔至窗户跳了下去。
陶婶瞪大眼睛,以与她发福的身材不相符的速度扑到窗户旁,但还是连曲绫一片衣角都没抓找,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衣衫不整的小姐边整理着衣服,边往后院的门口跑去。
陶婶一急,扯着嗓门冲着外头大吼:“小姐,快回来,宫里来人了,老爷让你回去去去去!!!”
最后一个字的音节穿透力极强的回荡在院子里,把南风馆内还在睡梦中的小倌们吵醒了,一个两个吓得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就跑了出来,差点儿瞎了陶婶一双眼。
既是宫里来人,曲绫就更加不会回去了。
从南风馆后门的巷子往外走,又是另外一条街道。
曲绫怕被认出,去成衣店买了套男装,又买了两撇假胡子黏在脸上,乔装好后才大摇大摆的去馄饨摊子点了碗馄饨。
“老板,来两碗馄饨。”两名男子走进馄饨摊子,在曲绫对面站定,其中一名男子礼貌的问:“小公子,摊上没别的空位了,我们能坐这吗?”
曲绫抬起头,猝不及防的对上一双凉淡的眼睛,看清那人的面容后,她立即激动得从凳子上弹了起来。
好啊!这男人居然还没死,而且还自己跑到她面前来了!
她是先报夺簪之仇好,还是先报夺身之仇好?
陈林叶被曲绫吓了一跳,“小公子?”
萧璟月原本没太在意曲绫,见她有异举,这才又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居然看出了几分熟悉。
曲绫正要开口,突然察觉到怀中的东西动了几下,一低头,便见昨日半夜被慕容宴喂饱送回的碧蝎从她被她怀里爬了出来。
碧蝎从桌子这头爬到那头,停在萧璟月面前,似是不安的来回爬动着。
只有碰上极为阴毒难缠的蛊,碧蝎才会出现这种反应。
曲绫一时间连生气都顾不上了,惊愕的看向萧璟月,“你身上有蛊?!”
第4章 隔着衣服,检查不出来
第4章 隔着衣服,检查不出来
体内有蛊之事被人当众道破,萧璟月周身的气场倏地就变了,清冷的眸子骤然阴沉,有杀意从眸底划过。
陈林叶面露讶异,这位小公子居然……
曲绫察觉到气氛不对,当机立断将碧蝎塞回怀里,嬉皮笑脸毫无歉意道:“抱歉,当我刚才没说过话。”
陈林叶回过神,冲着曲绫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小公子饲养毒蝎,又一语道破……中蛊之事,似是深谙其道啊。”
曲绫没吭声,飞快的瞅了萧璟月一眼。
看情况,这男人似乎没认出她。
如此这般,她便不能直接找他报仇要簪子了,得另外想个法子。
心思飞快转动几圈,曲绫目光微闪,笑道:“在下确实对巫蛊之术有些研究。敢问公子体内的是什么蛊?或许,在下能解……”
一阵骚乱声从不远处传来,打断了曲绫的话。
曲绫扭头一看,便见陶婶领着丞相府的侍卫,气势汹汹的朝这边跑来。
她面色立即变了,站起身就想跑。
还没来得及迈开步子,后领忽然一紧,身后一道含笑的男声传来:“馄饨还没吃呢,小公子这是要赶着去哪呢?”
曲绫:“……”
耽搁了这小片刻,陶婶就领着侍卫将馄饨摊子围起来了。
陶婶走过来,拧着眉对抓住曲绫后领的男子说道:“还请公子放开我们家小姐。”
小姐?陈林叶讶异的挑了挑眉,倒也立刻松开了手。
曲绫临走前往四周扫了眼,没再看到那“死淫贼”的身影,奇怪,刚刚人还在这里……她不禁有些失望,还没和他套好近乎呢,难道那簪子真的要不回来了吗?
待到丞相府的人都离开,不知何时藏到馄饨摊旁那棵树后面的萧璟月方才走出来,眯眸望着那些人离开的方向。
那几个侍卫腰间挂着的玉佩,上面刻着的似乎是丞相府的标志。
若真是丞相府的人,那丞相府中能被称作小姐的姑娘,只有曲绫。
她方才说,她能解他身上蛊毒?
……
宫里头派出来宣旨的人还等在丞相府中,曲绫被抓回去后,在江丞相的瞪视下,不情不愿的接了圣旨。
趁着江丞相去送宣旨的公公,曲绫一溜烟跑回了自己的住处。
“姐姐,你回来啦。”江火边嗑着瓜子边从屋里出来。
曲绫冲过去拧他耳朵,“是不是你告诉陶婶我在馄饨摊的?”
江火疼得呲牙咧嘴,委屈兮兮的解释:“陶婶说如果我不告诉她你在哪里,她就给我找小媳妇。我还小,不想娶媳妇。”
曲绫并不想听他解释,拍了下他的脑袋,“我饿了,去给我端饭。”
江火撇了撇嘴,听话的去了。
目送着江火离开后,曲绫转身朝后院走去。
后院是曲绫专门用来养虫和蛊的地方,虫养在两米深的百虫池里,蛊养在百虫池旁的小木屋内,虫和蛊平时由都锦衣帮忙喂养。
曲绫刚走进后院,远远便见百虫池旁站着一道身影。
那人穿着一袭白色衣袍,身形颀长,身体强壮,定然不是锦衣。
她又往前走了几步,看清那人的脸后,心中一时间又是欣喜又是痛恨。
曲绫扬声问:“你怎么在这?”
方才从馄饨摊子离开时没见着这人,她还以为他走了呢。
萧璟月神色淡淡的收回目光,“你方才说,你能解本……我身上的蛊?”
曲绫暗道:我连你中的是什么蛊都不知道怎么解?
可嘴上却大言不惭的吹嘘:“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不想解的蛊,没有我解不了的蛊。”
萧璟月没说话,双眸紧盯着曲绫,似是在思考着她这话的可信度。
曲绫面不改色的任他打量,双手负于身后,不慢不紧的走到他面前,忽然伸出手,飞快的往萧璟月结实的胸膛摸了几把。
萧璟月:“……”
没摸到自己想找的东西,曲绫有些失望,淡定自若的收回手,迎上萧璟月质问的目光,一本正经道:“我在检查你身上的蛊。”
萧璟月眸色骤冷,退后两步与曲绫拉开距离,隐忍着怒意,似笑非笑的问道:“可检查出什么来了?”
曲绫继续淡定摇头,“隔着衣服,检查不出来。”
言外之意,要想检查出什么来,就必须要脱衣服。
她也不确定那簪子究竟有没有在这人身上,可这人既然被她踢下山崖了还能活着回来,那么捡到她簪子的可能性并不是没有的。
等她搜完他的身了,再想办法去搜他的住处。
萧璟月自然听出了曲绫话中的意思,再回想起先前兵部侍郎的话,只觉得兵部侍郎低看了丞相府的这位小姐。
这姑娘哪里只是离经叛道,简直是不知羞耻!
“姐姐,快来吃饭!”江火走进后院,突然看到站在百虫池旁的萧璟月,脚步猛地一顿,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萧将军?”
曲绫一愣:“萧将军?”
江火点了点头,“是啊,我那日还去城门口看他了。”
曲绫:“……”
曲绫呆滞片刻,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指着萧璟月,“他,萧璟月?”
不等江火回答,萧璟月寒声开口:“十日后大婚,完婚后你想本将军怎么脱都成,只要江小姐当真能做到自己所说的话。”
第5章 简直不堪入目
第5章 简直不堪入目
曲绫脑袋嗡嗡的响个不停,眼前不断的冒着金星,连萧璟月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满脑子都是:这个强了我的男人居然就是萧璟月!
怎么办,她要不要立刻收拾包袱回苗疆啊?
“姐姐?”江火伸出手,在曲绫面前晃了晃,见她没反应,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将她拉回屋内,“走吧,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
萧璟月回去后,便立即派了人过来,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看守着曲绫,曲绫就算长了翅膀,也没法从这些人的眼皮子底下溜出去。
大婚的日子是萧璟月定下的,江丞相虽不知萧璟月为何这般着急,但一想到自家孙女那极其不安分的性子就头疼不已,再不舍也没提异议。
曲绫哭过闹过甚至还试着绝食过,江丞相就是不为所动,还特地派人去看着曲绫,不让她迈出丞相府半步,安心留府待嫁。
锦衣劝道:“小姐,你不是最喜欢美男子了吗,萧将军就是美男子啊。”
江火也劝道:“就是就是,萧将军生得这么好看,还是祈国战神。”
就连慕容宴也道:“你矫情什么,人家不嫌弃你就很不错了。你乖乖的待在丞相府里待嫁,南风馆那边有我看着,不劳你费心。”
身边的人轮番上阵劝她嫁给萧璟月,没一个愿意帮忙,曲绫憋屈得不得了,又实在没法跟他们说萧璟月不是个好人,之前还趁着月黑风高强了她。
……
十日,转眼便过去。
萧璟月出发去接新娘之前,陈林叶问道:“属下不解,将军不是不喜欢丞相府那姑娘吗,怎么突然就改变主意了?”
萧璟月只答了四个字:“皇命难违。”
他曾四次向皇上提起退婚之事,前三次都被皇上三言两语岔开了话题,最后一次皇上见躲不了了便直白的与他说:不娶曲绫,不能离京。
他不可能一辈子待在京城和一个女子耗着,既然早晚都要娶,不如早些娶回家,若当真能解他体内蛊毒,还能了却一桩他心头大事。
解了蛊之后,若她想走,他便做个顺水人情,设法还她自由。
……
天还没亮,曲绫就被陶婶从被窝里拎了出来。
这些日子她心情不好,连带着睡眠都不太好,几乎夜夜都很晚才能睡着,这么早就被抓起来梳妆打扮,曲绫连眼睛都睁不开。
曲绫梳妆的婆子也没指望她能配合,替她沐浴更衣后,七手八脚的倒腾好她,听闻新郎来了,红盖头往她脑袋上一盖。
出嫁的新娘子都要“哭嫁”,曲绫原本只是假哭,上了花轿后,一想到自己过世多年的爹娘,就真的哭了,还一哭一发不能收拾。
一路哭进镇国将军府,哭着拜完堂,哭着被送入洞房。
婚礼虽然办得仓促,却十分盛大。倒是萧璟月的父亲镇南王没能赶过来,导致高堂上就只坐着江丞相一人,老泪纵横的受了那第二拜。
萧璟月本就不愿娶,自然不会在意那些个婚礼细节。被灌完酒回到新房,立即打发走喜婆,交杯酒这一步也跳过去,直接摘了曲绫头上的红盖头,冷声道:“抬起头来。”
丞相府的人为防止曲绫中途逃婚,特意点了她的穴道。曲绫只是身体不能动,脑袋还是能动的,闻声听话的抬起头,露出一张哭花的小脸。
萧璟月:“……”
曲绫泪眼汪汪的瞪他,“你这是什么表情?”
萧璟月移开视线,淡声道:“歇息吧。”
曲绫怒:“不歇!”
萧璟月蹙起眉头,再次望向她。
只见曲绫小嘴一扁,可怜兮兮道:“我动不了。”
萧璟月听明白了,上前一步,替她解开了穴道,便又立即退开。
曲绫不在意他这副躲着她跟防瘟疫似的样子,又道:“我饿了。”
萧璟月瞥了眼屋内的圆桌,“去吃。”
她立即起身去了,不仅自己吃,还从怀里掏出一条蛇,让蛇陪着吃。
这蛇是她被送进来的时候,江火不忍心看她哭得这么伤心,偷偷给她的。
萧璟月站在一旁看着大快朵颐的一人一蛇,额角青筋跳了跳。
若非知晓此时外头肯定有人看守着,他定然不会强迫自己留在这里。
这女子,行为举止简直不堪入目。
曲绫从早上一直饿到现在,才不管萧璟月怎么看自己,风卷残云般将桌上精致的菜肴扫掉三分之一,心满意足的摸着圆鼓鼓的肚子打起了饱嗝。
萧璟月听到这声音,实在难忍下去了,黑着脸低喝道:“吃饱就去睡!”
曲绫瞪眼,“吃饱就睡会消化不良。”
萧璟月才不管什么良不良,冷声道:“你若不睡,今晚就睡地上。”
“我睡觉,你出去吗?”
“不出。”
“……”曲绫抱着蛇跑到床边,蹬掉鞋子爬上去,冲着萧璟月举了举手里盘缠的青蛇,阴恻恻道:“你要是敢对我做坏事,我就让小青咬死你!”
第6章 这男人短命
第6章 这男人短命
青蛇适时吐了吐蛇信子,似是在附和主人的话,对面前的男子进行威胁。
萧璟月垂下眼眸,居高临下的睨向那青蛇。
青蛇:“……”
小青蛇默默的低下它高贵的蛇头,灰溜溜的藏回曲绫袖中。
曲绫:“……”
这男人是魔鬼吗,毒蛇都怕他!
萧璟月收回目光,走到另一边的软塌坐下,闭目养神。
曲绫盯着他看了半响,犹豫了一下,慢慢的躺了下来。
视线一开始不知道是落在哪处的,最后还是停留在萧璟月的侧颜上。
江火他们都说萧将军生得很好看。
这男人脸部轮毂立体,五官堪称精致,的的确确是个很好看的美男子。
比南风馆的头牌楚禹还好看。
嗯,也比慕容宴好看。
只可惜,这么好看的人是个色胚子,还短命。
不知又过了多久,萧璟月突然睁开眼睛,眼底清明得没有半丝睡意。
喜床上,曲绫睡得四仰八叉,眼睛上还搭着一条青蛇,简直教人难以直视。
萧璟月额角青筋跳了跳,强忍着把人丢出房门的冲动,大步走到窗户后,翻了出去。
听闻苗人喜与毒物作伴,他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待萧璟月走出一段距离,暗处走出一名暗卫,单膝跪下,“主子!”
萧璟月双手负于身后,淡声问:“可有寻到谷神医的下落?”
镇国将军萧璟月和丞相府千金曲绫大婚的消息几乎传遍了整个祈国,萧璟月不信谷老头一点风声都没收到,但谷老头确实没有回来吃喜酒。
若只是躲他还好,就怕出了什么事。
暗卫答道:“回主子的话。未曾。”
萧璟月心沉了沉,“继续派人去找。”
暗卫拱手应:“是!”
顿了顿,暗卫又道:“主子,萧一回来了。”
萧璟月心中微动,沉声道:“知道了,去吧。”
暗卫离开后,萧璟月折身回喜房,和出去时一样翻窗入内。
双脚刚刚沾地,蓦地对上一双懒洋洋的眼睛,萧璟月身子僵了下。
只见那原本躺在喜床上的女子此时正盘腿坐在床上,单手托着腮,正眯着双眼看着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来的,又看了多久。
萧璟月脚步一顿,若无其事的将窗户关上。
喜房内依旧静悄悄的,谁也没有开口。
房里有个短命的色胚子,曲绫自然不敢睡得太沉,萧璟月刚出去她就醒了。
曲绫对他人的私事没兴趣,但是美男子,她还是有兴趣看的。
这男人身上还穿着大红喜袍,看起来肆意张扬,与前几日她见到的那个沉稳内敛的萧将军全然不同,但又是另外一种无与伦比的好看。
曲绫一时间看得有些呆了,连萧璟月什么时候走到她面前的都不知道,直至袖子里的青蛇舔她手背,她才猛地回过神。
见萧璟月突然弯下腰,越凑越近,曲绫吓得小脸一白,立即抓出袖中的青蛇,往他面前一举,警惕的瞪着他,“你要做什么?”
萧璟月看都没看那条青蛇一眼,伸手进被子里摸索片刻,从被中摸出一方帕子,两指捏着那方帕子举到曲绫面前,冷声道:“不想死就自己放血!”
“……”曲绫猛地反应过来这帕子是什么玩意儿,小脸倏地涨红了。
这事儿不能随意开玩笑,曲绫就是再不舍得那点血,也顺从的从萧璟月手中接过匕首,咬紧牙关割破了自己的手指,把血蹭到那方帕子上。又过半个时辰左右,嬷嬷便来敲开房门,笑吟吟的说了一对吉利话后,收走了元帕。
镇南王妃早已离世,镇南王此番没有回京,因而曲绫并不需要去给公婆敬酒,和萧璟月一道用过早膳,便各走各路谁也不理谁。
因萧璟月没有特地吩咐过不让她出去,是以曲绫一路畅通无阻的离开了将军府,心情颇好的在她大婚第二日,直奔南风馆。
大早上的,正帮婆子打扫大厅的锦衣看到曲绫进门,吓了一大跳,连忙丢掉手里的扫帚,“小姐,您怎么过来了?”
曲绫只有锦衣这一个丫鬟,但锦衣不喜与南风馆和丞相府以外的人来往,她出嫁便没带陪嫁丫鬟,只身一人……不,只带着一条蛇就嫁进去了。
“说来话长。”曲绫摆了摆手,习惯性走上三楼。
南风馆的一楼招待的是普通客人,二楼招待不愿露脸的客人,三楼则是老板们和小倌们的住处,用曲绫的话来说就是“员工宿舍”。
锦衣跟了上去,“小姐可有用早饭?”
“吃过了。”曲绫道:“慕容人呢?”
锦衣摇了摇头,“昨夜到现在一直未回。”
曲绫皱眉,正要再问,楼下忽然传来江火的喊声:“锦衣姐姐,不好啦,楚禹哥哥又跟斜对面那福康酒楼里的客人吵起来了。”
楚禹是南风馆的头牌,容貌一流,技术一流,脾气也一流。
锦衣淡定道:“让他吵,不用管。”
江火又喊:“可这次跟他吵架的是姐夫的人,姐夫也在那。”
南风馆的头牌跟萧将军的人吵架?
曲绫眼前突然浮现出萧璟月盛怒的脸,以及南风馆被封的凄凉场景,浑身一个哆嗦,吓得魂魄都快飞出来了,正要派人去把楚禹抓回来。
这时又一名小倌从外面跑了进来,“不好啦,楚哥被萧将军带走了!”
曲绫:“……”
第7章 说我满足不了你
第7章 说我满足不了你
南风馆内一片诡异的沉默。
锦衣目光复杂的看着曲绫,欲言欲止。
若是别的小倌就算了,可那是楚禹,南风馆的头牌,男女通吃,媚功了得,被他撩过的男人和女人,要么上了他的榻,要么差点上了他的榻。
先前就连无欲无求的慕容宴都差点儿着了楚禹的道,萧璟月此番将楚禹抓走,要么楚禹凶多吉少,要么萧将军凶多吉少……结果如何,端看萧将军的定力。
曲绫揉了揉僵住的面皮,深呼吸一口气,低声吩咐道:“立即命人去找慕容回来,让他去找萧璟月要人。我先回去和萧璟月闹一闹。”
不管如何,楚禹一定不能出事,不然等慕容宴回来了,她没法和他交代。
锦衣离开不久,曲绫向江火要回碧蝎,便从南风馆后门溜了出去。
“咦?这不是丞相府家的小姐吗?”
一道嗲里嗲气的声音传来,曲绫扭头一看,就看到了一个胸大腰细的女人。
她眼皮跳了跳,下意识撒腿就想跑,那女子一把将她拉住,冲她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嗲声道:“没想到曲小姐居然也会来南风馆快活。”
曲绫绷着小脸,没吭声。
“可你昨日不是才与萧将军成婚吗,怎么今个儿……”女子眼中闪动着八卦的光芒,一双眼睛比夜里的烛火还要亮,“难道,是萧将军他……”
这女子名唤霍心意,是名商人,也是南风馆的常客。曲绫没在南风馆内与她碰过面,但从前曾与她在义卖场上见过几次,也有过些交集,因而彼此认识。
“不是……”曲绫正要解释,可霍心意这种钱多得成天无所事事,闲得只对八卦和男人有兴趣的八婆哪里肯听,当即一脸激动地跑了。
曲绫:“……”
碰上霍心意这八婆,她几乎不用想都知道,不出两个时辰全京城的人都会传:丞相府上的小姐嫁给萧将军后得不到满足,成亲次日就上南风馆找小倌。
曲绫气得牙痒痒的,可眼下却拿霍心意没任何办法,只能默默祈祷萧璟月的消息别那么灵通。
至少,等到她把楚禹弄回南风馆再知道这事。
……
皇上特许萧璟月这几日不用上朝,萧璟月离开镇国将军府后,便去了骁骑营,在陈林叶的强烈建议下,领着几个心腹下属出去喝两杯。
地址是陈林叶选的,在福康酒楼。
萧璟月昨夜才被灌了不少酒,担心饮酒大多会刺激到体内蛰伏的蛊虫,便没与他们一起喝,独自坐在角落里饮茶,低垂着眼眸想事情。
等他察觉到隔壁那桌下属伸头出窗户和人吵架的时候,事情几乎一发不可收拾了。
萧璟月本就极为不喜那些烟花之地,再加上那小倌骂起人来也委实难听了些,他索性命人将那名小倌抓回去,打算丢进地牢里关个几天几夜再放走。
闹了这么一出,酒局自然没有再进行下去,一伙人在福康酒楼门口散了。
萧璟月回到将军府,看见从暗处现身的萧一,便命人将那名小倌关进地牢,领着萧一前往书房。
走到桌案前,萧璟月沉声问:“可是寻到人了?”
萧一跪下,道:“未曾。不过,属下寻到了当时在乱葬岗附近砍树的农夫,他说他那日早晨确实见到一个姑娘从乱葬岗里出来,去往京城方向。”
萧璟月蹙眉,侧过身看向萧一,“你的意思是,那女子在京城?”
萧一颔首:“是。”
萧璟月没有立即开口,走到桌案后坐下,半响,才问:“皇城中人海茫茫,如何寻找?”
萧一只是一介武夫,用脑的活儿实在不适合他,听主子这么一问,脑袋当即就卡壳了,僵着一动不敢动。
萧璟月挥了挥手,让萧一退下。
萧一如蒙大赦,连忙退出了书房。
……
曲绫回到将军府,询问下人得知萧璟月在书房,立即怒气冲冲的寻了过去。
“萧璟月!”她推开书房的门,冲了进去。
萧璟月面上划过一抹不自然,迅速将手中银簪藏回袖中。
曲绫没有留意到他的异样,奔至桌案前,用力一拍桌板,质问道:“我刚才在外面听人说,你掳了个模样俊俏的男子回府了。”
萧璟月已然恢复了镇静,端起桌面上的温茶,轻抿一口,方才道:“是。”
“你知道外面的人如今怎么说我吗?他们都说我满足不了你,害得你大清早饥不择食,当街掳个男子回家!”曲绫怒气冲冲的又拍了一下桌子,“还不赶紧把人放回去!”
萧璟月面色一沉,看着桌面上被曲绫拍过两下的位置,眼底逐渐浮现阴霾。
曲绫看着突然就变了脸的男子,心咯噔了一下,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了两圈,忽然一低头,双肩颤抖几下,紧跟着豆大的眼泪从眼眶里滴了出来,哀哀戚戚道:“我长这么大都没被人当街指指点点过,这才刚刚嫁给你,你就欺负我,往后的日子还过得下去吗?”
萧璟月:“……”
曲绫偷偷瞅了眼,见他面色稍有缓和,于是哭得更加卖力了,“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是不能作践我,我虽然只是名弱女子,可也是有尊严的……”
曲绫说的这乱七八糟的话萧璟月一个字都懒得听,但让一名女子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哪怕这女子浑身上下都有可能藏着毒蛇毒蝎并不需要怜惜,他也做不到无动于衷。
萧璟月唇瓣轻启,正要将人赶出去,门外传来了萧一的声音:“主子,我方才听下人说,夫人今早去了面首馆找……这事京城大街小巷都传遍了,大伙都说主子您不……不……”
第8章 罚抄《女诫》一百遍
第8章 罚抄《女诫》一百遍
书房内,霎时间安静得连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曲绫躲到一旁,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偷偷瞅着萧璟月难看到了极点的脸色,心知此时再开口让他放楚禹是不大可能了,便暗暗做好逃出去的准备。
萧一察觉到气氛不太对劲,抬头看了看自家主子,见主子的脸色黑沉得几乎可以滴出水来,顿时就有些后悔自己进来传这个话了。
“呵。”萧璟月忽然冷笑了声,转头看在缩在墙角正一小一小步往门口挪的曲绫,声音森冷如锋利的刀刃,“夫人,解释一下,嗯?”
萧一这才发现书房里还有另一个人,而且还是刚被他打完小报告的主子夫人,萧一的脸瞬间就垮了,愈发后悔自己跑了这一趟。
曲绫听见“夫人”这两个字从萧璟月嘴里说出来,狠狠的打了个冷战,心中暗骂:夫个屁人啊,谁是你夫人,你个短命的色胚子!
她心知跑不了了,抖掉了一身鸡皮疙瘩,装模作样的轻咳一声,故作淡定道:“没有的事,我只是恰好路过,并没有进去。”
顿了顿,又重重道:“真的没进去找小倌,有人污蔑我!”
萧璟月站起身,森寒的双目紧紧的盯着曲绫的小脸,“无风不起浪,你若当真没有,为何他人会无端污蔑你?”
曲绫沉吟片刻,深沉道:“那人,大概是羡慕嫉妒我嫁给萧将军吧。”
说完,还自我附和的点点头,“对,一定是这样的。”
萧一有点儿不忍直视,扭头望向别处。
“萧一!”萧璟月忽然冷喝了声。
萧一条件反射的跪下来,拱手朗声应道:“属下在!”
萧璟月寒声道:“外头的人怎么说,一字不漏的给本将军道来!”
“……”萧一哆嗦了一下,盯着曲绫杀人般的目光,结结巴巴的开口:“外头的人说……说丞相府上的小姐嫁给萧将军后……得不到满……足,成亲次日就上南风馆找……找小倌,萧将军可能不……不行。”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萧一却说得万分费力,好不容易终于说完了,后背全是汗水,浑身上下一阵虚脱。
萧璟月阴沉着脸,挥手让萧一退下,冷眼望向曲绫,“你还有什么要说?”
曲绫认真的想了想,一拍手掌,“将军,我们来聊聊蛊虫的事吧!”
萧璟月愣了下,似乎没想到曲绫会突然提起这个,沉声问:“你想怎么谈?”
“敢问将军体内的蛊毒多久发作一次,一次发作多少时辰?”曲绫煞有其事的问了起来,“发作时会有什么感觉,身体会出现什么状况?”
萧璟月心知曲绫在转移话题,但还是回答了,“三日后,蛰伏的蛊虫会苏醒,到那时你便会知晓。”
之所以这么痛快的娶了这个女人,就是为了体内蛊毒,所以萧璟月并没有隐瞒的意思,但也不会说太多,只会让她自己看,顺便看她有几分真本事。
曲绫闻言,还想说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只好点了点头,“好吧。”
萧璟月又道:“蛊毒之事谈完了,接下来,就该谈谈夫人的事了。”
曲绫脸色一板,佯做愠怒:“谁是你夫人,姑娘我大名曲绫,曲绫!”
萧璟月意外的没有发怒,从善如流道:“曲绫,你私自出入烟花柳巷,往本将军身上泼脏水,看在江丞相的份上本将军不会问你罪,但……”
曲绫疑惑道:“你有这么好?”
萧璟月:“……”
曲绫缩了缩脖子,躲回墙角,“你继续,继续。”
萧璟月黑着脸咬牙切齿道:“罚抄《女诫》一百遍,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吃饭!”
曲绫:“……”
《女诫》全文两千多个字,抄一百遍一共二十万字,曲绫不吃不喝抄到明年都不一定能抄得完。曲绫觉得,她还是一头撞柱子上死一死比较容易点。
她哭着朝萧璟月扑过去,“萧璟月,萧将军,我错了!”
萧璟月无视曲绫,侧身躲开,扬声吩咐书房外的萧一,“萧一,你留在这里看着她,她抄不完,你也不用去吃饭。”
莫名受牵连的萧一快哭出来了。
吩咐完,萧璟月丢下生无可恋的曲绫和欲哭无泪的萧一,心情颇好的离开了书房。
只是,萧璟月的好心情并没能持续多久。
大婚次日曲绫去了南风馆,萧璟月将南风馆魁首带回镇国将军府的事,坊间各种各样的传闻都有,有人说萧将军不行,也有人说萧将军太行了。
真相扑朔迷离,愈发引人深思。
随后整个下午,不断有官员前来镇国将军府拜访,旁敲侧击的打听传闻是否如实,还有官夫人想去见见曲绫,看看那位将军夫人是否还完好……
萧璟月被烦了一个下午,心中对曲绫的怒意更甚,打发走最后一名官员,立即策马从将军府后门离开,前往骁骑营打算清静清静。
谁知萧璟月刚踏进骁骑营大门,陈林叶就一脸好奇的冲过来问:“萧将军,到底哪一则传言才是真的?”
萧璟月:“……”
第9章 等我凉了你再来收尸
第9章 等我凉了你再来收尸
因为拥有上一世的记忆,曲绫来到这个世界就识文断字,因而从小不肯安分念书。
在苗疆没人逼迫她,回京后爷爷江丞相倒是给她请过几个夫子,但无一例外全被她用蛇虫鼠蚁吓走了,最后还是江丞相亲自上阵,才逼得曲绫乖巧了几个月。
曲绫顶着萧一哀怨的目光,歪歪扭扭的坐在桌案后,边打着哈欠边往纸上抄字。
才抄完第一遍,曲绫就觉得手酸得不得了,负气的把笔一摔,“不抄了!萧璟月存心想整死我!”
什么男人啊,又色又短命,还不懂得怜香惜玉!
萧一虽然觉得曲绫直呼自家主子的姓名不合规矩,但也没敢逾矩提醒,默默的把笔捡起来,放回桌案上。
曲绫瞪了萧一一眼,从怀里抓出闷了一天的青蛇和碧蝎往桌面上一放,继续提笔抄。
萧一瞧见桌面上那两只绿油油的东西,寒毛都竖起来了,连忙移开视线。早前在外听闻主子要娶妻,娶的是江丞相的孙女,却没听说过,新夫人居然还养这种东西。
他,由衷佩服主子。
萧璟月回来时见萧一面色有异,没有寻问,大步走进书房。
曲绫听到脚步声,抬头看了来人一眼,没理。
萧璟月也不在意,走到圆桌旁坐下,边为自己倒水边道:“方才回来的路上,遇到你爷爷了。”
曲绫执笔的手顿了顿,不冷不热的哦了声。
“你不问本将军,他都说了什么?”
曲绫撇了撇嘴,没说话。
还能说什么,无非是替她赔罪之类的话。
道歉只是动动嘴,谁都可以。
她爷爷老奸巨猾得很,肯定不会被萧璟月欺负了去。
萧璟月将杯中的冷茶一饮而尽,起身走至桌案前,随手抽起一张写满字的纸张看了眼。
“……”
“干什么干什么!”曲绫夺回那张纸,气呼呼的鼓着小脸,“我写字就这样,不爱看就别看!”
萧璟月垂了垂眸,“本将军先回去歇息,明日再过来看你。”
曲绫怒道:“别来了,等我尸体凉了你再来收尸吧!”
他动作一顿,抬眸看向曲绫,没说话。
守在门外的萧一绷直了身子,暗暗替这位新夫人捏了把冷汗。
不过萧一的担心多余了,萧璟月什么都没有说,负手离开。
萧一看着自家主子越来越远的身影,默默抹了把冷汗。
这位夫人当真与众不同,居然敢这么对将军说话。
曲绫一整日只吃了早饭,之后就再也没沾过半粒米,抄完第二遍,只觉得又饿又累,脑子晕乎乎的。
面前纸张上的字,忽然变得交错重叠,曲绫眼前一花,手中的笔掉落下来。
守在门外的萧一听到动静,回头看了眼,瞧见曲绫突然趴在桌子上不动了,顿时吓了一大跳。
府内没有丫鬟婆子,萧一不敢过去,只好硬着头皮去找萧璟月。
萧璟月衣裳脱到一半,听萧一前来禀报,立即重新穿好衣服,前往书房。
当发现曲绫只是睡过去并无大碍后,萧璟月目光凉凉的睨了萧一一眼。
萧一干笑着把书房的门带上,目送自家主子离开。
……
曲绫醒来时,窗外的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醒了?”
一道男声传来,她睡眼惺忪的睁开眼睛,迷糊了一阵,才看清是谁在和她说话。
曲绫把垂落在左眼的蛇尾拨到一旁,揉了揉眼睛,问:“什么时辰了?”
萧璟月道:“卯时。”
“这么早啊。”曲绫嘀咕了一句,毫无形象的伸了个懒腰。
萧璟月皱了皱眉,半响才道:“今日是成婚后的第三日,本该回门。”
曲绫呆滞片刻,忽然双目一亮,激动的拍桌而起,“是啊,今日该回门了!”
既然要回门,那今日她就不用朝《女诫》,也不用饿肚子了。
萧璟月目光凉凉的看着她,“本将军还没说完。”
曲绫心情颇好,全然忘了是谁罚自己抄的《女诫》,和气笑道:“将军请说。”
“萧二。”萧璟月突然喊了声。
一名暗卫应声出现,单膝跪在萧璟月面前,“主子。”
萧璟月走到一旁坐下,“你来说。”
“说什么?”曲绫疑惑不解的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暗卫,又看了看萧璟月,不明白他神神秘秘的到底在搞什么。
“是。”萧二颔首,侧身面对曲绫,恭敬道:“夫人,今日卯时,更夫从南风馆后门路过,发现了一具尸体,死于中毒。那具死尸身旁的地面上用鲜血写着一个‘江’字。”
曲绫面色顿时就变了,“可知死者为何人?”
萧二答道:“回夫人的话,是一名叫霍心意的女商人。”
曲绫小脸一白,只听萧二继续说:“据京兆尹汇报,昨日曾有百姓看到夫人在南风馆后门与霍心意说过话……夫人当时,还很生气。”
曲绫算是听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当即被气笑,“所以呢,怀疑她的死与我有关?”
萧二不答,倒是萧璟月开了口:“你昨日去面首馆这件事,便是从霍心意口中传开的。”
第10章 你让我摸一下
第10章 你让我摸一下
昨日曲绫在南风馆后门遇到霍心意,之后霍心意就将曲绫去面首馆的事情大肆张扬出去,紧跟着当天晚上她就横尸南风馆后门,死因是中毒,尸体旁边还用鲜血写着个“江”字。
这件事乍看起来,怎么都与曲绫脱不了干系。
曲绫气得脑子发胀,咬牙切齿道:“要是被我发现是哪个王八蛋干的,我一定要将他丢进百虫池里喂虫!”
萧璟月无情的泼她冷水,“你还是先想想该怎么洗脱嫌疑吧。”
曲绫平时喜欢装疯卖傻,但人可不是真傻,一听萧璟月这话,当即冷哼道:“我昨日上午回府后就没再出去过,我若有嫌疑,萧一也脱不了干系。”
站在书房外偷偷打着盹的萧一:“……”
萧璟月起身往书房外走去,“本将军去一趟京兆尹府,你若想来便跟上来。”
曲绫当然要去,她不仅要去,她还要把栽赃她的那个王八蛋揪出来狠狠的暴揍一顿!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书房,走在前面的萧璟月突然停下脚步,曲绫一时没看路,差点儿撞上了他的背。
她疑惑的抬起头,便见萧璟月转过身,面无表情的低头看她,“先去把脸洗干净。”
曲绫:“……”
不等曲绫去找水,萧一就端着一盆清水出现在她面前。
曲绫一脸感动,“谢谢啊。”
“夫人客气了。”萧一笑了笑,心中暗道:看在今日我给你端水洗脸的份上,他日你得宠了,千万别和我翻昨日的旧账啊。
曲绫探头到水盆上方往水里一看,便照见左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了墨水,黑乎乎一片。
难怪萧璟月不能忍,顶着这副模样出去,她也不能忍。
京兆尹府和镇国将军府隔着八条街,萧璟月策马过去,曲绫不会骑马,等她搭乘马车去到京兆尹府时,萧璟月已经在府内坐下来喝起温茶了。
说起来,曲绫与京兆尹府,还颇有些渊源。
曲绫被江丞相接回京城的这些年,每每一上街就准会弄出点事情来,要么弄哭这个人要么吓晕那个人,京兆尹身为地方官自然不能不管,得到江丞相的默许后,没少将曲绫抓回京兆尹府中教育。
一老一小斗智斗勇多年,对对方都算是很熟悉的了。
曲绫神情蔫蔫的和京兆尹打招呼:“李老头,许久不见。”
自打她的南风馆开业后,她就鲜少带着毒虫毒蝎在街上到处乱逛。
闯祸次数也少,两人见面的机会自然也小了。
身着藏蓝色官服,大腹便便的京兆尹冲曲绫拱手作揖:“萧夫人。”
什么萧夫人,谁是萧璟月的夫人了!曲绫不悦的瞪了京兆尹一眼,恶声问:“霍心意的尸体呢?”
京兆尹对曲绫的态度习以为常,乐呵呵的笑了声,道:“在停尸房里,仵作正看着。”
曲绫对京兆尹府算轻车熟路,不用下人带,自己往停尸房走去,由始至终,都没有看主座上的萧璟月一眼。
京兆尹目送着曲绫离开,方才回过身,对萧璟月道:“将军可要一同前往?”
萧璟月抬眸,突然问了句:“李大人与本将军的夫人相识?”
“萧夫人少时顽劣,下官身为地方官,与萧夫人打过几次交道。”京兆尹平静道。
萧璟月没有再问,起身往门外走,“带路吧。”
所谓的“停尸房”,其实就是一间屋子,屋内简简单单的什么物件都没有,只地上铺着几张旧凉席。
因此次的死者与镇国将军的夫人有关,京兆尹不敢怠慢,派了好几名知名的仵作前来验尸。
萧璟月踏入停尸房时,曲绫正蹲在尸体旁,四名仵作都站在她身旁,与她一同看地上的女尸。
只见曲绫在尸体身上揉揉捏捏了一阵,便拧起了眉,似是沉思着什么。
萧璟月皱了皱眉,颇有些不悦的看着曲绫,倒也没有出言打扰。
倒是大腹便便的京兆尹走到曲绫身旁,眉目慈祥的问:“萧夫人,可有什么发现?”
曲绫抬起头,盯着京兆尹胖乎乎的脸看了半响,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京兆尹正欲再问,曲绫摆手站了起来,看了那四名仵作一眼,对京兆尹道:“尸体会拉去义庄吗?”
京兆尹摇头,“上头有规矩,未破案的需摆足三日,再移交义庄。”
“那南风馆呢?”
“按照规矩需暂时歇业,待结案后确定无辜,方可重新开业。”
曲绫闻言,只道明日会再来一趟,便与京兆尹告辞,离开了京兆尹府。
“发现了什么?”萧璟月跟着她离开京兆尹府,方才开口问道。
曲绫想了想,道:“霍心意确实是被人毒死的,毒药是鹤顶红,鹤顶红并不难找,有钱就能弄得到。还有,她衣着完好,身上没有挣扎过的痕迹,毒药应当是自己喝下去的,或者说,是被骗喝下去的。”
与仵作所说无异。萧璟月嗯了声,问:“还有呢?”
“还有?”曲绫歪了歪脑袋,盯着萧璟月那张俊俏得过分的脸看了半响,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漂亮精致的小脸上故意露个色眯眯的笑容,摩拳擦掌道:“你让我摸一下,摸一下,我就告诉你。”
第11章 将军,抱抱
第11章 将军,抱抱
萧璟月怔了下,俊脸立即一沉,咬牙切齿的挤出一句:“不知羞耻!”
“啧啧!不让摸就不让摸,干什么这么生气,你是姑娘吗……”曲绫见萧璟月要走,连忙追上去,扯着他那匹马的缰绳不让他上马,“你要上哪去,时间还早呢,不如我们回门吧,回去看我爷爷。”
萧璟月绷着脸,紧抿着薄唇,见曲绫不松手,索性丢下缰绳,徒步往前走。
“我不过与你开个玩笑而已,你就不说话了,你脸皮有这么薄吗?”曲绫一张小嘴絮絮叨叨,仿佛缠上萧璟月了,“我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们这都第三日夫妻了,你总是这么丢下我,是不是不太好?”
萧璟月兀自往前走,依旧不理会。
曲绫只好使出杀手锏:“蛊毒你还想不想治好?”
萧璟月:“……”
两人四目相对半响,萧璟月率先移开目光,淡声道:“去丞相府。”
曲绫这才心满意足。
其实她也不是非要回丞相府不可,只是怀中的碧蝎和小青蛇两三日没进食,万一饿死就不好了。
……
来丞相府之前萧璟月先回了趟将军府,准备好回门之礼后,方才和曲绫一起带着人和东西前往丞相府。
一行人排场浩浩荡荡的,走在路上引来不少百姓围观,萧璟月此番作为给足了曲绫和丞相府的面子。
进府后,萧一和萧二负责将带来的几大箱东西交给陶婶处理,萧璟月和江丞相寒暄几句,两人便聊起了朝中之事,反倒曲绫闲了下来,得了空往自己先前住的院子去了一趟。
后院里的百虫池和养蛊的木屋有锦衣和江火照料着,一切如旧,曲绫去取来青蛇和碧蝎吃的东西,喂饱这两只小家伙,又去木屋里从一堆瓦瓦罐罐中摸出一只血蜘蛛塞进怀里,方才回前厅。
午饭前,在外晃荡的江火回来了,一家子终于凑了个齐,围成一桌吃了顿饭。
没看到吃的不记得饿,一看到吃的,曲绫就记起来她足足有二十多个时辰粒米未沾了,当即不顾形象的大快朵颐起来,连江丞相的提醒声也没听,自顾自的吃着。
那一百遍《女诫》还没抄完,吃完这一顿说不准就没下一顿了,曲绫才不管其他人。
江丞相冲着萧璟月讪讪的笑了笑,“让将军见笑了。”
萧璟月淡定道:“无妨。”
“姐姐,鸡腿给你。”江火听说了坊间传言,不禁心疼才出嫁没几天的姐姐,一扭头,鼓起勇气对萧璟月道:“将军姐夫,我姐姐肯定不会杀人。”
“……”曲绫差点儿被嘴里的肉噎住。
萧璟月瞥了曲绫一眼,淡声道:“本将军自是相信夫人的。”
曲绫默默的低下头,心中暗道:你不是相信我,你是相信你的下属,知道本小姐没时间行凶。
江丞相看了看自己孙女,又看了看萧璟月,暗暗叹了口气。
饭后,曲绫要同萧璟月一起离开,江丞相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提醒了句:“等得了空,就找个时间进宫去看看皇后娘娘,你成亲后还没去见过她,她一直念叨着你。”
当朝的江皇后,是江丞相的小女儿,也是曲绫的亲姑姑。江皇后自幼敬仰兄长,因此真心疼爱着兄长的遗孤,人虽身在深宫之中难与侄女见面,但宫里赏赐了什么好东西都会差人给曲绫送一份来。
曲绫还挺喜欢宫里头那位皇后姑姑的,从前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进宫去看看她,陪她说说话,后来南风馆开业,曲绫成天惦记着往南风馆跑,去宫里就没那么勤快了。
说起来,她的生活似乎是从开了南风馆后,就发生了变化。
认真想起来,还挺对不住皇后姑姑的。
曲绫连声应下,随萧璟月一道离开了丞相府。
两人牵着马步行回将军府,一路安静无话。
直至回到府中,曲绫方才开口与萧璟月道:“今夜,我们再去一趟京兆尹府。”
萧璟月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没说话。
曲绫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偷偷的去!”
萧璟月嗤了声,问:“本将军为何要陪你去?”
曲绫面不改色的撒谎:“难道你不想知道霍心意身上有什么奇怪东西吗?说不准那怪东西与你身上的蛊有关哦。”
萧璟月沉了沉眸,半响,淡声道:“现在距离入夜还有几个时辰,夫人还是先回书房继续抄《女诫》吧!”
“……”曲绫愤怒的捏起拳头,“萧璟月,你到底懂不懂得怜香惜玉!”
萧璟月轻飘飘的看她一眼,“不懂。你又奈本将军如何?”
曲绫:“……”
斗不过短命的色胚子将军,曲绫耷拉着脑袋去书房继续抄写《女诫》。
好不容易偷了个闲的萧一再次被喊过来守着,忍不住满目幽怨的看向桌案后的女子。
……
辰时一刻,两抹身影趁着夜黑风高,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将军府。
又一刻钟过去后,那两抹身影停在京兆尹府的围墙底下。
京兆尹府的围墙比丞相府的还要高上些许,曲绫没在围墙底下找到可以垫脚踩着爬墙的东西,便朝萧璟月伸出手,“将军,抱抱。”
第12章 死而复生
第12章 死而复生
萧璟月垂眸看了眼曲绫伸过来的双手,没说话,闪身至她身后,两指捏住她的后领子,提着她跃上墙头,翻进京兆尹府后便立即松开了她。
曲绫捂着被勒疼的脖子,气得鼻子都快歪了,哑着嗓子低吼道:“不抱就不抱,你就不能用别的法子了是吧?你们这些当将军的,对待姑娘都是这么粗鲁的吗!”
上次在馄饨摊子和他在一起的那名男子是这样的,萧璟月也是这样的,都跟她的脖子有仇似的。
萧璟月抬了抬袖,神色淡淡道:“本将军不喜与旁人触碰。”
放屁!曲绫心中怒道:那日在山崖边,你没命的上本姑娘的时候可没看出你有任何的不喜!!
萧璟月无视曲绫吃人的眼神,循着记忆往停尸房的方向走。
停尸房外没有特地安排人守着,只在木门上扣着一把锁。
曲绫从头上取下一支簪子,往锁孔里戳了几下,铜锁“咔”的一声打开了。
萧璟月见她有这种偷鸡摸狗的本事并不惊讶,很淡定的迈步走进了停尸房内。
停尸房里只点着一支蜡烛,屋内光线不足,再加之停放着尸体的缘故,房子里阴森森的有些瘆人。
曲绫走至尸体旁看了眼,从怀中摸出碧蝎往尸体上一放。
小片刻后,果真看到碧蝎躁动起来。
曲绫收起碧蝎,冲萧璟月招了招手,随后指向头顶上的房梁,做了个跳的动作。
下一刻,曲绫如愿的落在了屋子横梁上——虽然依旧是被揪着领子带上去的。
两人蹲在房梁上,一同望向草席上的女尸。
不多时,便如曲绫猜想的一样,原本躺在旧草席上的那具尸体,突然动了。
只见那尸体先是动了一下右手,随后抬起右手扶着额头,左手撑着身子慢吞吞的坐了起来,缓缓的睁开眼睛,动作迟缓的扭动着脖子左看右看,像是在打量这是个什么地方。
这一幕,落在曲绫眼里,她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得!死了一天一夜的人活过来了,神态动作还与常人无异。
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骇人听闻的事。
待霍心意离开停尸房,曲绫方才打了个哆嗦,搓着手臂压低声音对萧璟月解释道:“白日看她时就觉得她和寻常的死人不一样,她确实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和体温,但身上也没有尸斑。”
萧璟月接了下去:“寻常人死亡后一两个时辰,尸体上就会出现尸斑。”
曲绫嗯了声,“她这种情况倒是有点儿像是诈死,可她又的的确确中了毒。”
一个并非百毒不侵的人,食用鹤顶红后还能活下来,必定用了什么秘法或是秘药。
曲绫所能想得到的,就只有蛊。
但这一切想法都只是猜测,她此番过来,便是为了验证一下自己的想法。
眼下看来,确实如此。
曲绫啧啧道:“死而复生,我只在传闻里听过,今日算是长见识了。”
萧璟月淡声道,“人死复生本就是传言,此事便是连有天下第一神医之称的谷神医都做不到。”
曲绫却摇头,神情极其认真的说:“死而复生,并不只是传言。我幼时曾听我阿娘说过,有一种蛊能让死去的人活过来。”
说到这里,曲绫突然闭上嘴巴,左顾右盼起来。
萧璟月还在等着下文,有些不悦的眯了眯眼,寒声问:“即便当真有方法能让人死而复生,但这与本将军体内的蛊毒又有何关系?”
曲绫不吭声了,她总不能与他说,她是骗他的,实际上她连他中的什么蛊都不知道吧。
她可不想被当场打死,也不想再抄《女诫》。
安静了片刻,曲绫问:“可要跟上去瞧瞧?她刚醒过来,肢体行动能力无法立即恢复如初,现在还能追得上。”
萧璟月没应声,拎着曲绫跳下屋梁,追了出去。
果真如曲绫所说的那样,霍心意没有走远,此时她弯着腰,费力的往墙角下的一个狗洞里钻。
也不知她是如何晓得这里有个狗洞的,曲绫看着她动作笨拙的模样,差点儿忍不住笑出声来。
约莫过了一刻钟的时间,霍心意总算是钻了出去。
不多时,便听一阵阵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从珍宝阁内传出来,引得夜间在街道上巡逻的侍卫连忙赶了过去。
如此这般,霍心意死而复生的事,便瞒不住了。
两人没有再跟进去,曲绫打算等明日再来看。
回到将军府,曲绫忍不住问:“你为何不怀疑是我搞的鬼?”
萧璟月脚步未停,头也不回道:“本将军倒是希望,你真的有能让死人活过来的本事。”
顿了顿,他又道:“今夜本将军要在书房处理一些要事,你回房休息吧。”
曲绫没吭声,站在原地笑吟吟的目送着萧璟月离开,直至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才转身往府内靠近街道的围墙底下走去,借树干爬上围墙,翻出了将军府。
半刻钟后,萧二悄无声息的出现书房门口,低声道:“主子,夫人翻墙出府了。”
萧璟月执笔的手一顿,沉声道:“随她。”
又两刻钟后,萧二再来报:“将军,夫人回来了。萧一说夫人只是去外头吃了碗馄饨,吃完就回来了。”
萧璟月愣了下,放下笔,似笑非笑的望向门口,“既然萧一这么爱跟着她,日后就随着她去吧。”
话音才落,萧一立即从门外扑进来,哭丧着脸嚎道:“将军!属下知错!”
萧璟月挑了挑眉梢,“萧一何错之有?本将军让你跟着,你跟好了便是。”
萧一听明白了主子的意思,神情蔫蔫道:“属下遵命。”
……
天刚蒙蒙亮,还在睡梦中的京兆尹被下人焦急的叫喊声吵醒,得知霍心意的尸体失踪,刚要命人去找,又有衙役来报说霍心意诈尸了,年过五旬的京兆尹立即被刺激得晕了过去。
好不容易醒来后,立即带人前往珍宝阁查看。
听闻此事后,想要去围观霍心意的,可不只有官府的人。
曲绫赶到珍宝阁时,珍宝阁的大门已经便被堵了个水泄不通。
没办法,曲绫只好费些劲绕一大圈子路,去到珍宝阁后门,爬墙翻了进去。
双脚刚刚沾地,前方便有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曲小姐,早啊。”
曲绫一抬头,便见一袭红色衣裙的霍心意倚靠在柱子上,正笑吟吟的看着她,似在等着她来。
第13章 术有专攻
第13章 术有专攻
曲绫没有露出丝毫慌张,反而淡定自若的拍了拍衣服上蹭到的墙灰,与平时一般同霍心意打招呼:“霍老板,我们又见面了。”
霍心意愣了下,旋即轻叹了口气,笑道:“是啊,又见面了呢。”
曲绫盯着霍心意的脸看了半响,意有所指道:“霍老板看起来气色不错啊。”
“是吗?”霍心意摸了摸自己的脸,抬眸看向曲绫,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知曲小姐今日为何而来?”
“自然是为了看看死而复生的霍老板你了。”曲绫冲霍心意露出个不太友好的笑容,“霍老板莫名其妙的‘死’在与我见过面说过话的南风馆后门,‘尸体’旁还写着一个江字,差点儿就让我成为了杀人凶手。”
霍心意面露茫然,“南风馆后门?”
“霍老板难道不知道吗?”
霍心意面色变了变,掩在袖中的双手紧紧的握了握,好半响,有些僵硬的脸皮才牵强的扯出一抹笑容,干巴巴道:“是吗,我忘记了,可能是我糊里糊涂自己跑过去的吧。”
曲绫目光微闪,心知自己问不出什么来了,便佯作恼怒道:“霍老板差点儿害我背了黑锅,日后我来珍宝阁买首饰,霍老板可得给我算便宜些才对得住我啊。”
霍心意回过神,颔首笑道:“这个好说。曲小姐尽管来便是。”
曲绫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没再说什么,与霍心意告了辞离开。
时间尚早,曲绫本想去看看南风馆,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拐了两条街,往去惯了的那个馄饨摊子走去。
落座后,曲绫招来老板娘点了两份馄饨。
待到老板娘将馄饨端上来,曲绫扭头冲着身后嚷道:“吃馄饨吗,我请客。”
躲在暗处的萧一迟疑了片刻,才慢吞吞的走了出去,有些不大好意思的喊了声:“夫人。”
曲绫没说话,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
萧一没有动,为难道:“夫人,不合规矩。”
曲绫下巴一抬,冷哼道:“在我这,我就是规矩!”
萧一:“……”
碍于主仆之分,萧一最终还是没敢坐下,曲绫只好一个人干掉两碗馄饨,撑得肚子涨涨的。
回将军府的路上,萧一没有再躲回在暗处,亦步亦趋的跟在曲绫身后,盯着她的后脑勺看了许久,都快到将军府了才把憋了许久的话问出来:“夫人是如何发现我跟在你身后的?”
曲绫头也不回道:“我后脑勺上长了只眼睛,看到的。”
这个回答,让萧一哭笑不得。
下午曲绫没再出门,回房倒头就睡。
萧璟月从外面回来,听萧一说曲绫今早出门去见了霍心意的事,并不意外,只是吩咐道:“今夜本将军在密室闭关,任何人不得前来打扰,明日若是有人来府上找本将军,一概说本将军不在府内。”
萧一、萧二颔首道:“是!”
顿了顿,萧一小心翼翼的问了句:“若是夫人要找主子?”
萧璟月没回答,大步迈进书房。
萧二暗暗叹了口气,拉着萧一走开些,压低声音与他道:“夫人是苗人,懂蛊,主子的意思是想让她帮忙。”
“让夫人帮忙?”萧一皱起眉头,满脸质疑道:“谷神医都没办法,难不成夫人比谷神医还厉害?”
萧二噎了半响,板着脸吐出一句“术有专攻”便不再理萧一,回书房门口去守着。
……
傍晚时分,曲绫醒过来,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再度翻墙出府。
萧一满脸郁闷的跟在曲她身后,十分不能理解为何夫人不走正门,偏爱翻墙。
曲绫才离开将军府,怀里揣着的小青蛇便遛了出来,舔了舔她的脖子,告诉她后面有人跟着。
“乖啊,咱不理那傻子暗卫。”曲绫把青蛇塞回怀里,往珍宝阁的方向走去。
萧一:“……”
夫人,你说人坏话敢不敢小声点。
将军府离珍宝阁一点儿都不近,曲绫一边后悔当年没好好学轻功,一边苦哈哈的继续迈着两条腿走进巷子里。
去到珍宝阁后门,天色刚好完全暗下。
曲绫寻了个隐蔽的地方蹲了下来,双目紧紧的盯着珍宝阁那扇紧闭的后门。
夜越来越深,戌时末,那扇门终于有了动静。
只听“吱呀”的一声,门被拉开一条缝,一抹纤细的身影从门后走了出来。
那人头上戴着黑色斗笠,身上披着一件几乎及地的黑色披风,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曲绫盯着那人的胸口看了一阵,双目一亮,立即偷偷摸摸的跟了上去。
那人也不知是要去偷鸡还是要去摸狗,专挑没什么人走的路,拐来拐去的曲绫都快被那人绕晕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那人在一座府邸前停了下来,警惕的左看右看了一阵后,才上前去敲门。
很快便有人来将门打开,那人侧身进去后,门便立即关上。
曲绫跑到那扇门前,仰起头盯着那扇门看了半响,越看越觉得这地方有些熟悉。
想了想,曲绫突然压低声音喊了声:“萧一。”
身后安静了片刻,一抹颀长的身影从暗处走出,淡声道:“这里是兵部尚书府。”
曲绫一听这道声音,立即瞪大了眼睛,“怎么是你!”
萧璟月不悦的皱起眉头,沉声反问,“为何不能是本将军?”
第14章 还你自由身
第14章 还你自由身
因为我不想见到你啊!曲绫暗暗翻了个白眼,不答反问:“你怎么知道这里是兵部尚书府?”
她一个久居京城的人一时间都没看出来,他一个十年半载才回一次的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萧璟月自然不会告诉她,是萧二告知自己的,只是望着那扇紧闭的门低低道:“坊间都传尚书大人与其夫人伉俪情深,却不知私底下居然与霍心意此等女子有来往。”
曲绫回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你不知道的事情可多了。”
“例如?”
“京兆尹那老头有一妻八妾,第八房妾室年纪比他孙女小。那小妾去年给他生了个儿子,于是乎他小儿子又比他大孙子的儿子还要小。”
“……”
萧璟月收回目光,淡声道:“回去吧。”
兵部尚书府可不是京兆尹府,说探就探,若想要继续查下去,还需从长计议,急不得。
曲绫有些不舍的看了眼兵部尚书府,快步追上萧璟月。
每月十七是萧璟月体内蛊虫苏醒的日子,他通常会在前一天晚上的子时开始闭关。
以往萧璟月闭关都有谷神医看着,这次虽然谷神医不在,但因先前蛊虫提前苏醒过一次,这月十五再醒威力便不会那么强大,萧璟月独自也能熬过去。
两人刚踏入书房不久,就有下人陆陆续续的端着膳食进来,一一摆在圆桌上。
曲绫双目一亮,立即坐过去,“正好我也没吃晚饭。”
萧璟月瞥了她一眼,没有阻止,走到她对面的位置坐下。
菜还是温热的,好吃的曲绫热泪满盈,发自肺腑道:“我来将军府这么多日了,第一次吃到将军府的饭菜!”
“……”萧璟月目光凉的睨她,“你在责怪本将军不给你饭吃?”
曲绫脖子一缩,抱住自己的碗,昧着良心道:“绝对没有。”
萧璟月收回目光,没再理她。
团在曲绫怀里的青蛇闻到饭菜香味,扭动着身子从衣襟里钻了出来,吐着蛇信子爬上了饭桌。
曲绫飞快的看了萧璟月一眼,用筷子从碗里挑了快鱼肉出来。
青蛇立即扑上去,大快朵颐起来。
碧蝎和血蜘蛛虽然不吃人类的食物,但在曲绫怀里待久了难免憋得慌。
不多时,碧蝎和血蜘蛛也从曲绫怀里遛了出来,一左一右的趴在青蛇身旁,看着它吃。
萧璟月放下筷子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副场景。
他额角青筋凸凸的跳个不停,似是费劲了毕生的忍耐力,才忍住没把桌子给掀了。
成亲当晚她身上只有一条青蛇,次日出去一趟带回了一只碧色的蝎子,现在又莫名揣了只血蜘蛛。
或许等不到他体内的蛊毒被解开,他的将军府就要变成她的毒虫窟了!
萧璟月气得太阳穴发疼,胸脯剧烈起伏了几下,目光阴森森的看向曲绫,语气森寒的喝道:“若是再让本将军看到你与这些毒物同桌用饭,日后你也不用再上饭桌了。”
曲绫咽下嘴里的东西,张口就想问为什么,但见萧璟月那副恐怖的模样,只好将话咽了回去。
三只毒物似乎察觉到萧璟月不喜它们,不等曲绫伸手去抓,很惜命的自觉爬回了曲绫的衣襟里。
半刻钟后,有下人推门而入,着手收拾桌面上的残羹剩饭。
萧璟月接过萧二递来的温茶涑了口,当着曲绫的面转动桌案上砚台,打开了密室。
走下密道,曲绫东看西看的只觉得惊奇,“你是怎么知道这里有个密室的?”
萧璟月边将蜡烛点燃,边道:“这府邸曾是我父亲的住处。”
这座府邸原本就是将军府,镇南王还只是名大将军的时候便是住在这里。
曲绫哦了声,便没有再问。
密室不算太大,四周都是石壁,地面凹凸不平,只墙边放着一张床和一把椅子,没看见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倒是密室尽头处有一潭清澈见底的池水,池水上漂浮有几片嫩绿的叶子,应当是口活水。
整个密室看起来,和寻常人家藏满宝物的地下密室一点儿都不一样,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地下澡池……
曲绫坐在凳子上,百无聊赖的看着在池边打坐的萧璟月,视线在他那张脸上不停的游移。
都说蛊虫苏醒时会啃噬血肉,让人疼得痛不欲生,曲绫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萧璟月痛苦的模样,可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她无聊得都快睡着了,萧璟月还是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半点儿动静都没有。
曲绫都有些怀疑萧璟月是不是记错日子了。她虽不知道蛊虫苏醒的规律,但小话本里主人公们都是十五毒发的,萧璟月这个十七怎么看都不合理。
曲绫忍不住问:“萧璟月,你当真没记错日子?”
萧璟月没应声。
习惯了他这副爱理不理人的模样,她也见怪不怪,并未往心里去。
安静了一会儿,曲绫又问:“若是我能将你体内的蛊毒解开,你能许我什么好处?”
萧璟月眼睫轻动,好半响方才淡声道:“还你自由身,如何?”
曲绫愣了下,哂笑,“如此,甚好。”
第15章 她还很想毒死他!
第15章 她还很想毒死他!
许是夜太深,又或者是周围太安静,曲绫歪歪扭扭的靠在椅子上,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闷哼声传来,曲绫被惊醒,睡眼惺忪的张开眼睛,喃喃着问:“开始了吗?”
回应她的,是“扑咚”的一声。
曲绫被吓得脑子里的瞌睡虫瞬间全消失了,赶忙跑到池边,“萧璟月,萧璟月!”
守在通道里的萧二听到动静,跑进来看了眼。
只一眼,便又立即退了出去。
与此同时,萧璟月也从水里浮出脑袋,露出了一张布满血丝的脸。
曲绫:“……”
好半响,她才回过神,惊恐的瞪大眼睛,脱口道:“你还真是魔鬼啊!”
萧璟月气喘吁吁的看着曲绫,没有说话,也说不出话。
曲绫松了口气,重新打量了他好几眼,方才招手道:“你过来些,让我看看。”
萧璟月没有动。
“你躲这么远我怎么看你,我又不会吃了你……你这鬼样子我也吃不下的好吗,你若不想继续难受下去就赶紧过来!”现在书房外有重兵把守着,萧一也守在书房门口,密室通道里还站着个萧二,她敢对他怎么样吗?
萧璟月依然没动。
曲绫扭头朝着通道的方向喊:“萧二!”
萧二应声而出,“夫人。”
“你把他弄出来。”曲绫指了指水池中央的萧璟月。
萧二皱了皱眉,解释道:“蛊虫苏醒时全身会血管肿胀,浑身发烫,浸泡在冷水中会比较好受。”
“那你把他弄到池边来。”
“……”
萧二看了看萧璟月,见他目光里没有阻止的意思,便照做了。
曲绫蹲在萧璟月面前,从怀中摸出昨日从丞相府中带出来的血蜘蛛,“乖啊,吐点儿丝来用用,回头娘亲给你找好吃的。”
萧二:“……”
血蜘蛛吐出的丝比一般的蜘蛛丝坚硬,待血蜘蛛按她的要求吐出十几段蜘蛛丝后,曲绫三下两下扒开萧璟月的上衣,以蜘蛛丝充作银针,用自身那点儿微不足道的内力把蜘蛛丝扎进他背后不同的穴位上。
萧二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好几次阻止曲绫的行为。
那蜘蛛丝是紫红色的,一看就毒性很强,这么扎下去,真的没事吗?
萧二忍不住怀念起谷神医来了,虽然谷神医也不靠谱,可好歹不会用这么吓人的法子。
扎完蜘蛛丝后,曲绫把血蜘蛛塞回怀里,顺便把想要跑出来的碧蝎也摁了回去,静静的观察了萧璟月一阵,见他脸上那骇人的血丝有消失的迹象后,松了口气,问道:“可好受些了?”
萧璟月抬眸看她,轻轻的嗯了声。
又一个时辰过去,萧璟月脸上的血丝彻底消失,衣服底下因血管发胀而肿胀起来的皮肤也恢复了原样。
萧二将人搀扶回地面上,有些不放心的问:“主子,可还有不适?”
按照正常规律,蛊虫苏醒时间应当是六个时辰,即便谷神医在,蛊虫也得为非作歹至少五个时辰,没想到这次夫人出手后,仅仅一个时辰便恢复过来了。
萧璟月摇了摇头,整理好上身的衣物后,重新合上眼睛,打坐调息。
曲绫看了看萧璟月,走到一旁蹲下,从怀里掏出那三只毒物,逗弄起它们来。
萧二迟疑片刻,转身面对着曲绫跪了下来,语气里多了丝恭敬:“夫人,主子体内的蛊虫苏醒过后再重新蛰伏回去,半个时辰内主子必定会昏睡过去,属下恳请夫人继续守在主子身侧。”
“还没完?”曲绫小脸一垮。
这都什么时辰了,她想回去睡觉了好伐。
萧二道:“至多三个时辰,主子便会醒来。”
曲绫:“……”这么说姑娘我是要再守着这男人六个小时了是吧。
萧二退回通道口后,萧璟月突然睁开了眼睛,起身走到曲绫身旁,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曲绫抬起头看向萧璟月,被他那一脸复杂的表情吓得小心肝一阵哆嗦,连忙站起身。
许是起得太急的缘故,她眼前忽然一黑,整个人晕乎乎的摇晃了几下。
萧璟月蹙眉,下意识伸手去扶她,“怎么?”
曲绫站稳后,人也缓过来了,有些不自然的推开萧璟月,从随身携带的小锦囊里拿出一个小瓷瓶,丢给他,“血蜘蛛的蜘蛛丝也有剧毒,等蛊虫睡死了你再吃解药。这法子阴毒,只能用一次,下次若是……”
以毒攻毒的法子,上次萧璟月体内的蛊虫苏醒时谷神医就曾用过。
只不过谷神医用淫毒,这次曲绫借用的是血蜘蛛的剧毒。
萧璟月没说什么,将药丸收了起来。
忽然,“叮”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面上。
两人同时低下头,便见萧璟月脚边安静的躺着一支银制的蛇形簪子。
曲绫气得脑袋发晕,眼前直冒金星。
她就知道,蛇簪果然被这短命的色胚子藏起来了!
这阴险小人,夺了她的清白不说,居然还偷藏她的东西。
她一点儿都不想救他了,她还很想毒死他!
萧璟月捡起簪子,眸光微转,若有所思的看向曲绫,忽而一笑,“怎么,夫人识得这支簪子?”
第16章 你靠这么近做什么
第16章 你靠这么近做什么
曲绫气得浑身发抖,脸上却很努力的挤出了一抹微笑,“没见过。”
“那为何,”萧璟月顿了顿,望着女子的目光愈发的深沉,“夫人看到这支簪子,情绪变得这般激动?”
曲绫心中一阵紧张,脱口道:“我相公身上藏着别的女子的东西,还不准我生气了吗!”
萧璟月:“……”
密室内霎时间寂静无声,四目相对,诡异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游走起来。
萧璟月似笑非笑,“相公?”
这表情委实勾人了些。但见识过萧璟月满脸血丝的恐怖模样,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她实在很难再对他犯花痴了,板着脸面无表情道:“你听错了!”
“听错了?”萧璟月忽然往前走了一步,逼近曲绫。
曲绫小脸一白,顺势往后倒退一步,警惕的瞪着这厮,“你靠这么近做什么?”
“夫人都说本将军是你的相公了,相公靠近夫人一些不行吗?”
两人的鼻尖都快触碰上了,萧璟月呼吸轻撒在她的脸上,吓得曲绫低叫一声,蓦地伸手用力一推。
萧璟月一时没防备,被推了个正着,身子直挺挺的往后倒了下去。
曲绫见状,下意识忙伸手去拉,人没拽回来,自身还被带着一同倒在地上,压在了他的身上。
曲绫:“……”
身下的人一动不动,曲绫意识到什么,赶紧从他身上爬起来。
这人眼睛紧闭面容平静,看起来似乎如萧二所说的,昏睡过去了。
曲绫盯着萧璟月的脸看了看,目光迅速往下移,落在了他结实的胸膛上。
片刻后,她双瞳倏地一缩,伸出食指往他鼻子探了探。
随后又抓起他的手腕,去探他的脉搏。
没有呼吸,也没有脉搏,这特么是昏睡?
曲绫黑着脸去找萧二,询问他这是怎么一回事。
谁知萧二很淡定的回答:“夫人不必担心,三个时辰后便好了。”
曲绫:“……”
这叫昏睡吗,这难道不是诈死吗!
对萧璟月这只乱用词语的下属,曲绫怕被拉低智商,不再与他交谈,转身走回密室内。
萧璟月正安静的躺在冰冷冷的地板上,浑身的衣服湿漉漉的黏在身上,三个时辰后醒来怕是会着凉感冒的。
曲绫怕他醒来找自己算账,再次喊来萧二,让萧二把人搬到那张木床上去。
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了,曲绫也不如上半夜那般有困意,索性搬了凳子坐在萧璟月身旁。
如今她与萧璟月也算是达成交易了,既然她答应替他解蛊毒,自当会尽力而为。
干守几个时辰而已,算不得什么事儿。
只是,这人都睡着了,干什么还将那簪子攥得那么紧呢!
曲绫掰了老半天都没能把簪子从他手里拔出来,最后气馁的作罢了。
算了。这簪子偷走可以,但绝对不能让萧璟月知道是她拿的。
不然就等于不打自招,承认那日被啃的人是她了。
这种光看着宝贝却无论如何都拿不到的滋味,还真不好受啊。
而且一天之内连续见着两个诈死的人,她也真是倒霉透了。
等等——
曲绫蓦地瞪大了眼睛,扑到萧璟月面前,细细查看起他来。
没有呼吸,没有脉搏,没有心跳,没有体温,这症状,简直和先前死去的霍心意一模一样!
若霍心意死前也曾如刚才萧璟月那样血管发胀过,那这两人,或许种的就是同一种蛊。
曲绫一股脑把怀里的蛇蝎掏出来,正想让碧蝎进一步查看萧璟月体内的蛊虫,可碧蝎一靠近他就害怕得不得了,立即藏回曲绫怀里,任凭她怎么拽都拽不出来,曲绫只好作罢。
除了碧蝎之外,她身上也没其他能试蛊的东西了,看来她得寻个时间再回丞相府一趟才行。
若真是同一种蛊,继续查霍心意找出她体内蛊虫的来源,或许就能找到解蛊的法子。
如此以来,萧璟月有救了,她也就自由了。
曲绫越想越乐,忍不住傻笑起来。
……
三个时辰后,萧璟月精神抖擞的走出书房。
曲绫打着哈欠跟在他身后,两人若无旁人的回了隔壁的院子。
成亲时新房上挂着的红绸缎早就拆了,此时看起来不过是间普普通通的卧房而已。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去,走在前面的萧璟月忽然停了下来。
曲绫也跟着停下脚步,不解的问:“怎么了?”
萧璟月回过身,神色诡异的看向曲绫,“你这几日在何处歇息?”
“还能睡哪里,当然是睡这……”曲绫嘴里的话蓦地卡住,瞪大了眼睛,“你别告诉我,你也歇这儿!”
萧璟月:“……”
成亲几日,要么曲绫睡书房,要么萧璟月睡书房,两人很完美的错开了回房休息的时间,是以直至现在,两人方才发现,这几日彼此回房去歇息,都歇在了同一个卧房里。
萧璟月转身往外走,“本将军去书房。”
曲绫哦了声,冲过去把房门关上,衣服也不脱,甩掉鞋子爬上榻,倒头就睡。
等曲绫睡足了醒来,又是一个炎热的中午了。
萧一守在外头,听到里头传来动静,方才开口道:“夫人,江小少爷上午来找过您。”
江火?曲绫穿好鞋袜,就着架子上不知道放了多久的冷水胡乱洗了把脸,开门出去,问:“人在哪?”
萧一答道:“回去了,江小少爷让属下给您带句话,说他想您了。”
江火那臭小子才不会想她呢!曲绫嗤了声,回房里揣了那三只小毒物,出了院子直奔先前爬惯了的那面围墙。
萧一尽心尽责的跟在曲绫身后,站在围墙下方,满脸复杂的看着曲绫帅气利落的爬墙姿势,暗叹道这得练过多少百回,才能将墙头爬得这么好看啊。
等她翻出墙外,萧一正要跟上去,一墙之隔传来曲绫的喊声:“我要回一趟丞相府。”
曲绫顿了顿,又恶声补充了一句:“你别跟着,不然我毒死你!”
萧一:“……”
第17章 好好跟萧将军过日子
第17章 好好跟萧将军过日子
萧璟月的命令,萧一不该违抗,可曲绫的话,萧一也不得不信。
他还没讨到媳妇儿呢,就这么被毒死了不划算。
但要他就此违抗主子的命令,他也做不到。
思来想去,萧一最后还是选择了对将军忠诚。
命人给在骁骑营的萧璟月送消息过去后,萧一立即出府去追曲绫。
……
曲绫刚踏进丞相府的前厅,便见多日未见的慕容宴正和爷爷说着话。
去将军府过她的江火站在一旁玩虫子,见她进来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眼中看不出半点儿想念。
曲绫瞪了江火一眼,冲着主座上的江丞相喊了声:“爷爷。”
江丞相轻应了声,放下茶杯,起身往外走。
从曲绫身旁经过的时候,脚步突然顿住,低声问:“那霍心意怎么回事?”
“她吃了鹤顶红,理应死透了,但有人在她身上用了蛊,让她死而复生。”曲绫如实道,“我猜,霍心意应该知道些什么,否则她不会对自己死而复生的事,一点儿都不惊讶。”
霍心意喝下鹤顶红之后,被人弃尸南风馆后门想要嫁祸给她,这件事霍心意应当是不知道的,否则她昨日将此事说出来时,霍心意也不会是那个反应,当晚也不会偷偷摸摸跑去兵部尚书府。
想了想,曲绫问:“爷爷,你与兵部尚书李蕴关系如何?”
江丞相道:“不好不坏。”
文臣武将在朝廷上素来不和,两派朝臣之间的关系在曲绫和萧璟月成婚后才见好转。
若说江丞相个人与兵部尚书之间,实在说不上有什么仇什么怨。
曲绫听明白了江丞相的意思,“好吧,我知道了。”
江丞相没有问孙女为何突然问起这个,只是道:“前几日霍心意那事闹得家喻户晓,昨日大理寺卿来询问过我和萧将军,似乎想要接手调查,被萧将军挡了回去。”
常言道天子犯法庶民同罪,更何况曲绫只是个连诰命都没有的将军夫人,大理寺会过问也属正常。
曲绫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爷爷,“爷爷想表达什么?”
“臭丫头!”江丞相瞪了孙女一眼,“今早霍心意被京兆尹带回去盘问了,不管究是谁把她丢在南风馆后门,以血书江字栽赃给你,横竖她的事都与你无关了,这事你不许再掺和下去,好好跟萧将军过日子,别成日到处乱跑,听到了吗!”
鬼才要跟那短命的色胚子好好过日子!曲绫敷衍的摆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爷爷你去忙吧。”
江丞相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却未多作逗留,将地方腾给这几个小辈。
未等曲绫开口询问,慕容宴主动道:“先前家中来信,我回了慕容山庄几日。”
曲绫闻言,转而问道:“南风馆可开张了?”
“今早开门迎客。”慕容宴顿了顿,“听闻楚禹被萧将军抓走了,你可知他被关在什么地方?”
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太多,曲绫都将楚禹这个人给忘了,当即一拍脑袋,“好像关在将军府里,我回去问问。”
“慢。”慕容宴阻止曲绫,“楚禹的事你开口多有不便,不必再管,我明日再寻个时间上将军府要人。”
曲绫疑惑的问:“你认识萧璟月?”
慕容宴淡笑,“不识。但家兄,与他是结义兄弟。”
她闻言,哦了声,没有再说什么。
当代武林盟主便出自慕容山庄,慕容山庄在武林中的名气可畏是响当当。自古江湖朝廷互不干涉,萧璟月是朝廷中人,没想到居然和江湖中人扯上关系,还和慕容山庄的大公子做了结义兄弟。
曲绫让江火送慕容宴出门,她独自往出嫁前的住处走去。
这一次她没再去看后院的蛊虫毒物,而是直接回房翻箱倒柜起来。
喂食完蛊虫刚从后院回来的锦衣听到动静,探头看了眼,“小姐,是你吗?”
“是我。”曲绫头也不抬的回了句,满身灰尘的从床底下的暗格里拉出一个上了锁的小箱子。
锦衣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上前去替曲绫拍走她身上的灰尘,“小姐可要换身衣裳?”
“不换了,就这样吧。”曲绫摆了摆手,又从床板上扣出一把钥匙揣进袖袋里,抱起小箱子往外走,“我先回将军府了,你平时若闲着没事干,就去给自己找个如意郎君,别成天坐着发呆虚度光阴。”
锦衣小脸一红,低垂着脑袋,不说话了。
与曲绫这种骨子里有一半汉人血的姑娘不同,锦衣是个地地道道的苗疆女子。
苗疆人大多不喜与外族人通婚,曲绫的母亲算是一个例外,可并不是所有苗疆人都会有这个意外。
曲绫也就随口一说而已,并没有让锦衣找个汉人男子成亲的意思,可锦衣却当了真,还往心里头去了。
……
回到将军府时,萧璟月还在骁骑营没回来。
曲绫索性抱着小箱子去了书房,摸出钥匙打开箱子,从里面翻出一本小册子。
这小册子是曲绫的母亲生前的笔记,厚厚的一本,有记录心情和身边事务的,也有研究各种蛊虫的记录。
整本册子都以苗文形式书写,曲绫从小随父亲学习汉人知识,本就对苗族的文字认识得不全,眼下册子里母亲写的字比她自己写的还要难看,曲绫就更加看不懂了。
本想找找看有没有关于萧璟月体内那种蛊虫的记录,可没翻两页,曲绫的脑袋就枕在了小册子上,上下眼皮打了两回合架后不受控制的闭了起来,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书房内已经掌了灯。
萧璟月不知何时坐在了她的身旁,手里正拿着她那本晦涩难懂,堪比天书的小册子。
第18章 想与本将军圆房?
第18章 想与本将军圆房?
见曲绫醒来,萧璟月放下小册子,轻声问:“可要用晚膳?”
听到声音,曲绫瞬间清醒过来,狐疑的盯着萧璟月看了两眼,警惕的问:“有事?”
这短命的色胚子不断她粮,她就谢天谢地了,刚才居然还问她要不要吃饭,他这样她很害怕的好吗。
萧璟月指了指桌上那本写满苗文的册子,“你在查什么?”
“这是我阿娘生前写的笔记。”曲绫道,“我想看看这册子里面,有没有记录到哪一种蛊虫,进入人的身体后,蛊毒发作时与你昨夜的症状是相同的。”
至于她将他体内蛊虫与霍心意体内的蛊虫联想到一块儿的事情,她暂时没打算说。
萧璟月嗯了声,重新拿起册子翻看起来。
曲绫看了看他手里的册子,又看了看他,“你看得懂苗文?”
“懂一些。”萧璟月淡淡道,“镇南王府里有个做杂活的婆子是苗人,本将军年少时曾与她学过一些。”
曲绫哦了声,没有再问。
“主子。”萧二突然在外面喊了声。
萧璟月头也不抬的应道:“进来。”
“是。”萧二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放着一碗米饭与一碟小菜。
萧二端出托盘内的饭菜,放在曲绫面前,“夫人,请用膳。”
曲绫见状,眼睛都快瞪出来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有事求我?”
萧璟月沉着脸冷声喝道:“萧二,端出去扔了!”
“我错了!”曲绫连忙将面前的饭菜护住,毫无节操道:“将军宅心仁厚与人为善豁达大度万古千秋!”
萧璟月:“……”
萧二看了看萧璟月,见自家主子不出声,便识趣的退了下去。
曲绫小心翼翼的瞅了眼萧璟月,埋头迅速吃了起来,生怕下一刻他又改变主意饿她。
窗户未关,有风拂进来,吹得烛火摇曳,忽明忽暗。
萧璟月起身去将窗户关上,在窗后静站了片刻,忽然道:“吃完了,继续夸。”
“……”曲绫一口米饭噎在喉咙里,小脸瞬间涨了个通红。
别人不要脸能笑死人,这短命的色胚子不要脸起来,能噎死个人!
到底是刚刚经历过蛊发的人,后来又中了血蜘蛛的毒,萧璟月站了会儿脸上便露出了疲惫之色。
他揉了揉眉心,走回曲绫身旁坐下,重新拿起那小册子,淡声问:“你可有看出什么来了?”
曲绫咽下嘴里的饭菜,如实道:“看出一点儿来了,但没证实,暂时不能告诉你。”
对于她的说法,萧璟月没有任何不悦,比起不确定的猜测,他更愿意多等一阵听准确的结果。
过了一会儿,曲绫又道:“我想继续查霍心意那件事,可爷爷不让我查。”
“可与本将军有关?”
她不答反问:“若我说没有呢?”
萧璟月无情道:“本将军亦不许你查。”
此事似与兵部尚书有关,兵部尚书李蕴的胞妹是当朝贵妃,亦是太子的母族,不能轻易得罪。
曲绫闻言,只好说:“是有那么点儿关系。”
“是吗。”萧璟月哂笑着看向这小女子,“那日你诓本将军与你一同夜探京兆尹府时,也是这么说的。”
曲绫连忙说:“这次是真的!”
萧璟月不可置否,好半响,才淡淡道:“想查可以,但你外出时必须让萧一跟着,有任何发现必须告知本将军,一旦你被人发现,立即终止一切调查。这几点你可能做到?”
就算做不到也得先应下来,曲绫有些艰难的点头道:“成吧。”
待萧二进来将空碗碟收拾下去,曲绫看着萧璟月的侧脸,有些心痒难耐的问:“今晚你睡哪?”
萧璟月正要起身,闻言,慢吞吞的回过头,对上她的目光,似笑非笑,“怎么,夫人想与本将军圆房?”
曲绫:“……”
圆你个头啊圆!你那破技术值得本姑娘费心诓你圆房吗?!
再说了,早就圆过了好吧。
萧璟月往屏风后的软塌走去,头也不回的摆手道:“本将军宿在书房,你回去歇息吧。”
曲绫不禁有些失望。
她的簪子啊!
……
夜深人静,将军府的地牢里,忽然传出一阵争执声。
有男人的声音,也有女人的声音。
可地牢内,分明就只关着南风馆的那名小倌儿。
守在地牢门口的两名侍卫大惊失色,其中一人连忙跑进地牢。
另一名侍卫正纠结要不要去喊人,刚一转身,便见面前忽然出现一个黑衣人。
黑衣人身形高大,脸上裹着黑色面巾,看不清面容,只看得见露在外头那双阴森的眼睛。
侍卫心知不妙正要大喊,那名黑衣人眼疾手快的点了他的睡穴。
黑衣人无意杀人,大步跨过侍卫的身体,往地牢内走去。
半刻钟后,黑衣人从地牢里扛出来一人,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将军府。
被扛出来的那人,正是被关多日的楚禹。
第19章 本将军哪儿好看?
第19章 本将军哪儿好看?
萧璟月收到楚禹失踪的消息时,刚下朝,正在去往骁骑营的路上。
也是这时,他方才想起,府内的地牢里还关着个南风馆的小倌儿。
萧璟月当即调转马头,带着萧二赶回将军府。
原以为只是名无关紧要的小倌,他没有太过在意,因此只派了两名侍卫把守。
万万没有想到,居然当真有人敢夜闯将军府将人劫走。
一路上,萧璟月的脸色黑沉得几乎可以滴出水来。
刚回到将军府,他还未来得及去地牢看一眼,就有下人来报,南风馆当家的前来求见。
那日将那小倌儿抓回来后,萧二去查了南风馆,得知南风馆的当家是慕容山庄的小公子时,萧璟月便有些后悔将那小倌抓回来了。他就是招惹尽天下人,也不愿去招惹慕容山庄的大话痨。
他未曾见过慕容宴,事已至此,只希望慕容宴此人不与慕容家那对兄妹一样话多。
萧璟月心烦意燥的摁了摁眉心,让下人将人领进来,又命萧二去地牢查看究竟,方才走回前厅。
清风院内,刚睡醒正打算出门继续查霍心意的曲绫,听下人说南风馆当家来了,当机立断转身就往前厅走。
曲绫走到前厅门口,正好和被下人领进来的慕容宴打了个照面。
两人对视了一瞬,各自若无其事的将视线移开。
曲绫率先走进前厅,笑嘻嘻的和萧璟月打招呼:“将军,早啊!”
候在厅门外的萧一闻言,忍不住扶额叹气。
都巳时了,哪里早了?
萧璟月没有理曲绫,视线穿过她望向她身后的慕容宴。
慕容宴拱手作揖,“草民见过萧将军。”
萧璟月颔首,淡声道:“本将军与令兄有结义之情,慕容公子不必多礼,请坐。”
“谢将军。”慕容宴如是说着,却没坐下,直接了当道:“草民今日前来,是想向将军讨要一人。”
该来的总会来,萧璟月没有隐瞒的打算,略带歉意的将自己刚收到的消息告知慕容宴。
“不见了?”曲绫立即起身往外走,打算去地牢一探究竟。
萧璟月皱了皱眉,还未来得及开口阻止,便听慕容宴问道:“将军,草民可否能前去地牢看看?”
若是旁人,自是不行,可这人是他义兄的弟弟,失踪的又是南风馆的人,萧璟月只好点头道:“随本将军来。”
萧璟月刚走到大厅门口,就与去而复返的曲绫撞了个正着。
他及时扶住女子的肩,才没让她撞进自己怀里。
曲绫退后两步,仰起头有些不太好意思的冲他笑了笑,“地牢在哪?”
“跟着。”萧璟月丢下两个字,率先往外走。
慕容宴走在最后,不动声色的看着前面的两人,轻轻的拧起了眉头。
地牢门口跪着两名诚惶诚恐的侍卫,侍卫见萧璟月等人过来,立即将事情的经过道出:“昨夜寅时地牢内有争执声传来,属下进去一探究竟,还未见着人便被敲晕了过去。请将军责罚。”
那小倌媚功了得,他们二人怕着了道,都不敢去招惹他,平日就守在地牢外,只有送饭时才会进去一趟。
另一名侍卫也说道:“来人一身黑衣裹身,身手了得,属下正要喊人,便被……还请将军责罚。”
萧璟月没有应声,带着曲绫和慕容宴走进了地牢。
曲绫打量了两圈关押楚禹的地方,摇了摇头,“没有打斗的痕迹。”
楚禹身手不错,有人要将他带走,若非他自愿,揉着此处不可能一点儿打斗过痕迹都没有。
除非,楚禹被人下了药或招了暗算,无法行动。
真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曲绫深切的觉得今年自己犯了太岁。
萧璟月问那两名守牢的侍卫,“可有听清牢内的人在争执什么?”
那名侍卫煞白着脸摇了摇头,“听不真切,只听得清是两个人的声音。”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一男一女,男人的声音是那小倌儿的。”
曲绫闻言,面色微变,不动声色的和慕容宴交换了一个眼神。
萧璟月冷冽的视线从曲绫脸上扫过,寒声道:“如此说来,劫狱的应当有两人?”
另一名侍卫答道:“应当是两人。属下见着的那名黑衣人,看身形是名男子。”
走出地牢后,萧璟月沉声道:“人既是在将军府内被掳走,此事本将军定会给慕容公子一个交代。”
能让慕容宴亲自找上门来要人,定然不是什么普通的小倌儿,萧璟月无意深究,但帮忙找找也无妨。
慕容宴拱了拱手,道:“如此便有劳萧将军了。回去后,草民亦会派人寻找楚禹的下落。”
待慕容宴离开,萧璟月望向身侧的曲绫,似笑非笑的问:“慕容公子很好看?”
曲绫赶紧收回目光,腆着脸笑道:“哪里哪里,那人哪有将军您好看呢。”
萧璟月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是吗,夫人不如与本将军说说,本将军哪儿好看?”
第20章 将军容姿惊若天人
第20章 将军容姿惊若天人
曲绫一脸吞了苍蝇似的表情,好半响,艰难的吐出一句:“将军容姿惊若天人,已无法用言语形容。”
“无法用言语形容?”萧璟月冷笑连连,“本将军看你昨夜夸得就很不错,不若夫人今日继续?”
曲绫扭头往别处望了眼,迟疑道:“……这个,就不了吧,将军不用人夸也很英俊威武。”
萧璟月轻哼了声,到底没再为难她,收回目光,低声吩咐萧二命人去寻楚禹。
曲绫趁机想遛,被他喝住:“夫人又要上哪去?”
她老实道:“去珍宝阁看看。”
霍心意那事虽造成的影响颇大,可严格论起来,既没杀人也没犯法,京兆尹府那边关不了霍心意太久。
至于楚禹的事,有慕容宴和萧璟月去找,曲绫暂时不打算操心。
现在的她,更想去查霍心意体内的蛊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萧璟月没有阻止,只是道:“让萧一跟着。”
曲绫撇嘴,“知道了。”
……
珍宝阁是京中最大的私人首饰行,很受贵夫人和千金小姐们的青睐。
曲绫刚踏进珍宝阁,就见着了一个熟人。
京兆尹的孙女,李凝儿。
李凝儿看见曲绫,不由分说的将她拉了出去。
两人不算熟悉,平日碰见也只是点头之交,曲绫不明白李凝儿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未阻止。
走至无人的地方,李凝儿方才放开她,警惕的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道:“昨日我爷爷将霍心意带回去盘问,霍心意一口咬定她也不知自己死而复生的怎么回事,爷爷没办法,只好把她放回去了。”
曲绫挑了挑眉,“你想说什么?”
李凝儿瞪了她一眼,“霍心意诈尸那晚你和将军去过京兆尹府,你还真当我爷爷不知道呢!”
曲绫乐了,“那李老头有没有怀疑是我搞的鬼?”
“你太瞧得起自己了。”李凝儿一脸鄙夷,“爷爷说你没这胆子,充其量也就唬唬人,干不成什么大事。”
曲绫笑容一僵,咬牙切齿道:“你看我敢不敢!今晚我就去烧了他的胡子!”
“别胡来!”李凝儿拍了曲绫一下,“爷爷让我告诉你,霍心意这事不正常,让你自己小心些。”
曲绫愣了下,重新展开笑颜,“李老头居然晓得关心本小姐,不错啊。”
“霍心意从京兆尹府离开时不小心撞倒了一个丫鬟,过后那丫鬟与我们说,霍心意身上很冷,整个人就跟冰块儿似的,怪异得很……总之,不想死你离霍心意远些吧。”
叮嘱完警告后,李凝儿便离开了。
曲绫再次回到珍宝阁,招来珍宝阁的人问:“你们霍老板呢?”
那女子认得她,便道:“老板在楼上,萧夫人可要奴婢上去通报?”
曲绫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萧夫人”称呼的是自己,心中咬牙切齿,面上颔首笑道:“有劳姑娘跑一趟了。”
女子转身上楼,不多时便下楼来,满脸歉意的对曲绫道:“抱歉,老板说她身子不适,今日不见客。”
“好吧。”曲绫心知身体不适这种话多数时候都是用来挡客的借口,人未必真的有什么不适,可也拿霍心意没办法,只好作罢,转而又问,“你们陈师傅在吗,我想找他打一支簪子。”
女子笑道:“在的。萧夫人请随奴婢过来。”
珍宝阁内共有五名打造首饰的手艺师傅,曲绫跟随那女子进入陈师傅工作的那间屋子,与陈师傅详细说了自己想要打造的簪子的模样与材质。
末了,还从怀里摸出青蛇,将青蛇拧成那支被萧璟月拿走的蛇簪的模样,当场把陈师傅给吓晕了。
曲绫一脸无辜的扭头问那名女子:“可要喊大夫?”
那女子也被吓得不轻,煞白着脸道:“奴婢这就去找大夫。”
结果那女子前脚刚走开,被吓晕的陈师傅就醒过来了,惊魂未定道:“萧夫人,还请莫要再吓老朽了,老朽年纪大,经不起吓唬。您要的簪子,老朽大概知道是什么样了,待画好了图纸,再差人送去将军府。”
曲绫连忙道:“不用这么麻烦,您老人家定个时间,我过来拿就好。”
她要打一支和先前一模一样的蛇簪,打算找个时机拿去把萧璟月身上的那支换回来,可不能被他提前知晓了。
陈师傅沉吟片刻,道:“后日下午萧夫人再过来取吧。”
曲绫应下,告辞陈师傅离开了珍宝阁,往兵部尚书府所在的那条街道走去。
越近午时天气越热,曲绫走到兵部尚书府附近那条街道时,已经被热出了一身的汗。
曲绫抬手嗅了嗅袖子,后知后觉想起自己似乎几日没洗澡了,当即决定回去后第一时间先洗个澡。
“姑娘,可要吃糖葫芦?”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将一根糖葫芦递到曲绫面前。
她伸手接过,顺手摸出几个铜板递给那小贩,随口问:“尚书府门口怎么这么热闹?”
小贩做成了生意,收起铜板后,笑着答了句:“听闻李尚书请来了神医,将那病恹恹的小公子治好了,恰好过些时日又是那小公子的生辰,尚书府便打算给小公子大办生辰宴庆祝庆祝,现在府中上下正准备着呢。”
兵部尚书李蕴膝下只有一个儿子,叫李辰轩。那李辰轩年纪和曲绫一般大,从小就是个病秧子,在宫宴或是官家举办的各种聚会上从未出现过,因而曲绫只听说过其人,但从未见过。
一个病了十多年的小公子哥儿突然病愈,若是以前她肯定不会往别处想,只当李尚书找到了高人。可自打见到死而复生的霍心意半夜三更前往兵部尚书府后,曲绫便不得不往更深的方面想了。
傍晚时分,她回到将军府,将此事告知萧璟月,并问:“将军怎么看?”
萧将军紧皱着眉头,神态语气都极其嫌弃道:“夫人还是先去沐浴更衣,再来问本将军这个问题吧!”
第21章 回家种田
第21章 回家种田
反应过来萧璟月是在嫌弃自己,曲绫愤怒的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外头传来她的大喊声:“萧一,去给本姑娘准备洗澡水!”
萧璟月额角跳了跳,轻呼了口气,放下手中镇南王府传来的书信,起身往外走。
原先身边没女人大伙儿也不觉得有什么不方便,如今府里多了个曲绫,萧璟月方才觉得这确实不妥。
萧璟月吩咐萧二想办法找几个丫鬟婆子回来,便转身往清风院走去。
厨房的动作很快,不多时便烧来了热水。
萧一将浴桶搬到曲绫的房间门口,说什么都不肯进去。
曲绫怒道:“你不搬进去,是想让我在门口洗吗?”
萧一哭丧着脸,“夫人,礼数不合。”
不管因为什么原因,他都不该进出主母的卧房。
两人在房门口争执不下,一干提着热水桶的下人们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萧璟月过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
萧一看到自家主子如见着了救星,连忙拱手行礼道:“主子!”
萧璟月摆了摆手,让萧一退到一旁,屈尊降贵的搬起浴桶,搬进房内。
曲绫见状未露笑容,反而一脸难过的埋怨:“你这将军府怎么跟和尚庙似的,连后院养的鸡都是公的。”
“……”萧璟月噎了下,问:“你如何得知后院养的鸡是公的?”
“我去看过啊!”小青蛇喜欢吃蛋,曲绫有一回去厨房给它找鸡蛋吃,找了半天没找着,摸索到后院下人们养鸡的地方,发现全他大爷的是公鸡,有个屁的鸡蛋!
萧璟月已经不想问她为什么这么无聊跑去看家养鸡是公是母了,挥手让下人将把热水提进来。
待下人全都退下后,他也跟着走出了卧房。
卧房门外,院子里的树底下有一套石桌椅,萧璟月没有立即离开,走到石桌旁坐下。
萧一向萧璟月禀报今日曲绫的行踪,说到曲绫找珍宝阁的师傅打簪子时,萧璟月才问:“她要打什么簪子?”
萧一摇头,“属下不知。”
他没有跟进珍宝阁,还是后来夫人离开了,他又折回去寻人问了才知晓的。
萧璟月又问:“萧三那边可有谷神医的消息?”
萧一还是摇头:“没有。”
“南风馆那小倌儿?”
“回禀主子,也没有。”
自打回京后,乱七八糟的事情就没有停下来过,要找的人至今全都没有下落,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
萧璟月挥手让萧一退下,静静的思考起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来。
曲绫泡完澡出来,看到男子坐在树底下,愣了愣,笑嘻嘻的走过去,“劳烦将军替我守门了。”
萧璟月瞥了她一眼,“去将头发擦干。”
“天气这么热,等会儿它自己会干。”曲绫浑然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走到他对面坐下,“你可知兵部尚书李大人那病恹恹的儿子李辰轩?我今日在他府外听人说李辰轩病愈了,准备大办生辰宴。”
这件事萧璟月下朝时便听闻了,李蕴邀他过些时日带曲绫一起前往兵部尚书府,参加李辰轩的生辰宴。
“夫人有什么看法?”
曲绫如实说:“我没见过李辰轩,听到的都是道听途说,暂时没法对他有什么看法。”
萧璟月道:“待他生辰那日,去见一见便知。”
他与曲绫的想法差不多,一个病了十几年的人,不可能说病愈就病愈,不管怎么说从生病到病愈总会有一个过程,可先前并未听说任何关于李辰轩身体好转的消息。
此等怪事,联系上之前发生过的种种事情看来,李辰轩的痊愈与霍心意绝对脱不了干系。
那霍心意喝下鹤顶红后,置于死地而后生,很难说李辰轩会不会也是这样。
若真是如此,给他们蛊虫的人,应当就在兵部尚书府。
不过,霍心意此番铤而走险拿自己的性命来试蛊的行为,倒是值得深究了。
曲绫赞同的点了点头,话锋一转,“将军可有找到楚禹的下落?”
提着这件事,萧璟月的神情立即就变了,目光凉凉的看向曲绫,忽然问:“你与慕容宴是什么关系?”
“……”
“又或者说,你与南风馆有何关系?”
“……”
曲绫对上萧璟月如刀锋般锐利的目光,硬着头皮道:“没有任何关系,纯属好奇!”
打死也不能承认南风馆是她开的,不然这人十有八九会为了面子问题,而带兵去把她的南风馆给封了。
萧璟月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冷声道:“最好没有任何关系!”
今夜的谈话,两人算是不欢而散。
曲绫回房睡觉,萧璟月照旧去了书房。
清风院里房间不少,可他似乎连和她同住一个院子的心思都没有,曲绫对此是又高兴又烦恼。
高兴的是不用和这短命的色胚子同住,烦恼的是长期以往,哪怕真的把订做的簪子拿回来了,也很难寻得着机会将它神不知鬼不觉的换掉。
曲绫深陷苦恼中,夜一深,身体很诚实的在苦恼中沉睡过去。
这一夜,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萧璟月不满她不侍寝,娶回两名娇俏漂亮的侍妾回府后,就要赶她这个不仅没用,并且还很能吃的正妻回家种田。
随后画面一转,曲绫顶着烈日扛着锄头站在田地里,委屈兮兮的哭了起来。
哭着哭着,她就把自己给哭醒了。
醒来后,曲绫发现房间里多了两名娇翠欲滴的小姑娘,差点儿没气晕过去。
哪怕萧一跟在后头不停的解释说“那是主子找回来伺候夫人您的丫鬟”,她也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完全沉浸在那梦中被赶回乡下种田的恐慌里,怒气冲冲的冲去书房找算账。
第22章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第22章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今日兵部侍郎来访,萧璟月正与其在书房内谈论要事。
曲绫踢门闯进去的时候,吓了兵部侍郎一大跳,差点儿心肌梗塞当场晕倒。
萧璟月阴沉着脸拍桌而起,“出去!敲门!”
曲绫也没想到书房里还有别的人,吓得赶紧退了出去,把被自己踢开的门重新关上。
站在门口边眼睁睁的看着曲绫闯进去而没来得及阻止的萧二,有预感自己要凉了。
萧璟月怒容微敛,略带歉意的问兵部侍郎:“李大人可还好?”
兵部侍郎瞪着眼睛,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摇头道:“无碍。”
顿了顿,兵部侍郎又道了句:“夫人真性情,还请将军莫要怪罪。”
萧璟月知道兵部侍郎是给自己找台阶下,缓和了面色,沉声道:“今日到此为止吧。”
兵部侍郎拱手作揖,随着萧璟月一道出了书房。
萧二主动去送兵部侍郎出府,萧一见状,立即跟着去了。
同时被萧大将军的两名心腹相送,兵部侍郎受宠若惊。
萧璟月目送着兵部侍郎离开后,方才大步走过去,将毫无志气缩在墙边的曲绫拎了起来。
“我不是故意的!”曲绫挣扎着夺回自己的衣领子,迅速退离萧璟月十步远。
男子双手负于身后,目光冷冷的睨向她,“方才之事,你最好给本将军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昨夜做了个梦。”
“……”
曲绫赶在萧璟月发飙前,赶紧接着道:“我梦见你讨了两房妾室,要赶我回乡下种田。”
萧璟月:“……”
见他不吭声,曲绫又往后倒退了两步,边观察着萧璟月的表情,边小心翼翼的继续说:“然后刚才一觉醒来发现身边多了两个漂亮的小姑娘……”
萧璟月没想到会是这个缘由,愣了下,周身怒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意味深长的笑道:“夫人吃醋了?”
吃醋?曲绫脑子一懵,瞬间炸毛:“你才吃醋,你全家都吃醋!姑娘我只是不想回家种田而已!”
猝不及防被骂了全家的萧将军俊脸一黑,闪身上前拎起曲绫的衣领,将人抓回书房内,往桌案后的椅子上一丢,“还差九十七遍《女诫》,今日你哪里都不准去,继续抄!”
曲绫一听还要抄《女诫》,立即哭丧了脸,扑过去拉住他的袖子,“将军我错了,我错了将军!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这一回吧,小的再也不敢了!”
萧璟月面无表情的抽回袖子,提了张凳子到桌案前,在她对面坐了下来,拿起曲绫母亲留下的那本小册子边翻看边淡声道:“午饭前若是抄不到三遍,你今日的午膳就没了。”
曲绫正要争取一下能不能只抄一遍,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了一样东西,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一张信纸,迅速展开,“萧珏轻启,见字如晤……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三载未见宛如隔了半辈子……”
萧璟月面色一变,迅速探身过去夺走曲绫手中那张信纸,单手揉成一团后,又用内力将纸团拧成了粉末。
曲绫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好半响,才大着舌头继续道:“听闻你成亲的消息后,我日夜辗转难眠,恨不得立即在背后插上一对翅膀,飞去祈京,飞到你的榻上去哈哈哈哈哈……”
萧璟月阴恻恻的瞪着曲绫,“今日抄不到五十遍,不仅午膳没有,晚膳你也不用吃了!”
“……”曲绫笑不出来了,神情蔫蔫的抓起笔,打开《女诫》,一字一字往空白的纸张上抄写。
刚写两个字,她忽然想起一个很严峻的问题,问:“萧珏是谁?”
萧璟月当做没听见,没回答。
女子见状,撇了撇嘴,没有再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萧一兢兢战战的声音:“主子,清风院那两名婢女,被夫人榻上那几只毒物吓晕了。”
曲绫“噗”的一声,手一抖,笔掉落在纸张上,好不容易抄了一半《女诫》的纸张瞬间被毁得面目全非。
萧璟月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淡声道:“哪里找来的送回哪里去吧。”
顿了顿,又道:“你去丞相府一趟,找两名婆子过来。”
曲绫闻言,生怕萧一把锦衣带来,赶紧道:“我就要陶婶,你帮我带陶婶过来,就说是我让的。”
“是!”萧一应声而去。
过一会儿,又听萧二在外头道:“主子,兵部尚书命人送了请帖过来。”
萧璟月和曲绫相视一眼,萧二进来后,将手中的请帖递上。
七月二十九……距今也没几天了。
待萧二退下去,她才问道:“你要去吗?”
“为何不去?”
曲绫不吭声了,重新取来一张干净的纸,抓起笔继续抄。
又过了好一会儿,萧璟月幽幽出声:“你昨日去珍宝阁,可有发现?”
“没有发现。”曲绫道,“霍心意称病不见人,我打算明日再去一趟。”
正好和陈师傅约好了明日下午过去看簪子的图纸。
萧璟月轻应了声,静默片刻,故作随意的问:“听萧一说,你要打簪子?”
曲绫手中的笔一顿,目光微闪,慢吞吞道:“是啊,将军你不送我,我就只好自己给自己打了。”
第23章 她身边的奸细!
第23章 她身边的奸细!
去珍宝阁打簪子的事情曲绫谁也没说,几乎不用想她都猜得到一定是跟屁虫萧一告诉萧璟月的。
那萧一,果真是萧璟月派来她身边的奸细!
萧璟月挑了挑眉梢,“夫人是在责怪本将军没给你送首饰?”
曲绫冲他露齿笑:“不敢。”
他就算真的送给她,她也不戴,不仅不戴,她还要拿去当铺卖了换银子!
窗外的阳光越来越热辣,源源不断的热气从屋外涌进来,慢慢的将书房烘成了半个蒸笼。
不知过了多久,萧璟月忽然问:“你喜欢什么样式的簪子?”
“什么?”曲绫热得脑子晕乎乎的,完全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
萧璟月垂了垂眸,“没什么。”
曲绫抄完第一遍的最后一个字,用袖子胡乱的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又气又恼道:“热死我了,不抄了!”
他头也不抬,淡声道:“随你。”
曲绫丢掉笔,气呼呼的瞪了这厮一眼,头也不回的跑出了书房。
他没有阻止,弯身捡起被她丢在地上的笔放回桌上,收回手时顺手抽走一张抄满了字的纸张。
将纸张上的字和小册子上的字一作对比,果真丑得不相伯仲。
萧璟月摇头失笑。
字丑这回事,原来也是可以从娘胎里传承下来的。
……
曲绫怕萧璟月当真不给她午饭吃,离开书房后,直奔厨房。
厨房里做饭的男厨子们见她进来,一个两个吓得赶忙放下手中的活儿跪了下来。
曲绫随手指向其中一名厨子:“你……对,就是你,去给我盛一碗饭,多添些菜,荤素不忌,越多越好。”
那名厨子连连应是,兢兢战战的按她的要求做了。
半刻钟后,曲绫心满意足的捧着碗筷离开了厨房,快步往住的清风院走。
刚刚踏进院子的门口,曲绫就看到了刚从丞相府回来的萧一。
萧一拱手行礼:“夫人。”
“回来了啊。”曲绫捧着碗走到石桌旁坐下,“陶婶怎么说?”
“陶婶说府里还有些事情没打点完,要过两日才能来将军府。”
“好吧,不急。”曲绫忽然笑得一脸友好的冲他招招手,“萧一,你过来。”
萧一瞅了瞅女子脸上那怎么看怎么诡异的笑容,迟疑片刻,忐忑不安的过去了。
“你可知萧珏是谁?”
“……”
萧一对上曲绫疑惑不解的目光,哭笑不得的回答:“回夫人,是将军的名字。”
在祈国,位高权重的男子行弱冠礼后都会由家中长辈帮忙取字。
“璟月”是他们主子的字,“萧珏”才是主子的名字。
曲绫略微一想,也想通了其中缘由,又问:“那名字里有个‘清’字,和你们家将军认识的,又是谁?”
她刚才在书房里捡到的那张信纸上,落款处就写着一个“清”字。
萧一迟疑了一下,方才答道:“若属下没猜错,应当是慕容山庄的大公子。”
主子和慕容山庄大公子慕容清交好的事情,不论是朝廷还是江湖,都有不少人熟知,没有隐瞒的必要。
曲绫刚往嘴里塞了口米饭,一听萧一的话,立即把那口米饭喷了出来。
什么玩意儿,给萧璟月写那封肉麻到死的信的人,居然是慕容宴的哥哥慕容清?
原来萧璟月不仅是个短命的色胚子,还是个死gay佬!
怪不得刚才他气到直接将信毁了。
斟酌了好半响,萧一还是没忍住多嘴提醒了几句:“慕容山庄和镇南王府关系素来不错,慕容大公子是主子的义兄,慕容小姐也算是主子的半个师妹。属下前两天听萧二无意提起,那位慕容小姐要来京城找主子。”
不仅仅是要来,听说人都已经在路上,而且快要到了!
曲绫还在想着那封信的事,敷衍的应了声,完全没往心里去。
晚间萧一照例和萧璟月禀报曲绫的事时,连曲绫问的这些话也一并说了。
萧璟月没有说什么,只是道:“慕容山庄之事,不必与她提。”
萧一不明所以,但还是恭敬的应了下来。
……
珍宝阁的师傅们不仅打首饰的手艺高,绘制图样的本事也很高。
陈师傅亲手绘制的图样纸,上头的蛇形簪子与曲绫所说的几乎无异。
曲绫看完后很是满意,立即交付了定金,末了才问:“这簪子几日能打出来?”
陈师傅道:“最快五日,最迟七日。”
曲绫点了点头,“如此甚好。”
告辞陈师傅,她刚踏出陈师傅工作的屋子,便见到了从楼上下来的霍心意。
今日的霍心意穿着一袭水红色的衣裙,笑容满面,面色红润,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像刚“身子不适”完的人。
曲绫挑了下眉,笑吟吟的迎上去,“霍老板身子可好些了?”
霍心意看到曲绫,面皮有些不自然的僵了下,干巴巴的笑道:“已无大碍,多谢萧夫人关心。”
曲绫点了点头,从对方身旁经过时,脚故意拐了下,人朝霍心意那边歪过去。
霍心意面色变了变,下意识想脱开,一双手却被曲绫抓了个正着。
肌肤相触那刻,冰寒刺骨的冷意从霍心意的手传到了曲绫的掌心里,冻得她生生的打了个冷颤。
第24章 好精致的姑娘
第24章 好精致的姑娘
霍心意察觉到曲绫的异样,皱了皱眉,立即想要将手抽回。
曲绫暗暗咬牙,用力抓住她的手,借她的力度站稳身子,方才歉意的冲她笑了笑,“多谢霍老板。”
“不客气。”霍心意垂了垂眸,看着被曲绫紧紧抓住的那双手,没有再试图将手抽回来,牵强的扯出了一抹笑,轻声道:“萧夫人可得小心些了,万一磕着碰着,萧将军怕是会心疼。”
曲绫被冻得有些受不住了,这才松开了霍心意的手,食指和中指又状似不经意的从她的脉搏上划过。
手心被冻得实在疼得厉害,曲绫将双手负在背后,不停的用掌心搓着自己的衣服,面上却不见丝毫异色,还故作不悦的哼道:“那种只会舞刀弄枪的男人,哪里懂得怜香惜玉。他才不会心疼呢!”
霍心意没有接话,但笑不语,不动声色的和曲绫拉开了些许距离。
如今的霍心意,与当时在南风馆后门满脸八卦的她到底不一样了。
若是从前的霍心意,听到曲绫这句话非得寻根问底不可,可如今,她连问都不问了。
曲绫注意到这种细微变化,心里忽然有些不太好受,匆匆和霍心意告辞,离开了珍宝阁。
浑身冰冷冷毫无生气,究竟是什么样的蛊,居然把人变成这样?
养出这种阴毒蛊的人最好别被她发现了,不然她一定要让那人好看!
“姐姐!”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紧跟着她肩头被人拍了一下。
曲绫转过身,盯着江火那张稚嫩的脸看了半响,才回过神来,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吃馄饨。”江火指了指不远处的馄饨摊子。
曲绫抬头望过去,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她居然走到西街来了。
忽然很想去南风馆看看。
自打成亲之后,她怕被萧璟月发现,就再也没去过南风馆。
楚禹至今下落不明,也不知现在南风馆内,是个什么样的光景。
曲绫从怀里摸出那三只小东西,往江火手里一塞,“它们跟着我没吃过两顿好的,你先养它们一段时日吧。”
吃不饱的人都会偷懒不干活,更何况是这种小毒物,她没法喂饱它们让其发挥用处,留在身边也没什么用。
江火见曲绫面色不对,有些担忧的问:“姐姐,你是不是有心事啊?”
“小崽子,你知道什么叫心事!”曲绫又好气又好笑的伸手去拍江火的脑袋,被冻伤的掌心立即传来一阵痛意,疼的她差点儿叫出声来。
悄悄的摊开手掌一看,掌心又红又肿的,看起来有点儿惨不忍睹。
曲绫怎么也没想到,光是霍心意的身体居然冷到能把她冻伤,简直可怕至极。
“谁说我不知道了!”江火没察觉到她的异样,捂着脑袋被拍过的地方委委屈屈道,“话本里的将军夫人们,十个有八个的心事都是因为她们的将军夫君,姐姐你的心事肯定也是因为姐夫。”
曲绫:“……”
少年,你这思想要不得啊。
曲绫轻咳一声,正要与江火好好解释一下她并不会因为萧璟月有什么心思,却听江火抱怨道:“都说嫁出去的姐姐是泼出去的水,你嫁给姐夫之后,丞相府不回,也不来南……”
“嘘!”她面色一变,赶紧捂住江火的嘴巴,“在大街上呢,好好想想怎么说话。”
萧一暗中跟在她身后,练武的人耳力都很好,江火就这么喊出来肯定会被萧一听到。
那萧一啊,可是个了不得的跟屁虫和告状精。
她想了想,凑到江火耳边压低声音道:“你回去告诉慕容宴,让他明日申时一刻来馄饨摊子,就说我有要事找他。”
江火扁了扁嘴,“好吧。”
嫁出去的姐姐不仅不能和他们一起玩了,就连见个面也要偷偷摸摸的。
江火离开后,曲绫又去前面的馄饨摊子里吃了碗馄饨,方才打道回将军府。
路上偶遇兵部尚书府上的马车,马车后头跟着一群侍卫,看起来浩浩荡荡的似乎才从什么地方回来。
曲绫让到路边,扭头问一旁围观的路人,“那辆可是兵部尚书府上的马车?”
那人道:“是啊。”
曲绫又问:“带了五十多个人,他们这是要上哪去呢?”
另一个人见曲绫生得好看,立即凑了过来,多嘴道:“他们不是上哪,是刚去九英寺还愿回来。前几日他家那公子不是病好了吗,看这架势,估摸着马车里头坐着的就是那李家公子……”
就在这时,马车的窗帘忽然被人撩了起来,一张气色红润的脸出现在曲绫眼中。
身旁那人立即道:“看,应当就是他,生得还挺俊的。”
马车内的人朝人群看了过来,落在其中一位女子身上。
曲绫不闪不躲的迎上那公子的目光,还冲他笑了笑。
那公子愣住,直至马车走远了,都还维持着撩着窗帘的动作。
直至有下人过来提醒,这公子方才回过神来,嘴里低声喃喃道:“好精致的姑娘。”
……
曲绫刚回到将军府,就和从另一个方向回来的萧璟月打了个照面。
她看着萧将军翻身下马的帅气模样,顿时一阵心痒难耐,笑吟吟的与他打招呼:“将军,早啊。”
萧璟月对她这种不看时辰胡乱打招呼的行为已经完全习惯了,淡声道:“酉时末了,不早了。”
这时,萧一突然现身,走到萧璟月身旁,与他低声说了句什么。
而后萧璟月眉头紧紧蹙起,大步走到曲绫面前,不由分说的抓起她的手。
第25章 蛊变
第25章 蛊变
待看清曲绫又红又肿的掌心,萧璟月面色倏地沉了下来,冷声喝道:“萧二,拿本将军令牌,进宫请太医!”
曲绫赶紧阻止:“别!不用请太医,抹点儿药就行。”
她最烦的就是看大夫,从小到大只要不是病得意识不清,她都不会让人请大夫。
萧二步子顿住,踌躇的看向萧璟月。
萧璟月望着曲绫倔强的双眼,没有再坚持,拎起她的后领,将人提进府里。
“喂!你放开我,我有手有脚,能自己走!”曲绫愤怒的挣扎起来,手脚并用四处乱蹬。
她也最讨厌萧璟月拎她的衣领子了,每当这个时候,她都特别想咬死他,然后大卸八块丢进百虫池里。
萧璟月拎着人大步走进书房,寒着脸将她丢在椅子上,冷声道:“你若再这般不爱惜自己,此事便不用再查了!”
曲绫愣了下,乐了,笑嘻嘻的冲着他挤眉弄眼起来,“你在关心我啊?”
萧璟月没理会她的揶揄,侧身从萧二手中接过膏药,“你是自己上药,还是让本将军帮你?”
“不敢劳烦将军,我自己来。”曲绫伸手索要膏药。
萧璟月嗤了声,拉了张凳子在她面前坐下,不由分说的抓起她的手。
他的脸色看起来还是很吓人,就跟谁欠了他几千两银子似的,可上药的动作却十分的轻柔。
曲绫惊呆了,脱口问:“你不是说,不喜与旁人触碰吗?”
萧璟月动作一顿,抬起眼眸,似笑非笑,“夫人倒是记得很清楚。”
“那是!”曲绫抬高下巴冷哼一声,“我这人,一般的仇当场报,不一般的仇我就死死的记着以后报!”
例如萧璟月毁她清白这仇就是不一般的,在报这仇之前的新账旧账她都得记着,等以后一块儿全报了。
萧璟月继续替她抹药,随意应道:“是吗,那本将军日后可得小心些了。”
她翻了个白眼,暗道:你知道就好,以后少惹我!
上好药,萧璟月把药膏放在桌案上,从袖中拿出帕子擦干净手,方才开口问道:“今日又有何发现?”
“今日的发现可大了。”曲绫将自己糊满药膏的双手摊在萧璟月面前,“霍心意那婆娘邪门得很,双手冻得跟冰块儿似的,我就抓了那么一会儿手就被冻伤了。”
这事方才在府门口萧璟月已经听萧一说过了,轻轻的嗯了声,又问:“可是与她体内那蛊有关?”
曲绫想到方才探霍心意脉搏时,探到的那轻得几乎察觉不到的脉搏跳动,声音低了下来,“她先前不是这样的,这种状况,应当是蛊变了。”
但凡进入到人体内的所有蛊虫,都有发作规律。
要么时时刻刻发作直接让人生不如死,要么每天发作一次,要么就像萧璟月那样每月发作一次。
后面两种情况,除去蛊虫苏醒发作的时间,平时都不会有什么大碍,就与常人无异。
可霍心意,既不是后面那两种,也不是前面那种。
她体内的蛊,似乎在慢慢的变化着。
例如现在她只是手冰冷,再过几天手臂会突然发烫也说不定。
不管不顾任由其发展下去,霍心意活不久了,没有人受得了这样的折磨。
蛊变的人,蛊虫彻底融入骨血,就再也查不出是什么蛊了,再查她对萧璟月也没什么帮助,曲绫便提议:“不如直接查李辰轩?”
关于蛊变这一说法,萧璟月听过。
说白了,蛊变就差不多等于人要没了。
萧璟月不关心她人死活,对曲绫的建议也暂不作回应,只是警告:“不准夜探兵部尚书府。”
曲绫一脸不屑的嗤了声,“不探就不探,你都不着急,我着急什么。”
话虽这么说,但实际上她挺急的,她一点儿都不想待在这将军府里,她想回丞相府,她想去南风馆。
萧璟月正要开口,便听门外传来萧一的声音:“主子,夫人,陶婶来了。”
曲绫立即从凳子上蹦起来,撒腿往屏风后跑,“你说我不在!”
若是被陶婶知道她受伤,又要大惊小怪了。
陶婶的大嗓门适时响起:“小姐,您说谁不在呢?”
曲绫:“……”
萧璟月瞥了她一眼,扬声道:“进来。”
陶婶应声而入,规规矩矩的向萧将军行了礼后,方才问:“将军,小姐人呢?”
萧璟月往屏风后看了眼,起身往外走。
下一刻,被出卖了的曲绫立即被陶婶从屏风后揪了出来。
……
申时正,曲绫翻出将军府的院墙,直奔西街的馄饨摊子。
萧一站在墙头,同情看了眼急得双眼发红的陶婶,默默跟上。
曲绫去到馄饨摊子的时候,慕容宴已经等在那里了。
她没立即走过去,如平常一样点了碗馄饨,方才望向慕容宴。
她先是露出个惊讶的表情,随后才笑吟吟的道:“慕容公子,好巧。”
慕容宴颇觉好笑的看着她,压低声音问:“怎么,有人跟着?”
“可不是嘛。”曲绫小声应了句,话锋一转,“你手中可有天霜草?”
慕容宴垂了垂眸,笑道:“天霜草没有,霜草要不要?”
天霜草和霜草虽只差一个字,但长得是天差地别,作用也是天差地别。
天霜草生长在极寒之地的悬崖上,是压制蛊虫的圣药,服用一次可以让蛊虫至少沉睡半年不发作。
而霜草,就是外头草药地上随处可见的相思草,这草其中一个作用,就是治疗月事不调……
第26章 李家公子
第26章 李家公子
曲绫瞪他,若不是萧一还在暗处跟着,她直接就扑上去揍他了。
慕容宴笑了笑,又道:“你若想要,我替你寻便是了。不过你不要抱太大希望,那东西有钱也未必买得到。”
越是珍贵的东西越是千金难求,这道理曲绫还是晓得的。
馄饨吃到一半,慕容宴忽然道:“你不是想在东街再开一家南风馆?我找到合适的位置了,可要去看看?”
在全国各地开南风馆的分店,一直是曲绫的梦想,她立即道:“看!不过要过些时日,我最近有事。”
慕容宴轻轻颔首,没问她有什么事,视线从她那包得跟粽子似的只露出五根手指的双手上扫过,低声问:“受伤了?”
曲绫不欲多说,头也不抬道:“小伤,过两日便好。”
慕容宴拧了拧眉,倒也没有再问。
……
作为一名合格的“奸细”,萧一回府后,立即一五一十的将曲绫在馄饨摊子见到慕容宴,并且两人有说有笑,聊了许久的事情告知了主子。
萧璟月眯了眯眼,忽然冷笑一声,沉声吩咐道:“立即命人去查南风馆。”
萧一领命,正要下去,又听自家主子问:“本将军让你找的人,可有进展?”
萧一:“……”
他最近光顾着跟夫人四处晃悠,完全把这件事给忘了。
萧璟月见他不吭声,有些烦躁的挥了挥手,让萧一退下。
半个多月过去,还是半点眉目都没有。
师父没消息,南风馆那小倌儿没消息,那晚的女子也没消息。
他手底下的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中用了?
萧璟月走到桌案后坐下,从怀中拿出那支簪子,细细端详起来。
这种样式的簪子,看起来不像是祈国女子佩戴的首饰,倒有些像是……
“主子。”
书房外突然传来萧二的声音,打算了萧璟月的思绪。
萧璟月收起簪子,沉声问:“何事?”
萧二答道:“陈将军来了,说要找您一块儿出去吃酒。”
萧璟月起身,走出书房。
……
孟秋时节,祈京内的气温尚且还算高。
珍宝阁三楼的某个屋子里,此刻正烧着一炉火炭。
霍心意蹲坐在烤火炉旁烤着火,可即便如此,双手还是冷得发疼。
跟随她多年的婢女满脸担忧的问:“可要奴婢再给您置一个烤火炉?”
霍心意呼出一口冰冷冷的气,苍白着脸摇头道:“不必。”
除非将手伸进火炉里,否则她的这双手,是暖和不起来的了。
早几日她只是觉得身体有些冷而已,某日早晨醒来,双手突然就冻得跟冰渣子似的,怎么捂都捂不暖。
现在,她觉得手臂都开始发凉了。
早在选择走这条路的时候,她就该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霍心意苦笑,好半响,忽然问:“曲绫那丫头可是在阁中打了支簪子?”
婢女答道:“是陈师傅接的单子。”
霍心意沉默片刻,道:“簪子打好后,让老陈先拿上来给我。”
“是。”
……
转眼间,就到了李辰轩生辰这日。
兵部尚书李蕴老来得子,对李辰轩这个独子疼爱得不得了,如今这个从小就多病多灾的儿子终于病愈,京中但凡他记得上名号的人全都发了请帖,因此今日兵部尚书府内可谓是人满为患。
曲绫跟了萧璟月一阵,趁着他不注意,无视来这之前他的警告,溜到了女眷的圈子里。
李凝儿见曲绫过来,挑高了眉梢,“你不去跟着你家将军,跑这边来做什么?”
别的夫妻进门就分开走了,就曲绫和萧将军两个人黏糊了这么久,看得他人又酸又妒的。
曲绫皱眉,反问:“我跟着他做什么?”
“谁知道你呢。”李凝儿撇了撇嘴,将她拉到无人的地方,小声问:“你可还有去见过霍心意?”
曲绫乐了,“你这是关心我还是关心霍心意?”
李凝儿翻了个白眼,“你想多了,我只是好奇而已。”
一个死而复生的女人,谁不好奇呢。
曲绫耸了耸肩,“你好奇也没用,我也好几日没见过她了。”
李凝儿正要说些什么,身后忽然传来一道低喝声:“谁在那里?”
两人同时转头望过去,便见不远处的树底下站着一个身形纤弱衣着华丽的男子。
李凝儿不慢不紧的转过身,面向那名男子,福了福身子,温声道:“民女见过李公子。方才民女与萧夫人觉得花园里热闷,便一同出来走走,无意惊扰李公子,还望李公子不要怪罪。”
曲绫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那男子的脸,暗道那日在马车上的人,果真是李辰轩。
这李家公子生得一点儿都不像他那个三大五粗、满脸胡须的爹,反倒眉清目秀的,算是个俊俏的公子哥儿。
“萧夫人?”李辰轩清淡如水的目光落在曲绫身上,眉头几不可察的轻蹙了下,好一阵,方才上前一步,拱手行礼,“见过萧夫人。”
第27章 借一步说话
第27章 借一步说话
萧璟月的官儿比李辰轩他老爹李蕴的大,曲绫作为萧璟月的正室夫人,受李辰轩这一礼也合规矩。
遂她只是轻轻颔首,道:“李公子是今日的小寿星,不必多礼。”
在祈国,其实并没有年轻人过生辰这一习俗,办生辰宴的大多数都是上了五十岁的老头们。
此番李蕴为儿子李辰轩打破世俗,曲绫心中惊讶之余,更多的是敬佩。
父母做到这种程度,若是有朝一日李辰轩也如霍心意那般蛊变,李蕴怕是会当场疯掉。
李辰轩正要开口,远远的瞥见两名家仆满头大汗的跑来,只好作罢。
“老爷和夫人正到处寻你呢。”其中一名家仆道。
李辰轩颔首,温文有礼的与曲绫告辞,便随着下人一道离开了。
待人走远,李凝儿用手肘捅了捅曲绫的手臂,“李公子生得好看吧?”
曲绫点点头,平静道:“是挺好看。”
不过比起萧璟月慕容宴楚禹他们,还是差了些许。
“真敷衍!我知道,再好看也不及你们家将军好看。”李凝儿酸溜溜的嗤了声,远远的望着李辰轩的背影,忽然叹了口气,“若非出自同宗,我都想高攀一下这李公子了。”
顿了顿,李凝儿视线从曲绫的手上扫过,“我刚才忘问了,你的手怎么了?”
曲绫低头看了看自己还缠着一圈纱布的掌心,“不小心烫到的。”
李凝儿心知她没说真话,但也识趣的没有再问。
两人一同走回花园,曲绫便见被众人众星拱月般围在中间的萧璟月朝她看了过来。
她有些心虚的缩了缩脖子,扭头望向别处。
因今日请来的客人颇多,李蕴与其夫人便安排在花园内摆桌设宴。
男眷和女眷不同桌,曲绫和李凝儿一同在角落里。
李凝儿望着满花园的人,啧啧道:“幸好宫里头没来人,不然这面子就大了。”
宫里是没来人,但贵妃娘娘和太子都命人送来了礼物,这就已经算是给了兵部尚书府天大的面子了。
曲绫没搭话,正思考着等会儿要怎么溜去后院看看,右边的空位忽然坐下来一人。
随后便听李凝儿喊:“霍老板。”
曲绫还未来得及转头,便见面前多了一个木盒子。
只听霍心意道:“萧夫人的簪子做好了,我今日顺便帮你带了过来。”
曲绫盯着那木盒子看了许久,回过神后,她将木盒子收起,笑吟吟的与霍心意道谢:“如此,便谢过霍老板了。等明日,我再让人把剩下的钱送到珍宝阁给陈师傅。”
霍心意视线往兵部尚书位置那边扫了圈,慢声道:“一支簪子而已,算是我给萧夫人赔礼道歉了。”
曲绫笑了笑,没有应声,不动声色的搓了搓自己的手臂。
这才多久没见,霍心意身上越来越冷了,坐在她身旁就跟冬日里对着风口吹寒风似的。
自打霍心意出现,李凝儿浑身紧绷就跟如临大敌似的。
散宴后,李凝儿立即拉着曲绫走到一旁,压低声音问:“你在她们家打了簪子?”
曲绫不明所以的点点头,“是啊,怎么了?”
李凝儿心中暗道:霍心意这么邪门,她碰过的东西你居然还敢要?嘴上却说:“没什么,只是好奇她怎么也来了而已。”
今日李蕴所邀请的人,大多数是朝中在京的官员及其家属,再不济也是京中名门,像霍心意这种没有任何背景出身,上不得台面的人居然也来了。
曲绫没道出霍心意和兵部尚书府私底下可能有关系这事,只是道:“李尚书的夫人很喜欢珍宝阁的簪子,今日会邀请她过来,也不足为奇。”
李凝儿撇了撇嘴,没有再说什么,跟着前来找她的兄长一道离开了。
花园里的人顷刻间便散了个七七八八,曲绫正要去找萧璟月,霍心意突然出现拦在她面前。
“萧夫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
萧璟月左等右等,等不到曲绫回来找自己,心中腾的升起了怒意。
“萧二!”
“属下在!”
萧璟月深呼吸一口气,沉声问:“萧一人在何处?”
萧二自知主子想问的并不是萧一,贴心道:“夫人和霍心意一道离开了。”
萧璟月面色一变,又听萧二补充道:“主子请放心,有萧一跟着,夫人不会有事。”
萧璟月侧过身,眯眸看向萧二,“萧三一直没寻到谷神医的下落,不如你去替他?”
萧二立即跪了下来,“属下知错!”
萧璟月拂袖转身,去寻他那个不让人省心的夫人。
第28章 夺簪
第28章 夺簪
曲绫跟着霍心意走到一处无人的亭子内,对方突然在她面前跪了下来。
她吓了一大跳,慌忙让到一旁,“霍老板,你这是做什么?”
霍心意看着曲绫缠着纱布的双手,苦笑道:“萧夫人都知道了不是吗?”
曲绫默了默,低头看着她,语气幽幽的问:“我知道什么?”
霍心意是个玲珑剔透的人,沉默片刻后,她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深呼吸一口气,缓缓道:“前些日子,我在锦缎行遇见了两个苗人,他们说手里有一种药,吃了之后可以青春永驻。”
因气候问题,祈京内很少有苗人出没,曲绫被接回京城这么多年,还没见过除了江火和锦衣之外的苗人。
听闻此言,她立即被挑起了好奇心,“你怎么确定他们是苗人?”
“我早年闯南走北做生意,也曾去过苗疆,晓得苗人说话是什么样的。”霍心意解释道。
曲绫哦了声,又问:“他们所说的药,可是你体内的蛊?”
这一回,霍心意沉默了许久许久,方才哑声开口道:“是。他们说,此药服用后可青春永驻,而且对身体无任何害处,但必须要先身死之后,方可服用此蛊,于是我便……”
曲绫觉得很荒唐,“于是你便服用了鹤顶红?”
好说好歹也是个闯过四海的女商人了,怎么还信这种江湖郎中卖假药的行为,唬她呢?
霍心意似乎也觉得自己很荒唐,沉默着低下头。
曲绫无语的看了她半响,“你想我怎么帮你?”
霍心意冲着她磕了个响头,“萧夫人亦出自苗疆,定然有办法解我身上的蛊。”
曲绫冷眼看着霍心意,最后只说,让她明日来一趟将军府,然后便离开了,完全没与她提到蛊变是没法治的事情。
今日没能接近李家公子,倒是霍心意主动来找她了,也不算是毫无收获。
只可惜,霍心意这婆娘并没有与她说实话,还自信满满的编了个三岁小孩才会信的谎言。
不过没关系,等明日人去到将军府了,她自有办法让人实话实说。
“夫人!”一直藏在暗处的萧一突然现身,扬高声音喊了声。
她一抬头,便见萧璟月冷着脸迎面朝自己走来,那架势,怎么看都像是来兴师问罪的。
萧一和跟在主子身后的萧二相视一眼,默契的退回了暗处。
萧璟月见她无事,暗暗的松了口气,板着脸沉声道:“回去。”
离开的路上,两人遇到了前来寻人的兵部尚书李蕴,李蕴非要亲自将他二人送到大门口。
萧璟月没有拒绝,曲绫和李蕴套了几句近乎后,笑嘻嘻道:“不知李大人所请的那位高人可还在京中?我爷爷一直有头疼的老毛病,看过很多大夫都没治好,若是可以的话,还请李大人代为介绍介绍。”
李蕴面色不改,乐呵呵的笑道:“但凡高人都有些脾性,肯不肯替江丞相治病本官也不好说。不过萧夫人既已出言,本官明日差人前去问问便是。”
曲绫和李蕴道了谢,又不要钱似的夸了人家好一通,方才踏出兵部尚书府的大门。
回到马车上,萧璟月盘腿坐下,合上眼睛闭目养神,似乎没有搭理曲绫的意思。
如今天色已暗,马车里黑漆漆的,曲绫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心底有些忐忑。
行了一段路,马车忽然颠簸了一下,她故意趁机往前一扑,扑进萧璟月怀里。
萧璟月:“……”
她动作飞快的在他胸口上摸了两把,没摸到簪子,正要收回手,手腕蓦地被人扣住。
有微弱的光线从帘子外透进来,曲绫一抬头,便对上了萧璟月那仿若能看透人心的锐利目光。
他沉声问:“你在找什么?”
曲绫一脸无辜的反问:“什么找什么?”
萧璟月面色沉沉的看着她,漆黑的双眸深不见底。
女子耸了耸肩,“好吧,其实我就是手痒,想趁机摸摸你而已。”
萧璟月:“……”
被曲绫这么一打岔,萧璟月顿时什么气都没了,反而莫名的觉得有些好笑。
回到将军府,不等他开口,曲绫主动跟着他前往书房,主动与他开口交代了霍心意和她说的话。
他沉默片刻,轻声道:“霍心意此番来找你,未必是想替自己解蛊毒。”
“那什么,英雄所见略同。”曲绫赞同的点点头,“霍心意有钱有人脉,不可能找不到别人替她解蛊,很有可能是已经找过,也早就知道自己蛊变了。”
明知道蛊变还找她解蛊,那肯定不是替自己解的,说不定就是替李辰轩呢。
那么问题来了,霍心意和李辰轩有什么关系?又或者说霍心意和兵部尚书府有什么关系?
想了想,曲绫道:“等明日霍心意过来了,我设法将她留在府内,看看能不能把持蛊的苗疆人问出来。”
萧璟月没接话,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你是不是对‘英雄’二字有什么误解?”
“……”曲绫怒。这人还会不会谈话了,这是重点吗?!
萧璟月移开目光,淡声道:“今日便算了,切记日后不要再擅自行动。”
“我怎么就擅自行动了,难不成去做点儿什么还得要先问过你才能去?”
“如此甚好。”
曲绫气愤的瞪了他一眼,转身就想走,萧璟月叫住她:“霍心意给了你什么东西?”
她暗暗磨了磨牙,不情不愿道:“我前些日子去珍宝阁打的簪子,她替我带过来了。”
萧璟月嗯了声,朝她伸出手。
她迅速倒退两步,警惕的瞪着他,“女子的簪子你也要看?”
萧璟月挑眉,“怎么,本将军不能看?”
当然不能!曲绫又生气又紧张,“你若想看,明日我再戴给你看!”
萧璟月面色冷了下来,眸色深沉如墨,低喝道:“拿出来!”
曲绫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完全不敢相信这男人居然这么土匪。
别说交出去了,她甚至不能让他看到那簪子,不然她费心隐瞒了这么久的事就穿帮了。
她暗暗咬了咬牙,转身就想跑。
“去哪?”萧璟月眼疾手快的伸出手,将曲绫提溜了回来。
“我要回去睡觉了,你放手!”曲绫快被气哭了,挣扎着想要夺回自己的衣领子。
萧璟月不仅没放,直接将人搂进怀里,紧紧的按住,不由分说的伸手去探她的衣袖。
他没在她的袖袋里找到东西,眼见着那只手就要往她胸口上去了,曲绫吓得快哭出来了,慌忙按住他的手,自己动手从怀里把东西掏了出来,愤怒的往门外一扔。
她回过头瞪向萧璟月,红着眼眶怒道:“丢了也不给你!”
萧璟月静静的望了她半响,松开她,大步朝门外走去。
今夜的月色还算明亮,萧璟月一眼便见到了被曲绫丢在地上的木盒子。
他无意欺负曲绫,只是心底的疑惑太重,迫不及待的想一层层的将它剥开。
昨日萧二从南风馆的一个小倌嘴里得来了消息,曲绫与慕容宴确实相识,甚至关系很好,两人合伙开了那家面首馆,曲绫才是南风馆的幕后大当家。
还有前些日子陈林叶找他喝酒,无意中见到他袖中那支簪子,很肯定的说那是苗人的首饰,与他先前一闪而过的想法不谋而合。
随后他让萧一去查,得来的消息,是整个京城里就只有两个苗人女子。
一个是曲绫,另一个是她的侍女锦衣。
联想到曲绫不时摸几下他胸口状似找东西的举动,他更愿意相信那蛇簪的主人就是曲绫。
曲绫见男子站着不动,立即从书房里冲了出去,想要去捡那盒子。
可她的动作哪里比得上萧璟月快,转瞬间,那木盒子便落入了他手中。
萧璟月似笑非笑的看了眼面色难掩紧张的曲绫,食指轻挑,将木盒子的锁扣挑开。
锁扣“啪”的一声,一如曲绫脑子里断了的那根弦。
曲绫齿牙咧嘴的扑过去还欲再夺,他侧身躲开,你来我往了几个回合,木盒子掉落在地,里头的东西掉了出来。
银白色的月光打落在掉出木盒的那支簪子上,折射出有些刺眼的光芒,萧璟月双瞳蓦地轻缩……
第29章 可千万别死在将军府
第29章 可千万别死在将军府
只见那簪子细直尖锐,并非如他们所想的呈弯曲的蛇体形。
萧璟月惊愕的望着地面上的那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簪子,紧抓着曲绫的手无意识中松了力道。
曲绫看到簪子的那一瞬也傻眼了,一时间忘了抽回自己的手,更没留意到现在两人的姿势有多暧昧。
这簪子不是她要打的蛇簪,难道是霍心意送错了?
“主子……”
萧一匆匆赶来,看到两人的姿势,慌忙背过身去,默念了一句非礼勿视。
曲绫回过神,蓦地推开萧璟月,迅速捡起地上的簪子,倒退两步和他拉开距离,咬牙切齿的瞪他,“簪子你也看过了,我可以回去休息了吗?”
萧璟月只是静静的望着她,双眸沉沉,没说话。
曲绫等了会儿见他未再有言语,便攥着簪子转身就走。
待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萧一瞅了瞅自家主子,试探的唤了声:“主子?”
萧璟月收回目光,转身走进书房。
萧一默默跟了进去,待萧璟月落座后,方才道:“主子,属下去问了那几日当值的守城卫,夫人那日确实出过城,直至次日清晨才回城。”
像夫人这般过分漂亮又不安于室的官家女子,城门又进出得多,守城卫自然识得她。
他只是提了夫人的名讳,那些守城卫立即就记起来了。
萧璟月沉默良久,沉声吩咐道:“明日,将那名婢女带过来。”
萧一拱手应:“是。”
……
曲绫回到清风院,房门一关,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只差一点儿,她就被发现了。
好险!
曲绫低头看着手中这支款式普通的银簪,陷入了沉思。
陈师傅是出了名的细心,她才会选择让他来打簪子。
可霍心意也不是粗心的人,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错,到底是无意还是有意?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萧璟月已经开始怀疑她了。
曲绫想到这里,忍不住苦恼起来。
这短命的色胚子,怎么就这么能给她添烦恼呢!
……
次日响午时分,霍心意如约来到了将军府。
曲绫将人带到清风院,上下打量她,只觉得今日的霍心意比之昨日,情况似乎又更糟糕了些。
“先将你中蛊前后身体发生的状况与我说说。”
霍心意垂了垂眸,静默片刻,慢声道:“我喝下鹤顶红后,五脏六腑一阵绞痛,不多时便失去了知觉。醒来后,人人都说我死而复生……”
顿了顿,她接着道:“中蛊后确实蛊毒发作过一次,起先浑身发疼发热,后来似乎热晕了过去。醒来后照顾我的婢女说我晕倒后没有呼吸,她差点儿就以为我又死了。”
说到这里,霍心意深吸一口气,眼中浮现出一层薄光,“第二次假死醒来,就如你现在看到的这般,周围的人都说我浑身泛着寒气,我自己却感觉不到,只觉得身子一日比一日虚弱无力。”
曲绫在听到霍心意说她蛊发的时候会发疼发热与假死时,眼睛亮了下。随后又听说她蛊发后浑身就开始冒寒气,不由得愣了愣。
前面蛊发时的状况与萧璟月的情况是一样的,可萧璟月蛊发后并没有出现浑身冒寒气的状况,相反他的怀抱还挺热乎的……
如此一来,霍心意和萧璟月中的蛊毒,似相同,又不完全相同。
曲绫若有所思,“你中蛊后,可有碰过什么奇怪的东西?”
霍心意细细回想了一会儿,缓缓的摇了摇头。
曲绫的心沉了沉,盯着霍心意苍白的脸看了许久,如实道:“你蛊变了,没救了。”
霍心意身子微晃了下,目光哀哀戚戚的抬起头,哑声问:“若是没有蛊变,就能治,是这样吗?”
曲绫摇头,“这就要看你体内的蛊虫蛊变是偶然还是必然了。”
霍心意忽地在她面前跪下,哽咽道:“萧夫人,四处散播谣言那事是我不对,我不指望您能原谅我,也不指望您能救我,只求您能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想想办法救救蛊变之前的人。”
曲绫瞥了她一眼,轻声问:“李辰轩与你是什么关系?”
霍心意哽咽声蓦地顿住,前厅内瞬间安静得连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曲绫也不着急,耐心的等她开口。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霍心意挣扎犹豫到最后,还是选择了坦白。
事情并不复杂,甚至老套狗血。
那兵部尚书府上的公子李辰轩并非尚书夫人所生,而是霍心意年轻时与李蕴春风一度后生下的。尚书夫人不能生育,李蕴便将孩子带回了尚书府,一直由尚书夫人照顾。
李辰轩从小身体不好,靠着草药支撑多年,前段时间忽然之间,就严重到了气若游丝奄奄一息的地步。
李辰轩虽不在霍心意身边长大,到底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为了救他,她花重金请来苗疆人,买了这蛊并铤而走险以身试蛊。
谁知这蛊并不如那几个苗疆人说的那般神奇,等霍心意发现体内的蛊出现问题,那几个苗疆人已经跑没影了。
曲绫虽然惊讶,但无意深究他人那些与自己无关的私事。她没有通天的本事,想要解蛊就必须先弄清楚那人体内的是什么蛊。
想了想,她道:“你这蛊我没见过,需引蛊出来一探究竟。”
霍心意几乎想也不想就应下来:“好!”
“引蛊之痛非寻常人能忍受,若是中途受不了死掉了可就白费功夫了。”曲绫好心提醒她,“而且蛊虫引出来后,不出半刻钟你便会七窍流血而死,死后两个时辰内身体就会腐烂发臭。”
霍心意沉默片刻,似下定决心般,重重道:“只要萧夫人答应救他,我愿意引蛊。”
见她意志坚定,再加上本来就活不长了,曲绫索性没再劝,命陶婶前去丞相府取来药物。
陶婶离开后,曲绫突然想到什么,问了句:“你可要先回去处理后事,明日再过来?”
霍心意摇了摇头,“不必,一切事宜我早已安排妥当。”
曲绫闻言,没再多问。
静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左右,陶婶便带着药回来了。
引蛊之痛,比起蛊发时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整个过程霍心意愣是一声不吭的熬了过去。
曲绫收好蛊虫,忍不住问:“你就这么相信我?”
霍心意苦笑道:“不相信又能如何,我已经走投无路了。”
她拼搏一生,如今剩下的就只有那万贯身外之物。
她有能力慢慢去寻找能解蛊的高人,可她的身体却等不得。
曲绫将一颗能多保她半个时辰性命的药递给她,并郑重警告:“你可千万别死在将军府,附近也不行。”
霍心意应下,当着曲绫的面将药服下后,便立即离开了。
蛊虫已经到手,曲绫开始寻思下一步该怎么办,思绪突然飘忽了一下,猛地想起自己还没问簪子的事情,忍不住哀嚎一声。
正要出去把人找回来,就见陶婶从外面跑来,惊恐焦急的嚷道:“小姐,不好啦!那霍心意倒在了将军府门口,人没了!”
第30章 你准备好和离书等着
第30章 你准备好和离书等着
南风馆后院,锦衣正在晾衣服,突然凭空出现一名黑衣人,不由分说的将她敲晕。
待她再次睁开眼睛,人已经处在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锦衣有些害怕的从地上爬起来,正要打量四周,忽然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传来,吓得面色白了白。
只见门外走进一人,身着藏蓝色衣袍,身姿挺拔,丰神俊朗。
这人不是她们家那位将军姑爷,又是谁。
锦衣的心稍定了些,朝萧璟月福了福身子,“奴婢见过将军。”
萧璟月从袖中拿出那支蛇簪,淡声问:“你可识得本将军手中这支簪子?”
锦衣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了眼,见到萧璟月手中那支蛇簪,面色忽然变得有些微妙。
她和小姐从小一起长大,自然认得出这支银制蛇簪是夫人留给小姐的东西。小姐不常戴,但时刻都贴身放着,不让任何人触碰,它怎么就落到将军手里去了?
还有,将军命人将她掳来询问这支簪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锦衣的神色变化,悉数落入了萧璟月的眼中。
静默片刻,只见那婢女收回目光,低垂着眉眼,低低道:“回将军的话,奴婢没有见过。”
萧璟月神色一冷,双眸微眯,“当真没见过?”
锦衣心中发虚,面色更白了些许,但还是坚定道:“奴婢从未见过。”
闻言,萧璟月面色瞬间沉了下来。
就在这时,外头忽然传来一道急促的脚步声。
萧二快步走了进来,拱手道:“主子,府门口出事了。”
萧璟月眸色微冷,“何事?”
萧二沉重道:“霍心意响午时分前来府上找夫人,半刻钟前离府,突然猝死在了府门口。”
锦衣面色骤变,脱口唤了声:“小姐!”
萧璟月瞥了她一眼,沉声吩咐道:“将人送回南风馆。”
……
曲绫赶到府门口的时候,门外已经围了密密麻麻的百姓。
京兆尹府的人还没到,现场维持秩序的全都是将军府的侍卫。
曲绫看了眼躺在地上的霍心意,便立即移开目光,问一旁的侍卫:“可有派人去通知京兆尹府?”
那名侍卫道:“回夫人的话,已命人通知京兆尹府。”
曲绫轻轻颔首,没有再问。
再看地面上那具冰凉的尸体,她连当场鞭尸的冲动都有了。
她给的药不会有问题,可人也确实提前死了。
而且还好死不死的死在将军府门口,给她惹了大麻烦。
这霍心意,合着就是专门来给她找麻烦的。
不多时,京兆尹府的人便赶来了。
一同前来的,还有霍心意的一名贴身婢女。
京兆尹从那婢女口中得知霍心意是来将军府找曲绫的,又从在场的老百姓口中得知人是出将军府门时突然倒地,沉吟片刻后,走到曲绫面前,无奈道:“还请萧夫人随本官走一趟。”
今日这么多百姓亲眼看到霍心意从将军府出来后倒地断气,便是京兆尹有意包庇曲绫都不能了。
若是寻常奴隶,死了也就死了。可那霍心意平日不时向百姓施米布粥多行善意,在民间颇具名望,若官府对此事不闻不问,曾受过霍心意恩惠的那些老百姓怕是不能善罢甘休。
曲绫早有心理准备,正要开口,腰间忽然环上一只劲壯的手臂。
下一刻,她后背撞入一方怀抱,独属于某人的体香飘入她的鼻中,一道低沉好听熟悉至极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敢问京兆尹大人,要带本将军的夫人去往何处?”
萧璟月一出现,四周瞬间鸦雀无声。
片刻后,府门前所有百姓不约而同的跪了下来,齐声高呼萧将军。
此等堪称壮阔的场面,仅有皇帝出巡时能够见着,京兆尹被百姓这突如其来的一出吓了一大跳。
可作为萧夫人的曲绫却半点儿都不觉得自豪,反而气得恨不得高举喇叭宣扬萧璟月是个人面兽心还短命的色胚子禽兽!
她压低声音道:“放手!”
萧璟月收紧手臂,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不放。
曲绫气得鼻子都歪了。
“见过萧将军。”京兆尹回过神,恭敬的弯身拱手,“下官秉公行事,还请将军不要为难。”
萧璟月不动声色的按住怀中挣扎不停的女子,淡声道:“如此,便由本将军陪夫人走这一趟吧。”
话音刚落,萧二便牵着一匹马走到了萧璟月面前。
萧璟月接过缰绳,搂住曲绫的腰,将她提到了马背上。
曲绫被吓了一大跳,低声怒吼:“我可以自己走!”
先前还嫌弃她嫌弃到不乐意碰她一根手指头,现在对她不是搂就是抱,这人还要脸不要了!
萧璟月当做没听到,拥着她驱马前往京兆尹府。
地面上的那具尸体已经被人抬走,霍心意的那名婢女也跟着去了,京兆尹命人驱赶走围观的百姓,转头看了看已经走远的那两人,暗暗叹了口气,回轿跟上。
……
挣扎了一路,曲绫还是没能挣脱开萧璟月的手臂,耷拉着脑袋泄气的问:“你跟过来做什么?”
萧璟月淡声道:“夫人的事,便是本将军的事。”
曲绫愣了下,忍不住讥讽的嗤了声。
不知道的人一听这话,还以为他俩多伉俪情深呢,其实他俩昨晚才吵过架好吗。
这么想着,曲绫怒道:“少来!我们迟早是要和离的,我的事跟你没一铜钱的关系。”
“本将军体内的蛊一日不解,和离之事你想都不用想!”
“你尽管准备好和离书等着,姑娘我迟早把你体内的蛊解了!”
萧璟月阴沉着脸,深深的看了曲绫一眼,没再接话。
一刻钟后,京兆尹在衙府内开设公堂,招来仵作当众验尸。
萧璟月坐在京兆尹身侧,品着温茶听审,视线未从站在大堂中央的曲绫身上移开过半分。
他先是盯着她那张精致漂亮的小脸,随后视线不由自主的往下滑,落在她玲珑有致的身子上。
常年驻守边城驰骋沙场,他身边清一色男子,几乎连一个雌性都没有,清心寡欲了这么多年,直至那夜过后他方才晓得,原来女子当真如手底下那些人所说的那般美好……
“将军?”
萧璟月回过神,放下手中的空杯,淡定的望向身侧大腹便便的京兆尹。
京兆尹讪笑了下,道:“将军,仵作已经验完了。”
萧璟月不轻不重的嗯了声,由始至终都没有看那具尸体一眼。
曲绫回过头时不经意与他的目光对上,忍不住瞪他。
这两人的小动作落入京兆尹眼中,变成了眉目传情。京兆尹掩唇轻咳一声,淡定的收回目光,沉声问:“可查出死因了?”
其中一名仵作上前道:“回大人的话,死者乃中毒致死。”
京兆尹拧了拧眉,又问:“何毒?”
那名仵作犹豫了一瞬,回答道:“应当是,鹤顶红。”
这时,那名跟过来的婢女突然厉声大喊:“我们老板出门之前还好好的,是从将军府出来才出的事!”
第31章 你凶什么凶
第31章 你凶什么凶
婢女的话音刚落下,公堂内外瞬间鸦雀无声。
曲绫被气笑了,“你这话是在暗指我毒害霍心意?”
婢女有些害怕的瑟缩了一下,但还是硬着头皮反驳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道出事实。”
在外围观的百姓纷纷看着曲绫,与身旁的人窃窃私语起来。
曲绫讥讽的嗤了声,“我约霍心意上门杀害她,还让她死在我府门口留下把柄,我脑子不正常?”
萧璟月听着她这话,忍不住低笑了声。
那婢女脸一红,头垂得更低了,没再吭声。
本来还在激烈讨论的百姓们,此时也个个面面相觑。
京兆尹见状,为难的皱起了眉头。
霍心意这个案子的疑点确实很多,而且还透着诡异。
要他说,这萧夫人也是忒倒霉了些,才会惹上这种破事。
沉思片刻,京兆尹望向曲绫,语气温和的问:“萧夫人,可否与本官说说,霍心意因何上将军府?”
实话肯定是不能说的,曲绫道:“早些时日我去珍宝阁让陈师傅打了支簪子,霍老板是来给我送簪子的。”
遇上身份尊贵的客人,霍心意只要有时间,都会亲自送东西上门。
曲绫这话虽是谎话,却也让人挑不出毛病。
京兆尹又问那名婢女,“可有此事?”
婢女飞支支吾吾了好半响,方才低声道:“确有此事。”
京兆尹瞥了眼一旁面露不耐的萧将军,心中有了考量,当机立断道:“目击百姓证实霍心意是自己走出将军府大门,可那鹤顶红乃入口即死的毒药,寻常人断然不可能熬得到那个时候。此案疑点颇多,暂且休堂,待彻查后再开堂重审。退堂!”
此番话,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如何处置作为嫌疑人的曲绫。
那婢女目光复杂的看了曲绫一眼,默不作声的跟着衙役离开。
待闲杂人等都离开,萧璟月起身走到曲绫面前,低头凝着她的小脸,轻声问:“回去?”
曲绫仰头看了看他,轻哼了声,转身朝后堂走去。
萧璟月见状,沉了沉眸,倒也没有说什么,不慢不紧的跟上。
先一步离开公堂的京兆尹似乎料定曲绫会跟过来,早在后堂等着了。
见曲绫走来,他立即笑呵呵的拱手唤道:“萧夫人。”
曲绫看得出这老头是站在自己这边的,也不跟他打马虎眼,直接了当道:“霍心意是中蛊死的,给她下蛊的是两名苗疆男人,那两人可能还在京城,大人还是尽快命人去找吧。”
兵部尚书府的人不是傻子,霍心意出了事,为了李辰轩,他们定然不会这么轻易将那两名苗疆人放走,十有八九人还在京城里,只是暂时被藏在什么地方了。
京兆尹立即招来手下低声吩咐几句,待手下的人离开后,方才问道:“夫人是如何得知的?”
曲绫暗暗翻了个白眼,半真半假道:“她来我府上找我是想让我给她解蛊,谁知道蛊没解人就先去了。”
她母亲是苗疆人之事,在京城中不是什么秘密,况且她常年与各种毒物打交道,霍心意会找她解蛊也不出奇。
京兆尹还欲再问,曲绫又补充了一句:“这事儿你别声张出去,不然闹得人心惶惶的可有你受的。”
到底是顾忌着曲绫身后的萧璟月,京兆尹没有再多问,亲自将二人送出府。
出了京兆尹府,她惦记着方才萧璟月动手动脚抓她上马的事情,愣是没理他,兀自往前走。
萧璟月牵着马跟着她,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街道上,引来了不少行人的注目,却谁也没有留意,各自想着自己的事情。
忽地,一辆马车从远处驰骋而来。
曲绫后知后觉的抬起头,愣愣的望着前方悠远而近的马车,一时间忘记了要闪躲。
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就在马车将要撞上曲绫那一刻,萧璟月眸色一厉,飞快上前将她往右侧一扯。
马车从曲绫面前呼啸而过,她惊魂未定倚在萧璟月怀中,小脸煞白煞白的。
“愣什么?”萧璟月微冷的声音从她头顶上传来。
曲绫回过神,眼皮动了动,轻轻推开他,扭头望向别处,小声的嘀咕道:“被撞的又不是你,凶什么凶。”
萧璟月气得胸口疼,阴沉着脸喝道:“走路不看路还有理了?”
曲绫自知没理,撇了撇嘴,没再顶嘴。
看着她这副的模样,萧璟月心头的怒意散去了些许,冷眼望向折回来的马车,喝道:“何人当街纵马?”
车夫惶恐的跪下,连磕响头,“将军饶命!小人是兵部尚书府上的,少爷身子突感不适,大人命小人出来找大夫,小人一时心急没控制住马车,不小心惊扰了将军和夫人,还请将军恕罪!”
曲绫的心咯噔了一下,“李公子身体不适?”
萧璟月面色沉了沉,瞥了她一眼,没出声。
那名车夫连忙道:“上午还好好的,两刻钟前少爷在花园里散步,突然就晕倒了。”
曲绫又问:“什么症状?”
车夫不明白这位将军夫人为什么要问得这么详细,但还是如实答道:“小人只是奉命出来找大夫,并不清楚。”
曲绫没有再问,训了车夫几句,便让人走了。
方才萧璟月牵着的马在他去救曲绫那刻就撒腿跑走了,两人只得步行回将军府。
他见曲绫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轻声问:“在想什么?”
对方看了他一眼,没回答。
待两人走远,街道某个角落里走出一名男子,紧紧的盯着他们二人的背影,久久没有收回目光。
……
回到将军府,曲绫将霍心意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了萧璟月。
萧璟月招来萧二,低声吩咐了两句,待萧二离开,方才与曲绫道:“明日随本将军进宫一趟。”
曲绫皱眉,“进宫做什么?”
“皇后要见你。”
“……”
她哦了声,正想往清风院走,萧璟月突然伸手捏住她的领子,将人拎了回来,“与本将军一同用膳。”
曲绫气得脸都歪了,她一点儿都不想和他一起吃饭好吧!
这短命的色胚子最近真是越来越过分了,老对她动手动脚一点儿都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为何物!
曲绫按耐住体内的洪荒之力,苦大仇深的与萧璟月用完这顿晚膳,一刻没停留的回了清风院。
“小姐,是您回来了吗?”房门外传来陶婶的声音。
把房门拉开,她笑嘻嘻的看向门外的人,“陶婶,有事吗?”
陶婶道:“早些时候小少爷托人带话给老奴,让老奴转告小姐,天霜草已有眉目,但还需些时日才能找到。”
曲绫闻言,只是面无表情的哦了声,并没有很激动,甚至恨不得慕容宴永远都找不到。
那种不要脸的色胚子,活该短命。
第32章 那两名苗疆人死了
第32章 那两名苗疆人死了
晚上睡下前,曲绫又吩咐陶婶:“明日一早你去趟南风馆,让慕容帮我找两个苗疆人。”
陶婶面露惊讶,“京城里又来了苗疆人?”
有江火和锦衣在前,陶婶才会用“又”字。
曲绫没多解释,含糊不清的应了声。
……
慕容宴人脉广,办事效率也快,很快就打听到了那两名苗疆人的踪迹。
得到消息的曲绫二话不说跟着江火出了府,等萧璟月下朝回来想带曲绫进宫,可府里哪还有她的影子。
萧璟月阴沉着脸,冷声问:“夫人呢?”
陶婶不敢说假话,但也不能说真话,便道:“方才小少爷过来找小姐,说了两句话,小姐就跟着小少爷出去了。”
萧璟月闻言,脸色更加难看了。
明知道今日要进宫,还这么不安分!
离开清风院,他低声喝:“萧二!”
萧二不等萧璟月开口问,主动道:“萧一命人传来消息,说夫人去了伶花巷。”
回京后陈林叶曾不止一次邀他去伶花巷吃酒,因而萧璟月知道,那巷子里全是青楼妓馆。
萧璟月闻言,气得脸都青了,咬牙切齿道:“立即点兵,随本将军前往伶花巷!”
伶花巷就在西街附近,萧璟月率兵从南风馆门口经过时,转头往南风馆看了眼,视线不偏不倚,和正倚在窗户旁的慕容宴目光对了个正着。
慕容宴淡定自若的拱了拱手,算是行了礼。
萧璟月颔首,收回目光,目不斜视的继续往前走。
……
莲花楼是京城最大的青楼,几乎每年的花魁都出自这里。
去年的花魁得者霜雪,便是慕容宴的人。
霜雪将曲绫带到自己的房里,柔声道:“莲花楼里确实有两名苗疆人。据说是在京城发了笔横财,但不知为何一直没有离去,这些时日住在清荷那里,几乎没有出过门。”
她们这儿的规矩与别家不大相同,只要按日花钱包下姑娘,客人能一直宿在那姑娘的房内。
几乎不用多想,曲绫都猜得到那笔横财是从霍心意那里得来的。
只是两个男人包同一名姑娘,还待了还几天,曲绫光是想想房内可能发生的事情,都忍不住恶寒了一下。
“清荷的房间在哪?”
霜雪答道:“在三楼尽头的那间。”
曲绫从怀里摸出一包药粉,“劳烦霜雪姑娘帮个忙。”
霜雪垂了垂眸,从容淡定的收下药粉,低低道:“慕容公子对奴家有恩,慕容公子发话,奴家定当竭尽所能。”
说完,霜雪福了福身子,便出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吵闹声。
霜雪还没有回来,曲绫怕给她添麻烦,没敢出去看,按捺住体内的八卦之魂,她耐心的在房内等着。
又过了片刻,房门突然“砰”的一声,被人从外面踢开。
曲绫吓得从凳子上弹了起来,怒目瞪向来人。
不看还好,这一看,看到一张黑得跟关公似的脸,她恨不得自己从未在这里出现过。
曲绫张了张嘴,干巴巴的冲着门外的人笑道:“将军,早啊。”
士兵自觉守在房门两旁,一袭暗紫色衣袍的萧璟月不慢不紧的走了进来,一张脸沉冷得十分吓人。
跟在萧璟月身后的老鸨看到房里的曲绫,差点儿当场吓晕了过去,“曲……萧……萧夫人!”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萧将军的夫人会出现在她们的青楼,而且还藏在她们家花魁的房间里。
老鸨连忙跪下,不停的磕头喊冤,“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小的真的不知道夫人在这里,小的绝对没对夫人做任何不敬之事……”
萧璟月不耐烦的抬起手,候在门外的萧二立即上前,将那名老鸨拖了下去。
曲绫暗想萧璟月都带兵来了,不如直接上去将那两名苗疆人抓了,总比让霜雪去下药保险多了。
于是她快步走到他面前,努力忽视他那吃人似的目光,压低声音与他道:“将军,那两名苗疆人就在莲花楼里!”
萧璟月没说话,瞥了眼身侧的萧一。
萧一会意,立即带人去搜。
“诶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啊!”曲绫抬腿就要跑,后领忽然一紧,人不受控制的往后倒退了好几步。
萧璟月淡声道:“时辰不早了,夫人还是随本将军一道进宫吧。”
曲绫气急败坏的去掰他的手,“你搞清楚事情轻重!姑娘我现在是嫌疑人,有必要寻求真相还自己一个清白。”
听到“姑娘”二字,萧璟月上下打量了曲绫一眼,意味不明的嗤了声。
曲绫皱了皱眉,正要开口,三楼忽然传来一声惊恐的尖叫声。
她被吓得浑身一个哆嗦,心咯噔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有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带兵搜查莲花楼的萧一回来了,“主子,找到那两名苗疆人了。”
萧璟月见他面色不对,沉声问:“发生了什么事?”
萧一低声答道:“那两名苗疆人死了。”
死了?曲绫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企图挣脱开萧璟月的手跑上去一探究竟,还没等她有所动作,腰间忽然一紧,人被带着腾空而起,一晃眼人就出现在了三楼的走廊上。
走廊尽头的房间门口,此时守满了萧一方才带上的士兵。
士兵中间,还站着两名女子。
其中一名是霜雪,另一名面色惨白、浑身发抖的便是清荷。
此时清荷的房间里,两名着汉人服装的男子躺倒在地,七窍流血,死相十分的瘆人。
只一眼,曲绫便能确定这两名男子确实是苗疆人无疑。
他们脸上都纹着图腾,这种图腾是苗疆某个部落的标识,具体是哪个她一时间也记不得了。
清荷认出萧璟月,立即跪了下来,哭道:“萧将军饶命,这两人真的不是奴家杀的,奴家冤枉啊!”
霜雪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清荷看到她,立即指着她厉声喊道:“是霜雪!一定是她!贵客爱喝茶,奴家方才闹肚子上了趟茅房,霜雪主动说要替奴家上茶,肯定是她在茶水里下了毒药!”
曲绫下意识看向霜雪,对方却没看她,跪了下来,低声道:“是奴家上的茶水,但奴家绝对没在茶中下药。”
见霜雪没把自己供出来,曲绫暗暗松了口气。
她给霜雪的只是普通迷药而已,可这当头要是说出来了,她恐怕距离进大理寺吃牢饭的时间也就不久了。
萧璟月平日里最厌恶的便是这种烟花之地,若不是为抓曲绫,他根本不会踏进这里一步。
他神色不悦的抬了抬手,吩咐下属:“将人送去京兆尹府。”
在京城,寻常人死了归京兆尹府管,朝廷命官死了归大理寺管,萧璟月无意多管闲事。
离开莲花楼,行至无人的巷角处,萧璟月沉着脸低声问:“夫人可有什么话要与本将军解释?”
曲绫大怒:“解释就解释,你抱着我做什么!”
第33章 萧璟月不是好人
第33章 萧璟月不是好人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短命的色胚子到底还要不要脸了!
出门抱,上马抱,离开京兆尹府还抱,她是抱枕吗!
萧璟月瞥了她一眼,倒也松开了她。
曲绫小退两步拉开距离,扭头望向别处,气哼哼道:“解释什么,将军不都看到了吗,我来找那两个苗疆人。”
萧璟月眸光微闪,“夫人又是如何得知那两名苗疆人躲在莲花楼里的?”
连京兆尹府都没找出来的人,她居然找到了。
他的这位夫人,当真是深藏不露。
曲绫心中一阵发虚,梗着脖子胡乱道:“本姑娘自有妙计!”
萧璟月似笑非笑的抬起眼眸,眉梢轻挑,“姑娘?”
曲绫愣了下,反应过来萧璟月的意思后,当即又炸毛了,“我不是姑娘,难道你是吗!”
也不看看是谁害得她从姑娘变成女人的,还不是因为眼前这个短命的色胚子!
萧璟月缓和了面色,轻声道:“霍心意之事本将军会想办法替夫人解决,此事到此为止,不准再查下去。”
他这位夫人这段时日上哪哪死人,要不是倒霉就是有人刻意而为之,再查下去不知还会发生些什么。
可是你体内的蛊这么办……这句话遛到曲绫嘴边,被她硬生生的咽了回去,语气生硬道:“可我答应过霍心意要救李辰轩。”
萧璟月沉了沉眸,淡声道:“世界万物皆有命数,他本就是将死之人,强行续命,只会自食其果。”
虽然曲绫觉得萧璟月这短命的色胚子说得很有道理,可她还是不想就这么算了。
正要开口,又听他道:“先随本将军进宫,过两日,我们一道出发前往苗疆。”
一听要去苗疆,曲绫双眼立即就亮了,顿时不再纠结霍心意和李辰轩的事,连说了三个“好”字。
午时已过去了大半,两人顶着热烈的阳光进宫,刚行至皇后的宫殿外,却被宫里的嬷嬷告知皇后身体不适已经睡下了,两人只好原路折回,改日再来。
离宫后,萧璟月将曲绫送回将军府,立即调转马头去了骁骑营。
几乎是他前脚刚走,曲绫便转身出府,使了点儿小伎俩甩开萧一,直奔南风馆。
慕容宴正在后院给几盆草药浇水,看到曲绫走来,愣了一愣。
她脚步轻快的走到他面前,笑吟吟道:“你前些时日说在东街寻到了合适的地方,现在带我过去瞧瞧?”
慕容宴放下水壶,漫不经心的问:“你偷偷跑出来,就不怕被萧将军知道?”
曲绫小脸一垮:“我上哪去为什么要怕他知道?”
慕容宴低低的笑了声,话锋一转,“霜雪被带去京兆尹府了?”
提起这事,她立即就没精神了,神情蔫蔫道:“我让她帮我下药迷晕那两个苗疆人,谁知道那两人居然死了……萧璟月不让我再查这事,还说过几日要带我去苗疆。”
慕容宴拧了拧眉,“去苗疆做什么?”
萧璟月的私事曲绫也不好与他人说,索性闭嘴不答,
慕容宴见状,没再追问,只是道:“霜雪的事我会想办法,你不必担心。”
一听这话,她是不担心了,可却有点儿不好意思。
似乎她最近总是犯事,犯了事还总是让别人帮她收拾烂摊子。
慕容宴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摇头轻笑道:“你若哪天安分了,那才奇怪。反正我给你收拾烂摊子也收拾习惯了,你不必不好意思……虽然我瞧你心里其实挺好意思的。”
曲绫瞪了一眼这个瞎说大实话的人,转身就走。
好一会儿,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回头问了句:“霜雪可信?”
慕容宴愣了愣,片刻后,轻轻点头,“可信。”
曲绫闻言,没有再问。
这一世,她全心相信的人没几个,慕容宴是其中之一。
……
萧二处理完莲花楼的事回到萧璟月身边,还带回来了一样东西。
那是几个小瓷瓶,瓶口用散发着淡淡异香的木塞堵着,看起来有些像是封蛊用的瓶子。
这几个小瓷瓶是从那两名死掉的苗疆人身上翻出来的,京兆尹没敢乱碰,记起曲绫似乎很喜欢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便做个顺水人情,托萧二带来给萧璟月。
萧二说明东西的来历后,顿了顿,往前走了一步,压低声音又道了句:“京兆尹大人让属下告知将军,方才宫里头来了密旨,勒令京兆尹府迅速结案,不可再追查下去。”
萧璟月蹙眉,“可知是何人的密旨?”
萧二摇头,“属下不知。”
……
慕容宴找到的是一家转卖的老旧酒楼,上下三层,虽然看起来是有些旧了,但好在位置还算不错。
曲绫逛了一圈,很是满意,立即拿出银票与店家换了房契,与慕容宴商量起开第二家南风馆的事宜。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去,眼见着天快要暗了,两人才一同下楼。
路边店铺门口,都已经陆陆续续的点亮了灯笼,整条东街就被红光照亮。
慕容宴跟在她身后,静静的望着她被红光笼罩的背影,轻声问:“这么晚回去,不怕萧将军担心?”
曲绫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他才不会担心我。”
他愣了愣,淡笑道:“我看萧将军对你还算不错,你既然嫁给他,就……”
“慕容!”曲绫突然大声打断慕容宴的话,等他抬眸望过来,曲绫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伸手往旁边的酒肆一指,“走,我请你吃酒去!”
慕容宴神情变得有些怪异,“你,喝酒?”
与曲绫熟识的人都知道,她三杯必倒,而且醉倒之后……
偏偏这女子不自知,心血来潮就喜欢把自己放倒。
慕容宴望着对面脸颊泛红双目迷离的女子,温润如玉的面容上露出抹无奈的神情。
说是三杯,就真的只是三杯。
他还滴酒未沾,她一落座就把自己灌醉了。
慕容宴夺走她手中的酒杯,无奈道:“走吧,我送你回将军府。”
曲绫拨开他的手,摇了摇头,“我不回去。”
醉酒后的曲绫性子仍旧倔强得很,但看起来比平日里要乖巧许多,说话声音语气软软糯糯,很是挠人心弦。
慕容宴悬在半空中的手顿住,静默半响,轻声问:“为何不回?”
曲绫捏着拳头愤愤道:“萧璟月他不是好人,他还是个短命的色胚子!”
“……”慕容宴抬起头,视线穿过曲绫,望见她身后站在的人,面色变了变,蓦地轻咳一声。
可某人不知危险已至,自顾自的继续道:“不让我和小青一起吃饭就算了,还罚我抄一百遍《女诫》,你说这是个男人该干的事吗?这么不懂得怜香惜玉,怪不得二十多岁还打光棍!”
慕容宴忍着笑,起身冲着曲绫身后的人拱手行礼,“草民见过萧将军。”
第34章 若我不短命
第34章 若我不短命
萧璟月寒着脸,没有应声,视线依旧停留在曲绫的身上。
她似有所察觉,回过头来看了眼。
对上萧璟月阴冷的目光,她愣了一愣,慢吞吞的站起身,歪了歪脑袋,问:“你怎么来了?”
对方没应声,阴沉着脸,周身散发出的阵阵寒意不仅把酒肆的老板给吓到了,就连萧一和萧二都忍不住退离三丈远,生怕触了霉头。
慕容宴瞥了眼曲绫,温声解释道:“夫人不胜酒力,怕是已经醉了。”
萧璟月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头也不回道:“慕容公子演的这一出好戏,连本将军都骗过了。”
慕容宴心知萧璟月指的是他和曲绫装作互不相识这件事,只是笑了笑,没有解释,付了酒钱便离开了。
萧璟月是骑马过来的,神情凶神恶煞动作却极其轻柔的把曲绫拎上了马背,翻身上去,将人重新固定在怀里。
一路上,怀中的女子都极其的不安分,那两只最为不安分的小手一时摸摸这里一时摸摸那里,摸得萧璟月不仅肝火旺盛,浑身上下的火也很旺盛。
回到将军府,他将人抱下来,一刻不停的前往书房。
书房内的软塌上有枕头有棉被,萧璟月将人往榻上一扔,居高临下的睨着她。
曲绫被摔得脑子晕乎了一阵,好不容易缓过来,就听头顶上传来一道阴冷的声音:“你与慕容宴是什么关系?”
她愣愣的抬起头,道:“他是我的小伙伴。”
萧璟月:“……”
他被气笑了,隐忍着连自己也不知从而来的怒意,冷笑着问:“只是这样?”
曲绫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点了点头,“是啊,就是这样。”
萧璟月皱了皱眉,盯着她望了好一会儿,总算从她身上看出了一丝不对劲。
他低声问:“醉了?”
“没醉,就是脑子和眼睛都有点儿不太清醒。”
“……”
他深呼吸一口气,撩起衣摆在塌边坐下,对上她那双氤氲着雾气的双眼,轻声问:“为何要去喝酒?”
“慕容让我跟你好好过日子,我听着心烦,又正好看到旁边有家酒肆。”
“……”
萧璟月这一刻想敲晕这女人的心都有了,瞪着她咬牙切齿的追问:“你就这么不想和本将军过日子?”
曲绫歪着脑袋一脸无辜的道,“不然呢?你短命啊,我怎么能跟短命的人过日子呢,这日子根本没法过啊!”
萧璟月面色瞬间铁青得十分难看,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
他算是明白了,她确实醉了。
若放在平时,这欺软怕硬的怂货定然是不敢将这话说出来。
这会儿,即便心知她说的是实话,他的心还是忍不住抽痛了一下。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开始在意这个女子说的话了。
萧璟月神色复杂的望了面前的女子半响,还欲再问,只见这货忽然往后一仰,一扯被子盖住脑袋,隔着被子闷声道:“天黑了,我要睡觉,不要打扰我。”
萧璟月:“……”
说睡就睡,不多时被子里便传来她平稳的呼吸声。
萧璟月扯下蒙住她脑袋的被子,全然忘记自己还没用晚膳,合衣在她身旁躺了下来。
他轻轻的将她拥入怀中,轻嗅着她发间的馨香,盯着面前的黑暗望了许久,忽然开口:“若我不短命,你……”
话问到这里,便没了后半段,在她的发顶印下一吻,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守在书房门外萧一和萧二相视一眼,萧一露出个难过的表情,默默的走院子里,蹲在墙根下发起了呆。
萧二走到他面前,伸脚踢了踢他。
萧一蔫蔫的抬起头,不悦道:“你做什么?”
萧二嗤了声,“应该是我问你在做什么。”
“我在替主子难过。”
“……”
萧一叹了口气,“夫人其实挺好的。”
虽古灵精怪,但没歪心眼,待下人随和,对主子也没什么要求,还能给主子解蛊,多好的女子啊。
萧二瞥了他一眼,没搭话。
好不好他们说了不算,他们只是下人,无权过问主人家的事。
……
次日天刚刚蒙蒙亮,曲绫就被饿醒了。
一睁眼,对上一双深邃的瞳孔,顿时吓了一大跳,整个人瞬间清醒了。
“你你你!!!”曲绫你了半天,也没说出句完整的话来。
萧璟月淡定自若的坐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袍,“时辰尚早,夫人可以继续睡。”
“你怎么会在这里!”曲绫总算是说出句完整的话来了,脸色难看得跟误吞了苍蝇似的。
萧璟月没有应声,甚至没再看她一眼,绕过屏风走到外面,拉开书房的门,大步走了出去。
被留在书房里的曲绫脑子懵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里不是她的房间。
她苦着小脸,蹑手蹑脚的下了榻,做贼似的逃出了萧璟月的书房,头也不回撒腿直奔清风院。
留守在清风院里的陶婶早就醒了,正在院子里扫地,看到曲绫回来,连忙迎上去,“小姐,你昨夜上哪去了?”
“哪都没去,在书房呢。”曲绫摆了摆手,一头扎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房门一关,她七手八脚的扒开衣服检查起来。
待发现身上没有什么不该有的痕迹,顿时松了口气。
没想到那色胚子居然还有点良知,没趁她意识不清时对她做禽兽不如的事情。
她昨晚应该是与慕容宴在酒肆里喝酒才是,怎么回将军府里来了?是慕容宴送她回来的?
还有,她怎么跟萧璟月躺倒一张床上去了。
曲绫越想越难过,早知道喝酒误事,可没想到居然能误到萧璟月的榻上。
虽然她和他已经做过那档子事了,再来一次也没什么区别,可她不愿意的好吗。
她越想越气,早饭一连喝了三大碗粥,把胃撑难受了,心里才终于舒坦些。
那两个苗疆人已死,蛊虫的事情再次断了信息,曲绫从前院离开,正打算回房闭关研究从霍心意身上取下来的蛊时,萧一突然出现拦在了她面前。
只见萧一神情古怪,吞吞吐吐的道:“府里,来了客人。”
曲绫皱眉,“找我?”
萧一顿了顿,道:“是慕容山庄的……慕容小姐来了。”
她哦了声,面无表情道:“找萧璟月的吧,让他自己去招待。”
第35章 慕容姗
第35章 慕容姗
萧一面露难色,“将军上朝去了。”
曲绫撇了撇嘴,没再说什么,转身往前厅的方向走。
萧一没立即跟上去,而是偷偷溜去找了人,让那人去宫门口守着,给萧璟月报信。
……
现任慕容山庄的庄主膝下共有两儿一女,老大慕容清,老二慕容姗,老三慕容宴。
曲绫虽与慕容宴相识多年,但从未去过慕容山庄,也从未听慕容宴提起过慕容山庄的事情。
慕容姗此人,她除了知道是个女的,是慕容宴的姐姐,萧璟月的半个师妹之外,其余一无所知。
站在前厅内的青衫女子听到脚步声,回过头,露出一张与慕容宴有七分相似的脸。
慕容姗上下打量了曲绫一眼,眼底极快的划过一抹异色,“你就是萧大哥新娶的夫人?”
曲绫但笑不语,心里咬牙切齿的将萧璟月从头到脚骂了一遍,她最讨厌四处拈花惹草招来桃花的男人了。
慕容姗望着曲绫的笑靥,心中升起了浓浓的妒意,近乎刻薄道:“我还当萧哥哥娶了个多特别的夫人呢,看来也不过如此。”
曲绫眼皮跳了跳,还是没吭声。
回来寻曲绫的萧一正好听到这句话,心咯噔了一下,不顾礼数探头往里一看,见曲绫居然没发飙,顿觉惊奇。
他们家夫人平时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怼天怼地怼将军,生起气来似乎谁都敢顶嘴,而此时却……夫人脾气何时变得这么好了?
萧一哪里知道,曲绫不是脾气变好,她只是不想惹麻烦上身。
她向来信奉一句话:宁可得罪小人,莫要得罪女人。
再加上这女人是慕容宴的姐姐,慕容宴这些年待她不薄,她没必要因为萧璟月去与慕容姗不和,让慕容宴难做。
慕容姗见曲绫还是不吭声,便觉无趣,“算了,懒得跟你废话,我去找萧哥哥了!”
几乎是人前脚一走,萧一后脚就跑了进来,瞅着曲绫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喊了声:“夫人?”
曲绫若无其事的起身往外走,“好了,人我见过了,没事别来打扰我。”
萧一看着曲绫的背影,欲言欲止。
……
下朝后,萧璟月与江丞相提了要带曲绫前往苗疆的事。
江丞相皱眉,“萧将军此番去苗疆,可有何事?”
虽然儿媳妇和孙女都生自苗疆,但那里到底是夺走了他儿子和儿媳性命的地方,即便时隔多年,江丞相心中始终还是膈应着的。
萧璟月避重就轻道:“有些事情需前往苗疆调查,具体事宜暂时不便说道,还望江大人见谅。”
站在萧璟月身后的陈林叶听着两人的对话,胃疼得不得了。
都已经是一家人了,还萧将军来江大人去的客套着,似乎一点儿都没把对方当自家人看。
江丞相心知自己劝不动萧璟月,也明白嫁出去的孙女不归自己管了,叹了口气,道:“我就阿绫这么个孙女,只愿她健康无忧,希望萧将军能将阿绫完完好好的带回来。”
萧璟月朝江丞相拱了拱手,“江大人请放心。”
待江丞相离开,陈林叶立即凑到萧将军身旁,不怀好意的冲他挤眉弄眼:“江丞相好歹是你媳妇的爷爷,你怎么还客客气气的喊江大人?”
萧璟月瞥了他一眼,没理,转身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要去苗疆的事萧璟月没如实与皇上说,只道是慕容山庄老庄主办七十大寿,要前去参加寿宴。
皇上没说准也没说不准,反而提起了另一件事,“听说前几日有个女商人死在了将军府门口?”
萧璟月忽然想起了京兆尹收到的那张密旨,垂了垂眸,沉声应:“是。”
不等皇上再问,萧璟月主动道:“那女商人不知因何中了毒蛊,喝下鹤顶红后死而复生,早两日突然蛊变,前来府上找臣的夫人帮忙解蛊,不想人刚出府门口就没了。”
皇上挑了挑眉,放下手中的折子,转而又问:“昨日青楼里死了两名苗疆人,听闻曲绫当时在场?”
“……”萧璟月暗暗叹了口气,躬身拱手重声道:“臣以性命担保,此事与她绝无关系。”
皇上闻言,露出个意味深长的表情,“江爱卿的孙女也算是朕看着长大的,朕自然了解那丫头的行事为人……细想起来朕也有大半年没见过那丫头了,你出发之前带她进宫一趟,让朕和皇后好好瞧瞧。”
萧璟月拱手道:“臣遵旨。”
皇上重新拿起折子,摆了摆手。
萧璟月作揖倒退几步,转身离开了御书房。
待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皇上忽然沉声问站在一旁的喜公公:“可安排好了?”
喜公公道:“回皇上的话,都安排妥当了,绝对不会让萧将军察觉。”
皇上轻轻颔首,没再说什么,御书房内重归于静。
……
萧璟月刚走出宫门,萧一派来的侍卫立即迎了上来,“将军。”
他眉头轻蹙,“何事?”
侍卫道:“慕容山庄的小姐到府上来了。”
萧璟月眉心狠狠一蹙,从萧二手里接过马,翻身而上,策马回府。
回到将军府门口,正好和从府里出来要去寻他的慕容姗撞了个正着。
慕容姗看到萧璟月,双眼立即就亮了,“萧哥哥!”
萧璟月淡声问:“有事?”
慕容姗神情瞬间黯淡下来,一脸受伤的看着萧璟月,声音闷闷的问:“萧哥哥,你就这么不愿看见我吗?”
他不答,只是道:“若是无事,便回去吧。”
说罢,不再理会面前的女子,将马交给萧二,快步往府内走去。
慕容姗不甘心的瞪着萧璟月的背影,问从身旁走过的萧二,“那个女人除了长得漂亮以外,到底哪里比我好了!”
萧二假装没听到。
慕容姗更生气了,愤愤一跺脚,追了上去。
萧璟月没有回书房,而是去了清风院。
正在院子里捣腾花草的陶婶看到他,连忙站了起来,“将军!”
“夫人呢?”
“小姐刚刚出去,说要回丞相府找点儿东西。”
萧璟月拧了拧眉。
陶婶试探的问:“可要老奴去将小姐喊回来?”
男子拂袖转身,“不必。”
回书房内的路上,萧璟月看见了追过来的慕容姗,几不可察拧了拧眉头,倒也没再赶人,可也没有理会。
慕容姗见状,厚着脸皮黏了上去,“萧哥哥,下个月初是我爷爷的寿辰,想必你已经收到请柬了,今年你会去吗?”
萧璟月淡声道:“去。”
慕容姗闻言,双目骤亮。
正要开口,又听他道:“本将军会携夫人一同前往慕容山庄。”
慕容姗笑容一僵,再也笑不出来了,心里不受控制的冒起了酸泡泡,又气又妒。
第36章 他中邪了
第36章 他中邪了
当年曲绫随江丞相回京时,姥姥给她塞了不少有关苗疆巫蛊之术的书籍。
江丞相不愿孙女学习那些邪门歪术,便将那些书籍全都锁在了自己的书房里,说什么都不让曲绫碰。
曲绫这一趟回丞相府,便是去找这些书籍的。
江丞相看到孙女突然回来,愣了一愣,“怎么回来了?”
曲绫亲自倒了杯温茶,端到江丞相面前,满脸讨好的笑道:“想爷爷了,自然就回来了。”
江丞相哪还能不知道自己这孙女是什么德行,接过温茶喝了一口,心里高兴着,面上却没表露出来,头也不抬的冷冷淡淡道:“有事赶紧说,没事就回将军府上去。”
曲绫目光左看右看就是不敢看江丞相,故作随意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想去您书房参观参观。”
江丞相正要喝第二口茶,闻言动作一顿。
片刻后,他若无其事的饮了口茶,在曲绫忐忑不安的目光下,缓缓道:“看完了记得放回去。”
“谢谢爷爷!”曲绫受宠若惊,生怕爷爷反悔,立即撒腿往书房的方向跑去。
江丞相看着孙女的背影,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曲绫进书房之前,突然想到了什么,把萧一喊了出来,“你回去告诉萧璟月,我今晚留在丞相府,不回去了。”
萧一领命,默默的去了。
将军书房内。
萧璟月听完萧一的话,心头倏地生起一股无名怒火,丢下手中镇南王府传来的书信,一言不发的起身往外走。
慕容姗看着他的背影,气得差点儿没把手里的茶杯捏碎了。
……
曲绫实在不是读书的料,刚翻两页,还没弄明白其中的意思,就开始昏昏欲睡起来。
期间江丞相曾命人送来茶水和点心,曲绫一犯困,就往嘴里灌茶水,结果人是不困了,却内急了。
曲绫愁苦着脸去上完茅厕回来,突然看到书房里多了个人,顿时吓了一大跳,“你怎么又来了?”
看到他,她就想起昨夜两人在书房里睡了一夜,不禁有些别扭。
萧璟月没她想的那么多,看着面前扭扭捏捏一脸苦大仇深的女子,不悦的皱起了眉头。
嫌他短命不肯跟他过日子就算了,如今连见都不愿见他了?
他放下手中她翻过几页的书籍,寒声道:“你就这么不愿见到本将军?”
曲绫吓得浑身一个哆嗦,赶紧转移话题:“我爷爷知道你来了吗?”
萧璟月隐忍着怒意道:“知道。”
她缩了缩脖子,哦了声,没再说什么。
随后无话,两人各自翻查那一箱子隐隐散发着霉味的书籍。
上了趟茅房的曲绫,茶水醒神的功效似乎都被尿没了,眼睛黏在书本上不到半个时辰又开始忍不住昏昏欲睡,索性放下书本,开始没话找话打发困意,“你在看什么,你知道我在找什么吗?”
他淡定道:“不知。”
“那你看得懂吗?”
他继续淡定道:“看不懂。”
“……”
她发现,和这个短命的色胚子说话真是件解乏的事,没说两句她就上火,瞌睡虫顷刻间就被那把火烧没影了。
曲绫深呼吸一口气,索性不再看他。
看书的时间对于她来说无聊且漫长,但时间却也在不知不觉中一点一点的过去。
江丞相大抵是知道两人在忙,没喊他们去前厅用午膳,让人直接将饭菜端来了书房。
一闻到饭菜的香味,曲绫立即丢了手中的书本扑上去开吃。
反观萧璟月,他老神在在的坐着,不慢不紧的将正在看的那一页看完了,才起身走到她对面的位置坐下。
曲绫咽下嘴里的饭,抬眸瞅了他一眼,“你没事做吗?”
“有。”
“嗯?”
“陪夫人。”
“……”
曲绫面皮僵了僵,费力的把那句“我才不用你陪”咽回肚子里,皮笑肉不笑道:“府上来了客人,将军还是回去招待客人吧。”
萧璟月眸色微沉,冷冷道:“食不言!”
曲绫:“……”
不说话就不说话,了不起啊。
她三下两下扒完碗里的饭,回到原来的位置,苦着小脸继续翻书。
关于霍心意体内那蛊,她已经有些眉目了,此番过来查看书籍,就是想要证实它到底是不是她猜的那一种蛊。
只是这么多书,也忒难找了些。
另一边,萧璟月用完午饭,也继续拿起书本翻阅起来。
曲绫不时瞅他一眼,见他看得认真,不禁怀疑,那苗文他是不懂装懂,还是他其实看得懂但就是爱糊弄她?
根据与他相处的这些时日对他的了解,以上两种皆有可能。
萧璟月忽然从书本中抬起头,似笑非笑的问:“好看吗?”
曲绫干巴巴的笑道:“还行吧。”
他垂眸掩下眼底的笑意,“那夫人继续。”
“……”
她实在没法继续下去,摔了手中的书本,跳下凳子往外跑,头也不回的喊道:“我去尿尿!”
萧璟月手一颤,差点儿把手里的书页撕了。
他望着曲绫的声音,百感交集的想,世上莺莺燕燕何其多,他究竟是中了什么邪,居然看上这么个糟心货。
曲绫上完茅房,没立即回书房,而是回了趟自己的院子。
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个鼓鼓的包袱。
江丞相从她身旁走过时随口问了句:“你手里拿着什么?”
她如实答道:“我养了好些年的蛊,平日里配制的一些药,还有百虫池里的几样毒物。”
江丞相听得心底发凉,忍着拂袖就走的冲动,铁青着脸问:“你将这些东西拿出来做什么?”
“我过几日要和萧璟月去苗疆,这些东西带着或许会有用处也说不定。”曲绫顿了顿,忽然睁大着眼睛望向自己的爷爷,“我要回去看姥姥了,您老人家可有什么好东西让我一道带去的?我记得姥姥她最喜欢金灿灿的东西,您要是有……”
没等曲绫把后面的话说完,江丞相怒骂了句“败家玩意”,毫不留情将她轰走了。
她回到书房,忍不住向萧璟月抱怨:“我爷爷太抠门了。”
随后将方才的事情告知了他。
萧璟月食指轻点书页,不予置否。
曲绫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忽然问道:“等见着我姥姥,你要不要给她送点儿什么?”
萧璟月动作一顿,再次抬眸望向曲绫时,眸中如有墨色晕开,深不见底。
书房内原本轻松的气氛,忽然之间就变了。
第37章 夫人不是外人
第37章 夫人不是外人
苗疆十八寨位置分散,横跨东南和西南地区,两人从头到尾都只说过要去苗疆,从未说过要去曲绫生母所属的那个苗寨。
方才曲绫这么一说,像是要带萧璟月这个相公回去见家长,把两人尚且不算真实的夫妻关系落实了似的。
萧璟月明知她心里没那个意思,面色还是不自觉的柔和了几分。
他轻轻放下书本,声音中多了丝莫名的情愫:“夫人是要带本将军去见你姥姥?”
曲绫这才惊觉失言,小脸一红,立即闭了嘴,低着头灰溜溜的窝回椅子上。
她背对着他,懊恼的咬着下唇,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说出那样让人误会的话。
她本打算等到了苗疆后,自己偷偷溜回去看看姥姥,从没想过带他去的啊。
毕竟俩人迟早是要和离的,还见什么长辈呢……
萧璟月也不在意,目光重新落在手中的书本上。
他的眼睛虽然盯着手里的书,注意力却已经不在上面了。
他突然想到,回京时皇上赏赐给他不少金银珠宝,那些东西至今还堆在将军府的库房里,估摸着再放一段时间就要蒙尘了。
此番前往苗疆,若是见到了她的姥姥……
嗯,金银珠宝身外之物而已。
……
老大夫从李辰轩的房内走出,与等候在外多时的李蕴和其夫人道:“公子已无大碍,好生修养一段时日便可。”
李夫人松了口气,瞥了眼身旁的婢女,婢女会意,从袖袋里摸出银票递给老大夫,亲自将人送出府。
目送着老大夫离开后,李夫人正要进屋去看看儿子,里头却传来了李辰轩虚弱无力的声音,“我想休息,你们回去吧。”
李蕴和李夫人相视一眼,李夫人红着眼眶扬声道:“好,娘和你爹这就走,你好好歇息。”
李辰轩轻应了声,顺手挥推身侧伺候的下人。
待门外的脚步声渐远,他垂眸望向床边那个还未来得及撤走的碗,盯着碗里残留的血色,眼底一片森寒。
良久,他收回目光,苍白枯瘦的手伸向枕头底下,摸索了一阵,拿出一支女子所用的发簪。
那发簪与普通的发簪不同,通体纯银而制,簪身较粗,如弯曲的蛇身,正是霍心意本该送去给曲绫的那一支。
另一边,李夫人刚一离开李辰轩的院子,就忍不住掩唇痛哭出声,“我早说不要用那种邪门的毒物,你看看轩儿,现在都变成什么样子了……”
李蕴静静的听着夫人的抱怨,没有吭声。
那是他的独子,血肉至亲,如今成了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他心里头也不好受,恨不得自己能代替儿子受这份罪。
可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
不论如何,他绝对不能让唯一的儿子重蹈霍心意的覆辙!
李蕴眼底极快的划过一抹厉色,忽然道:“我记得,京兆尹李柘府上似乎有个和轩儿年纪差不多的姑娘。”
“你的意思是……”李夫人哭声一顿,皱了皱眉,“可那姑娘,她姓李啊!”
祈国向来有“同姓不娶”的习俗,因为老一辈的都说同姓结婚会不幸。
李蕴怒道:“这都什么时候了,那老巫医说的话难道你忘了吗?”
她自然没忘。李夫人欲言欲止,似乎还想再说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
用过晚膳,萧璟月要带曲绫回府,她借口翻查书籍不肯回,他没多说什么,立即去找江丞相借了那箱书籍,让曲绫无借口可找,不顾她的挣扎,直接连人带书一起打包带回去。
回到将军府,双脚一落地,曲绫愤怒的瞪向他,“萧璟月,你让我在丞相府留一夜会少块肉吗?!”
萧璟月握住她的手指,轻声道:“不会。但不允。”
放她一个人在外面,没人看着,谁知道她三更半夜会不会爬墙出去四处游荡。
这种荒唐的事情她也不是做不出来。
“那你还……”
没等曲绫把话说完,两人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欢喜的高呼声,“萧哥哥!”
曲绫暗骂了句“拈花惹草臭不要脸的花心大萝卜”,用力抽回手,“我回院子了,那些书你自己看吧!”
说完,不给萧璟月说话的机会,转身就跑。
萧璟月望着她远去的身影,面色瞬间沉了下来。
慕容姗见曲绫走了,心中大喜,连忙凑到萧璟月身旁,笑得一脸讨好道:“萧哥哥,我方才听闻重云湖现下有艘大游船在办茶会,眼下时辰还早,不如我们一道去凑凑热闹?”
这种茶会通常是文人的集聚之地,除了饮茶,还会即兴作诗。
萧璟月神色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你会作诗?”
慕容姗出身江湖门派,舞刀弄枪骑马射箭她都会,吟诗作对这种风雅之事可就太为难她了。
可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还笑吟吟道:“我不会没事,萧哥哥你会就成。”
“本将军不会。”萧璟月面无表情的丢下两个字,抬步走进了书房。
慕容姗还想跟进去,萧二及时出现将她拦住,“书房重地,闲杂人等禁止进入。”
她有些失望低下头,倒也没有硬闯。
正要离开,忽然想到了什么,她脚步一顿。
明知有些话问出来可能会自取其辱,但她还是忍不住问道:“若是那个女人要进去,你也会拦着她吗?”
萧二知道她指的是曲绫,看在相识多年的份上,没忍心实话告诉她,曲绫不仅可以随意出入将军的书房,甚至还与将军在书房里歇息过,只是委婉道:“夫人不是闲杂人等,也不是外人。”
尽管萧二回答得已经很含蓄,可慕容姗还是被伤到了。
那个女人不是外人,她才是外人。
……
曲绫回到清风院,故意抽出头上的发簪,甩手丢进院中的池水里,扭头冲着躲在暗处的萧一喊道:“我簪子掉水里了,你去替我捞上来!”
曲绫的小动作,萧一在暗处看得一清二楚。
只是夫人有令,他不得不从。
好在现在天气不冷,再加上习武之人身体强壮,他便是在池水里泡上一刻钟也不会着凉。
曲绫站在池边,冷眼望着在扑进池水里的萧一。
待他攥着簪子上了岸,她笑吟吟的走到他面前,“辛苦了。”
萧一面露惶恐,道:“这是属下该做……”
话未说完,曲绫忽然一掌拍上他的肩头。
萧一看着她脸上那抹诡异的笑容,心底蓦地升起一股凉意。
即便他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却还是迟了。
一阵异香飘来,下一刻,他眼前一暗,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38章 你能不能不提他
第38章 你能不能不提他
萧一虽然是萧璟月派来监视她的奸细,但平日待她还不错,因此曲绫没让人睡在地上,喊来陶婶一起把他扛进屋里。
安置好后,她取下身后的包袱递给陶婶,“里面的东西你帮我照看着,我有事出去一趟。万一萧璟月过来,你就实话实说。”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日子萧璟月就跟吃错了药似的,老是粘着她,她上哪都能看到他。
陶婶接过包袱,忧心忡忡道:“大晚上的,小姐您一个人出去不安全,有什么事情不能白日再去办吗?”
以前在丞相府的时候曲绫不听话,她还能去找丞相大人投个诉,现在来了将军府,她不仅不能找萧将军投诉,还得帮着瞒天过海,她是拿曲绫半点儿办法都没有了。
“这件事白日不太好办。”曲绫头也不回的往外走,“事情办完了我就回来,你给我在房里留盏灯就好。”
陶婶既着急又无奈,却又无可奈何,只得照着曲绫的吩咐去办。
曲绫翻墙离开将军府,直奔西街南风馆。
夜晚的西街灯火通明,也是南风馆生意最好的时间,曲绫怕被人认出,和往常一样从后院翻墙进去。
锦衣拿着空茶壶从江火房里出来,看到突然出现的曲绫,吓得手里的茶壶差点儿拿不稳,“小姐?你怎么来了?”
房里的江火听到动静,立即寻声走了出来。
曲绫笑吟吟的和他们打招呼:“晚上好啊各位。”
“姐姐?”江火对于曲绫这个时辰出现在这里显然也是惊讶得不行,“你怎么跑出来了,姐夫知道吗?”
曲绫笑容僵住,没好气的戳了下他的额头,“你能不能不提他!”
老提那短命的色胚子就算了,还姐夫长姐夫短,她和他不熟好吗!
江火捂着脑门哼道:“我知道了,你是偷溜出来的!”
曲绫二话不说撸起袖子扑过去揍他,姐弟两人很快就在走廊里扭打成了一团。
锦衣见怪不怪的站在一旁静静的看了片刻,抿唇笑了笑,道:“小姐,我去给少爷沏茶了。”
曲绫连忙喊住她,“慕容人呢?”
“慕容公子刚从后院出去,小姐您进来时没见着吗?”她家小姐过来南风馆从不走正门,要么从后门大大方方的走进来,要么从后院偷偷摸摸的爬墙进来,不管用哪种方式,都必定经过后院。
曲绫摇了摇头,她进来时确实没碰到慕容宴。
“你去倒茶吧。”曲绫打发走锦衣,不由分说的抓住江火的领子,强行将人拖进了他房间里,抬脚将门踢上。
江火夺回自己的领子,跳到一旁和曲绫拉开绝对安全的距离,鼓着小脸不悦道:“你怎么越来越野蛮了!”
“你说谁野蛮呢?”曲绫瞪了他一眼,朝他伸出手,“我的碧蝎和血蜘蛛是不是在你这儿?给我。”
江火撇了撇嘴,伸手进怀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一只血红色的蜘蛛递到曲绫手里,道:“碧蝎被慕容哥哥带走了,他说今晚带碧蝎去乱葬岗给它找吃的,你等他回来找他要。”
“他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没说,反正天亮之前肯定会回来。”
原本曲绫过来这一趟,是想问问慕容宴那日与她在酒肆喝完酒后,她是如何回到将军府的,顺便让慕容宴陪她夜探兵部尚书府,想要在离开之前与李辰轩见上一面。
如今慕容宴不在,一切打算都只好作罢。
她没有立即回将军府,与江火说了要离开一段时日的事,叮嘱他留在京城里别到处乱跑,乖乖听慕容宴的话。
江火老大不高兴的抓住曲绫的袖子,闷声问:“姐姐,我不能和你一起去吗?”
“你不是说苗疆不好玩吗?”曲绫揉了揉江火的小脑袋,“乖乖听话,我这次回去是去办事,不是去游玩。”
江火不满的鼓起小嘴,负气的撇过头去。
曲绫没哄他,起身回自己房间。
一觉睡到大半夜,一阵窸窣的声音传入耳中,曲绫警惕的睁开眼睛,扭头朝窗户的方向望了过去。
来人似察觉到曲绫醒来,脚步一顿,低笑了声。
下一刻,桌面上的烛火亮起,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
曲绫坐起身,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你回来了啊。”
慕容宴嗯了声,没过去,从怀中掏出碧蝎放在桌面上,又从腰间的篓子里拿出一个木盒子,“江火说你要碧蝎,就顺便给你送过来了。木盒子里装着食骨虫,里头的份量够碧蝎吃上半个月。”
曲绫看着男子温润的脸,没说话。
慕容宴温和的笑了笑,道:“我先回去歇息了,你……路上小心。”
她轻轻颔首,依旧没吭声,原本想问出口的那些话,此时却莫名其妙的一个字音都发不出了。
在慕容宴转身的那刻,她忽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她的心咯噔了一下,目光上下打量了慕容宴一圈后,猛地望向他的袖子。
只见他右手那片白色的袖角不知何时晕开了一片暗色,隐隐能看出那颜色是鲜红的。
曲绫皱了皱眉,掀开被子下床,快步上前拉住慕容宴。
对方身子一僵,没有回头,轻轻的抽回袖子,眨眼间的功夫,他人身影便消失在了。
曲绫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眉头拧得更紧了。
两人相识多年,他的身手如何她再清楚不过,是什么人,居然伤得了他?
不远处的房顶上,一抹颀长的身影迎风而立,狭长的双眸透过那敞开的窗户,目光冷冷的望向站在桌边发呆的女子。
……
清风院内,此时亦灯火通明。
萧一和萧二以及陶婶,齐齐跪在地上。
他们面前站在的男人面色阴郁,低垂着眉眼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周身散发着森寒的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萧璟月长睫轻颤,沉声开口:“都起来吧。”
陶婶松了口气,双手撑着地面缓缓的站了起来。
待她站稳身子再次抬起头,便见萧璟月一言不发的走进了曲绫的房间里。
第39章 将军受伤了
第39章 将军受伤了
次日早早,曲绫吊着一颗心回到将军府,听闻下人说萧璟月已经出门去了,顿时松了口气。
只是这口气还没能松多久,一脚刚踏进清风院,就听到陶婶满脸焦急道:“小姐,昨夜将军当真过来了。”
她平日里千盼万盼盼将军过来和她们家小姐同吃同住夫妻恩爱,将军都没有来过一次,偏偏昨晚那种情形……将军反而过来了。
曲绫面色微变,“他可有说什么?”
“将军什么都没说,让人把萧一弄醒就出门去了。”陶婶皱眉道,“也不知将军去了哪里,回来时脸色阴沉得吓人!不过他没说什么,也没再离开,后半夜就宿在了小姐您的房间里。”
曲绫愣了愣,没说什么,待陶婶下去后,她回到了房间,盯着榻上叠的整整齐齐的被子发起了呆。
良久,她喃喃道:“他没事跑我这儿来干吗呢?”
“主子怕夫人您误会他与慕容小姐有什么别的关系,在书房里处理完事情就过来了。”萧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曲绫的身后。
曲绫被吓了一大跳,怒道:“你走路能不能出点声?”
萧一满目幽怨的看着她,接着又道:“昨夜主子出府寻夫人,在路上遇到了歹人,受伤了。”
曲绫面露惊讶:“萧璟月受伤了?”
昨晚大街上闹鬼了?怎么慕容宴受伤了,萧璟月也受伤了!
萧一点了点头,“主子已经很多年没在战场以外的地方受过伤了,昨夜要不是为了找夫人……”
话说到这里,萧一很有技巧的适可而止,没有再说下去。
曲绫闻言,有些心虚的低下头,心底升起了一丢丢的歉意。
萧一退下后,她窝在房间里盯着碧蝎和血蜘蛛发呆。
直到听闻陶婶在门外说萧璟月回来了,她才捡起碧蝎和血蜘蛛出门。
刚走到书房门口,就看到了同样过来找萧璟月的慕容姗。
慕容姗见到了曲绫,不屑的嗤了声,放慢了脚步,“你也是过来找萧哥哥的?”
曲绫小脸沉了沉,不欲与她争执,越过她直接往里走。
可慕容姗哪能这么容易放过她,一想到萧璟月见到她就不理自己了,慕容珊心中一急,立即冲过去将人拉住,“等等,你不许进去!”
许是习武之人的力气都大,曲绫手腕一疼,忍不住嘶了声。
被她藏在怀中的血蜘蛛和碧蝎以为她受伤了,立即从她怀里窜了出去,朝慕容姗扑过去。
“啊!”慕容姗吓得尖叫出声,松开了曲绫,死命用袖子打开那两只东西,“什么鬼东西,快滚开!”
躲在暗处的萧一瞧着这场景,差点儿没忍住笑出声来。
他就知道,夫人不是好欺负的。
书房内的萧璟月听到动静,沉声问了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萧二如实将禀报。
萧璟月听闻曲绫过来了,愣了一愣,立即起身往外走。
院子里,慕容姗还在上蹿下跳个不停,被碧蝎和血蜘蛛吓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曲绫喜滋滋的站在一旁,饶有兴致的欣赏着慕容姗这副狼狈模样。
横竖没有她的命令,碧蝎和血蜘蛛不会随意放毒液,吓一吓这个女人也好。
天知道,打从第一眼见到这个傲娇得跟孔雀开屏似的女人开始,她就想这么干了,要不是看在慕容宴的面子上,她才不会忍慕容珊到现在呢。
萧璟月从书房里出来,冷冷的瞥了慕容姗一眼,不慢不紧的走到曲绫身旁,沉声道:“收起来。”
曲绫哦了声,拇指和食指放在嘴边,吹了声口哨,那两只小东西立即从慕容姗身上跳了下来,爬回她脚边。
她将它们捡起塞回怀里,扭头打量了萧璟月一眼,正要问他哪里受伤了,慕容姗却跑过来指着她嚷嚷道:“萧哥哥,这女人居然养这种恶心的东西,她想毒死我!”
曲绫目光凉凉的盯了慕容姗一会儿,小嘴忽然一撇,立即装出一副柔软的白莲花模样,蹿到萧璟月身后嘤嘤嘤了几声,学着慕容姗的语气控诉道:“相公公,是这女人她先打我的,她把我的手腕都抓青了!”
萧璟月:“……”
慕容姗没想到曲绫居然敢告她状,短暂的惊讶过后,底气不足的降低了声音:“我不是故意的。”
曲绫也道:“我也不是故意的。”
“你!”慕容姗倏地抬起头,怒目瞪向曲绫。
曲绫冲她露出抹得意的笑容,就差没竖起两个手指比个胜利的v字手了,无声道:来啊,咬我啊!
慕容姗:“……”
作为旁观者的萧一和萧二一脸难忍的撇过头去,不敢再看。
萧璟月不动声色的挡在曲绫面前,淡声问:“慕容姑娘找本将军何事?”
慕容姗哪里看不出萧璟月是在护着曲绫,再听他冷冷淡淡的语气,想到每回他一见着她就只会疏离的问一句“有没有事”,双眼一红,哑声道:“没事,就是想过来看看你。”
萧璟月轻轻颔首,道:“本将军已与令兄通过书信,不日便会有人前来接你回慕容山庄。”
“我不想回去!”慕容姗一脸倔强的抬起头,红着眼眶质问:“你从前说过你不打算成亲,可你为何娶她?”
曲绫很想给她一句“关你屁事”,可是见她都快哭出来了,便没忍心说出来,只好继续躲在萧璟月身后看戏。
若是从前,萧璟月定会像成亲前回答陈林叶一样,说一句“皇命难违”推脱出去。
此时,他却只是轻声道:“世事无绝对。”
曲绫愣了愣。
慕容姗眼眶里噙着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她抬手用袖子用力一抹眼睛,忽然愤愤的瞪向曲绫,“你们男人不都喜欢三妻四妾吗,你既能娶她便也能娶我。我这就回去和我爹说,让他把我嫁给你!”
说完,转身就跑,不给萧璟月任何拒绝的机会。
萧璟月望着慕容姗的背影,眉心狠狠一紧。
曲绫没想到这姑娘那么固执,久久才回过神来,难得有些尴尬,掩唇轻咳一声,小声问:“你可要去追?我看那姑娘也挺难得的,千里迢迢过来找你……喂,你干吗又拎我领子!”
萧璟月阴沉着脸,将人提进了书房里。
第40章 我算是看透你了!
第40章 我算是看透你了!
萧璟月将曲绫丢在榻上,居高临下的望着她,沉声问:“你来找本将军有什么事?”
她挣扎着坐起身,蹬掉鞋子站在榻上,回给他一个“居高临下”的瞪视,怒道:“本来有事,现在没了!”
这个高度,萧璟月的眼睛正好平视她的某个部位。
起伏明显的曲线,让他不自觉的想起了悬崖边上那场情事,想起了掌心之下的柔软滑腻。
一阵燥热感蜂拥而上,他身子紧紧的绷住,眉心隐忍的拧了起来。
曲绫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威胁道:“你要是再敢拎我领子乱丢我,我就抓一把耗子药毒死你!”
萧璟月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双瞳深沉如墨,哑声道:“下来。”
曲绫正气在头上,当然不会听他的话,双手往腰上一叉,扯大嗓门嚷道:“我不下!”
一个傲慢的x还没装完,下一刻,她就被拉了下去。
萧璟月将她拉入怀中,强迫她扬起脑袋,近乎蛮横的朝她的唇吻了下去。
唇齿相贴,不属于自己的气息灌入鼻中,曲绫瞬间懵了,睁大着眼睛望着面前的男子。
她的脑子像是一团被搅得一塌糊涂的浆糊,混混沌沌的记不起今夕是何夕,满脑子都是:我在那里?我在做什么?这短命的色胚子对我做了什么???
萧璟月凝着她茫然的双眼,粗蛮的动作逐渐的变得绵长温柔。
书房内的温度一点一点的上升,丝丝撩人心弦的气氛缠绕在两人周围。
不知过了多久,许是两人的身子贴得太紧,藏在曲绫怀中的那两只小东西不安的扭动起来。
曲绫被惊醒,猛地回过神,张嘴就咬下去。
“嘶——”萧璟月吃疼的皱起了眉头。
曲绫如今已经顾不得他是真伤还是假伤了,趁机将他推开,一转身抄起榻上的软枕,狠狠的朝他砸去。
砸了枕头,她又继续砸被子,但凡榻上她能捞得起来的东西,全“赏”给了萧璟月。
萧璟月顾不得擦拭下唇的血迹,连忙伸手接过她丢过来的东西。
东西都砸完了,曲绫重新站回榻上,用袖子狠狠一擦嘴巴,愤怒的指着他,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色胚子,枉我听说你受伤了过来看你,没想到你却是这样对我的,我算是看透你了!”
萧璟月蹙了蹙眉,正想问她,他什么时候受伤了,突然听到她最后那句话,一挑眉梢:“这就看透了?”
曲绫本就气得脑子缺氧,整个人晕乎乎的,闻言差点儿没气晕过去,根本无暇细想这色胚子是不是话里还有话,咬牙切齿道:“你做这种禽兽不如的事,不以为耻还反以为荣了是吧!”
萧璟月低低的笑了声,将怀中的杯子和软枕丢回榻上,慢悠悠道:“本将军亲吻自己的夫人,有何不妥?”
“鬼才是你……”曲绫看着他食指轻揩唇上血迹的动作,脑子突然卡了壳,一时之间都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萧璟月望着她这副呆呆的模样,嘴角不自觉的噙了一抹笑意,“谁跟你说本将军受伤了?”
曲绫下意识回答:“萧一说你昨夜出去寻我时受了伤。”
萧璟月唇边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拂袖转身,“本将军很好!”
话罢,他绕过屏风,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曲绫看着他身影消失的方向,满腔的怒意顷刻间泄了气,一屁股坐在榻上,一脸懊恼。
她还打算把他从头到脚骂一遍让他知道女人不能轻易得罪,没想到一时不慎,为美色所误!
真是善了个哉的!
还有,他说他很好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萧一骗了她,他根本没受伤?
萧璟月走到桌案后坐下,拿起案上的书籍,翻到折了个角的那页,看了两行字,又忍不住回味起方才那个吻。
下唇被咬的地方还隐隐作痛,却也在提醒他,方才之事是真实发生了的。
屏风后有动静传来,萧璟月抬眸望过去,便见曲绫臭着小脸跑了出来。
见她要出去,他喊住她:“上哪去?”
曲绫脚步一顿,头也不回的喊道:“关你屁事!”
萧璟月俊脸一沉,赶在她开门之前,迅速闪身过去把人拎了回来,往凳子上一丢,将手中的书本塞进她手里,“明日一早出发前往苗疆,今日你哪都别想去,好好留在府中看书。”
“你又拎我领子,还丢我!”曲绫仰着小脑袋委屈兮兮的控诉。
萧璟月愣了愣,忽然抬起手,安抚的摸了摸她的发顶,“乖乖听话,我便不拎你领子,也不会再丢你。”
曲绫苦了脸,“那你还是拎我领子丢我吧。”
萧璟月:“……”
最后曲绫到底没能踏出书房的门口一步,苦逼兮兮的被强行留在书房里看书。
期间萧二进来了一趟,告知萧璟月,慕容姗已经离开了。
萧璟月闻言,只吩咐萧二暗中派人跟着,直至把慕容姗安全送回慕容山庄为止。
萧二领命而去,只是没一会儿,又折了回来,“主子,慕容小公子跟上去了。”
正窝在墙角处面壁闹别扭的曲绫,突然扭头看了萧二一眼。
萧璟月的目光不动声色的从她身上扫过,沉了沉眸,淡声道:“将人撤回来吧。”
待萧二再次退下,曲绫转头望向萧璟月,暗暗的打量起他来。
这短命的色胚子生得人模狗样,怪不得慕容姗喜欢他。
只不过,这男人似乎对慕容姗没那个意思。
想到这里,她突然想起了前些时日看到的那封信——
日夜辗转难眠,恨不得插上一对翅膀,飞去祈京,飞到你的榻上……
想起这事,想到给萧璟月写那封信的人是名男子,曲绫“噗嗤”的笑出声来。
“何事这么好笑?”萧璟月问。
曲绫立即板起小脸,冷冷道:“我不跟色胚子说话!”
萧璟月:“……”
他沉着脸,将手中的书本丢到她面前,冷冷道:“看书!”
曲绫小脸一垮,整个人顿时就没了精神。
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看书。
查阅资料不管在什么年代,都是件费神费力的事情。
这箱书少说也有上百本,一本一本认认真真的看过去,没个几天时间是翻不完的。
曲绫不经意的抬起头,瞥见萧璟月正抚着下唇发呆,小脸倏地涨了个通红,低声怒骂:“色胚子!不要脸!”
萧璟月回过神,抬眸望向曲绫,“你方才说什么?”
“……”
她撇过头去,没好气道:“好话不说第二遍!”
他嗯了声,淡淡道:“谅你也不敢说第二遍。”
曲绫:“……”
她正要发作,萧璟月突然点了点手中的书本,“找到了。”
第41章 感受一下本将军的体温
第41章 感受一下本将军的体温
曲绫的注意力立即就被吸引过去,全然忘了自己还在生着气,丢掉手中的书本,三步作两步跑到萧璟月身旁,探头往他手中的书本望去。
“锁魂蛊?”曲绫将书本夺了过来,继续往下看该种蛊虫的描述。
此蛊出自阴气极重的坟墓之地,聚至阴至邪之气而生,无固定形态,状似液状。
生人中了此蛊会即刻七窍流血而亡,与中毒无异。
若是死人,毒死从口入,伤死从伤敷,便能达到起死回生的效果。
被该蛊复生的人,体内的蛊虫每月苏醒一次,初发作时身体会时冷时热,熬过去后蛊虫会再次蛰伏休眠,在这期间,人会出现假死的状况,但至多三个时辰就会醒来。
撰写本书的那位苗人知识分子认为,人是有魂魄的,人死后魂魄会脱离身体,这种蛊既然能将人救回来,定是因为从那阴差手中夺回了魂魄,重新锁回人体内以达到起死回生的功效,因而将其起名为“锁魂蛊”。
对于锁魂蛊的介绍就只有这么多,关于蛊虫是否容易出现蛊变,蛊变后会有什么状况,一概未提。
看完这段简短不全的介绍,曲绫顿时有种世界观被刷新的感觉。
她神情极为复杂的道:“萧璟月,没想到你还是个死人啊。”
萧璟月:“……”
他忽然伸出手,将她拉入怀中,“感受一下。”
曲绫正要发飙,闻言愣住,“感受什么?”
“感受一下本将军的体温。”
“……”
正常人会有正常的体温,像霍心意那种不正常的人没有,可萧璟月却有。
她沉默片刻,轻轻推开他,“不用了,谢谢。”
他的体温有多吓人,她早就感受过了。
“霍心意的蛊变前蛊发时的症状,与你,与这书本上写的一模一样。”
她小心翼翼的瞅了他一眼,“霍心意饮毒死后服用此蛊得以复生,若你体内的也是这种蛊,那你是……”
她想问,他是因为服了毒后服用此蛊,还是受了重伤之后外敷此蛊。
可话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来,若这蛊仅仅是这种功效,那给他下蛊的人便不是害他,而是为了救他。
萧璟月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面色阴郁,低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这种蛊极为难得,有钱都不一定弄得到,曲绫不知道那两个死掉的苗人是怎么一次拿出两只卖给霍心意的,她只知道,能在萧璟月濒死之际拿出此蛊为他续命,此人与萧璟月的关系必然不简单。
曲绫又瞅了他一眼,试探道:“你可有什么亲戚养蛊?”
萧璟月淡声道:“没有。”
曲绫在心底默默同情他两秒,安慰道:“世间蛊种千千万万,大同小异的多之又多,要不我们……你把剩下的书籍翻完?”
“不必。”萧璟月将那一页撕了下来,折叠整齐放入袖袋中,喊来萧一萧二,命他们将书籍收回箱子。
曲绫在一旁默默的看着,一言不发。
两人一同用过午膳,萧璟月记着皇上的交代,便领着曲绫进宫去了。
恰好皇上正在皇后的宫里头逗弄着三岁半的小皇子,两人进宫后便直接去了皇后的宫殿。
进得宫殿,曲绫和萧璟月齐齐下跪行礼。
皇后放下小皇子,冲曲绫招了招手,温声道:“阿绫,你过来。”
她乖巧的走到皇后面前,轻唤了声:“皇上,皇后姑姑。”
皇上点了点头,望着面前亭亭玉立的女子,不知道回想起了什么,浑浊的目光变得有些恍惚。
良久,皇上忽然叹道:“当年朕做主为你与璟月赐婚时,你还是个被人抱在襁褓里光会咧嘴傻笑的奶娃娃,没想到转眼间十几年就这么过去,你已经长大成人嫁为人妇了。”
曲绫与自己的姑姑亲,和皇帝这个姑父却并不亲,甚至还有些惧怕他,闻言只是腼腆的笑了笑。
其实她心里还是有些怨这位皇帝姑父的,要不是他,她就不会嫁给萧璟月这个短命的色胚子。
也不知道皇上想起了什么往事,神情不如曲绫他们初来时所见到的那般愉悦,命喜公公将早准备好的东西赏赐给曲绫和萧璟月后,便一言不发的起身离开了。
“恭送皇上!”
皇后目送着皇上的身影走远,眼底飞快的划过一抹暗色,被她低垂的眼帘很好的掩饰住了。
掌握臣民生杀大权的人终于走了,曲绫暗暗的松了口气,浑身上下都放松了不少,弯腰将小皇子抱了起来。
小皇子一脸嫌弃的用手推开她的脸,操着软糯糯的声音嚷道:“谁让你抱我了!”
曲绫问:“为什么不让我抱你?”
小皇子气哼哼道:“你这么久都不来看我,我不要你了。”
这小家伙年纪小小记性却很不错,他记得曲绫这个表姐,也记得曲绫许久没来看他了。
曲绫闻言,顿时乐了,“上回你也这么说的,最后还不是屁颠屁颠的跟在我身后喊姐姐抱抱。”
小皇子恼羞成怒,愤愤的往曲绫脸上拍了一巴掌。
皇后眉目温和的看着争执不停的一大一小,唇角缓缓扬起浅淡的笑意。
萧璟月静静的站在一旁,由始至终,视线都未从曲绫的身上移开过半分。
等曲绫和小皇子闹够了,皇后让她走到跟前,怜惜的握住她的手,“阿绫,近日可好?”
曲绫知道说什么话能让关心自己的长辈放心,瞥了萧璟月一眼,昧着良心道:“将军对我挺好的。”
皇后点了点头,这才转头望向萧璟月,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少了几分真心,多了丝母仪天下高高在上的疏离和威严,“细想起来,本宫也有许多年没见过镇南王了,他近来身体可还好?”
萧璟月拱手应道:“父王很好。多谢皇后关心。”
皇后淡淡的嗯了声,又道:“阿绫生性活泼,若有得罪之处,还望萧将军看在本宫的面上,多担待些。”
曲绫闻言,抬头看了皇后一眼,几不可察的拧了拧眉心。
萧璟月垂了垂眸,低声道:“臣的妻子,臣自当倾心对待。”
皇后轻轻颔首,没再说什么,视线重新落回曲绫和小皇子身上。
两人在皇后这边待了约莫半个时辰左右,起身告退。
小皇子不舍得曲绫走,嘟着嘴站在一旁闹脾气。
曲绫正要过去哄,皇后轻轻的摇头,“阿绫,回去吧。”
从皇后的宫殿里离开,两人并肩走在宫道上,趁着四下无人,曲绫小声问萧璟月:“你有没有觉得,皇后姑姑看我们的眼神有些奇怪?”
萧璟月想起临走时皇后望他的那一眼,沉了沉眸。
就在这时,前方有一行人缓缓走来。
萧璟月拉着曲绫让到一旁,低声道:“是东宫的仪卫。”
她知道那是太子的仪卫,脑海中不自觉的想起了一些往事,脸上露出个奇怪的表情。
第42章 本将军情不自禁
第42章 本将军情不自禁
“停!”一声尖细怪异的声音响起,仪卫队应声停住。
轿帘子被一只白皙的手撩起,一抹淡黄色的身影从轿内走了下来。
太子缓步走到萧璟月和曲绫面前,语气温缓的问道:“萧将军和阿绫此番入宫,可是前来看望母后的?”
那声亲昵的“阿绫”听在萧璟月耳中,莫名的有些刺耳。
他蹙起了眉头,沉声应道:“是。”
太子轻轻颔首,视线落在曲绫身上,目光顿时变得有些复杂。
静默片刻,他略带歉意的开口:“本宫与阿绫相识多年,情同兄妹,阿绫出嫁本宫理应前往祝贺,怎奈前段时日太忙,实在抽不开身,还望阿绫不要生气。”
曲绫干巴巴的道:“太子言重了。”
太子轻轻的叹了口气,“阿绫与本宫生分了。”
曲绫闭嘴不语。
太子转而望向萧璟月,温声道:“父皇常夸萧将军精通兵法之道,是不世之材。本宫早有向萧将军请教之意,待萧将军归来,还望能够指教一二。”
萧璟月没有应下,只是淡声道:“太子谬赞。”
太子自然听得出这其中的婉拒之意,倒也没有说什么,深深的望了曲绫一眼,转身回轿。
待太子的仪卫走远,曲绫刚要松一口气,却听身旁的男人寒声问道:“你与太子熟识?”
这语气,让曲绫有种被丈夫捉奸的感觉。
她尴尬道:“不熟。”
顿了顿,连忙又补充了一句:“就是早几年往宫里跑得多了,认识的人比较多而已。”
上至皇上嫔妃皇子,下至侍卫太监宫女,曲绫都能找出几个认识的来。
萧璟月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目光凉凉的看了她一眼,冷哼了声,拂袖转身。
曲绫撇了撇嘴,默默的跟上。
出了宫,两人回到轿子上,曲绫见他不说话,索性也没理他。
轿内的气氛有些沉闷,行了一段路,曲绫忍不住撩起窗帘,望向外头的街道。
忽地,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映入她的眼中。
她愣了愣,喃喃道:“李辰轩?”
萧璟月闻声抬眸,移到曲绫身旁,循着她的目光望过去。
只见那李辰轩倚在路旁一家酒楼二楼的某个窗户前,淡笑着与身旁的人说着话。
从前的李家公子闭门不出躺着等死,与半个废人无异。
如今的他已能如寻常人一般出门会友,看起来面色红润,眉目间也多了几分朝气。
除了仍旧消瘦,看起来基本与寻常人无异。
若是霍心意还活着,恐怕很欣慰吧。
思及此,曲绫忍不住叹道:“这李家公子运气不错啊。”
没有像霍心意那样蛊变,因此捡回来了一条命。
萧璟月瞥了她一眼,没搭腔。
曲绫这才察觉两人挨得有些近,立即往旁边挪了挪,和他拉开距离。
萧璟月见状,眯了眯眸,“怎么?”
曲绫干巴巴的笑道:“没什么,就是有点儿热。”
“本将军不热。”
萧璟月握住她的肩膀,直接将人拉进怀里。
曲绫气得鼻子都歪了,二话不说伸手进怀里掏了个小可爱出来,往萧璟月脸上一拍。
猝不及防被碧蝎拍了一脸的萧璟月:“……”
……
天蒙蒙亮,曲绫就被萧璟月从被子里挖了出来,连人带被子往马车上一扔。
马车里铺了一层厚厚的垫子,曲绫哪都没摔疼,便翻了个身继续睡。
昨日她在马车上用碧蝎拍了他的脸后,萧璟月扬言要扔了她的碧蝎,把她气得心肝肺疼。
回到府中,她实在忍不住,不管不顾的对着这厮月发了一通脾气。
萧璟月任她打任她骂,等她打够了骂够了,才冷着脸将《女诫》丢到她面前。
她试图奋起反抗,但事实证明,万恶的资本家不是轻易能被人民打倒的。
为了一碗饭,她忍气吞声抄书到半夜,直到现在都还困得不行。
此番出行,除去萧一萧二,萧璟月还另外带了十名暗卫随行。
大清早,一行人沐着晨露,在城门开启那刻,悄无声息的出了城。
谁也不知道,在他们出城门那刻,一辆青色小轿停在了将军府门口。
轿子中走出一名身着鹅黄色衣裙的女子,女子双眼红肿,神情看起来很是憔悴。
守门的侍卫上前喝道:“何人来将军府?”
女子福了福身子,哑声道:“小女子乃京兆尹之女李凝儿,特地前来求见萧夫人。”
侍卫道:“夫人今早与将军一同出门去了。”
李凝儿愣了愣,立即问:“那她什么时候才回来?”
那侍卫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不知道。主子的事情不是我等下人能过问的,你过段时日再来吧。”
过段时日再来,就来不及了啊……李凝儿双眼中霎时间又有了泪意,她用力的闭上眼睛,掩住眼底的绝望之色,轻声道:“多谢告知。”
……
因慕容山庄老庄主寿辰将近,萧璟月决定先前往慕容山庄,而后再转道苗疆。
从祈京搭乘马车前往慕容山庄,少说也要十日。
曲绫一想到自己要和萧璟月在马车上面对面的待十天,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尤其这个短命的色胚子时不时还对她动手动脚,让她不得不时刻提防着他,这感觉实在太糟心了。
“屁股底下有东西?”
男子忽然抬起头,蹙眉望向坐立不安的曲绫。
马车坐久了难免颠簸得难受,曲绫愤愤的瞪了他一眼,“什么屁股不屁股的,你文明点!”
萧将军眉梢一挑,从善如流的文明:“夫人腚下有异物?”
曲绫:“……”
我腚你个仙人板板的异物!
曲绫懒得跟他斗嘴,撩起门帘问赶车的萧二,“还要赶多久的路?”
萧二答道:“回夫人的话,再过半个时辰就能抵达驿站。”
曲绫顿时松了一口气,放下帘子,坐回原位。
眼角的余光不经意瞥见对面那人还在看着她,立即回瞪过去,恶声道:“看什么看!”
萧璟月也不恼怒,忽而展颜轻笑,道:“夫人生得好看,本将军情不自禁。”
曲绫一副被噎到的表情,红着小脸扭头望向别处,小声骂道:“油嘴滑舌,臭不要脸!”
萧璟月低低的笑了声,没再逗她,收回目光,继续闭目养神。
半个时辰后,如萧二预计的,马车成功抵达驿站。
这个驿站不大,里里外外统共也就五间客房。
一行十四个人分五个房间,横分竖分曲绫都必须与萧璟月同住一间。
曲绫虽然不乐意,但也不好当着萧璟月下属的面不给他面子,只得默默的吃下这个闷亏。
用晚膳时,曲绫与萧璟月独坐一桌。
等饭菜吃得差不多了,萧璟月突然命人拿了壶酒上来。
曲绫面露惊讶,“你要喝酒?”
萧璟月未答。
酒端上桌,萧二用银针试过无恙,萧璟月方才问道,“夫人可要喝两杯?”
第43章 想让我当他的太子妃
第43章 想让我当他的太子妃
曲绫用力的咽了咽唾沫,“出门第一天就喝酒,会不会不太好?”
她并非嗜酒之徒,偶尔心血来潮也会小酌几杯。
可她酒量着实不好,和慕容宴那样的正人君子没关系,和萧璟月这样色胚子,她觉得还是算了吧。
萧璟月眉目低垂,淡声道:“小酌两杯,无妨。”
她咬了咬牙,坚定的拒绝:“我酒量不好,喝酒会误事。”
萧璟月没有再劝,淡定自若的端起酒杯,当着曲绫的面一饮而尽。
末了,还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点评道:“这酒的味道,倒是不错。”
耳尖的驿丞闻言,立即腆着脸说了句:“这是贱内酿的桂花酒,别处可没有。”
一听别处没有,曲绫更馋了,苦大仇深的瞪向面前的男人。
她虽不嗜酒,却见不得别人在她面前喝酒没她的份,尤其这评价不错的东西别处还喝不到。
萧璟月假作没看见曲绫幽怨的目光,淡声道:“赏。”
驿丞笑颜逐开的从萧二手中接过银子,连道了好几声谢方才退下。
曲绫苦着脸看着男子一杯接着一杯的喝,还露着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终是忍不住馋意,一脸勉为其难的神情,不甚艰难的开口道,“好吧,就喝两杯!”
萧璟月眉心一动,默不作声的替她斟酒。
说好只喝两杯,可这一饮,顷刻间四五杯就下了曲绫的肚子。
三杯必醉的曲绫喝完第五杯,意识已经完全混沌,分不清今夕是何夕了。
她摇晃着脑袋,伸手去摸酒壶,一只大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上。
她秀眉轻蹙,有些不悦的望向制止她的人。
“夫人已经饮了五杯。”萧璟月轻声道。
她才不管,她还想喝。
“你放手。”
邻桌的所有暗卫听到动静,悄悄的朝他们这桌望了过来,一个两个耳朵竖的直直的。
萧璟月放下未沾半滴的酒杯,起身走到曲绫身旁,不由分说的夺走她手中的酒杯,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随后周围的一众暗卫就这么默默的,看着他们的主子,抱着夫人上楼去了。
喝醉酒的曲绫光嘴巴倔强,肢体还是很温顺的。
她任由萧璟月抱着,不仅没有推开他,一双小手还无意识的攥着了他的衣襟。
回到客房,萧璟月没再扔曲绫,动作轻柔的将她放在凳子上,轻轻拨开她额前的碎发。
她歪歪扭扭的坐着,双颊泛红,醉眼迷离的盯着萧璟月看了半响,忽然道:“其实我以前和赵昱挺熟的,他经常来丞相府找我玩,曾想让我当他的太子妃。”
萧璟月动作顿住,眸色微凉,“后来呢?”
“我不喜欢他,偷偷往他头上放了两只虫子,把他吓得好长一段时间都没再来找过我了。”曲绫说着,似是回想起了当时的场景,忍不住捧腹笑了起来。
萧璟月愣了愣,摇头失笑,扶住她笑得歪来倒去的身子,语气既是无奈又是纵容道:“他好歹是太子,你不怕他生气了砍你脑袋?”
曲绫认真道:“他才不敢呢,他以前可怕我了。”
萧璟月蹙了蹙眉,不欲再与她讨论别的男人,从怀中拿出那支银簪,低声问:“你可识得这支簪子?”
曲绫看了看那簪子,好半响,才慢吞吞道:“认识。”
没等他开口再问,她自觉的紧接着又道:“是我阿娘留给我的。”
说完,她便闭了嘴。
双眼左顾右盼,小脸上露出了显而易见的心虚之色。
客房内,在曲绫话音落下那刻,霎时间寂静无声。
男子的双瞳之中顷刻间绽开万千流光,美得不可方物。
少顷,他紧紧握住她的肩膀,似愤怒又似埋怨的质问道:“为何要走,为何不承认?”
清醒时候的曲绫鬼话连篇,醉酒后的她却耿直得不得了,问什么就说什么。
“我都把你踹下悬崖了,不赶紧走还等你的鬼魂爬上来找我报仇么。”
“……”
“再说了,我又没打算让你负责,权当自己倒霉,一不小心被狗咬了。”
“……”
女子语气软糯,却字字扎心。
砸在他的心尖上,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忽然想起上次她醉酒时说的话,整张脸瞬间青了。
咬牙切齿的瞪了她许久,他极力隐忍着怒意,哑声问:“你可恨我?”
曲绫眨巴着双眼,如实道:“恨过的,不过后来看你挺可怜,就不恨了。”
他眼底浮出一丝微光,正待开口,又听她道:“反正我们迟早是要和离的,好聚好散吧。”
萧璟月:“……”
所以他为什么要灌醉她,来听这么一场糟心的谈话。
身心疲惫的萧将军一句话都不想多说了,将曲绫抱回榻上,拥着她合衣而眠。
被紧搂在怀里的女子皱了皱眉,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就听头顶上传来一道微凉的声音:“闭嘴睡觉!”
女子只好作罢。
这一夜,再无话。
曲绫再次发现自己从萧璟月怀中醒来时,比起上次淡定了许多。
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衣着,确定无恙,一转身,伸手就去掐萧璟月的脖子。
待他睁开眼睛时,她露出个狰狞的表情,咬牙切齿的问:“说,你有没有趁我醉酒占我便宜?”
萧璟月神色莫名的望了望她,忽而展颜轻笑,按住她的后脑勺,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
未等曲绫发飙,他便将她松开,不慢不紧道:“本将军要占夫人便宜,何须等夫人醉酒。”
“……”这人耍流氓耍得理直气壮,曲绫发现自己完全无从反驳,只好踹他一脚以泄心头之怒。
下楼用饭时,她回头问了句:“昨夜我喝醉后做了什么?”
萧璟月意味深长道:“夫人当真想听?”
曲绫眼皮跳了跳,心底忽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沉默片刻,她咬牙道:“算了,我不听了!”
大不了她以后管好自己,再也不和这色胚子喝酒了!
距离慕容老庄主寿宴还有半个月的时间,时间不吃紧,再加上明日又是十五,一行人便在驿站内多留两日。
用过早饭,萧璟月带着萧二和另外的无名暗卫出去了。
曲绫还在生他的气,一句没问,上楼回房,打开从丞相府带出来的那个包袱,倒腾起来。
随后的午饭和晚饭都是萧一送进来的,她没有踏出过房门半步。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去,夜幕悄然降临。
曲绫好不容易将药丸捏好,揉着后颈抬起头,望着窗外浓稠如墨的夜色,后知后觉的发现萧璟月还没回来。
第44章 慕容姗的心思
第44章 慕容姗的心思
明知体内的蛊虫马上就要苏醒了,还到处乱跑,他是嫌命太长了么。
曲绫扭头冲着门外喊:“萧一!”
萧一立即应道:“夫人。”
“萧璟月人呢?”
“主子还未回来。”
曲绫闻言,皱了皱头。
她又问:“你可知他人在哪里?”
萧一顿了顿,答道:“属下不知。”
曲绫嗤了声,没有再问。
亥时已过去了大半,曲绫收拾好桌面上的东西,随意梳洗了一下,便上榻休息去了。
次日清晨,她被门外的说话声吵醒。
有人在外头敲门,不停的喊:“夫人,夫人!”
曲绫打着哈欠翻身下榻,臭着一张小脸将门拉开。
浑身是血的萧二出现在门口,身后背着蛊虫进入蛰伏期再度假死过去的萧璟月。
曲绫皱了皱眉,什么都没问,侧身让到一旁。
萧二将人背进客房,放在榻上,方才回过身与曲绫道:“随后的三个时辰里,还请夫人劳心照顾将军。”
她随意的摆摆手,把人打发出去。
此时的曲绫也没有了睡意,走至桌边给自己倒了杯冷水,饮下去后方才觉得胸腔的怒火降下去些许。
看萧二那副狼狈的模样,昨夜他们在外头十有八九是遇袭了。
她将萧璟月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见他衣服完好无损似乎没受外伤,暗暗松了口气。
在她还没收到和离书之前,这男人可不能死,不然她这后半辈子都要给他当寡妇了。
萧璟月醒来后,第一时间往身侧望去。
待看见曲绫那张熟悉的小脸,紧皱的眉头才舒展开来。
曲绫瞥了他一眼,忽然喝道:“向后转!”
萧璟月疑惑的循着她的目光望去,便瞧见自己身侧不知何时趴了五只毒物。
它们听从曲绫的命令,齐齐转过身,瞪着碧幽的眼睛看着他。
“……”萧璟月一张俊脸霎时间变得铁青。
曲绫捧腹大笑起来,身子歪来歪去,差点儿没从凳子上摔下去。
萧璟月扶着额坐起身,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方才忍住将身侧的女子丢下窗户的冲动。
他放下手,似笑非笑的问:“夫人很高兴?”
曲绫笑容一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五只毒物收起,假惺惺道:“不高兴,我可担心将军了!”
萧璟月:“……”
昨夜之事,曲绫半句未问,把候在门外的萧一喊进来伺候他,便下楼找吃的去了。
萧一望了望自家主子的侧脸,欲言欲止。
萧璟月头也不抬的问道:“何事?”
“主子昨夜蛊毒发作,为何不带上夫人?”
萧璟月动作一顿,沉默片刻,淡声道:“若是不能保证她周全,又何必让她跟着本将军身陷险境。”
……
因为萧二和萧璟月带出去的那五名暗卫都受了些伤的缘故,一行人不得不又在驿站内多待一日。
接连在驿站休整三日,又经十日路程,终于抵达慕容山庄。
曲绫骂骂咧咧的捂着一头被萧璟月揉乱的头发跳下马车,立即听一道爽朗的男声传来。
“璟月!”
曲绫抬头望去,便见一名白衣男子领着人朝他们这边走来。
那白衣男子身侧跟着个身着青衫面如温玉的男子,那人正是多日未见的慕容宴。
萧璟月轻轻颔首,“慕容兄。”
“慕容兄?”慕容清挑了挑眉,“上回见面时你还喊人家小宝贝。”
萧璟月:“……”
曲绫一个没忍住,“噗嗤”的笑出声来。
要不是碍着身旁有外人在,她此时已经笑得满地打滚了。
“这位就是萧夫人?”慕容清的视线落在曲绫身上,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她一眼。
曲绫不喜他人提起这个糟心的身份,但她爱看美男子。
见慕容清生得好看,她笑嘻嘻的与他打招呼:“慕容府大公子,久仰大名。”
“大名不敢当。”慕容清轻挑着眉梢,朝萧璟月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眼,“怎及萧将军威名远扬。”
萧璟月神色不动,只是搂在曲绫腰间的手再度紧了紧。
一直默不作声的慕容宴冲着萧璟月拱了拱手,而后便望向曲绫,温声道:“阿绫,又见面了。”
曲绫对上他的目光,再看看身侧脸色不太好看的萧璟月,立即便明白了什么。
这短命的色胚子,怕是已经知道她和慕容宴本就相识的事了。
就是不知道,他晓不晓得南风馆那事。
慕容清有些惊讶的扭头问弟弟:“你们认识?”
慕容宴点头道:“认识。”
慕容清见弟弟没有解释的意思,又见萧璟月面色不愉,便没多问,亲自将人领入庄内。
作为百年山庄,慕容山庄自是气派宏伟,占地面积更是大得一眼望不见尽头。
穿过宽阔的校场,入目便是丹楹刻桷飞阁流丹,随处可感受这百年家族的底蕴之深。
慕容清知晓萧璟月不喜喧哗喜清净,便将他们一行人安置在山庄内一个比较偏僻安静的院子里。
那院落虽偏僻,却并不简陋,看得出来慕容清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待慕容兄弟离开后,萧璟月方才淡声开口:“夫人可否与本将军说说,是如何与慕容小公子认识的?”
曲绫左顾右盼,嘀咕道:“还能怎么认识,说两句话就认识了啊。”
“两句话?”
“可能有四五六七八九句吧,我不记得了。”
萧璟月轻哼了声,忽然走到曲绫身后,双手掬起她披散的长发。
那柔软如丝的触感,让他忍不住拢了拢掌心。
“喂,你干嘛乱动我头发!”
曲绫正要夺回自己的长发,外面忽然传来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
“萧哥哥,萧哥哥!”
一听这能腻死个人的喊声,曲绫立即便知是谁来了。
萧璟月皱了皱眉,轻轻的将她的长发放下,侧身朝门外望去。
不消片刻,便见慕容姗跑了进来。
慕容姗全然无视了曲绫,双眼泛光的望着萧璟月,语气不自觉放缓了几分,“萧哥哥,我父亲要见你。”
萧璟月没说什么,转过头与身侧的女子叮嘱道:“好好待着,别到处乱跑。”
曲绫没应他。
萧璟月最后望了她一眼,方才跟着慕容姗离开。
曲绫跟着丫鬟回房去重新梳了头,正打算出去找慕容宴,一脚刚踏出院子门口,就被萧一拦了下来。
萧一道:“主子有令,不许夫人踏出院子半步。”
曲绫:“……”
……
慕容姗将萧璟月领到慕容庄主的书房,便离开了。
照例寒暄过后,慕容庄主突然叹了口气。
萧璟月恍若未闻,淡定自若的品着杯中的茶水。
慕容庄主见状,笑骂道:“你这小子,与你那父亲简直一个德行!”
萧璟月轻轻颔首,并未答话。
慕容庄主敛了笑容,神情甚是无奈的叹道:“想来你也猜得到我让你过来的原因。姗儿自小与你相识,她的心思想必你也明白,那丫头刚才来找我,说非你不嫁。你是如何想的,能否与我说说?”
第45章 我不跟你睡,你去隔壁!
第45章 我不跟你睡,你去隔壁!
萧璟月放下杯盏,淡声道:“慕容姑娘很好,但晚辈已经娶妻,恕晚辈不能接受慕容姑娘的情谊。”
尽管早料到是这个回答,慕容庄主心中也难免失望。
平心而论,萧璟月这个小辈他是挺喜欢的,若能当自己女婿再好不过。
可这人已经娶妻,心中也并无此意,有些话再说下去就没意思了。
总不能,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巴着去给人家做妾吧。
慕容庄主道:“即是如此,寿宴过后能不相见就不要再见了吧,不要平白给她希望。”
萧璟月轻轻颔首,应了下来。
慕容庄主虽明白感情全凭缘分,但被拒绝的人是自己的宝贝女儿,心头难免动怒。
借口还有别的要事处理,便拂袖离开了。
萧璟月走出书房,一眼便看到了倚在柱子旁的慕容清。
慕容清笑道:“爷爷这个寿辰,恐怕过得不会太舒坦了。”
他们这一辈,就只有慕容姗这么个姑娘,父亲和爷爷都对慕容姗宝贝得不行。
得知萧璟月拒绝了慕容姗,哪怕知晓不能强求,心中也难免会膈应。
萧璟月淡声道:“给不了的东西,趁早说清也好。”
慕容清半眯起那双多情的桃花眼,似笑非笑的问:“敢问萧将军,那东西你准备给谁,你的萧夫人?”
……
曲绫坐在墙头上,低头看着站在墙底下一动不动的萧一,无奈道:“我说萧一,你都站了快一个时辰了,不累吗?”
他站着不嫌累,她坐着都嫌屁股疼了。
打从她爬上这墙头起,这货就直挺挺的守在墙外,一副她敢跳下去他就立即将她抓回去的神情。
萧一道:“只要夫人现在下去,属下立即从这里离开。”
“下去?下哪去,你那边,还是我身后?”
“……属下恳请夫人回屋。”
曲绫嗤了声,拍拍屁股站起身,正要下去,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了什么,动作蓦地一顿。
生怕自己看错了眼,她立即转过身,揉了揉眼角,再次定睛望去。
这一次她看清了。
湖边站着个穿着红纱裙的姑娘,那姑娘正爬到了栏杆上,身形摇摇晃晃的,看起来有些吓人。
曲绫指向那姑娘,大喊了声:“萧一!”
萧一愣了下,转身望去。
待看清那名女子的动作,短暂的怔愣后,顿时明白了曲绫的意思。
只是这里到底不是将军府,他们多管闲事似乎不太妥。
曲绫可不管妥不妥,她怕做恶梦,见不得人死在她面前。
眼见那姑娘就要爬上去了,她怒道:“萧一,我命令你去将她拉回来!”
她从不认为人分三六九等,是以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正式的命令一个下属。
可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再多耽搁片刻,那人说不定就真的跳下去了。
萧一没再犹豫,立即纵起轻功掠了过去,将那女子带了下去。
与此同时,曲绫也跳下了墙头,快步朝他们跑过去。
那姑娘空洞的双目逐渐聚焦,待看清面前的人,立即煞白了脸,慌忙跪了下来,“奴家见过两位贵人。”
听自称,应是山庄内某位主子的妾侍。
曲绫没让人起来,淡声问:“为何轻生?”
重活一世,她最看不起的就是不珍惜生命动不动就寻死的人。
这世上有多少人想活都活不下去,活下来的人凭什么轻贱生命。
那妾侍目光闪躲,支支吾吾道:“奴……奴家没有。”
“夫人。”萧一轻唤了声。
曲绫瞥了他一眼,摆了摆手,“算了,你下去吧。”
那妾侍如蒙大赦,用力的磕了几个响头后,立即退了下去。
待那妾侍走远,萧一隐晦道:“那妾侍是慕容山庄的人,自有山庄主人来管。”
曲绫翻了个白眼,没有搭理。
两人一前一后的回到院子,刚踏进院门口,边听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曲绫,你给我站住!”
曲绫眼皮跳了跳,没理会,继续往前走。
“我让你站住!”
慕容姗红着眼眶,将手中的长缏挥出。
萧一心中大惊,立即抽出佩剑,将那一鞭子挡了回去。
那鞭子堪堪从曲绫脚边擦过,“啪”的一声打落在地面上。
曲绫吓了一大跳,煞白着脸连退十几步,怒道:“你疯了吗!”
“我是疯了。”
慕容姗满面泪痕,握着长缏指向她,“我就不明白了,我究竟哪里不如你,为什么他选择的是你?”
曲绫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你当真想知道?”
慕容姗怒:“废话!”
“你不如我地方可多了。第一,我比你漂亮,性格比你讨喜。”
“……”
“第二,我爷爷是当朝丞相,姑姑是一国之母,家世比你硬。”
“……”
“第三,你爹没本事逼萧璟月娶你,我皇帝姑父有本事。”
“……”
几乎曲绫每说一句,慕容姗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可曲绫还是没有放过她的打算,笑嘻嘻的意有所指道:“第四,我从不强人所难。”
这句话,像针一样扎在慕容姗的心尖上,疼得她几乎站不稳。
她不甘心道:“我与萧哥哥从小就认识,他……”
曲绫冷冷的打断她:“感情之事不分先来后到,青梅竹马管用,又何来一见钟情?”
慕容姗身子一僵。
见人被打击成这样,曲绫气也消得差不多了,挥手赶人:“要是没别的事,慕容小姐请回吧。”
慕容姗回过神,下意识怒吼道:“你搞清楚,这是我家!”
曲绫淡定自若的哦了声,毫不恋战,转身就走,“那你自便,我回房睡觉去了……女人熬夜老得快,你年纪本来就比我大,要是人看起来再比年龄老,可就不好了。”
慕容姗紧攥着缏子,恨不得冲上去撕碎那女人的嘴!
待慕容姗离开后,暗处走出两抹身影。
萧璟月头也不回道:“今夜不必在此守着,你去看看萧二吧。”
萧一轻轻颔首,又与萧璟月禀报了刚才那名跳湖女子的事,方才离去。
卧房内,曲绫正准备爬上床榻睡觉,突然听到房门被人推开,吓得朝前一扑,姿势极其狼狈的钻进被子里。
她裹着被子气急败坏的瞪向进来的男人,“这么多空房,你偏偏来我这儿来做什么!”
萧璟月反手将门关上,边往里走边脱外袍,“自然是与夫人歇息。”
曲绫气得直翻白眼,“我不跟你睡,你去隔壁!”
从京城离开后虽然她一直与他同塌而眠,却是严严实实的穿着衣裳的。
早知道这色胚子这么不要脸,她就不脱衣服了!
萧璟月将外袍抛到屏风上,转身上榻,不由分说的将人扯进怀里,翻身覆上。
第46章 将军,你是个好人
第46章 将军,你是个好人
曲绫不敢相信这人居然这么蛮横,当即就怒了,不管不顾的挣扎起来。
嘴上恶言相对,四肢拳打脚踢,能用得出了的反抗手段,她全都不吝啬的使了出来。
可她这些抗拒的行为,在萧将军眼中根本算不得什么。
不管她如何打骂,他始终稳稳的覆在她身上。
曲绫挣扎累了,又生气又委屈的攥着被子,闷声问:“你究竟想做什么?”
萧璟月轻挑起眉梢,不答反问:“夫人以为本将军想做什么?”
曲绫:“……”
她想了想,道:“将军,你是个好人。”
萧璟月忍着笑,“本将军是个好人,所以呢?”
“时辰不早,我们一起闭眼睡觉吧。”
“……”
四目相对片刻,最终萧将军最先忍不住,闷笑出声。
他翻下身,在她身侧躺了下来,声音难掩笑意:“好,一起闭眼睡觉。”
曲绫暗暗翻了个白眼,心知这人是赶不走了,索性背对着他,来个眼不见为净。
男子亦随她侧着身子躺着,手臂轻轻的搭在她的腰上,除此之外再无半点儿的不规矩。
横竖来日方长,不急一时。
……
山庄内院深处的一处阁楼里,“啪”的一声传出,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响亮。
身形纤弱的红裙女子被这一耳光子掀倒在地,耳边嗡嗡的响个不停。
坐在椅子上双腿覆这薄毯的妇人犹不解气,又举起矮凳狠狠的朝那女子砸下去。
女子生怕再遭来更严重的惩罚,紧咬着下唇,硬是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可那妇人显然并不打算这么轻易的放过她,用力把矮凳摔在她身上,怒骂道:“你这贱蹄子,不是想寻死吗,今个儿我就成全你……看我不打死你个贱蹄子,看你还敢不敢跟二老爷告状!”
女子不敢反抗,强忍着痛意,紧阖着双眼掩饰住眼底的恨意,掩在袖中的手指甲深深的嵌入了皮肉之中。
“师妹你这是在做什么?”屏风内走出一名黑袍男子。
妇人闻声停了手,蹙眉望向那名男子,“你怎么过来了?”
而且还当着这贱蹄子的面出现,若被二庄主知道她还和师兄有来往,她可彻底完了。
看来,这贱蹄子当真留不得了。
黑袍男子并未看地上狼狈的女子,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瓶,“师妹,你的腿,或许有治了。”
“师兄你是说……”妇人目光灼灼的看着黑袍男子手中的瓷瓶,脸上露出了似欣喜又似激动的神情,“它当真能让我的双腿好起来?”
黑袍男子并未给予准确答复,只是道:“听那几个苗疆人说这蛊有起死回生的功效,被蛊虫复生的人会去除一切疾病,从此与正常人无异。”
妇人闻言,面上激动的神色一滞,迟疑道:“这蛊,当真有这么神奇?可有人用过?”
黑袍男子冷笑道:“师妹若是不相信这蛊的作用,不妨找个人试试便是。”
妇人愣了愣,循着黑袍男子的目光望向地面上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昏倒过去的女子。
未等她开口,只听男子又道:“若真有用,日后我们还可以与那几名苗疆人买货,再高价转卖出去……此等神奇的东西不愁没人买,届时银子如流水般纳入囊中,师妹还愁这慕容山庄二夫人的位置坐不稳么?”
妇人眸光微闪,有些心动了。
她这一双腿失去知觉近十年了,这些年她受了多少流言蜚语受了多少委屈,她自己都数不清的了。
若这蛊当真的能让她重新站起来,不管让她付出什么代价,她都愿意!
……
毕竟同塌而眠了近半个月,对于每天早上都从萧璟月怀中醒来这事,曲绫发觉自己已经能够淡定面对了。
所以,她昨晚干瞪了半夜的眼,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摸了摸自己身上衣服,闷着小脸踢了下身侧男人的小腿,没好气道:“装什么,起床!”
萧璟月闷笑了声,非但没有起身,横在她腰间的手还收紧了些。
曲绫忍无可忍,抽出脑袋底下的枕头,狠狠的朝萧璟月的脸捂过去。
臭不要脸的色胚子,捂死了一了百了!
萧璟月陪她闹了一会儿,才将枕头丢开,声音里难掩笑意道:“不闹了,起床梳洗。”
“谁跟你闹了!”曲绫又踢了他一脚。
萧璟月握住她的脚踝,似笑非笑的问:“夫人确定还要闹下去?”
曲绫默默的抽回脚。
明日便是老庄主的大寿,今日整个山庄里的人就已经开始忙碌起来。
此番来参加老庄主寿宴的人颇多,萧璟月怕曲绫惹麻烦,愣是不让她踏出院子一步。
以至于曲绫直到寿宴当日,方才见着慕容宴。
慕容宴忙里偷闲寻了个空找到她,甚至没时间避讳萧璟月,长话短说道:“天霜草几经转卖后最后落入了霍心意手中,霍心意有没有再卖出去或辗转送人,便不得而知了。”
曲绫心下微惊,怎么也没想到那东西居然落在霍心意手上。
更没想到霍心意这一死,不仅她打的那支簪子没了下落,就连天霜草也不知去处。
那女人,死得可真让人糟心。
慕容宴还要去招呼别的客人,没再此处多留。
他前脚刚走,慕容姗就蹭了过来,目光幽幽的望着曲绫,“你认识我弟弟?”
曲绫恶声道:“你都认识我相公了,还不许我认识你弟弟吗!”
慕容姗:“……”
曲绫见她站着不动,蹙眉问道:“你不用去招待客人?”
慕容姗瞅了眼萧璟月,没吭声。
那意思,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来。
可纵然她再不愿离开,终究还是被慕容夫人喊走了。
曲绫望着慕容夫人的背影,赞叹道:“慕容夫人生得可真好看。”
萧璟月将一杯温茶放到她面前。
曲绫收回目光,故作漫不经心道:“其实慕容姑娘除了目中无人、蛮横无礼了些以外,也没别的大毛病。”
萧璟月递到唇边的茶杯顿住,似笑非笑的抬眸看向她,“夫人想说什么?”
头顶上的阳光分明还这么的热辣,此时此刻曲绫偏生感觉到了一股寒意。
她顿了顿,腆着脸笑道:“没什么,随便说说。”
萧璟月也勾了勾唇角,轻轻的笑道:“别的姑娘如何本将军不想知道,夫人若是没别的话可说,倒是可以与本将军说说南风馆的事。”
第47章 别靠我这么近
第47章 别靠我这么近
一提南风馆,曲绫立即闭上了嘴巴,顿时什么都不想说了。
这男人,果真知道了南风馆的事。
不过就算知道又怎么样,她抵死不认就是了。
她就不信,他真的会去抄了有慕容宴在的南风馆。
萧璟月本也不打算和她在此处讨论南风馆的事,话锋一转:“你寻天霜草做什么?”
曲绫扭头望向别处,小声道:“也没什么,就是想治疗一下月事不调。”
萧璟月:“……”
入席的人越来越多,有江湖中人,也有平凡商贾,甚至还有身着便衣的朝廷命官,可见慕容山庄人脉之广。
两人的位置较为偏僻,又有萧一和萧二在旁守着,挡去了想要上前来和萧璟月说话的人,倒也清净。
曲绫托着腮,偶尔看到衣着奇怪或长得好看的人,便会询问萧璟月来者何人,而他几乎都能为她解答。
这让曲绫倍感惊奇,“这些人你都认识?”
萧璟月抬眸扫了眼席上的人,道:“并非全部认识。”
曲绫正要揶揄他两句,忽然听到一声尖叫传来。
紧接着,便见一抹翠绿的身影踉踉跄跄的穿过重重人群挤了进来。
看衣着打扮,应是山庄内的丫鬟。
那丫鬟煞白着脸,满脸惊恐的扑倒在慕容清面前,“大……大公子,不好了,死……死人了!”
众人哗然。
对于在场绝大多数人来说,死人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可今日是慕容山庄老庄主个寿辰,这人死得,可不是一般不适时宜。
简直就是倒霉大发了。
曲绫偷偷瞅了眼面色极为难看的慕容老庄主,暗暗叹了口气。
不管是什么家族,在这当头被自家奴仆当众嚷出这种不吉利的事,主人家都不会高兴。
那丫鬟,怕是活不长了。
正胡思乱想着,唇瓣忽然触上一物。
曲绫转动眸子看了眼,见是糕点,下意识张嘴咬了一口。
“这糕点……”曲绫视线不经意一瞥,话音立即卡住。
只见身侧那男人捏着她咬过一口的糕点,喂进了自己嘴里。
细细咀嚼片刻,吞咽下肚。
男人意犹未尽伸出舌尖舔了舔下唇,流光婉转双眸睨向她,勾着唇角道:“这糕点味道不错。”
曲绫:“……”
卖弄风骚,臭不要脸,伤风败俗,不知羞耻!
另一头,慕容清提着那名吓得几乎快晕厥过去的丫鬟离开了,由慕容庄主亲自出面主持场面。
慕容庄主活到这个岁数,见惯了各种场面,自是晓得这种情况接下来该如何应对才好,当即大大方方的朗笑着与在场宾客致歉。
在场大多是江湖莽夫,不拘小节,可该守礼的地方他们还是晓得的,但凡长了脑子的谁都知道不能在这关头给主人家难堪,于是一个两个都很有眼色插科打诨的将这事儿揭了过去。
曲绫见状,没再去看那边,下意识去找慕容宴的身影。
只见那竹青色衣袍的男子面色依旧温润如玉,正和一名中年妇人将年过八旬的慕容老庄主扶到主位上去。
一切,就如从未发生过一般。
曲绫眯了眯眼,暗暗打量起那名中年妇人。
那名中年妇人面容与慕容宴有六七分相似,想来应当就是慕容宴的母亲,现任慕容山庄大庄主的夫人。
听闻慕容夫人曾有江湖第一美人之称,如今看来确实当之无愧。
如此美人,怪不得生出的小孩个个都这么好看。
慕容清和慕容宴就不用说了,两人都是江湖中榜上有名的俏公子,就连她最不喜欢的慕容姗都是个美人胚子。
果然父母基因还是很重要的。
若是她以后和萧璟月……啊呸!
她和他有个屁,他们是要和离的!
“在想什么?”
男子低沉的声音在耳侧响起,温濡的气息扑撒在她的耳尖上,又痒又麻的感觉从耳根子处蔓延开,顷刻间便漫遍全身。
她浑身一个激灵,立即捂住发烫的耳根子退开些许,红着小脸支支吾吾道:“没想什么……你坐好,别靠我这么近。”
萧璟月视线从她捂着耳朵的手上扫过,目光微闪。
曲绫没看他,背对着他愤愤的想,她才不要和这色胚子有什么呢。
万一,生出个小色胚子怎么办……呸!不能再胡思乱想了!
寿宴没有因为方才的插曲而终止,宾客们皆很有默契的当做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笑容满面的说着主人家们爱听的话。
一直道寿宴结束,慕容清未曾回来。
宾客们也不知道有没有发现,只字不提方才离去的大公子。
散宴后,待主人家们都离开,那伙儿方才一直围着主人家捡好话讨好的人似乎马臀儿拍得意犹未尽,立即朝萧璟月这边涌过来。
这人一句萧将军,那人一句萧老弟,怎么能套近乎怎么来,男女老少皆有,相同的是脸上千篇一律谄媚的笑容。
落在曲绫眼中,这些人像极了前来邀宠的妃子。
曲绫连翻了两个白眼,趁萧璟月不注意,窜出了人群外。
“夫……”
一直留意着她的萧一还未来得及喊出第二个字,就见那女子隔着人群冲他吐了吐舌头,一转身,一溜烟儿的跑掉了。
萧一:“……”
散宴后还有烟火看,绝大部分人都还未回各自的院子去休息。
整个山庄都热热闹闹的,随处可见他人。
曲绫没有回院子,没有去看死人,更没有去找慕容宴。
从萧一眼皮子底下逃走后,她无头苍蝇似的跑了一段路,看见前方有湖,便在湖边寻了棵树爬上去。
那短命的色胚子关了她这么多天,她好不容易才甩开萧一跑出来了,若是不做点儿什么,他还真以为她好欺负呢。
“慕容清将那贱人打捞上来了?”
一道凌厉的女声由远而近,她低头一看,便见一名丫鬟推着一位坐在轮椅上的妇女到树底下来了。
只听那丫鬟答道:“已经打捞上来了,尸体被送去了水房,大公子命人看守着。奴婢听闻,二庄主他……正往那边赶。”
听到二庄主竟然去看那贱蹄子的尸体,二夫人面目瞬间变得狰狞起来,长长的指甲生生在轮椅的扶手上划出几道痕迹。
丫鬟低垂着脑袋站在她身后,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一不留神就得罪了这位喜怒无常的二夫人。
二夫人似乎意识到自己失态,倏地松开了紧握着扶手的双手,低声吩咐:“回去后,你替我传信给师兄,让他今夜四更去水房。”
丫鬟应道:“是。”
趴在树干上的曲绫默不作声的听着这对主仆的对话,隐约觉得自己似乎误打误撞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听起来,好像这对主仆和那个死掉的……
“何人藏藏躲躲,出来!”
一道冷喝声从下方传来,曲绫吓得浑身一个哆嗦,脑子里顷刻间有什么东西炸开,眼前浮现出鲜红加粗的两个字:完了!
第48章 我要和离!
第48章 我要和离!
电光火石间,她脑子里划过无数中死法。
还没等她悟出自己将“宠幸”哪一种,又一道温润好听的声音传来,“我当是何人在此处,原来是二婶。”
曲绫愣了下,倏地低下头。
不多时,便见一抹熟悉的身影缓缓的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那人身着宽大的竹青色衣袍,面容温润如玉,身姿修长挺拔,披散在脑后的墨发随风拂起,周身气质清越脱俗,宛若谪仙一般。
看见这人,曲绫激动得差点儿不能自已。
这下好了,她哪种死法都不用“宠幸”了。
丫鬟看见来人,立即福身行礼,唤道:“三公子。”
来人,正是三公子慕容宴。
二夫人微眯着眼眸望着面前的男子,没有做声。
慕容宴面色不改,朝着二夫人轻轻一拱手,淡声道:“此处气温低凉,不宜多待,二婶还是早些回屋吧。”
二夫人没有应慕容宴的话,微微偏过头,不动声色的朝身侧那颗树瞥了眼,眼底极快的划过一道狠厉之色。
她面上神色不动,故作随意的问道:“阿宴可知死者为何人?”
慕容宴道:“此事由兄长负责,侄儿并未多问。”
二夫人闻言,没有再问,让丫鬟推动轮椅,毫不迟疑的离去。
待那主仆二人走远,慕容宴方才收回目光,仰起头往树上望去,颇觉好笑的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曲绫紧紧抱着树干,惊魂未定的低下头,望向下方那身着竹青色衣袍的男子,轻咬着下唇,好半响才道:“你二婶好像发现我了。”
“无妨,有我在。”慕容宴如琉璃般好看的双眸温和的望着挂在树上的女子,温声问:“你可要与我一起去点烟火?”
曲绫双目一亮,“可以吗?”
慕容宴轻笑着点头,“当然可以。”
也不知道是因为他那句“有我在”,还是他始终温和包容的目光,她心底的不安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忍不住扬起了唇角。
“慕容,接住我!”
话罢,女子蓦地纵身一跃。
下坠那刻,淡紫色的裙摆随风翻飞而起,映着漫天星光,犹如一只在夜空中翩跹起舞的紫蝶,直直的撞入男子双瞳深处。
如同这么多年来的每一次,男子不慌不忙的伸出强劲有力的双臂,暗暗稳固下盘,轻而易举的便将女子接入怀中。
相识的这些年以来,他接过从墙头上跳下来的她,接过从树上跳下来的她,甚至接过从二三层窗户跳下来的她。
不论何时,他都能让她全心全意的将性命交付。
……
寻至此处的萧一恰好看到这一幕,吓得几乎魂飞魄散。
一时间,他靠近不是,后退也不是,纠结得忍不住哭丧了脸。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夫人怎么就和慕容小公子待在一块儿了。
要只是待在一块儿说说话也就算了,这两人还……要是被主子知道了,夫人会不会脱层皮他不知道,他肯定是要被活剥的。
他还这么年轻,别说成亲生子传宗接代了,他连姑娘的手都没摸过,要就这么死了,他有何颜面下去面对爹娘!
这厢萧一胡思乱想着,那头的两人可没那么多龌蹉的心思。
待怀中的女子站稳,慕容宴立即克制而守礼的将她放开,稍退两步与她拉开距离,绝不会让彼此出现尴尬的感觉。
曲绫没有看到注意到萧一,迅速理了理身上有些凌乱的衣裙,将方才自己躲在树上偷听到的事情告知慕容宴。
慕容宴没有答话,忽然朝萧一所在的方向望去。
“怎么了?”
曲绫疑惑的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看到站在不远处满脸纠结和幽怨的萧一,她愣了一愣。
后知后觉的想起那人是个爱告状的奸细后,她面色立即就变了。
连和慕容宴告辞都来不及,如火烧尾巴一般窜跳起来,转身就跑。
萧一见状,连忙追上去。
若是再跟丢了夫人,他怕是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慕容宴望着两人远去的身影,摇头失笑,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清冷的月光打落在他的身影上,多了丝寂寥的味道。
……
最后,曲绫不仅没能跟着慕容宴一起去放烟火,还被奸细萧一告了一状。
她几乎是被萧璟月一路拎回去的。
后背猝不及防的沾到榻上,她被摔了个七晕八素。
好不容易缓和过来,她正要起身,上方忽然一道阴影覆下。
她眼睁睁的看着面前这个周身散发着戾气的男人压下,唇上传来的痛意,以及胸腔上的压迫感,让她难受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她就知道这短命的色胚子不是什么好东西!
混蛋!
萧璟月听到身下传来了低泣声,理智终于恢复,松开了她的唇。
他撑起半个身子,望向身下泪眼汪汪的女子,视线触及她嫣红的唇,原本侵蚀着理智的怒意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冷硬的心,霎时间软得不像话。
都说女子的眼泪是对付男人最好的武器,如今看来果真如此。
他捧住她的脸,强迫她对上自己的目光,轻声问:“委屈吗?”
曲绫挣脱开他的手,哽咽着骂道:“禽兽!”
他恍若未闻,继续道:“本将军也觉得很委屈。”
他委屈?
曲绫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你委屈什么!”
她老是被他占便宜,她才觉得委屈呢。
萧璟月冷笑,“本将军明媒正娶的夫人与别男子搂搂抱抱,本将军还不能委屈了?”
曲绫一愣,旋即明白过来。
感情这色胚子突然发神经不是因为她甩开了萧一到处乱跑,而是因为她让慕容宴接住她这事啊。
以前她爬墙爬树怕窗,慕容宴都是这么接着她的,慕容宴对她而言就如兄长一般,她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现在听这色胚子这么一说,细细的想一想,如今的她已经嫁人,不同于往日,再这样做的话确实就是她的不对了。
曲绫并未往他在吃醋那个方向想,只当他趁机耍流氓,不服气的道:“就算是我不对,但这又与你对我兽性大发有什么关系?”
“自是有关系。”萧璟月松开她坐起身,硬声道:“若本将军不为所动,夫人恐怕永远都记不住自己究竟是谁的妻子。”
曲绫气得脸色发青,怒吼道:“我要和离!”
男子冷冷道:“时辰不早了,夫人不如洗洗睡吧!”
她:“……”
他这是暗讽让她做梦去么?!
“下次再犯,本将军就打断你的腿!”
“……”
曲绫气得眼泪都出来了,把脚伸到他面前,“让你打,来啊!”
只见女子的脚细嫩白净,透着淡淡的粉色,看起来小巧可爱,惹得男人一阵口干舌燥,喉结轻动,双眸逐渐暗沉下来。
第49章 溺水而亡
第49章 溺水而亡
夜深人静,一道凄厉的尖叫声划破天际。
慕容清蹙了蹙眉,望了眼地上那一动不动的人,“死了?”
慕容姗一脸无辜的收起缏子,“我没使劲打。”
候在一旁的管家大步上前,探了探那丫鬟的鼻息,“晕过去了。”
慕容姗嗤了声,踹了那丫鬟一脚,命人把她拖下去。
这丫鬟,正式下午寿宴时冲进来没规矩大喊大叫的那个。
慕容宴过来时,恰好看到那丫鬟被下人抬出去,视线触及那丫鬟身上的鞭伤,轻轻皱起了眉头,眉目间尽显不赞同之意。
慕容姗见状,立即解释道:“没死,只是晕过去而已。”
慕容宴没说什么,收回目光,知礼守礼的轻唤了声兄长和阿姐后,方才问道:“兄长可查出柳儿的死因了?”
柳儿便是死在老庄主寿辰这日的人。
老庄主膝下有两子,一个是现任庄主,也就是慕容宴几兄妹的父亲,另一个便是被慕容宴唤作二叔的人,慕容山庄的二庄主。
与大哥不同,慕容二叔喜好美色,房内的姬妾添了一个又一个。
那名死去的柳儿,便是其中之一。
只可惜,女人往房内纳得再多,也改变不了他不能孕育子嗣,年过四十至今膝下都没有一男半女的事实。
慕容宴的问话,让慕容清这个做大哥的着实吃了一惊。
他这个弟弟素来极少管庄中之事,突然主动问及,实在始料未及。
慕容姗见兄长不说话,便替他答道:“那柳儿是溺水而死。现场并未发现打斗痕迹,很有可能是失足掉下去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被推下去的。
深宅后院的那些个事情,他们都心知肚明。
慕容宴轻轻颔首,没有再问。
倒是慕容清突然道:“忘了问你,这次回来打算待几日?”
慕容姗闻言望向弟弟,显然也很想知道他的回答。
慕容宴淡声道:“家中有兄长和阿姐,我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
“是真的帮不上什么忙,还是……”慕容清眸色冷了几分,似笑非笑的勾起唇角,“为了守着那个什么南风馆?”
慕容宴低垂着眼眸,没吭声。
南风馆之事他并未对外隐瞒,甚至为了避免不长眼的人来找麻烦和招揽生意,借用了慕容府三公子的名声将南风馆的名气扩大出去,所以兄长会知道此事,实属意料之中。
见情况不太对,慕容姗连忙打圆场,“好了,阿宴要去便让他去吧。”
慕容清冷笑道:“让他去行啊,你给我在庄中好好待着就成!”
慕容姗:“……”
……
四更时候,一抹身影悄无声息的潜入水房。
这水房本是府中一处用来收集露水的地方,自老夫人离世后,府中无人再有那个心思去采集晨露制香,便荒置了下来。
如今,更是被慕容清用来暂时停放尸体。
那抹身影进到水房,一眼便看见了躺在旧草席上的红裙女子。
若是曲绫或萧一现在此处,立即便能认出,这名女子,便是那日被他们救下来的那名欲要跳湖寻死的姬妾。
那抹身影掠到尸体旁,蹲下身,探了探女子的鼻息。
片刻后,收回手,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拔开瓶塞,迅速将里面的东西倒入了女子的口中。
确定那东西顺着女子的喉咙滑下去后,那人方才收回瓷瓶。
离开前,他突然瞥了眼女子奇肿无比的膝盖,难掩讥讽的嗤了声。
他那师妹嫁为人妇这么多年,心还是这么狠啊。
黑衣人收回目光,正待离去。
倏地,一道凌厉的剑光从他面前划过。
黑衣人反应迅速的推开几步,狠戾的目光直直投向来人。
一把折射着光芒的剑率先出现在他眼中,而后才见那名提着剑的青袍男子出现在门口,目光冷冷的朝他望了过来。
黑衣人瞳孔轻缩,“三公子?!”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师妹不是说她会将所有人都支走的吗!
慕容宴提起手中的长剑,淡声问:“你给她服用了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黑衣人重复了一遍,微微眯起双眼,黑色面巾之下传出一阵瘆人的低笑声,只听他语气诡异道:“自然是好东西。”
慕容宴眉头轻蹙,没再与他废话,直接提剑上前。
……
曲绫一气之下牺牲自己的脚换取和平自由不成,反倒被攥住了腿脚惨遭调戏半夜,笑得腹部作痛浑身无力,泪流满面。
幸好后半夜萧将军大发慈悲放过了她,不再点她脚底笑穴。
经历了这一遭,曲绫纵然再生气,也没力气再跟他闹了,任由他把自己抱在怀里,合上似有千斤重的眼皮,沉沉的睡了过去。
次日醒来,曲绫听到有下人谈论昨日半夜府中有人惨叫之事,不自觉的想起了昨日寿宴上的那个小插曲。
待萧璟月去与主人家告辞回来,曲绫立即问:“是谁这么胆大包天,敢在老庄主寿日当天死翘翘?”
“慕容府二叔房内一名姬妾。”
萧璟月淡声说着,从袖中取出帕子,轻轻擦拭掉她嘴角边沾染的饭粒,“东西可收拾好了?”
曲绫有些别扭的撇过头去,含糊不清的应了声。
这色胚子,越来越喜欢动手动脚了。
顿了小片刻,她又问:“那姬妾是如何死的?”
昨夜她偷听道那位二夫人和她的婢女说了“捞”这个字眼,想来尸体应当是从水里捞出来的。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到了那日那个被她和萧一拦下的跳湖女子。
萧璟月瞥了她一眼,见她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脑中联想起那日萧一向他禀报的事,轻易便能猜得到她在想什么。
他将擦过她嘴巴的帕子收回袖中,淡声道:“溺水而亡。”
果然。
曲绫正要再问,男子已经站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见状,她只好暂时作罢。
这日清晨好生热闹,多数前来参加寿宴的人都选择在今早离开,是以马车离开时每隔一段路就能遇见好些同样离去的车轿。
那些人一认出萧璟月的马车,立即巴结过来,本来只需要一刻钟就能踏出山庄大门,愣是被耽搁了足足两个时辰。
好不容易出得山庄大门,曲绫忍不住叹道:“这些人可真不长眼。”
萧璟月这人面兽心的衣冠禽兽究竟哪里好了,怎么一个两个就跟眼睛错长到腚上去了似的上赶着要将女儿嫁给他?
要是她有女儿,她才不会让自家闺女嫁给萧璟月这样的短命鬼呢!
萧璟月哪能听不出她话中的意思,冷冷道:“本将军倒是觉得夫人眼神不好使。”
曲绫赞同的点了点头,“是啊,所以本姑娘才嫁给了你。”
萧璟月:“……”
外头驾车的萧一听到里面的对话,差点儿没忍住笑出声来。
萧二瞥了他一眼,以传音入密之术道:你很想死?
萧一立即敛了笑容,正襟危坐。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萧二的声音隔着帘子传了进来。
“主子,夫人,慕容小姐来了。”
第50章 又诈尸了!
第50章 又诈尸了!
慕容姗?曲绫下意识看向萧璟月,见那男人也在望着自己,她心中莫名一囧,立即回瞪过去,“看什么看,找你的,你看我做什么?”
萧璟月收回目光,单手撩起帘子,沉声问:“何事?”
只见慕容姗正站在马车旁,那神情和模样儿看起来有些扭捏。
好一会儿,她才小声道:“萧哥哥,我能不能和你们一起回祁京?”
萧璟月淡声道:“本将军还有别的事情要办,并未打算立即回京。”
“我能和你……你们一起去吗?我保证不添乱!”
“不能。”
萧璟月说罢,未再与她纠缠,与萧一和萧二吩咐道:“走吧。”
萧一和萧二相视一眼,朝着慕容姗拱了拱手,继续驱马前行。
“萧哥哥!”
慕容姗望着前行的马车,忽的红了眼眶。
下意识想要去追,身后突然传来慕容夫人冷厉的声音:“姗儿!”
慕容姗脚步一顿,回头望了母亲一眼,终是没有再追上去。
只是眼眶里的眼泪,却再也止不住的掉落下来。
……
婢女将二夫人退到阁楼外,没有跟着进去,恭敬的侯在外头。
阁楼大门的门槛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拆掉了,路面一片平坦,二夫人自己动手转动轮椅,神色不太好的进了阁楼。
还未见着里面的人,她便不悦的扬声道:“我不是说过白天不要过来找我吗,要是被庄内其他人知道了,你我都得死!”
一抹身影从房梁上跳了下了,身形微晃,险些跌倒在地。
二夫人面色骤变,立即上前去搀扶住男子,“你怎么受伤了?”
“昨夜在水房里遇到了慕容宴。”黑衣男子淡声说着,轻轻拂开二夫人的手,手扶着一旁的柱子稳住身子。
二夫人突然想到了什么,面色突然变得十分难看。
黑衣人见状,眉心一拧,“难道你身边的人走漏了风声?”
他自是不怀疑师妹的,他需要师妹,师妹也需要他,目前位置他们都是绑在一条船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二夫人沉默片刻,低声说了昨夜在湖边那事,“我本想看看树上藏着什么人,慕容宴突然出现,看起来似乎有意要护那人,我便只好作罢……想来,应是树上那人将此事告知他的。”
黑衣人目光骤冷,质问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换个时间让我过去!”
若非遇到慕容宴,他也不至于被伤成这幅模样!
二夫人面色露出了尴尬之色,好一会儿,才道:“我和环儿从湖边离开不久就遇到了二庄主,我一时间忘了……”
后面的话,她没有再说下去,低声道:“师兄,抱歉。”
黑衣人深知自己师妹有多喜欢那位二庄主,听得她是真心道歉,重重的哼了声,道:“下不为例!”
二夫人暗暗松了口气。
府中另一处院落内,慕容宴正在房中为自己包扎手臂上的伤,忽然听到外面有喧闹声传来,拧了拧眉,扬声问:“何事喧哗?”
有下人应道:“回三公子的话,听闻……听闻昨日死去的那名柳儿,她……她诈尸了,又活过来了!”
慕容宴面色微变,顾不得只处理了一半的伤口,立即起身出门。
在去往水房的路上,和同样闻讯赶来的慕容清撞了个正着。
“兄长。”慕容宴轻唤了声。
慕容清轻轻颔首,视线从弟弟染了血的手臂上扫过,眉心微蹙,“怎么受伤了?”
慕容宴与兄长说了昨夜之事,慕容清没说什么,兄弟两人赶往水房,看到当真活了过来的柳儿,齐齐愣住。
慕容宴早前听闻过霍心意那事,倒也还好。
慕容清震惊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似是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
“兄长,请允我将此事告知萧将军和阿绫。”
随后,慕容宴将霍心意那事以及曲绫正在调查此事之事一一道出。
慕容清颔首叹道:“既是如此,告知他们也好,让他们此行去往苗疆路上多加注意些,最好能查明那蛊是从哪里流传出来的。”
他眸色骤冷,继续道:“你说的那名作祟的黑衣人,应当还没有离开慕容山庄,为兄立即命人去搜,挖地三尺也要将他找出来!”
慕容宴垂了垂眸,拱手应道:“是。”
……
从慕容山庄去苗疆,至少需要五日的时间。
若是愿意多拐一日的路,还能从镇南王府路过。曲绫并不是很想去萧璟月的老巢,便道:“我们还是走近路,早去早回吧。”
萧璟月闻言,没有强求,轻轻颔首算是准了。
路途遥远,曲绫无事可做闲得发慌,突然想到什么,从腰上挂着的小篓子里取出碧蝎和血蜘蛛,百无聊赖的逗弄它们。
萧璟月从书中抬起头,正待开口,马车忽然剧烈的颠簸了一下。
毫无防备的曲绫整个人朝前扑了出去,吓得她赶紧闭上眼睛。
预想中的疼痛感并没有传来,她后领忽然一紧,半个身子被拽得往后仰了回去,后背直直的撞在了男子硬朗的胸膛上。
萧璟月搂紧怀中的女子,眯眸喝道:“发生了什么事?”
萧二道:“有刺客!”
与此同时,马车外有刀剑碰撞的声音传来。
萧璟月细耳倾听了一阵,眉心紧蹙,松开怀中的女子,仓促丢下一句“在马车里待着别乱动”,便拨开帘子闪身出去。
曲绫捡起碧蝎和血蜘蛛,望着重新落下的帘子,欲言欲止。
中蛊之人平日里虽与常人无异,可若是体力透尽,或是身心受了严重的创伤,极容易刺激到体内蛰伏蛊虫,导致提前苏醒。
虽然这色胚子已经坏到走在路上都有人刺杀的地步了,可她不能不管,因为人死了她就得守寡啊!
曲绫撩起帘子往外看了眼,外头两拨人正打得难分难舍。
色胚子也在战局里,看起来暂时没有落下风。
可对方人数毕竟比他们多上一倍不止,再这么耗下去也不是办法。
她想了想,从包袱里摸出一个瓷瓶,拔开塞在,从里头倒出拇指一块如粉末一般的东西,两指放在唇边,用力一吹。
“啾~”
木板上的黑色粉末应声散开,朝着那群黑衣人飞过去。
这些并不是什么粉末,而是一种极小的虫子。
这些虫子杀伤力并不大,作用和痒粉一样,皮肤触上会奇痒不止,与痒粉唯一的区别就是这玩意儿能听从指令自己飞去攻击敌人。
“该死的!什么东西!”
因这些东西的干扰,黑衣人手中的剑不多时边乱了章法,既要躲避刺过来的剑刃,又要将这些迎面扑来的黑色虫子拂开。
萧璟月回到马车的车梁上,低头看了曲绫一眼。
曲绫小脸一红,梗着脖子回瞪过去,“看什么看,站得高了不起啊!”
“小心!!!”
不知道谁忽然大喝一声,曲绫眼角的余光瞥见一道刺眼的光芒朝自己疾射而来,脑子瞬间就懵了,整个人僵在原地。
第51章 本将军双腿借你枕
第51章 本将军双腿借你枕
萧璟月眸色一厉,身形化作一道残影掠至曲绫面前。
抬手一挥,袖中拂出一道凌厉的气劲,将那几枚暗器挡了回去。
少顷,众人听闻一声闷哼,紧接着便见一抹灰色的身影从树上跌落下了,仰躺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口中吐出了一口乌黑的血。
曲绫煞白着脸看着那灰衣人,心中一阵后怕。
血呈乌黑色,显然那暗器上有毒。
若真扎她身上了,此时躺倒在地上口吐鲜血的人恐怕就变成她了。
被暗卫们打得有些狼狈的黑衣人们见状,没有恋战,立即祭出虚招,趁着那些暗卫不备,迅速朝四周散开去。
萧一和萧二正要带人去追,被萧璟月喝住:“穷寇莫追!”
那些黑衣人似乎并无异取他们的性命,下手皆有保留,看起来似乎只是单纯的想将他们拦住而已。
真正想要对他们下杀手的,是这名企图上演黄雀在后的灰衣人。
萧一和萧二闻言,立即止住了脚步。
不等萧璟月开口吩咐,两名暗卫将那名灰衣男子提到了他面前。
萧璟月负手而立,居高临下的睨着那名灰衣人,寒声问道:“何人派你过来刺杀本将军的夫人?”
灰衣人吃力的仰起头,看了看萧璟月,又看了看躲藏在他身后惊魂未定的女子,似从胸腔中发出了一阵桀桀的怪异笑声。
只见他浑身蓦地狠缠了一下,双眼一瞪,整个人扑倒在地面上。
一动不动,彻底断了气。
萧璟月见状,眼底难掩厌恶。
摆了摆手让人把尸体扔走,随后一转身,弯身转回车厢内,将受了惊吓的女子拥入怀中,轻吻着她的发,温声问:“吓着了?”
曲绫没有应声。
只听男子在她耳边低低的笑道:“这么胆小可不行。”
曲绫翻了个白眼,将他推开,忽然道:“我半个月没洗头了。”
她的头发油腻得让人发指,连她自己都嫌弃得不得了,这人究竟是怎么亲下来的。
萧璟月面色一滞,看了看她的头发。
好半响,他一脸隐忍,无甚艰难的开口道:“本将军,不嫌弃。”
曲绫没理他,转头望向别处。
她确实有些被吓着了。
自她来到这个世界后,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亲眼看见刀光剑影,亲身经历被偷袭,又一次在死亡边缘徘徊。
如此刺激,不可谓不惊吓。
萧璟月见状,与马车外的人吩咐道:“继续赶路。”
几乎是他话音落下那刻,立即听闻一阵马蹄声传来。
所有暗卫闻声再度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牢牢的将马车护住,双眼眨也不眨的凝视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
不多时,一名身着慕容山庄服饰的男子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那男子翻身下马,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和一面刻着“慕容”二字的令牌,面朝萧璟月的方向跪了下来,“大公子命属下前来送信。”
萧二上前将将信拿了过来,确定无诈后,方才交到萧璟月手中。
萧璟月拆了信,一目十行看完,将信收起,淡声与那名送信的男子道:“回去告诉他,本将军知晓了。”
回到马车内,不等曲绫询问,他便道:“昨日死去的那名姬妾又活过来了。”
曲绫愣了愣,“死了又活了?”
萧璟月轻轻的嗯了声。
这封信并非慕容清所写,而是慕容宴。
许是前段时间霍心意那事在祈京闹得沸沸扬扬,即便心知这是慕容府私事不意外传,慕容宴还是命人送信过来将此事告知了他们。
“可要回去看一看?”
“不必。此去苗疆本就是为了查锁魂蛊。”
曲绫也觉得是这么个理,更何况比起那名姬妾的死活,她其实更好奇的是昨夜四更天,慕容宴去那个水房之后有没有发现什么。
只是这事儿想到一半,她忽然又想起了另外一事,话锋一转,问道:“刚才那些刺客与你蛊发那日遇到的可是同一批人?”
萧璟月没有回答,微勾起唇角问道:“夫人是在关心本将军?”
顿了一顿,他眸色微转,意味深长道:“说起来,方才之事,本将军似乎还未多谢夫人出手相救。”
曲绫噎了下,烫红着小脸硬声道:“不用你谢,我才不是担心你……你们,我只是担心自己的小命而已,你少自作多情!”
他低笑一声,倾身过去,在她微启的唇瓣上印下一吻,低低沉沉道:“夫人无须担心,为夫定当护夫人周全。”
她双瞳蓦地缩起,整个人僵住。
自成亲以来,他虽成日夫人长夫人短,她却听得出他是在揶揄她。
这还是第一次,他在她面前自称“为夫”。
固守的心湖,因他这两个字,泛起了一丝既不可察的涟漪。
情爱之事,一旦沾染,便是万劫不复。
好不容易重活一世,她只想吃喝玩乐守住身边重要的人。
感情什么的,她一点儿都不想要。
她移开目光不去看他,冷哼道:“谁要你保护了!不要脸!”
萧璟月正要开口,不经意瞥见了女子那泛着红晕的耳根子,微微愣了一愣,唇角再度勾起了浅浅的弧度。
他将碧蝎放回篓子里,靠着车厢坐到她身后,“若是坐累了,本将军双腿借你枕。”
曲绫头也不回的喊:“走开!不枕!”
萧璟月没有生气,唇角的弧度反而更深了些。
……
许是曲绫的那些虫子起了作用,除去第一日遇袭之外,后面的几日安然无恙,那些黑衣人没再出现过。
那名突然出现的灰衣人也没有了下文,一路都未见其同伙。
转眼,五日便过去。
第六日清晨,曲绫被萧璟月从睡梦中喊醒。
她迷迷糊糊的由着他抱下马车,睡眼惺忪的盯着面前的场景望了好一会儿,脑中短暂的空白过后,她蓦地瞪大了眼睛。
这里是……曲绫惊讶的问:“你怎么知道这儿的?”
除了丞相府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便是连与她交好的慕容宴都不知道她姥姥在苗疆的哪个寨子,这男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萧璟月没有回答,轻声问道:“你姥姥家住在何处?”
“在那边。”曲绫指向一个方向。
苗疆人守旧且封闭,她都离开这么多年没回来了,这儿还是与她离开时没多大变化,路还是那几条路,房子还是同种模样的房子。
萧璟月见状,眼底浮出了丝丝笑意,直达眼底,命人从马车底部将带来的东西搬出来,方才与曲绫道:“夫人带路。”
曲绫探头看了看那些箱子,心中一动,“你当真带金银珠宝来了?”
萧璟月并未作答,只是道:“初次面见长辈,稍备薄礼乃寻常之事。”
“谁管你寻不寻常了,我问你那些箱子里是不是金银珠宝!”
“……不如,夫人猜猜?”
第52章 他都二十好几了
第52章 他都二十好几了
“我不猜!”
曲绫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跑。
萧璟月见状,摇头失笑,不慢不紧的跟上。
晨曦的村寨,上空笼罩着霭霭的浓雾,建在翠绿色的参天古林之中那些极具本土特色的灰黑色吊脚楼若隐若现,走近了,才能瞧清那灰黑瓦顶和青瓦古墙,以及倚靠在木制长廊上的苗族男女。
许是村寨里难得来了外人,那些个身着异服头戴沉重银饰的村民纷纷从屋内走了出来,站在长廊上好奇的探头探脑的观望。
曲绫见着了眼熟的便张嘴说出苗语,欢欢喜喜的与人家问候起来。
不多时,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早些年曲瓷家那个被祈国大官接走的外孙女曲绫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一群汉人。
曲瓷,是曲绫姥姥的闺名.
曲瓷随父姓,其父为汉人,并非为血缘正统的苗人。
成年后她嫁回了苗寨,与苗人男子生下曲绫的母亲,而后曲绫的母亲又嫁给了汉人男子,生下曲绫,现下曲绫再度嫁与汉人……
三代人兜兜转转的,这一家子和汉族的瓜葛可真是半点儿都不浅。
一行人走在古板小径中,扑鼻而来的皆是周围人家里飘出来的饭菜香味儿,馋得吃了五六日干粮的曲绫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去到曲瓷的住处时,曲瓷刚采完草药回来。因为早前收到过江丞相的来信,是以曲绫一行人的到来并未让她感到惊讶。
曲绫奔至楼梯口,见着站在楼梯口处那名正静静的望着他们的苗族妇人,双目一亮,立即扑了过去,“姥姥!”
曲瓷用手中的背篓将她隔开,轻斥道:“莽莽撞撞的做什么。”
“姥姥,我想你了!”
曲绫推开背篓,挽住她的手臂,在她的肩膀上蹭了蹭。
曲瓷没理她,转头望向外孙女那行人中,那名最为出众的男子。
待看清那男子的面容,她愣了一愣。
随后脑海里浮现了一个影子,她的面色立即就变了,眼底瞬间迸发出一种名为“恨意”的情绪,抓着曲绫手腕的手蓦地收紧。
曲绫吃疼,差点儿叫出声来。
“姥姥?”她扁着小嘴,委屈兮兮的喊了声。
曲瓷猛地回过神,松了手,眼中铺天盖地的恨意随之消失得无影无踪,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缓和了面色,温声问:“伤到了吗?”
曲绫放下手,摇了摇头。
萧璟月不动声色的瞥了眼她的手腕,眉心轻蹙。
他虽然对这位妇人突如其来的恨意感到讶异,仍旧提步上前,拱手与她行了一礼,语气恭和道:“璟月见过姥姥。”
曲瓷闻声,再次以打量的目光望向萧璟月那张年轻俊美的脸。
少顷,她面色缓和了些许,淡声道:“上去吧。”
萧璟月瞥了萧二一眼。
萧二会意,立即让人将那几个小箱子搬上去。
房子共有三层,底层用来养家畜,二层是饮食起居的地方,三层除了设有居室外还有储粮和存物隔间。
十岁以前的曲绫,便是在这座房子里生活的。
二层的堂屋内摆置虽然简陋,但干净整洁,不会让客人感到任何的不适。暗卫们把东西放下后没有多留,另寻住宿的地方去了。
曲瓷为萧璟月倒了杯酒,不冷不热道:“这酒是用糯米酿的,你要是喝不习惯,那边的桌子上有水。”
许是因为太久没有说过汉语的关系,曲瓷说起汉人的话来并不利落,还带了点苗人的口音。
萧璟月倒也听得明白,道过谢,端起糯米酒轻抿了一口。
曲绫凑过去笑吟吟的问:“怎么样,好喝吗?”
他没回答,直接将酒杯送到她嘴边。
曲绫瞪了他一眼,转身就想跑,衣领子忽然一紧。
她被人拉了回去。
那人将她的右手捧了起来,轻声问:“还疼吗?”
曲绫小脸一红,用力抽回手,“不疼!”
说罢,立即朝火塘跑去,看也没有看身后的男子一眼。
正在火塘旁忙活的曲瓷见外孙女过来,用苗语低声问道:“他对你好不好?”
曲绫没像安抚皇后姑姑一般安抚她,愤愤道:“不好,他总欺负我!”
“是吗?”曲瓷语气平平,显然不相信外孙女的话,“这世上还能有人欺负得了你?”
曲绫委屈兮兮的指向正喝着糯米酒的男子,“他不就是吗!”
这色胚子可喜欢欺负她了!
“那你和我说说,他怎么欺负你?”
“……”
她小脸一红,扭扭捏捏的低下头,不说话了。
作为过来人,曲瓷当然明白这是为什么。
她颇觉好笑的敲了下外孙女的脑袋,警告道:“既然嫁给他了就好好跟他过日子,别成天胡思乱想。”
曲绫捂着额头,哼哼唧唧的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再次望向萧璟月时,目光更加愤恨了。
男子察觉到曲绫的目光,抬眸望向她。
曲绫重重的哼了声,扭头望向别处,留个后脑勺给他。
萧璟月:“……”
曲瓷敲了一下外孙女的脑袋,低斥道:“多大的人了,还乱使性子。”
曲绫捂着脑袋嚷嚷道:“我才十五岁!”
顿了顿,她飞快的瞅了萧璟月一眼,小声嘀咕:“他都二十好几了。”
正品着糯米酒的男子手轻颤了下,杯中的酒水差点儿洒了出来。
只听女子又道:“姥姥,你以前是不是见过萧璟月啊?”
曲瓷淡声道:“没见过。”
“他爹他娘呢?”
“不认识。”
“那你见过和他长得像的人吗?”
“……”
曲瓷垂着的眸子暗了暗,沉默片刻后,面无表情的抬起头看她,“你到底想问什么?”
曲绫噎了下,不吭声了。
她总不能直白的问“您老为什么一见到人家,就露出一副活像对方偷了自己千两黄金恨到极点的表情”吧,她会被打死的!
到了饭点,三人围着火塘坐下后,曲绫方才想起屋子里还少了个人,“怎么没看见阿辛?”
曲瓷青年丧夫,中年丧女,心知日后外孙女也是要离开的,便在曲绫三岁那年收养了父母双亡的阿辛。
“她昨天下午去隔壁寨子玩了,要明早才能回来。”
曲瓷随口答了句,扭头望向萧璟月,“刚才忘了问你们,你们到苗寨来的目的是什么?”
萧璟月与她说了霍心意那事,并询问她是否听说过锁魂蛊。
本只是不抱希望的问一问,谁知曲瓷听完后,整张脸都变了。
曲绫被吓了一大跳,“姥姥?”
萧璟月按住身侧的女子,微眯着眯眸打量起面前这位苗族妇人。
好一会儿,曲瓷才恢复过来,假装没看到萧璟月打量的目光,轻吐了口浊气,缓声道:“那蛊,我知道一些。”
曲绫下意识转头看向萧璟月。
萧璟月并未看她,拱手作揖道:“愿闻其详。”
第53章 永远不背叛她!
第53章 永远不背叛她!
曲瓷却没立即开口,待把肚子填了个七分饱,方才娓娓道来。
那是曲绫离开苗疆的第二年,隔壁寨子有个疯子半夜突然发病,闯进他人屋子接连砍死了十几个人后自尽。
次日太阳升起,痛失至亲的村民们闹到了村寨的土司面前,要求那疯子的家人给他们一个交待。
可那疯子家徒四壁,只有一个年迈的老母亲,哪能给他们什么交待?
就在村民们闹得不可开交时,有个从别寨过来的苗族男子拿出一个瓦罐,说里面的蛊虫可以让死去的人复生。
那男子将手中的蛊虫说得神乎其神,哄得一名村民拿出了家中所有值钱的东西换了那蛊。
隔天,那名村民死去的亲人果真活过来了。
此事传开后,其他有能力的村民纷纷与那男子买了那蛊,救活了自己死去的亲人。
曲绫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嘴道:“书上说那蛊很难得,而且不能饲养。”
曲瓷瞥了她一眼,淡声道:“难得不代表得不到,得到后不一定就真的没有办法饲养。”
苗疆蛊术代代相传,历经这么多年,深谙其道的苗人不少,只要有那个心思,办法想一想总会有。
萧璟月沉声问:“您的意思是说,有人在饲养繁殖这种蛊,贩卖给他人获取暴利?”
锁魂蛊功效奇特,称之为灵丹妙药也不为过。
此蛊若真的能人为的进行繁殖饲养,确实能为持蛊人带来巨额的财富。在金钱的诱惑之下,那些丧心病狂的人没什么是做不出的。
如此一来,此蛊会出现在祁京和慕容山庄内,便不出奇了。
若再无人对此事加以制止,不出数月必定大乱!
“是的。”曲瓷轻轻颔首。
曲绫撇了撇嘴,道:“生死本就各有天命,若是人人都能超脱生死束缚,六道轮回岂不成了摆设。”
“超脱生死束缚,倒不会。”萧璟月忽然道。
曲绫瞪他,“那你说,怎么个不会?”
萧璟月却没看她,继续问曲瓷:“那些被蛊虫复活过来的人,最后可都是因为蛊变而死?”
曲瓷愣了愣,眼底划过一抹赞赏之色。
她没有立即回答萧璟月的问题,而是对曲绫道:“你夫君的脑子比你好使多了。”
曲绫:“……”
曲瓷神情慢慢的沉静下来,继续道:“珍贵的东西,当然是自然生长的好。强行养出来的蛊虽有同样的功效,但也极容易蛊变。”
说白了,就是仿制品的质量太差,效果不如正品好。
曲绫连忙问:“那真正的锁魂蛊呢?”
曲瓷藏在袖中的双手紧了紧,声音微哑道:“真正的锁魂蛊能让死人复生,不会轻易蛊变。”
曲绫抬起头,与萧璟月相视一眼。
这时,又听曲瓷道:“可是那蛊,只能在女子身上使用。”
曲绫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只能在女子身上用,那萧璟月体内的蛊……
萧璟月脸上也露出了惊愕之色,“敢问为何?”
曲瓷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苗人擅长养蛊,蛊虫千奇百态,什么样神奇的都有,例如那世人皆知的情蛊,它就只能在男子身上生出作用。
所以锁魂蛊只能用在女子身上,倒不是什么特别值得惊奇的事了。
萧璟月见曲瓷似乎不愿再多说,便没再问。
用过午饭后,独自下楼去找萧一和萧二。
曲绫赖在曲瓷身旁,如年幼时一般与姥姥撒娇。
曲瓷无奈的点了点外孙女的鼻尖,“你和你夫君过来,就为了调查那个女商人体内的蛊?”
曲绫顿了顿,目光微闪,纠结了好片刻,吞吞吐吐道:“其实,也不光是为了查霍心意体内的蛊。”
曲瓷也不着催促,等她自己说下去。
又过了一会儿,便听外孙女继续道:“就是那个,萧璟月他……”
刚才她没问萧璟月这事能不能跟姥姥说,要是她自作主张说出去了,回头他生气了要揍她怎么办?
曲绫还在纠结着说还是不说,曲瓷突然道:“他中的不是锁魂蛊。”
曲绫惊讶的直起身子,转头望着姥姥。
她惊讶的不是萧璟月中的不是锁魂蛊,锁魂蛊本就是死人用的,那男人又没死过。
真正让她惊讶的是,姥姥居然知道萧璟月中蛊了。
想当初她还是靠碧蝎才知晓的,没想到姥姥光看看就知道了。
曲瓷看出了外孙女的惊疑,面露鄙夷道:“我比你多活几十年,跟蛊打了大半辈子的交道,你以为你不说就能瞒得住我?”
曲绫闻言,立即腆着脸笑了起来,“姥姥说得对,姥姥最厉害啦!”
“别拿对付你爷爷的那套来对付我。”
曲瓷毫不留情的拍开外孙女的手,“我知道解那蛊的法子,不过你要让你夫君亲自来问我。”
曲绫很想解释说萧璟月不是自己的夫君,可她怕被揍,便没吭声。
楼下没见到萧璟月的身影,也不知道上哪去了。
曲绫上下三层楼找了一圈没找到,索性回从卧房休息。
她这一觉,睡得迷迷糊糊的,似睡着了又似醒着,总之很不踏实。
待她彻底醒来,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下。
她睁开眼睛,一眼便见着了坐在榻边的萧璟月。
“什么时辰了?”她揉着眼睛坐起身。
“酉时三刻。”
萧璟月环视着屋子,“这是你从前的卧房?”
“是啊。”曲绫顿了顿,半趴下来,满目眷恋的摸了摸床沿,“这间房里的床榻和梳妆台,都是我阿爹亲手做的。”
曲绫突然想起姥姥的话,道:“姥姥说你体内的不是锁魂蛊,还说她知道解蛊的法子。”
萧璟月没出声,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只见榻上的女子双手无意识的拧着被角,似遇到了什么难题一般拧着眉头纠结了好半响,声细如蚊道:“她让你亲自去问她。”
看着她这副虚心又纠结的小模样,萧璟月心头微软。
他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乌黑柔软的发,又捏了捏的白嫩的脸蛋,温声道:“先出去吃些东西,填饱肚子再说别的。”
曲绫扒拉下他胡作非为的手,并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用过晚餐后,萧璟月便跟着曲瓷下了楼。
曲绫本想跟着下去,姥姥没让,她只好不甘不愿的留在堂屋里。
可她哪里是个安分得下来的,没待一会儿,就忍不住悄悄溜了出去。
以往,苗寨夜间万家灯火的景色是曲绫最爱看的,天色一暗她就能在长廊里待上一两个时辰,可此时她却没有任何心思去观赏了。
她踮着脚尖轻手轻脚的下了楼,恰好听到她姥姥冷硬的声音传来——
“我要你和阿绫在苗寨里成一次亲,并且跪在蚩尤神殿内立誓,今生今世只有她一个妻子,永远不背叛她!”
曲绫蓦地僵在原地。
第54章 要么立誓要么死
第54章 要么立誓要么死
曲瓷并未发现曲绫,继续道:“你们汉人男子都喜欢三妻四妾,我就只剩下阿绫这么个血亲,我不能让她受委屈。”
“阿绫她爷爷在信里说你是个很了不起的年轻人,所以我不想用苗人女子对待丈夫那套给你下情蛊。如果你能答应我的这些条件,等你们从蚩尤神殿出来,我会立即告诉你解蛊的法子。”
曲绫听到这里,便没再听下去。
在她转身的那刻,萧璟月忽然朝楼梯的方向望了过去。
……
萧璟月回到曲绫的卧房,便见她正坐在梳妆镜前发着呆。
他走到她身后,她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闷声道:“姥姥她只是嘴巴硬,心还是很软的,我多求几次她就会松口。”
萧璟月并不意外她听到了曲瓷说的那些话,习武之人的听力本就比普通人敏锐,她刚踏上楼梯那刻他便发觉了。
他低下头,望着铜镜中女子的脸,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活了二十多年,从没有人能威胁他,曲瓷是第一个。
拒绝了,随时准备等死。
没人能在中了蛊的情况下活过二十年,不论是什么蛊。
答应了,曲瓷便告诉他解内体之蛊的法子。
但曲瓷也说的很清楚,她只知道解蛊的方法,解蛊所需要的药物需要他自己去找。
有些或许能找到,有的或许终其一生都找不到。
换而言之,就算知道怎么解体内的蛊,也未必能解得了。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能够轻易放弃。
没有人不想活下去,他亦然。
可若是……
萧璟月不经意抬起眼,双瞳蓦地一缩。
“曲绫!”
他强行板过她的肩,强迫她面对自己。
只见面前的女子面色通红,漂亮的眼睛不停的掉着眼泪。
萧璟月看在眼里,周身如坠冰谷。
曲绫不敢抬头看他,抽嗒嗒的用手背抹着眼角,哽咽道:“等天亮了,我再去求姥姥。”
一时间,屋内安静得只听得到女子低低的抽泣声。
萧璟月垂了垂眸,掩住眼底的痛色,松开握住她肩膀的手,从怀中拿出那支他贴身带了许久的蛇簪,轻轻的插入她的发髻之中。
良久,他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哑声道:“夜深了,早些休息。”
说罢,他立即转过身,快步般朝门口的方向走去。
曲绫愣愣望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可眼前这人却走得飞快,眨眼间人就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她猛地想到了什么,回过身望向铜镜。
当看见插在发髻之中那支熟悉的蛇簪时,瞬间如遭雷劈。
“这么晚了你夫君出去做什么?”曲瓷走了进来。
曲绫没回答,闷声道:“刚才你和萧璟月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曲瓷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然后呢,你想说什么?”
曲绫幼年丧母,年少丧父,几乎是被姥姥拉扯长大的,心中对姥姥自是敬重,所以质问的话她没法说出口。
可敬重归敬重,纵然心里清楚明白姥姥威胁萧璟月,趁火打劫提出那些条件都是为自己好,但难免觉得膈应。
之前她还很骄傲的和慕容姗说她从不强人所难,这才过了几天,她就要自打脸了吗?
曲绫越想越难过,脑袋垂得更低了,“他之前答应过我,要是我能解他体内的蛊毒,他就给我和离书,还我自由。”
圣上赐婚,他们人虽被束缚着,心总归是自由的,并且未来还有宛转的余地。
可现在她的姥姥却威胁萧璟月,要他一生对她忠诚。
如此一来,倒显得是她很不堪了。
若再把她想坏点儿,她岂不就成了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嘴里说着要和离,暗地里却使绊子逼男人就范的那种不折不扣的坏女人么。
她方才忍不住哭,便是因为这个。
于姥姥而言那是为她好,对她来说却是件实打实伤自尊的事情。
什么时候她想要的东西也需要靠强迫他人来换取了?
曲瓷气得脸色铁青,冷声斥道:“你们把成亲当成了什么?终生大事是让你们闹着玩儿的吗!”
曲绫吓得瑟缩了一下,不敢吭声,眼眶又忍不住开始发烫了。
“我把话放在这里,要么你们成亲立誓,要么他等死!”曲瓷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将房门带得“砰”的一声巨响。
曲绫抽抽鼻子,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耳朵,盯着那扇紧闭的门望了半响,手摸上发髻,将那支失而复得的蛇簪取了下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萧璟月拿去久了,分明还是那支簪子,她却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具体怎么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
她转过头,望向窗外深沉的夜色,轻轻的拧起了眉头。
……
萧一和萧二领着其他暗卫在五十米之外借住了一间老房子,虽然拥挤了些,可却比风餐露宿要好多了。
夜晚的气温低,一群大老爷们便围在篝火旁,聊聊天开开黄腔。
正聊得起劲,突然听到门外有细微的脚步声传来,萧二立即警惕的提剑站了起来,其他人也聚精会神的望着门口的方向。
直至看清进来的是萧璟月,大伙儿悬着的心方才放了下来。
“主子!”众暗卫立即起身行礼。
萧璟月随意的摆了摆手,寻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了下来。
一群人面面相觑,萧二受不了其他人的目光,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小心翼翼的问道:“将军可有吩咐?”
萧璟月淡声道:“无事,你们继续。”
萧二没再问。
只是有萧璟月在,众暗卫都拘谨着,没敢再继续。
……
曲绫一夜没睡,屈膝坐在床上发了整夜的呆。
天在不知不觉中亮了,楼下有一阵熟悉的低语声传来。
片刻后,楼梯被踩得噔噔噔的响了起来。
一抹娇小的身影出现在曲绫卧房门口,朝着她扑了过去。
曲绫头也不抬的侧了侧身子。
那人扑了个过空,一头扎进了被子里。
“阿姐!”
女孩抬起头,扒拉了一把额前散落的头发,不死心的再次朝曲绫扑过去。
这一次扑到了,女孩整个人几乎半挂在曲绫身上,像只小猫似的不停的用脑袋去蹭她的手臂,满脸心满意足的笑容。
曲绫瞥了她一眼,语气幽幽的开口:“你抱得我难受。”
阿辛闻言立即松开些,却没放开她,抱着她的腰哼哼唧唧道:“阿姐,我好想你。”
曲绫面无表情的哦了声,轻轻推开他,起身去洗漱。
昨夜萧璟月出去后就没再回来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去找萧一他们了。
村里很多人都饲养毒物,但愿他没被那些毒物突袭毒死才好。
曲绫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听到阿辛问:“阿姐,姥姥说姐夫也来了,姐夫人呢?”
第55章 她喜欢本将军,你呢?
第55章 她喜欢本将军,你呢?
曲绫动作一顿,闷声道:“谁知道呢!”
可能是觉得姥姥提出的要求很无礼,生气走了吧。
阿辛不死心的缠着曲绫叽叽喳喳起来,“我回来的时候,听村里头的人说姐夫生得可俊俏了,他还带着很多生得也很俊俏的……”
曲绫头疼的打断她:“你才十二岁,知道什么叫俊俏,一边玩去。”
“我十二岁和知不知道什么是俊俏有什么关系吗?”阿辛撇了撇嘴,“算了,你不告诉我,我自己出去找。”
人走到楼梯口,突然又停了下来,回头与曲绫说了句:“姥姥刚刚出去了,让我们中午自己做吃的。”
曲绫皱了皱眉,正要再问,那小姑娘已经蹦下楼梯跑远了。
……
村里头很少有外族人到来,阿辛随便找个人问了问,很快便找到了那些暗卫们的落脚处。
她欢欢喜喜的跑到那座老旧房子前,听到里面有说话声传出来,立即探头进去大声问:“姐夫在吗?”
问完,才发现自己说的是苗语,于是又用蹩脚的汉语重复了一遍。
暗卫们面面相觑,齐齐望向他们的主子。
在场所有人里,能被苗寨的姑娘喊作姐夫的男人,就只有主子一人了。
萧璟月看着门外探着半个身子的小姑娘,忽然想起昨日曲绫提到的一个人,便轻轻颔首,唤了声:“阿辛。”
阿辛寻声望向萧璟月,双目一亮,小跑到他面前,欢喜的挥舞着双手,“姐夫,好看!好看!”
大伙儿看着这活泼的苗族小姑娘,脸上都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倒是萧璟月听着阿辛一般汉语一半苗语的话,有些头疼。
各寨的苗语多少都有些不同,他并不是所有的苗语都听得懂。
阿辛见他不吭声,似乎也发现了这个问题,立即闭了嘴,转动着水灵灵的眸子看了萧璟月一眼,试探的伸出手去攥他的袖子。
萧璟月下意识想抽回手,但及时的忍住了。
生怕吓着小姑娘,甚至连眉头都没敢皱一下。
阿辛见状,小脸上再次绽开笑容,拉着萧璟月往外走。
曲绫正蹲在火塘旁偷喝糯米酒,突然看到阿辛把萧璟月带回来了,差点儿将嘴里的糯米酒喷了出来。
“阿姐!”阿辛松开萧璟月的袖子,跑到曲绫面前,“你帮我告诉姐夫,他生得很好看,我很喜欢他。”
曲绫噎了下,放下手中的碗,缓缓的抬起头,看向面前的男人。
萧璟月也低下头看着她,两人目光相对,谁也没有开口。
直至阿辛催促得急了了,曲绫方才吞吞吐吐道:“阿辛让我告诉你,你……生得很……好看,她很喜……喜欢你。”
曲绫一边说阿辛一边笑着点头,尽管整句话里她也没听懂几个字。
萧璟月轻轻的嗯了声,“你告诉她,她也很好看。”
曲绫用苗语和阿辛说完这句话,才发现自己被这两人当成传话筒使了,小脸忍不住黑了黑。
“她喜欢本将军,你呢?”
“……”
曲绫以为自己听错了,错愕的抬起头,“你说什么?”
萧璟月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由始至终,双眸都紧盯着她的小脸。
曲绫呆滞片刻,突然放下手里的碗。
一溜烟儿,跑掉了。
萧璟月:“……”
“阿姐?”阿辛惊讶的瞪大眼睛,立即追了出去。
曲绫没去别的地方,跑上了三楼,无头苍蝇似的转进了杂物房里。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脑子还没转过来,双腿就已经做出行动了。
等反应过来,人就已经在这儿了。
萧璟月究竟是哪根筋不对劲了,居然问她喜不喜欢他。
这种问题还用问吗,当然是……不喜欢的啊!
曲绫愤愤的想,她才不喜欢一个短命的色胚子呢。
就算不短命,也不行。
她不喜欢色胚子,也不喜欢萧璟月……
“阿姐?”
“……!!!”
曲绫吓得小脸一白,差点儿坐到地上去了。
“姐姐,你躲在这里做什么?”
阿辛走到曲绫身旁,看她好像站不稳,连忙将她扶住,有些担忧的问:“阿姐阿姐,你怎么了?”
曲绫从没像现在这样嫌弃过这丫头,恼羞成怒道:“你怎么又来了!”
阿辛缩了缩脖子,委屈兮兮道:“我关心你啊。”
曲绫一点儿都不想要她的关心,她没把自己吓出个好歹来就不错了。
见曲绫不吭声,阿辛讨好的抱住她的胳膊,笑嘻嘻道:“阿姐别生气,中午我给你做好吃的。”
曲绫一脸不相信:“你会做吃的?”
阿辛重重的点了点头,“姥姥说我做得很好。”
曲绫:“……”
她一点儿都不想说,她长这么大连锅都没碰过。
“阿姐,我们下去吧,不能把姐夫一个人丢在下面……姥姥去给你们置办成亲穿的衣服了,我下午也要出去买些别的东西,你和姐夫好好待在家里,不要吵架,也不要到处乱跑,知道吗。”
“……”
你是姐姐还是我是姐姐?
还有,买什么衣服,谁说过要成亲了吗!
阿辛不由分说的将曲绫拉下楼,和站在走廊上的萧璟月打了声招呼,便松开曲绫,冲她做了个鬼脸后就跑进堂屋去了。
她这一走,留了曲绫和萧璟月在走廊独处。
萧璟月双眸沉沉的望着面前的女子,没有作声。
许是经过了刚才那么一出,曲绫此时也没像昨夜那样觉得没法面对他了。
踌躇半响,她低下头,小声的嘀咕道:“我才不喜欢你呢。”
顿了顿,又哼哼着补充了一句:“爱欺负姑娘的男子,不配得到姑娘的喜欢。”
萧璟月愣了愣,没吭声,抬眸望向她仍插在发髻中的那支蛇簪。
少顷,再看她这副扭扭捏捏的傲娇模样,心底那团滞留了一夜的郁闷之气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微微勾起唇角,问道:“昨夜为什么哭?”
曲绫小脸一红,撇过头去,好半响,才哼哼唧唧道:“我娇气啊,心里不舒服就爱哭,不许吗!”
“不许。”
“……”
她一脸茫然的回过头。
只见男人双眸紧紧的盯着她,一字一顿的重复道:“我说不许。”
第一次,曲绫在别人眼中清晰的看到了自己的脸。
她心尖一颤,赶紧移开视线望向别处。
她总觉得自己误会了什么,可还是忍不住红了脸。
不行,这地方简直没法待了。
“你说不许就不许吗,你谁啊你!”
曲绫梗着脖子嚷完,像刚才那样转身就想跑。
可这回还没来得及迈出半步,手腕立即就被人抓住了。
第56章 不如对牛弹琴
第56章 不如对牛弹琴
曲绫一害羞要么发怒要么逃跑的行为,萧璟月已经完全摸透,哪还能让她再次从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走。
他紧紧的扣着她的手腕,似笑非笑的问:“夫人又要上哪去?”
“我下去喂鸡!”
吼完这话,曲绫才想起姥姥好像没养鸡,连忙改口:“我下去喂羊!”
正在屋内忙活的阿辛听到“喂羊”这两个字,并且听明白了,立即扭头冲着屋外喊:“姥姥早上已经喂过了!”
曲绫:“……”
这句苗语萧璟月恰好听得懂,他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意味深长道:“既然已经喂过,夫人便不必再费心,不如随本将军回房,说说悄悄话。”
说罢,不由分说的半拖半搂着她往屋内走。
曲绫边挣扎边怒骂萧璟月臭不要脸,“谁要跟你说悄悄话了,你给我放开!”
成天拉拉扯扯动手动脚,搞定好像他们很熟似的。
要是在她原来的世界,睡过的也不熟好吗!
曲绫冲着萧璟月拳打脚踢,可她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哪里是身强体壮的萧将军对手?
挣扎了老半天没挣脱开,反倒把自己累出了一身的汗。
蹲火塘旁的阿辛一脸好奇的瞅着两人,目送着他们进入内室后,小声的嘀咕道:“姐姐和姐夫感情真好啊。”
曲绫耳尖的听到了,差点儿没被自己的口水噎死。
回到卧房内,再也不用顾忌萧璟月的面子,她张嘴就朝着他的手臂咬了下去。
萧璟月没有挣脱,整好以暇的看着她咬,甚至还打趣她:“夫人的牙口似乎不太好啊。”
曲绫怒。
哪里是她的牙不好了,分明是他们这些古人穿衣服太繁琐。
里三层外三层的让她怎么咬!
她悲愤的松开口,咬牙切齿道:“你等着,我迟早……迟早……”
“迟早怎么?”
“迟早弄死你!”
萧璟月莞尔,“随时恭候。”
这四个字听在曲绫的耳朵里,就和“你尽管放马过来”没什么区别。
她重重的哼了声,生气的撇过头去,不再看他。
两人一时无话,卧房内顷刻间安静了下来。
一门之隔的堂屋外,不时有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传来。
忽地,外头传来了“哐当”的一声巨响,曲绫正要出去看看怎么回事,萧璟月突然喊住她:“阿绫。”
曲绫怔愣了一瞬,没好气的应道:“干嘛!”
他未开口,忽然抬起手,抚上她发髻中的那支蛇簪,双眸深沉如墨。
曲绫察觉到他的动作,身子蓦地一僵。
这簪子,原是她母亲留给她唯一的遗物。
可自那夜过后,这簪子就不单单是母亲遗物这么简单了。
看见它,她就会想起那夜的事情。
想起那夜受过的委屈。
她两世加起来,都没有受过那样的委屈。
都是这个人害的!
她极力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转头望向别处,闷声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男子动作一顿,好半响,才轻声道:“我们再成一次亲。”
他神情凝重的重复一遍:“我们再成一次亲,就按照你们苗人的习俗。”
“……”
她回过头,怔怔的望着他,没坑声。
这人,他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萧璟月未再出言,耐心的等她回答。
可曲绫哪里晓得自己该怎么回答。
傻成他这样的,也没谁了。
她暗暗叹了口气,神情认真而郑重道:“你真的不用把我姥姥的话放在心上,我有办法帮你问出来。就算问不出也没关系,我答应过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你没必要勉……”
萧璟月冷声打断她:“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
曲绫下意识道:“难道不是为了活命?”
萧璟月气得脸色发青,硬生生的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去。
然面前这女子似乎嫌他被气得不够似的,自以为善解人意的继续道:“而且我们之前说好的,替你解了蛊就和离。我曲绫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说话算话,所以你放心吧。”
萧将军此时此刻,恨极了她唯一的这点本事。
偏生这女人不自觉,缺根筋似的还在自娱自乐:“要是我真问出来了,你也不用太感谢我。如果非要感谢,那就送点儿金银珠宝房屋地契什么的,我不嫌俗气。”
萧将军瞬间冷静下来。
并且深刻的明白了一件事:和曲绫谈感情,还不如对牛弹琴。
他当机立断道:“不必多言。这个亲,成定了!”
曲绫:“……”
“你若敢逃,本将军打断你的腿!”
“……”
萧璟月说罢,转身就走。
留下曲绫一个人,石化在原地。
……
曲瓷家外孙女要与汉人男子在村寨里办婚事之事,很快便传遍了整个村子。
为了准备婚事,曲瓷和萧璟月忙得成日不见人影。
就连十二岁的阿辛都被吩咐出去办事了,反倒是曲绫闲了下来。
曲绫趴在长廊的栏杆上,托腮望着刚办完事回来正和邻里说话的阿辛,重重的叹了口气。
她觉得成亲什么的可麻烦了,她一点儿都不想搞这玩意儿。
而且别人家的姑娘一生只成一次亲,她要成两次,还让不让人活了。
不远处的阿辛似察觉到曲绫的目光,回头朝她望了过来,兴高采烈的冲她挥舞着双手。
曲绫:“……”
站在阿辛身旁的小姑娘也看到了曲绫,当即笑吟吟的摆起手和曲绫打了个招呼。
而后她收回目光,小声与阿辛说道:“你阿姐生得这么好看,为什么要嫁给汉人男子呢?我听我阿娘说,汉人男子可花心了,妻子娶了一个又一个。”
“你别胡说八道!”阿辛愤愤的瞪了她一眼,“我姐夫才不花心,他答应了我姥姥,和我阿姐成亲后,就去蚩尤神殿里,向蚩尤大神发誓这辈子只娶我阿姐一人。”
小姑娘见阿辛动怒了,俏皮的吐了吐舌头,没有再问。
“我不跟你说了,我回家了。”
阿辛说完,没再看那小姑娘,蹦蹦跳跳的回家去了。
小姑娘站在原地,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撇了撇嘴转身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还未走出几步路,一名中年男子喊住了她。
小姑娘停下脚步,唤了声:“阿爹!”
中年男子轻应了声,看了眼阿辛离开的方向,沉声问:“你和那小丫头聊了什么?”
小姑娘没有半点儿隐瞒的将阿辛说的话告知了自己阿爹。
中年男人没说什么,让女儿回家去,自己则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行至无人之处,两指放在嘴边,吹了声口哨。
一名灰衣男子应声出现,低声问:“你打听到什么了?”
中年男子大步上前,在灰衣男子耳边低语了两句。
“蚩尤神殿?”灰衣男子皱了皱眉。
少顷,淡声道:“知道了,这件事我会禀报主上,你回去继续盯着吧。”
待中年男子离开后,灰衣男子也立即纵起轻功朝村外而去。
第57章 夫人,您已经嫁过了
第57章 夫人,您已经嫁过了
之后的两日,曲绫没再见过萧璟月。
就连曲瓷和阿辛也不在家,每天早早出去,直到天黑了才回来。
曲绫正寻思着要不要出去找人,刚走下楼梯,就看见萧一抱着个木箱子迎面朝她走了过来。
不等她发问,萧一立即放下箱子,掀开了箱盖。
下一瞬,箱内折射出来的银白色光芒,差点儿闪瞎了曲绫的双眼。
只听萧一解释道:“这些都是主子托属下送来给夫人的饰物,请夫人过目。”
曲绫蹲下身,伸手往箱子里抓了把,苦着小脸嘀咕道:“萧璟月该不会是让我将这些全套上吧?”
这箱东西少说也有几十斤,全都套上非得把她的脖子和手腕都折断不可。
他究竟是想要和她成亲,还是想要她的命?
萧一强忍着笑,尽心尽职的继续道:“阿辛姑娘说成婚时女子套于颈上的颈圈越多,就越是光彩体面。是以主子让属下转告夫人,成亲当日夫人务必将这两箱东西全都用上。”
曲绫怒摔手中的东西,“我不嫁了!”
萧一好心提醒她:“夫人,您已经嫁过了。”
曲绫:“……”
晚间曲瓷和阿辛回来,一眼就看到了堂屋内那箱银光闪闪的东西。
曲瓷是最喜欢这种闪闪的东西,当即露出了笑容,对萧璟月的印象都好了几分,“看来你那夫君对你还是很上心的。”
阿辛也感叹道:“是啊,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大的一箱饰物呢。”
曲绫冷冷道:“你们喜欢拿去好了。”
顿了顿,她又指向另外一处,“那边还有很多,都是刚刚送过来的。”
按照习俗,成亲前一天男方会把成亲用到的东西送到女方家里,让女方家过目。
不得不说,萧将军当真是深藏不露。
刚送完她姥姥几箱金银珠宝,又给她送了这么多玩意儿过来,简直有钱到没天理!
不过送再多也没用,她是不会轻易原谅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自作主张!
“胡说八道什么!”曲瓷伸手过去敲了敲她的脑袋。
吃完晚饭后,曲瓷和阿辛一起清点萧璟月送过来的东西,曲绫则回了自己卧房,打算眼不见为净。
原本还因为姥姥逼他觉得愧疚,现在看来根本没那个必要。
分明她才是被逼的那个!
临睡觉前,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兴冲冲的去翻纸和笔,刷刷刷的写下一行字。
“萧一!”
萧一应声出现,“夫人。”
曲绫将纸条折叠好,笑眯眯的递给他,“帮我送去给萧璟月。”
萧一去了,再回来时,手里还攥着那张纸条,纸条上还多了两个字。
曲绫打开一看,噗嗤的笑了。
她问:敢问萧将军,你会对歌吗?
他回:不对。
按照当地婚俗,男方迎亲时要和拦亲的妇女对歌,对完一首走一段路。
像萧璟月这样的,估摸着一段路都走不出。
遂曲绫才会写这么张纸条让萧一送过去,揶揄兼带嘲讽萧璟月。
没想到,那男人居然干脆利落的回给她这两个字。
曲绫随手把纸条丢在梳妆台上,挥手赶走萧一,上榻歇息。
这一夜,她梦到了自己嫁入将军府那日。
那会儿她可真的委屈得不行,哭着被抬出丞相府,哭着被抬进将军府,哭着拜完堂,哭着被送入洞房。
除了阿娘和阿爹离开她时,她伤心的哭过一场之外,那日大概是她这几年来哭得最伤心的一日了。
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好笑。
苗人的婚俗里也有哭嫁这么一回事,而且还得提前好几天哭。
可这一次,大概是因为知道再成一次亲也改变不了什么的缘故,她半点儿都哭不出来,反而隐隐的有些期待。
自然,不是期待再嫁萧璟月一次。
她只想知道那男人如何解决与拦亲的妇女对歌这事而已。
抱着这点儿恶趣味的好奇心,次日醒来,曲绫心情都好了不少。
打扮好后,乖乖的坐着等萧璟月来迎亲。
直至——
阿辛兴冲冲的跑了进来,手舞足蹈道:“姐夫真是太聪明了!”
曲绫疑惑不解的抬起头。
“姐夫让人往地上撒了好多银子,那些阿婶们光顾捡银子,没谁再去拦着他,估计他马上就要上来了,姐姐你准备好。”
“……”
这他妈哪里聪明了?分明就是愚蠢至极!
可萧将军显然不是这么认为的,反而用实际行动告诉自己的夫人:没有最败家,只有更败家。
将新娘子迎走后,为了防止有人出来抢亲,豪气冲天的萧将军又大肆挥霍了一把,从根本上杜绝了抢亲的可能性。
是以今日这奇特的迎亲方式,在苗寨中经久相传多年未息。
而萧将军,也很成功的将自己变成了苗寨的名人。
两人在萧璟月买下的屋子里拜了堂,曲绫皮笑肉不笑的压低声音问身侧的人:“你这败家爷们,别告诉我这房子是你花高价买的!”
男人低笑一声,以传音入密之术回答自己夫人:夫人放心,为夫别的没有,唯独银子多得使不完。
“……”这人居然炫富,好生气啊怎么办!
因为新郎新娘双方的家庭多少都有些特殊,男方还是汉人男子,这场婚礼到底没能完全按照苗寨婚俗从头到尾进行下去。
晚间散宴后,客人们便陆陆续续的散了去。
不算太大的屋子里,不多时就只剩下萧璟月和他的暗卫,还有曲绫和送亲的姐妹阿辛。
萧璟月静静的望着面前穿着红色苗服嫁衣的姑娘,久久未语。
曲绫亦在打量着萧璟月,心想脸好身材好的人就是得天独厚,这色胚子穿苗人男子的服饰看起来没有半点儿违和感,依然好看得不行。
两人若无旁人的对视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着实让旁人看得一阵面红尴尬。
曲瓷轻咳一声,开口道:“时辰不早了,你们去休息吧,我和阿辛先回去了,明日一早再过来找你们。”
“我也要回去!”曲绫立即追上去。
曲瓷拍开她的手,轻斥道:“回什么回,你今晚就留在这里!”
阿辛附和:“是啊,阿姐你要和姐夫洞房。”
曲绫:“……”
我跟那短命的色胚子洞个屁房啊!
我跟他不熟好吗!
然而曲瓷和阿辛并未听到曲绫心中的呐喊,手挽着手一道离开,连个眼神都没再递给她。
她们离开后,在场的暗卫们也很有眼神,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顷刻间,整栋房子里,就剩下曲绫和萧璟月两个人。
第58章 你已经强迫过我一次了
第58章 你已经强迫过我一次了
别说洞房,洞“屋”都能成。
她瞪大眼睛一脸警惕的望向萧璟月,恶声道:“别以为我们又成亲了你就能对我做坏事!”
萧璟月淡定自若的抬了抬袖,不耻下问:“敢问夫人,何为坏事?”
她愣了下,下意识道:“坏事就是……”
话说到一半,她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某种限制级的画面,小脸倏地涨了个通红,目光闪躲起来,左顾右盼支支吾吾带了好半天,愣是说不出个下文。
萧璟月不知何时逼至她面前,故作疑惑的问:“夫人想到了什么,为何脸红?”
对上男子揶揄的目光,曲绫的脸更红了。
噎了好半响,她又羞又恼的道:“我什么都没想!”
“那夫人为何脸红?”
“我才没脸红,你看错了!”
萧璟月低笑出声,抬手摸了摸她发烫的脸,忽然道:“可要与本将军出去走走?”
“走走走!”曲绫立即道。
只要不洞房,走上哪去她都愿意。
萧璟月没再说话,上前搂住她的腰,将她带出屋子后,纵起轻功朝远处掠去。
夜晚的气温有些低,快速前行时冷风刮在她的脸上,她那满脸的霞色顷刻间褪得半点不剩。
她忍不住往萧璟月怀里缩了缩,紧攥着他胸前的衣襟,小声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男子拥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低低道:“去到,夫人便知道了。”
曲绫撇了撇嘴,没有再问。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璟月终于停了下来。
曲绫愣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两人所处的地方是一处高坡。
站在高坡上往下面看,几乎可以看得到整个村子。
夜间的村寨到处灯光点点,部分光芒从湖水中折射出来,几乎将整片天空照亮。
若说白日的村寨如彩绘的山水风景画,那么夜间的村寨就如银河仙境一般,美不胜收。
曲绫望着眼前的美景,一瞬的惊艳过后,心中突然一阵难受。
这个地方,她来过。
那是很多很多年以前,她阿爹带她来的。
此处地势高,极难步行上来,自阿爹离开后,她就再也没有来过了。
她轻轻的吸了吸鼻子,转头望向身侧的男子,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无意中发现的。”
曲绫深深的望了他一眼,提了提裙摆,就地坐了下来。
萧璟月见状,亦在她身旁盘腿坐下。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静静的望着远处的景色,心思各异。
直至那些灯陆陆续续的暗了,他月方才开口道:“回去吧。”
曲绫站起身,仰头望着面前的男子,忽然道:“你要不要背我,我可轻了。”
萧璟月愣了愣,眸色温和下来,莞尔道:“乐意之极。”
说罢,年轻的将军屈尊降贵,在她面前背对着她蹲了下来。
她趴在他的背上,看着他纵起轻功跃下山坡,缓步往村子的方向走去。
又过了许久许久,她突然道:“这个地方以前我阿爹带我来过,回去时他也是这么背着我。”
萧璟月:“……”
他静默片刻,轻声问道:“夫人想说什么?”
“你挺像我阿爹的。”
“……”
见他不吭声,她兀自乐了起来,搂着他的脖子哈哈大笑。
在这片寂静的夜里,女子清脆的笑声格外的清晰。
一声又一声的,砸在了他的心尖里。
萧璟月被那笑声传染,紧绷了脸缓和下来,缓缓的勾起了唇角。
两人离开后不久,高坡上突然出现一道身影。
那人一动不动的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久久没有收回目光。
直至另一个人出现在他身后,沉声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那人冷冷的瞥了身后的灰衣男子一眼,没有回答。
这名灰衣男子,便是白日里前几日出现在村寨中的那位。
灰衣男子见他不说话,提醒道:“主上让我们去那边做准备,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那人还是没动,对灰衣男子的话充耳未闻。
灰衣男子见状不禁有些怒了,“难道你想违抗主上的命令?你该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十六的下场吧!”
前些时日,十六急功近利擅自独身前去截杀萧璟月,最后在萧璟月手中丢了性命不说,主上知道后勃然大怒,命人将他的尸体带回去丢进了百毒池里。
死了都无法留个全尸,这便是违抗主子命令的下场。
灰衣男子顿了顿,忽然想到了什么,望向那人的目光立即就变了。
他冷笑一声,语气难掩讥讽的质问道:“你该不会是舍不得下手吧……楚大公子!”
那人身子一僵,缓缓的转过身,漂亮得雌雄莫辨的脸紧绷着,眼底的杀意毫不掩饰的迸射而出。
……
回到新房,曲绫好不容易放松的心再度紧张起来。
她紧攥着衣领子,满脸警惕的望着面前的男子,坚定道:“我是不会与你洞房的!”
萧璟月脱衣的动作一顿,抬眸看她,问:“敢问夫人,何时才愿意与本将军……嗯,洞房?”
“何时都不愿意!”
“……”
看着男子骤然沉下的脸,曲绫吓得的瑟缩了一下,想到那晚“不美好”的事,脱口道:“你已经强迫过我一次了!”
话落,房内霎时间安静了下来,似乎连浅弱的呼吸声都停滞住了。
提起那件旧事,两人皆愣住。
曲绫反应过来时,悔得肠子都青了。
虽说那支蛇簪已经还给她了,可那是他主动给的,她什么都没说。
现在自己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不就等于不打自招了吗?
真是嘴欠!
萧璟月停下手中的动作,倾身到她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鼻尖几乎要触碰上了。
他紧盯着她,眼中光芒灼灼,“所以夫人这是承认了?”
她推开他的脸,没好气道:“承认什么!”
“三个多月前,祁京郊外乱葬岗旁的山崖之上,夫人……”
“你闭嘴!”
她打断他的话,用力捂住耳朵,面红耳赤的瞪着他,眼中渐渐的浮上了一层薄光,低吼道:“不许说!”
想到那晚种种,她眼中泛红,喃喃着重复道:“不许说!”
第59章 挂着十斤银饰的ldquo;猪rdquo;
第59章 挂着十斤银饰的ldquo;猪rdquo;
看见她眼中流转的泪水,他心脏的位置狠狠一紧,拉下她捂住耳朵的双手,将她拥入怀中。
他的薄唇贴在她耳畔,语气轻轻柔柔的说:“好,我不说。”
顿了顿,他又道:“你不愿,我便不勉强。”
女子埋首在他怀中,轻哼了声。
这夜,又是一个盖棉被纯聊天的洞房之夜。
萧将军甚是无奈。
……
村寨距离蚩尤神殿,有数百里之远。
行大道,需要将近两个时辰。
若是步行抄小道,则能节省差不多一半的时间,约莫一个时辰便能去到。
萧璟月与曲瓷商量过后,同意曲瓷的意见,弃马车步行过去。
因为昨夜未回去的缘故,曲绫身上还穿着昨日那套喜服。
那临时“新房”没有挂锁,她怕有贼人入室偷窃,甚至把所有的银饰都挂回身上了。
一身行头隆隆重重的,就好似她今日还要再“出嫁”一次一般。
倒是萧璟月,不知道什么时候让人回去取了衣服换上了,此时身着着平日里穿常服,干爽利落。
两人并肩站在一起,一个像暴发户,一个是风流倜傥的公子哥。
曲绫默默的想,幸好她昨天没真的把萧璟月送来的那些银饰全套到身上,不然这会儿肯定要累死。
一行人顶着热辣的阳光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左右,曲绫累得实在走不动了。
她停下脚步,弯下身双手撑着膝盖,气喘吁吁道:“不行了,我要休息一会儿!”
阿辛想过去搀扶曲绫,被曲瓷紧紧的拉住。
“姥姥?”
阿辛不明所以的看向曲瓷,曲瓷示意她继续看。
她疑惑的望过去,便见那俊俏的汉人男子突然在她阿姐面前蹲了下来。
不知道他与她阿姐说了些什么,突然将她姐姐从地上拽了起来,颇为强势的将阿姐背在了背上。
阿辛红扑扑的小脸上露出了笑容,与曲瓷道:“姥姥,以后我也要嫁像姐夫那样的男子。”
曲瓷瞥了她一眼,冷哼道:“那是因为你没见过更好的。”
阿辛俏皮的吐了吐舌头,没再说话。
另一边,曲绫趴在萧璟月背上,嫌弃道:“你背怎么这么硬,硌得我胸口都疼了!”
萧璟月沉默片刻,淡声道:“不及夫人脖子上的首饰。”
曲绫乐了,“这可是你送我的,要怪就怪你自己。”
萧璟月没有搭腔。
又行了一段路,他方才低声问道:“你能不能安分些?”
曲绫不服气的反驳:“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安分了!”
萧璟月咬牙切齿半响,挤出一句:“要蹭,将你脖子上那些东西取下来再蹭!”
曲绫一愣,明白过来后,小脸倏地涨了个通红。
她又羞又恼,可又舍不得下去自己走,整个人僵着不敢再乱动。
萧璟月轻轻呼了口气,目不斜视的继续往前走。
安静了一阵,他又听到自己的夫人问:“萧璟月,我重不重啊?”
这时候才想起来问这个问题,他又好气又好笑,“背着一只挂了十斤银饰的猪,你说重不重?”
挂着十斤银饰的“猪”怒不可遏的张开嘴,狠狠的朝着萧璟月的肩头咬了下去,换来了男子一阵低笑声。
一路不时打打闹闹,不知不觉中已离蚩尤神殿越来越近。
再走一段路,过了前方的木桥,再走上百阶石梯,穿过大广场,最尽头那座顶上有个牛头石像的宫殿便是。
因蚩尤神殿多年以前曾被邪教侵占过,苗民们都改去祝融神殿,是以邪教覆没后,这座蚩尤神殿似乎便被慌置了。
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一路往里走时,他们半个人影都没有见着。
曲绫远远的望着神殿上那个火红色的牛头石像,心情忽然变得有些沉重。
她侧着脑袋,枕在萧璟月的肩膀上,望着他俊俏的侧脸,喃喃道:“你这人其实挺傻的。”
萧璟月轻声问:“怎么说?”
“我都不计前嫌答应帮你了,你还自己往火坑里跳,不是傻又是什么?”
萧璟月眉梢轻挑,却是问:“敢问夫人,不计前嫌,指的是什么?”
曲绫猛地想起了昨晚因为说错了一句话差点儿把自己弄哭的事,小脸倏地一红。
她一直觉得自己只是有些娇气,却不想有的时候也挺矫情的。
现在再想起来,只觉得囧得不得了。
一时间,心里头有些尴尬,也有些不好意思。
噎了半响,她恼羞成怒道:“你听人说话会不会听重点了!”
萧璟月轻笑了声,静默片刻,忽然沉声道:“夫人认为是火坑,本将军却不这么以为。”
曲绫皱了皱眉,正要再说些什么,又听萧璟月道:“到了,下来吧。”
她抬起头,望着面前这座庄严的神殿,一言不发的下了萧璟月背。
暗卫们自觉都留守在神殿大门前,没跟着进去。
走进殿内,曲绫抬眼便看见立于大殿中央那尊被苗人世代供奉的神像。
只见面前这尊石刻的神像身高约莫两尺有余,面犹牛首、头生双角,手持着巨剑。
如此形象,便是蚩尤无疑。
这座神殿曲绫还是第一次来,难免有些好奇,不由自主的四处张望起来。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神殿内除了神像之外,还有一些旧日留下来的祭祀物品,除此之外再无别的。
曲绫收回目光,跟着身旁的人一同在神像前跪了下来。
虔诚的磕完三个响头,曲瓷突然望向萧璟月,眼底之意不言而喻。
在立誓这件事情上,曲瓷的态度异常的坚定,说一不二。
曲绫拧了拧眉,不明所以的望向她的姥姥。
起先她还以为姥姥纯碎是为了让她过得好,可现在看来似乎并不只是这样。
恍惚中,她垂落在身侧的手,忽然被一只温暖的大掌轻轻握住。
她下意识看向身侧的男人,男人却并未看她,仰望着那尊蚩尤神像,沉声开口:“我萧璟月在此向蚩尤大神发誓,此生此世……”
曲绫心尖狠狠的颤了下,脱口唤道:“萧璟月!”
男人话音顿住,仍旧没有回头,握着她的手微微收紧了些。
曲瓷不悦的瞥了外孙女一眼,以目光警告她不要多话。
曲绫吓得缩了缩脖子,半响都没吭声。
正因为她低下了头,所以没有看见,身侧那男子缓缓勾起的唇角。
只听身侧的人接着道:“此生此世只娶曲……”
“哧——”
“砰——”
“主子,当心!”
窗户被撞开的声音和萧二的惊呼声同时响起,再一次打断了萧璟月的话。
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滴落下来,曲绫愣愣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再看指尖,那上面的鲜红色甚是灼眼。
是……血!
第60章 不信神鬼,只信她
第60章 不信神鬼,只信她
“愣什么?”
身侧的男子单手将她提拉到一旁,护在怀中。
与此同时,数十名执剑的黑衣人从神殿各处蹿出。
守在外头的萧一和萧二,也率着其他暗卫冲了进殿。
顷刻间,原本安静庄严的神殿内,身影交错,刀光剑影。
曲绫回过神,下意识抬头看了眼。
当看清悬在大殿横梁上的那些尸体,她面色蓦地一白。
七八具身着苗服的尸体安安静静的挂着,只有她原先跪着的位置上方挂着的那具尸体不断的滴落鲜血,逐渐将土灰色的地面染红。
这些苗民,恐怕就是守候蚩尤神殿的人了。
他们上来时一路没有见着有人,想来就是因为这些刺客提前过来将他们杀了,悬挂在了大殿的横梁上。
方才那“呲”的一声,应当是刺客用暗器刺入尸体皮肉的声音。
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恶作剧,专挑她脑袋上的尸体来扎!
曲绫暗暗将那名刺客咒骂了一顿,皱眉看向打得难分难舍的这些人,粗略的算了算,竟有二十多名黑衣刺客。
这么多人躲藏在神殿中,他们居然无一人察觉。
显然,这些人是有备而来的。
这些刺客的身手比他们前往苗疆的路上遇到的那批要高太多,个个出手狠辣,摆明了是要置他们于死地。
而萧璟月这边,加上萧一和萧二也不过十二名暗卫,虽有差不多同等的身手,但人数却远远不及。
再这样下去,只怕全都要翘辫子。
“保护好自己!”
萧璟月蓦地将曲绫推向曲瓷的方向,纵身加入了战局之中。
曲绫回头看了看萧璟月,一咬牙,朝着姥姥她们跑去。
“阿绫,停住!”曲瓷忽然大喝道。
曲绫愣了下,脚步蓦地顿住。
下一瞬,一道散发着寒意的剑光从她面前狠狠劈下。
那道剑光堪堪从她面前擦过,她再往前一些,怕是此刻人已经被劈成两半了。
曲绫吓得小脸一白,下意识想要往后退,双腿忽然一软。
赶在她跌落在地之前,一只有力的手臂将她捞了起来。
那人抬脚将那名偷袭的刺客踹飞出去,轻声斥道:“乱跑什么。”
曲绫扶着他的手臂稳住身子,惊魂未定的抬起头,正要开口,却见两名刺客举着剑朝曲瓷和阿辛扑了过去。
她瞳孔蓦地缩起,“姥姥!”
曲瓷却不如她那般紧张,镇定自若的拉着阿辛倒退了两步。
离得最近的萧一见状,立即抽身过去,逼退那两名刺客,将她们二人护在身后。
涌进殿内的刺客越来越多,人数从二十多名上升到了三十多名。
萧二见状,喝道:“走!”
这三十多名黑衣刺客看起来训练有素,杀起人来也不管不顾,似乎为达到目的可以不惜性命,极有可能是一群死士。
如此大的手笔,派他们来的人显然是想要在这里解决掉他们。
萧璟月并不恋战,搂着曲绫一路打出去。
萧一紧紧的护着曲瓷和阿辛,跟随萧璟月边打边撤。
四周鲜血飞溅,一场厮杀赤裸裸的呈现在那尊贵神明面前。
几个呼吸的时间,猩红的血液和破碎的残肢撒得到处都是,将庄严肃穆的神殿硬生生的染成了人间地狱。
曲瓷望着满殿的狼藉,突然就红了眼眶。
这里是他们世代供奉的神殿,是他们苗人代代传承的信仰!
信仰之地,岂容玷污!
她蓦地停下,将阿辛丢给萧一,上前拦住萧璟月,双眸紧紧的盯着他,厉声喝道:“立完誓再走!”
“姥姥?”曲绫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执着,都这种时候了,一个可有可无的誓言难道比性命更加重要吗?
萧璟月蹙了蹙眉,眉目沉静的看着面前这位执拗的老妇人。
身后,萧二与剩余存活的其他暗卫一起,拼死守住最后那道防线,不让那些死士接近他们,尽可能在为他们争取时间离开。
是以,年轻的将军并没有沉默太久,沉声开了口。
男子低沉的声音穿过漫天刀剑碰撞的响声,清晰无误的传入几人的耳中:“我萧璟月这辈子,不信神不信佛,不信鬼不信人,唯独曲绫这个姑娘我想信她,此生也只信她。如此,您可满意?”
曲绫倏地抬起头,如同看陌生人一般看着他。
这个人,他是疯了吧……
曲瓷在短暂的怔愣过后,深深的看了萧璟月一眼,从袖中取出一个信封不由分说的塞进曲绫怀里,同时从腰间取下一物,头也不回的冲回神殿里,冷声喝道:“带阿绫和阿辛离开!”
几人惊讶的回过头,便见那位固执的老妇人跑到蚩尤神像前,背对着那座神像,手执短笛,凝眸吹响。
尖锐刺耳的笛声划破天际,诡异的气息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
在场所有死士面色骤变,其中一人喝道:“快,阻止她!”
这是旧日五圣教的控虫之术!
笛声一出,方圆数里之内的所有虫蛊皆闻声听令。
他们身上没带驱虫的东西,若真让她将虫蛊都引来,谁也跑不了。
萧璟月听着那道笛声,忽然感觉心头有一阵钝痛感传来。
这是蛊虫即将苏醒的前兆!
他面色微变,迅速在自己身上的几处穴位点了一下,暂时封住所有感官,趁那群死士都朝曲瓷围攻过去,不由分说的抱起曲绫,纵起轻功掠出殿外,一刻不停的离去。
“姥姥!”
阿辛挣扎着想追回去,萧一连忙将她拉住,连拖带扛的带走。
有几名死士闯出暗卫们围攻追了出来,萧璟月和萧一不得不停下与那几名死士缠斗。
曲绫跑到阿辛身旁,压低声音道:“你回村里喊人,就说神殿里出事了。”
“姐姐,我不……”
阿辛话还没说完,曲绫突然推了她一把,催促道:“快去!”
对上曲绫坚定的目光,阿辛一咬牙,撒腿朝回村寨的路狂奔而去。
走了个可有可无的小姑娘,那些死士并未理会。
萧璟月丢下一句“跟上去”,闪身回到曲绫身旁将她紧紧护住。
萧一这一走,那四名死士齐齐立即朝萧璟月攻击过去。
在手无寸刃的情况下,还带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曲绫,饶是萧璟月的武功再高,也绝对做不到以一敌四。
没多久,萧璟月便见下风,手臂上被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萧璟月!”
曲绫低呼一声,着急道:“你还是放我下来吧。”
此时此刻她突然恨极了自己什么都没带在身上,不然她或许就能帮上忙了,不用像现在这样这么被动,还成了他的累赘。
萧璟月恍若未闻,左手紧紧的搂着她的腰,牢牢的将她护在怀里。
不多时,他肩头上又被划破了一道口子。
曲绫盯着那片瞬间被染红的衣裳,急得眼睛都红了,“你放我下来成吗,我自己能找地方躲好,我可惜命了。”
萧璟月却道:“这里还有什么地方,比本将军怀里更安全?”
“……”曲绫想打死他的心都有了。
她还想继续劝,就在这时,一道清丽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
第61章 想取他性命
第61章 想取他性命
一个同样身着黑衣面带黑巾的男人骑马出现在众人视线内。
他速度快如残影般闯进打斗圈里,将那几名刺客撞开,同时又一掌朝萧璟月击去。
趁着萧璟月受力身形倒退之际,立即将曲绫抢夺上马,疾驰离去。
一切,都只发生在一瞬间。
速度快得,几乎让人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阿绫!”
萧璟月铁青着脸,想要上前去追,那四名回过神来的死士立即朝他扑过去,死死的拦住他的去路。
可没有了顾忌的萧将军,岂会再容得他们一再挑衅。
他胸中怒火翻腾,双目猩红望向这些死士……
……
被强行掳上马的曲绫趴在马背上,颠得七晕八素,浑身上下一阵难受,险些连昨夜吃的饭都要吐出来了。
黑衣男子纵马疾驰了许久,直至来到一处荒无人烟的地方,方才用力扯住缰绳,将马停了下来。
他翻身下马,将几乎被颠得晕厥过去的曲绫抱了下来,从腰间取下水壶拧开,送到她嘴边。
曲绫没有立即喝,捂着肚子缓了片刻,直至觉得好受些了,才伸手将水壶抢过来,仰起头就往嘴里灌水。
黑衣男子见状,目光变得玩味,“萧夫人就不怕我在水里下毒?”
曲绫喝完最后一滴水,放下水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你要毒死我干嘛还带我跑那么远?”
黑衣男子眯起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微凉的指尖从她白白嫩嫩的脸蛋上轻轻划过,语气极其暧昧道:“萧夫人生得这般好看,毒死了多可惜,不若掳来风流一宿,也不枉余生了。”
曲绫气得抄起水壶砸他脑袋,怒道:“楚禹,你胆儿肥了是吧!”
被叫破姓名,黑衣男子不觉得意外,反倒很是愉悦的笑了起来。
闪躲间,脸上的黑面巾滑落,露出一张美得雌雄难辨的脸。
此人,正是早前在将军府内突然失踪的楚禹。
楚禹将自己那张精致漂亮的脸凑到曲绫面前,微弯着双眼笑吟吟的问道:“阿绫如何知道是我?”
曲绫食指戳在他胸膛处,轻轻让人推开,嗤道:“就你身上那股骚劲儿,我隔着三丈远都能闻得出来,这特点除了你也没谁了。”
说罢,她丢掉水壶,扑上前去揪住他的领子,恶声质问:“说!那夜的戏码究竟是你自导自演还是真的有人将你掳走?你离开的这段时日去哪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掳走我做什么?”
她和慕容宴都知道这货有伪装他人声音的本事,是以听到守牢的侍卫说里头传来男人和女人的对话声时,他们第一反应就是这货自导自演的一出戏,打算借机越狱逃走。
可后来侍卫又说来劫狱的是个男人,是在地牢里传来男女对话声后才闯进去的,如此一来,便不是楚禹自己要离开这么简单了。
接连几个问题抛过来,砸得楚禹头晕眼花。
他连忙抬手制止,“慢点,慢点,一个个来。”
曲绫松开他,“行,你说。”
在这里见到楚禹,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可因为楚禹是慕容宴信任的人,所以她不愿怀揣着恶意乱猜测他。
尽管这人刚才的的确确作了恶。
伤了萧璟月不止,还将她掳上马背任她颠簸吃苦。
“那夜我确实想逃,谁让你们不来救人家……”被曲绫一瞪,楚禹轻咳一声,立即换了语气正色道:“我本打算演一出精分的戏码引来牢卫,顺势夺走钥匙逃走,谁知道……人生何处不惊喜。”
楚禹说到这里,重重的叹了口气。
那一夜的突变,对于他来说,真是相当的惊喜了。
曲绫面无表情的嗯了声,示意他继续。
楚禹却突然顿住,低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在曲绫看不到的地方,他五指不停的摩挲这一个小瓷瓶。
“楚禹?”
楚禹猛地回过神,迅速将瓷瓶收回袖中。
好半响,他重新抬眸往她,眸色深沉,低低的说道:“有些事情,我暂时不方便说。你只需知道,我不会害你……也不会害慕容。”
曲绫蹙起眉头,正要再问些什么,却见楚禹突然站起身来,将黑面巾捡起重新戴上,翻身上马。
“如果可以,你们最好尽快离开苗疆回祈京。”他顿了顿,“另外,回去后帮我和慕容说一声,就说……我对不起他,我食言了。”
曲绫察觉到了什么,闷声问:“你不回南风馆了吗?”
“不回了。没有我,南风馆也能很好。”他又停顿了片刻,突然眯眸笑道:“阿绫,你穿嫁衣的样子,真好看。”
话罢,不等曲绫开口,他毫不犹豫的纵马离开,留给她一个背影。
望着那道疾驰离去的身影,她下意识想追上去,腰间忽然一紧,整个人落入一方熟悉的怀抱之中。
她愣了愣,没再迈出脚步。
明月突然躲到了云层背后,悄无声息的带走了这片茂密树林的最后一丝光亮,以至于四周围漆黑一片,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身后那人身上独有的体香伴随着一阵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味飘来,曲绫愣了愣,回过头想要去看他,“你又受伤了?”
“都是小伤,无碍。”萧璟月轻轻的松开她,凝眉望着楚禹离开的方向,低声问道:“方才那名黑衣人,是谁?”
曲绫没敢说那是从他府上逃走的楚禹,只是道:“一个老熟人。”
萧璟月面色倏地一沉,眼底极快的划过一抹寒光,语气不自觉的冷了几分,“夫人可知,你那老熟人与方才那些死士是一伙人?”
曲绫愣住,“一伙?”
他是说楚禹和刚才在蚩尤神殿里要杀他们的人是一伙人?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反驳道:“不可能!”
萧璟月眸色彻底沉冷下来,周身有寒意涌出。
他盯着她坚定的小脸,想到她如此护着别的男子,近乎咬牙切齿道:“夫人如何能确定,你那老熟人和那些刺客不是一伙人?”
顿了顿,他眯眸道:“还是说,夫人你……”
曲绫一听他这质问怀疑的语气,一股无名的怒火腾的从心底冒起,烧得她脑子发懵,怒声打断他:“你怀疑我和他们也是一伙的?”
第62章 你个骗子!骗子!
第62章 你个骗子!骗子!
萧璟月被她吼得愣了一愣,被妒火驱走的理智逐渐回笼。
他周身的戾气慢慢散去,望着她气的通红的小脸,眼底逐渐变得清明,好一会儿,才哑声道:“我没……”
“你就有!”
“……”
“你就有你就有你就有!”
“……”
“你刚才才跟蚩尤大神发誓说你相信我,你个骗子!骗子!!”
“……”
曲绫越说越委屈,气呼呼的往四周张望一眼,眼角的余光瞥见地上的水壶,立即蹲身抄起,用力的往萧璟月身上砸去。
萧璟月刚接住水壶,一抬头,就看见面前的人跑了。
他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随手将水壶丢掉,快步追上去。
方才他没来得及与她说的是,她那个老熟人和那些刺客不只是一伙人,身份地位可能还在那群死士之上。
追来的路上他细细的回想了一些细节,那群刺客的确是冲着他而来的,可刺客对曲绫,却并没有要下杀手。
神殿中朝曲绫劈过去的那一剑,并非想要她性命,仅仅只为了阻止曲绫去找曲瓷。
若非如此,仅凭曲瓷那声提醒,反应迟钝笨拙的曲绫哪能躲得过?
后来她被那名黑衣人掳走,那些刺客们没了顾忌,后来与他对敌时,招招想要他性命。
她说那名黑衣人是她的老熟人。
那看来,他的猜测没有错。
她口中的老熟人,想要他的性命,却又想护着她。
萧璟月深吸一口气,纵使心中还有疑惑,却也不欲与她探讨这个会引发矛盾的话题,更不愿因此再去就怀疑她。
他快步追上她,不由分说的牵起着她的手,任由她怎么挣扎打骂都不松开,领着她继续往树林深处走,打算先寻个落脚的地方。
“你牵我手干嘛,你不怕我害死你啊?!”
“闭嘴。”
“我就不闭嘴,你咬我啊!”
“……”
萧璟月忍无可忍的将人扯进怀里,在她的唇上轻咬了一口。
曲绫:“……”
她愤愤的瞪了他一眼,骂了句臭不要脸。
因心中记挂着曲瓷的安危,以及方才萧璟月说的那句话,一路上曲绫没有再说过话,紧紧的拧着眉头,一脸纠结。
萧璟月偏头看了她一眼,轻声道:“不必担忧,姥姥不会有事。”
曲绫闻言,耷拉了脑袋。
“我们出来时萧二已经发了信号,用不了多长时间,守在村外十里处的镇南王府侍卫就会赶过去。”
曲绫闻言,终于抬头看向他,“镇南王府的侍卫?”
什么时候来的,她怎么不知道?
萧璟月扫了眼她脖子那几圈银饰,淡声道:“不然夫人你以为,身上这十几斤银饰和那些撒出去的银子是从哪里来的?”
想起那些撒出去的银子,曲绫就一阵肉痛。
她捂着胸口痛心疾首的骂道:“你这败家玩意儿!”
她气得想要打他,可一想到他身上有伤,也不知道伤得是轻还是重,手都已经抬起来了,愣是没有打下去。
他有些伤还是因为护着她才受的,她又不是白眼狼。
就因为这个,他怀疑楚禹甚至怀疑她,她都没真生气。
不管怎么样,这一路上他护着她这点都是真真切切的。
萧璟月看着她这副想要动手又舍不得下手、纠结到不行的小模样,心底里只觉得有些好笑。
像她这种心里头有点儿动静都控制不住情绪往脸上摆的姑娘,无论如何都不像是和那些刺客是一伙的。
她在他身边这些时日,分明有无数次机会可以动手,可她没有。
光凭这一点,他便能信她。
就如同他在蚩尤大神面前发誓时所说的,他不信神不信佛,不信鬼不信任,但他愿意相信她。
眼下见她为了那点儿银子,自己把自己气到了,他没再恶意炫富,声音轻轻道:“一生只一次,有何不可。”
不论是“一生”还是“一次”,拆开来看都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词语。但混合在一起,那意思可就真的十分了不得了。
她怒容一敛,怔怔的望着他,“你……”
云层终于散开,清冷的月光再度洒落,映照着男子俊美的面容,以及那双潋滟着流光的双眸,“我什么?”
曲绫对男子的美色是最没抵抗力的,脑子瞬间就当机了。
她呆呆的看着面前的男子,张了老半天的嘴愣是半个字都吭不出来。
寂静树林里,忽有一阵风吹过,将树叶吹得簌簌作响,也轻轻的牵起了女子红色的裙摆,划出柔和漂亮的弧度。
男子低下头,将半张脸藏在黑暗之中,望着她嫣红的小脸,眼底的流光逐渐沉淀,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浓郁之色。
啼笑皆非的婚礼,蚩尤殿生内的宣誓,她在他怀中被人掳走,他盛怒之下肆意的斩杀,再到现在他和她再次面对面的站着。
这一日的遭遇,可畏是丰富多彩。
他活了二十多年,即便是身陷战场险地亦未曾觉得如今天这般的险象环生提心吊胆,心都像是提到了嗓子眼里。
所幸,她安然无恙,他寻回了她。
他沉着嗓音问:“你可有什么要与我说的?”
曲绫刚刚从美色中挣扎出来,又听面前的人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好一会儿,她才支支吾吾的吐出一句:“你身上的伤还在流血,要尽快包扎。”
萧璟月:“……”
他垂落在身侧的手紧紧攥起,极力隐忍着胸腔即将喷薄而出的某些情绪,又问:“除了这个,你还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我……”
“嗯?”
面对他近乎逼问的话,望着他紧盯着自己的目光,不知道为什么,她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十分荒唐可怕的想法。
这个荒唐可怕的想法,让她心底升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慌张感。
萧璟月难不成,暗恋她?
第63章 被她气出来的内伤
第63章 被她气出来的内伤
见她又不吭声了,他耐着性子唤了声:“夫人?”
“啊?哦。”她目光闪躲的望向别处,胡乱道:“我记得圣湖就在这附近,那圣湖的水有疗伤奇效……”
顿了顿,她似是想到了什么主意,双目忽的一亮,“不如我带你去那边处理一下伤口吧。”
“……”
萧将军突然觉得自己身上最严重的不是皮外伤,而是内伤。
被她气出来的内伤!
正待开口,女子突然上前来挽住他的手臂,半拉着他往前走,边絮絮叨叨道:“你身上的伤口还流着血,必须先去处理,不然你失血过多死翘翘了,这荒山野岭的我可不给你收尸。”
萧璟月冷着脸,没坑声,但也没有挣开她的手。
不多时,两人便来到了一潭湖水面前。
今晚有月亮,此时的圣湖湖面波光粼粼,湖面上海泛着一片青烟似的薄雾,在四周那些嶙峋怪石和葱郁树木的映衬之下犹如仙境一般。
圣湖之水有疗伤奇效,按理来说进去泡一澡最好不过,可萧璟月是男子,圣湖素来又只有女子泡过澡,曲绫便没怂恿他跳下去。
她拉着他到湖边坐下,想拉开他的衣服替他处理伤口,又觉得这么做不太妥当,便道:“你把外衣脱下来。”
萧璟月眼皮也不抬的道:“本将军行动不便,劳烦夫人代劳。”
曲绫:“……”
脱就脱,谁怕谁啊。
她咬牙切齿的伸出手,可手在触碰到他的时候,动作却又变得无比的轻柔,生怕让他伤上加伤或是弄疼了他。
曲绫暗暗唾弃了自己一番,小掬起圣湖的水,仔仔细细一遍又一遍遍的帮他清洗干净伤口,又将自己里衣的衣摆撕成一条条碎布替他把伤口包扎好,闷声问:“你可还有什么地方伤到了?”
萧璟月抬起手,捂住胸口,“有。”
曲绫立即问:“哪?”
萧璟月趁她探身过来,蓦地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扯进怀里。
在她错愕的目光下,低头噙住她微启的红唇。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气息袭来,曲绫长睫轻颤,微垂下眼眸。
她纳闷的想,色胚子就是色胚子,就算受了伤,也改变不了他“色”的本质。
也不知道亲了多久,她都快喘不过气了,色胚子可算是放过了她。
她气喘吁吁的趴在他怀里,头上的发饰不知道什么时候歪到一边去了,头发也凌乱的垂落下来。
乍看之下凌乱狼狈,细看却又有一种别样的美。
萧璟月心中一动,又亲了亲她绯红的脸颊。
秋末冬至,山林之中,夜晚的气温有些低,两人坐在湖边静静的相拥着,一时间谁也没开口。
曲绫倒不是不想开口,而是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一趟出来,她总觉得她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例如这个抱着她的色胚子,似乎被她的美色迷住了,对她起了点那个啥啥啥心思。
又例如其实她也不是很抗拒这个男人的亲近……嗯虽然她也不是很喜欢就是了。
那么问题又来了,如果这个色胚子真的对她生出了那啥啥啥心思,她要不要接受他?
其实接受也没什么,毕竟这男人生得好看。
可接受似乎也不可行,毕竟他极有可能短命,接受了她就得为他守寡……
太复杂太纠结了,曲绫懒得再想。
可长夜漫漫,不说点儿什么似乎很难熬过去,她索性与他闲扯起来:“你可知苗疆的五圣教和五圣使?”
萧璟月淡淡道:“听闻过一些。”
早先曲瓷在神殿中使用的控虫之术,便是五圣教的功法。
控虫之术以音召来方圆数里之内的虫和蛊为己用,当时笛声一出,不仅周围的虫蛊闻声蜂拥而来,就连他体内蛰伏的蛊虫听到笛声都有了苏醒的征兆,可想而知此术的骇人程度。
曲绫哦了声,又道:“传闻在数年以前,一名苗人女子与汉人男子相恋,不过两年那汉人男子便负心离去,苗人女子寻其不得,自此恨尽天下负心汉,大肆屠杀天下负心之人,取其骨血,将血倒入鼎中饲养毒蛊,将骨头堆砌成尸骨像……其恶名最终传遍五湖四海,最终引得所谓的正义人士结盟前来苗疆将其杀害。”
萧璟月问:“后来呢?”
“后来那苗人女子被杀死了。”
“……”
“给她致命一击的人就是她的心上人。”.
“……”
萧璟月对他人的风月之事不感兴趣,沉吟片刻,轻声问道:“那位女子与五圣教和五圣使有何关系?”
曲绫心中暗叹这男人果真聪明,继续道:“那女子便是当年五圣教的教主。她死后,那些江湖人士虽没有趁机围攻五圣教,但因教中各派势力不和,迟迟推选不出新的五圣教主,不出一年,教中之人走的走散的散,就连追随她的五圣使也陆续的离开了五圣教,隐姓埋名去往苗疆各寨,五圣教便就此没落了。”
隐姓埋名的五圣使,蚩尤神殿曲瓷的控虫之术……
萧璟月听明白了她这兜来转去隐晦的解释,却并未说破,只是轻笑着问她,“夫人与为夫说这些,是想说明什么?”
曲绫得意洋洋的笑了,“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你,我们苗疆女子不好惹,你可得小心些,千万别得罪我。”
男子闻言,少顷,低笑出声。
曲绫也在笑,脑子里却还在想着那则旧事。
想着那些她没有告诉萧璟月的后续。
那五毒教主临死前,与她那负心人说了一句话。
她说:这世上能杀死我的,只有我爱的人。
再后来,那男子疯了。
真相这种东西,总是来得太迟。
他并非刻意负心离开,只是家中母亲突发疾病,他离开时未曾来得及与她告别。
后来母亲病愈,家人不许他娶苗疆女子,便给他喂下了能失去记忆的药,哄骗他娶了别的女子。
经年之后,他随那些正义人士再来苗疆斩杀魔女,手刃自己曾经深爱过的姑娘。
并在那女子死前那一刻,恢复了记忆。
大多数悲剧,都是由“阴差阳错”造成的。
这样的阴差阳错,从古至今还不仅仅只有一例。
它们似乎全都在用事实阐述说明一件事:苗族女子与汉人男子相恋,都不会有好的结局。
第64章 女人心犹如海底针
第64章 女人心犹如海底针
蚩尤神殿往西有个大地祭坛,祭坛内供奉着女娲神像。
比起破落的蚩尤神殿,大地祭坛依山环水,树木葱郁,清澈的水流绵延不惜,四处可见一派勃勃的生机。
寂静无声的夜里,银白色的月光洒落下来,照落在大地祭坛内的每一个人身上,照亮了每一张苍白无色的脸。
一袭宽大黑袍的中年男人负手立于人首蛇身的女娲石像面前,垂眸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年轻男子,倏地抬起腿,一脚踹了出去。
年轻男子便是楚禹,他被踹出几丈之外,闷咳了一声,鲜血顺着他的唇角滑落,将他那张雌雄莫辨的面容映衬得妖艳绝色。
跪在他身后不远处的那几名浑身浴血的黑衣人倏地抬起头,朝楚禹望了过去,一个两个苍白的脸上难掩担忧之色。
这些黑衣人,便是埋伏在蚩尤神殿中参与了那场厮杀里仅存的死士。
中年男人寒声质问:“萧璟月的狗命取不走也就罢了,可你既已将曲绫掳走,那为父给你的东西为何不用!”
楚禹抿了抿薄唇,没有作声。
忍着胸腔的剧痛爬起身,再度在中年男子面前跪下。
中年男人见状,眼底难掩失望之色,忽地冷喝:“容溪!”
一名黑衣男子从满地跪着的死士中应声站起,走至中年男人面前跪下,拱手唤道:“义父!”
中年男人看着面色骤然发白的楚禹,神情极其残忍的冷笑一声,道:“既然你兄长不愿做,这事便由你替他。”
“是!”被唤作容溪的男子应道。
中年男人冷哼了一声,又再次看了楚禹一眼,拂袖离去。
待他的身影消失,容溪起身走到楚禹面前,缓缓在他面前单膝跪了下来,扯下脸上的面巾,露出一张与楚禹一模一样的脸。
两人面对面望着彼此,就犹如照着镜子一般。
容溪凑到他面前,双目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犹如耳语般与他低低道:“兄长,你是我唯一的兄弟,你所有下不了手的人和事,都有我替你。例如那个女人,又例如……”
说到后面,容溪的声音越来越低,楚禹却听清了。
他漂亮的双瞳倏地缩起,整个人如雕塑般僵在原地。
另一边,中年男子离开祭坛后,一名属下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单膝跪下拱手道:“主上,十八那边传来消息,慕容山庄那位二夫人要与他们大批量购买借魂蛊,让属下代为请示主上。
锁魂蛊的复刻品,他们将其唤为“借魂蛊”。
“慕容山庄?”中年男子喃喃了一句。
半响,眸色骤冷,轻吐出一个字:“可。”
……
次日天一亮,萧璟月与曲绫便离开了圣湖,启程回村寨。
离开前,曲绫望着面前平静无波的圣湖,忽然道:“从蚩尤神殿往西而行有个大地祭坛,大地祭坛附近还有个圣潭。”
萧璟月转头望向她,却见她转身,边往下山的路走去,边随意道:“圣湖的水有疗伤功效,圣潭的水若是喝了,便会……”
后面的话女子说得极轻,萧璟月却是听清楚了。
圣潭的水饮下后,便会忘记自己一生之中最深爱的那个人。
萧璟月凝眸。
却见女子突然回过神,嫣然一笑,“苗疆还有很多好看好玩的地方,等日后有时间,我带你去瞧瞧。”
萧璟月怔怔的望着面前的女子,紧拧的眉头缓缓的舒展开来。
他闪身上前追至她身侧,轻声道:“镇南王府离你姥姥的村寨不远,快马加鞭半日便到。”
曲绫眼珠子骨碌碌一转,面无表情的哦了声。
镇南王府离这里远不远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又不去镇南王府。
此处回村寨甚远,步行至少需要两个时辰。
两人下了山,又走了一段路,太阳一出,没多久曲绫就受不住了。
她托了托脖子上那堆始终没舍得丢的银饰,气喘吁吁的拽住萧璟月的袖子,“我走不动了。”
萧璟月停下脚步,扬着眉问:“夫人想要如何?”
萧夫人一点儿都不见外的命令:“你背我。”
萧将军眼中隐着笑意,故意道:“男女授受不亲,不可。”
曲绫:“……”
她好想咬死这个男人。
昨夜他占她便宜亲她的时候,可没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她面色变幻几次,忽然一本正经道:“在我们这儿,除了爱欺负姑娘的男子,不懂得怜香惜玉和献殷勤的男人同样不值得姑娘喜欢。”
不懂得怜香惜玉和献殷勤的男人:“……”
片刻后,曲绫如愿的趴在了萧璟月的背上,喜滋滋的笑了又笑。
虽然昨夜萧璟月一再表示自己身上的伤无碍,曲绫也没敢做得太过,行了几步路便让他把自己放下来了。
女人心犹如海底针。
这句话,萧将军深以为然。
路途无聊,曲绫忍不住又说了些苗疆的传闻和异事。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去,响午之前,两人终于回到村寨。
两人刚刚踏进村子的大门,立即就有神色匆匆的妇人迎了上来。
那妇人拉住曲绫,急急的与她道:“阿绫,快去三塘道,他们要处死曲瓷!”
曲绫的小脸瞬间褪去血色,立即转身往三塘道的方向跑去。
所谓的三塘道,其实就是村寨之外一处平坦的山坡,村中犯了事的村民,都被押去那里当众审问。
萧璟月追上去,揽住她的腰,迅速道:“指路。”
当两人赶到三塘道时,审问不知已经开始多久了,里里外外围满了附近各个村子的人。
有同村的人看到曲绫过来,立即低声与她解释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来昨日她让阿辛回村里搬救兵,村中祭司带领村民前往蚩尤神殿后,亲眼瞧见了曲瓷在殿中控虫杀人,将神殿毁成了人间炼狱。
即便众人心知曲瓷是不得已而为之,可土司和祭司却一致认为在神像面前杀人亵渎神祗,不论因何缘由都是不能原谅的。
从蚩尤神殿回来后,土司立即招来各村的祭司们,经过了一夜的讨论,最终认为曲瓷罪不可恕,决定处死她以慰神明。
曲绫气得双眼发红,不管不顾的冲过去,萧璟月想拦都拦不住。
他盯着女子的身影望了半响,侧身与迎上前来的萧一和萧二低声吩咐道:“去准备,随时将人劫走。”
第65章 我腿软
第65章 我腿软
萧一和萧二相视一眼,“是。”
待他们走开,萧璟月视线穿过重重人群,望向那名正和土司祭司们吵得不可开交的曲绫,摇头失笑。
土司知道曲绫在祈国身份尊贵,为避免引起战事,自是不敢得罪她,只得好声好气的与她讲起了道理。
可曲绫哪里会听他们的。
争执半日,她一咬牙心一狠,道:“只要你们放过我姥姥,我愿意带她离开,从此不……”
“阿绫!”一直默不作声的曲瓷忽然冷喝出声,双眼紧盯着外孙女错愕的脸,语气冰冷而沉重道:“我不会离开寨子,死也不会!”
曲绫闻言,眼眶蓦地就红了,委屈的扁了扁嘴,声音夹带着一丝哽咽的喃喃道:“他们这么对你,这里有什么好。”
以前各村寨部落之间起乱时,姥姥挺身而出帮他们击走企图侵占村子的人,村中人人歌颂她是个英雄。
现在呢,姥姥不过被逼还手,杀死想要杀害她们的人而已,他们却以亵渎神明为由想要处死她。
这几个老头手揽大权这么多年,是非道理全都由他们说了算,各寨中似乎早已没有公平而言,这种鬼地方不留也罢。
曲瓷摇了摇头,缓声道:“这里什么都不好,却是你姥爷的故乡,是你母亲和你从小长大的地方。”
这些年,她身边的人便是在这个地方一个个的离她而去,纵使是伤心之地,她也要留下来守着所有回忆。
曲绫眼眶里噙着的眼泪掉落下来,泪眼朦胧的哽咽道:“姥姥,那些东西能比性命更重要吗?我阿娘没了,阿爹也没了,就剩下你们这几个血亲,你就当可怜可怜我行吗?”
被拦在一旁的阿辛见状,也跟着抽泣起来,嘴里不停的喊着姥姥。
“阿绫……”曲瓷看着泪眼婆娑的外孙女,心中一酸。
若是这世上她有什么最放不下的,便是这个外孙女,这个她在世上仅剩的血亲。她曾答应过阿秋和江时暮,要好好照顾阿绫,替他们亲眼看着阿绫嫁人生子,可现在她却……
就在曲瓷游移不定之际,不知道谁突然尖叫一声。
两人同时抬起头,便见一群训练有素的士兵突然闯入,将她们和土司以及祭司们全都围了起来。
所有士兵皆着镇南王府的服饰,几乎不用想都知道是谁让来的。
曲绫看着从士兵身后走出的那名身着绛紫色衣袍的男子,从未觉得这个短命的色胚子这么高大过。
她胡乱用衣袖一抹眼泪,心中暗想,要是他能把她姥姥救走,那她以后……以后就不说他短命了。
不过,色胚子还是要骂的,谁让他的的确确就是呢。
萧璟月对上曲绫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心中一紧,面色倏地沉了下来,冷冽的双眸扫向她身后那名面露惊讶的土司。
这一带的苗寨离南垣镇近,所有苗人日常贩卖或购置东西都是前往南垣镇进行的,这里的人久未经战或许并不认识祈国战神萧将军,却无人不识镇南王和镇南王世子。
小土司定了定神,上前一步,朝着萧璟月行了个苗人的大礼,用蹩脚的汉语道:“小民参见镇南王世子。”
萧璟月冷笑道:“曲瓷乃本世子夫人的姥姥,本世子现在要将她带走,小小地方土司你可有意见?”
小土司与身边的祭司们相视一眼,道:“小民没有意见。只是曲瓷在神殿中杀了人,是对神明的不敬,应该将其处死慰藉神明。如果世子今天要将她带走,那么她以后就不能再回到村寨里来。”
地方土司的汉语说的不流利,一段话磕磕绊绊的说了许久才说完。
萧璟月没有说话,看向曲瓷,等她做选择。
“姥姥。”曲绫扯了扯她的袖子。
被人拦着的阿辛被萧一解救出来,立即朝曲瓷扑过去,抱着她的腰不停的哭喊:“姥姥,阿辛要姥姥,姥姥不要丢下阿辛。”
曲瓷眉心微动,内心不停挣扎着。
所有人都在等着她做决定,她舍不得两个外孙女,可她也舍不得这个地方,舍不下这里安定的一切,可……
曲绫见曲瓷还在犹豫,小嘴一扁,跟着阿辛一起嚎啕大哭起来,一副不答应就要用眼泪淹没三塘道的架势。
可她不吝啬自己的眼泪,有人却心疼了。
萧璟月沉了沉眸,大步走过去,以保护的姿势将她拥入怀中。
他垂眸睨着不及自己肩头高的土司,语气淡淡却难掩上位者居高临下的傲气:“别说只是在神殿内杀人,本世子的夫人若是喜欢,本世子便是将苗疆十八寨打下来送与她又何妨。”
大祈早有出兵镇压苗疆十八寨,将苗疆十八寨收为番地之意。
原先迟迟不动,此次若因曲绫交战,他们都会成为罪人。
这次,土司面上终于露出了恐惧之色。
恐惧之余,他眼底还有惊讶。
苗寨本就消息闭塞,加上村中无人识得萧璟月身份,是以他此时才知道,曲瓷的外孙女居然嫁给了镇南王府的世子。
这事若是镇南王世子插手,他们还真不好对曲瓷怎么样。说到底,他也只是个地方小土司而已,如何能与统帅千军的镇南王府抗衡?
早知道是这样,今天他就不会这么草率的处置曲瓷了。
在场有不少苗民多少都听得懂一些汉语,苗民们互相交换听得懂的语句,弄明白萧璟月话中的意思后,面上立即露出了惶恐之色。
他们在此处安居乐业多年,没有人希望战争爆发。
少顷,苗民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向土司喊了起来。
三塘道顷刻间变得热闹无比。
祭司们面面相觑,土司别无他法,只得望向曲瓷。
曲瓷并未看他,在这片争执间,心中终于有了决定,神情也彻底的平静了下来,沉声道:“我跟你们走!”
几乎是她话音落下的那刻,土司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萧璟月轻轻颔首,搂着怀中的女子转身离开。
直至一行人都离开三塘道,曲绫悬起的那颗心终于落了下来。
她轻轻的扯了扯萧璟月的衣服,待他低头望过来,立即皱着小脸道:“我腿软。”
萧璟月正要弯身去抱她,却又听她说:“不要你抱!”
萧璟月:“……”
“也不要你背!”
“……夫人想要如何?”
曲绫转身朝曲瓷和阿辛跑过去,“我自己走!”
萧璟月:“……”
其实曲绫的双腿还真的有些发软。
被自己姥姥吓的。
她就是这么个娇气不经吓的姑娘。
没让他抱,只是看在他刚才帮了她们的份上。
并不是因为他还受着伤,担心让他抱会加重他的伤势。
并不是!
第66章 我什么都没看到!
第66章 我什么都没看到!
既是要离开,在离开之前,曲瓷带着阿辛回屋收拾东西。
曲瓷自诩是个俗气的老婆子,别的东西不说,金银珠宝等值钱的东西,她肯定是要带上的。
进屋后,她第一时间将丈夫和女儿还有女婿留下的那些东西收拾好,随后便领着阿辛一起去收拾那堆满屋子的金银珠宝。
曲绫没去帮忙,打了盆清水回房里,打算擦擦满身的尘土。
将水盆放好,她正要去关门,一转身,发现不仅门被关好了,卧房里还多了个人。
曲绫小脸一沉,“你进来做什么?”
“本将军不能进来?”萧璟月亦找了身干净的衣裳,走到床榻旁,着手开始脱去身上的衣袍。
曲绫捂住眼睛,默默的背过身去,骂了句:“臭不要脸!”
她是喜欢看美男子没错,可也只是喜欢看脸。
观赏美男果体什么的,她暂时没修炼到那种程度。
男子淡定自若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本将军的身子夫人早已看过,再多看一次又何妨。”
曲绫小脸一红,下意识反驳道:“谁看过你了!”
萧璟月低垂着眼眸,看着自己新伤旧伤纵横交错的胸膛,沉默了好一阵,忽然淡笑了声,不急不缓的开口问道:“夫人当真没看?”
曲绫的脸更红了,应声梗着脖子坚定道:“我什么都没看到!”
那会儿气得脑子都懵了,哪儿有兴趣去欣赏他的身子,当时没去想着怎么将他千刀万剐都不错了。
萧璟月见她耳根子红得都快滴出血来了,心情颇好的勾了勾唇角,没再逗她,轻声道:“本将军换好了,夫人换吧。”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曲绫有点儿不敢相信,这色胚子居然这么轻易就走了。
不过也好,省得她再浪费口舌赶人。
曲绫换好衣服出去,双手捧着一碗糯米酒,毫无形象的蹲在走廊的长凳上,乐呵呵的看着萧一和萧二被她姥姥使唤着搬东西。
一想到姥姥和阿辛要离开村子和她一起走,她以后能天天看到她们了,她就高兴得不得了。
萧璟月下去一趟回来,看到自己夫人捧着个碗蹲在长凳上笑得像个傻子似的,不由得挑高了眉梢,“夫人很高兴?”
曲绫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将喝了两口的糯米酒塞进他手里,笑得一脸谄媚道:“将军,喝口酒吧。”
萧将军垂眸看着手中的酒碗,心中清楚她突然献殷勤定是有事相求,却还是配合道:“夫人有事请说。”
“能将我的床和梳妆台一道搬回去吗?”
“……不能。”
曲绫瞪了他半响,从怀中摸出一物,砸进他怀里。
那东西不重,却很厚实。
萧璟月垂眸看了眼,是昨日在蚩尤神殿内曲瓷交给曲绫的那个信封。
他没有立即打开,而是收入怀中。
此行带出来的暗卫们在蚩尤神殿中折损得只剩四个人,除了提前离开的萧一几乎毫发无损之外,萧二和另外两名存活下来的暗卫都受了不少伤。
是以当天晚上,一行人没有立即离开,留在村寨中多待了一夜。
晚间火塘旁,曲绫和萧璟月,曲瓷与阿辛,四人面对面坐在火塘旁烤起了火,顺带商量离开之事。
曲绫兴高采烈道:“姥姥你和阿辛跟我们一起回祁京吧,我给你们买个大房子,让江火过去和你们一起住。”
阿辛很给面子的附和道:“好啊好啊。”
“还要请裁缝过来,给你们做很多很漂亮很漂亮的衣裳。”
“好啊好啊。”
“祁京内哪儿有好吃的东西我和江火都知道,我要请你们吃遍祁京大街小巷!”
“好啊好啊。”
分别坐在她们身旁的萧璟月和曲瓷面无表情的朝她们投去一眼,又不约而同的收回了目光。
谁也没理那两个傻子,曲瓷忽然问萧璟月:“有关那锁魂蛊的赝品之事,你们可还要查下去?”
萧璟月不答反问:“姥姥可有线索?”
曲瓷摇头,“没有。”
这些年来她除了照顾阿辛之外,一直醉心研究蛊术,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蚩尤神殿。
其他地方有什么,或是发生了什么变化,她一概不知,也从未去打听过。
萧璟月偏头看了眼身侧还在兴致勃勃的和阿辛说话的曲绫,低声道:“我与阿绫不方便在苗疆多做逗留,待离开苗寨后,我会命人从镇南王府中抽调人手前往苗疆查探。”
镇南王府周边他亦会安排人多加留意,不让那蛊祸害王府周边的百姓。
至于祁国境内,便不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了。
曲瓷轻轻颔首,没有再说什么。
这些时日,她对萧璟月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除了必要的谈话之外,不会多说一句废话。
萧璟月看在眼里,心如明镜,却未说破,也未放在心上。
这世上,能让他放在心上的人,寥寥无几。
……
次日清晨,一队士兵和几名暗卫护着三辆马车,在一众苗民的目送下,浩浩荡荡的离开了村寨。
第一辆马车的窗帘子被一只手撩开,年老的妇人探头出车窗,满眼眷恋的往回看。
她并不是第一次去往中原,她幼年便是在中原成长的。
只是此次离开苗疆,不知何时才能归来,也不知何日才能再见到热闹的篝火盛会再听到美妙的歌声。
“姥姥。”阿辛突然伸出手,攥住曲瓷的衣角。
曲瓷收回目光,什么都没说,轻轻的回握住阿辛的手。
第二辆马车内,曲绫窝在角落里逗弄着血蜘蛛和碧蝎,没看坐在对面的男人一眼。
萧璟月知她还在为床和梳妆台的事生着闷气,也没理会,低头翻看曲瓷交给她的那沓写着解蛊方法的信纸。
信纸上虽然全用苗文书写,但胜在字体清秀端正易辨认,个别不熟识的生僻字连猜带蒙的认,倒也不难阅读。
这里面,除了写明根除蛊虫所需的东西之外,还详细的写着蛊虫苏醒时该用怎么缓解痛苦和降低蛊发时间。
谷神医数十年来费尽所有心思都没有找到的法子,如今全都被记录在了这几张普普通通的信纸上。
萧璟月掩下眼底翻涌的情绪,将信纸折起收回怀中。
寻觅探索了十多年的东西,如今终于摆在自己眼前,说不激动都是假的。
可激动之余,心底的无奈和绝望却又更深了一份。
因为就如曲瓷所说的,有些药材极为难得,或许终其一生都遇不到其中任何一样。
萧璟月摁了摁眉心,抬眸望向对面还在生闷气的女子,脑海中回响起她两次醉酒后说的那些话,如噎在喉。
好半响,他忽然哑声开口:“你……”
曲绫眉心一动。
等了一会儿,见他还是没吭声,曲绫转动眸子看他一眼,故作随意的问:“我什么?”
第67章 这分明是要登天
第67章 这分明是要登天
萧璟月垂了垂眸,沉默了好一阵,方才再次抬眸望向她。
他长臂一伸,将她扯入怀中,轻笑着问:“夫人还在生气?”
曲绫抓起血蜘蛛往他怀里一塞,人顺势挣扎出来,扬眉瞪眼道:“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的做什么!”
萧璟月随手将血蜘蛛丢开,再次将女子拥入怀中,埋首在她颈间,满足的轻嗅着她身上独有的馨香,重重的呼了口气,低低道:“别动,让我抱会儿。”
曲绫愣了愣,闷声问:“是不是身上的伤口又疼了?”
昨天才受的伤,露宿一夜,回到村子后还没来得及好好休息又要开始奔波,不舒服也很正常。
想到都是因为自己,他才不得以立即离开寨子的,她心中有些愧疚,乖乖的趴在他怀里没动。
萧璟月点了点头,“嗯,伤口疼。”
“要不我喊萧二进来给你上药?”
“不必。”
曲绫皱了皱眉,倒也没再劝。
坐在马车外的萧二自然听到了里面的对话,心中大骇。
他跟随主子多年,从未见主子在任何人面前示弱过。
哪怕当年老王爷在祠堂内对主子动用家法将他打个半死,他也没有哼过一声,露出半点儿弱势。
如今在夫人面前却……
萧二暗暗叹了口气,定了定神,继续驱马赶路。
山路细窄蜿蜒,马车不敢走得太快,直至天黑才下了山。
山下没有驿站,一行人只得在此露宿一夜。
萧二安排王府侍卫轮流巡逻守卫,萧一则带着两名暗卫出去拾些干柴回来,顺便看看能不能打到猎物。
曲瓷和阿辛互相搀扶着下来马车,看到蹦蹦跳跳跑过来的曲绫,两人脸上都不自觉的露出了笑容。
不多时,便有暗卫将干柴带回来了,动作极其熟练的生了火。
曲绫一手挽着曲瓷的手臂,另一手牵着好奇得四处张望的阿辛,走到篝火堆旁坐下,笑嘻嘻道:“等回到京城,喊上江火和锦衣,我们就可以像以前一样,围着篝火堆唱歌玩游戏了。”
阿辛却有些难过道:“我不记得他们的样子了。”
当年他们三个离开苗疆时,她才七岁,时隔五年之久,她记忆中的那两人的面容已经变得十分模糊。
姐姐也是。如果不是姥姥提前和她说姐姐回来了,她进屋后看到姐姐,恐怕都不能第一时间认出来。
曲绫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见到了就记起来了。”
阿辛点了点头,重重的嗯了声。
曲瓷眉目柔和的看着她们,好半响,忽然道:“我就不和你们一起去祈京了,等明日去到洄水镇,我们就在那里分开吧。”
曲绫一愣,“为什么?”
阿辛也不明所以的追问起来。
曲瓷没有立即回答,突然转头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萧璟月,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两分,淡声问:“那几样东西你打算怎么找?”
萧璟月道:“闻所未闻,无从下手。”
除了一个名字之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确实难找。
曲瓷从怀中拿出一张纸,“关于那几样东西我知道的信息全写在这里面了。等明天到了洄水镇,我会一路往东边走,那边也有好几个苗族部落,我去看看能不能找得到女娲石。”
“女娲石?”曲绫从萧璟月手中抢过那张纸,打开来看。
女娲石,扶木枝,若木叶,大椿芽,沙棠赤实……
曲绫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脱口道:“这哪是解蛊,这分明就是要登天!”
萧璟月:“……”
曲瓷:“……”
女娲石,指的应是神话传说中女娲补天遗留下来的一块石头。
而扶桑、若木、大椿、沙棠,那是神话传说中的上古四大神木。
既是传说,该往何处寻?
这分明就是给了人希望又教人绝望!
“好生气啊!”
曲绫愤怒的将纸塞回萧璟月手里,抱住肚子站了起来,“气得我膀胱疼……我去尿尿!”
说罢,转身就往林子深处跑去。
萧璟月见状,匆匆朝着曲瓷一颔首,追了上去。
曲瓷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久久才收回目光,从腰间取下一个小瓷瓶放到阿辛手里。
在阿辛疑惑不解的目光下,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用苗语与她吩咐道:“去到祈京,要是你姐夫欺负你姐姐,你就将瓷瓶里面的东西取出来……”
……
夜深人静,独自一人行走在深山野林中,极容易遇到各种预知不到的危险。
曲绫虽然害怕,但惧意却敌不过膀胱的疯狂抗议。
风风火火的跑出颇长的一段路,确定周围没人后,刚要动手扒裤子,突然听到一阵细微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她动作下意识顿住。
似乎是什么人的求救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的瘆人。
曲绫浑身汗毛一竖,生生的将尿意憋了回去。
三更半夜,荒山野岭,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呼救的,也不知道是人还是鬼。
曲绫强忍着逃跑的冲动,借着月光打量了眼周围的环境,最后选定一个高高的灌木丛,拔足狂奔过去。
她憋得快受不住了,往灌木丛后一藏,三下两下扒掉裤子就蹲了下来。
跟随她过来的萧璟月见状,额角凸凸跳个不停。
明知道有人在,居然还敢……
萧将军深呼吸一口气,眸光骤冷,转身朝呼救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
曲绫解决完生理问题,顿感浑身舒坦,心情都美妙了不少。
正要往回走,突然想到了什么,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朝刚才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即便有萧璟月这个前车之鉴,让她经历过血一般的教训,她也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八卦之魂。
她在心底不停的告诫自己,就远远的看一看,看看是人是鬼满足一下好奇心就好,绝不靠近,绝对不多管闲事……
未等她走近,眼中突然出现一抹颀长的身影。
那身形,那衣着,她简直熟悉得不得了。
她试探的唤了声:“萧璟月?”
那人没应。
“萧将军?”
那人还是没应。
“夫君!”
男子笑吟吟的望了过来,冲她招了招手:“过来。”
曲绫:“……”
臭不要脸的色胚子!
许是因为萧璟月在的原因,她心底的害怕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背脊都挺直了几分。
她小步跑到他身旁,“你怎么来……”
猛地想到了什么,她瞪大眼睛质问:“你有没有偷看我……”
话还没说完,她眼角的余光瞥见草地上躺了个衣衫不整的女子,脑子空白一瞬。
回过神后,她气得脑子发懵,“好你个色……”
萧璟月黑着脸将人箍筋怀里,捂住她的嘴巴,没让她把后面的话吼出来。
私底下她想怎么闹都行,若是在外人面前也放任她胡闹,他脸面该往哪儿搁。
曲绫气得直翻白眼,边伸手去拉他的手臂,边不停的踢着脚。
亏她有那么一刻还以为他是担心自己才跟过来的,没想到居然在这里偷看人家姑娘!
这时女子气若游丝的声音传来——
“救……救我……”
第68章 软,和更软
第68章 软,和更软
曲绫这才看清,这衣裳不整伤风败俗的女子受了伤,裸露出来的肌肤上一道道的口子还在流着血。
那女子显然是失血过多了,另外半张没有被头发遮住的小脸煞白煞白的,乍看起来有些可怜。
若是就这么在这里待上一夜,不用等天亮就能彻底凉了。
曲绫盯着她那半张脸看了小片刻,越看越觉得这张脸熟悉。
她用力挣脱开萧璟月的手,想要上前去查看,才走出一步,立即又被萧璟月拽了回去。
就在这时,女子终于将整张脸转了过来。
曲绫双瞳微缩,脱口道:“楚禹!”
女子最后看了她一眼,双眼一闭,整个人无力的趴到在地上。
曲绫不管不顾的挣脱开萧璟月的手,小跑过去,将晕倒过去的女子扶起来,胡乱扒开她脸上的头发。
再一次看到这张脸,她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这张脸,几乎和楚禹的脸是一个模子刻出来。
“姑娘,得罪了!”
曲绫一咬牙,伸手往女子的胸前抓了把。
萧璟月:“……”
这个女人真的是……
此种粗暴的鉴别性别方式她都做得出来,他有理由怀疑,下次再遇到这种事,她兴许能直接去掏人家裤裆!
越想越糟心,真恨不得将这女人关起来,好让她少惹些事。
曲绫并没有看到男人黑沉复杂的脸,满脑子都是——
软的。凸的。
当真是个女人。
一个和楚禹生得一模一样的女人。
她见过楚禹光膀子的样子,确定楚禹是个男人。
可她从未听慕容说过楚禹有姐姐妹妹啊。
就连楚禹自己也说了,他是个孤儿,血亲早就死光了。
可,眼前这个快死的姑娘又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世界上真的有这种巧合?
萧璟月早在看清那女子的脸那刻,便知这人曲绫是救定了。
与其阻拦她讨她嫌,不如就让她救回去,再让人调查一番那女子便是了。
可现下……他心情复杂的看着自家夫人还搭在人家姑娘胸上没移开的手,终是忍无可忍,道:“夫人再耽搁下去,这位姑娘怕是真的要去找阎王爷报道了。”
曲绫这才回过神,迟疑片刻,一咬牙,小心翼翼的将女子背了起来。
这女子也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重的不得了,她试了好几次,才终于将人背了起来。
萧璟月整好以暇的在一旁看着,半点儿没有要上前帮忙的意思,口中却道:“夫人可需要帮忙?”
曲绫身子一僵,好半响,才怒声道:“男女授受不亲,你不要脸,人家姑娘还要呢!”
“夫人这么娇气,为夫担心你累着。”
“你才娇气!不要你担心,你走开!”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色胚子看人家姑娘长得漂亮,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哼,她才不会让他如愿呢!
“那夫人可得当心些。”
萧璟月没再说什么,转头望向别处,心情颇好的勾了勾唇角。
两人回到歇脚的地方,已是两刻钟之后。
曲绫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一手扶着身后的女子,一手扶着树干,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而她背上的女子,因为她粗蛮的动作,面色苍白得几乎透明,身上的血越来越多,几乎将衣服染红。
“夫人?”
萧一听到动静,看清是曲绫,立即迎上去,将她身后背着的女子接了过去。
背后的重量终于消失,曲绫松了口气的同时,双腿一软。
眼见着就要屁股着地了,一只手臂轻而易举的将她捞了起来。
只听那人笑着夸赞道:“夫人好毅力。”
曲绫翻了个白眼,没理他。
听到动静的曲瓷和阿辛迎了过来,见曲绫无恙,便去看被萧一放在地上的女子。
阿辛吓得往曲瓷身后躲了躲,“姥姥,好多血。”
曲瓷看了曲绫一眼,方才与阿辛吩咐道:“你回马车里,将药箱拿过来。”
阿辛应声去了。
待阿辛将药箱子拿来,曲瓷喂那女子吃下一颗止血的药丸,又让萧一去取来水壶,开始着手替她处理伤口。
这女子身上的都是些皮外伤,未伤及筋骨,只是失血过多晕倒过去罢了。
曲瓷将人处理好,才抬头问外孙女:“这姑娘你认识?”
“不认识。捡到的。”
“……”
曲瓷怒不可遏:“不认识的你也敢捡?”
曲绫缩了缩脖子,顿时不敢吭声了。
爷爷训她,她从来不怂。
姥姥就不一样了,姥姥什么都不说,光是瞪着她都能让她感到害怕。
这厢曲瓷扑头盖脸的训着曲绫,另一边,隐在暗处的萧二望着地上的女子,一脸凝重。
在场的人里,除了曲绫和萧璟月之外,萧二也见过楚禹。
楚禹那张脸但凡见过的人都不会轻易忘记,是以萧二轻易便瞧出那名女子的蹊跷之处。
萧二悄无声息的走到萧璟月身后,轻唤了声:“主子。”
萧璟月头也未回,淡声道:“本将军心中有数。”
萧二闻言,没有再问。
……
夜越深气温越低,就这么在地上躺一夜,不失血过多而死也会被冻死。
曲瓷便让萧一将那名女子安置在她们的马车上,自己没再外面多作逗留,拉着阿辛一同上了马车。
仍旧站在原地的曲绫和萧璟月相视一眼,他冷笑着问:“夫人就这么喜欢摸别人的身子?”
曲绫干巴巴道,“也不是很喜欢。”
顿了顿,她又道:“不过,那姑娘还挺软的。”
萧璟月:“……”
他咬牙切齿半响,冷冷道:“是吗,本将军倒是觉得夫人的更软!”
曲绫:“……”
你大爷的萧色狼,姑娘我记住你了!
她羞愤的瞪了他一眼,转身朝曲瓷所在的那辆马车跑去。
萧璟月没有去追,整好以暇的看着她。
只见她半个身子趴进马车里,不知道与里面的人说了什么,不多时便抱着一个药箱小跑回来。
她将药箱子往他怀里一塞,没敢看他,红着小脸支支吾吾道:“里面有治疗外伤的药。”
萧璟月挑了挑眉,抱着箱子没动,“夫人不帮忙?”
“不帮!”曲绫爬上马车,背过这门坐着,一副不想再搭理他的模样。
萧璟月见状,倒也没有勉强她。
他身上的陈年旧伤太多,她见到了反而还会被吓着,不如不看。
当天夜里,曲绫睡下也没忘护着自己的胸,生怕某人会为了再次印证软硬而对她下手。
可她哪里知道,于她身侧的男人而言,她整个人都是软的。
区别只在于:软,和更软。
第69章 孪生哥哥
第69章 孪生哥哥
次日响午,一行人终于抵达洄水镇。
柜台后正敲打着算盘的女老板见有客人来,立即放下手中的伙计,迎了上去。
“各位客官,是要打尖呢还是住……嘶!”老板娘猛地看到被某位男子背在背上浑身浴血的女子,吓得接连倒退了两步,牵强的扯出笑,“这……客官……她……”
曲绫扭头看了那女子一眼,安慰道:“放心吧,她还活着,只是受了点伤罢了。”
那姑娘就跟刚从大染缸出来似的,这叫受了点儿伤?老板娘腹诽着,面上重新扬起了笑容,又问:“那客官们是要住宿的是吧?正好,我这儿别的不多,就是客房多!”
这家客栈算是洄水镇内最大的客栈了,上下三层楼,数十间客房。
曲绫道:“住宿。”
“好咧!”老板娘笑容满面的转过身,与身后的店小二吩咐了几句。
店小二点了点头,小跑到楼梯口,做了个“请”的手势,“各位客官,请随小的来吧。”
一行人中,只有背着那名女子的士兵跟随着店小二上去了,其余人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萧璟月牵着曲绫随意找了张桌椅坐下,淡声道:“先上几桌菜。”
老板娘不动声色的扫了眼那个被背上楼的血衣女子,连声应道:“好的好的,客官请稍等。”
说罢,便亲自去后厨吩咐去了。
许是因为客栈内没别的客人的缘故,厨房上菜很快。
一行人把肚子填饱,便各自忙活去了。
阿辛是第一次出村寨,对外面的世界好奇得不得了,硬是缠着萧一带她出去。
可萧一是被萧璟月留下来保护曲绫的,又岂敢擅自离开。
阿辛见求萧一不得,闷着一张小脸回去找曲绫,“姐姐,我想出去玩。”
曲绫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去吧。”
阿辛苦恼的皱起了眉头,“可是我不会说汉人的话。”
曲绫还想等着那姑娘醒来问她话,并不打算带阿辛出去玩,于是道:“让萧一陪你去。”
守在门外的萧一:“……”
主子的话不能不听,主母的话也不能无视。
萧一无法,找来两名暗卫接替自己保护曲绫,这才带阿辛了出去。
客房内,霎时间只剩下曲绫和榻上重伤昏迷的女子。
曲绫看着她那一身的血衣,想了想,起身出去命人买了一套女成衣回来,关了客房的门,拿着衣裳走到床榻旁。
她迟疑片刻,在床沿边坐下,把新衣裳丢到一旁,伸手就去解那女子的衣服,嘴里还嘀咕了句:“姑娘,冒犯啊。”
榻上的女子一动不动,犹如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曲绫好不容易替她脱掉破破烂烂的外衫,又继续扒她的里衣。
说起来,这还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扒别的女子的衣裳呢。
想到即将要看到女子的那个地方了,她鼻子忽然有些发热,手也跟着抖了起来,心底甚至还生出一种非礼民女的荒唐感觉。
她泛红着小脸,深呼吸了一口气,轻轻扯开里衣的带子。
“咳——”
女子喉中忽然溢出一声轻咳,胸腔也跟着剧烈起伏了一下。
做贼心虚的曲绫吓了一跳,慌忙收回手,讪讪道:“你醒了啊!”
女子缓缓的睁开眼睛,微启着唇瓣,似是想说什么。
可她受伤昏迷了将近一天一夜,滴水未沾,唇瓣干裂疼痛,喉咙哑得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只得以求助的目光望向曲绫。
曲绫去桌边倒了杯水递给她,便跑去隔壁客房将曲瓷喊了过来。
“醒了?”
曲瓷走到榻边坐下,执起女子的手腕,替她把脉。
曲绫则搬了张凳子坐在床边,盯着女子的脸看了起来。
昨夜就觉得像,现在越看越觉得像。她都不得不怀疑,楚禹是不是有个孪生姐姐妹妹什么的流落在外了。
“你身上的只是皮外伤,这段时间别碰水,别太过用力,也别动气,好生休养个十天八天,就能痊愈了。”曲瓷交代完,从她手里接过空杯,转身走到桌边给空杯续上温水,再重新交回她手里。
女子垂了垂眸,轻声道:“谢谢。”
待女子将第二杯水喝完,曲绫才开口问道:“敢问姑娘家住何方?”
面对年龄相仿的曲绫,女子的神情自然了些许,温声道:“小女子名唤谷奚,家住淮乡镇。”
淮乡镇在祈国的东南部,与地处祈国西南部的洄水镇相隔甚远,就算快马加鞭,少说也要五六天才能赶来。
像是看出曲绫心中所想,谷奚缓缓道:“两个多月前谷奚的养母去世,临走前让我到西南寻亲,我带着仅有的盘缠上路,走遍西南各镇,直至行至洄水镇郊外,突然遇上了劫匪,车夫和马都被那些劫匪杀了……我也……只差一点我就……”
说到后面,谷奚似是回忆起什么不堪的事情,掩面痛哭起来。
曲绫和曲瓷相视一眼。
看那女子的状态,一时半会估计是稳定不下来的了。
曲绫没再问,轻声道:“你先休息吧,我下去给你找些吃的。”
顿了顿,她有些不好意思道:“方才我想替你换衣服来着,你身上的衣服又破又脏……既然你已经醒了,就自己来吧。”
说罢,拉着曲瓷一道离开了客房。
两人一同下了楼,曲绫问:“姥姥,你觉得那姑娘的话可信吗?”
“不清楚。”曲瓷摇了摇头,“不过,我给她包扎伤口的时候,确实有看到她锁骨的位置上有那种痕迹。”
曲绫已经不是未经人事的姑娘了,自然知道是什么痕迹。
在这种事情上她脸皮忒薄,没敢继续问下去。
想着受伤的人不宜吃油腻的东西,曲绫便给谷奚端了碗粥上去。
谷奚再三道谢后,才伸手接过粥碗。
美人儿不管做什么都是赏心悦目的,即便这是个身上还穿着破烂的血衣看起来病恹恹的美人儿。
曲绫双手托着腮,饶有兴致的看着美人儿喝粥的模样。
这个美人儿只是和楚禹长得像,性子和行为举止完全不一样。
例如楚禹不会道谢,又例如楚禹不会像她那样小口小口的吃东西,再例如楚禹骚起来男人女人都吃不消。
而这姑娘,安安静静的像个大家闺秀,规矩得很。
等美人儿吃饱喝足了,曲绫才问:“你可知那亲戚在哪,我让人送你过去吧。”
谷奚轻轻的摇了摇头,低声道:“母亲只说在西南这边,并不知晓具体的地址。”
“那你可知,你母亲要你找的是什么人?”
“母亲说那是我的孪生哥哥,与我生得一模一样的便是。”
第70章 萧璟月,你混蛋!!!
第70章 萧璟月,你混蛋!!!
曲绫心中震惊不已,面上却没有表露什么,神色如常的与谷奚闲扯了几句,头重脚轻的离开了客房。
这个谷奚和楚禹生得一模一样,自小被养母养大,此番为寻找孪生哥哥前来西南,还说她哥哥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曲绫从前听慕容宴说过,他和楚禹是在西南这边认识的。
所以,楚禹真的是谷奚的哥哥?
晚间萧璟月回来,用过晚饭后,曲绫与他说了这件事。
萧璟月没有发表意见,只是道:“为夫听夫人的,夫人做主便是。”
“谁是你夫人,别老乱喊!”
曲绫红着小脸瞪了他一眼,一溜烟儿跑了上楼。
萧璟月望着她的身影,眉眼间尽是笑意。
“主子。”萧二走了过来。
萧璟月收回目光,轻轻颔首。
不知不觉,又到了十六。
再过几个时辰,他体内的蛊虫会苏醒,需早做准备。
坐在另一张桌子旁的曲瓷突然站起身,道:“我和你们一起去。”
“去哪?”一道清脆娇甜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上传来。
萧璟月和曲瓷同时抬头望去,便见曲绫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三楼走廊的栏杆后,正将半个身子探出栏杆,低头往下看。
曲瓷隐约猜得到萧璟月并不愿让曲绫跟着,便没有回答。
大厅内,霎时间安安静静的。
曲绫察觉到气氛不太对劲,小脸上露出一丝茫然,“怎么了?”
萧璟月并未作答,几个纵身上到三楼走廊,长臂一伸,捏住她的衣领子,将她拎回身后的房内。
“喂,萧璟月你干嘛!”
一阵脚蹬地面的声音伴随着女子骂骂咧咧的声音传下来,紧跟着只听房门“砰”的一声,那两道身影应声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大厅里的人见状,心中明白一时半会是走不了的,遂一个两个陆续回到之前的位置坐了下来,鼻观眼眼观心。
阿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忍不住悄悄扯了扯离得最近的萧一的袖子,小声问:“怎么了?”
萧一:“……”
姑奶奶,求求你别和我说话了,我真的听不懂苗语!
……
曲绫被摔到床上那刻,气得鼻子都快歪了。
她实在不明白,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讨人嫌的家伙。
都说不许拎她的领子了,他不仅拎,还当着他所有下属和她姥姥还有妹妹的面拎。
她不要面子的吗!
萧璟月抬了抬袖,居高临下的看着榻上的女子,淡声道:“本将军有事出去一趟,你乖乖在客栈里待着。”
曲绫撑着身子坐起身,面红脖子粗的梗着脖子低吼:“我要是不乖乖待着你能把我怎么样!”
“能把你怎么样?”
萧将军弯下腰,食指轻挑起她的下巴,温温缓缓的声音透着一丝危险的意味:“夫人可以试试。”
两人的脸凑得实在太近,男子温润的呼吸轻拂过来,女子逐渐的红了脸。
她嫣红的唇瓣微启,似乎想说什么,又始终没有吐出半个音节。
萧璟月眸色微暗,喉结轻动。
身体忽然有异样的感觉涌了上来,他心中一惊,猛地松开了她,生生将目光移向别处,声音微哑道:“夫人早些休息。”
说罢,男子匆匆离开了客房。
曲绫怔怔的望着他的身影,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数名暗卫和曲瓷跟着萧璟月离开客栈,刚刚走到街道上,便听身后传来一声怒吼。
“萧璟月,你混蛋!!!”
萧璟月:“……”
霎时间,所有人都像是被定格在了原地。
士兵和暗卫皆低着头,谁也不敢去看萧璟月的脸色。
曲瓷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牵强的扯出一抹笑,“阿绫她……”
后面的话,曲瓷说不下去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所幸萧璟月并未在意,摆了摆手,继续往前走。
曲瓷见状,暗暗松了口气,同时心中升起了一丝欣慰。
她不是祈国人,却知道祈国民主之间阶级感极强,皇孙贵族的权威更是绝不容挑衅的。刚才那种情况,萧璟月都能随意的摆手揭过,想来这男人心里头确实是有她那外孙女的。
能得夫婿如此,也算是曲绫那丫头的幸事……吧。
可后来曲瓷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情忽然黯淡下来。
直至一行人走到了目的地,她忍不住问面前这位年轻的将军,“你为什么不让阿绫跟着?”
年轻的将军头也未回,声音轻轻道:“阿绫喜欢看美男子,本将军又岂容自己的丑态出现在她眼中,玷污了她的眼?”
曲瓷没再出言,但望着他的目光比之刚才要柔和了许多。
……
曲绫骂完萧璟月就后悔了,忐忑不安的坐在榻上,皱着眉头纠结了许久许久,直到阿辛敲门,才回过神来。
她起身过去将房门拉来,便见阿辛抱着软枕站在门口,腆着脸与她笑道:“阿姐,我能不能和你一起睡?”
到底是个刚离家的小姑娘,姥姥又不在,害怕也很正常。
想到这个,曲绫心中一软,侧身让到一旁。
阿辛进得客房,跳上床榻占好地方后,便开始抱怨起来,“阿姐你这么久才来开门,也不应声,在干什么呢?”
说着,她笑嘻嘻的凑了过去,“是不是在想姐夫?”
曲绫噎了下,没好气道:“我才不想他呢!”
那混蛋色胚子撩完就跑,有什么好想的,她一点儿都不想!
阿辛才不相信,但怕惹恼了阿姐,她会把自己赶出去,便没再说什么。
姐妹俩在榻上闹了一会儿,闹累了,沉沉的睡了过去。
……
半梦半醒中,曲绫隐约闻到一股奇怪的气味。
正欲睁开眼睛一探究竟,眼皮却像是有千斤重,无论如何都睁不开。
脑子越来越混沌,不多时,她便连意识都没入黑暗之中。
客房内沉静片刻,屋顶上忽然传来一道细微的瓦片摩擦声。
只见屋顶上的瓦片被什么人掀开了两片,一抹诡异的淡粉色身影从上面窜了下来,
那身影落地后,猛地抖了几下,如突然充气膨胀起来一般展开。
少顷,一名身着淡粉色衣裙身材婀娜的女子出现在榻边。
第71章 不要动她!
第71章 不要动她!
女子冷眼望着榻上酣睡的两个姑娘,视线最后落在曲绫的小脸上,手搭上腰间,取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
正打算上前,却察觉到一道凌厉的掌风朝她的后脑勺袭来。
她目光倏地一冷,立即旋身躲开。
稳住身子后,正待反击,偷袭的那人忽然
低喝道:“走!”
听出那人的声音,女子愣了一愣。
在她怔愣间,那人紧紧的扣住她的手腕,不由分说的拉着她走到窗户旁,小心翼翼的将窗户推开,拽着她穿了出去。
就在这时,窗户下忽然传来一道大喝声:“什么人!”
伴随着这道喝声,院子里突然亮了起来。
女子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握住的手腕,轻抿了下唇,没说话。
镇南王府普通的士兵到底不如常年跟在萧璟月身边的暗卫,两人的身手又是极好的,身形极巧的闪躲开投射过来的暗器。
等萧一听闻动静提着裤子从茅房的那边赶出来,两人已经闯出了包围,借着夜色消失得无影无踪。
萧一见状,气得一口牙都快咬碎了,恨不得将在场的士兵都撕了。
他不过上个茅厕,贼人居然就潜进来了。
若夫人有个三长两短,他非得切腹谢罪不可。
如是想着,他怕那两名刺客有同伙,没让人去追,立即转身回客栈,拼着被罚的危险不顾礼数的闯进了曲绫房中。
待探清榻上两人只是酣睡,并无异样,他悬着的那颗心终于落下。
他轻轻将房门带上,与身后的人道:“传令下去,院中所有人立即回来,严守夫人住处,若是再有半只苍蝇飞进来,按军法处置!”
那人领命去了。
萧一在曲绫的房门口静站了片刻,忽然朝谷奚所在的房间望去。
方才那两名刺客,其中一名的身形,似是女子……
萧一目光闪烁片刻,抬手招来两名士兵替他暂时守在曲绫房门口,提步朝谷奚的房间走去。
他在门口停住,轻敲了两下,“谷姑娘?”
无人应答。
萧一眉头拧起,耐着性子又唤了两声。
见还是无人应答,他面色倏地一沉,立即破门而入,朝床榻的方向奔过去。
榻上的被褥隆起,似是有人躺在被窝里头。
萧一没有掉以轻心,又走近了些,用剑撩起了微垂的帐帘。
只见被中一名容姿绝色的女子正沉沉的睡着,满头青丝铺散着。
不知道是因为身上的伤口疼还是梦着了什么,眉心微微蹙起,发白的唇瓣轻动着不知道在呢喃着什么。
萧一见状,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立即放下帐帘,头也不回的离去。
……
破旧寺庙内,仅存的一支蜡烛被穿窗而入的风吹得摇摆不定,以至于庙内的光线忽明忽暗的。
庙宇中央,一对男女面对面站在,周身气流涌动,长发衣裳无风而起,似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对决。
摇曳的烛光映照在他们的脸上,描绘出他们如出一辙宛如复刻般的五官。
不知过了多久,女子终于开了口。
喉中发出的,却是属于男子的声音:“兄长,可以放开我了吗?”
楚禹冷硬的面色沉静下来,松开他的手,转过身背对着他,背对着烛火,将脸藏入了黑暗之中。
“女子”揉了揉泛红的手腕,沉声道:“若兄长没别的事,我先回客栈了。”
话是这么说,“她”却没有动,放下手,双目沉沉的望着面前的男子。
又片刻过去,楚禹才哑声开口:“不要动她。”
顿了顿,回过身,双目紧紧的盯着“她”,又重复了一遍:“容溪,不要动她!”
容溪眸色渐沉,唇角缓缓的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敢问兄长这次又是以什么身份命令我?”
楚禹瞪着他,没有作声。
容溪低头拂了拂衣裙上不存在的尘土,漫不经心道:“我若是兄长,会选择将她杀了,这样一来……”
“容溪!”楚禹冷声打断他的话。
容溪抬起头,微眯着双眸,静静的望着兄长半响,忽然露出抹无奈的笑容。
再开口时,却是女子柔弱的声音:“既然兄长不让我动她,我不动便是。”
他停顿片刻,眼底染上了一层凉意,声音轻轻柔柔却难掩森冷:“我倒想看看,她究竟有何特别之处。”
楚禹皱了皱眉,虽仍旧不满,却没再说什么。
“兄长,回见。”
容溪轻飘飘的丢下这句话,身形微闪,人便出现在了破庙门外。
沐着夜色悄无声息的回到客房内,他双脚刚一落地,榻上的女子便醒了过来。
女子掀被下榻,缓缓的撕开脸上的人皮面具。
人皮面具之后露出的面容,正是这家客栈的老板娘。
老板娘走至容溪面前福了福身子,双手将那张人皮面具奉上。
容溪两指捏起那张人皮面具,以传音入密之术吩咐:别被发现了。
老板娘颔首,回到床边,掀开床板,一个漆黑的暗道立即出现在眼前。
这是客栈内唯一一间床榻下有密道的客房,亦是她特地给容溪准备的。
她提步踏进去,边往下走边轻轻的将床板合起。
不多时,客房内一切恢复原状。
容溪躺回床榻上,周身气势尽敛,面部神情一缓,瞬间变回那个名唤谷奚的柔弱姑娘。
……
半夜,曲绫迷迷糊糊中听到一阵敲门声,心中隐约猜到是谁回来了,连滚带爬的下榻,鞋也没穿就跑去开门。
乍然看见门外站着的一群男人,她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幸好她在外面过夜没有脱衣服睡觉的习惯,不然可就丢脸丢大发了。
“夫人。”萧二唤了声。
曲绫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被他背在身后的男人,脑子有些迟钝的转动了几圈。
好一会儿,她才想起来,今天居然又是十七了。
所以昨夜这男人出去,是因为蛊虫苏醒要找地方熬过去?
若是这样,他为什么不和她说?
曲绫越想越生气,连带脸色都不好看了,忍着怒意硬声道:“阿辛在里面,你带他去隔壁客房吧。”
萧二颔首,立即背着萧璟月去了。
曲绫回到榻边把鞋子床上,又替阿辛拉了拉被子,便去了隔壁。
候在榻前的萧二见曲绫过来,什么都没说,拱手退下。
曲绫听到房门被关上的声音,立即甩了鞋蹿到榻上,恶狠狠的蹂躏起男人的脸。
除了第一次之外,后面这两次他蛊发,都没再让她跟着。
明明说了要让她帮他的,她药丸子都做好搁置一个多月了,他居然现在不让她管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男人呢……
曲绫想到这里,又想再踹他一脚。
可是再看他那张苍白无血的脸,她便再也下不了手了。
第72章 你可千万别死
第72章 你可千万别死
她有些难过的松开手,缓缓的在他身侧躺了下来。
男人身上冷得骇人,再加上天气开始转冷的缘故,她被冻得整个人都不太好,却还是没有退开。
她扯过被子将两人盖住,搂着他的手臂,絮絮叨叨起来。
“你不让我跟着我就不跟着,反正你蛊发的时候丑得我也不太想看……不管怎样都好,你可千万别死,你还没给我和离书呢,你死了我得给你守寡……我一点儿都不想守寡,所以你别死……”
任由她唠叨再多,这个平时让她恨得牙痒痒的男子都听不见半句。
他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躺着,通体冰冷,浑身上下不见半点生命体征,犹如一尊精致的雕像,全然不见往日萧将军身上的绝世风华。
她忍不住想,那女娲石还有这个枝那个叶的究竟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到底能不能找到,要去哪里找,该怎么找。
若是找不到,他是不是真的就……
天初初亮的时候,门外隐隐传来了说话声。
身侧的人太冷,曲绫没敢睡得太沉,很容易就被吵醒。
她睡眼惺忪的坐起身,扬声问:“谁呀?”
萧二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夫人,谷姑娘求见。”
曲绫愣了下,后知后觉的想起,她前天晚上捡回来了这么个人。
她看了看身侧的男子,轻手轻脚的掀开被子下榻。
拉开房门,便见谷奚面色苍白无血的跪在地上,一副风一吹就要倒下的模样。
曲绫反手将门关上,以询问的目光看向萧二。
萧二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曲绫便没再问,上前将人扶了起来,“外头冷,谷姑娘身上的伤还没好,有什么话先回房再说吧。”
谷奚轻轻颔首。
曲绫扶着她回到房内,屁股才沾上凳子,便见这姑娘又在她面前跪了下来。
她神情有些无奈,“姑娘这是何意?”
谷奚低着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清:“恳请夫人收留小女子。”
曲绫呆了一呆,“你不去找你哥哥了?”
谷奚轻轻的摇了摇头,“小女子找了将近两个月,几乎踏遍整个西南,这洄水镇已是最后一座小镇。”
她顿了顿,垂下眸子,轻声道:“或许兄长早已不在这个世上,又或许我与兄长注定没有缘分见面,继续寻下也只是将自己再次置入危险之地罢了,倒不如随缘吧。”
曲绫轻笑,“你倒是通透。”
谷奚磕了个响头,“夫人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小女子愿为奴为婢伺候夫人。”
曲绫视线从女子纤细白皙的手上扫过,似笑非笑的问:“姑娘应该没做过粗活,如何懂得伺候人?”
女子面上露出了难堪之色,好半响,才道:“小女子从前的家中不算太过破落,母亲为了让我日后能嫁一户好人家,一直娇养着谷奚,谷奚确实……若夫人肯收留,我愿意学。”
曲绫还欲再问,便见女子的身子忽然晃了下,下一瞬整个人软倒在地,晕了过去。
曲绫:“……”
不管怎么说,自己捡回来的人,哭着也要负责下去。
曲绫出去喊了名士兵进来,让他把那姑娘抱回榻上去。
待那名士兵离开,曲绫正要去找曲瓷,萧二突然出现拦在她面前。
他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和一支短笛,双手奉到曲绫面前,“这是曲老夫人托属下交给夫人的。她让我转告夫人,不必担心她,她办完事便会去祈京找您。”
这支短笛,便是曲瓷那日在蚩尤神殿用来大开杀戒的那支。
曲绫红了眼眶,将信和短笛接了过来,紧紧的攥在手中。
良久,她哑声道:“你让人去找个大夫过来吧”
萧二应声去了。
曲绫站在原地,紧紧攥着信和短笛,忍了又忍,才将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逼了回去。
即便心中早有准备,离别还是会教人难过。
上次一别,就是五年的光阴。
这一次分开,又不知道要何年何月才能再见了。
“在想什么?”
低沉熟悉的男声传来,后背落入一方温暖的怀抱之中,独属于某人的气息似是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她整个人紧紧的裹住。
曲绫愣了愣,回头望向身后的男子,“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不是要睡上三个时辰的吗,这才什么时候。
“多亏姥姥帮忙。”
萧璟月没有多做解释,对候在一旁萧一吩咐道:“吩咐下去,用过早饭后,立即整装出发!”
“是!”
萧一应声后却迟疑着没有动,飞快的抬起头看了萧璟月一眼。
曲绫看出萧一有话要与萧璟月说,将信和短笛收回怀中,很是识趣道:“我先下去找吃的,你们聊。”
重活一世,她不想活得太复杂,能不知道的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不要再为自己增添烦恼。
即便因为萧璟月这个人,她现在已经够烦了。
用早饭时,曲绫与阿辛说了姥姥已经离开的事情。
阿辛愣了一愣,正要开口,楼上忽然传来“砰”的一声。
两人同被吓了一大跳,仰头朝楼上望去。
只见萧璟月阴沉着脸从楼上下来,快步走到曲绫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见她不似有碍,又开始担心她身上有什么暗伤暗毒,弯身握住她的肩膀,沉声问:“你可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曲绫愣愣的看着面前的男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坐在她身旁的阿辛也被萧璟月突如其来的行为吓到了,咬着筷子一愣一愣的。
萧璟月眉头轻拧,“说话!”
曲绫哦了声,把已经夹到半空中的菜塞进嘴巴咀嚼咽下后,方才慢悠悠道:“肚子确实不太舒服。”
萧璟月面色微变,正待开口,又听她苦恼的说:“好饿。”
萧璟月:“……”
除了听不懂汉语的阿辛之外,其他耳尖的士兵暗卫们皆扭头望向别处,耸着肩膀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
客栈大厅内,顷刻间鸦雀无声。
萧璟月紧盯着面前一脸无辜的女子,面色变了又变,很是骇人。
第73章 美色祸人
第73章 美色祸人
第73章美色祸人
阿辛见状,立即抱着碗跑到别桌去了。
曲绫强忍着跟着一起跑的冲动,放下筷子,硬着头皮扯了扯男人的袖子,干巴巴的笑道:“将军,先用早饭。”
说罢,她立即招呼店小二拿一副干净的碗筷上来。
店小二似是也害怕萧璟月,将碗筷拿上来后飞快的退下去了。
曲绫面皮僵了僵,又扯了扯萧璟月的袖子,“坐啊。”
萧璟月瞥了她一眼,缓和了面色,在她右手边坐了下来。
生怕冷场,她立即与萧璟月说了谷奚那事。
他神色淡淡,“人是夫人救的,夫人决定便是。”
他已经让人去查那女子的来历,早先也问过曲瓷,曲瓷说她没探到那名女子体内有内力涌动,也没在那女子的双手上见到茧子,没有任何练过武的痕迹,看起来的的确确的名普通人家的女儿。
既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曲绫若是愿意,暂时留在身边也无妨。
虽说把人留下来了,曲绫也没傻到会信任一名来历不明的女子。
启程出发的时候,曲绫把阿辛喊来她和萧璟月的这辆马车,让受伤昏迷的谷奚独自坐一辆。
候在马车外的萧二看到曲绫将阿辛带到这边来了,立即扭头与萧一道:“你来赶车。”
萧一:“……”
难道他不知道这会儿主子正恨不得剥了他的皮吗?!
还有没有半点儿同门之谊了!
事实证明,萧二并没有什么同门之谊,说完立即就溜走了。
带着对萧二的愤怒,萧一捂着刚受了自家主子一掌的胸口,忍着疼深吸了一口气,认命的当起了车夫。
一行人三辆马车缓缓的驶出客栈,驶离洄水镇。
马车内安安静静的,萧璟月在看信,曲绫也在看信,阿辛左看右看发现没人跟自己说话,自己又不知道做什么好,逗弄了会儿血蜘蛛和碧蝎后,便坐不住钻出去和萧一聊天了。
苗语对撞汉语,与鸡同鸭讲无异。
萧一脸上看似和和气气,内心实则欲哭无泪。
偏偏,那小姑娘还不自觉,手舞足蹈的自说自话高兴得不得了。
曲绫对外头的事充耳未闻,认认真真的看起了曲瓷留给自己的信。
说是信,其实也就寥寥几句叮嘱,剩下的那几张是曲谱和简单的内功心法。
是控虫之术的曲谱和内功心法。
曲绫不认为自己一时半会儿能学得会,粗粗看了一遍便塞回了怀里。
天气越来越冷,她就是坐在马车里,都能感觉到阵阵的凉意。
她用力的搓了搓手臂,怕阿辛在马车外面待久了会着凉,正要把她喊回来,坐在对面的男子突然倾身凑了过来。
“你……”
话才出口,男子突然将食指竖在她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她下意识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眼睁睁的看着男子的脸离她越来越近,看着他双瞳中自己的倒影越来越清晰。
她隐约猜得到他要做什么,理智告诉她,应该伸手推开他。
可却不知道为什么,一双手臂突然像是被什么牢牢按住似的,怎么都抬不起来。
当男子的唇贴上来那刻,她的身子不受控制的轻颤了下,垂落在身侧的手无意识的握了握。
似在挣扎,又似在紧张。
周围的空气似乎越来越稀薄,让她有些喘不上气来,微凉的肌肤也在男子若有若无的气息中逐渐升温。
胸腔内鼓鼓涨涨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喷涌而出。
不知过了多久,她快要呼吸不过来了,他终于将她松开。
曲绫倚靠在他怀中,悲悲戚戚的想,她可能真的要完蛋了。
美色果真祸人啊。
她居然被这色胚子的美色迷住了!
……
回京的路上,阿辛因为水土不服,在途中生了一场病。
为了照顾阿辛,众人不得不放缓速度。
回到祈京,已经是一个半月后。
曲绫看着外面熟悉的环境,连日奔波的劳累感顿时消散不少。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问:“这回路上怎么这么安静?”
萧璟月挑了挑眉,“本将军又不是刺客,如何得知?”
她噎了下,轻哼了声,没有再问。
萧璟月淡笑着收回了目光,垂眸看着手中刚收到不久的信笺。
从洄水镇回祁京,路途遥远,自是不可能一路无恙。
她之所以会觉得风平浪静,是因为他早做安排,命萧二带另一队人马为他们打掩护,他们这一行人再抄了小路走,躲开了那些刺客。
可是如此一来,萧二那边的情况便不太乐观了。
镇南王府的士兵折了不少,那一行中的三个暗卫只活下萧二一人,而仅存的萧二也再度负伤,伤势颇重,近期都无法回京。
此行损失虽惨重,但收获还算丰富,他们也安全的回到京城了。
马车在将军府门口停下,曲绫不等下人来搀扶,自己跳了下去。
在外面待了这么多天,时不时就要风餐露宿,以至于她现在看将军府都顺眼了不少,回过身把阿辛也拉了下来。
她挽着阿辛正要进去,守在门口的侍卫忽然喊了声:“夫人。”
曲绫停下脚步,回头问:“有事吗?”
那侍卫用力的咽了咽唾沫,飞快的看了自家将军一眼,见将军并无不悦之色,方才继续道:“京兆尹府上的小姐来找过您。”
李凝儿?曲绫又问:“什么时候?”
“您和将军离府那日早晨来过一次,前两日又来了一次。”
“可知是所为何事?”
侍卫低下头,“属下不知。”
曲绫轻轻颔首,没有再问,带着阿辛进了府。
最后面的那辆马车前,由侍卫搀扶一名弱柳扶风的女子下了马车。
女子眉目低垂,朝着萧璟月的方向福了福身子。
萧璟月没有看她,紧随着曲绫提步进府。
谷奚见状,轻轻呼了口气,默默的跟了上去。
萧一站在府门口,目送着他们进去后,侧过身低声与那名侍卫问道:“将军不在府中的这段时日,京城可有发生什么事?”
面对萧一,侍卫自然了不少,沉思片刻,道:“大事倒是没有,唯一有看头的就是兵部尚书府上的公子迎娶了京兆尹的小姐。”
萧一有些不敢相信:“李辰轩迎娶了李凝儿?”
侍卫点了点头,凑到萧一面前,压低声音道:“那李小姐似是有事要求夫人,因为我见她两次过来脸色都不太好,第一次来的时候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第二次再来时整个人都消瘦了……”
萧一沉吟片刻,颔首道:“我知道了。”
入了府,萧一寻至清风院。
“你找小姐啊……小姐是回来了,可屁股还没坐热,就带着阿辛爬墙出去了。”
听到陶婶的这句话,萧一只觉得眼前一黑,头顶上那片天都要塌下来了。
这么多日过去了,在洄水镇客栈里被主子打在胸口处的那一掌,他至今都觉得隐隐作痛。
若是再让主子知道他又把夫人跟丢了,下一掌恐怕就要往他天灵盖上打下来了!!!
第74章 天霜草的下落
第74章 天霜草的下落
离开祁京两三个月,再回来,走在大街上,曲绫看哪都觉得亲切。
但与她身旁的阿辛相比,她那点儿起伏的心情根本算不得什么。
“阿姐阿姐,那个人在做什么?”阿辛指着一人兴奋的问道。
曲绫转头看过去,一眼看到吊在竹竿上的那三四只死老鼠,心脏梗了下,好一会儿才道:“那人是卖耗子药的。”
“那边那个呢?”
“捏面人。”
“还有那个那个?”
“吹糖人。”
一路上,阿辛看到什么都要问一问。
在去南风馆之前,曲绫带着阿辛先去馄饨摊子吃了碗馄饨,填饱了肚子后,才牵着她往南风馆后门而去。
两人刚进去,就看到了正在后院里晒药材的锦衣。
锦衣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见是曲绫,心中大喜,立即起身迎了上去,“小姐,你可算回来了!”
“是啊,我可算回来了。”
曲绫边应边牵着阿辛往里走,“江火在哪?”
锦衣答道:“在楼上,向慕容公子学习看账本。”
曲绫脚步一顿,“慕容来了?”
“回来快一个月了。”
“好吧。”
曲绫为阿辛和锦衣互相介绍后,便丢下她们,自己跑上楼去了。
她有好多好多话要和慕容说,简直一刻都不想等了。
她快步跑上楼梯,刚刚踏上三楼楼梯的最后一阶,就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从房内攒了出来,“姐姐!”
江火快步冲了过来,一头扎进曲绫怀里,差点儿将她扑倒。
曲绫握住扶手稳住身体,正要开口训江火两句,眼角的余光瞥见紧随着江火从房内走出来的另一抹竹青色身影,立即将到了嘴边的训斥咽了回去,笑眯眯的与那人道:“慕容,我回来啦!”
慕容宴的视线不动声色的在女子身上扫了一圈,见她清瘦了不少,眉心轻蹙了下,侧了侧身,温声开口:“先进来吧。”
三人刚刚围着桌子坐下,就听一道轻快的脚步声从外头传了进来。
不多时,一抹娇小的身影出现在账房门口,兴致勃勃的冲着屋里头问道:“阿姐阿姐,我看楼下好多人,这儿是卖什么的啊?”
曲绫:“……”
小姑娘,你都问了一路了,能别问了么?!
慕容宴掩唇轻咳一声,温声问:“这位小姑娘是?”
不等曲绫回答,江火便道:“姐姐的妹妹,我的姐姐,阿辛。”
离开苗疆时他年纪虽小,可这些年姐姐与他说过不少苗寨里的事,因此江火一直知道自己还有个姥姥和姐姐在苗寨里生活。
阿辛一点儿都不怕生,分别与慕容宴和江火打过招呼后,又继续问道:“阿姐,你还没告诉我,这里是卖什么的呢。”
曲绫:“……”
她一点儿都不想说话。
因为她实在没法告诉这小姑娘这里是卖什么的。
她朝江火使了个眼色。
江火会意,起身去拉阿辛,用不太利落的苗语与她道:“二姐,你跟我过来,我告诉你这里是卖什么的。”
“二姐?你叫我二姐,那你是江火?”
“是啊我是江火。”
听到那两个小家伙的声音越来越远,曲绫才彻底松了口气。
这么没完没了的问,真是太可怕了。
恰好这时锦衣端了茶点上来,待锦衣将东西放下后,曲绫道:“你去看着点儿他们两个,别让他们到处乱跑。”
京城不比苗疆,凡事注意些好。
锦衣笑着应道:“好。”
等到锦衣也退了下去,房内终于安静了下来。
慕容宴收好桌面上的账本,不慢不紧的倒了两杯热茶,将其中一杯推到曲绫面前,温声问道:“此行可还顺利?”
曲绫垂眸看着面前的茶水,好一会儿,才道:“挺不顺利的。”
她将在苗疆遇到楚禹之事、楚禹让她帮忙转告的话,还有他们从苗疆离开时,捡到的那个和楚禹生得一模一样的姑娘……
悉数告知慕容宴。
但关于他们此行去苗疆的真正目的,还有在苗疆她与萧璟月又一次成亲,以及萧璟月体内有蛊之事,她只字未提。
一来是觉得没必要,二来那是萧璟月的私事,她不能说。
慕容宴对于曲绫在苗疆遇到楚禹这件事并不感到惊讶,但在听闻她为楚禹转述的话时,眼底却极快的划过一道暗色。
“你觉得那谷奚,真的会是楚禹的妹妹吗?”
慕容宴摇头,“据我所知,楚禹没有姐妹,倒是有个弟弟。”
未等曲绫再问,他又道:“至于他那个弟弟身在何处,是否还活在世上,什么长相,年纪多大,他从未与我提及过,我也不清楚。”
曲绫叹了口气,“那就只能等再见到楚禹的时候问问他了。”
慕容宴却摇了摇头,放下手中的茶杯,抬眸看向她,沉声道,“楚禹之事暂且不提。有两件事,我需与你说一说。”
曲绫回望他,只听他缓声道:“第一件事,慕容山庄那名死而复生的姬妾一个月前死了,当着婢女的面,浑身上下干干爽爽的死在了屋子里,仵作前来验尸得出来的结果却是溺水而亡。”
“第二件事,霍心意死后,其名下所有店铺财产全都转至了兵部尚书府上的公子名下,天霜草应当便是落入了李辰轩的手中。”
“李辰轩于一个半月前迎娶了京兆尹府上的小姐李凝儿,听闻李凝儿前两日曾去丞相府和将军府问过你何日归来,似是有急事找你,你可借拜访她的名义,去兵部尚书府探探天霜草的下落。”
第75章 只要是肉就行
第75章 只要是肉就行
曲绫没想到自己去了趟苗疆,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怔愣了好半响,她才问:“那名姬妾复生后身体可有异样?”
“有。”慕容宴沉了沉眸,“听伺候她的婢女说,她死而复生后不久,浑身上下开始发寒发冷,时常冻伤他人,自己却不自知。”
这与霍心意蛊变后的状况是一样的。
曲绫正欲将此事以及有人大批繁殖饲养锁魂蛊,以高价售往各地之事告知慕容宴,门外忽然传来锦衣的声音。
“小姐,将军府上的人来了。”
曲绫:“……”
她面色变了又变,腾的站起身,焦躁不安的来回走了几步,忽然问道:“东街那边准备得如何了?”
慕容宴不动声色的将她的紧张和不安纳入眼中,垂了垂眸,轻声道:“已经准备妥当,五日后便是开业吉日。”
曲绫囫囵的从怀中和袖中掏出一大堆东西,其中有血蜘蛛和碧蝎,还有两个小盒子。
盒子里的东西是在苗寨时,她趁萧璟月外出准备成亲事宜时偷偷准备的,一直藏在包袱里,直到方才出门才拿了出来。
她语速极快道:“帮我喂一下血蜘蛛和碧蝎。这两个盒子,红色的给江火,黑色的给你。我先走一步,五日后见!”
说罢,跑至门后将门拉开,头也不回的跑了。
慕容宴收回目光,静坐片刻,将那个黑色的盒子拿了过来。
拨开盖子看清里面的东西后,他愣了一愣,旋即眼底有笑意晕开。
……
曲绫走到后院,便见萧一站在院子中央,紧绷着脸朝她看了过来。
她掩唇轻咳一声,故作淡定道:“来了啊。”
萧一幽幽道:“是啊,属下可算是找到夫人了。”
曲绫:“……”
她放下掩唇的手,侧身与跟过来的锦衣吩咐道:“我先回去了,阿辛就让她留在这儿吧,玩腻了再让江火送她回将军府。”
“好。”锦衣应了声,突然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的看了一旁的萧一一眼,用苗语又与曲绫低声道了两句。
曲绫愣了愣,没有说什么,只是道:“切记看好阿辛和江火,有事随时到将军府上找我,我过段时日再过来。”
锦衣目送着人离开后,方才转身去找阿辛和江火。
……
曲绫带着阿辛离开将军府不久,萧璟月便独自进了宫。
在去御书房的路上,他遇到了刚从御书房离开准备离宫的江丞相。
江丞相见到他,愣了一愣,“回来了?”
萧璟月轻轻颔首,“丞相大人可是刚从御书房里出来?”
“为淮河河堤坍塌之事。”江丞相顿了顿,压低声音道:“八皇子前段时日回来了,皇上将此事交由八皇子全权处理。”
淮河河堤是去年才修好的,当时负责修筑的人是工部侍郎陈霖。
陈霖是太子的人,而八皇子私底下又与太子不和,皇上不可能不知道,却还是任命他去调查此事,个中的意思,值得深究。
萧璟月并未发表任何个人意见,只是道:“本将军有事先去一趟御书房,明日再同阿绫一起去丞相府上拜访。”
江丞相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没再多言。
御书房内,皇帝正拧眉批阅着奏折,突然听闻內侍禀报萧璟月求见,放下手中的奏折本,道:“宣。”
萧璟月缓步而入,跪下行礼:“臣叩见皇上。”
皇帝没立即让人起来,漫不经心的道了句:“回来了啊。”
“今早刚至。”
“听闻爱卿从慕容山庄离开后去了趟苗疆,可有此事?”
萧璟月沉吟片刻,道:“确有此事。”
“不知爱卿前去苗疆所为何事?”
“阿绫想见姥姥,臣便陪她去了一趟,还请皇上恕罪。”
皇帝看了萧璟月一眼,忽然轻笑了声,指了指面前的奏折,话锋一转,“爱卿可曾听闻淮河河堤坍塌一事?”
萧璟月颔首:“听闻了一些。”
“那爱卿觉得,由何人来查此案最为合适?”
“……”
萧璟月眸垂了垂眸,淡声道:“臣乃一介武将,又常年带兵在外,对朝中之事不甚了解,因此无法定夺谁来调查此案更为合适。”
皇帝抬眼看他,眼底神色晦暗莫测。
良久,方才轻声道:“后日宫中设宴,带上那丫头一道进宫吧。”
萧璟月蹙了蹙眉,道:“皇上,臣已进京多日,臣的父王又出门游历在外,镇南王府不能无人坐镇,臣恳请皇上恩准臣回西南。”
皇帝摆了摆手,“此事再议。”
言下之意,便是朕暂时不打算让你走。
萧璟月闻言,没再多说什么,拱手退出了御书房。
待萧璟月离开,皇帝突然冷笑两声,指着门口的方向与身旁候着的喜公公道:“你看看,朕力排众议一手提拔上来的萧将军,祈国的战神,心里头只有镇南王府,根本不愿留在京城为朕分忧!”
喜公公低下头,没有出声。
连他一介深宫宦官都知,提拔藩王世子交付兵权本不是理智的行为,更逞论让藩王世子参与朝中之事。
也幸好萧将军没别的心思,不然……
心中如是想着,但这话他却是万万不能说的。
皇帝深呼吸一口气,沉着面色低声吩咐道:“让人继续盯着,只要察觉到异样,全都要与朕禀报。”
喜公公应道:“是。”
……
曲绫回到清风院,打发陶婶去给自己准备洗澡水,便进了卧房。
陶婶刚走出院子,突然想起一事,又折了回去,站在卧房外扬声道:“小姐,您带回来的那个姑娘我给你安排在院子里住下了。”
入府后曲绫就没顾得上谷奚,后来还是谷奚找了过来。
陶婶见过楚禹,乍看到谷奚时吓了一大跳,还以为那主儿想不开男扮女装跑到将军府来溜达了,随后听那姑娘说自己是夫人带回来的婢女,她又见女子确实与楚禹不一样,这才安排人住下来。
曲绫正翻箱倒柜的找换洗的衣物,头也不抬的冲着门外喊道:“知道了,等我洗完澡再去找她。”
陶婶这才去厨房命人备洗澡水。
不多时,便有下人将水和浴桶提了进来。
坐进浴桶那刻,温热的水漫遍全身,阵阵暖意渗入皮骨,曲绫感觉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似的,浑身上下舒服得不得了。
她身子后仰靠在浴桶边,突然听到屏风外有脚步声传来,以为是陶婶,懒洋洋道:“我真的不用你帮忙,你去厨房让人给我做吃的,我想吃肉,猪肉牛肉羊肉鸡肉什么肉都成,只要是肉就行。”
屏风外的脚步声一顿。
静默片刻,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让人备膳。”
门外传来陶婶的声音:“是。”
曲绫:“……”
第76章 请帮忙滚出去
第76章 请帮忙滚出去
曲绫听到声音后,迅速低下身子,将脖子以下的部位藏在水里,一脸警惕的瞪大着双目紧盯着面前的屏风。
不多时,便见一抹绛紫色的身影从屏风外走了进来。
四目相对,一人满目怒意,一人双眸深沉。
男子没有靠近,就站在屏风旁,垂眸望着躲藏在浴桶内的正对自己怒目圆瞪的女子,忽然低笑了声,轻声问:“夫人可需要帮忙?”
曲绫咬牙切齿道:“请帮忙滚出去,谢谢。”
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在自己房里洗个澡都不安全。
萧璟月眼皮轻跳了下,面色倏地沉了下来,双目沉沉的盯着曲绫,直到将人吓得几乎将整颗脑袋都藏进水里了,才收回目光。
轻轻抬了抬袖,漫不经心的问道:“夫人方才出门了?”
“没出门。”
“……”
曲绫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只得又道:“我爬墙出去的,没出……门。”
爬墙,不算出门吧。
萧璟月没有出声,视线从她泛红的皮肤上扫过,最后落在她说话时一张一合的红润唇瓣上,下腹忽的一紧,双眸立即暗了下来。
某人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嘀咕道:“你又没说不能出去……再说了,我只是出去走走,你凭什么不让我去,我又不是囚犯,我……”
话未说完,便见面前一道残影掠过。
原先站在屏风旁的男子突然出现在浴桶旁。
他两指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
下一刻,在她惊愕的目光之中,俯身吻住了她的唇。
原先只是简单的触碰,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慢慢的加深了这个吻。
外面天寒地冷的,卧房内的气温却似乎越来越高了。
曲绫泡在温水中,只觉脑子缺氧似的越来越晕乎。
恍惚中,有一只大掌握住了她的肩膀。
那手掌的力道越来越重,捏得她肩膀生疼。
她瞬间清醒过来,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轻轻的推了推面前的男子。
男子没有坚持,顺势松开了她唇,也松开了握住她肩膀的手。
他布着薄茧的大掌轻抚着她的脸,双瞳深如古潭般凝着她,哑声道:“天气寒冷,夫人尽快洗好,别着凉了。”
说罢,他便松开了她,转身走出了屏风外。
曲绫将半张脸埋在水里,盯着屏风,一声不吭。
直至听到房门打开又被关起的声音,她才松了口气。
她的心落下来了,可门外的萧璟月却不太好受。
他快步走至院子里,站在风口处吹了许久的冷风,方才冷静下来。
回头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自嘲的低笑了声。
没想到,他一直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她面前居然这么轻易的溃不成军,多看两眼几乎都快受不住了。
若非答应过她不再强迫她,他一定会……
萧璟月不敢再想,重重的呼出一口浊气,低喝道:“萧一。”
“主子。”萧一应声出现。
萧璟月眯了眯眸,“立即传令给萧三,让他不必再寻谷神医,即刻启程回京。另外,书信回镇南王府……”
……
曲绫泡完澡出来,萧一已经离开了,萧璟月还站在院子里。
她腆着脸冲他笑了笑,“将军,你还在啊。”
萧璟月视线从她嫣红的唇瓣上扫过,眼底有笑意闪过,面上神情却淡淡,“夫人还未与本将军说方才去了何处。”
曲绫:“……”
她笑不出来了,撇了撇嘴,闷声道:“去了南风馆。”
停顿片刻,她愤愤的抬起头瞪向他,坚定道:“你要是问我去南风馆做了什么?我现在就告诉你,我是不会说的!”
就在这时,陶婶从前院走了过来,“小姐,将军,饭菜备好了。”
“我这就去。”曲绫应着,快步朝前院跑去。
陶婶讪讪的望向被丢下的萧将军,唤了声:“将军?”
萧璟月没看她,望着曲绫身影消失的方向,忽然道:“听萧一说,你将夫人带回来的那名女子安置在了清风院内。”
陶婶愣了愣,低声问:“将军认为不妥?”
他没回答,提步往前院走去。
陶婶回过身,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的身影。
萧璟月去到前院的时候,曲绫正顶着一头半干半湿的头发,抱着盛着肉的盘子毫无形象的大快朵颐着。
那盘肉她已经吃掉大半,放在一旁那碗饭却一点儿都没动。
他拧了拧眉,将盘子从她手中夺走,低喝道:“吃饭!”
曲绫撇了撇嘴,端起手边的饭碗,不情不愿的扒了一口,含糊不清道:“我快两个月没吃过肉了,好不容易回来了你还不让我吃。”
越说她越觉得委屈,“锦衣都说我瘦了!”
“没说不让你吃。一次吃太多对肠胃不好。”萧璟月将那盘肉放到一旁,在她对面坐下,为自己倒了杯茶,漫不经心道:“夫人若实在不想吃饭,便与本将军说说,你去南风馆所为何事。”
曲绫看了看碗里的米饭,又看了看萧璟月,心脏一抽一抽的,苦着小脸问:“是不是我把饭吃完了就不用说了?”
萧璟月见她实在不愿说,也没逼她,转而道:“本将军出宫时遇见了太子,太子邀请你我二人明日到东宫做客。”
一提太子,曲绫心情更加不好了,蔫蔫的问:“你答应了?”
萧璟月未答,又道:“回府前本将军又遇到了八皇子和十一公主,他二人说许久未见你,明日要来将军府上做客。”
曲绫:“……”
早前八皇子和十一公主随他们的母妃去大英寺,为在漓水山庄静养的太后祈福去了,一去就是好几个月,就连曲绫大婚他们都没能赶回来,现下听闻曲绫外出回来了,便寻到萧璟月提出拜访一事。
不管是太子,还是八皇子和十一公主,曲绫一个都不想见。
她默默的放下碗,低低道:“我明日打算去一趟兵部尚书府。”
萧璟月老神在在的端起茶杯,轻抿了口茶水。
曲绫见状,顿了顿,闷声道:“凝儿来找了我两次,怕是有什么急事……慕容也说天霜草落到李辰轩手里了,我想趁机过去探探。”
听着女子软糯的声音,萧璟月心中一软,缓和了面色,放下茶杯,温声道:“等我下朝回来,再陪你过去。”
曲绫拧了拧眉,正要开口,外面忽然传来了陶婶的声音。
“将军,小姐,谷姑娘求见。”
第77章 成了亲就不敢来了?
第77章 成了亲就不敢来了?
谷奚?曲绫愣了愣,下意识去看萧璟月。
男子垂眸望着面前的茶杯,显然没有理会她的意思。
曲绫只得道:“让她进来吧。”
不多时,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娇人儿走了进来。
谷奚福了福身子,“奴婢见过将军,夫人。”
曲绫上下打量着她,心中暗叹,生得好的人就是得天独厚,连块抹布都能穿出一番韵味来,“谷姑娘可是有事?”
谷奚低垂着眼眸,温声道:“进府后奴婢还未见过夫人,今日特地前来,是想叩谢夫人和将军的收留之恩。”
说罢,缓缓的在两人面前跪了下来。
曲绫实在没法看着这张脸在自己面前下跪,立即起身将人搀扶起来,“谷姑娘不必多礼,安心留下便是。”
谷奚顺势被她搀起,不动声色的瞥了眼面露不悦的萧璟月,垂眸掩下眼底的暗光,再次福了福身子,低低道:“奴婢既已见过夫人,便不打扰夫人和将军用饭了,先行告退。”
待人退下后,曲绫突然与萧璟月道:“谷姑娘生得可真好看。”
萧璟月正要开口,胸口处忽有一阵钝痛传来。
下一刻,察觉到有血腥味涌上喉中,他面色立即就变了。
眼角的余光瞥见曲绫朝自己看了过来,他慌忙将喉中的那抹血腥咽下去,绷着脸轻轻的嗯了声。
曲绫笑容僵住,小脸倏地一沉,“你嗯什么?”
他声音忍着胸腔的钝痛,声音微哑道:“谷姑娘姿色确实难得。”
曲绫:“……”
他居然说别的姑娘好看?!
混蛋萧璟月!臭不要脸!色胚子!
曲绫愤愤的瞪了他一眼,气呼呼的跑掉了。
候在外头的萧一见自家主子没有跟上去的意思,立即追了出去。
几乎在萧一离开那刻,萧璟月终于忍不住,掩唇轻咳一声。
再放下手时,掌心沾染了些许血迹。
他略微苍白着脸,目光森寒的望着门口的方向,低喝道:“来人!”
立即有人从外面进来,“将军。”
“立即去骁骑营,请陈林叶将军。”
“是。”
……
谷奚回到自己的房中,反手将门关上。
静站片刻,她从袖中取出一个锦囊,唇角缓缓勾起。
不愧是千金难得的宝物,一丈外都能起作用。
若是将这东西放到那女人身上……
他只答应过兄长暂时不动那女人,可没说过不动萧璟月。
他眸光微闪,冷笑着将锦囊收了起来。
……
陈林叶以为萧璟月出了什么事,心急如焚的赶过去,看到那家伙正悠然自在的品着茶,差点儿一口老血吐出来。
他大马金刀的往萧璟月对面一坐,压低声音冲他吼道:“你把我喊过来就为了让我看你喝茶?”
萧璟月瞥了眼身侧候着的下人。
下人立即上前替陈林叶满上茶水,恭敬道:“陈将军请用茶。”
陈林叶嗤了声,端起茶杯牛饮一口,“说吧,什么事?”
萧璟月放下茶盏,伸出手,“替我把把脉。”
“你……不是……”
陈林叶看了看他的手腕,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不是吧萧将军,我就半桶水,你居然让我给您把脉?”
萧璟月让身旁的下人都退下后,低低道:“方才我体内的蛊动了。”
“蛊动?”陈林叶微惊,“今日可不是十七。”
他说着,将手搭上了萧璟月的脉搏。
半响,他拧眉收回手,嘶了声,“我看你的脉搏很正常啊。”
萧璟月将刚才的事情与他说了一遍,淡声道:“它只躁动了约莫半刻钟的时间,随后便自行安静下来了。”
“那也不对啊。”陈林叶道,“以往每次蛊虫苏醒过后,再次蛰伏时你……可你现在没有,很显然它并没有苏醒。”
萧璟月赞同的点了点头,“这便是奇怪之处。”
陈林叶摆手叹道:“依我看,还是早些将谷神医寻回来吧,不然真要有个好歹,我这三脚猫的本事可救不了你。”
“谈何容易。”
失踪了这么久,杳无音信,岂是说寻就能寻得回的?
陈林叶迟疑片刻,忽然道:“璟月,你该不会是蛊变了吧?”
萧璟月:“……”
他凉凉的看着陈林叶,冷冷道:“慢走不送!”
“不是吧,用完就丢?”
“……”
赶在萧璟月动手丢人之前,陈将军识趣的溜了。
他一走,萧璟月立即起身去了清风院。
刚踏进院门,萧一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苦着脸将他拦住。
萧璟月抬眸看他,“嗯?”
萧一吓得浑身哆嗦了下,却仍旧没有让开,哭丧着脸道:“主子,夫人说属下要是将您放进去了,她就送属下去南风馆接客。看在属下追随您多年的份上,您可怜可怜属下可好?”
萧璟月:“……”
萧一有些不忍,但还是尽心尽责的将夫人的话转告于自家主子:“夫人还说了,她很生气很生气很生气,不好好哄,绝对哄不好。”
萧璟月再度:“……”
……
两刻钟后,陈林叶再次出现在将军府内。
陈林叶心想要不是自己打不过这个人,他此时此刻一定扑上去跟萧璟月干一架了。
他咬牙切齿的瞪着面前的人,问道:“敢问萧将军,这次唤属下过来又是为了什么事?”
萧璟月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陈林叶:“……”
两个大男人站在大厅里大眼瞪小眼好半响,萧璟月最先受不住移开了目光,掩唇轻咳一声,“是有些事情找你。”
“何事?”
萧将军又不说话了。
陈林叶见状,咬牙切齿道:“你再不说话,我回去了啊!”
萧璟月还是没开口,面上却难得露出一抹尴尬之色。
陈林叶顿觉惊奇,怒容一敛,好奇的问:“到底是什么事?”
萧璟月发现自己实在问不出该怎么哄姑娘这种话,索性挥了挥手,“没事了,你回去吧。”
陈林叶:“……”
四目相瞪片刻,陈林叶将人拽了过来,“走,出去吃酒!”
萧将军被勾搭着肩膀去了。
然后很快就后悔了。
他黑着脸咬牙切齿道:“你带本将军来青楼吃酒?”
“怎么?”
陈林叶乐了,“成了亲就不敢来了?”
萧璟月正要说他没成亲之前也没来过,但还未开口,忽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幽幽的从身后传来——
“萧将军,真巧啊。”
萧璟月身子一僵,猛地转过身。
对上女子愤怒的目光,在外人面前素来沉着冷静的萧将军立即就慌了。
第78章 夫人要如何才不生气?
第78章 夫人要如何才不生气?
陈林叶也没想到曲绫会出现在这里,顿时就傻了。
这……
他看了看萧璟月,摸了摸鼻子,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两步。
这下麻烦了,不知道现在逃还来不来得及?
他的纠结很显然是多余的,萧将军这会儿哪还顾得上他。
萧璟月往前走了一步,张了张嘴,“夫人……”
曲绫瞪着他,怒道:“谁是你夫人了!”
话说在京城内,只要早前去城门口瞻仰过祁国战神英姿的百姓,基本上都不会忘记萧将军的容貌。
再加之萧将军生得实在太过俊俏,就往青楼门前站了这么一小会儿,注意到的百姓们立即就将他认出来了。
有人惊呼了声:“是萧将军!”
又有人认出了曲绫,扯大嗓门语气难掩骄傲的与身旁的人道:“那边那个是丞相府上的小姐,如今的萧夫人!”
这两句话一出,道路周围的百姓立即围了过来。
他们看看萧将军身后的百花楼,又看看萧将军面前满脸怒容的萧夫人,顿时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天哪!
萧将军居然来逛青楼了!
天哪!
萧将军来逛青楼居然被萧夫人抓到了!
天哪……萧将军究竟是会跟萧夫人走?还是萧夫人独自垂泪离开?
欲看后事,且留且围观。
市井街坊们,闲来无事最爱看的便是八卦。
一个两个生怕被排挤出八卦圈子,立即与身旁的人交头接耳起来,彼此交流想法。
不多时,这事儿一传十十传百,连隔壁街的人都朝这边赶过来了。
百姓们把百花楼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将曲绫和萧璟月包围起来,这会儿他们就是想走都走不掉了。
陈林叶一瞧这阵仗,整个人都错愕了。
萧璟月拧了拧眉,正要开口,忽有一道尖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
是百花楼的老鸨听闻动静跑出来了。
老鸨看见自家门口堵满了人,先是吓了一大跳。
而后看到那两道衣着华丽的身影,认出是萧将军和陈将军,一双精明的眼睛立即就亮了。
“哎哟,原来是萧将军和陈将军啊!”老鸨甩着满是脂粉香味的帕子扭着腰走了出来,笑得见牙不见眼的,“今儿个真是吉日,香香和莉莉方才还在念叨两位大人,两位大人居然就来了。”
话落,她身后有两名轻纱薄裙的女子羞涩掩面,同时给萧璟月和陈林叶抛了个暗示意味十足的媚眼过去。
陈林叶:“……”
他瞅了眼面色瞬间黑如锅底的萧将军,顿时哭丧了脸,脱了鞋子堵这老鸨嘴的心都有了!
曲绫身后的萧一压低声音唤了声:“夫人。”
曲绫闷着小脸收回目光,只觉得心里酸溜溜的,一言不发的转过身,往人群外走。
走至人墙没法继续前行时,她抬起头,声如鬼魅般缥缈的威胁:“你想和我的小青打招呼?”
那几个人这才想到萧夫人是个常年将毒物带在身上的女子,顿时感觉一阵头皮发麻,赶忙推搡着身旁的人让开。
曲绫这才低下头,继续往前走。
萧一紧随其后。
萧璟月看着她的身影,揉了揉眉心。
少顷,忽然寒了脸,与身侧的陈林叶喝道:“这次便罢了,以后再骗本将军来这种地方,按军法处置!”
陈林叶:“……”
围观的百姓恍然:原来他们的萧将军是被骗过来的啊。
老鸨见萧璟月走了,连忙喊:“萧将军,香香和莉莉还在等着您呢!”
回应她的,是萧将军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的身影。
陈林叶目光幽幽的看着老鸨,“别等了,收拾收拾包袱,准备亡命天涯吧。”
老鸨:“……”
……
曲绫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漫无目的的走在街头上,只觉上哪都不是。
闲得无聊,打算出来走走逛逛,谁知道居然撞着那色胚子上青楼,她顿时就半点儿心情都没有了。
色胚子果然是色胚子,臭不要脸的色胚子!
还敢对蚩尤大神发誓只娶她一个呢。
不,他是只娶她一个,外面那些都不是娶的。
特别是青楼妓院的那些姑娘,吃完就过去了,连是自己的都算不上。
“萧夫人?”
一道陌生的男声从正前方传来。
曲绫抬起头,看清来人,愣了一愣。
“李公子?”
站在她前方几丈外的翩翩公子,正是兵部尚书府上的公子李辰轩。
李辰轩拱手作揖,轻笑道:“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萧夫人。”
这里?曲绫朝四周看了一圈,才发现自己居然走到兵部尚书府外的大街道上来了。
她盯着男子红润的脸看了半响,笑道:“我刚回京便听闻凝儿与李公子喜结连理,恭喜啊。”
“早前凝儿还一直在念叨着要找萧夫人聊天说话,凝儿知道你回来了一定会很高兴。”
李辰轩温文有礼的再次拱了拱手,“若萧夫人不嫌唠叨,明日我便与凝儿一同去将军府上拜访。”
曲绫目光微闪,轻声道:“那我便在府中等候两位。”
李辰轩轻轻颔首,目送着曲绫走远后,方才与身旁的小厮一道回府。
回到自己居住的院子里,他招来下人询问:“少夫人现在何处?”
下人答道:“回少爷的话,少夫人正在后院里晒太阳。”
李辰轩点了点头,朝后院走去。
刚踏进后院,便见一抹纤细柔弱得犹如风一吹就会倒一般的身影正躺在贵妃椅上小憩。
李辰轩没有过去,就站在院门口,眸色如水,淡声道:“明日随我一同前去将军府拜访萧夫人。”
女子的身子僵了下,没有睁开眼睛。
良久,轻声道:“知道了。”
……
与李辰轩道别后,曲绫又恢复了那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夫人。”萧一突然喊了声。
她脚步不停,耷拉着脑袋蔫蔫的应了声:“啊。”
身后的人却没再吭声了。
她又走了几步,猝不及防的撞上一堵肉墙,整个人被撞倒小退了两步。
独属于某人身上的体香飘来,曲绫不用抬头都知道面前站着的是谁。
她没搭理他,一言不发绕过他继续往前走。
男子见状,心底满是无奈。
顾不得这是在大街上,连忙将人扯回怀里,轻声问:“夫人要如何才不生为夫的气?”
曲绫没有挣扎,抬眸瞅他一眼,“我要怎么样你都答应吗?”
第79章 萧将军背着夫人游西街
第79章 萧将军背着夫人游西街
“夫人且说看看。”
“你不答应我不说。”
“……”
萧璟月俊俏的脸上露出抹无奈的神情,“本将军答应。”
曲绫眼珠子咕噜噜一转,眼底极快的划过一抹狡黠,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低语了一句。
萧将军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约莫一刻钟后,祁国百姓仰慕的萧将军,此时正背着他的萧夫人,缓步走在了西街的街道上。
所过之处,所有人惊愕连连。
在惊愕之余,又忙不迭地的跟了上去。
不多时,西街便出现了一群无所事事的人,跟着背着萧夫人的萧将军游街的场景。
萧一默默的跟在萧璟月身后,挡开所有欲要靠近的人。
他觉得自家主子对夫人真是越来越没下限了。
今日走这么一遭,不用等到明天,整个京城都会传遍“萧将军背着萧夫人游西街”这件事。
过几日,恐怕整个祁国的百姓都知道了。
再往后一些时日,传回了镇南王府……那画面,他简直不敢想象!
曲绫可没想那么多,喜滋滋的趴在萧璟月的背上,笑容满面的搂着他的脖子。
其实她不过随口说说,本来也不指望这男人能答应的,谁知道他还真应了。
在他背起她的那一刻,她瞬间什么气都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丝丝渗入心底的甜意。
在这寒冷的初冬里,她此时此刻感受得到的,只有融融的暖意。
眼见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萧璟月仍旧无动于衷,曲绫倒觉得有些别扭了。
尤其在看到那些人朝萧璟月投来的诡异目光后,她心底开始有些后悔提这种无理的要求了。
她撇了撇嘴,埋首在男人的脖子上,小小声的问:“萧璟月,你要不要放我下来啊?”
原本被人当猴子围观得面色不太好的萧将军,在听到女子软软糯糯喊自己的名字后,烦躁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他无奈的想:面子,哪儿及夫人重要。
况且他身后背着的,是自己喜欢的女子。
如是想着,他唇角缓缓勾起了浅浅的弧度,“夫人心疼为夫了?”
曲绫心底一甜,嘴里哼哼道:“有香香和莉莉心疼将军呢。”
听着女子酸味十足的话,男子唇角的弧度渐深,漆黑的双眸中亦浮现出了星星点点的笑意。
围观的百姓见着萧将军的笑容,瞬间被晃花了眼睛,一个两个目瞪口呆的。
在场的大多数女子,脸颊甚至浮上了两抹红晕。
她们不约而同的想:萧将军生得真好看。
她们再次不约而同的想:羡慕嫉妒萧夫人!
南风馆就在西街上。
馆内的人也都听闻了动静,一个两个趴在窗台上观望起来。
不仅是馆内的小倌儿,锦衣、江火、阿辛都在其中,甚至慕容宴也凑到窗前来了。
馆内的一众人静候片刻,便见一抹绛紫色的身影缓缓而来。
他身后背着的,正是南风馆的大当家——曲绫。
阿辛见状,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姐夫和姐姐的感情真是太好了。”
“你才十二岁,知道什么是感情?”
人小鬼大的江火用曲绫惯说的话斥了阿辛一句,一双眼睛贼溜溜的朝慕容宴看了过去。
慕容宴脸上仍旧挂着温和的笑容,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那名趴在男子背上的白裙女子。
白裙女子似有所察觉,忽然抬起头,朝他们的方向望了过来。
黄昏之下,女子的脸红扑扑的,笑弯了双眸,小脸上难掩笑容。
若不是碍于周围太多百姓,南风馆内所有人丝毫不怀疑他们的大当家会招手冲他们呐喊。
阿辛正要喊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躲到了她身后的江火立即伸手将她的嘴巴捂住。
就连慕容宴,也不知何时侧过身子藏在了暗处。
待那两人走远,他面色恬淡下来,声音轻轻的与身旁的人道:“阿绫嫁了个良人。”
江火干巴巴的笑了声,没搭腔。
他姐姐傻,他可不傻。
以他博览过众多风月话本的双眼来看,慕容哥哥十有八九是喜欢姐姐的。
只可惜,姐姐已经嫁人了。
嗯,还嫁了个良人。
……
回到将军府,曲绫立即从萧璟月背上跳了下来。
萧璟月理了理衣袍上不存在的褶皱,轻声问:“夫人可消气了?”
从兵部尚书府旁的大街道一路背到西街,又从西街的街头背到街尾,一路背回了将军府。
即便没有走完整个京城,好歹也有四分之一了。
用不了多久,这件事就会传遍整个京城。
届时所有人都会知道,萧将军有多宠自己的夫人。
曲绫眼珠轻转,没说话。
转身往清风院的方向走了两步,脚步一顿,忽然道:“那香香和莉莉生得一点儿都不好看。”
刚才在那老鸨身后冲他抛媚眼的那两个女人,她可是看清脸面了。
脸上的胭脂刷得比墙壁上的粉还厚,除了胸大点儿,就没别得看头了。
萧璟月动作一顿,偏头问一旁的萧一,“香香和莉莉是谁?”
萧一忍着笑,没回答。
走在前面的萧夫人闻言,彻底被哄好了。
刚才闹了那么一出,时辰也不早了,便没再去丞相府。
萧璟月让人去丞相府知会江丞相一声,牵着他的萧夫人进了书房。
萧一守在书房门口,没有跟着进去。
寂静的书房里,曲绫和萧璟月面对面站着,脑海中不受控制想着刚才的事情,小脸忍不住红了一红。
她脑子飞快的转了一圈,突然问道:“那几样东西你可有眉目了?”
萧璟月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从书桌上拿起她母亲的小册子递到她面前,“你母亲的笔记上提到了一些。”
女娲石曲瓷已经去找了,剩下的那几样,需他自己去寻。
曲瓷临走前给他的那几张纸上写明了那几样东西的特征。
他初看时只觉得熟悉,后来便想起,之所以觉得熟悉,是因为他曾在曲绫母亲的小册子上看到过。
几乎一模一样的特征描述,小册子上没有记录那几样东西的名字,却写着可能会在什么地方出现。
曲绫接过小册子,正要翻看,男子突然按住了她的手。
她疑惑的抬起头,便听他道:“先吃饭。”
“哦。”她顺从的将小册子收回怀里。
抽出手时,她忽然顿了顿,从里面拿出了另外一样东西。
她摊开掌心将东西递到他面前,低下头,红着脸支支吾吾了好半响,小声道:“这是给你的。”
第80章 你是她暗恋的人,之一
第80章 你是她暗恋的人,之一
萧璟月垂下眼眸,看向她的手心。
只见女子白嫩的手掌心上,安静的躺着一根筷子粗的红色手绳。
手绳中间裹着约一指宽的小布条,布条上绣着一朵四瓣叶子的花。
从前在西南边陲的小镇上,他见到过类似的物件。
这是一根很有苗族特色的手绳。
传闻戴上后能开运辟邪,能保平安能带来好运。
“你可别嫌弃,这已经是我能做的最好的了。”
她在苗疆时闲来无事编了三根手绳,给江火和慕容的那两根,她用的是现成的绣花布条,唯独给萧璟月的这一根,那布条上的花是她自己一针一线的绣上去的。
这三根手绳不是普普通通的首饰,手绳上裹着的那小块布条上都有她的血,她用苗疆的巫术在上面弄了个简单的咒,一旦手绳受损或断开,无论带着手绳的人身在何处,她都能感应得到。
这玩意儿从前她也给父亲编过一根。
后来父亲去世了,她从父亲手上取下那根手绳交给了爷爷,也不知道爷爷藏到哪里去了,这么多年来她再没见过。
“不嫌弃。”萧璟月将手绳拿起,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他这小半生,过得可谓是一帆风顺。
身世背景,功名利禄,金钱财宝,应有尽有。
唯独没有过任何人给过他一份心意。
哪怕只是一份粗拙的心意。
便是连他母亲都没有给过他。
他握了握那条手绳,低垂着眼眸,哑声重复:“不嫌弃。”
曲绫得意的笑了,“我帮你系上去吧?”
“好。”萧璟月将手绳和手腕都递到她面前。
她喜滋滋的捏起手绳,撩起他宽大的袖子,专心致志的替他往手腕上系。
他垂眸看着她认真的眉眼,心里头一时间像是梗了什么似的,堵得满满当当的。
得知自己身中奇蛊之后,他从未想过如寻常男子一般娶妻生子,因为他怕不能陪自己的妻子到最后。
直至遇见了面前这个女子,他方才知道,世界上还存在着“身不由己”这个词。
“好了!”
女子的一声轻呼,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低头看了看系在手腕上的那根红绳子,虽觉得戴这玩意儿忒不男子气概了些,可还是欣然接受了,轻声问她:“好看?”
曲绫捧起他的手腕打量了两眼,重重的点了点头:“好看!”
他虽是军队出身,可皮肤却很白。
白皙的皮肤和红色的手绳相衬,好看至极。
萧璟月看着她眉飞色舞的小模样,忽然就起了逗她的心思。
他轻轻抽回手腕,语气悠然道:“汉人女子在出嫁前,会提前半年到一年为自己绣嫁衣和鸳鸯枕被,夫人给为夫编制手绳,可是因为不会绣嫁衣和和鸳鸯枕被?”
曲绫还真是因为这个,才想到给他编红色手绳的。
心思猝不及防的被人道破,她小脸一红,恼羞成怒的吼道:“我就是不会绣又怎么样!”
萧璟月被吼得愣了下,脑子飞快的划过什么。
他双瞳中缓缓的浮现出笑容,唇角克制不住的高高翘起,将脸凑到她面前直视着她的眼睛,语气难掩笑意:“夫人亲手编了红手绳送与为夫,那便是把自己嫁了,夫人可不许反悔。”
曲绫的脸更红了。
她睁大眼睛愤愤的瞪了他一眼,转身就想跑。
“夫人上哪去?”
萧璟月将人拉了回来,“要跑,吃完饭再跑。”
曲绫:“……”
她咬牙切齿的想,吃完饭她马上就跑,跑得远远的!
然而等用完了晚饭,她的气也消了,顿时就不想跑了。
待下人进来将碗筷收拾下去后,曲绫说起了李辰轩明日要带李凝儿上府拜访之事。
末了,她叹道:“太子在东宫为我们设宴,八皇子和十一公主要来将军府做客,李辰轩和李凝儿也要来……这些人平时想见都难见,这会儿倒是凑一伙儿全蹭上来了。”
萧璟月神色淡淡,“夫人若不想见,便都不见。”
她看了他一眼,双眸弯了弯,笑眯眯道:“那李辰轩和凝儿,我还是挺想见的。”
早前答应过霍心意要救李辰轩,虽然现在李辰轩看起来并不需要她救,可他手上有天霜草啊,所以她还是要见的。
至于李凝儿,京城所有的官家小姐里,也就李凝儿能和她说上两句话。
别的人要么看她体内有苗人的血不屑与她为伍,要么就是假惺惺的和她玩,想从她这里捞好处。
唯独李凝儿,不图她任何东西,全心全意的把她当成一个……怪胎对待。
不轻视,也不仰视。
因此,李凝儿还算得上是她的朋友。
曲绫突然想到了什么,神情郑重的看向萧璟月,“明日十一公主要真的来了,你得躲着她点儿。”
萧璟月挑了挑眉,“为何?”
“因为你是她暗恋的人。”
“……”
“之一。”
“……”
萧璟月沉吟片刻,隐约弄明白了“暗恋”的意思。
他问道:“之一?”
曲绫一脸超脱凡尘的神情望向别处,吁道:“她也喜欢慕容宴。”
萧璟月:“……”
“听说她寝宫里还挂着你和慕容的画像。”
“……”
他无奈扶额,问道:“传言不可信。”
曲绫怒道:“哪里是传言了,十一公主亲口告诉我的!”
萧璟月:“……”
于是乎,当天晚上,两名轻功极好的暗卫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将军府。
潜入深宫内,直奔十一公主的寝殿。
趁着十一公主酣睡,换掉了她挂在床榻面前那扇屏风上……萧将军的画像。
次日早上,十一公主从某种不可描述的梦中醒来,睁眼看到屏风上被换掉的画像,吓得尖叫出声。
宫女闻声干了进来,连忙问道:“公主,怎么了?”
十一公主指着屏风上的画像,气得直翻白眼,“谁!谁把本公主的萧将军换了!”
宫女忍着没说萧将军并不是您的,回头看了眼屏风上的画像。
宫女:“……”
慕容公子的画像上还是慕容公子。
可不知为何,萧将军的画上,却已经不是萧将军了。
变成了……
一幅狂野猛浪的“猴子偷桃”。
这时,又一名宫女小跑进来,福了福身子,道:“公主,八皇子下朝过来了,正在外头等您。”
十一公主这才记起今日是要去将军府做客的,立即咬牙强压下心头的怒意。
她黑沉着脸,指着那幅“猴子偷桃”,吩咐道:“给本公主烧了!”
宫女刚将画取下来,又被十一公主喝住了。
她一把将画夺了过来,阴恻恻的笑道:“本公主正愁着不知道要带什么礼物给萧夫人呢,这个正好。”
宫女:“……”
第81章 总觉得凝儿不太对劲
第81章 总觉得凝儿不太对劲
曲绫刚吃完早饭,便听下人来报,兵部尚书府上的李辰轩带着其李凝儿前来拜访。
陶婶问:“将军不在府中,小姐可要老奴陪着一起去会见客人?”
别人家的夫人进出门都一大堆下人跟着,他们家小姐独自一人去会客,太失身份了。
曲绫随意的摆了摆手,“又不是去打架,你跟着去做什么?”
她向来随性惯了,怎么自在怎么来,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
“那让谷姑娘跟着?”
“夫人就让奴婢跟着吧。”
谷奚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外。
伤势痊愈的她没有了早前那副病恹恹的姿态,看起来却仍是柔柔弱弱的,让人见着了就忍不住心生怜惜。
曲绫上下打量她一眼,一脸复杂道:“你跟着去,万一被李公子看上了,我是忍痛割爱呐还是痛快成全啊?”
谷奚:“……”
陶婶:“……”
一老一少最终谁也没拗过曲绫,都没能跟着去。
不过让陶婶倍感欣慰的是,萧一从暗处现身,光明正大的跟去了。
萧一跟着,可比她们俩的面子大多了。
……
府内没有管家,招待李辰轩和李凝儿的,是府里的侍卫。
侍卫们笨手笨脚的,茶都倒腾不好,李辰轩和李凝儿望着浮满茶叶的茶杯,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夫人!”那名侍卫见到曲绫,就如见到救星一般。
曲绫瞅了眼他手里的托盘,又看了看李辰轩和李凝儿手边的茶杯,嘴角轻抽了下。
整个将军府,除了她院子里有两个女人之外,全他妈一群糙汉子,连客人都招待不好。
别说曲绫,就连萧一都觉得脸被丢光了。
萧一暗暗想着,等自家主子回来了,一定要提议弄个管家。
眼见着那名小侍卫忐忑得都快哭出来了,曲绫挥了挥手,让人下去。
李辰轩和李凝儿一同站起身,与曲绫行了个礼:“萧夫人。”
曲绫视线落在李凝儿身上,愣了一愣,“凝儿你……”
才几个月不见,昔日活泼开朗的京兆尹府小姐如今消瘦得让她差点儿都认不出来了。
李辰轩不动声色的瞥了李凝儿一眼。
李凝儿身子几不可查的僵了下,顿了一瞬,翻了个白眼,道:“你这么大惊小怪做什么?我不过前段日子倒大霉生了场大病罢了,好好养段时日便行。”
曲绫闻言,拧了拧眉,“病可好些了?”
李凝儿没好气道:“要没好些我能天寒地冻的跑来找你?”
曲绫心中虽还是觉得奇怪,但没再多说什么,招呼人坐了下来。
那名侍卫上的茶实在没法见人,萧一只得亲自去重新泡一壶。
顺手把那侍卫拖了去,让他好好学着。
不多时,那名侍卫就端了重新泡好的茶水回来了。
萧一走到曲绫身后,以护卫的姿态目不斜视的站着。
待那名侍卫再度退下后,曲绫干巴巴的冲两人笑道:“让两位见笑了。”
李辰轩摇头,“萧夫人严重了。”
李凝儿没有说话,双手捧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天气寒冷,她身体不太好,捧着茶杯方才觉得舒服些。
“李公子进来身体可好?”曲绫突然问道。
李辰轩愣了一愣,温声道:“好多了。有劳萧夫人关心。”
到底与李辰轩不熟,李凝儿又反常的不多说话,曲绫便随意找话题与他们聊了起来。
天霜草的事情,她万万是不敢直白的问出口的。
不然她没法解释自己是怎么知道天霜草在李辰轩手上的。
幸好李辰轩也没打算多留,很快就起身告辞。
“凝儿大病初愈,不宜在外逗留太久,今日就不唠叨萧夫人了,改日再来拜访。”
曲绫睨了眼面露疲惫的李凝儿,点了点头,“等改日我有时间,再去尚书府上看凝儿吧。”
顺便再看看你们家的格局,好让她策划一下怎么把天霜草找出来。
李辰轩拱手道:“我与凝儿随时恭候萧夫人。”
曲绫亲自送他们出府。
许是察觉到曲绫有话要和李凝儿说,李辰轩特地走在了后面。
但两人却是无话,一路沉默到了府门口。
曲绫突然拍了拍李凝儿的肩膀,“过几日我再去兵部尚书府看你,你好好养病。”
李凝儿眼底极快的划过一抹痛色,差点儿没绷住痛呼出声。
幸好这时曲绫没有看她,转而看向走在后头的李辰轩,“李公子可得照顾好我们凝儿啊。”
李辰轩淡笑道:“萧夫人请放心,凝儿是我的妻子,我自然会好好待她。”
李凝儿趁机赶忙整理好情绪,装作一副嫌弃她的模样,拍开她搭在肩上的手,“来就来,别动手动脚。”
曲绫瞪了她一眼,倒也没有再说什么。
马车就在府门口候着,李辰轩体贴的搀扶着李凝儿上了马车。
再离开前,又与曲绫拱手行了一礼,方才上了马。
人进到车厢内,脸上的笑容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冷冷淡淡的瞥了对面的女子一眼,淡声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想来你心中有数。”
李凝儿低着头,没应声。
掩在袖子底下的双手紧紧的攥起,手背青筋毕现。
回到府中,立即有婆子捧着托盘迎了上来。
那托盘上面,放着一个巴掌大小的空碗,和一把铮亮的匕首。
李凝儿面无表情的撩起袖子,露出满是新旧伤疤的手臂。
拿起匕首,狠狠朝自己手臂划了下去。
那鲜红得近乎灼伤人眼的液体,从伤口流出来,一滴一滴的落入空碗之中。
只接满了碗底,婆子便将碗端走,恭恭敬敬的奉到了李辰轩面前。
年轻俊美的公子端起碗,唇边噙着浅浅淡淡的笑容。
微仰起头,将碗中的鲜红一饮而尽。
……
望着尚书府的马车走远,曲绫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淡了下来。
萧璟月下朝回来,看到站在府门口发呆的女子,眉心狠狠的一紧。
他翻身下马,快步走到女子面前,不由分说的将人揽入怀中。
摸索着握住她冰冷的手,轻声斥道:“天这么冷,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李公子和凝儿刚走。”她说。
萧璟月没应声,搂着人朝府内走去。
只听怀中的女子闷声道:“我总觉得凝儿不太对劲。”
再见到李凝儿,她给自己的感觉,有些像当初霍心意死而复生那会儿。
人分明就在眼前,可却好似一不留神就会没了似的。
她们两个,原先可都是能吵架斗嘴,甚至一言不合还能打起来的爽朗女子啊。
怎地,几个月未见,就变得清瘦消沉。
萧璟月见不得她这副难过的模样,低声道:“你若实在担心她,今晚……”
未等他将话说完,外头忽然传来侍卫的禀报声——
“将军,夫人,八皇子和十一公主来了。”
第82章 你给本公主松手!
第82章 你给本公主松手!
曲绫一听,推开萧璟月,转身就想走。
还未等她踏出前厅的大门,就看见两抹身影迎面走来。
看到走在最前面那个杀气腾腾的身影,她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女子将走至曲绫面前时,敛了满脸的杀气,皮笑肉不笑道:“萧夫人,许久不见。”
这一声“萧夫人”,十一公主唤得可谓是咬牙切齿。
八皇子掩唇轻咳一声,朝着萧璟月拱了拱手:“萧将军。”
萧璟月轻轻颔首,拧眉瞥了眼十一公主。
十一公主见萧璟月看过来,连找曲绫麻烦都顾不上了,连忙与他打招呼:“萧将军,久仰大名。”
萧璟月没理她,转身上座。
八皇子看了看萧璟月,又看看自己妹妹瞬间垮下来的小脸,心中只觉得好笑。
他没立即跟进去,与曲绫叹道:“没想到本皇子才走开几个月,曲姑娘就成了萧夫人了。”
提到这个,十一公主再次瞪向曲绫。
曲绫懒得理她。
她最烦和这对成天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的兄妹打交道。
见溜不掉,她随意的摆了摆手,便转身往回走,“先进屋吧。”
几人进到屋内,看茶的依然是萧一。
曲绫端起茶杯喝了口,意外的发现萧一的沏茶技术居然还挺不错。
心想着以后有时间一定要带萧一去给江火沏茶喝,忍不住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口。
八皇子让随从将东西搬了进来,道:“萧将军和萧夫人大婚时,本皇子随母妃在大英寺中为皇祖母祈福,未能前来祝贺,今日特地补上一份薄礼,祝萧将军与萧夫人百年好合。”
距离萧璟月和曲绫大婚已经过去好几个月,说是补上薄礼,倒不如说是过来与萧将军拉拢关系的。
当今太子政绩平平,很难说以后会不会被换掉,哪位有夺储资格的皇子没那么个心思?
而如今朝堂之上,谁人不知文臣最得宠的是江丞相,武将最得宠的是萧将军。
江丞相唯一的孙女嫁给了萧将军,两家此后便是一家。
讨好了萧将军和萧夫人,也等同于讨好了江丞相。
只要拉拢了这两人,就等于离皇位又近了一步。
八皇子从来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因为他深知,若自己真的半点儿野心都没有,父皇也不会看得上他。
就如同九皇子,无欲无求,常年游走在外,若无人提及父皇恐怕都想不起这么个儿子来,逞论夺储。
“如此,本将军便谢过八皇子了。”萧璟月淡声说着,以眼神示意萧一将东西收下。
十一公主瞅着萧璟月冷淡的脸,迟疑了一下,终究没敢让人将那副画呈上来。
礼横竖她皇兄送了,她不送也没什么。
便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边以杀人的目光瞪向曲绫,边偷偷的窥视萧将军的容姿。
曲绫故意问:“你瞪着我做什么?”
十一公主察觉到萧璟月朝她看了过来,心底里一时间又是欣喜又是紧张。
她羞涩的低下头,扭捏着衣角,支吾了会儿,语气轻轻柔柔道:“久仰萧将军大名,今日得以一见……萧将军果真如坊间传闻那般丰神俊朗、英姿夺人、英姿勃发、英勇威武、光彩逼人……”
萧璟月:“……”
八皇子:“……”
曲绫差点儿一口茶喷出来。
她用手背抹了把嘴巴,忍无可忍的打断十一公主骇人听闻的夸赞:“多谢公主谬赞。”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十一公主一听到曲绫的声音就觉得生气。
她一时间忘了仰慕的萧将军还在这儿,忍无可忍的怒吼道:“谁夸你了!”
曲绫乐了:“你夸我夫君,不就等于夸我嘛。”
萧璟月递到唇边的茶杯一顿,抬眸看了曲绫一眼。
他被她这声“夫君”唤得心头痒痒的,真想立刻将人抓回怀中抱住。
十一公主看了看萧璟月,生怕自己在她面前落了个坏印象,硬生生的将怒意压了下去。
她牵强的扯出一抹笑,昧着良心道:“萧夫人说得对。”
个屁!
这女人可千万别落她手里了,不然一定会让她好看!
“我也觉得我说得很对。”
“……”
“我还觉得你刚才夸得挺不错的,要不你继续?”
“……”
八皇子饶有兴致的看了她们一会儿,似是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笑容逐渐的淡了下来。
他回头望向萧璟月,忽然问道:“关于淮河河堤坍塌一事,萧将军如何看?”
萧璟月并不意外八皇子会提起这个,头也不抬道:“只是略有耳闻,具体事宜并不清楚。”
“淮河那道河堤是工部侍郎陈霖前年亲自带人去修的,去年竣工,没想到不过一年的光景就……”
八皇子叹了口气,“河堤这一塌,下游的田地全都淹没了,今天一整年颗粒无收不止,据说还淹死了不少百姓。”
萧璟月轻抿了口茶水,未置一言半语。
今日早朝的时候,皇上已经正式将此事交给八皇子去查。
现下八皇子与他提起这事,无非是想旁敲侧推他对此事的看法。
顺便,探探他是不是站在了太子的阵营了。
如今所有人都在看八皇子和太子之间的好戏,他也跟随大伙一起看戏便是。
横竖一个草包,一个废物,半斤八两,整不出什么天大的幺蛾子出来。
再怎么闹,也与他镇南王府和将军府无关。
“最迟明日本皇子便要启程前往淮河,若当真查出河堤工程方面有问题,那工部侍郎陈霖……”
八皇子双眼紧盯着萧璟月脸上的表情,忽然问道:“那陈霖到底是太子皇兄举荐上位的人,此事涉及东宫,萧将军认为此事该如何处理更为妥当?”
萧璟月神色不改,淡声道:“自是秉公处理。”
“哦?”八皇子目光微闪,“萧将军当真认为本皇子该秉公处理?”
萧璟月似笑非笑的反问:“不然八皇子认为,本将军会教唆八皇子为了兄弟情徇私枉法?”
八皇子:“……”
他正欲在开口,就在这时,另一边再度传来了曲绫和十一公主的吵架声。
“你让人带这东西过来不就是给我的吗?”
“谁说本公主带过来的东西就一定是给你的!”
“哦。给我夫君的也算是给我的。”
“不给!你给本公主松手!”
曲绫眼珠子咕噜噜一转,忽然道:“好,我松手。”
说着,当真就松开抓着画卷另一头的手。
十一公主还未反应过来,就听自己的婢女惊恐的喊道:“公主,小心——”
第83章 哎呀我好害怕呀!
第83章 哎呀我好害怕呀!
伴随着宫女的那声惊呼,十一公主狼狈的摔倒在地。
连带原本在她身后的凳子,一块儿撞翻了。
八皇子面色微变,大步走过去,将十一公主扶了起来,“可有伤着什么地方了?”
十一公主被摔得愣了好半响,回过神后,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她哭得不是自己背摔疼了,她哭的是居然在萧将军面前摔得这么狼狈。
这下子,她在萧将军心目中的印象更加不好了。
萧璟月没有看十一公主,走至曲绫身旁,低声问:“夫人可还好?”
曲绫抬头看了看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我挺好的,就是她……”
她指了指十一公主。
原本只是打算让人吃些小苦头,没想到居然哭了。
也忒不经玩了些。
八皇子见妹妹还能嚎得这么大声,暗暗松了口气。
强行将人搀扶起来,略待歉意的与萧璟月和曲绫道:“抱歉,让两位见笑了。”
曲绫忍着没说“确实挺好笑的”,装出一副内疚的神情,闷声道:“不,该说抱歉的是我才对,若不是我突然松开手,公主也不至于摔出个人仰凳翻四脚朝天四仰八叉的狼狈模样。”
八皇子:“……”
十一公主:“……”
萧璟月轻咳一声,偏头望向别处,藏住微微勾起的唇角。
“曲绫,我要和你同归于尽!。”
十一公主尖叫着挣脱开八皇子和宫女的手,朝曲绫扑过去。
八皇子面色骤变,低喝了声:“颜儿!”
可气得头脑发晕的十一公主一门心思要和曲绫同归于尽,哪里听得进他的话。
“哎呀我好害怕呀!”
曲绫赶忙往萧璟月身后躲。
萧璟月面无表情的抬起眼眸,目光凉凉的看向十一公主。
十一公主到底没那个胆子直接撞进萧璟月怀里,脚步蓦地顿住。
她红着眼眶,手里还举着那幅被抢得皱巴巴的画,唇瓣张合半响,忽然问道:“明日宫中设宴,你会去吗?”
话音落下,前厅内安静得连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八皇子无奈扶额,一脸不忍直视的背过身去。
萧璟月没有答话。
十一公主双目亮晶晶的看着他,等他回答。
躲在萧璟月身后的曲绫突然伸出手,趁十一公主不备,将她手中的画抢了过去。
“你!”
十一公主又要发作,却听面前的男人开了口。
“明日,本将军会携同夫人一道进宫。”
一听要带上曲绫,十一公主老大不高兴的撇了撇嘴。
而后安慰自己,带就带吧,好歹人是来了,总比不来的好。
如是想着,她成功的被自己安慰道了。
还挂着泪痕的小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
今日这将军府无论如何都待不下去了,八皇子暗暗叹了口气,趁机与萧璟月告辞。
萧璟月还未开口,就听身后的女子突然“咦”了一声。
十一公主眼皮一跳,待看清曲绫手里已经展开了画,心头暂时被遗忘的怒火,立即腾的升起。
“颜儿!”
八皇子这回赶在十一公主发飙之前,及时将人拉住了。
连声和萧璟月告辞后,连拖带拽的将十一公主待了出去。
萧璟月自是不可能呆站在,亲自将人送出门。
再回来时,看见曲绫正对着画傻笑,只觉得有些好笑,“夫人可玩够了?”
昨夜他被她闹得受不了,便命暗卫潜进宫里,去把十一公主寝殿里属于自己的那副画偷出来。
不想他的夫人觉得只是将画偷出来还不够,让萧一找了幅“猴子偷桃”的画,命暗卫带去十一公主的寝殿。
曲绫几步蹦到他面前,仰起头望着他,问道:“十一公主生得好看吗?”
萧璟月从善如流道:“不及夫人好看。”
“你怎知她不如我好看,你看她了?”
“……”
这么明显的胡搅蛮缠,再答话就显得脑子不够用了。
萧将军当即闭了嘴,直接将人揽入怀中,把刚才一直很想做的事情做了。
曲绫温顺的靠在他怀里,没忘继续先前没来得及讨论完的话题:“你方才说我若实在担心凝儿,今晚就什么?”
萧璟月没吭声。
她仰起头,笑眯眯的替他道:“今晚我们去夜探兵部尚书府吧!”
萧璟月:“……”
……
再说八皇子和十一公主,两人离开将军府后,十一公主心中的气仍旧未消。
她被曲绫耍了一套,现在屁股和后背都还在隐隐作痛,这个梁子她们是结定了!
八皇子看着她愤愤不平的脸,淡声道:“大英寺几个月还没吃够苦头?你没事老和曲绫闹什么。”
每回见面都闹得鸡飞狗跳的,一次便宜没占过,还偏偏老喜欢送上门被人虐。
这个妹妹,他都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了。
十一公主委屈得差点儿又哭出来了,怒道:“究竟谁才是你妹妹?”
“是,你是我妹妹,你不仅是我的妹妹,你还是公主。”
八皇子嘴角扬起一抹讥讽的笑,“可你是公主有什么用?父皇会因为你是他的亲生女儿多疼你一些?”
听到这话,十一公主想起了那些往事,一双眼睛立即就红了。
“没什么东西能比紧抓在手里的权利和金钱更可靠,你自己看着办吧。”八皇子说完,便闭眼睛不再理她。
十一公主明白兄长的意思,可她就是不服气。
为曲绫能得到萧璟月而不服气,也为父皇偏心曲绫而不服气。
若不是因为曲绫,她和母妃还有皇兄,怎会去那大英寺里待几个月。
她恨恨的想,终有一天,她一定要让曲绫跪在自己脚下,叫曲绫后悔这些年来与她作对!
……
是夜。兵部尚书府某面墙头之下。
三名身着夜行衣的男女面对面站着,大眼瞪起了小眼。
萧将军望着站在对面的男子,脸色沉如锅底。
若是知道这人今夜也来,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将曲绫带过来的。
可没有早知道,如今再说什么都迟了。
因为他的夫人很高兴,为偶遇别的男人而高兴。
僵持间,曲绫突然指了指远处。
两个男人立即会意。
萧璟月动作极快的搂住她,朝她所指的方向纵身而去。
慕容宴瞧着他这副占有欲十足的模样,摇头失笑,也跟了上去。
这个地方离尚书府稍远,在此处谈话不会惊扰到府中的巡逻侍卫。
慕容宴扯下脸上的黑色面巾,与萧璟月拱手,“萧将军。”
他们此番夜探兵部尚书府,三人脸上都带着黑色面巾,若非曲绫和慕容宴第一眼就认出了彼此,恐怕此时他们已经打起来了。
一想到自己的夫人和别的男子熟识到,光看身形和眼睛都能认出对方的地步,萧将军的脸色更难看了些,冷声问道:“不知二公子夜探兵部尚书府所为何事?”
慕容宴看了曲绫一眼,见她面色坦荡并没有让他隐瞒的意思,便解释道:“萧夫人前些时日托草民为她寻天霜草,草民辗转得知天霜草落入了李公子手中,便打算今夜过来探一探虚实。”
萧璟月冷笑,“这么说来,二公子是来偷东西的?”
第84章 我来看看你
第84章 我来看看你
曲绫瞥了眼面露无奈的慕容宴,轻咳一声:“什么偷不偷的,你好好说话啊。”
萧璟月撇过头去,没理她。
曲绫见状,又是一声轻咳,故作淡定的与慕容宴解释自己和萧璟月过来的原因:“早上李辰轩带着李凝儿到将军府上找我来了,我觉得李凝儿有些不对劲,便想趁夜过来看看她。”
至于究竟是怎么不对劲,为什么不对劲,她三言两语说不清,待日后再解释也不迟。
慕容宴知晓她的意思,轻轻颔首,没有多问。
安静站在一旁的萧将军一瞧这两人默契十足的模样,顿时就不乐意了。
望着慕容宴的目光,越发的不善起来。
曲绫继续道:“不若我们一起进去,你去找天霜草,我和萧将军去看凝儿?”
萧璟月突然说了句:“萧将军?”
从他那似笑非笑的语气,以及挑起的尾音听来,显然十分不悦。
曲绫看了他一眼,只觉得这人有些莫名其妙。
但现在显然不是探讨这个的时候,她又道:“无论找到与否,安全最重要。”
顿了顿,她突然想起了另一事,“明日你若是有时间,到将军府来一趟吧,我带你去见见谷奚?”
慕容宴视线不动声色的从萧璟月那张愈发阴沉难看的脸上扫过,微笑着轻轻颔首:“可。”
“那就这么说定了!”曲绫说着,扯了扯萧璟月的袖子,“走吧。”
萧璟月不悦归不悦,一听和这碍眼的人要分开,当即环住她的腰,带着她再度朝兵部尚书府纵身而去。
那速度快得,曲绫只觉眼睛和脸蛋都被风刮得生疼生疼的,连忙闭上眼睛捂住脸。
……
李辰轩推门而入,反手将门关上,轻唤了声:“父亲。”
坐在桌案后的李蕴抬起手,手心向下压了压,示意他先找位置坐下。
待李辰轩在一侧落座后,方才沉声开口:“近段时间那些铺子收益如何?”
他问的,是霍心意死前交给李辰轩的那些铺子。
李辰轩没想到父亲会突然问这个,愣了一愣,低声道:“一切如常。”
李蕴点了点头,忽然叹了口气,“这些年为了给太子打点朝中关系,我们尚书府已经搭进去不少银子了,开弓没有回头箭,无论如何,倾家荡产也好,我们必须扶持太子上位。”
朝廷之中谁不知道他李蕴是太子舅舅,是太子那一派的,若是太子倒台,恐怕离他李蕴的死期也不远了。
为了太子也好,为了自己也罢,他必须全力支持东宫。
但,近日工部出了事,兵部这边的银子他暂时是万万不敢碰的,只能将主意打在那些铺子上面。
顿了顿,李蕴又问:“可有法子提高些盈利?”
近日八皇子回来了,而且颇得圣宠,教太子一派愈发难行,没有银子万万不行。
李辰轩摇头:“没有。即便有,也需要颇长的一段时间。”
那些铺子的收益这些年能这么稳定已是难得,想一下子让盈利暴增,短时间内绝对做不到。
李蕴沉默了下来。
书房内,顷刻间安静了下来。
李辰轩垂了垂眸,看着自己白皙的手腕,忽然道:“父亲可记得我身上那蛊?”
李蕴目光微闪,“你的意思是……”
“我曾听霍姨说过,将蛊卖给她的那两名苗疆人,手中的这两只蛊是偷出来的,他们主子正在大肆培养繁殖这种蛊。”
提起霍心意,李蕴再度沉默了下来。
一夜夫妻百日恩,霍心意为他生了个儿子,十年如一日不求回报默默的付出,他不可能没有半点儿感觉。
只是比起儿子和自己的性命,她便不足为道罢了。
李辰轩面无表情的瞥了父亲一眼,继续道:“那两名苗疆人虽然已经死了,可也并不是无迹可寻。若能掌握此蛊来源,达成交易,不愁没有银子进账。”
说罢,他便起身往外走。
将走至门口时,他脚步顿住,低低道:“父亲,您是我的父亲,生养之恩大于天,您说您没有将霍姨的尸体抛至南风馆,儿子相信您。可您让霍姨喝下鹤顶红一事,儿子永远不会忘记。”
李蕴身子蓦地一僵。
……
因为对兵部尚书府不熟悉,萧璟月带着曲绫在府内乱窜了一阵,历经了几次差点儿被巡逻侍卫发现的惊心动魄,可算是找到了李凝儿的住处。
屋内没有点灯,李凝儿应是已经睡下了。
外间的小榻上睡着一名随时伺候起夜婢女,萧璟月闪身过去点了她的睡穴。
曲绫则踮着脚尖进了内间,朝床榻的方向走去。
还未靠近,便听屏风后传来一阵极轻的声音:“秋竹?”
秋竹便是外间那名起夜婢女的名字,也是李凝儿从娘家带过来的丫鬟。
曲绫顿了顿,压低声音道:“凝儿,是我。”
屏风后的人沉默片刻,一阵窸窣声传来,紧接着便见一抹身影从屏风后走出。
李凝儿眯了眯眼,接着窗户缝隙穿进来的月光打量了女子片刻,“曲绫?”
曲绫轻应了声,慢步走到她面前,拉着她走到窗户旁,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轻声道:“我来看看你。”
李凝儿在看清曲绫的那刻,蓦地就红了眼眶,扑过去将她抱住。
她朋友不少,处得比曲绫好的也有几个,可只有曲绫会因为察觉到她不对劲,趁夜冒着危险跑来看她。
曲绫被她抱得有点儿懵,但没将她推开,轻拍着她的背,低声问:“你可还好?”
话音一落,她便察觉到面前的女子身子僵了下。
良久,她听怀中的女子低低道:“无事。”
曲绫皱了皱眉,正要再问,李凝儿却轻轻的推开了她,轻笑道:“我真的没事。”
顿了顿,李凝儿由衷道:“你能来看我,我很高兴。”
未等曲绫开口,她又接着说:“好了,你快回去吧,我若有事会再去找你的。”
曲绫闻言,只得作罢。
转身的时候,脚下不经意绊到了什么,她身形踉跄了一下,一抹银白色随着她的动作从袖中滑落下来。
那东西掉落在地,发出“叮”的一声清脆响声。
两人同时低头望去。
曲绫弯下身,将掉落的银簪捡起。
她却没有看见,李凝儿在见到那支银质蛇簪时瞬间变了的脸色。
第85章 她低低哀求:别
第85章 她低低哀求:别
待曲绫将簪子捡起,李凝儿忽然道:“这簪子挺特别。”
曲绫用袖子擦了擦簪身,将簪子放回袖中,方才道了句:“我阿娘留给我的。”
听着她的话,身着白色单衣的女子面色沉了下来,漆黑的双眼中似有什么在翻涌着。
曲绫没有察觉到李凝儿的异样,将她搀扶回榻上后,没多做逗留。
走出外间,与萧璟月一道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兵部尚书府。
而重新躺回榻上的李凝儿却全然没有了睡意,满脑子想的都是方才从曲绫袖中掉落的那支蛇形银簪。
曲绫母亲留给曲绫的那支簪子,她曾见过一支一模一样的。
就在她夫君怀里。
贴身藏着。
……
回到将军府,萧璟月直接将人带回清风院。
曲绫落入软绵的床榻那刻,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危机感。
正要起身,男子硬朗结实的身躯立即压覆下来。
紧接着,她的唇被准确无误的堵住,独属于男性的气息侵略意味十足的袭来。
即便看不清男子的神色,曲绫也能想象得出这人的目光该是种怎样的掠夺。
自见到慕容宴后,她便察觉到他的不悦,因此并没有推开他。
横竖这人也不敢再进一步,等他亲够了就好了。
可这一回,曲绫显然低估了身上的男子。
当腰间的肌肤覆上一只温暖粗粝的大掌时,她心中警钟顿响。
她开始挣扎起来。
可她的力气岂能与一名成年男人相比?
更逞论这男人还是个练武的。
不多时,她的领地便被侵占了几分。
她吓得都快哭出来了。
好不容易挣脱开他的亲吻,她慌忙按住衣服底下的那只手,带着一丝哭腔低低的哀求道:“别……”
男子顿了顿,将手抽了出来。
静默片刻,俯身在她的脸上亲吻了下,哑声道:“睡吧。”
曲绫默默的拢紧衣服,背对着他缩进了墙角处。
只听身后有窸窣声传来,片刻后,她背后再次抵上一方温暖的怀抱。
他的手环了过来,搭在她的腰上。
她身子僵住。
静等了好一会儿,见他确实没有多余的动作,方才放任自己沉沉的睡了过去。
次日待她醒来,身侧已经没有了萧璟月的身影,想来应该是上朝去了。
她坐起身,掀开被子正要下榻,蓦地看见自己身上的外衣不知什么时候脱了去,整个人立即僵住。
她分明记得昨夜是合衣睡下的,怎地醒来就脱了一半了呢?
思来想去,她觉得这事儿绝对和某个色胚子脱不了干系。
一想到昨晚那人对她的作为,她小脸忍不住红了红。
“小姐可是醒了?”
外头传进陶婶的声音。
曲绫蓦地回过神,拍了拍发烫的脸颊。
好一会儿,才应了声,穿鞋下榻。
昨夜和慕容宴约好,他今日会上门,虽不知是什么时辰,先起着等等准没错。
曲绫洗漱完,一看陶婶端进来的早饭,一张小脸立即就垮了。
“粥?”这味道闻起来有些奇怪,应是碗药膳粥。
陶婶忽然瞥了眼曲绫的肚子,一板一眼道:“小姐总爱吃肉,肚子里头油腻腻的,需常吃些清淡点儿的东西来中和中和,这样身子才会倍儿好。”
曲绫怒道:“我现在身子也很好!”
无论曲绫怎么说,陶婶就是不肯给她换,也不让她走,愣是押着她喝完了那一碗药膳粥。
待慕容宴上门拜访,曲绫立即与他控诉陶婶:“我觉得我和这婶子没法好好相处了,你回头给我物色个听话的。”
慕容宴看向跟在曲绫身后的陶婶,笑了笑,并未答话。
陶婶与他打了招呼,将方才那碗粥的事情与他说了说。
慕容宴闻言,也道:“总吃油腻的东西确实不好。”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
慕容宴哭笑不得。
好在曲绫还记得正事,没有继续闹下去。
吩咐陶婶去沏茶后,招呼着慕容宴坐下,自己也往他身侧一坐,问:“昨夜可还好?”
她是在隐晦的问他有没有受伤,慕容宴听得出,当即道:“无事。”
曲绫点了点头,这才问道:“可有寻着?”
她不确定将军府里的侍卫家丁是不是全是萧璟月的人,有些话还是不要说得太过明白更妥当。
慕容宴摇了摇头,“并未。”
曲绫有些失望,可也知道强求不得,更不能怪慕容宴。
沉吟片刻,她又问:“可否直接求购?”
陶婶将茶水端了上来。
曲绫看了她一眼,吩咐道:“你去把谷奚带过来,什么都别说。”
陶婶点点头,再次退了下去。
前厅里霎时间只剩曲绫和慕容宴两个人。
躲在暗处的萧一默默的走了出来,如一尊石像般站在门口。
慕容宴瞥了他一眼,不慢不紧的将茶杯端了起来。
暗地里,却是用传音入密之术与曲绫道:“天霜草落入李辰轩手里走的不是明面上渠道,我贸然去找他要天霜草,岂不是告诉他我在调查霍心意?”
他们都心知肚明霍心意和李辰轩的关系,可李辰轩愿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就不得而知了。
因此他就算上门去要,李辰轩也未必会承认东西在自己手里。
曲绫了然,没有再问。
不多时,陶婶便将谷奚带了过来。
谷奚进入前厅,低垂着眉目,冲着曲绫福了福身子,“夫人。”
曲绫没应声,扭头看向慕容宴。
慕容宴视线落在谷奚那半张白皙的脸上,眯了眯眸。
少顷,他道:“抬起头来。”
听闻陌生男声,谷奚蹙了蹙眉,低垂着眼眸缓缓的将头抬起。
她那张堪称绝色的脸,也随之在慕容宴眼中展现无疑。
那是一张与楚禹生得一模一样的面容。
若说有什么区别,大概因为谷奚是女子,面部轮廓看起比楚禹要柔和些。
曲绫问:“怎么样?”
慕容宴沉着双眸,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低低的嗯了声。
谷奚顿了顿,这才抬眸看向慕容宴。
看清他的面容,她愣了一愣,柔声问:“这位是?”
慕容宴语气淡淡道:“慕容宴。”
谁知谷奚听闻他的姓名,面色倏地就变了。
第86章 本将军怀里暖
第86章 本将军怀里暖
她双眸紧盯着慕容宴的脸,眼底飞快的划过什么,交握在身前的双手紧了紧。
曲绫见状,心中惊疑。
正要开口,却听慕容宴先她一步问道:“谷姑娘识得在下?”
谷奚重新垂下眼眸,好一会儿,才轻声道:“听闻过。”
“不知谷姑娘听说过什么?”
“……”
谷奚却低头不语了。
慕容宴没有逼问,反而看向曲绫。
曲绫会意,与谷奚摆手道:“好了,没事了,你先回去吧。”
谷奚福了福身子,应:“是。”
待谷奚退下后,曲绫又问:“你觉得如何?”
慕容宴低低道:“看不出戴着人皮面具的迹象,应当是真容。”
他自己就是制人皮面具的好手,旁人戴没戴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谷奚之事你且去查查,若是能找到楚禹问一问那便最好不过。”曲绫顿了顿,忽然话锋一转,“对了,你府上那姬妾又一次死后,府中可还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慕容宴早已习惯了她跳脱的思维,从容道:“柳儿并非我府上的姬妾。”
曲绫:“……”
她只好换个说法:“你二叔院子里那名唤柳儿的姬妾。”
“不知。”
慕容宴停顿片刻,温声道:“你若想知道,待回去后我书信回慕容山庄问一问。”
话已至此,慕容宴起身告辞。
曲绫起身去送他,走至大门口时,慕容忽然道:“晚些时候我让江火把碧蝎给你送过来。”
曲绫点点头,“好。”
目送着慕容宴离开后,她正要转身回府,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的传来。
她转身一看,便见一匹红棕色的马奔至府门口前了停下来。
马背上的男子翻身下马,几步走到她面前,低头看她,蹙着眉头道:“出来为何不多添件衣裳?”
天气已经这么冷了,用不了几天就会下雪,她还穿得这么单薄跑出来。
萧璟月说着,眯眸望向曲绫身后不远处的萧一。
萧一吓得立即低下头。
这事儿可当真不能怪他,主母添不添衣服又岂是他能管的?
曲绫见状,掩唇轻咳一声,拉着他往里走,小声道:“我没添衣裳你看萧一做什么?”
萧璟月这才收回目光。
两人回到前厅,萧璟月扫了眼桌面上还未来得及撤下去的茶,问:“方才来客了?”
曲绫如实道:“慕容来了,刚走。”
萧璟月想起昨夜她约慕容宴来府上看谷奚的话,便没再问,转而道:“今晚宫中设宴,你与我一同入宫。”
一听宫宴,曲绫一张小脸立即就垮了。
她初回京城时,爷爷很喜欢带她到处窜门,带她去参加各种宫宴家宴。
也是在那种场面,她才认识了太子和八皇子他们。
老实说,看着那些朝臣子女谄媚的笑脸,她都快得宴会恐惧症了。
好不容易这两年她爷爷消停了,皇后姑姑也体恤她,没再让她入宫参加这个宴那个宴,怎么现在又要去了呢?
萧璟月将她冰凉的双手握着手中,低低道:“皇上的命令,必须去。”
曲绫闻言,撇了撇嘴,抽回手,转身往外走。
萧璟月没有跟上去,转身去了书房。
……
清风院后院,谷奚走至无人处,从袖中取出一个竹筒。
她将竹筒打开,不多时,草丛里传来了窸窣的声音。
一只通体紫红形态却如老鼠一般的小东西从草丛里钻出来,爬至她的脚边。
谷奚蹲下身子,把那小东西抓起,将早已准备好的纸条绑在它的后肢上,低声道:“去吧。”
那小东西“吱吱”叫了两声,从她掌心窜出,身影顷刻间便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谷奚看这它离开的方向,微眯着的双眸中浮现出丝丝杀意,唇中喃喃:“慕容宴啊……”
……
用过午饭后,曲绫与陶婶打了个招呼,回房小睡了个午觉。
申时初,陶婶准时过来将她唤醒。
曲绫懒洋洋的起床,在陶婶的帮忙下换了身得体的衣服,重新梳了个头。
“今夜可能要晚些回来,你不必等我。”
打点好自己,曲绫丢下一句话,便离开了清风院。
萧璟月早已在大门处等着了,见曲绫过来,他冷凝的面色方才缓和下来。
他没再骑马,而是陪着曲绫一起坐进了马车内。
帘子刚一放下,他立即将人拥入怀中。
曲绫挣扎了一下,“你做什么?”
他没松手,一本正经道:“本将军怀里暖。”
她都懒得拆穿他了,将他搭在自己腰上随时准备不安分的手抓住。
萧璟月垂眸看了眼被抓住的手,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
曲绫窝在他怀里,当做没听到。
这个时辰,大多数官员都陆陆续续的往宫中去了。
道路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各个府上的马车。
能给朝廷命官驾车的车夫,也不是什么普通人,一个两个眼睛亮得跟什么似的。
一边看着前方的路,一边留心周围的马车。
看到比自家大人官大的就让一让,看到比自家大人官小的就放心的堵着。
将军府的马车很快就在宫门口前停了下来,曲绫这才真真切切的发现,她夫君的官儿还挺大的。
官员及其家属在宫门口下马车后,可换乘轿子。
曲绫不想坐轿子,转身与萧璟月提议:“不如我们走进去?”
从此处去往御花园,路可不短。
萧璟月看了眼她的双腿,心知她累了定然又会让他背,却还是应了下来。
两人还未来得及走,突然有官员及其家属应了上来。
寒暄过后,官夫人看向曲绫和萧璟月牵着的手,叹道:“萧将军和萧夫人的感情可真好啊。”
曲绫腼腆的笑了笑,不动声色的看了眼站在那位官夫人身后,那名不停往萧璟月身上偷看的姑娘。
待那家人搭乘轿子离开后,曲绫边往前走边故作漫不经心道:“方才陈夫人身后那姑娘在偷看你。”
萧璟月似笑非笑的问:“夫人想说什么?”
曲绫面无表情道:“没什么。”
他低低的笑了声,忽然俯身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
曲绫一张小脸倏地就红了。
好半响,才低吼出一句:“不要脸!”
萧璟月脸上的笑容却忽的一敛,面色冷淡的抬起头,朝右前方望去。
曲绫隐约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看清右前方站着的人,想到方才自己与萧璟月的所做所言,小脸倏地就红了。
第87章 你可曾喜欢过我
第87章 你可曾喜欢过我
站在他们前方的,正是一行和他们一样往御花园而去的官家夫人小姐们。
此时这些个官家夫人小姐们,正满脸错愕的望着他二人。
普天之下,怕是连当今圣上都没有骂过萧将军一句“不要脸”。
如今在这宫道上,萧夫人却……
一时间,略微狭窄的宫道上寂静无声。
曲绫面色讪讪,正要说句什么挽救一下某人的面子。
然还未等她开口,身侧的男人突然搂住她,径直继续往前方走,恍若未见着那些个官家夫人小姐们一般。
身后的那些人,似乎也回过神来了,交头接耳的低语声断断续续的传来。
“那两位是萧将军和萧夫人吧?”
“是啊,萧夫人胆子可真的,居然敢骂萧将军不……”
“这你就不懂了,两人一看感情就很好,指不定在打情骂俏呢。”
“我就说那萧将军是个好男儿,只可惜啊,我们家丫头没这个福分。”
听着这些个官家夫人小姐们的话,曲绫面上没什么,心里头却喜滋滋的。
自己知道感情好是一回事,别人知道又是另外一回事。
曲绫作为女子,虽不好高调行事,但基本的虚荣之心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
当下,双眸弯弯的,紧抿着一张小嘴,虽没笑出声,却怎么都掩饰不住好心情。
可她却不知,哪里有女人,哪里就有八卦。
女人宣扬八卦消息,比瘟疫传染得更快。
玉棠宫中的十一公主听闻此事,气得差点儿把自己母妃最珍视的花瓶给摔了。
宜妃刚走进大殿,一瞧女儿这架势,吓了一大跳,“颜儿,怎么回事?”
“无事。母妃,我出去一趟。”
十一公主放下手中的花瓶,领着宫女气势汹汹的跑了出去。
宜妃见状,直觉有些不妙,立即招来信任的嬷嬷,让她跟上去。
……
两人去到御花园时,园内已经来了不少朝中官人及其夫人女儿。
曲绫扫了一圈,发现周围都是未出嫁的千金名媛居多,一个两个还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知道的人道这是宫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在选美呢。
以往这些个小姐一个两个如宝贝般被父母藏在家中,今个儿几乎全都来了。
而且还都是嫡小姐,庶出的不见半个。
她压低声音问身侧的男人:“怎么来了这么多未出阁的小姐?”
男人同样压低声音,为夫人解惑:“听说,皇上打算给太子选正妃。”
曲绫心中微惊。
选太子妃,那可是大事啊。
萧璟月见她不吭声,恍惚中想起她与太子似乎有些旧情,当即眯了眯眼。
正要开口,眼角的余光瞥见江丞相朝这边走了过来,只好作罢。
曲绫也看到了来人,赶紧乖巧的喊了声:“爷爷。”
萧璟月亦拱手作揖道:“丞相大人。”
江丞相轻轻颔首,“萧将军。”
而后看向自己的孙女,见她好端端的,心底暗暗松了口气。
他问孙女:“此去苗疆,可曾见着你姥姥了?”
曲绫乖巧应道:“见着了。”
“她身子骨可还好?”
“挺好的。”
“我听闻阿辛随你回京了,你姥姥可有一道跟着?”
“姥姥说您没给她送东西,她不想见您。”
江丞相闻言,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好半响都说不出话来。
他索性一拂袖,不再理她,转而与萧璟月就朝堂之事谈论起来。
还未说两句,周遭见着他二人站在一起的朝廷命官们陆陆续续的走过来,加入了攀谈。
朝臣们之间谈话就跟那十八弯的山路似的,怎么绕着怎么说,生怕别人一下子就听明白。
曲绫听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了,悄悄挣脱开萧璟月的手,从这个可怕的男人堆里溜了出去。
此番进宫萧一没法随时跟着曲绫,萧璟月本想将人抓回来,奈何她溜得实在太快,自己又抽不开身,只得作罢。
曲绫这一出来,不多时,便又被那些个官家夫人和小姐们围了起来。
认识的不认识的,全都笑得一脸谄媚,对她嘘寒问暖起来。
她应得口干舌燥的,好不容易将人打发走,一刻不停的立即离开了御花园。
宫中她可去的地方并不大,思来想去,她决定去皇后宫中,看看皇后姑姑和小皇子表弟。
走出一段路,忽然出现两名侍卫,将她拦住。
她脚步一顿,抬头朝那两名侍卫身后看去,便见一名身着淡金色蟒袍的男子朝自己走了过来。
当朝能着淡金色蟒袍之人,除了东宫太子,不作二人。
太子行至曲绫面前,温和的面容上露出了一抹笑容,“阿绫,又许久未见了。”
上一次见面,还是在曲绫跟着萧璟月出发慕容山庄之前。
曲绫虽没下跪,但还是中规中矩的朝太子福身行了个礼,“见过太子殿下。”
谁想太子却皱了皱眉,道:“我早已说过,你我二人私底下无需多礼,阿绫这又是为何?”
曲绫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问道:“太子找我可是有事?”
太子盯着她望了半响,突然没头没脑的道了句:“父皇要为我选妃。”
曲绫愣了愣,笑道:“那很好啊,先恭喜了啊。”
太子目光黯了黯,“你当真觉得好?”
“太子殿下年纪不小,是时候该纳妃了。”
身着淡金色蟒袍的男子沉默下来,双目紧紧的盯着她。
良久,他哑声问:“你可曾,对我有过半分欢喜?”
曲绫怔住,望着他这张无论何时面对她都面带笑容,此时却难掩受伤的脸,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虽不知他对她的感情有几分真假,但从前他对她的好却是真的。
相识这么久以来,他在她面前从未摆过架子,甚至会放下身段去为她做一些啼笑皆非的事情。
例如陪她爬墙斗蛐蛐,陪她扮作恶霸横行街道,又例如陪她使坏吓唬那些矫揉做作的官家小姐。
年少时候那些个不堪回首的混账往事,当真是说之不尽。
虽不排除他看中她背后的丞相府和皇后势力,可那又怎么样,大家都看中她的身份,唯独只有他对她好陪她疯。
她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自然会有感觉。
甚至在少不更事的时候,她也曾对面前的这个人有过好感。
但也仅仅是好感而已,久了,便也就淡了。
如此,不说也罢。
权当过去只是纯粹的朋友一场。
宫道上,两人沉默相对而立,久久无言。
忽的一阵寒风吹过,道路两旁修整得极漂亮的草丛随风摇晃起来。
两人谁也没发现,一双黑的发亮发冷的眼睛隐匿在草丛之中,正紧紧的盯着他们。
第88章 你是不是喜欢她?
第88章 你是不是喜欢她?
这双眼睛的主人,正是从玉棠宫跑出来的十一公主。
听着这段对话,她激动得差点儿忍不住从草丛里跳出去来个当场捉奸。
可理智告诉她这样不行。
她没带人过来,身边的人刚才都被她甩开了。
就这么贸贸然的跑出去,就算抓了个现行,他们也可以抵死不认的。
说不准,还会一致对付她。
这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她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没有动作。
静静的蹲在草丛里,等那两人分别离开了,方才起身离开。
只是她不知道,在她离开之后,宫墙一角走出一名绛紫色衣袍的男子。
男子俊逸的面容沉冷至极,目光晦暗的望着曲绫离开的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的松了口气,迈开步子,跟随着曲绫朝皇后宫殿的方向走去。
……
曲绫在皇后宫中陪着皇后和小皇子闹了一阵,眼见着时辰差不多了,便要告辞要回御花园去。
忽的,外头有宫人进来同传:“皇后娘娘,萧将军求见。”
皇后意味深长的看向曲绫,将她看得面红耳赤了,方才笑道:“估摸着是来找你的,快去吧。”
曲绫哄着小脸,将怀中的小皇子放了下来。
见小皇子不悦的皱起了小眉头,不等他开口,她立即哄道:“我先走了,改日再来看你。”
小皇子立即问道:“改日,是改哪一日?”
“有时间便来,到时候我来考你功课。”
一听要考功课,小皇子顿时就不想让她来了,苦着小脸背过身去不再看她。
曲绫见状,只觉得好笑。
与皇后姑姑告了辞,往宫殿外走去。
刚刚踏出宫殿的大门,她一眼便见着了站在殿前那抹绛紫色的身影。
她怔了一怔,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笑容。
小跑过去,牵起男子的手,语气颇为欢快的问他:“你不是被那些人堵着了吗,怎么过来了?”
望着她眼里毫不掩饰的的欣喜,男子心头的郁结之气顷刻间淡去了不少。
他反手将她冰凉的双手裹进手里,未说别的,只是道:“回御花园那边去吧。”
她欢欢喜喜的应:“好。”
……
再说十一公主。
从那条宫道离开后,便风风火火的跑去找八皇子。
八皇子原本今日要赶往淮河去调查河堤坍塌一事,可因太子选妃一事,便又多留了一日。
十一公主好不容易找到他,气都没缓过来,立即将方才的所听所闻告知于他。
八皇子拍了拍她的后背替她顺气,道:“那两人的旧事朝中只要不瞎不聋的人都知道,不是什么新奇事了。”
听闻去年太子还曾进宫去求过父皇赐婚,愣是被父皇驳了回去。
理由是江家小姐早已许配给萧将军,金口玉言,若无特别的缘由绝不改口。
顿了顿,八皇子目光微闪,又道:“况且,只是说几句话罢了,又不是捉奸在床。”
十一公主闻言,愣了一愣后,双目忽的就亮了。
是了,若是能想办法来一出捉奸在床……
她就不信,萧璟月还会要那个不贞不洁的女人!
……
日落之后,御花园里的人几乎挤了个满。
宫女內侍端着茶水点心穿梭其中,忙得几乎脚不沾地。
官员及其家属们都来齐后,不多时,皇帝便携着皇后和几位娘娘一同前来入席。
而后无外乎一番君臣之间的客套话,后来也不知道是谁领了个话头,临时搭建的高台上起舞助兴的舞姬们退了下去,换成由各家千金上台展现才艺。
曲绫对这种事情是没有兴趣的,她只觉得面前的水果点心不错,专心致志的吃了起来。
坐在她身旁的萧将军对此等事情也无兴趣,不时帮身侧的女子剥剥果皮添添茶水,由始至终未往高台上投去一眼。
只在最后皇帝为吏部尚书府上的千金和太子赐婚时,方才抬起头,吝啬的施舍了旁人一个眼神。
可这个眼神,却不是给史部尚书府上的千金或是太子的,而是朝八皇子望了过去。
当今朝堂,朝臣分成了三派。
一派支持东宫,一派追随八皇子。
余下的那一派,便是萧将军和江丞相此等中立的朝臣了。
那即将要与东宫结亲的吏部尚书,恰好就是追随八皇子的朝臣之一。
如今来了这么一出,几乎让八皇子脸上的笑容挂不住,就连吏部尚书脸上都露出了尴尬之色。
一时间宴会场上的气氛有些奇怪。
可皇上却恍若未见,开始给吏部尚书府上的千金赏赐。
离宫后,曲绫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当皇帝真好,可以乱点鸳鸯。”
这时他们人已在马车之中,再加之曲绫有意压低声音,倒也不怕旁人听见这句大逆不道的话。
萧璟月眼底极快的划过一抹暗色,“夫人对太子和吏部尚书千金的婚事可是有异议?”
曲绫并未察觉到他的异样,摇了摇头,“没有异议,就是可惜了那何小姐。”
那吏部尚书姓何,何小姐指的自然就是吏部尚书府上的嫡女,方才赐婚与太子的那位准太子妃。
不等萧璟月问,曲绫又道:“好多人都知道何小姐喜欢的是八皇子。”
吏部尚书应当也是有意将女儿嫁给八皇子的,奈何八皇子一直没有任何表示。
这下好了,女儿要嫁给太子了。
萧璟月沉默片刻,道:“何家小姐之事本将军未曾听闻,不过倒是听闻了另一事。”
“什么事?”
“听闻,夫人从前与太子关系很不错。”
这话说得,怎么都掩饰不住醋意,饶是曲绫再神经大条,都听出来了。
她愣了一愣,顿时乐了。
倾身过去,盯着男子的脸,笑嘻嘻的问:“萧将军可是吃醋了?”
萧将军闷哼一声,转头望向别处。
瞧见他这般,曲绫更加乐了,捧腹笑了起来。
在这片笑声中,萧将军耳根子缓缓的浮出了淡淡的粉色。
片刻后,见她还在笑,他终是忍无可忍,将人拉进怀里好生“欺负”一番。
……
兵部尚书府。
李凝儿脱了外衫,正要睡下,房门忽然被人打开。
她动作一顿,扭头朝那扇屏风望过去。
不多时,一抹身影绕过屏风走进来,出现在她的眼前。
看清来人,她眼底浮现出一丝恐惧之意,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男子并未靠近,站在屏风旁垂眸睨着她,淡声道:“明日给将军府递帖子,邀萧夫人前来府上做客。”
说罢,他转身就要走。
榻上的女子倏地抬起头来,眼底冷光乍现,质问道:“你是不是喜欢她?”
第89章 哪有人不怕疼!
第89章 哪有人不怕疼!
卧房内,顷刻间安静得连轻弱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站在屏风旁的男子脚步一顿,未再继续往前走。
良久,他面无表情的回过头望向自己的夫人,语气平平淡淡没有半点儿起伏:“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李凝儿虽然怕他,可话都已经说出口了,再多说一句也改变不了什么。
于是她硬着头皮问道:“你藏在怀中那支蛇簪可是曲绫的?”
李辰轩沉默片刻,忽的嗤笑一声,冷声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她可是萧将军的夫人!”
“那又如何。别忘了你是谁的夫人,该站在谁那一边。”
话罢,李辰轩没再看榻上的女子一眼,绕过屏风,径直离开这间他从未留宿过的卧房。
李凝儿坐在榻上,面色苍白得不见半丝血色。
她搁置在腿上的双手紧紧攥起,手背的青筋毕现。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的望向屏风外,眼底极快的划过一抹戾色。
李辰轩,终有一日,你加诸在我身上的一切痛苦和羞辱,我必定双倍奉还!
……
曲绫与某位色胚子将军顽强抵抗了半夜,被占了无数便宜后,终抵不过困意睡了过去。
待她呼吸平稳下来,男子起身,替她捻好被子,翻身下了榻。
萧一就在院子外头候着,听到开门声,立即望了过去。
见自家主子出来,赶忙迎了上去。
萧璟月理了理身上有些凌乱的衣服,淡声问:“何事?”
从方才开始,就察觉到萧一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想必是有要事禀报。
因而曲绫方一熟睡,他便出来了。
“属下收到消息,萧二回来了,明日便会抵达祁京,属下明早想出城去接他。”
这才过去多久,萧二身上的伤定然还未痊愈。
如此一刻不停的赶回祁京,不定伤势又加重了。
萧璟月瞥了他一眼,淡声道:“准。”
……
次日,曲绫醒来,身侧同样没有了萧璟月的身影。
陶婶进来伺候她起床,道:“将军让老奴转告夫人,萧一出门办事去了,让夫人今日不要出去。”
曲绫哦了声,并没有往心上去。
在她看来,以往没有萧一,她也在京城混了这么多年,就算出去也不会出什么事。
于是当江火哭着跑来说慕容宴受伤了的时候,她想也不想,不顾陶婶的劝阻,跟着江火出了府。
都把江火吓得哭着过来找她了,想来一定很严重。
曲绫风风火火的跟着江火前往南风馆,对周遭的人和事一概不闻不看。
是以并没有发现,有两名女子鬼鬼祟祟的跟在她身后,一路跟着她到南风馆,看着她进了南风馆后门。
这两人,正是偷溜出宫的十一公主及其侍女。
十一公主没敢跟进去,在南风馆后门蹲了片刻,领着侍女走出了巷子。
遇到从面前走过的,立即将人拉了过来,往那人手里塞了锭银子,问:“可知这巷子的尽头是什么地方?”
那人从未见过这么大的一锭银子,眼睛登时瞪得大大的,立即答道:“姑娘说的,应是南风馆。”
十一公主面露茫然,“南风馆?”
“是啊。”那人眨了眨眼,露出个暧昧的表情,“那南风馆说白了,就是间牛郎馆。”
十一公主:“……”
将人放走,她冷笑一声,与身旁的侍女道:“走,我们回皇兄那儿借些人来,这次一定要抓个现场!”
侍女唯唯诺诺的应道:“是。”
走出一段路,十一公主喃喃了一句:“也不知道下朝没有。”
她停下脚步,与身后的侍女吩咐道:“你回宫去找萧将军,告诉他此事,让他马上到南风馆来,就说是本公主说的。”
“可是公……小姐……”
十一公主恶声打断她的话,“可是什么,还不快去!”
侍女不敢违抗,立即去了。
十一公主亦一刻不缓的往八皇子府赶去。
……
南风馆内,慕容宴正在房内为自己包扎伤口。
房门蓦地被人推开,他动作一顿。
待看清进来的人,他面色微变,立即丢了手里的药瓶,手忙脚乱的将衣服拉起来。
曲绫赶忙上前将他按住,轻斥道:“药还没抹完呢,你穿衣服做什么。”
慕容宴未答话,眼神责怪的瞥了江火一眼。
江火俏皮的冲他吐了吐舌头,一溜烟跑了出去。
慕容宴欲要将人喊住,眼角的余光瞥见曲绫拿起药瓶似是要替他上药,赶紧制止道:“我自己来吧。”
曲绫不依,“你伤在背上,自己如何能上药?”
说着,她不由分说的拉开他的手,小心翼翼的将他穿了一半的衣服扯了下来。
带看清他背上那道长长的口子,她瞳孔轻缩。
这时,门外传来了江火愧疚的声音:“慕容哥哥是为了救我挨的这一刀。”
慕容宴道:“那几名杀手是冲我来的。”
曲绫闷着小脸瞥他一眼,没吭声。
去一旁的水盆净了手,打开药瓶,倒了些许药膏在手指上,动作极其轻柔的往他背上的伤口抹去。
少顷,又听慕容宴温声道:“你尽管抹,我不疼。”
曲绫没好气道:“哪有人不怕疼!”
慕容宴察觉到她动怒,脸上露出抹无奈的笑容,没有再说话。
待抹完药,曲绫才开口问道:“你可认得出那几个杀手是什么来头?”
慕容宴摇头,“看不出武功路子,难说。”
事实上他看得出一些,那几名杀手的武功招数,似是与楚禹有些相似。
但这话他没说,省得教她担心。
顿了顿,他宽慰道:“昨夜只是场意外,日后小心些便是了。”
自己受了伤还安慰别人。
曲绫念在他是伤患的份上,强忍着没往他脑袋上拍一下。
……
御书房。
议论完朝中之事后,皇帝放下手中的奏折,抬眸望向站在桌案前的年轻将军。
静默半响,忽然问道:“听闻早几日萧爱卿背着夫人游西街?”
萧璟月并未打算否认,颔首道:“确有此事。”
皇帝目光沉了沉,“作为男儿宠妻子理所当然,但莫要太过了。”
萧璟月却道:“臣并未觉得太过。”
在他看来,此事一不触及国家朝纲,二不伤及国法人伦,她令他心情欢悦,他予她宽容宠爱,再正常不过。
可皇帝却沉了脸色。
他目光暗沉的盯着自己一直器重的将军望了半响,终是忍下了怒意。
半响,挥手道:“下去吧。”
萧璟月当即告退,几步退出了御书房。
离宫的路上,忽有一名宫女出现,挡在了他的面前。
那宫女跪下行礼:“奴婢见过萧将军。”
萧璟月冷声问:“何事?”
“十一公主命奴婢前来给萧将军传话,请萧将军立即前往西街的南风馆……”
第90章 在你眼里我水性杨花?
第90章 在你眼里我水性杨花?
南风馆内,曲绫愈发看不惯慕容宴对受伤这事的淡然态度,没忍住在他耳边絮絮叨叨起来。
“你这人一直就是这样,受了伤也不说,别人替你说了你还不乐意,总想躲着自己给自己上药。就像今日,你伤在后背,你自己够得着吗?你够不着,既然够不着为什么不让人帮忙呢?”
慕容宴和站在门口的江火相视一眼,两人脸上皆露出无奈。
曲绫一回头,看见慕容宴和江火眉来眼去的,心中的郁结之气立即就蔓延到了江火身上,“还有你,哭哭嚷嚷的做什么,你吓得我还以为慕容不行了。下回你要再这样,我就揍你!”
江火:“……”
小少年纪俊公子投去求救的目光。
慕容宴视若未睹,慢斯条理的收拾桌面上的药罐子和绷带。
这时,楼下忽然传来一阵吵闹声。
不消曲绫吩咐,江火立即冲到栏杆旁探头往下看。
而后又跑进房内,与曲绫道:“姐姐,有个女人带着官兵来砸场子了。”
曲绫闻言,疑惑的走出去。
鬼鬼祟祟的往外探了探脑袋,看清带头闹事的人,顿时就不淡定了。
只听十一公主趾高气扬的声音传来:“我知道曲绫在这儿,你们识趣的赶紧给本……本小姐将她喊出来,别等本小姐让人搜,到时候磕碰坏了什么,本小姐可不负责!”
一听要搜屋子,那些个躲藏在屋里的贵妇们急了。
她们可都是悄悄出来的,并不想让人知道她们来找小倌儿啊。
不多时,立即有小倌儿来报,让两位当家赶紧想法子。
可曲绫哪儿有什么法子。
她现在只想跑。
沉吟片刻,她回过身正色与慕容宴道:“我不宜露面,先走一步,那女人就拜托你了。”
这时又有小倌来报:“大当家二当家,前面和后门都被官兵堵住了。”
曲绫:“……”
一楼大厅里的十一公主还在不依不饶的叫嚷,曲绫急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江火从未见过砸场子这么气派的,当即也有些被吓到了,喊了声:“姐姐。”
“不必慌张。”慕容宴突然起身,“我带你从走廊尽头的窗户出去,送你落地再回来处理此事。”
说罢,立即闪身上前揽住曲绫的腰,带着她奔至走廊尽头,推开窗户一跃而下。
速度快得教所有人都只看得见一道残影。
落下去后,在屋顶处几个纵身,悄无声息的落在了巷子里。
双脚刚刚沾地,曲绫正要道谢,忽的察觉到一阵凌厉的掌风袭来。
慕容宴立即将她推开,应了上去。
曲绫踉跄了几步,扶着墙站稳身子后。
一抬头,瞧见与慕容宴缠斗在一起那人,整个人顿时就不太好了。
想到慕容宴还受着伤,曲绫几乎想也不想,赶忙上前去拦在慕容宴面前。
两个男人见状,赶忙撤了手上的攻势,各自倒退了几步。
曲绫急急道:“别打别打,有话好好说。”
萧璟月面色极其沉冷。
他扫了眼曲绫身后的男子,再看张开双手以保护姿势守在那男子面前的女子,掩在袖中的手狠狠的攥了下。
滔天的怒意从胸腔中蜂拥而出,他极力掩下怒火。
倏地上前,一把将女子扯入怀中,不再看慕容宴一眼,拥着怀中的女子纵身离去。
慕容宴见状,眼底浮现出一丝担忧之色。
身后的南风馆里不断传出女子嚣张跋扈的声音,他想起曲绫先前的交代,略一思索,默默的转身回了南风馆。
……
每回这个男人发怒,都少不了占她一番便宜。
曲绫都做好被占便宜的准备了,可事实还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当口中传来疼痛感和铁腥味那刻,她蓦地睁大了眼睛,心底腾的蹿起来怒火,挣扎着去推身上的人。
嘴巴好不容易挣脱开得了空,她怒道:“萧璟月你有病是吧!”
她和慕容宴什么都没有,他生个什劳子的气呢。
他双手撑着床榻覆在她身上,漆黑的双瞳中怒意翻涌,“先是太子,再是慕容宴,你究竟还和几个男人牵扯不清?”
曲绫瞪大双目,“什么叫我究竟还和几个男人牵扯不清?!”
“当街搂搂抱抱或是互诉衷肠,不算牵扯不清?”
“你!”
曲绫气结,“在你眼里,我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纵然心里再生气,萧璟月也不愿她将“水性杨花”这个词套用在自己身上。
他蹙了蹙眉,正要开口。
曲绫不知道打哪儿来一股力气,用力将他推开。
她红着眼眶跳下床榻,看也不看他一眼,一边抹着眼睛一边往外跑。
顷刻间,人就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他扶额坐起身,望着空荡荡的门口,想着她离开前红着眼眶委屈扁着嘴的小模样,心中再多的气也生不起来了。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每每生气到最后,不管有理没理,先认输的似乎总是他。
突然之间,他有些怀念她以前那副敢怒不敢言、或是笑得谄媚狗腿的小脸了。
……
曲绫也没跑远,就躲在后院的草丛堆,拔着地上的草发泄怒意。
直到听陶婶来说那男人已经离开了,她才冷着一张小脸往前院走去。
她决定了,这回哄也哄不好了。
一定要让那男人知道,他错得有多么离谱。
居然认为她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简直罪不可赦!
想是这么想,可当晚饭时间桌上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曲绫顿时就如霜打的茄子。
蔫了。
先前每天晚上那男人都会过来陪她吃晚饭的,今天都不来了。
分明是他不对在先,他凭什么不来呢。
曲绫胡思乱想着,越想越觉得委屈,慢慢的红了眼眶。
一言不发的站起身,走出屋外,蹲身在冰冷的石阶上坐了下来。
陶婶见状,有些被吓到了:“小姐,地板凉您这是做什么……哎哟我的小祖宗哟,您可千万别哭啊。”
顿了顿,她道:“您别哭,您先回屋里去,老奴这就去给你把将军请过来。”
“不……”
曲绫才说出一个字,那抹肥胖的身影就跑没影了。
曲绫:“……”
她一点儿都不想喊他过来好吧。
她让人去喊了,岂不就是她先认输,承认自己真的水性杨花和别的男人牵扯不清了?
“夫人怎的坐地上去了?”一抹淡粉色的身影款款而来。
曲绫神情蔫蔫抬起头看她一眼,没吭声。
谷奚也不在意,弯身将手中的披风披在她的肩上,“天气寒冷,过两天可能就要下雪了,夫人当心着凉。”
替她披好披风后,末了轻轻将她盖在披风下的长发撩了起来。
细如粉末的物体从女子指盖缝隙中洒落,悄无声息的没入掌心那柔顺的黑发中,顷刻间便如融入水般消失不见。
第91章 将军整夜未归
第91章 将军整夜未归
萧将军心情不好,又将陈林叶喊出来吃酒。
陈林叶一看他这模样,心中顿时就猜到了几分。
落座后,立即笑道:“怎么,又惹你夫人生气了?”
萧璟月瞥了他一眼,提起一坛酒放在他面前。
陈林叶乐了,“萧将军是要跟我拼酒啊?可我记得你不能过量吃酒啊。”
醉过了,他体内的蛊虫可就不乐意了。
萧将军淡声道:“本将军自然不喝。”
陈林叶的心咯噔了一下,皮笑肉不笑的问:“所以?”
“本将军看着你喝。”
“……”
陈将军无言的望了他的顶头上司半响,要笑不笑道:“看我吃酒能解愁苦?”
“不能。”除了他的夫人,没人能解他此时心底的酸苦。
顿了顿,萧璟月又道:“上回青楼那事,本将军似乎还未与你算账。”
提起那件事,陈林叶面皮僵了下。
静默半响,他很识时务的豪爽一摆手:“罢了罢了,喝就喝吧。”
拎着酒壶仰头豪灌了几口,他用手背一抹嘴角,叹道:“有件事我一直想问。”
萧璟月瞥了他一眼,没作声。
只听对座的那人接着道:“成婚前你与我说,迎娶丞相府小姐是因为皇命难违,如今你是如何看待自己这段婚姻的?”
萧将军面色不改,道:“天作之合。”
对座的年轻将军差点儿将嘴里的酒水喷出。
他掩唇闷咳几声,重重放下酒坛子,幸灾乐祸的笑道:“萧将军啊萧将军,真没想到你也有栽倒的时候。”
都说祁国战神自领兵以来无一败仗,可谁又知晓,如今萧将军却在另一个战场上节节败退,沦落到了和夫人闹个别扭都要跑出来喝酒解闷的地步。
萧璟月不语,端起面前的茶杯轻抿一口。
各自无言对饮许久,他以传音入密之术与对面的人道:“替我寻两样东西。”
陈林叶浑身一个激灵,眼底的酒意顷刻间散去了不少。
“什么东西?”
“扶木枝,若木叶。”
……
玉棠宫中,宜妃扶额倚靠在贵妃椅上,满脸倦容。
十一公主跪在她面前,低头不语。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有內侍报:“八皇子到。”
一抹深蓝色身影从殿外走了进来,与贵妃椅上的宜妃拱手行礼:“儿臣见过母妃。”
宜妃摆了摆手,指着跪在地上的十一公主,道:“本宫是没法子管她了,你来管管吧。”
白日西街之事现下传得沸沸扬扬的,十一公主带去的侍卫还是从八皇子府上调去的,是以八皇子自然清楚。
他今早本该启程前往淮河,因吏部尚书府和东宫结亲一事,他不得不多留会儿打点打点。
没想到,他那厢忙得不可开交,他这个妹妹居然带着他府上的人大摇大摆的跑去西街闹事。
据说还打伤了南风馆的小倌。
京城里,谁人不知那南风馆是慕容山庄小公子的地方。
他本还打算等淮河之行回来后,就去和慕容山庄那小公子打打交道,以便日后某些事情朝廷中人不方便做的,可以委托给他们这些个江湖门派去做。
这下好了,说什么都没用了。
那头刚出了吏部尚书府和东宫联姻的事情,这头亲妹妹又给他来了这么一出,他心中自是恼怒不已。
一时间也不愿管她了,甚至看也没看她一眼,与宜妃道:“母妃若没别的事,儿臣就先告退了。”
宜妃闻言,立即直了直身子,抬头望向自己的儿子,略有些惊讶的问道:“现在要出发了?”
八皇子颔首:“再拖下去父皇那边不好交待。”
宜妃也知晓事情有缓急轻重,当即挥手道:“快去吧,别耽搁了正事。”
待八皇子离开后,宜妃再度望向女儿。
良久,才淡声开口:“从今日起,不许再踏出宫殿半步,留在宫中闭门思过一个月!”
十一公主不甘心的喊道:“母妃!”
宜妃没理她,由侍女搀扶着往内室走去。
十一公主见状,心底愤恨的同时,也不禁疑惑起来。
她亲眼看着曲绫进去的,也派人把那南风馆的前后门都守住了。
可是为何,她带去的人都快挖地三尺了还是搜不出那女子来?
难道那女人赶在她调兵回南风馆之前就走了?
可前后不过两刻钟,喝茶聊天的时间都不够,曲绫总不可能真的只是去走个过场吧?
……
次日清晨,萧一和萧二一同回来了。
两人去往清风院,萧一问打扫院子的陶婶:“将军和夫人可起了?”
陶婶叹了口气,往曲绫卧房的方向看了眼,压低声音道:“将军整夜未归。”
这可把她们家的小祖宗气坏了,昨晚半口饭没吃,直到半夜才回房躺下。
萧一和萧二相视一眼,萧一小心翼翼的问:“这是,吵架了?”
据他观察,近段时日主子和主母的感情越来越好了,若不是因为吵架,他相信主子绝对不会夜不归宿。
陶婶再次叹道:“想来应当是了。”
她昨夜出去找将军,却被告知将军出府去了。
如今彻夜未归,这两人不是吵架闹别扭又是什么。
萧二立即道:“我去寻将军。”
萧一赶忙喊住他:“你身上的伤还未好,留下看着夫人,我去。”
……
许是昨夜睡得太晚,曲绫这一觉睡到将近午饭时间才醒来。
洗漱完踏出房门,看到站在走廊柱子旁犹如一尊雕像的萧二,愣了一愣。
萧二拱手:“夫人。”
若换了平时,曲绫可能会关心几句他的伤势,只是眼下她没什么心情。
因起得晚,早饭也省了。
曲绫吃了午饭,刚回卧房还未来得及坐下,就听萧一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夫人,兵部尚书府递来帖子。”
一听兵部尚书府,想起李凝儿,曲绫打起了些精神。
起身将门打开,便见萧一双手捧着帖子站在门外。
而萧二,不见踪影。
曲绫接过帖子,翻看起来。
只听萧一又道:“将军回府了,萧二回到将军那边去了。”
她动作一顿。
少顷,她不冷不热的嗯了声。
萧一见她态度冷淡,以为她在生主子彻夜未归的气,连忙道:“将军昨夜只是找陈将军去酒肆吃酒了,并未去别的乱七八糟的地方。”
曲绫抬眸看她,幽幽的问:“什么是乱七八糟的地方?”
萧一:“……”
忽然有一道熟悉的脚步声从院外传来,曲绫当机立断收起帖子,转身回房。
头也不回的与身后的人吩咐道:“我今日谁也不见!”
恰好这时,院门口迈进一抹身着藏蓝色衣袍白玉腰带的男子。
刚走到曲绫房门外的陶婶和谷奚不约而同的转过头,朝那男子望了过去。
静默片刻,连带萧一,三个人齐齐上前拦在萧璟月面前。
陶婶和谷奚同时以眼神示意萧一。
萧一硬着头皮迎上男子阴沉的目光,道:“主子,得罪了。”
萧璟月:“……”
第92章 一颗能让你听话的药
第92章 一颗能让你听话的药
萧璟月不肯走,那三人不敢让。
四人就这么站在院门口僵持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府中一名侍卫突然出现。
单膝跪在萧璟月面前,道:“萧二大人命属下前来告知将军,夫人又爬墙出去了。”
萧一面皮一僵:“……”
陶婶和谷奚相视一眼,两人都不自觉的低下了头,默默的让到一旁。
萧璟月眯了眯眸,身形微晃,眨眼便绕过仍旧拦在面前的萧一,奔至卧房门口。
身手用力推开房门,往屋内一看。
待瞧见那两扇敞开的窗户,萧将军整张脸都黑了。
几乎想也不想的,他立即转身出去寻人。
萧一见状,也跟了上去。
他昨日出去接萧二的时候,好死不死撞上了在苗疆追杀他们的那群黑衣人,虽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没有对他和萧二下杀手,但也耽搁了不少时间,以至于他和萧二今日早晨才回到府中。
现下也不知那些人有没有潜入京城,萧二此时身上还负着伤,任由夫人四处乱跑恐怕不妥,还是早些寻到为妙。
待萧璟月和萧一都离开,陶婶见没别的事,也端了脏衣裳出去洗了。
不多时,偌大的清风院里,只剩下谷奚一人。
她绝美面容上的柔和之色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
静站片刻,她忽然转过身,朝身后那间房门大敞的卧房走去。
……
大清早江火便拉着阿辛出城去了,说是要去给慕容宴找些能让伤口愈合得更快的药。
慕容宴见劝阻无果,只得暗中传信出去,命人隐在暗处跟着。
待人都退下,他关上房门,正要给伤口换药,忽然想起另一事,又将脱了一半的衣服穿好。
他起身从床底下捞出一个竹篓子,从里面将昏昏欲睡的碧蝎和血蜘蛛拿了出来。
片刻后,在后院里寻到了锦衣,将手中的东西交给她,吩咐道:“拿去将军府,将它们交给阿绫。”
锦衣收好两只小毒物,立即去了。
她不是第一次去将军府,守门的侍卫也认得她,一听是来找夫人的,便放了行。
锦衣寻到清风院,见院中安安静静的,迟疑了一下,想到慕容宴的交待,还是走了进去。
她从前院找到后院,都没见到任何人的身影,便打算去卧房找找。
然刚寻到曲绫的卧房,还未靠近,突然听到有两道男声从卧房里传出来。
这两道声音,听着不像是萧将军或是他那两名下属。
她的心咯噔了一下,快步走了过去。
卧房里的人似乎听到了脚步声,立即停止了交谈。
少顷,见到一名婢女出现在门口,黑衣人面色微变,刷的抽出了腰间的佩剑。
银白色的剑光从锦衣眼前闪过,她的脸立即褪去了血色。
“你们……”她踉跄着倒退了两步。
谷奚朝面前的黑衣人递了个眼色,黑衣人会意,立即闪身上前,赶在锦衣叫喊出来之前点下她的睡穴。
“二少主,这婢女该如何处置?”
谷奚眯了眯眼,薄唇轻吐出一个字:“杀。”
黑衣人却迟疑了,“若属下没记错,她应是萧夫人从苗疆带过来的婢女,名唤锦衣,若人在此处失踪,怕是会惹来麻烦。”
“苗疆带过来的婢女?”谷奚眸色微动,“先提进来。”
黑衣人颔首,将晕倒过去的锦衣提了进去。
将人放下后,想起了另外一事,又道:“属下收到消息,少主他们已经到了京城外,昨日似乎还与将军府上那两名暗卫碰到了。”
谷奚挑了挑眉,“兄长来了?”
顿了顿,他唇角缓缓的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来得正好。”
那名黑衣人离开前又道:“属下还收到消息,兵部尚书府上的公子最近四处找苗疆人购置借魂蛊。”
有关借魂蛊的买卖之事谷奚并无兴趣,摆了摆手表示听到了便罢。
待那名黑衣人离开后,谷奚解了锦衣的睡穴。
未等锦衣缓过神来,他漂亮的手指从面前灰白色的包袱上划过,忽的手腕一转,两指间出现一颗褐色的药丸,在锦衣张嘴之际,将那颗药丸掷入她的口中。
“额——”锦衣喉中情不自禁的发出一道声音,蓦地瞪大眼睛,紧紧的握着自己的脖子,凭着本能将卡在喉中的东西咽了下去。
药丸下肚,她猛地反应过来,立即将手伸进喉咙里,欲要把药丸吐出来。
可是抠了好半响,没将东西吐出来,却是吐出了一滩的酸水。
她放下手,抬起一张满是泪痕的小脸,满脸惊恐的望向面前女相男声的人,哑声问:“你……你喂我吃了什么?”
谷奚提起那个灰白色的包袱,甩手丢回原处,拍了怕手,漫不经心道:“只是一颗能让你听话的药罢了。”
……
曲绫在街道上逛了一阵,到西街的馄饨摊子吃了碗馄饨便消了气,打道回府。
正欲去找萧璟月,拉下面子和他握手言和,却听侍卫说萧璟月出门了,只好作罢。
耷拉着脑袋,神情蔫蔫的回了清风院。
长日漫漫,实在寻不到别的事情做,曲绫取来被自己随意丢在凳子上的那个灰白色包袱,从里面取出一个小瓷瓶。
这个小瓷瓶里装着的,是当日从霍心意体内引蛊引出来的精血。
精血内藏着蛊变后还未来得及完全消融的蛊碎,若能想到利用的法子,对救治李辰轩而言便是个宝。
虽然现在李辰轩看起来没事,但她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不管如何,她既然答应过霍心意救李辰轩,就一定会尽力而为,管他需不需要。
“小姐,是您回来了吗?”陶婶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曲绫打量着手中的瓷瓶,头也不抬道:“进来。”
房门被推开,陶婶走到曲绫面前,从怀中摸出碧蝎和血蜘蛛递给她,道:“锦衣方才来过,她让我将这两只小东西交给您……那丫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面色不太好看,也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
曲绫放下瓷瓶,这才抬起头,伸手将碧蝎和血蜘蛛接过来。
可就在她的手刚触碰上碧蝎那刻,一直打着瞌睡的碧蝎突然剧烈的抖动起来。
吓得两人的手也跟着一抖,碧蝎“啪”的掉落在地。
曲绫下意识弯下腰去捡。
可那碧蝎却如避瘟疫般避开了她的手,一溜烟儿跑到了门口,瑟瑟发抖的趴在门槛上。
曲绫保持着弯身的动作,面如土色的望着地面,一双瞳孔轻颤收缩。
能辨蛊且惧蛊的碧蝎,居然怕她……
第93章 你回去再脱
第93章 你回去再脱
能让碧蝎出现这种躲她如瘟疫的情况,只有一种可能。
她体内有蛊,又或是身上有蛊。
可瓷瓶她已经放下,她身上亦未携带别的蛊虫,为何它会……
陶婶不知碧蝎的能力,见自家小姐不对劲,轻声问:“小姐,怎么了?”
曲绫强压下心悸,好半响,才道:“没事,你先出去吧。”
“可是……”陶婶还想再说什么。
曲绫打断她的话,仰起头冲她露出抹笑容:“午饭我想吃猪肘子。”
见她还能想着吃肉,陶婶微微松了口气。
又打量了她两眼,见她确实不像有什么事后,笑道:“老奴这就吩咐厨房给小姐做。”
陶婶退下后,曲绫一改先前的淡定,手忙脚乱的去翻箱倒柜起来。
屋里能找得到的银针和药物,她全都一股脑翻了出来。
抓起银针抹了药,就往自己身上的某些穴位扎。
末了还割破了自己的手,将血滴到另外一种药水上。
这些东西大多数都是她从苗疆带回来的,可以用来试蛊。
可让她万分崩溃的是,无论是银针还是药水,都没有出现异样。
都在告诉她,她没有中蛊。
既然没有中蛊,碧蝎为何会出现这种反应?
曲绫丢下手里的东西,踉踉跄跄的朝门口跑去,想要去抓碧蝎。
可趴在门口上的碧蝎还未等她靠近,便又抖着身子一下子蹿远了。
曲绫差点儿扑倒在地上,扶着门稳住身子,死死的盯着碧蝎跑开的方向,面上神情莫测。
正在院子里候着的萧二听闻动静,回头看了眼,试探的唤了声:“夫人?”
曲绫没理他,迈出门口,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萧二愣了一愣,立即追了上去。
当看到她跑进南风馆时,他脚步一顿,神情蓦地变得复杂起来。
曲绫没管他,进入南风馆后,立即冲上三楼去找慕容宴。
彼时慕容宴刚给身上的伤口换好药穿上衣裳,见她突然闯进来,微微愣了一愣。
带看清她六神无主的小脸,眉心狠狠一蹙,立即起身迎了上去。
“阿绫,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曲绫看着他,蓦地就红了眼眶,闷闷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委屈:“慕容,碧蝎它躲着我。”
怕他听不明白,她又道:“就像是遇到那种阴毒的蛊虫一般躲着我,不让我碰。”
慕容宴心下一沉,倏地扣住了她的手腕。
细探了一阵,迟疑片刻后,又往她身上几个穴位轻按了下。
都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他顿时松了口气。
松开她,轻声道:“你脉搏正常,中蛊后通常会出现异样的地方也无异,应当没有中蛊。”
“我来之前也用银针和药物试过,也没有异样,可是为何碧蝎就是要躲着我?”
难不成,是碧蝎出了问题?
似是看出曲绫心中所想,慕容宴摇头道:“碧蝎应当没问题。”
碧蝎在南风馆这段时日阿辛和江火没少将它拿出来,在小瓷瓶里装上药草或是蛊虫让它猜,它一次都没猜错过。
顿了顿,他忽然退后两步,上下打量了曲绫一眼:“可是你身上携带了什么让碧蝎惧怕的东西?”
曲绫闻言,抬手就要扒自己身上的衣服。
慕容宴连忙按住她,很是头疼道:“你回去再脱,最好泡个澡,换身新的衣裳,再试试去碰碧蝎。”
此言甚是有理。
于是曲绫刻不容缓的又跑了出去。
风风火火的来风风火火的走,慕容宴在后头看着,只觉得有些好笑。
站在南风馆后院的萧二,正踌躇着不知该不该将此事汇报给主子,忽的又见自家主母跟阵风似的跑出来了,嘴角顿时一阵抽搐。
无法,他只好继续跟着。
曲绫一回到清风院,立即命陶婶去厨房命人烧洗澡水。
这道命令下去,不多时后院子又是一阵兵荒马乱,下人提着热水来回穿梭在院子里。
一抹淡粉色的身影倚靠在走廊的拐角处,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视线若有若无的从曲绫那头黑发上扫过。
少顷,女子漂亮的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悠悠哉哉的转身离开,院内忙碌的众人谁也没有注意到她曾来过。
……
半个时辰后,曲绫换了一身新衣裳,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从卧房里出来。
不怕寒冷似的,走到院子里,绕着院子环视一圈,最终在墙角处找到了碧蝎。
她双目一亮,生怕又将碧蝎吓到,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宝贝儿,娘亲洗完澡啦,浑身上下都香喷喷哒,宝贝儿不要再躲着娘亲了好不好……”
目睹了方才那戏剧般一幕的萧二:“……”
越是靠近碧蝎,曲绫的一双眼睛就越发的明亮。
眼见着就要触碰到它了,她整颗心几乎都要提到嗓子眼里去了。
只见那碧蝎慢慢的转了个身,转动着眼睛看了曲绫一眼。
浑身又是一抖,跑了——
曲绫:“……”
她呆滞了一瞬,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了地上。
有那么一会儿她脑子里混混沌沌的,像是空荡荡,又像是有很多什么东西。
其实她最害怕的不是中蛊,而是不知道自己中的是什么蛊,有没有中蛊。
无从查起,才是最可怕的。
这一刻,她忽然有些心疼萧璟月了。
虽知道了解蛊的法子,可他至今仍旧弄不清自己体内的蛊是什么。
也不知道过去那十几年他究竟是如何熬过来的。
萧二皱了皱眉,想要上前去将人搀扶起来,可又觉得这么做不妥,迟疑着没动。
“小姐,您怎么坐到地上去了。”陶婶连忙过来将曲绫搀扶起来,又担忧又恼怒,“头发还湿着也不擦擦,这天多冷啊,万一着凉生病了就该受罪了啊。”
这时,萧二突然唤了声:“主子。”
曲绫愣愣的抬起头,便见一抹熟悉至极的身影从院子外走了进来。
她心中一喜,正要开口,谁知那人看向她,脸色立即就变了。
男子阴沉着一张脸快步朝她走去,沉声斥道:“怎么又……”
穿得这么单薄就跑出来了。
后面这句未说完,他身子蓦地一滞,一张俊逸的脸瞬间褪去血色。
下一刻,他脚步忽的踉跄了一下,抬手紧捂住胸口的位置,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在场几人大惊失色,不约而同的大喊出声——
“主子!”
“萧璟月!”
第94章 夫人给的药
第94章 夫人给的药
萧一和萧二同时闪身上前,将萧璟月搀扶住。
“萧璟月,你怎么了?”
曲绫快步跑过去板住他的肩膀,想要查看他的情况。
谁知她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面前男子身子狠狠的颤了下,又是一口鲜血吐出。
下一刻,扑倒在她怀里,一动不动的似是失去了知觉。
萧二立即将萧璟月从曲绫怀里拉出,一个转身将人背在了背上,一刻不停的往书房的方向跑。
萧一想跟上去,思及自己的职责,迟疑着看向一旁呆愣住的曲绫。
却见她猛地回过神似的,撒腿追了上去。
萧一见状,再不迟疑的跟上。
几人来到地下密室,萧二将萧璟月放置于木床上,曲绫立即扑了上去。
然手还未触碰上榻上的男子,男子的身子忽然剧烈的颤了一下,唇中又是一口鲜血涌出。
曲绫伸到半空中的手僵住。
她顿了顿,眸光闪烁片刻,突然起身退开几步。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退开后榻上的男子似乎平复了些许。
见此状况,她脑海中有个极为荒唐的念头闪过,双瞳轻缩。
有没有可能……
她神情极为复杂的盯着榻上的男子望了片刻,一咬牙,抱着一丝侥幸,又走了过去。
随后便见,随着她的靠近,榻上的男子毫无预兆的再度痉挛起来,甚至脸上开始慢慢的浮现出血丝。
她一张小脸倏地就白了,不敢继续往前,几乎是下意识的连退了几步。
萧一和萧二不约而同的望向神情动作都十分怪异的曲绫,面露疑色。
“夫人?”萧一唤了声。
曲绫如突然惊醒一般,猛地转过身,朝着出密室的石阶跑去。
“夫人!”萧一连忙跟上去。
留在榻边的萧二沉着脸,替萧璟月擦干净嘴边的鲜血,也跟着离开了密室。
走到书房门口,招来一名侍卫,命他立即快马加鞭去骁骑营将陈林叶请过来。
曲绫一路跑回清风院,冲进卧房,往桌上那个还未来得及收拾的灰白色包袱里乱翻一通。
片刻后,终于翻出一个瓷瓶,从里面倒出一粒黑中泛紫的药丸。
她将药丸放回瓷瓶,攥着瓷瓶正要往外跑,突然想到了什么,脚步猛地顿住。
“夫人?”
萧一追到了房门外,没有进来。
曲绫握着瓷瓶的手紧了紧,紧抿着唇,如下定决心般朝门口走去。。
她将手中的小瓷瓶递给萧一,低垂着眼眸,声音微哑道:“拿去给他服下。”
萧一不疑有他,接过瓷瓶迅速说了句“夫人请在院子待着勿要乱跑”,便拿着瓷瓶离开了。
“小姐!”听到动静赶过来的陶婶低呼一声,连忙上前将曲绫搀扶住。
曲绫苍白着脸摆了摆手,将陶婶打发走,转身回房,在桌边坐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梳理今日发生的事。
她今日不过是出去了一趟,并未触碰到什么闲杂人等,回来后碧蝎却突然躲着她了。
此为第一件怪事。
她以为自己中蛊,用银针和药水试蛊,并无异样。
去找慕容宴,慕容告知她,她无恙。
既然无恙,澡也洗了,衣服也换了,可碧蝎却还是怕她。
此为第二件怪事。
而后萧璟月出现,欲要靠近她,走到一半突然吐了血……
还有方才在密室中,她只要一靠近他,他身体就会出现异样并且吐血,一旦走开他便会平复下来。
此为第三件怪事。
将三件怪事串联起来,她得出一个残酷的事实:今日不是十七,萧璟月突然蛊发,是因为她身上有“东西”。
她满目痛苦的抱着脑袋,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
密室内,萧一将瓷瓶中的药丸喂进了萧璟月嘴里。
萧二蹙了蹙眉,问:“什么东西?”
待萧璟月将药丸吞咽下去后,萧一暗暗松了口气,方才答道:“这是……”
话还未说完,榻上的男子胸口突然剧烈的起伏了一下。
倏地一转身,趴在床沿上吐出一口乌黑的血。
“主子!”
萧一和萧二的面色同时变了。
下一刻,在见到萧璟月脸上的血丝突然开始肿胀形成一道道细微凸起的纹路时,两人眼底皆浮现惊恐之色。
向来冷静的萧二见状,霎时间就失控了。
他扑过去抓住萧一的领子,猩红着一双眼,怒吼道:“你究竟给主子吃了什么东西?!”
萧一也不知道会这样,面露灰色的望了萧二片刻,将方才没说完的后半句话说完:“……夫人给的药丸。”
“该死的!”
萧二低咒一声,将萧一甩到一边,发了疯似的提着剑冲了出去。
“萧二!”
萧一面色骤变,生怕萧二盛怒之下将主母劈成两半,狼狈的从地上爬起,追了上去。
刚跑出书房门口,差点儿和一道黑色的身影撞了个正着。
萧一看清来人,面上露出一丝喜色,急急道:“你回来得正好,你去守着主子,我去一趟清风院。”
说罢,不等那人开口,快步朝清风院的方向跑去。
等他追到清风院,看见萧二用剑指着曲绫,吓得差点儿魂飞魄散。
“萧二,你在做什么?!”
萧二却不理她,面色阴沉的举着剑,指着面前的女子,低吼着质问道:“你给主子吃了什么?!”
曲绫一言不发的站着,脸色苍白如雪。
若此时她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那她就是个傻子了。
断然是萧璟月吃下那药丸后出现了什么问题,才导致萧二发了疯一般跑来找她。
可她亲手做的药丸绝对不会有问题的啊……
除非有人趁她不在的时候,在药丸上做了手脚。
早先不仔细检查,现在再纠结这些也没用了,一想到萧璟月现在的处境,她的心就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一般。
即便是从前最看不惯他的时候,她也从未想过害他啊。
曲绫眼眶忽的一热,吸了吸鼻子,不顾抵在脖子上的剑,转身往房里走。
锐利的剑锋在她白皙的脖子划出一道痕迹,她却恍若未觉,径直朝桌边走去。
萧二冷眼看着他,既不阻止也不跟上去。
“夫人……”萧一张了张嘴。
下一刻,两名站在卧房门口的暗卫浑身一震,瞳孔蓦地缩起。
只见站在桌边的女子一手拿着茶杯,一手握着簪子,毫不犹豫的将银簪尖锐的一端刺入自己心脏的位置——
第95章 心头血
第95章 心头血
簪子没入胸口后,女子缓了一下,紧咬着下唇,立即又将它拔了出来。
几滴血伴随着银簪而出,滴落在杯中。
血滴在杯中的声音,如重锤般敲打在门外那两名男子的心头。
这一幕带来的震撼,几乎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一个人的心该有多狠,才能做到面不改色的往自己心尖上扎这一下?
试问这种事情,怕是男儿都未必做得来。
她一介弱女子居然……
“夫人!!!”
萧一回过神,迅速闪身至曲绫身旁。
而萧二整个人则僵在了门口,保持着举剑的姿势一动不动,目光极其复杂的望向屋内的女子。
“夫,夫人,得罪了。”
萧一抬起微微颤抖的手,迅速在她身上点了下,替她止住血。
末了,欲要去搀扶她,她却挡开他的手,将那杯东西递到他手里,“这个,一定没毒。”
“夫人!”
萧一有些崩溃,“夫人,属下这就带您去找大夫。”
曲绫惨白着脸摇了摇头,胸口处疼得教她几乎拿不稳杯子,硬是强撑着催促道:“快,拿去给他。”
“可是夫人您……”
“快去!”
萧一猛地被她这么一喝,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手中的杯子。
心知两边都人命关天,由不得他纠结。
一咬牙,将杯子接了过来,一刻不停的冲了出去。
萧二见状,放下剑,转身跟上。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若她再使花样,他再提剑过来时便不会再给她解释的机会!
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清风院,正好碰到刚才被曲绫支开去取点心的陶婶。
萧一脚步不停,萧二略微迟疑过后,停了下来,道:“快去请大夫。”
陶婶愣住了。
还欲再问,男子已经消失在她眼前。
陶婶反应过来后,面色骤变,手中盛满猪肘子的碗掉落在地。
她看也没看那碗猪肘子,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冲进院子里。
因一心只顾着曲绫,因此她并没有看见,在她冲进卧房那刻,谷奚慢步离开了院子。
离开将军府,谷奚走到无人的小巷内,从怀中摸出一支骨制的小短笛,轻吹了一下。
小骨笛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但一刻钟后,一抹灰色的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面前。
灰衣人单膝跪下,“二少主召属下前来可是有吩咐?”
谷奚眼底极快的划过一抹寒光,寒声道:“萧璟月体内的蛊虫苏醒了,一时半会儿恢复不过来,你立即传令下去,命在京的所有死士今夜亥时潜入将军府,取萧璟月的狗命!”
那灰衣人应下,却没动,迟疑了一下,问道:“听闻少主昨日就到城外了,可要通知少主?”
谷奚眯了眯眼,淡声道:“不必通知兄长。”
灰衣人闻言没有再问,身形微晃,顷刻间消失在巷子里。
谷奚突然回过头,望着将军府的方向,唇边噙着的那抹笑容愈发的森冷起来。
世间所有蛊虫,除了那经过特殊培养后变异的借魂蛊之外,其余的无不惧怕天机粉。
这东西极为难寻,他也是近日才得到这一丁点。
那日在前厅试过功效后,他便寻机用在了曲绫的身上。
须知,天机粉一旦遇热,就会死死的粘附着当下挨着的那样“东西”。
正好人的头皮是有温度的,他将天机粉撒入她的发丝中,天机粉遇热粘在发丝上,便是用水也冲不掉。
任她如何都查,都查不出自己身上究竟出了什么状况。
身携天机粉的人距离中蛊的人越近,蛊虫躁动便越大。
只要她一靠近萧璟月,萧璟月体内的蛊虫必定因她发丝中的天机粉刺激得提前苏醒。
谷奚从袖中取下那个已然空荡的锦囊,随手丢落在地。
天机粉难得,既已用尽,这个专为收藏天机粉而制作的锦囊便也没用了。
兄长,你不让我动那个女人,我便不伤她。
但萧璟月的命,我要定了!
……
萧一拿着装着血的杯子冲进密室,无视守在榻边的另外两人,俯下身就要将杯中的血喂进萧璟月嘴里。
跟过来的萧二及时劈手夺过他手里的杯子,将杯子递给被侍卫请来的陈林叶,“陈将军,你看看。”
萧一看了萧二一眼,欲言欲止。
陈林叶接过杯子,放在鼻间轻嗅了一下,又垂眸往里望了望,惊讶的叹道:“这可是人的心头精血啊,仔细闻起来还有股极淡的异香,想来应是个从小服百草毒食百蛊毒液的,真真是好得不得了的‘良药’。”
说着,他小心翼翼的将杯子放到萧璟月唇瓣,毫不客气的捏住那人的下颚,将杯子里的血喂了进去。
这点儿心头精血喂下去,恐怕这人体内的蛊虫半年之内都不会再苏醒了。
狗屎运啊真真是天降的狗屎运。
喂完血,他又让身旁的另一男子用杯子取了水,大有将杯中沾染的血一点都不浪费的全灌入萧璟月口中的架势。
接连灌萧璟月喝了好几杯水,把杯中的血都冲干净后,他方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他问道:“听闻一滴心头精血相当于三年的寿命,这杯子里起码有个六七滴吧,究竟是哪位仁兄如此慷慨大方?”
这话一落,密室里顷刻间安静得十分可怕。
并肩站着的萧一和萧二,脸上瞬间褪去了血色。
昏暗的密室里,两人的面色就如同那灰白色的墙面似的。
陈林叶见状,心咯噔了一下,喃喃道:“我记得,苗疆有极少数人会从小以毒草毒液养身。”
这时站在他身旁的黑衣男子,也就是刚从外面回来,就被萧一撞上并喊来守着主子的萧三冷冷道了一句:“他们刚从清风院回来。”
清风院!!!
陈林叶手中的杯子“啪”的掉落在地,四分五裂。
与此同时,密室上方传来了妇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将军,小姐不见了!”
密室内除萧三外的三个人,皆眼前一黑,脑海中不约而同的浮现出两个字:完了!
第96章 续命之法
第96章 续命之法
曲绫在一阵疼痛中睁开眼睛,双瞳聚焦后,入目的,居然是一派陌生的场景。
她强撑着坐起身,低头一看,才发现胸口上的伤已经包扎好了。
再一看周围,确实是个她从未见过的环境。
她细细的回想了一下昏迷前的事——
陶婶在她耳边嚎了一阵,就跑开去找大夫了,然后她想起萧璟月醒来后必定会过来找她,而她身上究竟什么东西会让蛰伏的蛊虫苏醒还未弄明白,再让他靠近只会害了他。
正想着,她不知道打哪儿来了一股力气,自己走出了卧房,来到一面墙下……从墙角处的狗洞爬了出去。
那狗洞不知道是谁弄的,她是一次爬墙时无意间发现的。
然后她想去南风馆找慕容宴,然后……就没然后了。
所以,这是哪儿?
门外隐隐有声音传来,曲绫立即甩了别的心思,将注意力都放在门外那两道声音上。
“……如此,李公子能告诉我解蛊之法了吧。”这是一道女声,她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道:“别说你没有中蛊,若非知道这点,见你还活到现在,我今日也不会找上你合作。”
“祁京早前有一名叫霍心意的女商人死而复生,此事闹得人尽皆知,而李公子你原先是个病秧子这一点祁京内也人尽皆知,你这一身的疾病在她死而复生之后突然好了不说,她再度死去后将名下的产业全都交给了你,想来你们关系不凡……她应当是被你用来试蛊了,我猜的对吗李公子。”
外头安静了片刻,一道男声响起:“解蛊之法没有,续命之法倒是有一个,夫人可要听?”
曲绫面上露出了惊讶之色。
这两道声音是……
那男声,似是李辰轩的声音。
而那女声,她总觉得有些熟悉,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女声道:“没有解蛊之法?”
男声道:“李某骗夫人作甚?”
外头又是一阵静默。
女声沉沉道:“那续命之法是什么?”
只听那道男声沉沉缓缓道:“在蛊变之前,取关系至少是同宗的异性之血,每日小半碗饮下,以血浇灌蛊虫,可令痛楚消失可使身体回温,如常人一般继续活下去。”
顿了顿,他又道:“自然,饮了这一人血养蛊后,便不能再饮其他人的了,所以供血之人必需好生养着。”
屋内的曲绫听言,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李凝儿那张苍白无血的脸,双瞳剧烈缩起。
原来,真相竟是这般……
这个男人,居然以人血喂蛊活命!
李凝儿三翻四次去找她,难道便是因为想让自己帮她?
可是为何,那夜去找她,她却又不说了呢?
女声道:“每日小半碗,供血的人怕是再怎么养也撑不了多久吧!”
男声笑道:“那便要看夫人舍不舍得了。”
后面的话曲绫没再听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人打开,身着白衣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见曲绫醒了也不惊讶,轻笑着走了进去,温声问道:“萧夫人可觉得好些了?”
那道男声,果真是李辰轩的。
心头之伤岂是那么容易就能好的。曲绫没回答,淡声问:“这里是哪里?”
“这是我在京城里的一处别院。”李辰轩顿了顿,解释了一句:“我方才在过来别院的路上遇到了昏迷在地的你,见你受了伤,便将你一同带了回来请人救治,还望萧夫人不要怪罪。”
曲绫并不理会他的赔罪,直截了当的问道:“你是故意让我听到那些话的?”
如若不然,这地盘是李辰轩的,两人上哪谈话不行,非得冒着被她听到的危险在她门外谈话。
李辰轩并未立即回答,走至桌旁坐下后,方才不慢不紧道:“先前一直没有和萧夫人单独谈话的机会,本打算让凝儿发帖邀萧夫人来府上做客再寻机谈谈,不想现下却有此缘遇,那件事正好可以趁此问问萧夫人。”
“何事?”
“霍姨生前曾去求萧夫人替我解蛊,不知萧夫人可有答应?”
曲绫面露惊讶,“你知道?”
不声不响这么久,她一直以为他是不知道的。
那年轻的公子微笑颔首,“自然。”
霍姨不会瞒他任何事,他生辰宴散后,霍姨来找过他,将她与曲绫的谈话告知了他。
那时他只当她是开玩笑的,毕竟那萧夫人也只是个与他一般年纪的年轻姑娘,他不相信曲绫能解这蛊。
直到几日后霍姨的婢女前来告诉他,霍姨是被人引蛊而死的。
他方才知道,霍姨是认真的。
因为霍姨死得太突然,他一直不确定曲绫是否有答应。
本想寻机问问,只可惜一直无缘独处,此事又不便让旁人得知,便一拖再拖直到现在。
曲绫低声道:“我确实答应过霍心意尽力而为。”
李辰轩微笑着看她。
曲绫心知他要问什么,半点儿都不觉得心虚道:“暂时没找出法子。”
早有预料,李辰轩并未觉得失望。
曲绫顿了顿,又问:“你既已找到了压制蛊虫的方法,为何还要来找我履行承诺?”
李辰轩淡定答道:“萧夫人方才也听到了,此法并非长久之计。”
话罢,他站起身,温声道:“如此,便劳烦萧夫人继续为李某寻解蛊的法子了,毕竟凝儿的身子……撑不了太久。此处幽静,无人打扰,萧夫人受了重伤不便行动,这段时日便先留在此处养伤吧。”
这算是变相威胁和囚禁?
怪不得他方才特地让她听到那番话,怕就是想用凝儿来威胁她了。
曲绫冷眼看他,没应声。
待那白衣公子走远,她方才想起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同为中蛊之人,为什么萧璟月连靠近她都不能,李辰轩却能面不改色的离她这么近?
难道,她身上那“东西”只对萧璟月体内的蛊有效?
可是也不对啊,碧蝎明明也有反映。
还有那什劳子夫人似乎也中了和李辰轩一样的蛊,她究竟是什么人?
曲绫望着帐顶,紧紧的蹙起了眉头。
可她到底受了伤,体力不支,不多时便昏睡了过去。
……
李辰轩走到前院,一抹身影悄无声息的落在他面前。
那下属问:“公子相信萧夫人能解蛊?”
李辰轩淡笑,“不相信又能如何?”
饮血的法子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蛊始终还是要解的。
即便不信又能如何,总好过坐以待毙。
回到兵部尚书府,李辰轩前往书房,与落座在桌案后的中年男人道:“父亲,慕容山庄那位二夫人不肯透露蛊源,但愿意与我们合作,将蛊卖给我们。”
李蕴满脸的愁色终于淡开,笑道:“也好!”
第97章 红衣美人,容溪
第97章 红衣美人,容溪
夜晚,西街大道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老旧酒肆内,一名身着淡粉色衣裙的女子独自酌酒。
酒肆外垂落的白色帘子被一只手轻轻拨起,未见其人声先入:“谷姑娘好兴致。”
帘子被完全拨开,一抹竹青色的身影走了进来。
窝在一旁偷看美人的老板回过神,连忙起身迎上,“客官可是要吃酒?”
青衣男子道:“来两坛女儿红。”
“好咧,客官请稍等。”
青衣男子走至粉裙女子对面,温声问:“此座可有人?”
谷奚这才抬起头,轻柔一笑,“慕容公子请坐。”
一把剑被放在桌面上,青衣男子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客官,您的酒。”老板将两坛女儿红拿了过来。
青衣男子打开酒坛,为自己倒了杯酒,“寒夜独自外出饮酒,谷姑娘好兴致。”
谷奚笑道:“天气寒冷,小酌两杯暖暖身子罢了。倒是慕容山庄的小公子,居然也跑来这种小地方吃酒。”
慕容宴抬眸看她片刻,忽然道:“慕容山庄位于西边的慕川府城,府中的大公子名扬大江南北,小公子在江湖中却毫无建树,极大多数人连其真名都不知。祁京和慕川府的人便罢,在下从未涉足东南一带……”
顿了顿,他接着道:“谷姑娘自称是从小生活在东南边陲小镇的普通女子,那日在将军府中却说听闻过在下,现下看来还晓得在下是慕容山庄的小公子……如此看来,姑娘无论如何都不像自己口中说的那般普通。”
“……”
谷奚又如那日在将军府中一般,不语,眸光闪了闪。
慕容宴同样没有逼问她,话锋一转,又道起了另外一事。
“以姑娘容姿,见过的人必定难以忘怀。但在下派去淮乡镇的人告知,淮乡镇内从未有过一位名唤谷奚的绝色女子,倒是听闻早年曾有一名被唤作‘红衣美人’的容姓男子在东南边陲一带出没。”
谷溪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绝美的脸在暖色烛光的映照下,竟有几分森寒。
“那红衣美人会伪声,能制人皮面具,练过缩骨之功,有伪装成女子后能躲避大夫探查的奇异本事,经常扮做女子着一袭红色衣裙游走在各阶层人物之间,取人命于无形,身手极其了得,当地官府奈何不了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红色衣裙甚至曾是东南边陲一带所有人的噩梦。可就在一年前,那红衣美人突然消失,至今了无踪迹。”
酒肆内,顷刻间安静得十分可怕。
老板躲在酒坛子堆后,一动不动的瞪大眼睛望着两人,连呼吸都不自觉的放缓了些。
谷奚眼底已全无笑意,似笑非笑的问:“慕容公子究竟想说什么?”
“谷姑娘……”慕容宴顿了一顿,语气凉淡了几分,“不该再唤‘姑娘’了,该唤阁下为容公子才是。容公子本事了得,又岂不知自己的兄长所在何处,阁下所说听闻过在下,恐怕便是从他口中听闻的吧。”
也不知道是被哪句话或哪个字词刺激到了,谷奚……容溪唇边那点假笑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面色骤然变得异常沉冷,毫无预兆的一掌击在桌子边缘,桌子立即朝对面的人滑去。
慕容宴反应极快,回以一掌将桌子推了回去,同时将桌上的长剑拿起。
“听闻慕容小公子剑术高超,今日正好领教领教。”话罢,容溪五指成爪朝他招呼过去。
看在楚禹的份上,慕容宴不欲与他动手,只做闪躲和格挡,边问道:“阁下可知楚禹现在何处?”
“知道也不告诉你!”
“那阿绫身上的异状可是你搞的鬼?”
容溪大笑一声,“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慕容宴眸色骤冷,倏地抽出长剑,转格挡为攻击,直迎而上。
一粉一青的两道身影在小小的酒肆里打得不可开交。
老板回过神后,连滚带爬的逃了出去,在街道上大喊大叫起来。
酒肆中的两人从里面一路打出了外面。
西街夜间本就热闹,两人的动静很快便引来百姓们的围观。
慕容宴怕伤到无辜百姓,一边打一边将人往无人的地方引走。
不多时,两人便身处于一个无人的荒凉之地。
方才走了十招左右,天际忽然爆开一朵五颜六色的烟火。
容溪动作蓦地一顿,抬头朝那朵烟火绽放的位置望了一眼。
亥时将至,那是他那些下属发出的信号。
按理说他应该去将军府那边加入刺杀,可面前这个人……
慕容宴自然也注意到了那团烟火,见容溪面色有异,一个想法飞快的从脑中划过。
正要开口询问,却听女子细软的低喃声传来:“算了,还是先收拾你好了。”
未等慕容宴听明白,容溪再次朝他袭过,周身杀意大盛,出手比之方才更为狠辣。
……
亥时过半,将军府内亦是一片刀光剑影。
因萧璟月一心想着回到西南去,对府中事宜一直并未太过用心。
和寻常的官员府邸一样,府上除了寻常守门和巡逻的侍卫以及一些从西南带来的暗卫之外,并无布置兵队。
此番刺客来势汹涌且人数众多,时间一久府内的暗卫和那些普通侍卫便有些招架不住了。
就在府中的人彻底落了下风之际,十多名黑衣人突然从天而降,帮助将军府的人击退刺客。
与此同时,密室中的萧璟月醒了过来。
陈林叶大喜,“你可算是醒了!”
萧璟月揉了揉眉心,“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么吵?”
此时密室内仅有萧璟月和陈林叶二人,萧一出去找曲绫了,萧二还有萧三在上方应敌。
陈林叶立即道:“刺客,身手不错,数目还颇多,应是不知道从哪儿得知你突然蛊发的消息来趁火打劫的。”
萧璟月没有再多言,翻身下榻。
有了那群黑衣人的相助,再加之萧璟月已经醒来,携着陈林叶加入战局,不多时那群刺客便见败色。
仅存活的几名刺客见状,立即抛出烟雾弹逃离。
萧三带人去追,伤上又加伤的萧二则留下来处理后续事情。
那群前来协助的黑衣人,见尘埃落定后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萧璟月没让人去拦,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眯了眯眸。
那群黑衣人从招式套路上看,有些像他们当日从慕容山庄离开后,去往苗疆的路上遇到的那批……
陈林叶问:“可看得出是何方人士相助?”
萧璟月收回目光,没有回答,转而问起了另一事:“萧一人呢?”
“……”
书房门口一瞬间安静得十分可怕。
萧二背对着萧璟月,身子几乎成了石头。
站在萧璟月身侧的陈林叶直接就抖成了梭子。
萧璟月心忽的一沉。
正要开口,陈林叶和萧二突然齐齐朝他跪了下来。
第98章 萧夫人不见了
第98章 萧夫人不见了
陈林叶硬着头皮,将萧璟月蛊发之前的事情一一道来。
当听到曲绫自伤取心头血时,萧璟月盛怒之下,直接将面前两人踹飞了出去。
他双目通红,眼中隐隐泛着血丝,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看起来竟是比蛊发时更要骇人几分。
存活下来的那些正在收拾院子的侍卫和暗卫见状,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萧璟月的理智到底还没有全失,下脚还有分寸。
因此陈林叶还好,除了觉得肋骨处隐隐作痛之外再没别的。
萧二就惨烈了些,本就有不少旧伤,今夜又添新伤不说,还被踹了一脚,此刻口中已经吐出了鲜血,周身才凝结的伤口再次裂开,看起来就与血人无异,也幸好他从小练武挨揍习惯了,是以还能强撑着不倒。
但两人谁也没有不服,眼睁睁的看着主母自残,还弄丢了主母,错了就是错了。
挣扎着起身,再度在萧璟月面前跪了下来。
萧璟月却没再看他们一眼,去到清风院,见陶婶坐在石阶上垂泪,面色更森寒了些许,冷声问道:“夫人在哪里?”
陶婶看到萧璟月,就如看到了救星,哭着扑到他面前,哽咽着将上午的事情与他说了一遍。
即便先前已经听陈林叶禀报过,再听一次,萧璟月依然心疼得几乎窒息。
她这么娇气的一个姑娘,一簪子扎在心尖上,那该有多疼。
他简直无法想象,若她在外遇到了什么不测,她该怎么办,他又该怎么办。
萧璟月垂落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攥起,像极力的隐忍着什么,赤红着眼头也不回的与跟过来的陈林叶道:“回骁骑营调兵,即便将京城翻过来,也要将人找到!”
眼下他也顾不得妥不妥当了,她受了伤,越早找到越好。
陈林叶的心咯噔了一下。
没有皇上的命令,擅自调动骁骑营的士兵,万一被当作造反怎么办?
不过见萧璟月这副模样,他也知晓此时说什么这人都听不下去,只得乖乖的去调兵。
这夜,整个京城很是热闹,百姓们一脸懵逼看着大批大批的官兵穿梭在大街小巷中,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皇宫内,正欲睡下的皇帝听內侍来报此事,又待听清缘由后,气得觉都睡不下去了,在寝宫中来回走动。
“简直不像话!堂堂镇国将军,镇南王世子,背着一名女子游西街被百姓围观就算了,现下又再度为了那个女子擅调骁骑营的士兵,未经允许擅自带病搜查皇城,那小子到底还把不把朕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喜公公安安静静的候在一旁,低垂着眉眼一言不发。
皇帝在宫中走了一阵,怒意慢慢的平复了下来。
走回龙榻坐下,静默片刻,沉声问道:“朝中还有哪位嫡出小姐未曾婚嫁?”
喜公公闻言,心咯噔了一下。
这是,要为萧将军纳妾?
纳嫡出小姐做妾??太子都没这个待遇,皇上对萧将军可真是……
喜公公敛了敛心神,答道:“据老奴所知,还有兵部侍郎的孙女,工部尚书的外孙女,吏部尚书的小女儿、准太子妃的妹妹,郭将军的姐姐,大理寺卿的妹妹……”
“行了行了。”皇帝头疼的摆了摆手,阻止他再说下去,道:“明日你……”
为等他把话说完,外头有內侍通报:“皇后娘娘求见。”
“……”
皇帝到了嘴边的话一下子就卡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的,面色也变得有些微妙。
喜公公小心翼翼的瞅了眼皇帝,心中不住窃笑起来。
须知那萧夫人可是皇后娘娘唯一的侄女,若是皇后娘娘得知皇上要为萧将军纳妾,怕是又要与皇上置气了。
皇宫内,不仅是皇帝这处,就连东宫和十一公主都收到了消息。
十一公主听闻曲绫失踪了,高兴得在榻上打滚儿大喊妙哉,全然忘了自己上一刻还在因为被禁足恼得差点哭出来。
教侍女看得……久久无言以对。
而东宫。
太子收到消息后,静默了许久,方才与身侧之人吩咐道:“立即抽调人手,去找。”
那人应声退下。
子时已过,整座皇城依旧灯火通明。
多方人马彻夜穿梭在皇城之中,久久未能平静下来。
正在废弃寺庙外交手的慕容宴和容溪二人有所察觉,却谁也没有退下的打算,似是要拼尽最后一口气才肯罢休。
慕容宴早前受了伤,时间一长背后的伤口几乎痛到了麻木的程度。
也不知道流了多少血,他脸色苍白至极,手中的剑速度也开始慢了下来。
容溪见状,眼底狠光更甚。
又是十几招过后,他忽的一抬手,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从他袖中飞出。
慕容宴没想到打了这么久他居然还藏着这一手,一时不察闪躲不及,匕首“扑嗤”的没入了他的腰腹之中。
他手中的剑一滞,唇中溢出一丝鲜血,身子有些无力的踉跄了几步。
容溪自是要乘胜追击,唇角缓缓的勾起,握住那小巧的匕首,直指慕容宴的心脏。
这致命的一招,刚被刺了一刀的慕容宴哪里来得及闪躲,只得眼睁睁的望着那匕首没入他的皮肉。
千钧一发之际,忽的——
不知从哪儿飞来一颗石子,直击容溪握着匕首的虎口处。
一阵麻麻的感觉从虎口处蔓延开,手无意识一松,手中的匕首掉落在地。
容溪面色骤变,迅速推开,转头朝石子飞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一抹颀长的身影缓步走来,一袭绛紫色衣袍以及三千墨发无风自扬,浑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
容溪看清了来人,双瞳蓦地缩起,喃喃出声:“萧璟月,你怎会……”
怎会这么快就醒了?
那他派去将军府刺杀他的那些人岂不是……
……
翌日。
曲绫早早就被疼醒了。
她仍旧不能动弹,瘫在床上,任由婢女帮忙洗漱伺候喂饭,简直苦不堪言。
她小时候都没让阿爹阿娘喂过,如今都嫁为人妇了居然沦落到要让下人帮忙喂饭的地步。
其中滋味,真真难受。
有脚步声从门口传来,喂饭的婢女立即起身行礼:“公子。”
曲绫转过头,便见一抹白色身影逆着光从门外走进来,忍不住眯了眯眼。
生得真的挺人模狗样的,只可惜心黑。
李辰轩走至榻边,看了眼婢女手中的饭碗,轻笑着问道:“萧夫人今日可好些了?”
曲绫有气无力的道:“不太好。”
“我府中有些救治外伤的上品膏药,待会儿让人给萧夫人送来。”
“……”
曲绫眨了眨眼,“你要给我送药啊?”
李辰轩温和的笑了笑,正要开口,又听女子又道:“不如把天霜草送我如何?”
李辰轩:“……”
他盯着她望了半响,慢声道:“这个,恐怕不行。”
“为何?”
“实不相瞒,天霜草前几日被人盗走了。”
第99章 天霜草被盗
第99章 天霜草被盗
天霜草被盗?曲绫蓦地睁大了眼睛。
府中东西被盗,而且被盗的还是此种名贵药材。
她就算了,为何几日过去了消息向来灵通的慕容宴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
李辰轩见她不信,不慢不紧道:“确实被盗了,我没必要骗你。”
看出她的疑惑,他解释:“那晚我看到那盗贼时,他已经站在府墙边跃出去了,我召集人手出去追查时人已经跑没了影,除了知道盗贼身穿夜行衣外其余一无所知,便没再查。后来清点库房,才发现是天霜草丢了。”
曲绫皱了皱眉,“你把天霜草放库房?”
李辰轩笑道:“那东西对我没用,便不算宝贵,自是放在库房。”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知道追不了那盗贼后,他索性没让人去追,只是加强了府中的守卫。
因此,几乎没什么人知道兵部尚书府曾遭过贼。
这本就不是什么光荣的事,若非今日曲绫问起,他亦是不会主动与旁人说的。
曲绫又问:“你怎知天霜草对你没用?”
听慕容宴说过,霍心意拍下的那株天霜草仅是小小的一株,李辰轩若是试用了,岂还有得剩下被贼人上门偷?
李辰轩摇了摇头,道:“不必试,我与霍姨都触碰不得那天霜草,嗅入天霜草的香气还会心绞痛。”
碰不得嗅不得的东西,几乎不用想都知道同样是服用不得的。
霍姨本让他将东西丢掉,他想着那到底也是她一掷千金买来的东西便没丢,存在了库房里。
谁知,居然会被贼人惦记上,还偷得这么的悄无声息,让他们无从可查。
曲绫闻言,若有所思起来。
她一直觉得他们身上那蛊邪乎,没想到这么邪乎。
她身上的东西能让碧蝎和萧璟月体内的蛊躁动不安,李辰轩却安然无恙。
而天霜草,她问过姥姥,姥姥也说天霜草对萧璟月有用,几乎所有蛊都能用天霜草压制。
姥姥必定不会骗她,可到了李辰轩这边却又不行。
真真怪哉。
人工培育出来的东西,异变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因曲绫伤还未好,李辰轩便不打扰她太久,起身告辞。
曲绫看着他的背影,欲言欲止。
她想让他对李凝儿好些,可想一想,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一来没立场,二来说到底李凝儿从未说过李辰轩对她不好,她要真说出那句话,反而不妥当。
李辰轩刚走出别院,一名暗卫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公子,萧将军带兵围了兵部尚书府,大人让您立即回去。”
李辰轩面色骤变。
……
昨夜救下情敌后,萧璟月顾不得去追逃走的容溪,率人在城中继续查找曲绫的下落。
整整一夜,他都没有合眼。
天亮后,早朝都没去上,直接让人送信去丞相府,托江丞相帮忙向皇上请假,又接着继续找。
不论民宅官宅全都搜查,不管是否得罪人,大有将整个京城都翻过来的架势。
所幸,老天爷也没让他真的大逆不道把京城翻过来。
因辰时初,萧一带回了一人。
那人是个算命先生,也就是俗称的江湖骗子。
见到萧将军,心中虽然畏惧,连双腿都吓抖了,但还是硬着头皮将自己看到的道了出来。
原来他昨日为人算完一卦后,正打算找个地方小解,便钻进了一条巷子里。
而后他便见一辆马车停在巷子中央,马车上有人下来,将躺在地上的女子抱了上去。
他这种人,除了算命之外,最热衷的便是八卦之事,是以躲了起来,多看了两眼。
后来听闻萧将军带兵满城找萧夫人的下落,便想起了昨日所见,寻思着提供消息能挣几个钱,便自己找上来了。
不管这名算命先生说的是真还是假,到底算是一条有用的线索。
萧璟月命人打了赏,又问:“你可记得那辆马车的模样?”
那算命先生道:“青色的,就是寻常的马车,没什么特别之处。”
顿了顿,他似是想起了什么,又道:“不过我记得,将萧夫人抱上马车的那名公子,腰间配着金边虎纹玉佩。”
金边虎纹玉佩!闻讯赶来的京兆尹听到这一句,面色立即就变了。
萧璟月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给萧一使了个眼色,让萧一带人下去后,方才道:“京兆尹大人可是想到了什么?”
多年前,圣上听闻兵部尚书府独子常年卧病在床一事,便赏了那据说能祛病消灾的金边虎纹玉佩给李辰轩。
京兆尹知道这事,可李辰轩是自己的女婿,无论如何他都是不敢说的,只得干巴巴的笑道:“下官不知。”
可他不说,不代表萧璟月就查不到。
查清那金边虎纹玉佩是何人之物后,立即收兵赶往兵部尚书府,直接将尚书府给围了。
陈林叶一直跟着萧璟月,见状不由得咂舌,心中暗暗苦恼起来。
须知兵部尚书是管军队粮草的人,他们此番得罪李蕴,不知道日后出兵打仗那粮草还能不能来得及时啊。
他在这头想得又多又远,萧璟月却全然不在乎。
不在乎得罪谁,也不在乎日后打仗粮草兵马是否来得及时。
对他来说,最好直接把所有人一次性得罪了,被皇上收回兵权撤去他镇国将军一职,让他回到西南去,安安分分做他的镇南王世子,守着他家的番地,无事陪夫人到处行行走走当一对神仙眷侣再好不过。
李蕴下朝出宫得知此事,差点儿气晕在宫门口。
作为兵部尚书,掌管军队新兵招募和军中粮草兵马,旁人不说,哪位将军敢得罪他?
如今他却被一名将军围了府邸,说出去都教人笑话!
回到自家府邸门口,一下马车,李蕴一眼便看到了站在自家府门口的萧璟月。
他黑着脸走过去,忍着怒意皮笑肉不笑的问道:“不知萧将军这是何意?”
萧璟月道:“本将军得到消息,令公子似是与本将军的夫人失踪一事有关,特地前来拜访令公子。”
大张旗鼓带兵围府拜访?李蕴气得双眼都快喷出火来了,当即二话不说招人去将李辰轩找来。
是以李辰轩从别院回来,看到的便是自己父亲和萧璟月在兵部尚书府门口对峙的场景。
李辰轩面色不改,走至他们面前,先与萧璟月拱手行礼:“见过萧将军。”
而后又朝李蕴和京兆尹唤了声:“父亲。岳父。”
不等萧璟月发问,李蕴沉声问:“你可见过萧夫人?”
李辰轩垂了垂眸,静默片刻,众目睽睽之下,声音轻轻道:“见过。”
第100章 她这么娇气,可怕疼了
第100章 她这么娇气,可怕疼了
话音落下,兵部尚书府门口霎时间鸦雀无声。
李蕴被自己的宝贝儿子气得直翻白眼,恨不得将人抓回府中教训一顿。
他的身侧,萧璟月一身戾气暴涨,双目阴沉的望着李辰轩,语气森寒:“人在何处?”
李辰轩摇了摇头,略带歉意道:“草民昨日出门办事,碰到晕倒在路上的萧夫人,见她伤势很重,便将她带回草民在附近的一所别院,请来大夫救治,而后因急着办事便离开了,谁知今早却听闻萧夫人她……不见了。”
萧璟月面色骤变,一颗心再次狠狠的提了起来。
只听李辰轩继续道:“草民方才刚从别院出来,正打算命人去将军府告知将军,却听将军到此处来了。”
后面的话,李辰轩没有再说,在场的人也都看到了。
萧璟月双眸沉沉的盯着他望了半响,冷喝道:“去搜!”
他说的搜,自然是去查李辰轩说的那个别院。
陈林叶立即出列,与李辰轩道:“李公子请带路。”
李辰轩轻轻颔首。
待陈林叶带人跟着李辰轩离开,李蕴回头一看,见还有士兵守着自己的府邸,微愠道:“犬子已经交代了,萧夫人确实不在尚书府内,萧将军为何还不撤兵?”
萧璟月却道:“何时找着本将军的夫人,何时收兵。”
说罢,便朝着陈林叶和李辰轩离开的方向走,没再理他。
……
曲绫这一觉睡得不太安稳,总觉得自己躺在一叶扁舟上,随浪浮沉。
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着的这个房间又是一派陌生场景后,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是真的在梦里划了船划到别处去了?
想着,她故意轻咳了一声。
果然有人守在门外,听到声音,那人问道:“夫人可是醒了?”
曲绫道:“进来。”
那人应声推门而入,是那名喂了她两顿饭的婢女。
婢女福了福身子,问:“夫人可是有吩咐?”
这婢女是李辰轩的人,听她唤自己夫人,曲绫有一种在唤李辰轩夫人的感觉,忍不住道:“你还是唤我萧夫人吧。”
婢女应道:“是,萧夫人。”
曲绫再次望了望周围的环境,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回萧夫人的话,这里是珍宝阁。”
“……”
珍宝阁?霍心意以前的地盘??
她不是在李辰轩那别院里吗,怎的到这里来了?
所以她梦里乘扁舟漂浮,其实就是现实中搭乘马车晃荡??
曲绫有些头疼的呼了口气,没有再问。
那婢女也退了下去,不过没一会儿,又捧着个托盘进来了。
托盘上放着干净的绷带和药膏。
曲绫被她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坐起,任由她解开自己的衣服和缠绕在胸前的绷带,替自己换药。
婢女的手很巧,整个过程都没让曲绫感觉到有多疼。
替曲绫换好药穿好衣裳,她收拾好东西,又细心询问了曲绫有没有什么需要吩咐。
曲绫心中一动,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婢女答道:“回萧夫人的话,奴婢名唤小萤。”
“小萤。”曲绫喃喃了一句,没再多说什么,让人下去。
小萤一退下,本就挺安静的房间里更加的安静了。
曲绫望着白花花的帐顶,又一次想起了萧璟月。
他此时应该醒来了吧,也不知道有没有找她,要多久才能找到她。
还在府上时,她就是少穿一件衣服他都会生气,若是知道她拿簪子扎自己,极有可能会气得不得了。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他被她身上的东西刺激得提前蛊发,又吃下了她那颗不知道是不是被人动过手脚的药丸,那种情况之下,最直接最快的方法就是取她心头血来稳定他体内的蛊虫。
但凡有别的法子,她都不会扎自己。
她这么娇气,可怕疼了。
……
别院自然无人,萧璟月还欲继续搜查,怎奈御林军终于还是来了,他被一道圣旨召了进宫。
江丞相也在御书房内,见到萧璟月,顾不得皇帝还在此处,立即问道:“可找到阿绫了?”
萧璟月摇了摇头。
江丞相身子一晃,睁大着眼睛连退几步,忽然一转身在皇帝面前跪了下来:“老臣恳请皇上帮忙寻找老臣的孙女。”
此事昨夜皇后已来找过皇帝,就算江丞相不求,皇帝也是要找的。
他叹了口气,道:“江爱卿起来吧,朕已经命人去找了,一有消息,朕会立即通知你和萧爱卿。”
江丞相这才谢恩起身。
萧璟月恭敬的与皇帝行了礼后,道:“皇上若是因为此事召见臣,待寻回阿绫后臣会亲自入宫请罪。”
说罢,立即与皇帝告了辞,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御书房。
江丞相也迫切想出去找自家孙女,跟着离开了。
他二人一走,御书房内,顷刻间只剩皇帝和喜公公二人。
皇帝脸上的无奈之色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霾。
候在一旁的喜公公见状,心咯噔了一下。
萧璟月和江丞相一同出宫,江丞相问:“你可有头绪?”
萧璟月道:“李辰轩。”
江丞相也听闻了他带兵围兵部尚书府的事,虽觉不妥,但未多言,皱眉道:“阿绫下落不明当真与李公子有关系?”
萧璟月将李辰轩的说辞告知江丞相,道:“极有可能人还在李辰轩手上。”
方才在兵部尚书府门口,李辰轩说的话他并不完全相信。
他救了曲绫是真的,但人是不是真的不见了,那就未必了。
冷静下来后仔细想一想,他的夫人有时候虽任性,却不是不识时务的人。
再者,李辰轩一来与她无冤无仇,二来也绝对不敢动她,因此以她的性子乖乖留下养伤的可能性更大。
毕竟如此一来,她不仅有地方可养伤,还能躲开他。
从她晕倒在路边被李辰轩“捡到”这点来看,就能说明她是自己跑出去的。
她强撑着从府中跑出去,可不就是怕他再去找她然后再度蛊发吗?
御林军干预,府宅屋舍不能再搜,他也不打算继续搜。
眼下,只需暗中派人盯紧了李辰轩,必定能找到她的下落!
……
南风馆那边,慕容宴得知曲绫失踪一事,伤都顾不得养了,不顾江火和阿辛的劝阻硬是出去找。
江火和阿辛也担心曲绫的安危,便跟着一起出去漫无目的的找了起来。
被留在南风馆里管事的,只剩下锦衣一人。
锦衣打点好馆中事物,正欲回房将身上不小心被茶水打湿的的衣服换掉。
刚踏进房门,反手将门关上,身上某处忽然一疼。
她被人点住了穴道。
那人走至她面前,她看清来人,眼底立即浮现出惊恐之色。
第101章 打算休了她?
第101章 打算休了她?
来人身姿修长,身上穿着粉色衣裙,衣裙被割破了许多道口子,满头的黑发凌乱的披散在脑后,乍看起来有些狼狈,却难掩那张面容的倾城之色,以及满身妖媚冷艳的气质。
望着这张脸,锦衣脑海中猛地回起一道森冷低沉的男声——
只是一颗能让你听话的药罢了……这里有一粒药丸,能缓解一次毒发的痛苦,若是不想死,今后便乖乖听命于我。
这是那日她从清风院离开前,他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说他会再来找她,如今他真的来了!
容溪瞥了眼她苍白到极点的脸,解开她的穴道,淡声吩咐道:“去给我找身衣裳过来。”
终于能动了,锦衣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毒药滑下喉咙的感觉她至今还记得,当夜毒发时痛不欲生却发不出半点声音的绝望她更忘不了。
这个男人没有骗她,他真的喂她吃了毒药!
她本想去找慕容公子和小姐,可她一动向他人坦白的念头,五脏六腑就像是被人紧紧攥住一般教她痛不欲生。
她才十七岁,还不想死,一点儿都不想死!
容溪眯了眯眸,“怎么?”
锦衣慌忙低下头,颤声问道:“不知公子,是要女装,还是要男装?”
此时的容溪,还是女子的模样。
容溪若有所思的抚了抚下巴,笑道:“还是女装穿得习惯些。”
锦衣转身就想出去,那道男声再度从身后传来:“顺便买些敷外伤的药回来。”
顿了顿,他寒声道:“我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知道我在这里。”
锦衣身子一僵,低低道:“奴婢知道了。”
容溪目送着她离开,不慢不紧的为自己倒了杯茶水,端着杯子打量起房间内的摆设。
女子的卧房该有的东西这里一应俱全,想来这婢女在南风馆的地位不低。
那日一念之间留下她的性命,将原本该给曲绫的药给了她,没想到这颗棋子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南风馆,慕容宴,萧璟月……
他如今这副狼狈模样,全派他们二人所赐。
容溪眼底极快的划过一抹狠厉之色,攥着背着的手用力一握。
茶杯破碎,冰冷的茶水飞溅而出,溅落在他破烂的衣裙上。
……
李辰轩回到院子,正打算去换身衣服,一道幽冷的女声将他喊住。
“曲绫到底是不是被你藏起来了?”
李辰轩脚步一顿,回过身,望向站在不远处那名瘦弱的女子。
少顷,他淡声道:“外面寒冷,夫人还是回房去待着吧。”
李凝儿没有动,死死的瞪着他,“到底是不是你?”
李辰轩没有回答,甚至没再看她一眼,径直回到自己的卧房。
除去成亲当夜,他和李凝儿一直分房而睡。
两人的卧房更是一西一北,中间隔了颇远的距离。
换好衣服出来,正好远远的看到一名婆子端着托盘过来了。
那托盘上,是一把匕首,一个空碗。
以血养蛊的方式确实不是长久之计,这才几个月的时间,李凝儿便已经成这副几乎人不像人的模样了。
如今,再好的灵药也只能吊着她的性命,并不能起到根本作用,长此以往内里该坏的还是会坏。
李辰轩看着李凝儿割破手臂将血放入碗中,面色愈发的深沉。
屋内安安静静的,四周漂浮着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息。
李辰轩将碗放下,用手帕轻拭着唇角的血迹,待婆子把空碗端着下去,淡声道:“我已派人去寻可治我身体异状之人,若能治好,我便还你自由。”
说罢,他转身朝门外走去。
一如成亲后的每一日,留给她一个干脆利落的背影。
李凝儿怔怔看着他的背影,脑海中不停的回响着他方才的话。
还她自由……
他这是,打算休了她?
自古出嫁的女子被休回家,无一会有好下场,无一不成为笑话。
因此即便是她最恨他时,只想过与他同归于尽,却从未想过与他断绝夫妻关系。
现在,他却说治愈后便休了她。
他当真厌恶她到了这种地步?
李凝儿心底里一时间又悲又恨,苍白无血的脸上一双瞪大的眼睛腥红得可怕。
搭在扶手上的手紧紧攥起,导致捂在帕子地下的伤口再度裂开,撕裂般的痛意再度蔓延开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深呼吸一口气,咬牙唤道:“秋竹。”
秋竹应声而入:“小姐。”
李凝儿示意秋竹将耳朵附过来,低低道:“你帮我去……”
秋竹双瞳蓦地缩起。
……
吃过晚饭,曲绫盯着帐顶发了许久的呆。
好不容易想到解闷的法子,立即扬声唤:“小萤!”
房门被推开,小萤走了进来,朝着床榻的方向福了福身子,“萧夫人可是有吩咐?”
曲绫盯着她望了半响,突然问:“你可识字?”
小萤愣了下,道:“识得。”
“甚好!你去给我买几本话本回来。”
“是。”
小萤一句话没多问,立即去了。
珍宝阁附近刚好就有买书的铺面和摊子,不多时小萤便捧着几本崭新的话本回来了。
曲绫还不能动,便挺尸般继续躺着,让小萤搬了凳子坐在榻边,念话本给她听。
外头卖的那些话本,大多是奇人异志、神鬼传说、风月情事这几类。
尤其,风月情事这类的话本卖得最好。
小萤买回来的这本,便是这一类的。
现下她念着的这一本,写得便是一则关于落魄书生和富家小姐的故事。
一名落魄书生和富家小姐相恋,可小姐家里人瞧不上书生,要把小姐嫁给别家的公子,小姐不愿意,便约了书生私奔。谁知到了约定好见面的那日,来的却不是小姐,而是小姐的丫鬟。
丫鬟前去告知书生小姐反悔了,并给了他银子让他离开。
书生又羞愤不已,丢了银子跑了。
这故事听个开头就觉老套,但无聊得快发霉的曲绫却听得津津有味。
她忍不住插嘴问道:“后面可是说那小姐其实被她父亲囚禁起来了才失了约,可那书生却真的怨上了小姐,发愤图强念书,几年后高中状元回来,为了羞辱那小姐,娶了她的丫鬟,让小姐和他的家人后悔?”
小萤:“……”
见小萤不吭声,曲绫皱了皱眉,“我猜的不对?”
小萤道:“不对。”
曲绫挑了挑眉,等她继续说下去。
“书生确实是怨上小姐了,却没有发愤图强。”
“啊……”
“被爽约的隔天晚上,书生拿着菜刀潜入小姐卧房,将那小姐大卸八块了。”
“……”
曲绫黑着脸问:“谁编的故事?”
小萤把话本翻过来,看了看封面页,道:“话本上的署名是‘江枫渔火’。”
曲绫:“……”
江枫渔火,江火那小子写话本用的化名。
她正要让小萤把话本递给她看看,耳边忽的传来一道闷击声。
一转头,便见小萤扑在了床沿边,一动不动。
再看小萤的身后,曲绫双目蓦地一亮。
第102章 不用,请你赶紧滚
第102章 不用,请你赶紧滚
她正要开口,那小少年立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小少年左看看右看看,几步凑到曲绫面前,小声问:“姐姐,你能动吗?”
这小少年,便是江火。
也是方才那话本的写作人。
曲绫很遗憾的告诉他:“不能。”
她要能动,就不会躺在这里挺尸了。
江火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好一会儿,才闷声问道:“姐姐,你还疼不疼?”
“疼啊。”曲绫龇牙咧嘴道,“快疼死了。”
她说完,忽然想起一事,“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还有,你怎么上来的?”
这儿可是珍宝阁,是李辰轩的地盘。
江火答道:“姐夫带我过来的,他现在就在下面。”
可能是因为怕太引人注目,珍宝阁没多少人把守,就和寻常的商铺一样。
是以他们很轻易就潜进来了。
一听萧璟月也来了,曲绫错愕了一瞬之后,心底又欣喜又慌张的。
百般情绪一下子涌了上来,教她心脏的位置又是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令她疼得“嘶”了声。
江火立即慌了,“姐姐,怎么了?”
“没事。”曲绫面色微微发白,缓缓的摇了摇头。
江火不太相信,“真的没事吗?”
曲绫咬牙道:“真的没事!”
她总不能告诉江火,她是因为激动过头,导致心上的伤口疼了吧。
江火狐疑的打量了她半响,突然才想起正事,问道:“姐夫让我问你,你是想现在走还是想多待几天?”
其实萧璟月的原话是这样的:待见着你姐姐后,若是见她过得舒坦,便问她想待几天再走。若是见她过得不好,便探头出来告诉我,我立即让人将你姐姐带走。
江火觉得,他姐姐在这儿过得挺舒坦的。
他方才趴在屋顶时可是听到了,姐姐还有心思让人给她念话本听呢。
曲绫差点儿就脱口说马上就走了,可一想到自己身上那能刺激萧璟月体内蛊虫的东西还没找出来,便犹豫了。
她皱着小脸,好一会儿,才闷闷道:“我还是多留几日吧。”
“好吧。”江火没劝。
他倒不介意姐姐留在这里,只要知道她是安全的就可以了。
此地不宜久留,被江火敲晕的婢女用不了多久就会醒来,是以江火又陪曲绫说了几句话便要告辞了。
临走前,他看了眼掉落在小萤脚边的那本话本,道:“改天我给你带几本新近写的,比这个好看。”
曲绫面无表情道:“不用,请你赶紧滚。”
这种又黑又丧又辣眼睛的故事,她一点儿都不想看好吗。
江火离开没多久,小萤就醒过来了。
小萤依旧什么都没有问,眉目平和,捡起地上的书本,轻声问:“萧夫人还要听吗?”
曲绫觉得挺过意不去的,讪讪道:“不必了,你下去休息吧。”
小萤将几本话本整理好放在榻边,又替曲绫拉了拉被子,这才退下。
曲绫望着她的背影,突然有些担心她会将刚才的事情告诉李辰轩。
若是让李辰轩知道有人寻到她了,说不准还要给她挪地方。
……
萧璟月把江火带回将军府,方才问道:“她可好?”
江火笑道:“挺好。”
其实不用问江火,萧璟月也知道她挺好。
因为方才他就在屋顶上听着。
那个距离虽然他体内的蛊还是有些受影响,但不至于到苏醒的地步,只是疼一疼罢了。
比起她银簪刺心之疼,这根本算不得什么。
见萧璟月不吭声,江火问:“姐夫,你是怎么知道姐姐在那里的?”
他和阿辛还有慕容哥哥找了许久都没找到,方才他和阿辛在乱逛,姐夫突然出现,说要带他去见姐姐。
那会儿他激动得不得了,满心想着去见姐姐,直到现在才有空问这个问题。
萧璟月道:“猜的。”
既知道人还在李辰轩手里,京城就这么点地方,只要命人去查李辰轩手底下的产业,再让人在那些产业外头盯着,迟早能找到,时间问题罢了。
而且这回老天爷似乎也帮他,盯着珍宝阁的正好是萧一,萧一盯没多久,就看到一名婢女不慢不紧的从珍宝阁内走了出来,在附近的书摊子上买了几本话本,也没多买多看别的,抱着话本立即就回去了。
萧一觉得有点儿奇怪,便回来禀报与他。
此事确实有些奇怪。那婢女神情坦荡的出来买话本,必定得令于主子。可李辰轩不像是会看这种东西的人,李凝儿在尚书府里没出来,珍宝阁唯一的管事是名成天抱着算盘进出的中年男子,也必然不会看。
思来想去,便只能猜是曲绫了。
江火朝萧璟月竖起了大拇指,“姐夫真厉害。”
萧璟月眉梢一挑,“比慕容宴厉害?”
“这个……”江火腆着脸笑道:“都厉害,都厉害。”
萧璟月轻哼了声,让萧一带江火去清风院休息,侧身问萧三:“王府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曲绫母亲的手册上写着沙棠赤实生长在东南部,他书信回镇南王府让人去东南查找,没想到现在都没有消息传来。
萧三羞愧的低下头,“暂未。”
谷神医找不到,昨夜追刺客没追到,镇南王府那边的小四又久久没有消息传来。
再这般无所作为下去,他们还不如去乡下种田算了,好歹能给王府提供粮食,显得自己有用处些。
让萧三退下后,萧璟月没有回房休息。
纵起轻功出了府,身形如鬼魅般往珍宝阁的方向而去。
便是不能靠近,去到能见到她的地方,默默的看着她也是好的。
……
曲绫在珍宝阁内原本就待得挺舒适的,得知萧璟月已经找到自己后更加惬意了。
吃过早饭后,她又让小萤给她念话本。
只是在念之前,她特地提了一句:“但凡看到书上署名是‘江枫渔火’的,就不用给我念了,直接扔了吧。”
小萤疑惑不解的看了她一眼,倒也没有多问。
第二本话本念到一半,李辰轩过来了。
曲绫这才想起昨夜的事情,有些担忧的望向小萤。
小萤面色如常,轻轻放下书本,站起身与李辰轩福了福身子:“公子。”
说实话,曲绫并不是很想看到这个人。
他这几日几乎每天都要来一趟,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若非他后来没再提解蛊的事,她都要觉得他是来催她下床研究解蛊之法的了。
寒暄过后,曲绫打量了几眼李辰轩。
见他面色红润,看起来风度翩了又翩的,突然就想起了李凝儿。
这人的健康,几乎是用李凝儿的寿命唤来的。
也就李凝儿傻乎乎的任他取血,要换了她,萧璟月敢这么对她,她保准儿一把火烧了他的将军府。
“萧夫人在想什么?”
曲绫回过神,扭头看了他一眼,问道:“我能见见凝儿吗?”
李辰轩凝眸望了她半响,轻声道:“可以。”
第103章 接她回来
第103章 接她回来
午饭后,李辰轩带着李凝儿过来了。
相较于上一次见面,此刻的李凝儿看起来更加虚弱了。
裸露在外的肌肤苍白得几乎透明,还隐隐的透着一丝病态的青色。
李辰轩将李凝儿带进来后,便领着小萤出去了,留给两人说话的空间。
曲绫见状,忍不住朝门口的方向望了两眼。
她还是很担心小萤会将昨夜的事情告知李辰轩。
要是她又被李辰轩挪了地方,萧璟月恐怕又要费心思找她了。
而且再次找到她之后,说不准就不会像昨夜那样知道躲着她离她远点儿了。
那男人,疯起来她都害怕。
李凝儿榻边坐下,看了看她,轻轻挑了挑眉,“你可好些了?”
来的路上她听李辰轩提过,所以知道曲绫受伤了。
曲绫没答话,目光复杂的望着她,低声问:“你呢,你还好吗?”
李凝儿愣了愣,不动声色的按了按手臂上新划出来的那道口子,没有作声。
“李辰轩都告诉我了。”曲绫道。
随着她话音的落下,房间内的气氛顷刻间凝固了般。
李凝儿身子僵住,面上露出一丝难堪之色,一时间竟有些不敢去看曲绫。
对于她来说,这件事太狼狈了、太不堪了。
若是可以,她永远不希望任何人知道这件事,包括她的父母在内。
曲绫见她面色不对,语气不由得更轻缓了些:“你先前来找我,可是因为这事?”
李凝儿仍旧不语。
第一次去找她,是想让她帮忙想想办法推了这门婚事。
第二次去找她,是刚得知李辰轩的情况为他自残放血不久,好不容易逃出来却不敢回家,六神无主就去找了她。
只可惜她还是不在。
再后来,不与她说这事,是因为自尊心作祟,还因为李辰轩手里拿捏了父亲的把柄。
李辰轩说只要她不说出去,无论他们二人之间如何,都不会动她家人分毫。
如此,她哪还有别的选择?
曲绫看着李凝儿这样,忽然想起了死去的霍心意。
一样的叫人怜惜,一样的绝望。
曲绫伸手过去握住她的手,坚定道:“我一定会想出解蛊的法子,将你从他手底下救出来!”
“不——”
李凝儿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猛地甩开了曲绫的手,腾的站起身。
许是因起的太急,整个人晕乎了一下,又跌坐了回去。
“凝儿?”曲绫被吓了一跳。
下意识想要起身,身子刚刚起来些许,心头上的伤口被牵动,疼得她立即摔回榻上。
这一摔,虽然极轻,可还是震到了她的伤口,再加上方才突然起身的动作,疼得她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李凝儿见状,愣了愣,立即转头朝着门外唤道:“秋竹,秋竹!”
门应声被人推开。
进来的人却不是秋竹,而是李辰轩和小萤。
李辰轩看了看李凝儿,又看了看榻上疼得龇牙咧嘴的曲绫,与小萤道:“去喊大夫。”
小萤应声去了。
李辰轩这才看向李凝儿,神情不自觉冷了几分,“夫人身子不好,不宜在外待太久,让秋竹陪你一起回去吧。”
李凝儿面色微变。
这时,秋竹才从外面走进来,小心翼翼的喊了声:“小姐。”
李凝儿没有应声,扶着床榻慢吞吞的站起身,转身朝门口的方向走去。
“凝儿。”曲绫忍着疼喊住她,“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李凝儿身子一僵。
少顷,方才继续慢慢的挪动步子,继续往前走。
主仆两人离开后,不多时,小萤便带着一名大夫走了进来。
大夫替曲绫把了脉,开了些药,又让小萤重新给她的伤口上药后,便跟着李辰轩一同出去了。
房间里,霎时间只剩下曲绫和小萤两个人。
听得出李辰轩还在门外,曲绫纵然再想知道小萤有没有告诉他昨夜的事,也不得不暂时忍下。
重新上好药,小萤收拾好东西,轻声问:“萧夫人是要先歇会儿,还是让奴婢继续给您念话本?”
曲绫眨了眨眼,道:“我先睡会儿,醒来后你继续给我念。”
小萤应下,替她盖好被子,被拿着剩余的药退了出去。
李辰轩还未离开,就在走廊尽头等着。
小萤走到李辰轩面前,福了福身子,“公子。”
“昨日可有什么事?”
小萤低下头,声音轻轻道:“萧夫人命奴婢给她买了些话本解闷,再无其他事。”
李辰轩盯着她看了半响,点了点头,“下去吧。”
小萤应声退下。
……
萧璟月终究没等到寻回曲绫,便被御林军带进宫请罪。
原因无他。
此次从骁骑营调兵,搜查了官家富人的府邸,被搜了家的富贵人家和朝廷命官自然不乐意。
富贵人家无权无势便不提,那些原本就和萧璟月关系不怎么样的朝臣可不会作罢。
当天早朝金銮大殿之上,被骁骑营守了几天府邸的李蕴,联合其他几名被搜了府邸的朝臣参了萧璟月一本。
此事非同小可,也确实做得太无法无天了些。
得罪了朝中同僚不说,还有失民心。
皇帝就算有心想保他都保不了。
恰好近日边陲安定,无战事纷争,索性收了他的兵权,并令其禁足在将军府中面壁思过一个月。
此番处置,既重重的罚了萧璟月,也没有改变当今朝廷的格局。
毕竟萧璟月不是皇储,立场一直不明,既不支持八皇子,也不支持太子。
以李蕴为首参了萧璟月的朝臣们皆无意见。
收兵权一事对于武将来说是大事,在他们眼里这个惩罚已经是很重的了。
其余大臣,特别是朝中老一派反对藩王世子执掌兵权的老臣们,对此差点儿要拍手称好了。
是以,这道圣旨一下,朝廷上下可谓是喜大普奔。
散朝后,李蕴正欲去找太子说话,太子却朝萧璟月走了过去。
“萧将军请留步。”
萧璟月脚步一顿,轻蹙着眉头望向他。
他可没忘记,这人时至今日还在肖想着他的夫人。
说是情敌也不为过。
太子温声问:“萧将军可寻找萧夫人下落了?”
萧璟月眸色微沉,冷声道:“未曾。”
太子面色黯了黯。
他派出去的那些人,也一无所获。
李蕴目光沉了沉,低唤了声:“太子。”
太子瞥了他一眼,转身走出了金銮大殿。
“李蕴这个人,萧将军小心为妙。”
江丞相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萧璟月身侧,与他一同望着李蕴和太子离开的身影。
萧璟月轻轻颔首。
出了金銮大殿,江丞相叹道:“既然已经找到阿绫的下落,就将她接回来吧,让她留在李家人手里我不放心。”
顿了顿,压低声音道:“若是可以,暂时不要与李蕴那边起冲突。”
言下之意,是偷偷去便可,暂时不要和李蕴那边彻底闹翻脸。
毕竟现下萧璟月刚被收了兵权,还是戴罪之身。
萧璟月目光微闪,轻声道:“好。”
第104章 是你搞的鬼?
第104章 是你搞的鬼?
外出忙碌了一天的慕容宴刚回到南风馆,正好看见锦衣捧着一个托盘从厨房里出来。
慕容宴脚步顿了顿,问道:“江火和阿辛可回来了?”
锦衣突然听到慕容宴的声音,因为心虚的缘故,吓了一大跳,差点儿将手里的托盘甩出去。
见锦衣反应这么大,慕容宴皱了皱眉,垂眸看了眼她手中的东西。
锦衣心底一紧,下意识将托盘往自己怀里收了收,结结巴巴的答道:“还未回。”
慕容宴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径直往馆内走去。
锦衣默默的跟在他身后。
上到三楼,她再也忍不住,问道:“慕容公子,可找到我家小姐的下落了?”
慕容宴头也不回道:“找到了。昨夜在馄饨摊子遇到了江火,他说人在珍宝阁内。”
昨夜江火与萧璟月分开,回到清风院后发觉睡不着,没一会儿又带着阿辛一起爬墙出去了。
本打算去西街吃完馄饨就回去,没想到遇到了正好路过的慕容宴,便将此事告知了他。
锦衣捧着托盘回自己的房间,看到坐在桌边的“女子”,一颗心狠狠的缩了下,拿着托盘的手也微微发起抖。
待她走近,容溪低声问:“曲绫失踪了?”
因为萧璟月弄出的动静太大,现下几乎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南风馆内这两天都在谈论此事。
习武之人听力好,他在锦衣的房中就听到过好些次。
“是。”锦衣低声应着,垂着眉眼走过去,将手中的饭菜放在桌上。
只听男子又问道:“在珍宝阁?”
锦衣身子微颤,头垂得更低了,轻轻的嗯了一声。
容溪双眸闪了下,忽然抬起手,食指圈住锦衣身前的那缕发,用力往下一扯,强迫她弯下腰。
“啊。”锦衣扯得头皮发疼,忍不住低呼了声。
容溪恍若未闻,兀自凑了过去,在她耳边低语了两句。
锦衣满目惊恐之色,不停的摇头,“不行的,奴婢不能这样做。”
“是吗?”容溪松开她的发,薄唇轻动,喃喃了句什么。
锦衣身子蓦地一僵,一张小脸瞬间褪去血色,紧紧的抓着胸口的衣服跪倒在地。
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又来了。
心脏内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爬来爬去,边爬边啃噬着她的血肉。
喉咙里也像是有什么东西梗住,半个音节都发不出。
教她疼得恨不得自我了断。
容溪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婢女,淡声问道:“去还是不去?”
锦衣拼命的点着头,脸上满是汗水和泪水,好几滴滴落在地。
见她肯听话,容溪又低低的念了句什么。
锦衣只觉得浑身一松,不再蜷缩抽搐,整个人有气无力的躺在地上,不停的喘着气。
她面前安稳坐在桌前的男子拿起筷子,不慢不紧的吩咐道:“我不穿红裙子,去给我重新找一套。”
昔日名冠东南的“红衣美人”,经年之后,却已经不愿再碰红裙子。
……
醒来后,曲绫又开始百无聊赖的听小萤念话本。
这回念的,是一位将军和敌国公主之间的爱情故事。
这故事人设看起来没什么毛病,故事大概听起来也没什么毛病。
剧情引人入胜跌沓起伏,曲绫听得津津有味。
直至念到将军和公主的洞房,小萤突然结结巴巴的念了一句:“……轻轻褪下公主身上的衣物,却惊恐的发现公主胸……腹平坦,胯下……之……”
念到这里,小萤便没了声。
曲绫一转头,便见坐在榻边的婢女红了脸。
她身手过去夺走小萤手中的话本,举在脸前看了眼。
将军甘愿和所有人为敌,也要娶那敌国公主。
结果新婚之夜,将军发现公主的那啥啥比自己的那啥啥还要……嗯,大。
那敌国公主其实是一名腰细臀翘活儿粗的男子。
曲绫黑着脸将书本合起来,看了眼书面上的署名。
一柱擎天。
很好,真有个性。
她将话本放下,满脸复杂的看向通红着脸的小萤,“小萤啊,你怎么能买这种书回来呢。”
小萤头垂得更低了,起身跪了下来,颤声道:“还请萧夫人恕罪,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
她和书贩子说要几本写风月故事的话本,谁知那书贩子居然给她塞了这么本东西。
曲绫叹了口气,正要在开口。
耳边突然传来“扑咚”的一声,像是有什么砸在地面上的声音。
曲绫扭头一看,却发现床边突然没了小萤的踪影。
再往四周扫了圈,忽然瞥见一抹淡黄色的身影,她愣了一愣。
视线上滑,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睛,她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是你……”
一袭淡黄色衣裙的“女子”走到榻边,捡起掉落在地的话本随意翻了翻,轻声问:“夫人,几日不见,可还好?”
曲绫皮笑肉不笑道:“暂时挺好。”
她一直觉得这女人不简单,没想到这女人居然还会武功。
那突然“消失”的小萤,恐怕是被她打晕了,扑倒地上去了。
容溪拿着话本,在榻边坐了下来,笑着问道:“这话本说的是什么?”
“将军力排众议迎娶敌国公主,新婚之夜发现公主其实是个男人的悲情故事。”
“……”
容溪合起话本,笑吟吟的点了点头,“这公主,倒是挺合我胃口。”
说罢,他俯身凑到曲绫面前,两人四目相对,他眼底噙着笑,唇角微微勾起。
绝色的笑靥差点儿没闪瞎曲绫的眼睛。
还没等她从一片晕眩中回过身,忽然听到一道低沉的男声在自己面前响起:“夫人可愿跟我走一趟?”
曲绫愣了一下,回过神后,一副被雷劈过的表情瞪着面前的人,“你,你是男……”
“嗯,我是男子。”容溪突然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身子突然上升,曲绫觉得心脏处有一阵细微的不适感,不由得拧了拧眉。
容溪瞥了眼她捂住胸口的手,脑海中飞快的划过什么,笑了,“我道萧璟月怎么会这么快醒过来,原来是你。”
听着这话,曲绫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心头蓦地一紧,又是一阵疼痛感传来。
她瞪大眼睛望着面前的男子,怒道:“是你搞的鬼?”
容溪微笑着夸了句:“夫人好聪明。”
气得曲绫咬牙切齿直翻白眼。
抱着她从窗口一跃而出,稳稳的落在隔壁屋子的房顶上,正欲继续往前走。
忽的,一道剑光朝他迎面劈来,直逼他的死门。
第105章 萧将军来了
第105章 萧将军来了
容溪面色一紧,抱紧怀中的人迅速倒退了几步。
险险的那道剑光擦过。
可还没等他站稳,那道剑光又迎了上来。
只是这一次,不如先前那次那般凌厉,似乎怕伤到他怀里的人。
容溪见状,目光微闪。
身子滞了一瞬之后,抱着曲绫迎了上去。
曲绫惊恐的瞪大了眼睛,脱口道:“谷奚你大爷的!”
混蛋,居然拿她当挡箭牌!
“阿绫!”来人担忧的唤了声。
曲绫愣了一愣,抬头望去,率先撞入眼中的是一抹竹青色的身影。
紧跟着,是慕容宴略微有些苍白的脸。
曲绫张了张嘴:“慕容……”
容溪抱着曲绫不停的往后退,只要慕容宴一逼近,他就将曲绫捧出去挡着。
如此一来,慕容宴怕误伤到曲绫,只敢不远不近的跟着,不敢再出手。
眼见着自己被容溪带得越来越远了,曲绫又气又急。
但凡她手里有能反击的东西,她都不至于这么的被动。
害得慕容宴也这么被动。
寒风如刀子般割得她的脸蛋又僵又疼,她忍无可忍道:“你再晃我要吐了!”
容溪面色微变,威胁道:“你若敢吐出来,我就将你从屋顶上抛下去!”
可曲绫哪儿是他轻易威胁得到的,不怕死的嚷嚷道:“你扔啊,你倒是扔啊!”
“……”容溪被她死死的抱住脖子,差点被勒岔了气。
这么胡搅蛮缠的女人,也不知道身后那位和萧璟月究竟看上了她哪一点!
容溪咬牙切齿半响,终是忍下了这口恶气,尽量跑得平稳一些。
夜已经深了,城门早已关闭,若只是容溪自己一人,想要出去轻而易举。
可此时怀里带着个受伤的曲绫,自己本身也受了不轻的伤,是以他只能寻人少的地方去。
身后那人还在穷追不舍,容溪抱着曲绫落到地面上,轻轻将她放下。
他回头望了眼,从袖中暗处一支小骨笛轻吹了下。
“放开他!”慕容宴追了上来,站在几丈外,举剑指着容溪。
容溪勾了勾唇,将小骨笛抵在曲绫的喉上,笑道:“不如比比是我的动作快,还是慕容公子的剑快?”
曲绫气得心脏又是一阵起伏,把自己疼得脸色又青又白的。
若不是容溪一手还扶在她的腰上,她这会儿恐怕连站都站不稳了。
慕容宴突然放下剑,朝容溪身后望去,面上露出一丝惊愕之色:“楚禹?”
容溪皱了皱眉,眼底极快的划过一抹寒光,手中的骨笛离曲绫的皮肤更近了些,冷笑道:“这种拙劣的伎俩……”
话卡在这里,他整个人蓦地僵住。
准确来说,是他被人从身后点了穴道,动弹不得。
慕容宴趁机上去,将曲绫从他怀中抢了过去。
他不知道曲绫受伤,动作有些猛,扯得曲绫心脏处如撕裂般疼痛起来,忍不住痛呼出声。
“阿绫!”慕容宴面色微变,慌忙弯身将她抱了起来。
身着黑衣的楚禹从容溪身后走出来,看了看曲绫,随后以质问的目光望向容溪。
容溪一脸无辜的眨了眨眼,用女声装出一副委屈兮兮语气与他道:“兄长,我可没动她。”
慕容宴的手搭上了曲绫的脉搏,片刻后,倏地朝她心脏的位置望去。
曲绫见他面色不对,有气无力道:“此事,说来话长。”
言下之意,就是现在什么都别问。
慕容宴便不问她,眸光冷冷的望向容溪,“碧蝎不能近她的身,可是你搞的鬼?”
容溪笑道:“慕容公子你可别污蔑我,我什么都没做。”
这时,被容溪用骨笛召唤过来的人出现了。
他看了看一动不动的容溪,又看了看站在容溪身侧的楚禹。
略微迟疑过后,在两人面前跪留下来,“少主,二少主。”
与此同时,有四名黑衣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慕容宴的身后,手握着剑柄警惕的望着容溪他们。
慕容宴倏地看向楚禹。
楚禹做贼心虚般立即避开他的目光,轻拍了下弟弟的肩膀,“老实点。”
容溪瞥了眼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目光微闪。
少顷,重重的哼了声,道:“也没什么,就是往她头发里放了点东西。”
曲绫:“……”
她挣扎着想从慕容宴怀里下去,龇牙咧嘴道:“慕容你放我下去,我要和他同归于尽!”
原来是他搞的鬼!
要不是他,萧璟月何至于提前蛊发。
她又怎么会自残!
慕容宴慌忙将人抱好,冰冷的目光再次投落在容溪身上。
握着剑的手,动了动。
楚禹身形微移,挡在容溪面前,面色讪讪道:“能不能看着我的面子上,饶了他这一次?”
“兄长!”
原本还笑吟吟的容溪,一张漂亮的脸蛋霎时间阴沉下来。
望着慕容宴的目光,仿若要将他千刀万剐一般。
曲绫听楚禹开口,顿时就消停了。
在祁京楚禹帮过她,在苗疆时楚禹还救过她。
她没报恩,总不能还和他对着干吧。
于是扯了扯慕容宴的袖子,道:“算了,我们走吧。”
以后再见到那人,再打死他也不迟。
慕容宴低头看了曲绫一眼,轻轻颔首。
楚禹见状,暗暗松了口气,冲着他拱了拱手,道:“多谢。”
顿了顿,又道:“后会,有期。”
说罢,一弯身,将弟弟扛了起来。
几个纵身,跃人黑暗之中。
被容溪喊来的那人见状,立即跟了上去。
慕容宴也没有多作逗留,给身后那几个黑衣人递了个眼神后,便带着曲绫离开了。
只是他却不是将曲绫送回将军府,也不是带她回南风馆,而是就近带她去了东街那个即将开张的南风馆分店。
被慕容宴喊过来守店面的,是先前和曲绫有过一面之缘的霜雪。
慕容宴对霜雪道:“通知将军府,人在这里。”
霜雪看了看他怀中面色苍白无血的曲绫,没有多问,立即去了。
这一间南风馆的格局和西街那间相差无几,慕容宴带着曲绫上了三楼。
踹开其中一个房间,大步进去,将她轻轻的放在榻上。
他蹲在榻边,进蹙着眉头低声问:“还疼吗?”
伤的位置有些难以言喻,他不好贸然查看,只得先问问她。
曲绫摇了摇头,“好多了,我没事。”
她只是觉得疼,没有闻到血腥味,想来伤口应该还没有裂开。
这还多亏了李辰轩的那些好药,如若不然她的伤口恐怕不会这么经得起折腾。
慕容宴也没闻到血腥的味道,暗暗松了口气。
去桌边给她倒了杯水,又从袖中摸出一瓶药丸,倒了一颗出来,就着水喂进曲绫嘴里。
曲绫掩下那颗药,重重的呼了口气。
两人一时无话。
慕容宴拿着空杯回到桌边坐下,静静的守着她。
曲绫倒是有很多话要和他说,只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一片沉默中,霜雪回来了。
她站在门外,轻声道:“萧将军来了。”
第106章 萧将军念话本
第106章 萧将军念话本
萧璟月来了?
曲绫心头一紧,钝痛感立即传来,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慕容宴轻声问:“可要让他进来?”
“不。”曲绫立即摇头,捂着胸口闷声道:“不能让他靠近我。”
慕容宴微微一愣,思索片刻后,顿时明白了什么。
什么都没再多说,起身走了出去。
一袭绛紫色衣袍的男子站在楼梯口,见慕容宴出来,淡声道:“江火和阿辛不知何故上吐下泻,你去看看吧。”
慕容宴皱眉,问道:“人现在何处?”
“将军府。”
他本打算入了夜便去珍宝阁将曲绫接回来,谁知那两个小家伙突然来了这么一出。
等他安置好他们,找来大夫,再去珍宝阁时,已经见不到曲绫的身影了。
若非陈林叶和萧三拦着,他此时已经将兵部尚书府掀过来了!
慕容宴轻轻颔首。
临走前,突然想到了什么,声音冷了几分:“将军最好别进去,阿绫这种情况,可帮不了将军第二次。”
说罢,不再看萧璟月,大步离开了。
静站在一旁的霜雪看了看萧璟月沉冷的脸,识趣的跟着下了楼。
曲绫挺尸般躺在床上,专注的听着屋外的声音。
听到有两道脚步声走远,还有一道正朝房间这边靠近,不由得慌了。
想也不想就脱口道:“你不许过来!”
那道脚步声一顿,果真没再往前走一步。
曲绫暗暗松了口气。
屋内屋外,一时间安静无声。
曲绫想让他回去,可又有些舍不得。
就在这时,她听门外的人温声问道:“几日不见,夫人可有想我?”
曲绫小脸一红,小声道:“没想。”
男人低低的笑了声,“可为夫想夫人了。”
曲绫的脸涨得更红了,捂着砰砰跳个不停的心脏,咬牙忍着疼。
痛,并且快乐着。
好一会儿,她才憋出一声:“哦。”
“让我进去看看你,可好?”
“……不好。”
她头发上的东西还没想到办法弄掉,他再靠近她又蛊发了怎么办。
她现在这种情况,可没能力再给他心头的精血了。
他又道:“可是我想抱抱你。”
曲绫没吭声。
他顿了顿,声音忽然变得有些沙哑:“伤口,还疼不疼?”
曲绫愣了下,双眼一烫,蓦地红了眼眶。
这段时间很多人问过她伤口疼不疼,唯独听他问时,她突然很想哭。
伤口当然还疼,可疼可疼了。
这般想着,她真的就哭出来了。
哭得气息一抽一抽的,原本就隐隐作痛的心脏,霎时间更疼了。
而门外的男子听到她的低泣声,整颗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他一个好端端的人心疼她时都会觉得心脏处不舒适,更逞论是心脏处受了伤哭得委屈兮兮的她。
现在见不到人,没法当面哄。
他拧眉思索了一阵,忽然问道:“夫人困不困?”
曲绫边掉眼泪,边调整自己的情绪,没回答他的问话。
“夫人若是睡不着,我给你念话本,可好?”
念话本?曲绫眨了眨眼。
挂在眼角处的眼泪,随着她的动作滴落下来。
她抿了抿唇,声音微哑道:“我要听‘一柱擎天’写的。”
门外的人静默片刻,以商量的口气问道:“能不能换个别的?”
曲绫哽咽道:“不换,就要听这个!”
又是一阵静默过后,他语气甚是无奈道:“好,念这个。”
于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祁国战神,站在自己夫人门外,顶着寒风,捧着不知道打哪儿找来的话本念起了起来。
在这个寂静的寒夜里,未开张的东街南风馆内,回荡着男子低沉的念书声。
“他急切的吻着她的唇,”
“动作近乎粗鲁的褪下她身上的嫁衣,”
“大掌迫不及待的抚上她的……”
简直不堪入耳!
萧三铁青着脸,就想往楼上冲,“夫人太过分了!”
萧一慌忙捂住他的嘴,拼死将他拦住,“老三,别冲动,千万别冲动!”
“不然呢,让主子继续念下去?”
“主子乐意,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不管萧三多生气,不管他怎么说,萧一就是不让他上去。
要让他把主子和夫人惹恼了,最后吃苦的还是他。
详情,且看至今仍旧不能下榻的萧二。
幸好楼上那位姑奶奶没折磨大伙儿太久。
话本念到一半,那姑奶奶便扛不住睡过去了。
萧璟月听着她平稳的呼吸声,暗暗松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话本,没再继续念下去。
今夜,他算是把二十来年攥的脸面全都丢光了。
可即便如此,他亦是一刻都不想从这个地方离开。
横竖他已经被“禁足”在府了,不用上朝,留在这里陪着她也好。
……
天色初亮的时候,霜雪便醒了过来。
她昨夜回房后怕听到不该听的,用东西堵住了耳朵,是以并不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
见萧璟月还站在门口,迟疑了一下,下楼去唤了萧一和萧三。
“二楼走廊尽头的房间里还有两套多余的桌椅,二位可搬上去让将军坐下歇息。”
萧一拱手道谢:“多谢姑娘。”
两人刚将桌椅摆好在曲绫房门口,慕容宴就过来了。
江火和阿辛无大碍,只是吃错了东西才导致上吐下泻。
大夫已经给他们开了药,他们喝下去后已经好多了。
按理来说,两人都待在将军府里,吃不到乱七八糟的东西才对。
他问他们到底吃错了什么,他们都说没有。
见问不出来,只好作罢。
回南风馆换了身衣服,便过来了。
他没忘记,还有一事要与萧璟月说。
两人面对面在房门口坐下,霜雪上来热茶,萧一外出买了早点。
不多时,桌面上差点俱全。
若不是地点不对,两位俊俏的公子坐在一处吃早餐,倒也很爽心悦目。
慕容宴不欲与他拐弯抹角,直接道:“容溪不知将什么东西撒在了阿绫的发上,你和碧蝎才会出现异状。”
他昨夜去将军府时,江火和陶婶和他说了这几日将军府发生的事。
将这几日发生的所有事情串联起来,稍稍思索一番,便明白曲绫为何受伤不愿见萧璟月了。
以及,先前她为何让他帮忙寻天霜草。
答案无外乎是,萧璟月中了蛊。
而容溪知道萧璟月中蛊之事,才会将东西投放于曲绫的发中。
说来说去,曲绫都是被牵连的那个倒霉蛋。
“可有解决的法子?”
“没有,天机粉无解。”
他查阅过书记,世上唯有天机粉有这个功效。
不过幸好,天机粉遇热则粘,却是不粘皮肉的。
那东西只是粘在了她的发上而已。
慕容宴低声道:“眼下最简单的解决方法,便是她……”
剃发!
这两个字同时浮现在两人的脑海中。
第107章 想你想得不得了
第107章 想你想得不得了
两名男子相视一眼,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让女子剪发,就如送女子出嫁一般,是件大事。
自古以来,除非看破红尘皈依佛祖,否则女子的头发轻易动刀不得。
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忽的,一阵低泣声从房内传来。
两人不约而同的转过头,朝那扇紧闭的门板往过去。
还未等两人有所反应,房内忽然传出女子哀伤至极的哭嚎声:“我不要剃发,我不要变成尼姑。”
原来,方才两人的话她都听到了。
对于慕容宴来说,她剃与不剃都没多大关系。
毕竟他没中蛊,那天机粉黏在她的发上,对她也没什么损害。
可对于萧璟月来说,关系可就大了。
那天机粉一天不从她身上去除,他就一日无法靠近她。
这让他如何受得住!
可若是逼她剃发,他也做不出来。
萧璟月听着她的哭嚎声,心中一时间百般不是滋味。
心底里,更恼那个害了自己和夫人的容溪,将他碎尸万段都难以解气。
但这也怪自己,明知道那人不对劲,还任由他留在清风院。
分明已经查出容溪的身份,却没有告知她,提醒她留心些,以为能将她护好。
是他托大了。
慕容宴像是看出萧璟月心中所想,低声道:“若阿绫早就知道容溪是楚禹的弟弟,她更加不会将人赶走。”
他了解曲绫。
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她心里头跟明镜似的。
她是个但凡受了点儿人家恩情,就必定会牢牢记在心里的人。
起先仅仅是怀疑谷奚是楚禹的“妹妹”,她便能将人留在身边,若是知道是亲弟弟,怕就更加不会赶人走了。
萧璟月垂了垂眸,没有说话。
慕容宴也不欲与他多说,起身便告辞回西街去了。
横竖萧璟月守在这里,他留着也没用,倒不如回去安排西街那边的事情,顺便为东街这家南风馆开业做准备。
萧璟月信不过慕容宴的人,没让霜雪进去伺候曲绫,让萧一回将军府去将陶婶带来,由陶婶贴身照顾她。
而陶婶一来这边,见到曲绫,立即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扑到床沿边,不停的喊“小姐”。
曲绫听她哭得吵耳,原本还在为自己要剃发的事情伤心着呢,这会儿也顾不上难过了。
她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陶婶,我饿了。”
“小姐饿了啊。”陶婶挺直身子,边抹着眼泪边问,“小姐想吃什么,我立刻去买。”
曲绫认真的想了想,道:“我想吃馄饨,西街的那家。”
“好,我这就去。”
陶婶替她拉了拉被子,给她在房里弄了个烤火炉,便出去了。
人一走,房里一安静下来,曲绫又忍不住想起了剃头的事。
她是真的不想剃头。
没了头发,就不好看了。
万一她不好看,萧璟月移情别恋了怎么办。
越想越难过,一难过,她就想让萧璟月念话本给她听。
于是她大声喊:“萧璟月,萧璟月!”
正在楼下和萧一萧三说话的男子听到曲绫在喊他的名字,当机立断丢下两人就上了楼。
萧三气得一张脸黑沉黑沉的,“一个女人而已,主子也太过宠她了。”
萧一却不以为然道:“宠女人怎么了,若换成你爹娘,你爹宠你娘,你不开心吗?”
萧三:“……”
萧一拍了拍他的肩膀,劝道:“别纠结了,快去办事吧。”
萧三重重的哼了声,转身去了。
也幸好他走了,不然再听到主子又给夫人念话本,怕是萧一也拦不住了。
这间南风馆还没开张,所以没什么人。
萧一搬了张凳子坐在一楼大厅,津津有味的听自家主子念话本。
这种事情可遇不可求,既然遇到了,肯定要好好享受。
回头见到萧二,还可以在他面前吹嘘一番,想想都觉得心情美丽。
萧璟月故事念到一半,陶婶就回来了。
陶婶伺候着曲绫吃完馄饨,又一刻不停的去后厨烧水,准备给曲绫擦擦身子。
待陶婶下去,萧璟月放下手中的话本,温声道:“夫人若是不想剃发,那便不剃吧。”
他有心安抚她,告诉她,他不会逼她剃发。
谁知她听了却生气了,怒道:“你是不是不想见我?”
萧璟月愣了下,顿时哭笑不得。
他垂眸望着面前的话本,无奈的叹道:“自然想见,为夫好些时日没抱过夫人了,想得不得了。”
房间里没了声音。
十有八九又害羞了。
好一会儿,他才听到她小小声的喃喃道:“剃了头,成了秃子,我就不好看了。”
她说得极小声,若非他听力极好,怕是听不清楚。
丝丝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萧璟月勾了勾唇,声音不由自主的轻柔了几分:“在为夫眼中,夫人怎样都好看。”
曲绫立即道:“骗子,你想骗我剃发!”
“……”
萧璟月面露无奈,“夫人要如何才肯相信?”
“你陪我一起剃光头!”
“……”
没等萧璟月开口,曲绫自己就后悔了。
她苦着小脸道:“算了,你剃了头要是不好看,我不想见你了怎么办。”
萧璟月:“……”
见他不吭声,她皱了皱眉,“你为什么不说话?”
萧璟月轻咳一声,“还在。”
“那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是不是听说我马上要剃光头了,就不想跟我说话了?”
“……”
他沉吟片刻,试探的问:“夫人是决定为为夫剃发了?”
回应他的,是一片短暂的静默。
少顷,才听萧夫人恼羞成怒的吼道:“谁为你剃发了我才不要剃发打死也不剃发萧璟月我警告你你想都不要想!”
简直胡搅蛮缠。
萧璟月叹了口气,拿起桌面上的话本。
与其继续跟她讨论关于剃不剃发的问题,他不如继续念话本。
其实曲绫受伤后话并不多,只是今日他在她身边,她就兴奋得管不住嘴巴了。
就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出来,有萧璟月这个男人在,她有多高兴。
萧璟月没念两句,就听萧一的声音从楼下传来:“主子,锦衣来了。”
第108章 你舍得不见吗?
第108章 你舍得不见吗?
萧璟月面色立即沉了下来。
若他记忆力没有出问题,昨日这个锦衣去过将军府。
她在清风院内待了一阵子,当天晚上江火和阿辛就开始上吐下泻。
若非那两个小家伙出事,他也不会被绊住,让容溪将人从珍宝阁内带走。
莫怪他看谁都有问题,出了容溪这么个篓子,他万万不能再往她身边放人了。
萧璟月沉声问:“何事?”
萧一答道:“锦衣听说夫人受伤了,想过来看看夫人。”
萧璟月正要拒绝,就听曲绫道:“让锦衣上来。”
夫人发话,不等主子开口,萧一就挥手让人上去了。
萧璟月眯了眯眸,心有不悦,但也没有阻止。
楼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不多时,便见一名面容有些憔悴的婢女走了上来。
锦衣福了福身子,“奴婢见过萧将军。”
萧璟月淡声道:“夫人身体不适,不要多待。”
“是。”锦衣应了声,又福了福身子,这才推门进去。
曲绫待锦衣走近,瞧清她的模样,小小的吓了一跳,“锦衣,你生病了?”
脸色苍白得像是见过鬼似的。
锦衣摇了摇头,走至榻边蹲下,握住曲绫的手,满目担忧的问道:“小姐,你可觉得好些了?”
曲绫笑得没心没肺的,“别担心,我没事。”
“小姐,你让奴婢担心死了。”锦衣说着,红了眼眶。
曲绫握了握她的手,安抚道:“你家小姐我福大命大,没那么容易翘辫子。”
锦衣点了点头,轻轻地将脑袋枕在自家小姐的手背上。
她很想告诉小姐,那个叫容溪的男子给她下了不知名的毒。
她很想告诉小姐,是容溪让她给江火和阿辛下了药导致他们上吐下泻生生受罪的。
可是她不能说,她什么都不能说。
就如现在这般她只是想开口,就觉得浑身发疼。
是以她才蹲了下来,生怕被小姐瞧出异样。
若是小姐懂得读心术就好了,那样她不说小姐也能明白,她就不用这么痛苦了。
曲绫不知锦衣心中所想,突然想起一事,道:“你回去后告诉慕容,天霜草被盗,让他不用去兵部尚书府找了。”
锦衣愣了愣,好一会儿,才轻声应:“好。”
这时,门外传来男子一声警告性的轻咳。
曲绫小脸一垮。
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锦衣道:“那小姐,我先回去了,你好好养伤,好好休息。”
曲绫只得道:“好吧。”
她当然会好好养伤,她还想亲自主持南风馆第一家分店开业庆呢。
锦衣一走,曲绫一张小脸立即沉了下来,“刚才那个故事还没念完,你继续念。”
于是萧将军便继续念下去。
……
太子来访兵部尚书府,李蕴携李辰轩一同招待。
书房内,三人围桌而坐,面前冒着轻烟的茶水谁也没动。
不知过了多久,李蕴突然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殿下,恕老臣冒犯,日后那等事情,您可千万不要做了。”
他说的是前几日曲绫失踪的事情刚传出时,太子派人去找她的事情。
这事儿被李贵妃知晓了,贵妃娘娘现下气得不得了。
太子却没应李蕴的话,而是转头看向李辰轩,冷声问道:“阿绫可是被你藏起来了?”
李辰轩面色不改,淡淡道:“起先是,现在不是了。”
太子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李辰轩道:“没怎么回事,昨夜人被带走了。”
在一旁听着两人对话的李蕴头都大了,怒不可遏的指着儿子,“也就是说,昨夜之前人一直是你藏的?”
李辰轩沉着脸,没有应声。
太子的面色亦不太好看。
一时间,书房内的气氛变得十分僵硬。
李蕴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太子,一颗心沉了下来。
太子和那曲绫相识多年也就算了,他儿子凑的这是什么热闹?
若是表兄弟两人就此起了隔阂……
想到这里,李蕴不由得恼起了李凝儿,恼她管不住自己丈夫的心。
却没有想到,儿子食人鲜血,将人好好一个姑娘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人家姑娘如何能对他上心?
送走太子,李辰轩没有跟李蕴回书房,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
李凝儿正坐在榻上,手里拿着一个小纸包发着呆。
突然听到开门时,立即回过神,手忙脚乱的将小纸包藏在枕头底下。
再抬头,就看见李辰轩从屏风外走了进来。
李辰轩站在屏风旁,淡声道:“昨夜曲绫被人带走了。”
李凝儿暗暗松了口气,面上却做出一副担忧的模样,“你可知是何人将她带走的?”
“不知。”不过李辰轩猜测,十有八九是将军府的人将她带走的。
他顿了顿,道:“待她回将军府,你便上门去看她一看。”
李凝儿掩在袖下的手蓦地一紧,连忙垂眸掩下眼底的异色,轻声应道:“好。”
她以为李辰轩说完又要走了,谁知人还站着没动。
她疑惑的抬起头,便听李辰轩道:“若是闲得无聊,便随我去院子走走吧。”
李凝儿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这还是成亲以来,除了去将军那次之外,他第一次愿意与她一同在外走走。
李辰轩说完,便绕过屏风走了出去。
李凝儿看了看身侧的枕头,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起了身,跟了上去。
……
晚间,江火和阿辛一起过来了。
休息了一日,两个小家伙的气色好了不少,但怕曲绫担心,谁也没提昨夜那事。
阿辛见到躺着床上的曲绫,眼眶一红,差点儿没忍住哭出来。
江火最怕女孩子哭,连忙将她推开,挤到曲绫面前,小声问道:“姐姐,你要剃光头吗?”
来之前,他听慕容宴提过剃发的事。
虽然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但仍旧对慕容宴的话深信不疑。
曲绫黑了脸,“谁跟你说我要剃光头了?”
“慕容哥哥说,你不剃头就不能和姐夫见面。”
“……不见就不见。”
她什么时候说过她一定要见那个色胚子了?
话说回来,之前他冲她发脾气的事情她还没和他算账呢。
所以,她为什么一定要见,为什么?
江火无意识中回答了她的心里话:“你这么喜欢姐夫,舍得不见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好似听到门外传来了一阵愉悦的低笑声。
第109章 他唯独对你是真的好
第109章 他唯独对你是真的好
曲绫一张小脸瞬间涨了个通红,心脏处又是一阵疼痛感传来。
她扭曲着脸,扬声喊道:“谁说我喜欢他了,我一点儿都不喜欢他!”
“我才不相信呢。”
“……”
死孩子,久没揍他,皮痒了是吧。
伤患需要多休息,萧璟月也没让江火和阿辛多待。
没一会儿,就将两人喊了出去。
阿辛不满的鼓着小脸,嘀咕道:“姐夫自己不能见阿姐,还不让我们见。”
她说这话,用的是苗语。
然而她却不晓得,萧璟月听得懂极大多数苗语。
萧璟月目光森森冷冷的瞥向两个小家伙,“本将军听到了。”
江火身子一僵,慌忙将阿辛拉走。
整栋楼里人少且很安静,是以屋内躺尸的曲绫也听到了阿辛抱怨的话,并且深以为然。
就这么浑浑噩噩的又躺了两天,第三天,曲绫终于能动了。
她能下床走动,但还不能用力气,一用力心口还是会疼。
但对日常生活来说,已经足够了。
萧璟月没有提回将军府的事情,曲绫也乐于继续留在这里。
只是让她疑惑的是,他似乎一直没有去上过早朝。
待陶婶将饭菜端进来,曲绫压低声音问道:“萧璟月有离开过吗?”
陶婶摇了摇头,“将军这些时日一直在这里陪着小姐你。”
挥退陶婶,曲绫咬着筷子纠结了片刻,终是忍不住扬声问门外的人:“萧璟月,你很闲吗?”
其实她是想问他为什么不去上朝,为什么不去处理公务。
谁知话一开口,就显得不是那么的友好了。
萧璟月笑道:“为夫在此陪着夫人,不好吗?”
曲绫听着他的话,却沉默下来。
没有如往常一般说违心话去怼他,而是默不作声的放下筷子,盯着面前的饭菜发起了呆。
好一会儿,她突然道:“萧璟月,我想看看你。”
门外安静了一阵,她听到他说:“好。”
而后她又听到凳脚摩擦地面的声音,似是他站起身了。
男子温和的声音再度从门外传进来:“我到楼下去,你到走廊上来,可好?”
说罢,她便听到他走开了。
随后是一阵脚踩在楼梯上的声音传来。
待那声音越来越远,她扶着桌子缓缓的站起身,一步一步的,朝门口走去。
每一步,她都走得小心至极。
越靠近门口,她便越能感受到自己这颗不安分的心脏在躁动。
记不清究竟多少有日了,她终于马上就能见到他了。
如是想着,曲绫慢慢的红了眼眶。
萧璟月走到一楼大厅,将楼内所有人遣走,扶手站在大厅中央,凝眸朝三楼走廊望去。
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传来,不多时,他眼中便映入了一抹银灰色的身影。
女子满头青丝披散着,身上披着狐裘,兴许是因为受了伤的关系,一张小脸有些苍白。
在这满脸苍白的映衬下,她那双泛红的眼眶愈发的显眼。
终于看到这张朝思暮想的容颜,却不想是这样的情景。
萧璟月心中一疼,恨不得不管不顾的冲上去,将人拥入怀中好好疼惜一番。
无言相对片刻,他忽然温声笑道:“夫人又哭鼻子了?”
曲绫摇头,“没有哭。”
她只是眼眶有点儿烫,鼻子有点儿酸,没掉眼泪,不算哭鼻子。
萧璟月又道:“夫人消瘦了不少。”
她原先就不胖,这一病,就更加的瘦弱了。
曲绫这才认真的打量起他来,好一会儿,才道:“你也瘦了不少。”
原本他脸部的轮廓还没那么明显。
不过不管怎么样,还是那么的好看。
随后再度无言。
两人静静的望着彼此,似乎什么都不说便能满足。
不知过了多久,曲绫才问道:“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
便是她爷爷,都不敢这么多天不去上早朝。
他倒好,几乎扎根在她这儿了,不仅不去上朝,也没见他务过什么正业。
当将军的,难道真的这么闲?
萧璟月仍旧道:“自然是为了陪夫人。”
若让她知晓真正原因,会不会愧疚他不知道,只怕是又要纠结了。
她伤势未好,不宜太多思虑,能不知道还是不说的好。
曲绫才不相信他的鬼话,皱眉喝道:“你不说我生气了。”
萧璟月面露无奈,“为夫说的就是事实。”
见他当真不肯从实招来,曲绫一生气,立即转身回房。
萧璟月见状,心中无奈更甚。
他丢了兵权还被罚禁足的事情瞒得了一时,到底瞒不了一世。
当天晚上慕容宴再过来时,曲绫便从他口中得知了此事。
她听闻后,神色很平静,平静到连慕容宴都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慕容宴叹了口气,转头朝门口的方向望了眼。
虽知晓萧璟月现在正在楼下大厅,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可他还是压低声音道:“我曾听兄长提过萧将军,所以大概知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生来便为藩王世子,身世显赫,又深得祁帝宠信,可谓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人命在他眼中就如蝼蚁一般,权利荣华于他而言犹如无物,哪怕天翻了只要不砸到自己对他来说都不痛不痒……”
“他待任何人任何事向来不甚在意,对我兄长这个唯一好友亦是如此,唯独对你,是真的好。”
若非因为心里紧着她这个人,萧璟月那样的人是不会容许自己的夫人和面首馆有任何瓜葛,不会如此纵容她,不会为她舍了握在手里的东西,不会对江火和阿辛和颜悦色,更不会对慕容宴这个与他夫人关系匪浅的男子这般纵容。
曲绫抬起头,盯着慕容望了好半响,轻声问:“慕容,你觉得我该剃发吗?”
慕容宴轻轻的笑了,“剃不剃发,只有你自己说了才算数。”
她若是认为萧璟月值得,便为他剃了这一头青丝,若是认为不知道,便维持现状。
不过即便保持现状,那位萧将军也是不在意的。
曲绫蔫蔫的低下头。
其实她也不是真的舍不得自己的头发,心都狠得下手去扎了,更何况是头发这种不痛不痒的东西。
她只是担心,担心自己剃了发后不好看了,萧璟月就……
即便平日活得再糙,在自己……喜欢的男子面前,她也和寻常女子一样希望能漂漂亮亮的。
她怕她不好看了,萧璟月就不喜欢她了。
或许人便是这样的吧,一旦喜欢上了,就会变得不自信。
她就是这么不自信。
慕容宴温润的双眸紧紧凝着她的脸,声音轻轻柔柔犹如情人间的低喃般:“我的心上人,哪怕她毁了容,断了手脚,变作哑巴,成了瞎子,堕落成污秽不堪的街头乞丐,我也依旧将她视若至高无上的珍宝。”
第110章 我变成秃子了
第110章 我变成秃子了
这番话,像是穿破光阴,直直撞入曲绫的脑海里。
她心中一阵恍惚,霎时间回想到了五年前那趟江南之行。
五年前爷爷将她从苗疆带走,回京之前要带她先回老宅祭祖,便折道江南。
就是在那里,她误打误撞救了一名被仇家追杀坠入湖中的少年。
那少年,便是眼下坐在她面前的这个男子,慕容宴。
后来她和慕容宴成为朋友,两人成天牵着小小的江火,在水镇里四处游荡生事。
中元节那天晚上,他们逛完灯会正要回去,路上遇到了一个欲要跳河轻生的女子。
那女子因一场火灾毁了容,被情郎甩了,才想不开要轻生。
为了打消那女子的念头,她站在桥头上,大言不惭的与那女子说了这番话。
时隔这么多年,她自己都忘记了,没想到慕容宴还记得。
慕容宴望着曲绫恍惚的脸,眸色越发的柔和,昏黄的烛光映照在他的身上镀了一层暖色。
曲绫回望着他,望着他温柔的笑容,心底莫名的感受到了一阵暖意。
只听他温声问道:“你可还记得,后来你还说了一句什么?”
曲绫点点头,喃喃道:“当然,我将他当成了宝,为他付出了这么多后,他要是敢因为我突然变得不好看不健全就不喜欢我了,我就打到他重新喜欢我为止,实在打不服,就一包耗子药毒死他,眼不见为净。”
那会儿的她,还真的不知天高地厚呢。
慕容宴笑吟吟的点了点头,忽然伸手进袖子里,摸出一小包药粉,递到曲绫面前。
曲绫:“……”
她只是开开玩笑而已,并不想用耗子药杀人啊。
慕容宴见她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笑道:“这不是耗子药。”
况且,就算是耗子药,这点儿药量也毒不死萧璟月。
他体内蛰伏的那只蛊虫,想来比耗子药毒多了。
曲绫闻言,讪笑两声,问:“那是什么?”
“生发粉。和了水抹在头上,头发能长得快些。”
“……”
她哭丧了脸,“我就知道你是来劝我剃发的。”
慕容宴摇头笑道,“我只是想尽自己所能帮你罢了。”
曲绫满目感动,“慕容,你真好。”
他点了点头,“嗯,我也知道我很好。”
这句话,这些年她说过没一千也有八百遍了。
最后曲绫还是没决定好到底是剃还是不剃。
慕容宴也没有再问。
今日留得够久了,再留下去下面那位可就要上来赶人了。
从曲绫房内出来,刚下楼,就见到了站在大厅内的萧璟月。
面色就如他所想的一般,不太好看。
慕容宴不甚在意,神色如常的他告辞。
擦肩而过之际,萧璟月突然道了句:“多谢。”
慕容宴颇觉新奇,深深的望了他一眼。
萧璟月并未看他,目不斜视往楼梯的方向走去。
他并非吝啬于道歉,只是从前一直没有什么人能让他亲口道谢罢了。
慕容宴先前从容溪手里救了曲绫,于情于理他欠了这人一个人情。
人情暂且还不上,便先道个谢。
这夜,曲绫临睡前,突然与萧璟月道:“在蚩尤大殿内,你没将姥姥说的那句誓言说完。”
萧璟月挑了挑眉,“怎么,夫人现在想听?”
她若是想听,他在此处再说一遍,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这么羞耻的话本他都能念出来了,一句誓言而已,没什么说不出口的。
曲绫却问:“没说完,是不是就不作数?”
萧璟月心中一动,脑海中飞快的划过什么,轻声道:“作数。”
而后便没听到房间里再有声音传出来。
这一夜,安安静静。
隔天傍晚,慕容宴又过来了。
萧将军一看到他,面色就不好,心情更加不好。
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萧三不解的看向萧一。
萧一沉吟片刻,低声道:“这慕容公子,大抵,是夫人的爱慕者吧。”
估摸着也就夫人自己把慕容公子当兄弟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慕容公子的心思。
萧三拧眉,心中很是不解。
在他看来主母就是个胡搅蛮缠的女子,这种女子怎会招得将军和慕容公子都喜欢?
慕容宴在曲绫房中这一待,便是一个时辰。
若非陶婶也在里头,萧璟月早就不管不顾的闯进去了。
他耐着性子一等再等,终于等到房门打开,看见那抹竹青色的身影走了出来。
未等他开口,慕容宴便道:“萧将军,请上来吧。”
说罢,他突然朝走廊尽头走去,直接从窗户跃了出去。
萧璟月见着了他手里拎着的那个包袱,心底隐约明白了什么。
一时间既是欣喜又是心疼。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她,连好好的楼梯都不走了,几个纵身直接跳到了三楼的走廊上。
因为赶得太急,险些和从里头出来的陶婶撞了个正着。
陶婶手里捧着个水盆,水盆上还飘浮着不少细碎的东西。
只一眼,他便认出那是发碎。
虽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此刻他也不想清楚,想要近距离看看她抱抱她的念头比什么都强烈。
陶婶见状,抿嘴笑了笑,腾出一只手,将房门带上。
房内安安静静的,踏进内室,每往床榻的方向靠近一步,萧璟月胸腔那颗心就跳动得更加强烈几分。
这一次,不再是因为蛊虫躁动而加快心跳,仅仅是因为即将能见到她,即将能将她拥入怀中。
好不容易走到床榻前,他看着那团鼓起来的棉被,心中一时间百感交集。
他在床沿边坐下,什么都没说,缓缓的俯下身,动作极其轻柔的连人带被拥在怀里。
拥抱着她的真实感,迅速填满了他整颗空荡的心。
连日来的不安与担忧,终于消失。
他紧紧的拥着她,声音里夹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可算是,抱到了。”
怀中的人似乎僵了下,片刻后,女子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我变成秃子了。”
萧璟月嗯了声,“我知道。”
“我不好看了。”
“在我眼里,你怎样都好看。”
被中的女子沉默了一阵,似是发现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轻轻挣扎了一下,松开些许被子,露出一双乌黑的眼睛。
四目相对,她对上他含笑的双眼,惊得浑身一个哆嗦,下意识又想将自己严严实实的藏回去。
只是这次萧将军岂还能让她如愿,蓦地扣住她攥着被子的双手,长臂一挥,毫不费力的将被子掀开。
原本藏在被中的她,整个人完完全全的暴露在他眼前。
第111章 夫人的脑袋还挺圆
第111章 夫人的脑袋还挺圆
率先入目的,毫不意外是一颗光秃秃的小脑袋。
萧将军差点儿破功,没忍住笑出声来。
女子呆呆的望了他半响,视线触及他眼底怎么都掩饰不住的笑意时,登时就怒了。
她抄起手边的软枕,狠狠的砸进他怀里,怒声质问:“你是不是觉得我的秃头很好笑?”
萧将军连忙压下翘起的唇角,轻咳一声,尽力的绷着脸道:“没有,夫人看错了。”
曲绫怒目瞪他,没说话。
萧璟月生怕她一气之下伤了自己,是真的不敢再笑了,细细的打量起她来。
脸依旧是那张他朝思暮想的脸,只不过气色还是不太好,比从前清瘦了些许。
看起来,让人心疼不已。
曲绫见他盯着自己不说话,垂了垂眸,默默的抱住脑袋,想背过身去。
似乎不看他,就能不知道他面对秃了的自己是什么个想法,就不会嫌弃她了。
可他紧紧扣住她的肩膀,无论如何都不让她转身。
她抱住头,脑袋埋得更低了,闷声问:“是不是很难看啊?”
一定很难看了,难看到他都说不出话了。
也是,除了庵里那些看破红尘的尼姑之外,也没哪个女子秃着的。
便是尼姑,也是戴着尼姑帽的,他一定看不习惯吧。
萧璟月没有应声,忽然低下头,与她额头相抵,满目怜惜的抚上她惊惶不安的小脸。
察觉到她的闪躲之意,他的心蓦地一紧,再次狠狠的将人抱住。
紧紧的抱着,似是要将人融入骨血之中一般。
曲绫愣愣的窝在他怀里,依旧没有吭声,紧绷的身子却缓和了些许。
“阿绫,阿绫。”
他薄唇附在她的耳边,不停的喃喃着她的名字,语气万分缱绻。
温热湿润的气息铺洒在她耳畔,弄得她有些痒,下意识又缩了缩身子。
岂料随着她这个不经意的动作,抱着她的那双手搂得更紧了,几乎教她喘不过气来。
可即便如此,她亦没舍得推开他。
以前总觉得这个色胚子又是动手又是动嘴的,可烦人。
但现在她却觉得,他的怀抱一点儿都不讨人厌,反而很暖和,很安心。
让她……很有归属感,仿佛她本就该在他怀中一般。
曲绫抿了抿唇,缓缓的抬起手,轻轻的回抱住他劲壮的腰身。
整个身子软绵绵的倚靠在他怀里,如蚊子般细细的哼了声:“你想勒死我。”
男子闻言,手上的力道松了些许。
他亲了亲她的耳根子,低沉的声音有些沙哑:“真想勒死你算了。”
勒死在怀里,上哪都带着,省得让他这么不放心。
曲绫张嘴往他肩膀上咬了一口,以示心头愤怒。
萧璟月低笑一声,任由她咬。
静静的抱了一会儿,萧璟月方才松开她。
视线再次落在她光秃秃的脑袋上,由衷的叹道:“没想到夫人的脑袋还挺圆。”
曲绫老大不高兴的问他:“你是在夸我还是嘲讽我?”
回应她的,又是男子一声愉悦的低笑。
他突然将她抱起,放在腿上,双手捧住她光秃秃的脑袋亲了好几下,才道:“自然是在夸夫人。”
曲绫被他亲得有点儿懵,愣愣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她的脑袋剃得可真的是很秃了,摸起来有些扎手。
因为慕容宴说,那些药粉不知道有没有渗到发根里,全剃光了比较保险。
她也觉得是这么个理儿,横竖都要剃了,剃到发根还是留一点儿,对她来说都没什么区别。
不过剃完头后,她还没照过镜子呢。
她想到梳妆台上有个小镜子,于是推了推萧璟月,“帮我把梳妆台上那个小镜子拿来。”
萧璟月牢牢的抱着她,眼皮也不抬的夸道:“不用照镜子。夫人很好看,是为夫见过最好看的姑娘。”
曲绫:“……”
对一个秃了的女人说你很好看,这个男人是不是对“好看”这两个字有什么误解?
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她实在不相信萧璟月这话。
不过见他这架势,似乎不打算帮她拿,也不打算让她自己去拿,只好作罢。
心想着等他不在了,她再好好欣赏一下自己的秃头也不迟。
打定主意,还没来得及说别的,整个人忽然一阵天旋地转,背贴在了柔软的床榻上。
她怔怔的望着悬在自己上空的男子,“你做什么?”
“我看看。”
“啊?”
他却没再解释,直接动手。
以实际行动告诉她,他要看哪里。
曲绫一张小脸瞬间就涨了个通红,又羞又恼道:“不许看!”
但这次,男子并没有听她的。
手法颇为熟练的扒开了她的衣服,顺带把缠在她身上的白色绷带也拆了。
曲绫睁大眼睛望着帐顶,没用眼去看,但能清晰的感觉到在做什么。
他温润的指尖轻抚着她伤口的边缘,带来一阵若有若无的疼痛感,让她忍不住缩了缩身子。
“别动。”男子低喝了声。
她正欲开口让他起身,身子却蓦地一僵。
有什么微软的东西,伴随着湿润的气息,轻触着她伤口上的那层痂。
几乎下意识的,她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念头:他在亲吻她的伤口!
曲绫一张脸红得快滴出血来了,心跳不受控制的加速。
疼痛感再次袭来,痛得她一抽一抽的。
好在,男子似察觉到她的异样,终于和她拉开了距离。
下一刻,她上方蓦地一空,一床棉被盖在她身上,将她盖得严严实实的。
随后她听到了一阵逐渐远去的脚步声,以及开门声。
她盖在被中的脸上露出茫然之色。
还未等她弄明白个所以然来,那阵脚步声伴随着关门声再次传来。
盖在她身上的棉被再度被掀开,那张熟悉的脸又一次映入她的眼中。
她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手中的东西,方才明白过来,他要帮她上药。
心脏位置靠近某个不可描述的地方,说实话,她挺不好意思的。
她扭头望向别处,干巴巴道:“要不,还是我自己来吧?”
萧璟月笑道:“夫人自己来怕是不方便,还是由为夫代劳吧。”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为夫乐意之极。”
曲绫:“……”
这一整日,除了出门去拿药那次,萧璟月没再踏出过房门半步。
午饭和晚饭都是陶婶送进来的,放在外间的桌上就退下去了。
萧三一直在楼下大厅,见自家主子这般沉迷女色,气得成天整张脸都是黑的。
反观萧一,对此可见其成,恨不得自家主子和夫人立即造个小主子出来。
不过他的美梦没能持续多久,将军府来人了。
来的是一名侍卫。
他与两人禀报道:“慕容姑娘来了。”
第112章 你怎么没良心呢!
第112章 你怎么没良心呢!
萧三闻言,一双眼睛顿时就亮了。
丢下一句“替我和主子说一声”,便扯着那名侍卫离开了。
萧一望着他远去的身影,皱了皱眉。
在主子娶妻之前,他们所有暗卫都认为将来的主母一定会是慕容姗。
因为那个时候主子除了慕容姗之外,就没认识别的女子了,慕容姗还对主子一片痴情。
谁知世事难料,主子最后还是娶了那个从未见过的未婚妻。
不过萧一倒是觉得,现在这个主母挺好的。
别的不说,就冲着她为主子往自己心口上扎的那一下,他便觉得她是最好的。
……
再说慕容宴。
他亲手替曲绫剃了头后,拎着她剃下来的发,离开了东街南风馆。
走到无人处,寻了块干净的地方,找了些易燃的东西,弄了个小火堆。
待火烧旺了之后,他打开包袱,将里头长长的黑发一掬一掬的取出来,丢入火堆之中。
在苗人眼里,有两样东西不能为人所知所得。
一是头发,二是出生时辰。
因为在他们眼里,这两样东西一旦落入修炼邪术之人手里,就会带来灾难。
慕容宴烧得很仔细,不让一根头发从自己手中飞出去。
不知不觉中,终于烧剩最后一缕。
他两指捏起那缕长长的发,正欲往火堆里扔。
身后悄无声息的出现一抹黑色的身影,那人朝着慕容宴跪了下来,沉声道:“三公子,二小姐来祁京了。”
慕容宴愣了一愣,没有立即开口,不慌不忙的将手中的发连同地上的包袱一起丢进火堆里烧了个干干净净后,方才站起身,淡声问道:“她来做什么?”
那人迟疑了片刻,道:“去了将军府,应当是来找萧将军的。”
慕容宴揉了揉眉心,道:“知道了。”
他的这位姐姐,对萧璟月可真是贼心不死。
慕容宴赶到将军府,正好看到慕容姗站在外边,一时间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他大步走过去,不由分说的将人拉走。
慕容姗手刚搭在腰间盘缠的鞭子上,看见是他,立即放下手,笑道:“阿宴,我正想去找你呢。”
慕容宴将她拉至无人处,有些无奈道:“你这又是作甚?”
慕容姗目光黯了黯,静默片刻,再次抬起头时,扯出一抹有些牵强的笑容,道:“二婶来京城了你知道吗?”
二婶?慕容宴愣了愣,这个他还真的不知道,兄长给他的回信里没有提过这件事。
像是看出弟弟心中所想,慕容姗道:“兄长早已不在庄中,出去办事了。”
慕容宴轻轻颔首,心底却升起了疑惑。
那位二婶腿脚不方便,平日里几乎不出门,怎的突然就来祁京了?
“二婶是以祭祖的名义出庄的,我也是不小心听到她院里的丫鬟说,她根本不是去祭祖而是来了祁京。”
慕容姗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道:“对了,忘了告诉你,二婶的腿脚前段时间好了,现在可以站起来了。”
慕容宴闻言,脑海中飞快的划过什么,面色骤变。
……
萧三在将军府门口寻不到慕容姗,询问得知慕容姗被人拉走后,有些失望的回了东街南风馆。
正在大厅里喜滋滋吃着陶婶做的饭菜的萧一见他回来,随口问了句:“还没吃饭吧,要一块儿吃吗?”
萧三瞥了他一眼,没有作声,抬头朝三楼望去。
萧一见状,劝道:“别看了,主子没那么快出来,你还是过来和我一块儿吃饭实际点。”
照主子对夫人的紧张程度,以及两人多日未见面,估摸着不到明儿,那两人是出不来的了。
事实证明,萧一猜对了。
萧璟月并不打算出门,他只想在屋子里陪着他的夫人。
但他的夫人,再次见面的欣喜过去后,并不是很想见他了。
原因无他,萧将军将她哄好后,便开始训她。
“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许再伤害自己,不许再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就是割破点儿皮都不成,听到了吗?”
“我那不是紧急情况之下做的紧急决定吗,我要是什么都不做,你死了怎么办?”
“说不许就不许。我问你听到没有!”
“喂萧璟月,我救了你你还训我,你怎么这么没良心呢!”
两人就着这件事,面对面坐在榻上吵了将近半个时辰,谁也不肯退让。
尽管如此,两人握着的那只手,始终牵得牢牢的,谁也不肯先松手。
不知又过了多久,曲绫忽然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嘀咕道:“总感觉脑袋凉飕飕的,明天让陶婶给我做个帽子。”
萧璟月本来还有很多话要说,被她这么一搅和,瞬间就忘了要说什么了。
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她,道:“夫人若想要帽子,为夫命人去买来给你便是。”
顿了顿,他又问道:“夫人想要想镶金的还是镶银的?”
曲绫从善如流道:“那就镶金银帽缀颗红宝石。”
那样款式的一顶帽子,光是想想,她自己都乐了。
可是第二日,萧璟月当真将这样的一顶帽子送到她面前时,她就乐不起来了。
让她戴这样的帽子,还不如让她死了干脆。
她怒目瞪着对面的男子,“萧璟月,你存心想气死我是不是?”
男子正把玩着那顶堪称恶俗的帽子,闻言轻笑道:“为夫疼夫人都来不及。”
曲绫忍了又忍,才忍住没让他滚。
待陶婶进来送饭,曲绫便与她说了自己的需求。
陶婶笑道:“老奴这就去买东西回来给小姐做。”
几乎是陶婶前脚刚离开,萧三就出现在了房间门口,“主子,慕容姑娘来京了。”
萧璟月皱了皱眉,正要开口,猝不及防的被软枕砸了一脸。
他接过软枕抬起头,便见曲绫正瞪着自己,一副生气得不得了的模样。
“夫人……”
“你不是要去见她?”
萧璟月哭笑不得,将软枕丢到一旁,无奈道:“我何时说过要见她了?”
“你满脸都写着‘我要见我要见’!”
“……”
他斩钉截铁道:“不可能!”
这时,楼下传来了萧一的喊声:“主子,夫人,慕容公子求见。”
曲绫正要开口让人上来,便听萧璟月冷冷道:“不见!”
曲绫:“……”
第113章 造福深闺妇女
第113章 造福深闺妇女
曲绫懒得理他,扭头冲着门外喊:“让他上来。”
门外立即传来萧一响亮的应声:“是!”
萧璟月:“……”
这萧一,是不是忘了谁才是他的主子了?
不多时,身着竹青色宽袖衣袍的慕容宴出现在门口。
相互打过招呼,三人围着桌子落座,慕容宴无视萧璟月万分不待见的目光,与曲绫说起了正事:“西街南风馆那边新招的小倌都调教得差不多了,后日正好是个吉日,不若便将这间分馆开起来,你看如何?”
曲绫双目一亮,“如此甚好!”
其实这间南风馆早就该开张了,吉日都命人看了好几回,只是她这段时间事儿太多,才会一拖再拖。
她也是不想再拖下去了。
要不然,开间分馆都这么拖来拖去的,日后第三间第四间可怎么办?她的宏图霸业又该怎么办?
慕容宴轻轻颔首,“既然如此,等会儿离开后,我便开始着手安排。”
顿了顿,他神色凝重了几分,又道:“还有一事。这间分馆开张后,我要回慕容山庄一趟,西街那边由锦衣和段离看着,这边我会让叶岐和霜雪照看一段时间,你便同从前一样,没事过来看看就好。”
段离和叶岐是楚禹离开后,慕容宴不知道打那儿弄来协助他管理西街南风馆的人。
但这两人不是小倌儿,平日只负责看场子和接送一些特殊的客人,馆中日常琐事仍旧是由锦衣打理。
说起来,当初说要开面首馆的人是曲绫,可除了西街南风馆开业她出了点儿力之外,之后便再也没管过事了。
便是连招小倌这种艰难的活儿,都是慕容宴在做的。
曲绫心里一直都挺过意不去的,如今又见慕容宴便是回家一趟都不忘先把南风馆的事情打点好,心中顿时升起了歉疚,道:“你放心去吧,你为南风馆做得很多了。”
慕容宴浑然不在意的笑道:“你忘了前年除夕节我们说过什么了?”
曲绫自然没忘。
她说她要在全国各地开满面首馆,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花天酒地不是男人的专利,女人也可以。
慕容宴当时只回了一句:那我便陪着你,将这面首馆开满神州大陆。
原本一名女子开面首馆便是件既不可思议又极其引人非议的事情,可慕容宴却丝毫没有觉得她这个想法有什么不妥,反而鼓励她开,竭尽全力支持她。
再后来,甚至将南风馆冠在了“慕容山庄小公子”的名头上,大肆宣传自己是南风馆的幕后老板,不惜用自己的身份替她招揽生意,替她挡走所有欲要前来惹事的同行。
这份情谊,曲绫嘴上不说,心里可一直都记着。
慕容宴今日过来,主要就是与曲绫商量这两件事。
如今商量完了,他便没有多留,继续忙活分馆开业的事情去了。
至于二婶那件事,他需亲眼确认过之后,才考虑要不要告诉她这件事。
慕容宴这一离开,卧房里霎时间又只剩下曲绫和萧璟月两个人。
方才慕容宴和曲绫谈话,萧璟月一直坐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并没有插嘴。
直至现在,他才开口问曲绫:“为何想要开面首馆?”
曲绫:“……”
她实在不敢告诉他,是因为自己喜欢收集好看的男子,是因为她觉得寻花问柳不是男人的专利。
憋了好一会儿,她终于挤出一个有点儿像样的理由:“江府老宅隔壁那户人家有个守寡多年的儿媳妇,那儿媳妇长得挺漂亮,在邻里间风评不错,还给过我糕点吃,挺好吃的……但不知怎么的,有一天街坊邻里突然传她不检点,和自己公公搅和到一块儿,被婆婆捉奸在床……最后那儿媳妇承受不住流言蜚语,跳河自杀了。”
那时候她就想,耐不住寂寞就去找小倌儿啊,这样就不会酿成大错了。
她不仅想,还将这事与慕容宴提了。
慕容宴却说祁国境内没几家面首馆,就算有也不是招待女人的。
那时她便决定,等回到祁京攒够了银子,就开一家只服务女性的面首馆。
萧璟月挑了挑眉,“所以?”
曲绫一本正经的胡扯:“我觉得我有义务造福天下所有深闺寂寞的妇女。”
萧璟月:“……”
大眼瞪小眼半响,他郑重其事道:“为夫定然不会让夫人感觉闺房寂寞。”
曲绫:“……”
真是谢谢你啊。
不过就你那破技术,我情愿寂寞点儿呢。
萧璟月收回目光,话锋一转,又问道:“南风馆的小倌都是从何而来?”
招人的一直是慕容宴,曲绫知道各种细节,但也不好说得太明白,便只是隐晦的和他提了提。
那些小倌大多数都是无家可归,或是家中急需用钱的男子,再就是一些身份特殊不能行走在日光之下的人。
不过不管是什么人,放进南风馆之前,慕容宴都会彻查一番那人的身份,确定无害才会放进来。
对于慕容宴的能力,曲绫还是很放心的。
萧璟月听完后,没有说什么。
但当天晚上,他的心腹下属接到了一个让人惊悚的任务。
萧一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主子,你是说,要帮夫人找家世清白的小倌儿?”
萧将军危险的眯了眯眸。
萧一立即改口:“帮夫人的南风馆找。”
顿了顿,他又问:“可是,为何?”
您老人家不是一向看不惯这类型的行业吗,纵容夫人开就算了,现在居然还帮起她来了?
萧璟月自然不会告诉他为何,轻哼一声,道:“夫人年初要在伝城开分馆,年底之前找不到二十个,拿你充数!”
萧一:“……”
……
次日下午,霜雪便领着新招的那二十名小倌儿过来了。
曲绫戴着个斗笠,盖头遮脸的站在三楼走廊,望着一楼大厅的小倌儿们啧啧出声。
这些个小倌什么样的姿色风格都有,二十个人里不论是相貌还是气质居然都没有看起来相似的。
不得不说,慕容宴招小倌儿实在很有一套。
萧璟月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曲绫身侧,与她一同看向楼下的人,故作漫不经心的问:“夫人可瞧见好看的?”
曲绫笑嘻嘻道:“都挺好看的。”
话音刚落,身侧的男子一张俊逸的脸立即沉了下来。
第114章 爱吃醋的夫君
第114章 爱吃醋的夫君
曲绫敏锐的察觉到他的情绪,眼珠子咕噜噜一转。
脑袋突然一歪,靠着他的手臂,小声道:“但都不及你好看。”
萧将军闻言,脸色立即阴转晴。
曲绫偷偷瞥了他一眼,暗暗的叹了口气。
有个爱吃醋的夫君,人生艰难。
……
忙碌了一整日,次日,东街南风馆如期开业。
曲绫束了胸换了套男装,头上戴了顶帽子,脸上戴着慕容宴给的人皮面具,乐呵呵地穿梭在一楼大厅。
几乎投奔了曲绫的萧一也戴着人皮面具,换了套寻常小厮的衣服,屁颠屁颠地跟在曲绫身后忙活。
和西街那边那间南风馆一样,开业的第一天,不管是男客还是女客都会接待,馆中茶水点心一律免费,但不开设特殊服务,换而言之就是所有客人都只能坐在大厅里观看小倌儿们的表演。
说白了,就是光看,不能聊不能摸。
若是有看中的,就只能明天再过来了。
但从开业第二天开始,再来便算是付钱消费。
可即便如此,南风馆也只接待女客人。
那些个有特殊癖好的男客人们,一律不允许放入馆内。
此时,不同于一楼的热闹,三楼账房内安安静静的。
萧璟月落座于桌案后,左手放着一叠票子,右手正拿着笔往一本小册子上记东西。
萧三面色郁郁的站在一旁,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璟月放下笔,抬眸看向萧三,淡声问道:“可准备好了?”
萧三颔首作揖,“回主子的话,都准备好了。”
萧璟月轻应了声,查看着自己刚写好的东西,没有再开口。
倒是萧三忍不住问了句:“主子,那慕容姑娘……”
萧璟月没有抬头,亦没有责怪萧三逾矩,淡淡道:“不必理会。”
萧三闻言,倏地抬起头,瞪大了眼睛,“可是慕容姑娘是为寻主子您而来的,她……”
萧璟月沉声打断他:“萧三!”
“……”
萧三面色一白,跪了下来。
账房内,气氛瞬间变得十分僵硬。
萧璟月低垂着眼眸,面色黑沉得十分可怕。
而萧三,被萧璟月这么一喝,也慢慢冷静了下来,暗暗后悔自己逾矩了。
僵持片刻,萧璟月放下手中的册子,缓缓的站起身。
“本将军已娶夫人,此生也仅此一位夫人。”
丢下这句话后,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账房门口。
萧三还跪在地上,面色微微发白。
垂落在身侧的手攥了攥,最终无力地放下。
萧璟月没有下楼,而是走到另外一个房间。
从这个房间的窗户往下看,一楼大厅一览无余。
他站在窗户后,在茫茫人群里,一眼寻到那抹娇小的身影,冷凝的面色缓和下来。
下一刻,看到慕容宴走到曲绫身旁,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相视而笑时,一张脸立即又沉了下来。
他不悦的眯了眯眸,重重的哼了声。
慕容山庄这个小公子,真是越看越不顺眼。
……
京城里那些个和慕容山庄生意上有来往,或是想要和慕容山庄攀上关系的人,听说慕容宴在东街开了家南风馆,也都纷纷送来了贺礼。
因为前厅人实在太多,那些送礼的人便都走了后门,此时正在后院里。
慕容宴过来找曲绫,便是和她说这件事。
曲绫闻言,双目一亮,欢喜道:“你去招待那些人傻钱多的,我和萧一去收礼。”
说完,立即乐颠乐颠的领着萧一跑去收礼。
慕容宴站在原地,沉吟片刻,将叶岐也喊了过来,“你也跟去帮忙吧。”
叶岐颔首:“是。”
人傻钱多的人还真不少,萧一和叶岐跑了好几趟,才将那些贺礼搬上三楼那间用来放置值钱东西的库房。
萧璟月找过去的时候,那三人正围着最大的那个箱子探头往里看,一个两个面红耳赤的。
他走近一看,只见里面躺着一个约莫半人高的瓷瓶。
乍看还挺正常,细看之下,便见那瓶身用各种颜色描绘着一幅幅不堪入目的画面。
这种东西,在青楼馆里极为常见。
不过这三个人……
那一副又羞耻又不想移开目光的模样是怎么一回事?
萧璟月黑了脸,忍无可忍的低喝道:“你们在做什么?”
三人同时被吓了一大跳。
叶岐还好,曲绫和萧一吓得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萧璟月:“……”
曲绫看清是萧璟月,轻轻的拍了拍胸口,抱怨道:“你吓死我了!”
吓得她心脏好像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萧一不敢说话,一张脸一下子红一下子白的,默不作声地站起身,退后几步,贴墙站着企图降低存在感。
然而萧璟月并没那个心思理会他们,淡声道:“下去。”
萧一和叶岐相视一眼,两人很有默契的丢下曲绫,头也不回地冲了下去。
作为主子和夫人的贴心暗卫,萧一没忘帮两人把库房的门带上。
“叛徒!”曲绫愤愤地骂了句,扶着箱子站了起来。
眼角的余光不经意瞥见萧璟月正盯着那个瓷瓶的瓶身看,忍不住骂道:“色胚子!”
“色胚子?”萧璟月喃喃着重复了一遍,挑高了眉梢,眉目含笑的望着眼前面红耳赤的女子。
曲绫红着小脸左顾右盼,一脚踢在箱盖上,将箱子合上,方才故作淡定回望他,“你听错了,我什么都没说。”
萧璟月低笑一声,打量起这间库房来。
库房里此时堆满了贺礼,有好些箱盖都是打开的,里面的东西展露无遗。
一眼扫过去……几乎全都不是怎么正经的东西。
这些东西原本是好好装在箱子里的,如今箱盖全都打开了,想来方才这几个人一直在翻这些东西。
若不是他来了,恐怕还会继续翻。
萧璟月抬手按了按额角,深呼吸一口气,朝曲绫伸出手,温声道:“夫人劳累大半日,不如随为夫回房歇会儿吧。”
在下面晃荡了这么久,曲绫确实有点儿不太舒服。
束胸是一个原因,还有就是走太久有些疲累,心脏处的伤又开始有些隐隐作痛了。
再加上她也不太想和他在这里,面对这些辣眼睛的东西,没有多做犹豫,将手伸了出去。
两人回到房中,萧璟月突然道:“三日后,随我出趟远门。”
“出去做什么?”
“寻大椿芽。”
曲绫反应过来那是什么玩意儿,哦了声。
顿了顿,道:“我明日,想去一趟兵部尚书府。”
第115章 还需要凝儿的血
第115章 还需要凝儿的血
萧璟月立即沉了脸,“不许!”
先不说那李辰轩对她居心叵测,她身上的伤还没好,他绝对不会放任她到处乱跑。
曲绫这才想起,似乎回到他身边以后,还未与他提过李辰轩的事情。
于是她拉着他走到榻边坐下,将那几日的事情与他说了一遍。
萧璟月皱了皱眉,“所以说,中了那锁魂蛊赝品蛊的人,是靠饮人血活下来的?”
曲绫点点头,“目前看来是这样。”
想到李凝儿的处境,她目光黯了黯。
这些年京兆尹待她宽厚,她不知道便罢,知道了必定不能不管李凝儿。
再加上,她也确实答应过霍心意要帮李辰轩,所以这件事情不论如何她都管定了。
萧璟月瞥了曲绫一眼,轻易便猜出了她的心思,没有立即出言阻止,只是道:“你可想到法子了?”
“暂时压制。”曲绫吐出这四个字。
养伤的这几日,她一有时间,就会想一想李辰轩体内那蛊。
解蛊的法子不容易找,但若是想个法子暂时压制李辰轩体内的蛊虫,还是能做得到的。
如此一来,李辰轩便不用日日饮人鲜血,李凝儿也不用这么受罪。
萧璟月蓦地回想起了陈林叶的话。
——夫人从小服百草毒食百蛊毒液,心头精血不仅能解百毒,对世间百蛊皆有压制奇效,堪比灵丹妙药。经此一次,未来半年内你体内的蛊虫必定不会苏醒。
萧璟月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曲绫的心口上,一张俊逸的脸黑沉得几乎可以滴出水来。
少顷,薄唇中吐出两个冰冷的字:“不允!”
曲绫见状,知晓他误会了,连忙解释道:“我不会再扎自己了。我有别的法子。”
这个世界上,只有她放在心上的人,才担得起她为对方伤害自己,其他人想都不要想。
别说心头精血了,割个手指头她都不干的。
萧璟月闻言,面色缓和了些许,“你若一定要去,我陪你去。”
曲绫脱口道:“可你不是在禁足吗?”
萧璟月眯了眯眸。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说漏嘴的曲绫立即捂住嘴巴,一脸无辜的冲他眨了眨眼。
萧璟月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心底里,却想好了一百种让萧一生不如死的方法。
曲绫见他不吭声,顿了顿,撕掉脸上的面具,扯下脑袋上的帽子,慢慢挪到他身旁。
靠在他身上,侧脸轻轻地蹭着他的手臂,闷声道:“你其实不用这样的。”
为了一个女人放弃手中的兵权,怎么看怎么都不划算。
在某些人眼里,甚至还是种傻子行为呢。
萧璟月低下头,亲了亲她光秃秃的小脑袋,大掌轻抚着她白嫩的脸,眸中流淌着细细绵绵的情意,温声问:“你可愿随我回镇南王府?”
曲绫仰头看着他,眨了眨眼,问:“镇南王府里都有些什么人?”
“有很多人。”
萧璟月轻声说着,双臂一用力,将她抱坐在自己腿上,“等去到了,再一一认识。”
曲绫点了点头,不知道想起来什么,又皱起了眉头,“可是我要是走了,我爷爷怎么办?”
萧璟月笑道:“你爷爷在朝中摸滚打爬这么多年,朝中势力根深蒂固,宫中还有个做皇后的女儿,用不着担心。”
当今圣上宠信江丞相,又有十年如一日的敬重江皇后,如今的江家可谓是满门华贵。
只要圣心不变,江家便不会出事。
曲绫闻言,没再说话,安安静静地靠在他怀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发着呆没一会儿,人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萧璟月将她抱回床榻上,替她解了束胸,拥着她躺了下来。
任外头纷纷扰扰,此处是一方安静之地。
……
相较于东街新开张的南风馆,西街这边的旧南风馆可谓清冷至极。
从早晨到现在,一个客人都没有,馆中的小倌们不能出去,闲得摆起了麻将桌,自己给自己找乐子。
锦衣站在三楼的走廊上看了一会儿,便回房去了。
小倌儿们清闲,她也没什么事情干,又不能离开这里,索性打算回去睡个午觉。
解了衣裳将将躺下,身侧忽然一沉。
锦衣抬起头,便见榻边坐了一人,那人正笑吟吟的看着她。
锦衣吓得几乎要惊叫出声,慌忙裹着被子往墙角里缩,满目惊恐和警惕地望向来人,“是,是你!”
这个男人好些时日没来,她都以为他忘了她这个小小的婢女了,谁知道他居然又来了!
“嗯,是我。”
容溪笑了笑,倾身凑到锦衣面前,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她,“听说大伙儿都去东街凑热闹了,你怎么不去?”
“我,我要……”锦衣抿了抿唇,“我要留在这里,看着。”
容溪哦了声,唇角的笑容又深了几分,“真是个可怜的小丫鬟。”
顿了顿,他突然问道:“听说明日慕容宴要离开?”
锦衣低着头,没有应声。
容溪也不勉强,手探入袖中,摸出一个小锦囊,丢到她面前,“里面的东西,想个法子让慕容宴吃下去。”
锦衣一张小脸白了又白,死命地摇头,嘴里不停的喃喃着:“不,不行。”
“为什么不行,上次你做得不是挺好的吗?要不是你,我还真没法子绊住萧璟月呢。”
“……”提起那次的事情,锦衣脸上是半丝血色都没有了。
容溪说罢,又凑过去几分,食指挑开她额前那缕碎发,温声道:“明日我过来检查,小丫头,不要让我失望。”
听着他的话,锦衣再度回忆起那阵让她恨不得一刀了解自己的疼痛,整个人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等她平复下来,面前的人早已没有了踪影。
只有躺在她脚边的那个锦囊昭示着,方才确实有人来过。
……
用过晚饭,曲绫没再去大厅晃荡。
让萧一回将军府去取来那个灰白色包袱,还有碧蝎和血蜘蛛,而后又让叶岐去一趟西街南风馆,找江火要了些东西,当着萧璟月的面,折腾起压制李辰轩体内蛊虫的药。
萧璟月颇觉新奇,问道:“用这些东西便能成?”
曲绫抬头看他一眼,“当然不能。”
萧璟月:“……”
曲绫又道:“还需要凝儿的血。”
李辰轩是靠李凝儿的血来养体内的蛊,他那蛊虫认血,所以李凝儿的血必不可缺。
萧璟月沉默片刻,沉声问:“所以说,夫人明日去兵部尚书府,还要向李夫人要血?”
曲绫一噎,“这个……”
第116章 你摸我秃头摸上瘾了?
第116章 你摸我秃头摸上瘾了?
虽然是为了帮李辰轩,可让李凝儿给她放点儿让她血制药,这种话她还真有些说不出口。
在她眼里,李辰轩是李辰轩,李凝儿是李凝儿,李凝儿才是无辜的那个。
再说了,也不知道李凝儿那身子经不经得起一天放两次血。
这般想着,曲绫只觉得心里头很不是滋味。
更觉得李辰轩简直不是个人。
萧璟月摸了摸她光秃秃的小脑袋,温声道:“不必纠结,肯就肯不肯便罢,尽力便是。”
说实话,他并不是很想看到自己的夫人为其他男人忙活。
不肯最好,死了干净,省得他们老来瓜分他夫人的心思。
曲绫觉得也是这么个理,赞同的点了点头。
而后一抬头,微眯着眼睛盯着面前的男子,“你是不是摸我的秃头摸上瘾了?”
自打看出萧璟月是真的不介意她秃头后,她便能坦然面对自己秃了的这个事实了。
甚至还可以坦荡荡的主动提起自己光秃秃的脑袋。
萧璟月笑着又摸了两下,末了,还低头在上面亲了亲,道:“嗯,摸上瘾了。”
那种温软中带点刺的感觉,摸起来着实很不错。
曲绫自己也抬手摸了摸,感觉确实不错,歪着脑袋傻乎乎的笑起来。
其实秃了也挺好,这样她就不用发愁蹲下来的时候头发会拖地,爬墙的时候头发会碍事。
最重要的是,她不用老是愁“今天要不要洗头,头发好长不想洗,可是不洗头又好痒”这种无聊的事了,每天洗脸的时候顺手抹一把,方便又省心。
正胡思乱想着,身子忽然一轻,她整个人被拦腰抱了起来。
她习惯性去搂萧璟月的脖子,任由他抱着自己往榻上走,眯眼道:“我伤还没好,你不要对我做坏事。”
萧璟月并没有应声。
更坏的事情他暂时不会做,但坏事,他是一定会做的。
……
天初初亮,城门开启。
一袭竹青色衣袍的慕容宴牵着马,慢步出城。
躲藏在行人中的“女子”眯眸思索片刻,正欲朝他走去。
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一名头戴斗笠身着黑衣的男子朝自己走来,“女子”面色变了变,当机立断转身就跑。
黑衣男子没有去追,盯着“女子”的身影看了片刻,方才回头去望慕容宴离开的方向。
一名中年男子走到他身侧,低声问:“少主,可要去追二少主?”
前几日少主抓了二少主,没想到二少主趁他们不备逃跑了,让他们一番好找。
若二少主自己到处乱逛就算了,万一沉不住气又单枪匹马的回去找那萧将军麻烦,只怕凶多吉少。
楚禹看出他心中所想,淡淡道:“萧璟月得阿绫心精血,至少半年之内不会蛊发,这半年里想要取他性命,很难。更何况,那夜的刺杀,溪儿手底下人几乎全军覆没,他不是傻子,没那么傻会自己送上门。”
顿了顿,又道:“义父近日闭关,短期之内不会离开苗疆,由他折腾吧。”
说罢,丢下一句“你们去跟着他,我离开一阵”,便朝慕容宴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那中年男子看看楚禹背影,又回头看看方才容溪离开的方向,心中一阵无奈。
不管是少主还是二少主,都这么不让人省心。
不省心的容溪回城后,直奔西街南风馆。
轻车熟路地窜进锦衣的房间,没看到人,也不着急,走到桌边桌下。
为自己倒一杯茶,好整以暇的等人回来。
不听话的小丫鬟,非得给她点颜色瞧瞧,教会她什么叫害怕不可。
……
萧夫人“失踪”得够久了,曲绫安排好东街南风馆的事情,便跟着萧璟月一起回了将军府。
同时让萧一散布消息出去,告知所有人,萧夫人“找到了”。
这个消息立即像一阵风一般传了出去,不多时便传遍了整个京城。
便是连在深宫之中的那些个主子,都听说了。
皇帝早在萧璟月去往东街南风馆的时候便知晓了这件事,所以还算淡定。
一直心挂着曲绫安危的太子暗暗松了口气,面色并无异状。
其他人本就抱着看戏的态度观望着,这会儿只当是戏剧落幕,心态毫无起伏。
唯有那素来和曲绫不对付的十一公主,听闻曲绫被萧璟月浩浩荡荡的领回将军府后,气得在殿中不停的砸东西。
她就不明白了,那女人怎么还没死,失踪就失踪,为什么还要被找回来!
原本她都打算好了,再过两日那女人若还是没回来,她就去将军府安慰萧璟月一番。
而后隔三差五的往将军府跑,多在萧璟月面前晃晃,待他知道她的好,便不会再去找那个失踪的女人了。
等到时机成熟,她再去找父皇赐婚,得偿所愿。
可如今呢,什么都没了!
那女人怎么还没去死!
宜妃听闻宫女禀报寻过来,瞧着满地的狼藉,不悦的皱起眉头,“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母妃!”十一公主放下手中的瓷瓶,一把扑进宜妃怀中。
宜妃被扑得踉跄了两步,看着怀中的女儿,缓和了面色,但嘴上仍旧说着训斥的话,“你这一生气就乱砸东西的坏毛病何时才能改改?若是让你父皇知道,又要罚你了。”
十一公主抬起头,满目愤恨道:“母妃,曲绫回来了!”
宜妃眸光微闪,轻轻推开她,边往里走,边漫不经心道:“那又如何,找回来的还是不是失踪时的那个可不好说。”
“找回来的不是失踪的那个?”
十一公主不明所以看向自己的母妃,快步跟上去,“恕女儿愚钝,不明白母妃话中的意思。”
宜妃屏退左右,方才低声开口:“傻丫头,你想想啊,谁也说不好将曲绫掳走的是男人还是女人,若是男人,掳走了这么些时日,能发生的基本都发生了,所以说……”
后面的话宜妃没有说完,十一公主却已经明白过来了,一双眼睛霎时间亮得有些吓人。
此时已随萧璟月回到将军府的曲绫正和陶婶说着话,忽然感到鼻头一痒,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哎哟小姐,你身子还没好呢,可别感冒了。”陶婶说着,跑回曲绫的卧房,给她拿了件狐裘出来披上。
曲绫揉了揉鼻子,低头看了眼身上的狐裘,叹道:“要是有顶狐帽就好了。”
她头上陶婶做的这顶,虽然也很暖和,但毕竟外观不太好,若换成狐狸毛做得帽子一定很好看。
“这有何难?”
萧璟月本来已经去书房了,不知怎的又来了清风院。
曲绫回头看他,眨了眨眼,“忙完了?”
萧璟月走到她面前,替她理了理狐裘,“此次外出,为夫亲自给夫人猎只狐狸,做狐帽。”
曲绫想象了一下萧璟月剥狐狸皮的场景,狠狠的打了个哆嗦,摇头道:“还是算了,别杀生。”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就算了,她可不想特地去宰杀小动物。
萧璟月轻笑了声,正欲开口,萧三出现在两人身后,一板一眼道:“主子,夫人,丞相大人来了。”
话落,萧一也现了身,道:“李公子和李夫人来访,属下已安排他们在偏厅等候。”
第117章 我想带阿绫走
第117章 我想带阿绫走
曲绫和萧璟月闻言,相视一眼。
两人正合计着下午去兵部尚书府拜访,没想到人居然自己找上门来了。
萧将军十分不待见李辰轩,当机立断道:“萧一去偏厅,让他们继续候着,萧三请江大人来书房。”
萧一、萧三齐齐拱手:“是。”
待那两人下去后,曲绫也拉着萧璟月走出了清风院,直奔书房。
她受伤之后,还没见过爷爷呢。
几乎不用想都知道,他老人家得知她失踪后肯定担心极了。
李辰轩那边的事情固然重要,但在她爷爷面前,还是得往后排一排的。
两人去到书房没多久,萧三就领着江丞相过来了。
曲绫见到江丞相,立即扑上去将他抱住,扯大嗓门嚎:“爷爷,我可想你了!”
江丞相原本还悬着的心,在见到完整无损的孙女,以及听到她的嗓门后,终于落了下来。
又好笑又好气地看着怀中的孙女,最终什么训斥的话都没有说出口,只化作一声重重的叹息。
萧璟月将曲绫拉开,与江丞相做了个“请”的手势,“江大人,请坐。”
曲绫悄悄的踩了他一脚,龇牙咧嘴的压低声音道:“什么江大人,喊爷爷!”
萧璟月顿了顿,从善如流的冲着江丞相喊了声:“爷爷。”
江丞相:“……”
正在桌边落座,猝不及防听到这一声“爷爷”,差点儿一屁股坐到递上去。
他扶着桌子稳住身子,抬头看了看萧璟月,又看了看面露得意的孙女,心底只觉好笑。
爷孙两人聊了会儿家常,曲绫记着还在偏厅等候的李辰轩和李凝儿。
纠结片刻,最终还是决定让萧璟月留在这陪爷爷聊,自己去偏厅见他们。
萧璟月虽不乐意夫人去见别的男子,却没阻止,只是与门外候着的萧三吩咐道:“萧三跟着。”
门外传来萧三的应声:“是。”
待曲绫离开,江丞相方才问萧璟月:“李家公子怎么来了?”
萧璟月简单的将李辰轩体内那蛊的事与江丞相说了说。
江丞相面露惊讶,“世上竟会有这种东西?”
“虽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的的确确存在。”萧璟月说着,面上露出了无奈的神色,“我不想让她管这些事,但她答应了霍心意要帮李辰轩解蛊,和李凝儿又有一层情谊在,她要管我也不好拦着。”
江丞相自然也不希望孙女多管别人的事,他老了,这辈子没什么祈求,只愿孙女和女儿都好好的。
静默一阵,江丞相忽然话锋一转,沉声问:“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萧璟月垂了垂眸,轻声开口:“请旨回镇南王府。”
顿了顿,又道:“京城始终是是非之地,我想带阿绫走。”
……
曲绫带着萧三过去,萧三留在了门外,和萧一一左一右的守着。
在偏厅等候多时的李辰轩和李凝儿见曲绫来了,立即起身,唤了声:“萧夫人。”
曲绫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视线最后落在李辰轩身上,笑道:“不必多礼。说起来,李公子对我有救命之恩,还承蒙李公子照顾了一段时日,咱们也算得上熟人了。日后那些个虚礼,就不必了。”
李辰轩但笑不语,不动声色的扫了她头上的帽子。
李凝儿看了曲绫一眼,重新落座。
“不知两位今日过来所为何事?”曲绫走到主位坐下,端起手边的温茶漫不经心地嗅了嗅。
李辰轩淡笑道:“前几日夜晚,小萤突然跑来尚书府中禀报说萧夫人不见了,唯恐萧夫人被歹人掳走,我与凝儿甚是担忧。如今见萧夫人无恙,我们可算能松下心了。”
曲绫对这个变相囚禁自己多日,还拿李凝儿性命来威胁她的人,实在给不了什么好脸色。
面无表情的哦了声,看了看默不作声的李凝儿,突然道:“我已想出压制你体内蛊虫的法子。”
李辰轩双目微亮,“当真?”
李凝儿掩在袖中的手紧了紧,眼底极快地划过一抹暗色。
“自然当真。”曲绫轻轻颔首,再次望向李凝儿,好一会儿才狠下心来,低低道:“不过需要借用凝儿一小杯血。”
李辰轩愣了愣,亦朝李凝儿望了过去。
“你们都看着我做什么?”
李凝儿眉目含笑的抬起头,“一小杯血罢了,若是能帮得到公子,凝儿自当奉上。”
曲绫看着她明显不及眼底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有些心疼,更多的是替她心酸。
这得有多倒霉,才嫁了这么个不是人的夫君啊。
如是想着,曲绫一张小脸更冷了,语气更是半点儿温度都没有,“晚间我让人将药送去李公子府上,李公子服下后,从明日开始至少三个月内不必再饮用鲜血。”
顿了顿,恨恨道:“但此种方法只能用一次,所以在这三个月内,我必定竭尽全力研究出解蛊的法子。”
李辰轩并不在意她的态度,起身作揖,“多谢萧夫人。”
曲绫冷着脸没理他。
她才不是帮他,她是为了李凝儿。
守在门外的萧一还想着回头和自家主子禀报所见所听,一直专心听着里头的对话。
不等曲绫吩咐,和萧三说了声,便从偏厅走开,去取了个洁净的杯子和匕首,还有一些包扎伤口的药物过来。
李凝儿没说什么,动作熟练的撩起袖子,拿着匕首往自己的手臂划了下去,将血滴落在杯子里。
曲绫看着她遍布刀痕的手臂,心中一时间百味交集。
作为女子,她以为她剃秃头已经很难看了,可在看到李凝儿满手臂的刀痕后,她才发现剃头根本算不得什么。
简直不敢想象,这件事若一直无人管,这个女子再过段时间会不会就变成人干了。
接够一杯血,曲绫立即走过去,从托盘上抓起止血的药粉,一股脑全倒在那道伤口上。
末了,又拿起绷带,小心翼翼的替李凝儿包扎起来。
李凝儿面色苍白无血,微眯着眼眸,有些无力的看着曲绫那张微沉的脸,目光微动。
但在察觉到李辰轩正看着自己时,立即敛了所有的情绪,轻轻地合上眼睛。
待曲绫替李凝儿包扎好后,李辰轩与曲绫道了谢,顺便告辞。
曲绫没理他,只是与李凝儿道:“好好照顾自己。”
顿了顿,忽然笑道:“元宵节斗灯这么多年来你还没赢过我,可不要轻易认输。”
祁国有个风俗,元宵节时所有人站在河边,同一时间往河里放一盏写着自己名字的花灯,谁的灯先飘到规定好的地方,谁便是赢家,可得到清越坊送的一盏特制孔明灯。
她虽然没得过那盏孔明灯,但每年名次都会比李凝儿前。
曲绫让萧一将那杯血拿回清风院,领着萧三去送他们二人。
上马车时,李凝儿突然回过头,深深的望了曲绫一眼。
曲绫愣了愣,正要开口,李辰轩却已经将李凝儿抱进了车厢内。
目送着那辆马车消失在视线内,曲绫正欲转身回府,萧三突然唤住她:“夫人,属下有一事不解。”
第118章 流言蜚语
第118章 流言蜚语
曲绫和萧三没有打过交道,但看得出萧璟月的这名属下并不待见自己。
她眼珠子咕噜噜一转,淡声道:“不解便不解吧,本夫人并不是很想回答你。”
萧三:“……”
他不死心的跟上去,不死心的问:“夫人为何不想回答?”
曲绫头也不回道:“我的第六感告诉我,你问的不会是什么好话,所以不想回答。”
萧三噎了好一会儿,才道:“夫人误会了。”
曲绫这回没再他。
心中却暗暗道:管你误会不误会,冲着你怂恿我男人去见别的女人这点,姑娘我就不待见你!
就是这么任性。
曲绫没去书房,直接回了清风院。
把房门一关,她在里面折腾了将近一个时辰,总算是把东西弄出来了。
她将装着药丸的盒子递给萧一,吩咐道:“你亲自送过去,送到李辰轩手上。”
萧一不太乐意去给自家主子的情敌送东西,便道:“主子命属下寸步不离的守在夫人身边。”
这次曲绫回来,清风院外多了很多侍卫,将整个院子围得密不透风。
不仅如此,萧璟月还下了死令,命萧一时刻守在曲绫身侧,不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许离开她半步。
曲绫没说话,冲他身后努了努嘴。
萧一疑惑的回过头,见是自家主子来了,脸垮了跨。
萧璟月走近,瞥了眼萧一手里的东西,淡声道:“去吧。”
主子和主母都吩咐了,萧一无法,只好去了。
曲绫问萧璟月:“爷爷呢,回去了吗?”
“回去了。”
萧璟月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揽着她往屋里走,“天气冷,你身子未好,不要在外面站着。”
曲绫有些失望的垂了垂眸,进到屋内,忽然想起一事,问:“慕容姑娘回去了?”
“未曾。”
刚答完,萧璟月就后悔了。
未等他想到补救的方法,怀中的女子已经挣脱开他的手,怒目瞪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怎么知道的,自然是萧三告诉他的。
萧璟月张了张嘴,正要开口,又听她问道:“你是不是一直在关注着她?”
“没……”
然而没等他解释完,曲绫就捂住了耳朵,嚷嚷道:“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萧璟月:“……”
说不听就不听,曲绫转身回房,还把萧璟月关在了外头。
陶婶拿着扫帚站在走廊尽头,看着站在卧房门口的萧将军,只觉得自家小姐胆子真是愈发的大了。
换作别的女子,有哪个敢这么对待夫君的?哪个不是掏空心思讨夫君欢喜的!
唯独她们家小姐,看起来根本不把萧将军当回事似的。
不过也只是看起来,小姐和姑爷感情有多好,她这些时日一直看着呢。
萧璟月不明白曲绫使的是哪门子的性子,一时间心底里只觉得又好气又无奈。
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待察觉她呼吸平稳均匀下来,便招来陶婶守在门口,方才转身离开。
他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此番再出远门,为寻大椿芽而去。
别的事情已经准备妥当,就差时间上的问题。
他还有大半个月的禁足时间,但这大半个月未必够用,需早做计量。
……
曲绫身子到底还没好全,又费心为李辰轩制药,劳了不少神。
这一睡,就睡到了夜幕降临。
一直在屋外候着的陶婶听到动静,立即推门进去,轻声问:“小姐可是醒了?”
曲绫坐起身,睡眼惺忪的摸了摸光秃秃的脑袋,“什么时辰了?”
陶婶答:“酉时两刻了。”
冬天天黑得早,一般酉时初就开始暗了,现在过了两刻,外头黑乎乎一片,若无灯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曲绫由陶婶伺候着穿衣,好一会儿才彻底的回过神,“萧璟月人呢?”
“好似在书房里。”陶婶拿过帽子替她戴上,“可要老奴去唤将军过来?”
曲绫摇了摇头,“不用。我饿了,你去给我弄些吃的过来吧。”
“好,老奴这就去。”
陶婶走了几步,突然想到什么,又停了下来,回过身望着曲绫,欲言欲止。
曲绫见状,不解的问:“怎么了?”
陶婶对上她那双清澈的双眼,终是咽下嘴里的话。
不等曲绫再问,连忙出去了。
曲绫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她自来祁京,就一直受陶婶照顾,对陶婶自是了解的。
而陶婶,在她面前一直就不是很能藏得住话的人,如今这般欲言欲止,可是发生了什么?
曲绫甩了甩脑袋,懒得再想,想到萧一应该回来了,便唤了声:“萧一!”
萧一应声出现,单膝跪下,“夫人。”
曲绫愣了愣,旋即乐了,“萧一,你突然行这么大的礼,我好害怕呀!”
自认识萧璟月的这些暗卫以来,他们还是第一次在她面前下跪。
萧一本来不觉得有什么,下意识就这么做了,突然听曲绫这么一说,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好一会儿,才无比艰难的挤出一句:“夫人是主母,属下理应行礼。”
原先也是主母,但从未跪过,想来从前是不认的,如今认了想必也是因为那心头血一事。
曲绫没说破,笑眯眯的摆了摆手,“你还是起来吧,我不喜欢别人在我跟前跪来跪去,你以后别跪了。”
“是。”萧一连忙站起身,“夫人唤属下,可是有事?”
“我想吃西街的馄饨。”
“……”
萧一有些为难,他是真的不敢再从主母身边走开半步。
因为几乎每次他走开一小会儿,她都能折腾点儿事情出来。
这次的事情主子没罚他,也是因为还需要用人,需要他继续守在夫人身边。
如若不然,他的下场只怕比对夫人动剑的萧二还要惨烈。
曲绫看得出他的为难,想了想,道:“你送我去书房找萧璟月,然后再去买馄饨。”
萧一思考片刻,答应下来:“是。”
曲绫立即又道:“顺便去趟西街南风馆,帮我去找江火,把小青要过来。”
萧一:“……”
如果他没记错,小青,是一条青蛇。
“走吧。”曲绫不给他拒绝的机会,起身就往外走。
走出院子时,正好碰到端着饭菜过来的陶婶,曲绫便让她将饭菜端去书房。
三人一同走到书房外,曲绫正要敲门,就听萧三的声音从里面传来:“现在全京城都是流言蜚语,再这样下去……”
端坐在桌案后的萧璟月突然抬手打断萧三的话,起身走到门后,将门拉开。
门外的三人,瞬间暴露在他的眼底。
曲绫仰着头看他,眨了眨眼,问:“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无碍。”萧璟月将曲绫微凉的小手裹在掌心里,牵着她往里走。
曲绫在桌边落座,方才问道:“什么流言蜚语?”
陶婶正将托盘里的汤往桌上端,闻言手一抖,差点儿将汤水洒出来。
萧璟月沉了沉眸,未答。
书房内,霎时间安静得十分可怕。
曲绫心咯噔了一下,扭头望向静站在一旁的萧三,“你说。”
第119章 萧将军的秘密
第119章 萧将军的秘密
萧三看了萧璟月一眼,吃不准他的意思,不敢贸然开口。
曲绫见状,只好将询问的目光投在萧璟月身上。
萧璟月不慢不紧地端起空碗替她盛汤,淡声道:“不是什么大事,不必理会。”
萧三闻言,倏地抬起头看了主子一眼。
虽只是坊间流言,可流言蜚语也伤人,若放任不管,被有心人加以利用,届时恐怕连带对主子都不利。
曲绫突然起身,提步就想往外走。
萧璟月眼疾手快地扣住她的手腕,“去哪?”
她头也不回道:“你不告诉我,我自己去打听。”
萧璟月面色微沉,放下碗。
他扣住她的手没松,她虽没再往前走,却也没有坐下。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还未退下的陶婶看着,暗自着急起来。
萧璟月微微偏过头,瞥了萧三一眼。
萧三会意,拱手退下。
从陶婶身旁经过的时候,给她使了个眼神。
陶婶亦是个精明的,当即跟着萧三一起离开了书房。
出门时,没忘替里头的两人将门带上。
萧璟月缓缓站起身,将曲绫的肩膀扳回来,低头望着她冻得有些红的小脸,颇觉好笑道:“一些不足为道的流言蜚语罢了,不与你说是不想让你徒增烦恼,你还气上了?”
曲绫愤愤的瞪了他一眼,问:“是不是和我有关系?”
萧璟月未答,只是道:“先吃饭吧,吃完再说。”
她任由他按着坐下,没有吭声。
虽然她知道,吃完了他也不会说。
闷闷不乐的吃了小半碗饭,她便吃不下去了,垂头丧气地低下头。
既是流言蜚语,又不肯与她说,必定不是什么好事。
他原是人人歌颂的祁国战神,如今失了兵权,被罚禁足。
若再因为她,在百姓眼里留下不好的印象,恐怕真的要被她拉下神坛了。
以前她过得快活潇洒,做事也知分寸,从未给身边的人带来过任何真正意义上不好的影响。
如今看来,要当他的萧夫人,光是知分寸还是不够的。
萧璟月见她闷着脸,轻叹了口气,端起汤碗,哄道:“喝完汤,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秘密?曲绫抬起头,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什么秘密?”
萧璟月不答。
曲绫迟疑了一下,就着他的手,张嘴含住了勺子。
喝完第二勺,她皱了皱眉,从他手中夺走汤碗,一饮而尽。
将碗重重往桌上一放,呼了口气,道:“说吧。”
萧将军眉目含笑的凑过去,将唇附到她耳边,温热的气息轻呵在她耳畔:“阿绫乃吾心之挚爱,恨不能捧着疼着。”
曲绫老脸一红:“……”
这特么的算什么秘密?
她怒目瞪他,眼底的不满都快溢出来了。
他却好整以暇地冲她挑了挑眉,“怎么,难道这不算是个秘密?”
顿了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唇角翘起了高高的弧度,“还是说,夫人一直知道?”
曲绫自然是不能承认自己一直知道什么的。
他从未与她说过这种话,若她说知道,岂不自恋?
不过转而又想,这似乎算是告白了。
这么想着,曲绫便舒了心,展开笑颜,笑吟吟道:“准了!”
萧璟月一愣,旋即失笑。
……
萧一在去买馄饨前,先去西街南风馆找到江火,告知他曲绫的吩咐。
江火从怀中摸出一条青蛇递给他,随口问了句:“姐姐要走小青做什么?”
萧一摇头:“不知。”
他只是奉命行事,素来不闻缘由。
江火也没再追问,重新端起手边的药碗。
萧一见状,忍不住问了句:“小公子可是生病了?”
江火脚步一顿,低头看了眼手中的药碗,解释道:“是锦衣姐姐生病了,一直窝在房内不肯去看大夫。恰好最近阿辛感染了风寒,我瞧着她看起来和阿辛差不多,便给她弄了些药。”
瞧着差不多就随意给药?
萧一嘴角轻抽,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
“不和你说了,再说药要凉了。”江火不再理萧一,风风火火的冲了上楼。
小青见江火走了,立即在萧一手里挣扎起来,奈何被死死地捏住了七寸位置,只得拼命地吐着舌头企图吓唬他。
然而萧一并不受它吓唬,看都没看它一眼,捏着它离开了南风馆。
江火端着药走到锦衣房门口,敲了敲门,“锦衣姐姐,我给你熬了药,快开门。”
正经历过一番刺骨钻心疼痛的锦衣,此时正有气无力地缩在被窝里和容溪对峙,闻言愣了一愣。
眼角的余光瞧见容溪朝门口的方向望了过去,心咯噔了一下,不知道打哪儿来的一股勇气,蓦地掀开被子,越过坐在床沿的容溪跳了下榻,直奔门口。
她用力将门拉开,便见身高只及自己肩膀的江火捧着一碗黑乎乎的药站在门口,正眨巴着眼睛看着她。
锦衣挡在门口,没让江火进去。
极力忽视身后那道灼灼的目光,努力挤出一抹笑容,温声问:“你给我熬了什么药?”
“治风寒的。”
“……”
她暗暗做了个深呼吸,将碗接了过来,轻声道:“谢谢。药我会喝,你去段离那边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吧,我可能没那么快好起来,慕容公子不在,这里就靠你和段离了。”
江火不疑有他,点了点头,“好吧,那你喝完药早点儿休息,我晚点再过来拿碗。”
锦衣冲他笑了笑,退后两步,将房门关上。
正欲转身,猝不及防的撞上一堵肉墙,她吓得浑身一绷,手里的药碗差点儿打翻。
容溪抬了抬袖,饶有兴致的看着她这副如受惊兔子般的模样,似笑非笑的开口:“怎么,怕我对那小孩下手?”
锦衣不答,捧着药碗迅速倒退两步,和这个危险的男人拉开距离。
容溪也没打算继续为难她,瞥了眼她手里的药碗,淡声道:“我出去一趟,晚上回来吃饭。”
说罢,便闪身到窗户,身体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蹿了出去。
锦衣暗暗松了口气。
这段时日这个男人都呆这里,几乎把她房间当成了落脚之处。
一日三顿,也都是在这里用。
最近江火老说她胃口变大了,一个人吃两个人的份。
她哪里是胃口变大。
端进来的饭菜有四分之三都进了这个男人的肚子,她根本没吃多少。
她既希望江火能发现,又怕惊动惹恼了那个男人,会对她或是江火不利。
这种日子,何时才是尽头。
……
萧一买了馄饨后,立即回了将军府。
在书房找不到曲绫和萧璟月,问了守在书房外的侍卫,又立即往清风院赶去。
他赶到清风院时,恰好两人刚在花园里散完步回来。
曲绫从他手里接过不停吐着蛇信子的小青,又接过馄饨,往萧璟月手里一塞,“你方才没吃多少,把这个吃了吧。”
萧璟月捧着那碗热乎乎的馄饨,有些哭笑不得。
萧一忍着笑,偏头望向别处。
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回过头来,道:“夫人,属下方才去南风馆,听闻江小公子说阿辛和锦衣都生病了,锦衣藏在房中不肯去看大夫,小公子便自作主张给她熬了碗治风寒的药。”
第120章 为夫不想再忍了
第120章 为夫不想再忍了
“小崽子,又乱喂药!”曲绫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与萧一吩咐道:“西街最尽头有个药铺子,那里有个老郎中医术不错,你多给些银子,拎那老郎中去南风馆给她二人瞧瞧。”
因为南风馆是面首馆的缘故,大多数大夫都不愿靠近,是以平日里里头的人有个什么小毛病,慕容宴在的时候会帮忙看,他若不在,就只能自己出去找大夫了。
萧一拱手应:“是。”
曲绫瞥了眼萧璟月手里的馄饨,丢下一句“别浪费了”,便抱着小青进了卧房。
萧璟月静站片刻,将那碗馄饨递给还未离开的萧一,“别浪费了。”
萧一:“……”
萧璟月顿了顿,突然俯身过去,在萧一耳边低语了一句。
萧一会意,“属下马上去。”
“吃完馄饨,替夫人办完事了再去。”
“……”
曲绫并不知他们主仆二人站在门外说什么悄悄话,逗了会儿小青,将小青和碧蝎还有血蜘蛛安置到一块儿,便甩了鞋,爬上榻,泥鳅一般钻进了被窝里。
这次受伤对她身体的损害不可谓不大,下午分明才睡过一觉,这会儿又开始觉得疲乏了。
躺了没一会儿,她便有困意了。
半睡半醒间,她感觉身后的位置陷了下去。
旋即身后一道微凉的身躯覆上来,将她牢牢地抱住。
恍惚中,她听到身后那人喃喃了一句:“夫人快快好起来,为夫不想再忍了。”
不想再忍?曲绫脑子里像团浆糊,想了好一会儿都没想明白他不想再忍什么,索性不再想,继续睡自己的。
萧璟月听着她逐渐平稳的呼吸,重重呼出一口浊气。
抽回拥着她的手时,点下她的睡穴,轻手轻脚地掀被起身。
不多时,门外传来了萧一刻意压低的声音:“主子。”
萧璟月将门打开,看了眼跟在萧一身后的陈林叶,侧身让到一旁。
“大冷天的,你可真会折腾我。”陈林叶边抱怨着边往里走。
萧璟月当作没听到,回到榻边坐下,将曲绫的手从被子拿了出来。
陈林叶也没再说什么,三指搭上她的脉搏。
探了片刻,他一言不发的起身往外走。
萧璟月蹙了蹙眉,将她的手放回被中,又替她拉了拉被子,方才跟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到院中,陈林叶停下脚步,叹道:“取血方式不当且不说,她当日强取了心头血后还到处乱跑,若她是习武之人身强体壮也罢,她不是,此番便是休养过来,怕是也会留下旧疾。”
萧璟月面色微变,沉声问:“没有完全治愈的法子?”
“日后调养得好,也不是没有完全治愈的可能。”陈林叶道,“在此之前,只要好好服药休息,尽量不要刺激她,不让她情绪起伏太过,估摸着对日常生活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顿了顿,他又问:“后日离京,你要带上她?”
萧璟月面色缓和了些许,淡声道:“我不放心留她一人在京中。”
从前她活泼乱跳的时候他尚且不放心,更何况她现在受了伤,身负伤疾。
陈林叶知晓劝他不了,索性也不劝,转而说起了另外一事:“那些坊间的流言蜚语,你打算怎么处理?”
前段时日搜官员府邸的事情他也有份,虽没有被停职,但也受了一顿罚,在大理寺关了几日。
昨日好不容易被放出来,回去歇息调整一日,今日下午闲来无事外出走走逛逛,谁想却听到了“萧夫人被歹徒劫走数日,恐已清白不保,萧将军被戴了绿帽”的流言。
萧璟月眼里极快的划过一抹冷光,寒声道:“流言午时大肆传开,我下午命暗卫去查,已经揪出了流言的源头。”
幕后的人手段并不高明,派出去撒播流言的那些人更是说得上愚蠢,是以暗卫轻易便查到了源头。
陈林叶一愣,“谁干的?”
萧璟月冷笑不语。
……
寒夜,深宫之中,玉棠宫内灯火通明。
身着明黄色龙袍的皇帝坐在大殿主位上,神色晦暗不明地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那几个人。
坐在他身侧的,是眉目看似温和实则眼底一片冷意的江皇后。
整个大殿内气氛压抑至极,守在殿中的宫女內侍们低垂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终是年纪最轻的十一公主先忍不住了,低头认了错:“父皇,儿臣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方才她正要睡下休息,突然有內侍前来,不由分说地将她带到了玉棠宫。
起先她还不明白是为什么,在看到跪在地上的母妃和自己的近身侍女之后,便明白过来了。
她上午才派侍女命人传出那则对曲绫不利的流言,没想到晚上就会发现了,她心中恨到了极点,却不敢当着自己父皇和皇后的面造次,只得乖乖认错,祈求他们原谅自己这一次。
未等皇帝开口,一直沉默不语的皇后突然问道:“十一能否告知本宫,为何一直与阿绫不对付?”
这话从前皇帝和皇后都问过,只不过都被十一公主支支吾吾的含糊过去了。
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十一公主低头道:“儿臣没有和曲绫不对付。”
宜妃看了看女儿,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她们母女二人身侧还跪着两人,一人是那名被派出去的侍女,一名是被那侍女找到负责撒播流言的老百姓。
那老百姓是名中年男子,是由萧璟月的侍卫提溜进宫的,身上还带着那名侍女给他的银票。
如今,可算是认证物质确凿了,想抵赖都抵赖不得。
但愿她这傻女儿别傻得太过,将她也拉扯下水。
“是吗。”皇后不可置否的低笑一声,“怎么本宫听闻,十一似乎倾慕萧将军?”
十一公主面色骤变,连哭声都顿住了。
宜妃面色亦好看不到哪里去,连忙道:“绝无此事!”
皇帝没理她,低头看向脚边的十一公主,淡声道:“十一,你说。”
十一公主哪里说得出来。
承认还是不承认?
若是不承认,今日的事说不通不说,她此生对萧璟月也不能再有任何的念想了。虽然她也不是非萧璟月不可,可心底里始终觉得不甘心。
若是承认,今日之事能解释得通,但堂堂公主和将军的夫人争风吃醋,还使不入流的小手段诋毁萧夫人,说到底是件并不光彩的事情,以她父皇偏心曲绫,并且对待亲生儿女严厉苛刻至极的性子,最后她还是会受到惩罚。
十一公主在内心中挣扎了许久,终是无视了母妃递来的眼神,认命道:“是,儿臣倾慕萧将军。”
第121章 去找十一公主决一死战
第121章 去找十一公主决一死战
伴随着十一公主话音的落下,皇帝紧紧的皱起了眉头,面上说不清是喜是怒。
宜妃见状,吓得低下头,一声不敢吭,心底里暗暗将自己这个没脑子的女儿骂了一顿。
早知她这么愚蠢,她就不该提点,现在也就不会这样了。
她是得宠,大多数时候犯了小错,在皇帝耳边认个错,皇帝便不计较了。
但,那只是在皇后不在的时候。
当今圣上还是皇子的时候,娶了江丞相的嫡女,得江丞相和皇后兄长的全力辅助,登上了至尊之位。
皇后性子温和,不争不抢,将后宫打理的有条不絮,皇上十年如一日的敬重江皇后。
在皇后跟前,她们这些妃嫔做错了事,该罚还是得罚,皇上绝对不会因为平时宠着你,就在皇后面前包庇你。
别说她了,便是连太子的生母李贵妃都不敢对皇后不敬。
对皇后,她们可谓是又恨又嫉妒。
皇后见十一公主承认,面上温润的神色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讥嘲,轻笑着问道:“如此说来,十一这般污蔑阿绫,可是想嫁与萧将军为妻?”
顿了顿,她偏头望向身侧的皇帝,温声问道:“十一的心思,皇上认为如何?”
皇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色瞬间阴沉下来,再度望向十一公主的目光中夹带着森森的寒意。
十一公主低着头,再加上脑子里乱糟糟的,是以没并没有发现皇帝对自己骤然改变的态度。
她自小受宜妃耳目濡染,对皇后娘娘怀恨在心许久,如今听得皇后一而再再而三的逼问,心中恨意更甚。
豁出去般,她猛地抬起头,瞪向皇后,硬声道:“儿臣命人散播流言是儿臣不对,可儿臣也并非污蔑萧夫人,谁能证明她失踪的这段时日当真无损?母后,您不能因为曲绫是您的亲侄女就包庇她!”
“够了!”
一直一言不发的皇帝猛地一拍桌子,“砰”的一声巨响回荡在大殿中。
大殿之中,除了皇后之外的所有人都被吓了一大跳。
皇后视线不动声色的从宜妃和十一公主身上扫过,缓缓的勾起唇角,淡声道:“即日起,玉棠宫所有人禁足一个月,没有本宫和皇上旨意,所有人不得踏出宫殿半步。”
宜妃闻言,心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又让她去寺庙里吃斋念佛。
只是禁足而已,算不得什么。
皇帝和皇后一同从玉棠宫离开,皇帝突然停下脚步,似笑非笑的看向自己的皇后,“皇后当真半点儿亏都吃不得。”
皇后面色不改,淡声道:“臣妾不明白皇上在说什么。”
皇帝意味不明的轻哼了声,领着喜公公往御书房的方向摆驾而去。
皇后静静站在原地,唇角缓缓勾起了一抹浅淡的笑容。
候在皇后身旁的嬷嬷突然上前一步,低声问:“娘娘,只是禁足便算了?”
早前她跟着皇后气势汹汹的去找皇上,想着皇后应该很生气才是,没想到居然只是禁足就算了。
皇后收回目光,漫不经心道:“当然不会就这么算了。”
顿了顿,偏头在嬷嬷耳边低语了一句。
嬷嬷听完,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抹会心的笑容。
……
曲绫正在屋内逗几只小毒物玩儿,突然听到屋外有争执声传来,却不见人,于是扬声问:“谁在外面?”
萧一出现在门口,道:“夫人,萧二来了。”
曲绫愣了愣,哦了声,“让他进来吧。”
话音刚落,萧二便出现在门口。
他伤势已经好些了,可脸色看起来还是有些苍白。
一见到曲绫,他立即跪了下来,道:“前些时日属下对主母多有冒犯,还请主母责罚。”
他不是请原谅,而是请责罚。
曲绫上下打量他一眼,突然问:“你伤势可好了?”
萧二答道:“十之六七。”
那便是还没好全了。
曲绫想了想,道:“责罚就不必了,你若实在过意不去,就去郊外乱葬岗,帮我抓一百只食骨虫回来吧。”
明日便要随萧璟月出远门,慕容宴又不在,她要将碧蝎带在身边,总得自己想办法给它弄点儿储备粮。
萧二想也不想就应了下来:“是。”
旋即起身,半分迟疑都没有,转身就走。
曲绫还没来得及问他知不知道食骨虫是什么,他就已经走没影了。
她忍不住嘀咕道:“跑这么快做什么,不是伤还没好吗?”
萧一答道:“我们受伤是家常便饭,皮肉也糙,便是夫人现在让他上山砍柴,他也能行。”
曲绫:“……”
上山砍柴是什么玩意儿,难道他们去过?
正要再问,陶婶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走了进来。
与昨日心事重重的模样不同,今日的陶婶眉开眼笑的,似是遇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
曲绫狐疑的瞅了她两眼,问道:“陶婶,你路上捡到银子了?”
陶婶笑道:“没有,将军府内哪有什么银子可捡。”
曲绫突然看向萧一。
萧一动作比脑子更快,从袖中摸出一张银票,丢到陶婶脚边。
陶婶:“……”
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的萧一:“……”
陶婶无奈的笑了笑,捡起银票还给萧一,道:“小姐莫要拿老奴开玩笑了。”
曲绫呲牙笑道:“那你说说,何事这么高兴?”
“这……”陶婶顿时又恢复了那副欲言欲止的表情。
曲绫也不催促,单手托着腮,笑眯眯的威胁道:“陶婶什么时候说,我什么时候喝药。”
陶婶闻言,生怕她真的不喝药,也不再纠结了,连忙道:“方才老奴出去买针线想给小姐再做顶帽子,却听外头的人说十一公主因倾慕将军,恶意散布流言污蔑小姐,被萧将军找到证据,连夜命人去御前告了状。”
曲绫又问:“十一公主散播流言污蔑我什么?”
陶婶顿时又不吭声了。
任凭曲绫怎么威胁,都不再吐出半句。
曲绫见状,一口将药饮尽,把人打发下去后问萧一:“你知道的吧?”
萧一老实的点了点头,“属下知道。”
“说!不说就罚你上山砍柴!”
“……”
两刻钟后,陶婶慌慌张张的奔去书房。
人未到,就扯着嗓门冲里头嚷嚷道:“将军,将军,不好啦,夫人又出门去了!”
书房的门应声被人打开,萧璟月从里面走了出来,沉声问:“上哪去了?”
陶婶惊恐道:“进宫去了,说是要去找十一公主决一死战!”
萧璟月:“……”
第122章 进宫告御状
第122章 进宫告御状
从将军府去皇宫路程颇远,曲绫心里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便没逞强步行过去。
在后门等了会儿,在地上拾了根长木棍充当拐杖,等到萧一将马车牵来,方才抓着木棍七手八脚的爬上去。
往车厢里钻的时候,没忘与萧一吩咐道:“上来驾车,赶紧的,别让你们家将军追来了。”
萧一哭笑不得,“夫人,那是你家将军。”
曲绫不以为然的声音从车厢里传出来,“我的就我的。你赶紧的,别磨磨唧唧!”
萧一无法,只好照做。
路上,曲绫突然想起一事,又问:“十一公主的事是谁传出去的?”
萧一沉默片刻,道:“应该,是将军。”
今日天刚刚亮,他正要送陈将军回去,两人走出府门口的时候正好撞见宫里派出来的人。
那人不知道与他们家主子说什么,他们家主子笑了一阵,就让萧三出去办事了。
而后没多久,关于十一公主诽谤夫人的流言便传遍了大街小巷。
曲绫闻言,一拍大腿,“干得好!”
不愧是她看上的男人。
萧一失笑。
此事虽做得不光明,但他也觉得很好。
敢诽谤他们家主母,活泼被以牙还牙的对付。
曲绫抱膝坐在马车里,正想着等会儿进了宫要用什么样的姿势告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她正要问,就听萧一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夫人,兵部尚书府的李公子求见。”
曲绫爬过去掀开帘子一角,一眼便见到了骑在马背上的李辰轩。
李辰轩作了一揖,问道:“萧夫人可是要进宫告御状?”
曲绫眨了眨眼,“你怎么知道的?”
李辰轩未答,视线不动声色的从曲绫脑袋那顶帽子上扫过,温声问道:“能否捎上李某一道?”
曲绫愣了一愣,旋即反应过来。
她“失踪”几日,被传不洁,早前萧璟月又派兵去围了兵部尚书府,那些个想象力极其丰富的百姓们自然而然就将她“失踪”一事和李家公子联系上了。既然她“失贞”,李家公子也不能置身事外。
想必坊间传她的时候把李辰轩也一道拉上了,李辰轩不知道打哪儿听闻她要去告御状,便跟过来了。
有她,再加上兵部尚书府的公子,这一状非得告得十一公主脱层皮不可。
这么想着,曲绫看李辰轩瞬间顺眼了几分,笑眯眯道:“请。”
李辰轩轻轻颔首,骑马走在了马车旁。
马车继续行驶。
李辰轩压低声音道:“萧夫人的药很有用,多谢了。”
曲绫笑道:“不用谢,一会儿好好表现便可。”
回应她的,是男子低低的笑声。
静默了一阵,只听紧随在车厢外的男子又道:“实不相瞒,两刻钟前我收到太子的密信,殿下说你今日得知十一公主命人在坊间大肆污蔑诽谤你的事情,一定会进宫告御状,让我在这里等着。没想到,还真的被他猜中了。”
曲绫顿时笑不出来了。
李辰轩见她不吭声,也不在意,忽然叹了口气,低低道:“殿下可真了解萧夫人。”
曲绫仍旧不作声,心底里咬牙切齿的将李辰轩和赵昱这对表兄弟骂了一顿。
坐在外头驾车的萧一,也默默的在心底里给他们扎了小人。
马车行至宫门口,便不能再进去了。
萧一也不能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主母装模作样的拄着木棍和那不怀好意的李公子一道进宫。
好在他也没担心多久,他们家那个被罚紧闭的主子就来了。
萧璟月翻身下马,冷声问:“人呢?”
萧一指了指宫门口,“与李公子一道进去了。”
萧璟月闻言,一张脸瞬间黑沉得几乎可以滴出水来。
目光凉凉的瞥了他一眼,把缰绳丢给他,快步往宫内走去。
……
宫内能乘轿,曲绫和李辰轩分别上了轿子,抵达后宫后,没有往同一个方向去。
男子不能随意踏入后宫,况且李辰轩去找的是李贵妃,曲绫去找皇后,自然不同路。
曲绫来到皇后的凤仪宫中,人刚一下轿子,就敲着木棍嚎啕大哭起来,“姑姑,您一定要为阿绫做主啊!”
正在殿内喝茶的皇后听到曲绫的哭嚎声,眼皮跳了跳。
还未来得及开口,身侧的小皇子就撒腿跑了出去。
不多时,小皇子脆生生的声音从殿外传来:“母后,姐姐好可怜,快来帮帮姐姐!”
皇后:“……”
尊贵的皇后娘娘叹了口气,放下茶杯,起身朝殿外走去。
当看到亲侄女煞白着脸拄着木棍的小模样,顿时吓了一大跳。
也顾不得喊宫人了,慌忙上前将人扶进殿中,担忧的问:“阿绫,怎么了?”
江丞相便没将曲绫受伤的事情告知皇后,是以她突然见着曲绫这副病容,才会吓了一大跳。
曲绫丢掉木棍,一把扑进皇后怀里。
许是扑得太急了,又或是帽子没戴稳,她脑袋上的帽子掉落下来。
那颗光秃秃的脑袋,顷刻间暴露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
皇后:“……”
小皇子:“……”
凤仪宫中,霎时间安静得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小皇子率先回过神,瞪大着眼睛,抬手捂住嘴巴,闷闷的声音从掌心里传出:“姐姐,你怎么秃了呢?”
伺候皇后的嬷嬷也惊讶得不得了,不过她也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慌忙捡起地上的帽子,替曲绫戴上,嘴里还喃喃道:“帽子戴好,可别着凉了。”
曲绫:“……”
待皇后将大殿中的其他宫人屏退,方才询问曲绫的脑袋到底怎么一回事。
曲绫不敢说实话,只得含糊道:“有歹人往我头发上下了毒,没法解,我索性全剃了。”
皇后心头一紧,立即问:“歹人可抓着了?”
曲绫摇头。
那混蛋容溪不知道死哪去了,要抓着了她一定也要给他剃个秃头!
皇后还欲再问,外头突然传来的宫人的通报声。
是皇帝和萧璟月过来了。
曲绫眼珠子咕噜噜的转了转,立即将地上的木棍捡了起来,再度装出一副弱不禁风需靠拐杖站立的模样。
小皇子站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皇帝和萧璟月一前一后的踏入殿中,皇后立即领着殿中众人行礼。
皇帝有些头疼的摆了摆手,“都起来吧。”
殿中众人刚刚站起身,又见候在门外的喜公公快步走了进来,扬声道:“李贵妃和太子求见。”
皇帝想到先前听说兵部尚书府的公子也进了宫,心中瞬间了然李贵妃的来意,脑壳更疼了,“让他们进来吧。”
于是片刻后,李贵妃领着太子和李辰轩一道走了进来。
这可是个对付宜妃的好机会,就算扳不倒她也能让她吃一顿罚,李贵妃自然不会放过。
不多时,平素清冷的凤仪宫中,便站了一群人。
进得殿中的李贵妃三人行过礼后,太子和李辰轩齐齐朝站在皇后身侧的曲绫看了过去。
第123章 罚抄两百遍《女诫》
第123章 罚抄两百遍《女诫》
萧璟月俊脸一沉,不动声色的挪动两步,将两人的目光挡住。
曲绫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便没再理他,拄着木棍走到皇帝面前。
一丢木棍,跪了下来,哭嚎道:“皇上姑父,您一定要为阿绫做主啊。”
小皇子见状,想到姐姐光秃秃的脑袋,也跟着跪了下来,“父皇,有坏人欺负姐姐,您一定要为姐姐讨回公道。”
曲绫边哭着边抽空看了小皇子一眼,暗道:好家伙不枉姐姐疼你一场,回头姐姐一定送你只小老鼠让你玩。
皇帝看着站起来才刚及自己膝盖的小家伙,原本烦躁的心顷刻间平复了下来。
弯下身,笑着将小皇子抱了起来,放在腿上,“慕儿与父皇说说,坏人怎么欺负你姐姐了?”
小皇子瞅了眼曲绫的帽子,闷声道:“坏人让姐姐变成了秃子。”
曲绫:“……”
死崽子,你给本姑娘记着!
皇帝闻言,这才将目光投向曲绫的脑袋。
不仅是皇帝,就连太子和李辰轩,还有李贵妃,都朝曲绫的脑袋望了过去。
一个两个,目光怪异得不得了。
皇帝正要让曲绫摘了帽子,曲绫率先一步嚎道:“皇上姑父,十一公主明日四处散播阿绫的谣言,现在外头的人都说阿绫不洁,她分明就是想逼死阿绫,皇上姑父素来公正严明,一定要为阿绫做主啊。”
这时,李贵妃突然瞥了李辰轩一眼。
李辰轩会意,从她身后走出,撩开衣摆跪了下来,磕了个头,道:“皇上,臣民只是恰好路过救了昏倒在地的萧夫人,又见情况紧急方才就近带到别院中请大夫前来救治,并未对萧夫人有任何无礼之处,但因十一公主的所作所为,坊间现将臣民与萧夫人传得不堪入耳,臣民的母亲还因为这事气得晕倒过去,还请皇上为臣民做主。”
皇帝敛了笑容,轻轻放下小皇子,偏头与喜公公道:“传宜妃和十一。”
喜公公应声去了。
再等候宜妃和十一公主过来的时间里,众人再次将视线投放到了曲绫的脑袋上。
萧璟月走到曲绫身后,挡住身后那几人的目光。
皇帝看了眼面露不悦的萧璟月,又察觉到皇后朝自己投来了不赞同的目光,只好作罢。
轻咳一声,收回目光,无奈的叹道:“十一犯了错,皇后已经罚她和宜妃禁足一月。”
顿了顿,他的视线从在场所有人身上扫过,似笑非笑道:“此事本应到此结束,朕倒是不知又是谁这么胆大包天,今日一早命人在坊间大肆传朕的十一公主派人诽谤污蔑阿绫一事?”
皇后低垂着眼眸不语。
李贵妃和太子则齐齐朝萧璟月望了过去。
萧璟月目不斜视,神色不改,淡声道:“臣也很想知道究竟是谁这么大胆,居然敢对皇族不敬。”
李贵妃和太子见他如此大言不惭的说出这番话,不约而同地抽了抽嘴角。
默不作声的皇后在皇帝瞧不见的地方,缓缓的勾起了唇角。
曲绫也道:“是啊,究竟谁这么大胆,抓到了一定要好好罚他一顿!”
皇帝视线从萧璟月身上扫过,颇有兴致的问:“阿绫认为,该如何罚?”
曲绫想也不想便道:“剃光头!”
萧璟月:“……”
恰好这时喜公公领着宜妃和十一公主过来了,皇帝只好将目光投向那母女二人身上。
十一公主看到曲绫,差点儿又炸毛了。
幸好宜妃及时将她拉住,她才没有失去理智。
两人在皇帝皇后面前跪了下来,“臣妾(儿臣)参见皇上(父皇),参见皇后(母后)。”
皇帝没让她二人起身,道:“萧将军的夫人和李爱卿的公子找到朕跟前来告御状了,十一你如何说?”
其实这个时候,只要十一公主好好与两人道个歉,皇帝便能让这事揭过去,只可惜十一公主并不是轻易妥协的性子,尤其还是在曲绫这个她视为宿敌的女人面前。
十一公主不愿在曲绫面前示弱,梗着脖子小声哼哼道:“有没有自己清楚,还不让人说了!”
宜妃面色微变,低喝了声:“颜儿!”
十一公主看了她一眼,低下头,没再吭声。
还未等曲绫开口怼十一公主两句,李辰轩便道:“李某与萧夫人不过萍水相逢非,清清白白,十一公主为何要污蔑李某?”
十一公主愣了愣,扭头看向李辰轩,脱口问:“你是谁?”
宜妃回头看了李贵妃一眼,咬牙道:“兵部尚书之子,李贵妃的侄子!”
她真是要被这个女儿气死了!
十一公主到底蠢得不算彻底,稍稍回想了一下自己先前听闻过的事情,再联想了一下昨日晚上听侍女打听回来的那些坊间传闻,便猜到这倒霉的李公子恐怕是成流言的男主角。
她也没想到会拖他下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关乎皇室颜面,让十一公主当众辟谣是不可能的了,曲绫恐皇帝回头给自己爷爷和夫君穿小鞋,也不好太过为难皇帝,便道:“既然皇上姑父已罚她紧闭,不若再罚她抄一百遍《女诫》,此事便算揭过,皇上姑父认为如何?”
萧璟月低头看了眼面前背对着他跪下的女子,眼底极快地划过一抹笑意。
这回,赶在十一公主发飙之前,宜妃眼疾手快的将她按住了,干笑道:“确实该抄,臣妾没有异议。”
皇帝也不欲看这种小事纠缠不断,见宜妃没有意见,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而后又看向李辰轩,问道:“李爱卿府上的小公子认为如何?”
李辰轩磕了个头,从善如流道:“不若再多抄一百遍,臣民亦愿意就此揭过。”
一个是皇后的侄女,一个是李贵妃的侄子,便是知道这两人打定主意整自己的女儿,皇帝也无可奈何。
再加上十一公主本就有错在先,还这种认错态度,皇帝便是有那个心,也没有办法包庇她,此事再闹下去便不值当了,遂沉声道:“十一公主罚紧闭一个月,抄《女诫》两百遍,不许旁人帮抄,不抄完不许踏出宫殿半步。”
顿了顿,又道:“宜妃教女无方,同罚。”
说罢,不再看那个让人失望不已的女儿,起身往外走,边道:“萧爱卿随朕来御书房一趟。”
萧璟月将跪在地上的曲绫扶了起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压低声音道:“在此处等我回来。”
不等曲绫应答,他立即转身随着皇帝离开了凤仪宫。
皇帝既已走,李贵妃等人也不好多留,纷纷与皇后告退。
临离开前,太子突然回过头,深深的望了曲绫一眼。
曲绫当作没看到,侧了侧身背对他。
待所有人闲杂人等都离开,大殿内再度安静下来。
皇后拥着小皇子,轻笑着问:“就这么算了?”
第124章 嫁的越远越好
第124章 嫁的越远越好
曲绫撇了撇嘴,伸手过去掐了把小皇子的脸,“不算能怎么办。”
那是人家的亲生女儿,总不能让人拖下去一刀砍了吧。
“不许捏我的脸!”小皇子气哼哼地拍掉她的手。
曲绫不死心,又继续伸手去捏,和小皇子你来我往起来。
皇后没有阻止他们打闹,保养极好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十一公主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龄了。”
宫里公主少,却并非只有十一公主一个。
若是从前,皇帝定然还不舍,经此一次之后,若是再提此事,必定也会考虑了。
毕竟留着一个不受管教还不时闹出点儿事情来的十一公主在身边,祸大于利,皇上不会不明白。
曲绫点了点头,赞同道:“赶紧嫁了吧,嫁得越远越好。”
她可是一点儿都不想再与十一公主打交道了,太麻烦,还很难缠。
……
御书房内,皇帝居高临下的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年轻将军,似笑非笑道:“若朕没记错,萧爱卿应还在禁足期内,擅自离府进宫,你可知罪?”
萧璟月道:“臣知罪。”
见他认罪认得这么干脆,皇帝怒极反笑,“你当真不怕朕一怒之下砍了你的脑袋?”
萧璟月神色淡淡,“自然怕。”
嘴上说着怕,脸上却没有半分害怕的情绪。
皇帝深呼吸一口气,走到桌案后坐下,漫不经心的翻了翻桌面上的折子,淡声道:“你既在府中待不住,不若去替朕办一件事。此事顺利办成,朕便将兵权交还与你。”
萧璟月拧了拧眉,道:“近期无战事,兵权之事可再议,臣恳求皇上准许臣携妻子回镇南王府。”
要兵权,他镇南王府也有数十万骁勇的兵马。
与其困在京城成日无所事事,随时被卷入夺储之战,倒不如干脆的舍了祁国的兵符,携妻子回镇南王府逍遥快活。
皇帝动作一顿,面色沉沉的盯着自己宠信的将军望了半响,沉声道:“准!”
萧璟月从喜公公接过皇帝给的密信,退下去,突然道了句:“前几日有一批刺客来臣府中行刺臣,后又有一批不明来处的黑衣人前来协助臣击退那些刺客,那些黑衣人的武功路子与骁卫有些相似。不知皇上可知此事?”
所谓骁卫,是御林军中一直凌驾于常规御林军之上的军队,与御林军一样只听从皇帝一人调遣。
两年前,皇帝命骁卫到镇南王府护送萧璟月前往西边战场,接帅印击退西域来犯的敌军,他们一行人在路上遇到过几波刺杀,是以萧璟月记得些许骁卫的武功路子。
便是从那时开始,他正式掺和到了祁国的军事之中来。
皇帝淡声道:“朕并未派骁卫外出。”
萧璟月点了点头,“如此看来,是臣看错了。”
说罢,拿着密信退了出去。
低垂着眼眸的皇帝突然抬起头,目光沉沉的朝门口望了过去。
喜公公也听到了方才的对话,试探的问:“皇上,可还要命骁卫跟着?”
皇帝收回目光,淡声道:“继续跟着。”
喜公公颔首应是,没敢再问。
心底却思忖着,皇上对萧将军也太过宠爱了些,近年来几乎要什么给什么,更是三番四次派骁卫护其左右。
此等全然上心的维护程度,便是现在外出公干的八皇子都没这个待遇,有没有可能那萧将军其实是……
喜公公思及那个可能性,狠狠的打了个哆嗦,没敢再继续猜测下去。
……
曲绫没有等萧璟月,在凤仪宫中待了一会儿便率先离去了。
搭乘轿子出到宫门口,找到萧一,立即爬上他身后的马车,道:“去东街南风馆。”
那边的南风馆新开业,主事的霜雪和叶岐说到底也才被调来不久,她有些担心他们看顾不好。
萧一看了看不远处,正牵着自家主子的马站在树底下的萧三,迟疑的问:“不等主子了?”
“不等了,他估计没这么快出来。”曲绫的声音从车厢里传出,“去看看就回去,用不了多久。”
萧一没再说什么,过去和萧三说了声,翻身上马车,驱马往东街而去。
不知不觉已经十二月中了,天气越来越冷。
曲绫待在马车里,仍旧冷得瑟瑟发抖。
此番受伤,她的身体到底大不如前,以往这种时候她穿一件出去溜达两圈都没问题,现在裹得厚厚的窝在挡风挡雨的车厢里居然还会觉得冷。
她完全不会怀疑,再取一次心头血,她恐怕要当场死翘翘。
所以啊,但愿那男人赶紧找到解蛊的药,省得她时刻担心他蛊发,担心自己一不留神就守寡。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曲绫抬起头,问:“这么快就到了?”
萧一道:“还未。属下看到了李夫人和她的丫鬟,她们似在与人争执。”
曲绫拨开车帘外出前,果真看见了李凝儿和秋竹。
只见李凝儿静静的站在一旁,秋竹不知道和一个中年妇人在吵着什么,吵得面红耳赤的。
两人的周围围了些许人,无论是对李凝儿主仆二人还是对那中年妇人都指指点点的。
曲绫下了马车,拨开围在一旁看戏的百姓,走到李凝儿身侧,问:“怎么回事?”
李凝儿听到曲绫的声音,有些惊讶的抬起头。
正和中年妇女争执不停的秋竹见曲绫来了,如见着帮手一般,指着那中年妇女道:“萧夫人您来得正好,这泼妇方才撞了我们家小姐一下,还诬赖说是我们家小姐先撞的她,让我们赔银子给她看大夫。”
中年妇人原本也是见李凝儿柔柔弱弱的好欺负,秋竹这个丫鬟打扮的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才会想着讹她们,没想到居然来了个帮手。
中年妇人打量了曲绫一眼,见她似也是个好欺负的,正要破口大骂。
突然有人大喊了声:“真的是萧夫人!”
萧夫人?中年妇女不明所以看向喊出声的那人。
然而并没有人理会她,有胆大的百姓就着这两日的传闻问了起来。
“萧夫人,听闻十一公主命人到处撒播流言污蔑您,还被萧将军找到证据告到宫里,可是真的?”
“你失踪的这几日到哪去了,听说和兵部尚书府上的公子有关系?”
“啊,我说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那不是京兆尹府上的小姐,如今的李夫人吗?”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是啊!李公子拐走了萧夫人,这萧夫人又和李夫人在大街上遇上,这下有好戏看了。”
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谈论起来,站在人群中的李凝儿面色越来越白。
秋竹没想到会这样,连忙将李凝儿搀扶住,便喝周围的人,让他们不要乱说。
守在马车旁的萧一见状,咯噔了一下,连忙闪身上前,牢牢的将曲绫护着,以防有人误伤她。
曲绫也没想到事情会转变成这样,整个人都呆住了。
第125章 看!萧夫人的脑袋!
第125章 看!萧夫人的脑袋!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见这边这么热闹,很多原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路人们纷纷围了过来。
后来的人询问先来的人缘由,先来的人又将方才的那些问话说了一遍。
李凝儿听着百姓们的话,低垂着眼眸不知道想着什么,面色愈发苍白起来。
交握在身前藏于袖中的双手无意识紧紧握起,指骨微微泛白。
眼见着人越来越多,有一个人从外围死命往里面挤,其他人见状,生怕离得太远错过热闹似的,也不甘示弱往前挤去,还伴随着骂骂咧咧的声音,场面开始不受控制地混乱起来。
萧一警惕的护着曲绫,压低声音道:“夫人,此处不宜多做逗留。”
曲绫回过神,看了他一眼,便去望站在另一侧的李凝儿。
脑中思绪翻飞,她忽然眯眸笑了起来,正欲开口。
忽的,不知道是谁撞了李凝儿一下。
李凝儿低呼一声,身子不受控制的朝曲绫扑了过去。
曲绫瞪大着眼睛看着朝自己扑来的人,下意识想要躲开。
可事出突然,两人之间原本不过一臂的距离,仓促间想要闪躲谈何容易。
不知谁发出了一声尖叫,萧一听到声音回头一看,正好瞧见李凝儿将曲绫扑倒在地画面,登时整个人都傻掉了。
他方才只顾着防周围的人,却不想最后撞倒曲绫的居然是李凝儿。
两名女子双双摔倒在地,曲绫被垫在身下,趴在她身上的李凝儿,手还正好按在她心脏的位置。
未痊愈的伤势被这么一按,钻心的疼蔓延开来,痛得曲绫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儿晕厥过去。
这时,人群中不知道谁惊呼一声:“看!萧夫人的脑袋!”
其余人闻言,纷纷朝曲绫的脑袋望过去。
萧一眼角的余光瞥见掉落在一旁的帽子,下意识想要将曲绫挡住。
可已经来不及了。
绝大部分的人,都已经看到了曲绫那个光秃秃的脑袋,一个两个面上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试问普天之下除了那些个看破红尘的庵中尼姑,又有哪个姑娘或是夫人会剃掉自己满头青丝的?
顷刻间,这些个好不容易安静了片刻的人,再次窃窃私语起来。
萧一面色变了又变,眼见着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居然发生这样的事情,切腹自尽的心都有了。
“小姐!”秋竹回过神后,迅速上前将李凝儿扶了起来。
萧一回过神,迅速捡起那顶帽子,顾不得礼数,想要将仰倒在地的曲绫扶起来。
“别……”曲绫几乎是用尽所有的力气,才吐出这么一个字。
萧一这才发现她捂着胸口不停的抽搐,整张脸苍白无色,嘴唇隐隐有些发紫。
若这时候他还不明白她究竟怎么了,他就枉为萧璟月的暗卫了。
他赤红着双眼,冲着李凝儿主仆二人吼道:“快去喊大夫!”
李凝儿还未从方才的事情中回过神来,又被曲绫光秃秃的脑袋吸引了注意力。
突然被萧一这么一吼,整个人再次呆住了。
好在秋竹还是清醒的。
秋竹看了看蜷缩在地上的曲绫,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一咬牙,松开了搀扶住李凝儿的手,丢下一句“我去找大夫”,便慌忙跑了出去。
围观的百姓们也不傻,见情况不对,一个两个都没有了看热闹的心情。
是以秋竹冲出去的时候,拦在她面前的人还主动给她让了路。
有些怕事的百姓已经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剩下的要么是没回过神的,要么是胆大还想留下来看戏的,绝少部分是有点儿良心不想一走了之的。
隐在人群后的一名戴着斗笠的黑衣男子五指一张,丢掉掌心里剩下的那颗小石子。
悄无声息退出人群,离开。
他走得仓促,是以并没有发现,人群中有一人目光一直追随着他。
见他离开,立即跟了上去。
两个似是无关紧要的人离开,并没有人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萧一手足无措的蹲着,不敢去碰曲绫,生怕一不小心又伤了她。
不远处,忽有马蹄声传来。
马匹停在人群外,“吁”的一声鸣叫响彻天际。
一人从马背上翻身而下,闪身冲进人群里,在曲绫身侧蹲了下来。
不知道谁又惊呼了一声:“萧将军!”
来人正是萧璟月。
萧璟月看着蜷缩在地面色又青又白的女子,整颗心都揪了起来,恨不得此刻狼狈躺在地上的人是自己。
他不过才从她身边走开一阵子,怎么又出事了?!
他就不该离开她半步!
一直默不作声的李凝儿见状,忍不住道:“秋竹已经去找大夫了。”
但没有人理她。
萧璟月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蜷缩在地上的女子,因不清楚她的伤势,不敢贸然动她,只得无措的半蹲着。
他分明安安静静的一句话都没说,在场的人却都从他周身感觉到了一阵夹着杀意的寒意。
除了原本就站在这里的萧一和李凝儿之外,无一人再敢靠近半步。
最疼的那一阵已经过去,曲绫缓了口气。
她努力的睁大着眼睛,待视线聚焦,看清身侧那个熟悉至极的男人的脸,心中顿时生出一阵委屈。
缓缓的朝他伸出手,泛紫的唇轻颤着,吃力的挤出一个字:“抱。”
女子软糯的声音传入耳中,虽仅仅一个字,却教他听出了委屈、信任,以及撒娇之意。
萧璟月双眼微微泛红,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如视珍宝般将她抱了起来。
这时,听闻动静的京兆尹也带人赶过来了。
京兆尹瞧清萧璟月怀中女子,一颗心立即沉了下来。
来的路上他已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打听了,知晓是自己女儿不小心撞的人,大冬天的脑门都吓出了汗。
吩咐手底下的人去拦住在场的百姓问话后,纵然再不愿意,他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迎上去,对萧璟月道:“萧将军,还是先送夫人去就医吧,今日之事下官定当给将军府一个交代。”
“京兆尹大人确实该给本官一个交代!”
说话的不是萧璟月,而是同样听闻动静赶过来的江丞相。
这里离丞相府并不远,他听说孙女出事后,马车都不要了,拼着一副老骨头跑了过来。
京兆尹看见江丞相,顿时一个脑袋两个大,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负责维护皇城安定,没想到这些个百姓胆敢在大街上围堵萧夫人和他的女儿。
如今曲绫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出事,似乎还与自己的女儿有关,这事儿他是怎么都不能置身事外了。
若萧夫人当真有个三长两短,别说他头顶上的乌纱帽不保,命有没有都难说。
“大夫来了。”一道低沉的男声传来。
京兆尹回头一看,便见女婿带着女儿的婢女秋竹和一名老大夫过来了。
不消吩咐,大夫立即朝萧璟月走了过去。
李辰轩与京兆尹这个老丈人问过安后,走到李凝儿身侧,压低声音问:“怎么回事?”
第126章 是谁撞了李夫人?
第126章 是谁撞了李夫人?
李辰轩的语气听起来虽然温和,却隐隐含着一丝不悦。
李凝儿面色一白,低垂着眼眸,小声道:“方才有人推了我一把,我跌倒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萧夫人。”
李辰轩目光沉沉的望着她,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另一边,曲绫一手交由大夫诊脉,另一只手死死的抓住萧璟月的衣襟。
她泪眼汪汪的看着他,委屈巴巴的与他撒娇:“好疼,快疼死了。”
萧璟月心脏的位置像是有只手狠狠的攥住一般,疼得不得了。
他极力的隐忍着情绪,轻轻嗯了声,牢牢将她抱在怀中,哑声道:“是为夫不好。”
他该知道她不是安分的性子,他就不该匆匆丢下一句话就跟着皇帝去御书房。
正替曲绫诊脉的老大夫听到两人的对话,抬起头看了萧璟月一眼,眼底划过一抹惊讶,似是没想到大名鼎鼎的萧将军竟如此疼爱自己的夫人。
这会儿曲绫已经差不多缓过气来了,虽然心口的位置还是很疼,但也不是不能忍受。
她眯了眯眼,没接萧璟月的话,视线从李凝儿身后扫过,突然道了句:“我方才,看到是谁撞凝儿了。”
站在萧璟月身后的京兆尹闻言,连忙问:“夫人看到了?长相如何,可否与本官……”
话未说完,他立即接收到了来自江丞相的一记狠瞪。
京兆尹一噎,识趣地闭了嘴,默默倒退两步。
官兵将这一块地方团团围了起来,寻常百姓不能靠近半步。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曲绫身上,因此谁也没发觉,站在李凝儿身后的秋竹煞白了脸,浑身克制不住的轻颤着。
大夫诊完脉,轻轻放下曲绫的手,压低声问道:“将军,敢问夫人可是有心疾?”
未等萧璟月开口,江丞相连忙问道:“本官的孙女如何?”
“此番心绞痛,应当是受到外力碰撞引发了心疾发作。”大夫沉吟片刻“心疾极难根治,此番发作,情况不算太过严重,静养两三日,按时用药便可。另外平日里切记不要动力不要动气不要动怒,如此日常生活便不会受影响。”
听说不严重,没有危及性命,江丞相顿时松了口气。
萧璟月未开口,双眸紧盯着面前的老大夫。
老大夫的心咯噔了一下,道:“将军且放心,今日之事,草民以性命担保,绝不会告知任何人。”
萧璟月闻言,没再说什么。
低头看了看怀中面色已经恢复过来的女子,冷凝的眉目瞬间柔和下来。
不顾周围还站着这么多人,他极尽温柔的亲了亲她的脑袋,温声道:“我们回去。”
说罢,动作极其轻柔的抱着曲绫站了起来。
“今日之事,本将军必定深究到底!胆敢伤本将军的夫人,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将这句威慑力十足的话用内力散播出去,萧璟月没有再逗留,抱着曲绫踏上萧一牵来的马车。
江丞相不放心曲绫,也跟着上了马车。
所幸这辆马车的车厢够大,容纳三人足以。
帘子落下,萧一立即驱马扬长而去。
虽然人走了,可京兆尹身上的压力却一点儿都没有松懈下来。
他连忙走到女儿身旁,压低声音问:“你可看见是什么人推的你?”
方才曲绫话没说完,看萧将军和江丞相的态度,他也不敢继续追问,只好过来问女儿。
只要将那人抓出来交给萧将军,今日之事便算和他们没多大关系了,回头上门赔个罪送些礼过去便是。
李辰轩冷眼看着李凝儿,同样在等她回答。
李凝儿垂着眼眸,低声道:“那人在身后撞我,是以我不并知道是谁。”
实际上李凝儿是知道的,当时虽然乱,但站在她身后的由始至终只有一个人。
从小侍奉她的婢女,秋竹。
……
曲绫被萧璟月摁着检查了一下心脏的伤口,又被灌了一碗药后,沉沉的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她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她身旁说话。
“……办完事回来,便带她回镇南王府吧。”
“孙婿正有此意。”
“说起来,也怪我这些年太宠她。她父母没得早,我就她这么个孙女,凡事都纵容着她,也不对她多加约束,才造就她这么不安于室到处乱跑的性子……”
再醒来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身边除了一个萧璟月,再也见不着别的人。
“我爷爷回去了?”她记得睡着前爷爷还守在一旁。
“回去了。”萧璟月扶着她坐起身,“饿不饿?”
曲绫摸了摸肚子,“饿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睡了一觉还是因为喝了药,她现在感觉已经好多了。
疼痛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饿意。
萧璟月摸了摸她光秃秃的脑袋,扬声与外头的人吩咐道:“传膳。”
外头有人应声离去。
曲绫轻轻扯了扯萧璟月的袖子,问:“明日还出发吗?”
“不急,迟两日再去也可。”
对于萧璟月来说,天大的事情都不如他夫人的身体重要。
曲绫还想再说些什么,萧璟月拍了怕她的肩膀,道:“听话。”
于是曲绫听话的哦了一声,没再坚持。
“你先前说你看到是谁撞了李夫人?”
“……”
曲绫默了默,道:“又忘了。”
萧璟月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不想说?”
曲绫紧抿着唇,不吭声。
虽然事发突然,但当时她的的确确看清楚了。
那个时候百姓们虽然不停的往她们这边涌,但站在李凝儿身后的,由始至终都只有秋竹一人。
她不明白秋竹为什么要这么做,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目的是李凝儿还是她。
在见到李凝儿问清楚之前,看在对方的面子上,她暂时还不想和萧璟月说,免得他立即跑去抓人。
萧璟月盯着她看了片刻,见她确实不愿说,便没再追问她。
事实上她不说,他也能查得出来。
当时在场的就那么些人,总有人看得见些什么,不过需要浪费点儿时间人力罢了。
用膳的时候,曲绫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一直闷闷不乐。
萧璟月瞧见了,但没说破,只是不停地往她碗里夹菜让她多吃些。
可今日发生了这件事,曲绫哪有什么胃口。
她放下筷子,看向身旁的男子,微闷的语气里夹带着一丝哭腔:“萧璟月,我是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
第127章 何时才能等来洞房花烛
第127章 何时才能等来洞房花烛
亏她以前还觉得自己是个让人省心的姑娘。
近日发生这么多的事情,无不在告诉她,她一点儿都不让人省心。
之前的事情就不提了,眼下自己无意中又给他添了麻烦。
例如原本定好了明天就要出发去找大椿芽的,因为她的缘故,不得不将出发日期往后挪。
萧璟月大掌轻抚着她的脸颊,淡声道:“需要让我省心的是我的下属。”
她是他明媒正娶放在心尖上的夫人,若一直让他省心,要他这个夫君有何用?
曲绫知道他是在安慰她,低垂着脑袋,没吭声。
此时此刻,她突然很后悔从前光顾着偷懒,成天不做正事。
这个嫌复杂那个嫌麻烦,这个不学那个不学,以至于她现在一无是处,几乎成为了萧璟月的累赘。
她暗暗发誓,待到身子好些,她一定不偷懒了。
姥姥给的曲谱好好学,母亲留下的蛊虫之术好好钻研。
不奢求能给他什么帮助,只求能在非常时刻自保,不给他添麻烦。
萧璟月见她不吭声,心猜她又在胡思乱想,无奈的暗叹了口气。
忽然倾身过去,笑道:“夫人与其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如想想为夫。”
曲绫神情蔫蔫的瞥他一眼,闷声问:“想你什么?”
这人天天在她跟前晃悠,她实在没觉得他有什么好想的。
萧璟月微眯着眼眸,意味深长道:“想想,为夫何时才能等来洞房花烛。”
曲绫:“……”
她的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又羞又恼的嗔了他一眼,将他近在咫尺的脸推开。
她怎么就忘了呢。
这男人是个色胚子,脑子里从来不想好的。
吃顿饭,都能想到洞房花烛这种事情。
萧璟月拿起曲绫面前的筷箸,递到她面前,“夫人要多吃些,身子才能好得快些。”
曲绫摇了摇头,“没胃口,不想吃了。”
“那好,我们上榻商量一下洞房花烛之事。”
“……”
曲绫噎了下,默默地接过筷箸,埋头扒饭。
强迫自己吃下一大半,她突然觉得胃部有些难受,说什么都不肯再吃了。
萧璟月见状,没再强求。
让陶婶端了药上来,盯着她喝下后,将她抱回榻上。
许是今日糟了一番罪,才醒来不久的曲绫脑袋沾上枕头,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
兵部尚书府内,这个深夜,与往常一般寂静。
某个院落的其中一间卧房里,气氛却异常的僵硬着。
李凝儿端坐在床榻上,垂眸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丫鬟,任由她埋头低泣,眼底情绪晦暗不明。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轻声问:“为何要这么做?”
秋竹没想瞒得住自家小姐,听她终于开口,双目微亮,立即解释道:“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当时有东西打了一下奴婢的小腿,奴婢才会……”
当时她正忙着护自家小姐,以防有人不小心碰到小姐。
谁知道,她的右小腿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击中,又疼又麻的感觉立即蔓延开。
其实若是她想,她是可以站得稳的,可那会儿不知道怎么的,她瞥见那面前的萧夫人,脑子还没想到什么,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朝站在她面前的李凝儿扑了过去。
若说原本踉跄的那一下只有三分力道,她刻意扑出去的那一下,就有个八九分。
几乎是抱着将那两人都撞倒的决心扑出去的。
再等她回过神来,看着蜷缩在地的萧夫人,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不经意”撞了人,随后整个人都呆住了。
李凝儿愣了愣,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一环。
她沉默了好一阵,方才道:“你撞我的那一下,可不像是摔倒。”
那力道之重,让她到现在都还觉得后背有些隐隐作痛。
秋竹哭声蓦地一顿,局促不安地低下头。
垂放在身前的双手紧握,似是纠结了许久,哑声开口:“那日姑爷与小姐说的话,奴婢都听到了。”
李凝儿不解的皱起了眉头:“什么话。”
“姑爷说,只要解了蛊就放小姐自由。”秋竹抬起布满泪痕的脸,哽咽道:“奴婢听得出来,姑爷是想休了小姐。”
李凝儿听到这个,再也维持不住那副云淡风轻的神情,面色立即就变了,搁在腿上的双手无意识绞着帕子。
只听秋竹继续道:“萧夫人能给姑爷研制出让他不必每日饮小姐鲜血的药,来日也必定能替姑爷解蛊……奴婢虽不想看到小姐每日割臂放血,可也不想眼睁睁的看着姑爷休了您。”
主人家的心思,作为奴仆的,多少能猜到一些。
更不说秋竹从小陪同李凝儿一起长大,李凝儿的心思,秋竹自然能猜得到几分。
她看得出来,自家小姐也在担心姑爷解了蛊后会休了自己,是以对能为姑爷解蛊的萧夫人仇视起来。
今天这事完全是下意识的,她知道萧夫人受了伤。
为了将萧夫人撞倒,她甚至不惜亲手推小姐一把。
等回过神,发现事情闹大,她当时就后悔了。
李凝儿沉默了许久许久,忽的用力闭了闭眼。
良久,缓缓起身,将秋竹搀扶起来,轻声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秋竹知晓自家小姐是不计较了,心中一喜,忙道谢:“多谢小姐开恩。奴婢发誓,日后一定不会擅作主张了。”
……
天色大亮,薄薄的窗纸挡不住阳光,穿透进来,打落在地面形成斑驳交错的光影。
曲绫转过头,望向酣睡在自己身侧的男子。
他本就是个生得极好看的男子,即便这么近距离看着,也难以找出一丝瑕疵。
她盯着他长长的眼睫看了半响,突然升起了作恶的心思,正欲伸手去拨两下。
手刚抬至半空中,就被一只大掌牢牢的握住。
面前的男子正睁着眼睛看着她,眼底一片清明,哪有半分睡意。
他眉目含笑的望着她,“夫人这是作甚?”
曲绫抽回手时顺道摸了把他的脸,淡定道:“就是想摸摸你,没别的意思。”
“夫人这来了兴致就乱摸人的习惯,”萧璟月顿了顿,眼底的笑意几乎要从眼角溢出,“为夫甚是喜欢。”
曲绫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想起从前为了从他身上找蛇簪,不时出其不意摸他两下的事情,小脸红了红,故作淡定道:“起吧,今日府里怕是会很热闹。”
昨日那事闹得挺大,她的脸面伴随着她的秃头全都丢光了,再加上她当街看大夫,今日必定会有很多人上门拜访。
萧璟月低笑一声,正想再逗逗她,守在门外的人似是察觉到屋里的主子醒了,扬声道:“主子、夫人可是醒了?兵部尚书府和京兆尹府来人了,已在偏厅候了将近两刻钟。”
第128章 是她指认婢女秋竹
第128章 是她指认婢女秋竹
此番兵部尚书府来的是尚书夫人与其儿子儿媳,京兆尹府那边来的自然是李凝儿的父母。
不管怎么说,昨日即便有人先撞了李凝儿才害得她撞倒曲绫,可将曲绫垫在身下导致受了伤确也是实打实的。
这要是寻常老百姓随便打发点儿银子就算了,如今萧璟月虽被收了兵权,在朝中地位一落千丈,可曲绫身后还有一个江丞相和江皇后,若不想交恶,于情于理作为婆家的兵部尚书府和娘家的京兆尹府都该上门赔罪。
是以今日尚书夫人来了,京兆尹夫妇也来了,而且还一大早带着厚礼过来赔罪。
萧璟月不慢不紧地洗漱完,没让曲绫跟着,独自一人去偏厅会客。
他离开后,曲绫也没了睡意,百无聊赖地盯着帐顶望了半响,才唤来陶婶伺候自己起床。
洗完漱用完早饭,她后知后觉的发现从昨夜开始就没见着萧一的身影,便问陶婶:“萧一人呢?”
回到她的,是从暗处现身的,昨日被曲绫打发去乱葬岗收集食骨虫的萧二。
“萧一自知失职,自行去领了二十军仗,现下人正躺在房间里,夫人有事吩咐属下即可。”说罢,萧二腰间摘下一个小篓子,双手捧着篓子奉到曲绫面前,“夫人,属下已集齐一百只食骨虫。”
曲绫示意陶婶接过篓子,问道:“伤得可严重?”
萧璟月的那几名暗卫里,跟她时间最长的就是萧一,她最熟悉的也是萧一。
撇开萧一脑子经常不太够用这一点,就其他方面而言,她其实还挺满意他这个暗卫的。
况且,昨日的事情怪不了他,现下听闻他因自己前去请罪受罚,还受了伤,她自然要关心关心。
萧二淡定道:“皮肉打烂了一层罢了,休息几日便能起来,夫人无须担忧。”
曲绫:“……”
皮肉打烂一层,罢了。
她不是很懂他们这群糙汉子对伤势轻重的定义。
因为这起突发事故,曲绫被迫在院子里修养了几日。
期间江火和阿辛来过一次,宫中的江皇后也派了人出来探望曲绫,还捎来不少珍贵的药材。
听闻太子也来过一次,不过被萧璟月挡在了外面,没让他见到曲绫。
短短几日,与曲绫现在熟悉或是从前熟悉的人,除了回了慕容山庄的慕容宴,唯独剩锦衣没有来过。
曲绫问过江火。
江火答的是:“我也不清楚,只觉得她最近怪怪的,成日窝在房里,除了上茅厕之外几乎不出来,饭菜都让人端进去。这也就算了,还吃得多,一个人能吃两个人份。要不是阿辛进去看过,我都怀疑她屋里藏了人了。”
听了江火的话,曲绫细细回想片刻,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好似锦衣去东街南风馆看她时就有些不太对劲了。
“小姐在想什么?”陶婶夹着一身寒意,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走了进来。
曲绫一看到那碗药,立即垮了脸,“能不能不喝啊?”
一天喝两次,喝了这么多日,她都快苦成药缸了。
陶婶将药碗往她手里一塞,“不能不喝!”
顿了顿,她又威胁般补充了一句:“小姐若是不喝,老奴就去告诉将军,让将军来督促您喝。”
一想到萧璟月唇对唇哺药的流氓行为,曲绫小脸忍不住一红,立即将药碗端到唇边,捏着鼻子一饮而尽。
陶婶看着她喝完,将空碗接过,给她递了个蜜枣过去。
曲绫含了会儿蜜枣,待苦意下去些许,与陶婶说起了锦衣的事情。
陶婶沉吟片刻,道:“如此说来确实有些奇怪。可要老奴去南风馆看看那丫头?”
曲绫想了想,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陶婶正欲退下,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道:“对了,方才老奴听闻,将军已经抓到了推李夫人的人了。”
抓到了?曲绫愣愣的抬起头,嘴里嚼了一半的蜜枣就这么含在嘴巴里。
“好似是李夫人身边的丫鬟,叫什么竹,老奴忘了……听闻人已经被萧将军抓去交给京兆尹府了,那丫鬟虽说是从京兆尹府出来的,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谅那京兆尹也不敢包庇。”
曲绫沉默片刻,将嘴里的蜜枣咀嚼眼下后,问:“凝儿那边如何说?”
陶婶摇头,“老奴不知。”
自打自家小姐受伤后,她基本上就没怎么出过门,对外头的事情并不清楚。
陶婶下去后,曲绫喊来萧二,询问他这件事情。
因萧璟月没有吩咐过不能说,萧二几乎没有多想便说了:“对主人家不敬,恶意伤害朝廷命官的夫人,无论哪一条于奴仆而言都为大罪。那名唤秋竹的婢女现今被京兆尹关进了牢里,不出两日便会有结果。”
至于是什么结果,萧二没有明说,曲绫也猜得出来。
但凡犯了大罪的仆人,下场无非是杖毙,或者赐一碗毒药了结余生。
曲绫又问:“凝儿那边怎么样了?”
李凝儿颇重情谊,秋竹与她从小一起长大,她待秋竹应是有感情的。
萧二迟疑片刻,方才答道:“前日,李夫人曾来府上要求见夫人,被将军命人挡了回去。”
曲绫闻言,倏地站起身,下意识就想出去。
可即将踏出门槛时,却又停了下来,愣是没再往前半步。
萧二侧过身,目光深深的望着她,没有出声,亦没有阻止。
屋外风雪颇大,夹着雪的寒风吹拂在曲绫的脸上,带来一阵刺骨的寒冷,她却恍若未觉,一动不动。
她眉目低垂,扶着门框静站片刻,一言不发的走了回来,回到原先的位置坐下。
静默良久,她哑声开口:“罢了,不管了。”
说到底,她从来都不欠李凝儿,没必要为了这事和萧璟月唱反调。
当日萧璟月已经当众放话说此事要深究到底,如今将人揪出来了,她总不能让他把人放了。
这跟只打雷不下雨又有什么区别。
如此,他如何立威?
李凝儿这个算不上特别好的朋友和萧璟月相比,她自然选择自己的夫君。
萧二不知曲绫心中所想,见她作罢,心底对她的好感更进了一分。
不知道过了多久,曲绫突然问:“萧璟月是怎么查出来的?”
萧二这回停顿得更久,才答道:“是慕容姑娘。当日慕容姑娘也在场,她找到主子,指认李夫人的婢女秋竹。”
第129章 打扫茅房
第129章 打扫茅房
秋竹的事情李凝儿几番求助无门后,这两日几乎哭成了泪人儿。
她与秋竹从小一块儿长大,秋竹伺候她这么多年,跟着她出嫁,在这全然陌生的地方陪伴她,即便知道她处境不好也任劳任怨的照顾她,若说没有半分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如今秋竹因她犯了错,她却救不了人,心中难免自责和痛心。
李辰轩听闻下人禀报寻过来时,见到的便是李凝儿半死不活躺在榻上的场景。
他不悦的皱起了眉头,冷声道:“不过是一个丫鬟罢了,你这是在做什么?”
在他们这些人眼里,奴隶的命是最不值钱的,区区一个丫鬟的生死,根本用不着费心。
幸好有人指认了秋竹,否则这案子再拖下去,江丞相和萧璟月一怒之下将责任都推到她身上那才糟糕。
李凝儿双目无神的望着帐顶,哽咽道:“秋竹虽只是丫鬟,但她尽心照顾我这么多年,我早已视她为姐妹,她如今出事我却帮不了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你要我如何不痛心。”
“情同姐妹?”李辰轩唇角勾起抹讥讽的冷笑,“若她有将你这个主子放在心上,就不会做出这等事情来!”
李凝儿倏地坐起身,红着眼睛反驳道:“秋竹不是有心的,她与我说了,她那个时候被人用东西砸中了小腿……”
李辰轩寒声打断她:“那又如何?”
“……”
李凝儿一噎,顿时就不说话了。
奴仆的命就是这么贱。
不管起因如何,说是你就是你。
别说她找不出那个砸东西的人,就算找出来了,秋竹或许能免去一死,但也绝对不会好过。
因为,她的婆婆和母亲绝对不会允许一个“毛手毛脚”误伤主人家的丫鬟再留在她身边。
见她不吭声,李辰轩话锋一转:“你前日去找萧夫人了?”
提起这事,李凝儿眼底极快的划过一抹埋怨之色,“去找了,但没见着。”
都过去两日了,曲绫或许未必知道自己去找过她的事,但她一定知道了秋竹的事情。
以她的聪明,怎么会猜不到自己是去求她帮忙的?
可她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想来根本就不想帮。
又或者说,秋竹之事,其实就是她说与萧将军的!
那日在街道上曲绫自己也说了,她看到了是什么人撞的她。
李辰轩不知她心中所想,缓和了语气,“别再去了,即便萧夫人答应放过她,萧将军和江丞相也不会答应,此事到此为止吧。你身边没人照顾,若不想要府上的,明日我让岳母给你从京兆尹府指两个丫鬟过来。”
李凝儿没说好也没说不好,默默转过身背对着他,躺了下来。
手悄悄伸进软枕底下,攥住了一直藏在下面的小纸包,心底深处深埋的恨意冒出了头,并且肆意生长着。
他从未在意过她,也不会理会她的感受,自然想着息事宁人。
那日她分明也摔倒了,连发髻都乱了,可他一见到她就质问怎么回事,直至回来后都没有一句关心的问话。
在京兆尹府上门来抓秋竹时,他更是问都不问她,就将秋竹交了出去。
分明她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来到他家中却未过过几天的好日子,不仅每日以自身的血养他的命,还要看着他怀中藏别的女子的簪子思念她人。
如此还不罢休,现在还夺走了她仅剩的秋竹。
她究竟做错了什么,难道她就合该受罪,合该失去身边唯一信任的人吗?
她真的,好恨啊……
……
将军府的书房内,萧璟月落座在桌案后,慕容姗正局促不安的站在桌案前。
萧璟月沉声问:“慕容宴已回慕容山庄,你为何不跟着回去?”
因为曲绫,他被绊在了京城里,皇帝交给他的任务他无法立即亲自前往处理,便只好安排人先去探听。
处理完那名丫鬟的事情后他便一直在忙碌,直至现在才闲下来询问慕容姗留在京城的原因。
慕容姗低下头,不敢去看他,小声道:“我是跟着我二婶过来的。”
自然,这只是一部分原因,最重要的是因为萧璟月在京城。
她想来看看他,哪怕只看一眼都好。
“那日你为何出现在那里?”他指的是曲绫被撞倒那日,慕容珊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地方。
“我在跟踪一名黑衣人,那人与我二婶有来往,我怀疑他们在密谋着什么。”慕容姗说到这里,迟疑了一下,方才继续道:“其实那日是那黑衣人往那丫鬟腿上掷了颗石子,那丫鬟才会摔倒的。”
想来,慕容姗也不知道那黑衣人的身份,能找到将军府来想必人是已经跟丢了。
萧璟月不想知道那丫鬟为何摔倒,更不欲再与她谈论下去,淡声道:“若无别的事情,你回慕容山庄去吧。”
当日在庄中他曾答应过她爷爷,能不见她尽量不见。
再者为了避免他夫人吃醋不高兴,他是真的不想见到她,是以话不多说两句便又开始赶人了。
慕容姗心中一慌,忙道:“萧哥哥,我听说你们要出去办事,能不能带上我,我一定不给你们捣乱!”
这个听说,是从谁嘴里听说的,萧璟月几乎不用多想便能猜到。
当即冷喝道:“萧三!”
萧三应声而出:“主子!”
“将府中所有的茅房全都打扫一遍!”
“……”
萧三自知犯了错,没有任何怨言,立即下去打扫茅房。
慕容姗见状,心生愧疚,忍不住道:“你别罚他,是我……”
萧璟月目光凉凉的看向她。
慕容姗面皮一僵,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好一会儿,才挤出一句:“我去帮他一起扫!”
说罢,立即跑了出去,生怕多留片刻,萧璟月会继续赶她走。
相较于被赶回慕容山庄,她情愿去给他扫茅房。
这样,至少能看到他。
曲绫听说慕容姗在府里,小嘴翘得老高。
自慕容宴离开后她就没听到过慕容姗的消息,还以为跟着慕容宴走了,谁知道这么阴魂不散!
曲绫正郁闷着,又听萧二说慕容姗跟着萧三一块儿去打扫茅房了,双目登时一亮。
她拍桌而起,小手一挥,与萧二道:“走,我们去围观围观,顺便落井下石!”
萧二:“……”
整个将军府中,少说也有四五个茅房。
曲绫领着萧二一个个的去找,可算是找到了萧三和慕容姗。
瞧着慕容姗半张脸紧紧裹着一方面巾,满眼都是嫌弃又不得不强忍着的情绪,她顿时就乐了。
第130章 惨叫声不断
第130章 惨叫声不断
看见曲绫和萧二,萧三皱了皱眉,放下手中的东西,与曲绫行礼:“夫人。”
曲绫没理他,捂着口鼻站在茅房外,乐呵呵的与慕容姗打招呼:“慕容姑娘,许久不见。”
慕容姗怒不可遏的瞪着她,正欲开口,视线不经意从她脑袋的帽子上扫过。
心中一动,忽的冷笑一声,红唇中吐出两个字:“秃、子!”
曲绫:“……”
未等她怼回去,萧二冷声道:“慕容姑娘,请慎言!”
萧二是萧璟月的人,慕容姗怕他和萧璟月告状,自然不敢对他怎么样,只得愤愤的瞪了曲绫一眼,没好气道:“少在这里幸灾乐祸,不帮忙就赶紧走,别在这里添乱!”
“你说走就走,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曲绫嗤了声,不仅不走,还站的更稳了,“再说了,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你!”慕容姗气得想用手中的抹布去砸她脸。
萧二见状,沉了脸,不动声色的挡在了曲绫面前。
站在慕容姗身后的萧三突然给萧二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将人带走。
萧二视若未睹。
在他看来,曲绫才是将军府的女主人,她想去哪就去哪,不是他也不是萧三或是慕容姗能管的。
曲绫无视慕容姗的瞪视,指着茅坑的某一处,“我瞧角落那块地方不太干净,你重新擦擦。”
慕容姗自然不会听她的,站着没动。
萧三见状,默默的转过身,去清扫曲绫刚才指的那个地方。
“你在这里做什么?”
熟悉好听的男声从身后传来,曲绫和萧二同时转身望去,便见萧璟月负手站在不远处,蹙眉望着他们。
方才萧璟月去清风院寻曲绫不到,问了守在清风院外暗卫,才知道他的夫人到处找茅房去了。
慕容姗看见萧璟月,双目亦是一亮,近乎痴迷的望着他。
不论认识这个男子多少年,他在她心里,一如幼时初见那般惊艳,那般教她难以忘怀。
哪怕知道他已经娶妻,哪怕知道他不会娶自己,她亦执着的想要见到他。
曲绫见萧璟月来了,顿时也没了继续看慕容姗好戏的心思。
甚至看都没看她一眼,慢步朝萧璟月走了过去,“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萧璟月等她走到面前,替她理了理身上的狐裘,温声道:“寻你。”
曲绫歪着脑袋,笑了笑,“我们回屋去吧,这里太臭了,快把我都熏臭了。”
茅房内,慕容姗望着两人相携离开的背影,心里酸溜溜的,百般不是滋味。
萧三抽空看了她一眼,有些不忍道:“天涯何处无芳草,慕容姑娘你这又是何必呢。”
以慕容山庄的声望和她的容貌,想要找个如意郎君轻而易举,何必肖想一个不会正眼看自己的男人。
慕容姗苦涩道:“我知道,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感情若是能够轻易控制,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求而不得的痴男怨女了。
……
晚间,陶婶带回消息,说锦衣确实是病了,并未发现有其他异状。
曲绫闻言,虽放心不下,但因自己没法出门去亲自确认,便也没有再说什么。
入冬之后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今年迟来了许久的雪,终于还是在天初初亮的时候悄无声息的落下了。
大伤过后的曲绫身子愈发的娇气,也愈发的受不住寒冷,大多数时候都待在屋子里烤火。
不时发发呆,或是看看屋外纷飞的雪,一天不知不觉中便又过去。
秋竹最后还是被赐死了。
一碗砒霜饮下,死时虽痛苦,却能体面的留个全尸。
听闻李凝儿不顾尚书夫人的反对,硬是将尸体领了回去,命人好生安葬。
曲绫听到这则消息的时候,并不觉得意外。
一则因为秋竹是个不足为道的丫鬟,没了就没了,二则因为她的父母权势不大,对她也不是十分的疼宠,三则因为李辰轩根本没有将她放在心上,试问若是将她放在心上了,又怎么舍得每天饮用她的血,将她一步步推向死亡?
曲绫忍不住苦笑,“这回凝儿怕是要怨我了。”
候在一旁的萧二不以为然道:“夫人并没有做错,是那丫鬟不识好歹。”
曲绫叹了口气,从怀中摸出一支短笛,用手帕轻轻擦拭起来。
这支短笛,便是曲瓷离开前托萧二转交给她的那支。
萧二瞥了那支短笛一眼,
心中有些好奇。
这支短笛他也交到她手上有好些时日了,却从未听闻她吹响过。
曲绫没看他,放好帕子,将笛子横放在唇边。
萧二双目微亮,凝神等待。
然片刻后——
“呜——呜——呜——”
萧二:“……”
这是什么玩意儿?
曲绫恍若未闻,继续呜呜呜的吹了起来。
一声比一声尖锐刺耳,一声比一声绵延婉转,一声比一声凄厉难听。
萧二被“呜呜呜”得整个人都不好了,痛苦得面皮扭曲。
可他不能离开,也不能阻止,只得生生的忍受着这种非人的折磨。
不知道呜了多久,笛声的曲调忽然一转,骇人的呜声消失,悠扬悦耳的乐声从笛子中传出。
萧二暗暗松了口气,默不作声的揉了揉被虐待得有些发疼的耳朵。
乐声正常后,其实还是挺好听的。
一曲过半,屋外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几乎穿破夜晚静谧的天空。
萧二猛地回过神,警惕的转过身,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外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尖叫声一声接着一声,院子外面越来越吵越来越闹。
笛声还在继续,他费了好大劲儿,才听清几句那些侍卫的喊话。
“这是什么东西?”
“天呐,是虫子,怎么会有这么多虫子!”
“那是什么,蛇?为什么这里会出现这么多蛇?!”
“不止蛇,还有蜘蛛……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萧二的心咯噔了一下,倏地回过头,看向正半眯着眼睛似是沉迷在自己笛声中的曲绫。
在苗疆时,他是见过曲瓷施展控虫之术的。
现在外面突然出现那些东西,他自然而然就想到了正在吹笛子的曲绫身上。
理智告诉他应该阻止,可是看着主母沉迷其中无法自拔的模样……
老实说,他实在不太敢上前阻拦。
万一惹她不悦,那些虫子冲他招呼过来……光是想想都汗毛竖起。
院子外面的动静未停。
夜深人静的,惨叫声不断,在书房里办公的萧璟月很快就被惊扰了。
第131章 控虫之术
第131章 控虫之术
不止是他,便是连正打扫着茅房的萧三和慕容姗也听闻动静,立即丢下手头上的东西朝清风院赶去。
三人同时赶到清风院,看清守在院子外侍卫们被密密麻麻的蛇虫鼠蚁骚扰得上蹿下跳哭爹喊娘的,都愣住了。
慕容姗回过神后,头皮顿时一阵发麻。
她从未见过这么大规模的蛇虫鼠蚁齐聚,这场面简直瘆人得紧。
慕容姗正欲过去问萧璟月这是怎么一回事,就看见萧璟月大步朝走进了院子里。
见状,她几乎想也不想,立即跟了上去。
和慕容姗一起过来的萧三隐约猜到是那笛声的原因,见自家主子和慕容姗都进去了,也忍不住跟了过去。
三人一同走进屋内,一眼便看见了坐在烤火盆旁的曲绫。
躲在门边的萧二和后来听到动静进来的陶婶齐齐走了出来,与萧璟月行礼:“主子(将军)。”
恰好一曲吹完,曲绫放下笛子,满脸不解的望着堵在门口的那几个人,“怎么了?”
好端端的一个两个怎么都堵她屋子门口来了?给她挡风??
萧璟月走到曲绫面前,蹲下身与她平时,眉目含笑的问她:“夫人可是在练习控虫之术?”
曲绫茫然的摇了摇头,“没有啊,我就随便吹吹。”
因为秋竹和李凝儿的事情,她觉得有些郁闷,便拿出笛子随意吹吹,什么都没想。
曲绫视线穿过萧璟月,望向门口处神色各异的那几人,正要问他们怎么了。
忽然听到院子外传来惨叫声,她的心咯噔了一下,连忙问:“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站在门口处那几个人满脸复杂的看着曲绫,谁也没有回答她。
萧璟月见曲绫神情不似作假,似乎真的没用控虫之术,沉吟片刻,温声道:“没什么。”
萧二闻言,默不作声的退了出去,去处理那些蛇虫鼠蚁和上蹿下跳的侍卫。
屋内安静下来,霎时间只听得到碳火不时发出的啪啪爆开声音。
慕容姗满目涩意看着并肩坐在一起烤火的那两人,垂落在身侧的手紧了紧。
静默片刻,深呼吸一口气,凌厉的目光望向曲绫,“外面那些蛇虫鼠蚁是你招来的?”
萧璟月面色倏地沉了下来,眸光冷冷的看向慕容姗。
慕容姗心中微惊,慌忙低下头,双腿不受控制的倒退了两步。
“什么蛇虫鼠蚁?”曲绫不明所以的看向慕容姗。
慕容姗偏头望向别处,没有回答。
曲绫眯眼打量了她片刻,蓦地回响起方才院子外的惨叫声,面色微变,腾的站起身来。
“屋外冷,别处去。”萧璟月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了回来。
曲绫低下头,对上萧璟月平静的目光,原本有些躁动的心,也跟着平静下来。
她没有坚持去外面看看,小声的说:“不是我,我真的没有招蛇虫鼠蚁过来。”
她确实会吹笛子,但很少吹,因为懒……
姥姥留给她的曲谱和心法她只扫过几眼,里面写着什么她全忘了。
方才那首曲子,还是她从外面听来,凭借着记忆胡乱吹的。
她对控虫之术认识不深,本身又没有内力,如何能用笛音招来那些蛇虫鼠蚁?
萧璟月没有说话,不动声色瞥了萧三一眼。
萧三会意,扯住慕容姗的袖子,不由分说地将她拉了出去。
一直默不作声的陶婶见状,也跟着退了下去。
萧璟月将曲绫拉回身旁坐下,温声哄道:“修习控虫之术,必先修炼内功心法,你没有内力,为夫知道不是你。”
话虽这么说,但萧璟月心中明白,那些蛇虫鼠蚁的的确确是被曲绫的笛声招来的。
能在短时间内一下子让这么多蛇虫鼠蚁聚集在一起,非控虫之术不能做到。
但曲绫却的确不识控虫之术的内功心法,本身也是个毫无内力的人,这便是古怪之处。
萧璟月顿了顿,朝曲绫伸出手:“笛子。”
曲绫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但还是将手中的笛子递了过去。
萧璟月接过,细细的打量了几眼这支笛子,略微沉吟,将笛子放置于唇边,缓缓吹响。
站在院子外的萧二等人好不容易将那些瘆人的玩意儿弄走,一听到笛声又响起来了,一个两个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如临大敌般全神贯注的注意周围动静,时刻做好再次抵御那些玩意儿的准备。
可这次,等了许久,那些玩意儿都没有再来,除了笛声之外再无别的奇怪声响。
直至笛声结束,院子内外皆一片平静。
萧二等人这才松了口气,不约而同的抬手摸了摸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
屋内,萧璟月淡定的放下笛子,视线不动声色的朝门外扫去。
外面什么动静都没有,想来那些蛇虫鼠蚁并没有被招来。
也就是说,不是笛子的问题。
他吹的曲子和方才曲绫吹的是同一首,所以也不是曲子的问题。
结果不言而喻,是曲绫本身的问题。
不过,许是因为她没有修心法,也没有内力,是以招来的都是些普普通通的蛇虫鼠蚁,他体内的蛊虫她还驱不动。
萧璟月看着曲绫若有所思的模样,目光微闪,忽然挑眉问道:“夫人觉得为夫吹得如何?”
曲绫回过神,鼓掌笑道:“挺好的,也就比我差一点点吧!”
萧璟月看着她得意洋洋的小模样,摇头失笑。
将笛子递还给她,轻声问:“夫人可想修习内功心法?”
曲绫双目一亮,“你要教我啊?”
她原先是想让慕容宴教自己,后来想到慕容宴学的是他们家传的武学,恐怕不能教外人,便连提都没提。
后来又想让萧璟月教,但见他忙,暗猜肯定没时间教自己,所以也没说。
她又不想和别人学,这几日正愁着怎么办呢,没想到萧璟月居然主动提起这事,正好让她顺着杆子往上爬。
萧璟月轻轻颔首,轻笑道:“嗯,为夫教你。”
寻常男子大多数练的都是纯阳心法,例如萧一萧二他们,又例如慕容宴。
可他因为体内蛊虫是至阴之物的缘故,为了不刺激到蛊虫,习的便是至阴心法。
恰好控虫之术也属至阴心法。
是以,他完全可以教她。
曲绫有点开心,顺口问了句:“有没有什么快速习得深厚内功的方法?”
毕竟,若是能不用吃苦,她还是不想吃苦的。
谁让她就是这么娇气的一个姑娘呢。
萧璟月唇角勾起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有。”
“什么方法?”
“双修。”
“……”
臭不要脸的色胚子!
萧将军对此极感兴趣,见夫人不说话,不死心的问:“夫人可要试试?”
萧夫人面无表情的拒绝了他的提议:“我一点儿都不想试!”
第132章 要乖啊,不然休了你
第132章 要乖啊,不然休了你
李凝儿那边的事,曲绫有些想知道后续,但萧璟月说什么不让她出门,恰好萧一已经能下床走动,回来清风院待命了,曲绫便让萧二出去想办法打听打听。
午时过后,萧二打听完消息回来。
“李夫人命人厚葬了那丫鬟,日常一切照旧,但在昨日傍晚,突然与尚书夫人吵了一架。”
这是萧二回来复命时,说出的第一句话。
大概是因为这一架吵得有些狠,几乎整个尚书府的人都知道,是以萧二才这么轻易的打听出来。
曲绫愣了愣,问:“为什么?”
萧二答道:“听闻是因为子嗣。尚书夫人想为李公子纳妾。”
曲绫立即明白过来。
虽然现在李凝儿不用再给李辰轩喂血,但此种情况也只能维持三个月。
三个月后若她还找不出解蛊的法子,李凝儿还是得给李辰轩放血,如此一来,她如何能怀孕?
尚书夫人会想要给李辰轩纳妾,并不奇怪。
说不定,刚让李辰轩娶李凝儿的时候就已经有这个打算,能忍这么久才说也算是给足李凝儿和京兆尹府面子了。
“可打听到李公子如何处理此事?”
“李公子倒是谁也没帮。听尚书府的下人说,李夫人和尚书夫人吵架时李公子就在边上站着,一言不发的看着她们吵,最后还是尚书大人回府听闻此事后,亲自过去劝的架。”
曲绫心想,那李辰轩还真的是个冷血的,干看着谁也不帮,他也不怕到头来两个都怨他。
而且,自古以来婆媳关系最难调解,有一就会有二三四五六,只怕接下来的日子李凝儿和尚书夫人还有得吵。
想到这里,曲绫不由得暗暗庆幸,幸好她没婆婆……
说起婆婆这号人物,曲绫忍不住问萧一和萧二,“镇南王妃,生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能把萧璟月生得这么好看,想来做父母的姿色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萧一和萧二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
萧一道:“属下并未见过王妃。”
萧二接着道:“我们追随主子时,王妃已经不在了。”
他们都是孤儿,因缘际会被送入镇南王府训练,而后经过选拔,才来到世子身边。
曲绫听言,没有再问。
傍晚时分,萧璟月回来了,身后还跟着陈林叶。
曲绫没有见过陈林叶几次,清醒的时候见到他基本都不会发生什么好事,是以对这个人并不是很待见。
但为了不给萧璟月丢脸,她还是客客气气的和陈林叶打了招呼。
陈林叶走至她对面坐下,道:“请夫人将手腕伸出,我替你探探脉。”
曲绫眨了眨眼,“左手还是右手?”
陈林叶温和的笑道:“哪只手都可以,你随意。”
于是曲绫很“随意”的将缠着青蛇的左手递了出去。
青蛇瞪大着绿油油的眼睛,冲陈林叶吐了吐蛇信子,似是在与他打招呼。
陈林叶:“……”
萧璟月勾了勾唇,在曲绫身旁坐下,将青蛇从她手臂取下,与陈林叶道:“探吧。”
“你们夫妻二人真是……”会欺负人!
陈林叶不敢说下去,在萧璟月催促的目光下,从袖中拿出一方手帕盖在曲绫的手腕上,认真的替她诊起了脉。
这几日曲绫一直在府中修养,按时喝药,没有做剧烈运动也没有情绪大起大落,是以恢复得还算不错。
陈林叶收回手,顺带将帕子取了回来,微笑着与萧璟月道:“夫人身子以无大碍,若能好生照顾,可远行。”
曲绫一听可以出门,双目登时亮了起来。
天知道她困在这府中这么多日,都快待到发霉了。
萧璟月轻轻颔首,起身送陈林叶到院子门口,吩咐萧二:“去替陈将军准备一间客房,明早他随我们一起离开。”
此番出行除了要去找大椿芽之外,还有皇命在身,陈林叶是他向皇帝求来帮忙的。
毕竟此行颇为凶险,他还要带着自己那位娇气的夫人,有个懂武又懂医的人跟着再好不过。
萧二领命,将陈林叶带了下去。
萧璟月再回到屋子,看到曲绫正在发呆,随口问了句:“在想什么?”
“我在想……”曲绫顿了顿,转而和他说起了方才萧二打听回来的事情。
末了,她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你会纳妾吗?”
萧璟月却没有立即回答她,沉着脸,心中想起了另外一事。
多年前,他的师父,谷神医曾与他说过,他中了这种阴毒的蛊,恐怕对子嗣有所影响。
成亲这么久,因始终没有再进到最后那一步,所以他也从未问过她喜不喜欢孩子。
更不敢想,若她说喜欢,若他体内的蛊解不掉,该如何是好……
曲绫不知他心中所想,见他不吭声,以为他想要纳妾,心底一时间又怒又酸。
愤愤的瞪了他一眼,迈着小步子就要往外走。
从他身边经过时,他蓦地扣住她的手腕,沉声问:“去哪?”
曲绫生气的甩开他的手,红着眼眶怒道:“你都要纳妾了,管我去哪!”
纳妾?萧将军一脸茫然,“我什么时候说要纳妾了?”
关于这件事,他不是早就已经和她说过此生只会娶她一人了吗,现下闹的又是哪一出?
曲绫委屈兮兮的控诉,“就在方才!我问你会不会纳妾,你没应我,你这是默认了,你就是想纳妾!”
萧璟月:“……”
四目相对片刻,他缓缓的竖起三根手指:“我萧璟月对天发誓,此生绝不纳妾。”
曲绫又道:“也不许休妻!”
萧将军从善如流:“更不会休妻!”
萧夫人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摸了摸他的脸,笑眯眯道:“要乖啊,不然休了你。”
萧将军:“……”
……
清晨,一辆藏青色的马车沐着晨光和细雪,缓缓的驶出了城门口。
与此同时,南风馆三楼某个房间里悄无声息的跃进一人。
那人快步走到床榻边,不顾男女之防,不由分说的掀了被子。
锦衣本就睡得极浅,在他靠近床榻时就已经有所察觉了,只是脑子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被子突然被掀,顿时吓得面色一白,倏地坐起身,惊魂不定的望向榻边的男子。
未等她开口询问,容溪便道:“萧璟月他们离开京城了,你随我跟上去。”
锦衣下意识摇头:“我……我不能离开南风馆。”
“去不去,可由不得你!”
容溪冷笑一声,动作近乎蛮横的扯住她的手臂,将她从榻上拽了起来,随手往地上一丢。
“啊!”
锦衣低呼一声,被摔得浑身发疼,原本就有些苍白的脸更加苍白了。
余下的那丁点儿睡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对这个男人的恐惧。
思及毒发时那阵痛彻心扉的感觉,锦衣咬了咬下唇,当即不敢多言。
容溪倾身过去,绝美的面容上浮现一丝笑意,用手背拍了拍她苍白的脸,“乖乖听话,本公子便不会让你吃苦头。”
若是不乖,可就别怪他不懂得怜香惜玉了。
第133章 她抢我的菜!
第133章 她抢我的菜!
藏青色的马车稳稳地行于官道上,前后共有九名骑马的人护卫着。
其中一人,为女子。
舒舒服服窝在马车里,双手捧着暖炉的曲绫一脸不悦质问道:“为什么让她跟着?”
这臭不要脸的色胚子,让情敌跟着出门是几个意思?
说到慕容姗,萧璟月也有些头疼。
赶不走,又不能动粗,萧三还护着她替她说话,他一时之间也拿她没办法。
曲绫见他不吭声,怒道:“我不喜欢她!”
萧璟月愣了愣,旋即失笑,道:“嗯,夫人只喜欢为夫一人便好。”
“我也不喜欢你!”
“当真不喜?”
曲绫愤愤的瞪了他一眼,暗暗骂了句臭不要脸,便不吭声了。
昨夜临睡前,萧璟月与她说过,此番出行,在去寻找大椿芽之前,需先去淮河一趟。
虽早前已经派了八皇子前往淮河,处理河坝坍塌一事,可事情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是以皇帝命萧璟月前往协助。
曲绫对此,并无意见。
对于她来说,只要让她出门,别把她困在府里,上哪都成。
马车赶在天黑之前,行至驿站。
这家驿站他们先前来过,还因为萧璟月蛊发和遇袭住了整整三日,是以对这里算得上是很熟悉了。
萧一去安置马车马匹,萧二带着几名暗卫防守驿站,萧三则负责与驿丞沟通安排饭食和住宿。
而萧璟月,将曲绫送进驿站内后,便又折了出去,和陈林叶两个人站在驿站院子门口,不知道在聊着什么。
剩下无所事事的曲绫和慕容姗,围着一张桌子面对面坐了下来。
两人都看对方不顺眼,却又谁都不肯去别的位置,就这么望着对方大眼瞪小眼。
因驿站内没旁的留宿商队,很快便有人将热乎乎的饭菜端了上来。
曲绫和慕容姗齐齐将手伸向筷笼,各自抽出一双筷箸。
几乎同一时间,两人的筷箸夹住了同一根青菜。
曲绫不悦的瞪着对面的女人,“我先夹的!”
慕容姗不甘示弱的瞪回去,“明明是我先夹的!”
谁也不肯让谁,夹着那根青菜使劲往自己这边扯。
萧璟月和陈林叶谈完正事回来,看到的便是这幕争抢青菜的场景。
两人的眼角同时一抽,陈林叶忍不住问:“你们在做什么?”
两个女人异口同声的控诉对方道:“她抢我的菜!”
陈林叶:“……”
萧璟月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正待开口。
眼角的余光瞥见慕容姗突然转动手腕,似是使用了内力,轻轻松松的将曲绫手中的筷箸震开了。
筷箸掉落在地面,发出“啪”的一声声响。
陈林叶低下头,瞪大了眼睛看着掉落在自己脚边的那两根筷箸,张了张嘴:“这……”
抢根青菜抢到动用武力,这是什么深仇大恨?
萧璟月面色骤沉,正要出手,却见他的夫人动作极快地往怀里一掏,将一条青蛇丢在了菜盘子上面。
青蛇软绵绵的趴在上头,几乎和满盘绿油油的青菜融为一体。
这下,这盘菜彻底不能吃了。
“啊!蛇!!!”慕容姗最怕这种滑不溜秋的东西,当即吓得丢了筷子,尖叫着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曲绫也跟着站了起来,微微仰起下巴,轻哼了声,“有内力了不起啊!”
这女人方才那一下虽然没有伤到她,可那一瞬间略微发麻的感觉着实让她不悦。
听闻动静的萧一萧二萧三等人跑过来,看了看曲绫和慕容姗,又看了看趴在那盘青菜上无辜瞪着眼睛的青蛇。
萧三皱眉,忽的抽出腰间的佩剑,手腕轻转,剑锋朝着青蛇刺过去。
“住手!”曲绫几乎想也不想就趴下去,护住青蛇。
眼见着那剑刃就要碰到曲绫身上了,萧璟月右手弹出一道气劲,打在剑身上。
“叮”的一声过后,剑身发出“嗡”的一声。
同时萧三执剑的手虎口一阵发麻,剑柄立即从手中掉落。
剑身掉落,即将砸在曲绫身上那刻,陈林叶眼疾手快的伸出手,稳稳将剑柄接住。
这一切,都只发生在两个呼吸间。
陈林叶惊魂未定的握住剑柄,胸腔内那颗心脏剧烈地跳动个不停。
还好,接住了。
若他慢了,这把几斤重的剑砸在曲绫身上,惹恼他身旁那人,今日这驿站内怕是要见血了。
霎时间,驿站的大厅内寂静无声,气氛很是僵硬。
就在这时,被曲绫护在身下的青蛇突然窜了出去,狠狠的在萧三手上咬了一口。
萧三闷哼一声,下意识想要去捏青蛇的七寸,猛地想到了什么,动作生生的顿住。
青蛇咬完便立即松开他的手,扭动着身子回到曲绫脚边,盘缠在她的脚腕上,瞪大着绿油油的眼睛望着萧三。
大厅内更加安静了,萧一和萧二等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萧三不知青蛇有没有毒,迅速点住手腕上的穴道不让血倒流回去,蓦地跪了下来,“属下知罪,请主子责罚。”
萧璟月寒着脸,几步走到曲绫身侧,将她从桌上拉起,上下打量着她。
曲绫出了衣襟沾了点儿菜汁之外,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这会儿回过神来了,反手握住萧璟月的手,安抚道:“我没事,真的没事。”
萧璟月见她确实无事,松了口气,手腕翻转,将曲绫微凉的手紧裹在掌心里,倏地看向萧三,寒声道:“明日一早,你送慕容姑娘回慕容山庄,之后不必再跟来了,直接回镇南王府!”
萧三身子一僵,似是不敢想象地瞪大了眼睛。
站在他身后的萧一和萧二相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看出了无奈。
早说过不要把夫人不当回事了,他不听,现在好了吧,被赶回去了。
慕容姗身子一僵,突然上前挡在萧三面前,隐忍着怒意和满心的苦涩道:“我回去便是,不用他送,你别赶他。”
萧璟月微眯着双眸,唇角勾起讥讽的弧度,冷声道:“本将军做事,何时容得你指手画脚?”
慕容姗面色微变,垂落在身侧的双手握了握,难堪的低下头。
大厅内的气氛,一时间僵硬得十分可怕。
曲绫确实不喜欢那个老护着她情敌的萧三,可她也知道此行萧璟月带的人不多,少一个就多一分危险。
这两个人虽与她不太对付,但对萧璟月却是真心实意的。
而且,她和慕容姗本就是闹着玩的,说到底谁也没动真格,谁也没想着伤对方,就这么把人赶走也不太好。
如是想着,她笑眯眯的与萧璟月商量道:“看得出来他们都是无心的,而且我也没什么事,若你实在生气,不如继续罚他们打扫驿站的茅房,如何?”
第134章 贱内
第134章 贱内
萧三倏地抬头看向曲绫,似不敢相信她居然会为自己和慕容姗说话。
不仅他觉得不可思议,就连萧一和萧二面上都露出了惊讶之色。
萧璟月低下头,对上曲绫乌黑的双眼,冷凝的面色逐渐缓和。
他会拒绝天下所有人,唯独不会拒绝她。
他轻轻的嗯了声,边搂着她往楼上走边吩咐呆住的驿丞:“将饭菜送上来。”
驿丞连忙出列应道:“是。”
待萧璟月和曲绫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陈林叶方才提醒道:“别愣着了,赶紧运功逼毒吧。”
萧三没吭声,默默的站了起来。
慕容姗神色复杂的盯着楼梯口望了半响,收回目光,与萧三道:“你赶紧去逼毒吧,至于茅房……”
她顿了顿,露出便秘般的表情,咬牙道:“我去扫!”
横竖也不是第一次了,打扫茅房而已,比被赶回去好多了!
经过这一遭,接下来几日,慕容姗更加安分了。
不管赶路还是扎营,都躲着曲绫,不敢再与她发生冲突。
曲绫也懒得理她,一路上与萧璟月学习修炼内功心法,或是研究研究母亲那本册子里的蛊术。
七八日的路程,就这么混了过去。
淮河所在的潼怀府地处南方,虽没有下雪,但阴雨天气那刺骨的寒冷丝毫不亚于祁京的冰雪天。
一大一小两辆马车在数百双眼睛的注视下,行至城门外停下。
萧二看了看面前紧闭的城门,再看看蜷缩在城墙下的老百姓们,皱起眉头,低声道:“主子,城门关了。”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城门外蹲坐着许多百姓。”
稳坐于车厢内的萧璟月蹙了蹙眉,拨开帘子钻了出去。
曲绫见状,也拢紧披风跟上。
待看清外头的状况,两人眉心狠狠的拧了起来。
慕容姗从后面那辆小马车里出来,瞧清面前的场景,微愣过后,心中很快便明白过来了。
她走至前面那辆马车,低声道:“这些人,恐怕是原本住在河堤下游的百姓。”
曲绫看了她一眼,扶着萧璟月跳下马车,走至路旁,弯身看着相拥着裹在棉被中相互取暖的一家三口,温声问:“敢问大哥大姐,天寒地冻的,为何在此处逗留?”
那对夫妇看着曲绫漂亮的脸蛋,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那妇女与身旁的丈夫相视一眼,拥紧怀中的孩子,道:“我们是淮河村的村民,河堤坍塌,河水淹了我们家的屋子,我们无法,只好逃到城里来,谁知道城门却关着,城里头的官人不让我们进去。”
“为什么不让进?”慕容姗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至曲绫身后,皱着眉问道。
许是她语气不太好,那妇女有些怕她,抱着孩子往怀里缩了缩。
曲绫见状,连忙道:“我们没有恶意,只是行至此处看到城门紧闭,想打听打听怎么回事。”
男子盯着曲绫那张和善的笑脸望了半响,突然伸出手,往斜对面约莫百米处那群人一指,道:“那些人是我们村的。河堤坍塌时水突然冲下来,好些人被卷进水里,死里逃生出来,因为天气寒冷的缘故大都着了凉生病了。”
妇人迅速接着道:“其实都只是感染风寒着凉罢了,城里头那些官人们非说是瘟疫,不让我们进去。不过还好,每日又官人从城墙上投放食物和水下来,让我们充饥,还给了棉被盖着,不至于让我们饿死冷死在这里。”
曲绫了然的点了点头,没有再问。
两人回到马车旁,将此事与萧璟月等人说了说。
萧璟月环视一圈这些难民,轻声道:“先进城再说。”
既有食物供给,还有棉被御寒,那便暂时不用管,先进城问清楚再说。
一行人又往城门口靠近了些,萧二站在马车上,冲着城墙上的士兵举起令牌,大声喊道:“钦差在此,速开城门!”
城墙上的士兵见状,转头跑开。
不多时,城门内一阵脚步声传来,城门轰隆隆的被打开。
原本蹲守在城墙下的老百姓们纷纷站起身,欲要朝城内涌进去。
城门内迅速跑出两队士兵,死死的将那些老百姓挡住。
一名四十岁左右的男子迎了出来。
看清站在马车上的萧璟月,惊讶了一瞬,连忙上前行礼:“潼淮府的府尹曾策,见过萧将军。”
萧璟月颔首,随着曾府尹进了城。
城中意外的很是冷清,偌大的街道上行人三三两两,不见半分繁华之景。
曾府尹解释道:“早前河堤溃口,河水往城里淹了一些,再加上前几日一直下小雨,下官恐河水再涨,将残余的河堤撞蹋,便勒令百姓们紧闭门户不要外出,是以这街道上没什么人。”
萧璟月问道:“八皇子现在何处?”
“昨日半夜停了雨,是以今日一大早,殿下就领了工部的人去河堤那边,观察河堤坍塌的情况。”曾府尹顿了顿,小心翼翼的瞅了萧璟月一眼,试探的问道,“现下时辰还早,将军可要下官领您过去瞧瞧?”
萧璟月看了眼站在自己身侧的女子,沉默片刻,正要说明日再去。
曲绫忍着若隐若现的腹痛,抢先道:“你去忙吧,我留在宅子里哪都不去。”
见萧璟月望过来,她一脸严肃的立竖起三根手指:“我发誓,真的哪里都不去。”
便是想去也去不了。
自进城后,她的肚子就不太舒服。
要不是怕耽搁他的正事,她这会儿早就撒娇让他背了。
萧璟月静静的望了她半响,终是缓缓的点了点头,应了曾府尹的话。
曾府尹见状,这才看向曲绫,迟疑着问:“敢问将军,这位是……”
萧璟月淡声道:“贱内。”
曲绫:“……”
曾府尹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似是没想到这位将军出门办事居然还带夫人,连忙与曲绫拱手道:“原来是萧夫人。”
顿了顿,突然想到了什么,侧身询问萧璟月:“不若下官先领萧夫人回府衙住下?”
萧璟月淡声拒绝:“本将军有一友人在城中有座宅子,本将军住在那边即可。”
曾府尹闻言,了然的点了点头,也没有再劝。
追随他们去到那处宅子,记了路,站在宅子外没有跟进去。
萧璟月到底不放心放曲绫,将所有暗卫都留给她,自己与陈林叶一道,随曾知府去往河堤坍塌的地方。
此事早一日解决,他早一日能继续南下去寻大椿芽。
一行人目送着萧璟月和陈林叶离开,方才转身走进宅子。
慕容姗走到曲绫身旁,故作漫不经心道:“这宅子好久没来了,看起来都有些旧了,回头有时间了让人翻修一下。”
曲绫假装没听到,加快步伐往后院走去。
萧一跟上去,压低声音与她解释:“这时慕容府大公子的宅子,主子不愿住府衙,便与慕容公子借了来。”
曲绫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去到歇息的卧房,房门一关,她立即七手八脚的扒了自己的裤子。
低头一瞧,悲戚戚的发现,果真是亲戚来了。
第135章 亲戚来访
第135章 亲戚来访
这次出行,她忘了带月事带。
想让他人帮忙买,可这宅子里只有管家,还是个男人。
她实在不好意思让别的男子帮忙买这种东西。
而他们这一行的十一个人,也只有她和慕容姗是女子。
是以,她不得不厚着脸皮求助自己的情敌。
曲绫提好裤子出了房门,好不容易找到慕容姗,不由分说的将她拉到一旁,硬着头皮道:“慕容姑娘,帮个忙。”
慕容姗狐疑的瞅了她两眼,还有些怕一不留神又伤到这个弱不禁风的秃子再次惹怒萧璟月,忍着没拨开她攥着自己袖子的手,没好气的翻着白眼问:“本姑娘为什么要帮你忙,和你很熟吗!”
说罢,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又道:“算了,你且说来听听,本姑娘听完了再决定帮还是不帮。”
曲绫咬牙切齿的瞪了慕容姗半响,好艰难的挤出一句:“我来月事了!”
慕容姗愣了愣,隐约猜到曲绫让她帮什么忙,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问道:“所以呢?”
“劳烦慕容姑娘去替我买月事带。”
“哦。不去。”
曲绫看着慕容姗那一脸张扬的表情,气得牙痒痒。
这女人!她就知道!
曲绫咬了咬牙,问道:“你要怎么样才肯去?”
要不是怕走到半路姨妈外泄,她就自己去了,才不会求这个女人帮忙呢!
慕容姗朝她下身瞥了一眼,轻飘飘道:“怎样都不肯去。”
说罢,两指轻轻的捏开曲绫攥着自己衣袖的手,干脆利落的转身,离开。
气得曲绫牙痒痒,却又拿她无可奈何。
慕容珊不肯帮忙,她就只能等萧璟月回来,让萧璟月给她买。
身子实在不舒服得紧,曲绫没再去纠缠慕容姗。
回到房间,生怕弄脏被褥,没敢到床上躺着,害怕弄脏椅子,也没敢去坐凳子,愣是强迫自己像个傻子一般站着。
长这么大以来,她还是第一次受这种委屈,真是糟心得不得了。
另一边,慕容姗拒绝了曲绫后,正打算回房歇一歇。
刚走至房间门口,却又停了下来。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弟弟回慕容山庄前,与她说的话。
“阿姐不愿回,我也不勉强,只求阿姐不要为难阿绫。阿绫受了伤,若是可以,还请阿姐必要时帮上一帮。”
从小到大,她那弟弟是第一次开口求她帮忙。
却是求她帮她的情敌,帮那个害得自己打扫了两次茅房的秃子。
这都什么事儿!
慕容姗纠结了好半响,终是一咬牙一跺脚,冷着脸出了门。
潼淮府的街道实在冷清,好多店铺都闭门不营业,慕容姗走了好几条街才买回月事带。
回去的时候路过成衣店,迟疑了一下,她轻哼了声,转身走了进去。
干站在房间里的曲绫对此全然不知,像个傻子似的站在桌旁,面色发白,身子微微发着抖。
来月事时身子本就会不适,现下天寒地冻的,她站了这么久,不仅腹痛,连腰都开始酸疼了。
她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扶着腰,苦笑着想,上次随萧璟月出远门时她都记得带上一些以防万一,这次出来怎么就忘了呢。丢三落四的,要不是她确定之前受伤的心脏,都要怀疑自己伤的是脑袋了。
正胡思乱想着,房门突然被人敲响。
曲绫回过神,叹了口气,扶着腰去开门。
“你要的东西!”门外的人一股脑的将手里的东西塞进曲绫手里。
曲绫愣愣的低下头,看着怀里的东西,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正欲道谢,眼前哪里还有那姑娘的身影。
望着空荡荡的长廊,曲绫暗道,这情敌怕是个面冷心热属性的。
她素来是个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人,看在这些东西的份上,她决定,以后不针对慕容姗好了。
坐在门口横梁上的萧一看见这一幕,只觉得惊奇。
这两人水火不容才对,怎地慕容姑娘居然还去替他们主母买东西了?
“萧一!”曲绫喊。
萧一应声出现,“夫人。”
“我要洗澡。”
“……”
这宅子里只有一名管家,没别的下人,现下管家正忙着准备饭食。
是以烧水这种活计,只能他亲力亲为。
可眼下萧二去安排守卫,萧三去厨房帮忙,曲绫身边只有他一人,他无论如何都不敢离开她半步。
萧一摸了摸鼻子,道:“夫人,属下不能从您身边走开,不如您和属下一道过去?”
门内传来曲绫怒不可遏的声音:“我衣服都扒了,你让我出去?!”
萧一的脸倏地涨了个通红。
慕容姗去而复返,手里还端着一壶热茶。
来到时,恰好听到曲绫这句话,嘴角狠狠的抽了下。
她看了眼那扇紧闭的房门,沉吟片刻,与萧一道:“你去吧,我留在这里看着她。”
“这……”
不是萧一怀疑慕容姗的人品,实在是先前这两人水火不容的,他怕自己一走,这两人又打起来了。
慕容姗看出萧一心中所想,目光黯了黯,低声道:“我慕容姗以性命发誓,绝不会动她一根头发。”
说完,猛地想起里面那人是个秃子,半根头发都没有,忙道:“我忘了她没头发了……好吧,我发誓,绝不会动她一根汗毛,你赶紧去吧,再磨叽下去,那秃子怕是要发疯了。”
萧一听着她一口一个秃子的叫自家主母,眼角抽搐个不停。
正踌躇着,门内传来了曲绫的喊声:“快去烧水!”
萧一看了看慕容姗,一咬牙,拱手道:“如此,在下的性命,便交给慕容姑娘了!”
慕容姗:“……”
禁不住曲绫的催促,萧一赶紧去了。
慕容姗捧着热水壶推门而入,反手将门关上,绕过屏风往里走。
曲绫已经用上了月事带,屁股下垫着换下来的衣服,裹着棉被坐在榻上。
见慕容姗进来,她气急败坏的指着凳子上的衣服,“你给我买的什么玩意儿?”
这灰不溜秋的麻布衣袍,她要真穿上,就是个活脱脱的尼姑了。
慕容姗将水壶往桌上一放,淡声道:“这不挺适合你吗?”
曲绫怒道:“适合个屁!”
慕容姗没再和她废话,走到桌边坐下,为自己倒了杯热水。
屋内安静了小片刻,曲绫突然问道:“你不是说不帮我吗,怎么改变主意了?”
不仅出去帮她买了月事带,还买了衣服——虽然这衣服十有八九是买来气她的。
这也就算了,还愿意留在这里守着她,让萧一脱身去给她烧洗澡水。
真是奇怪,真是太奇怪了。
“你以为我想帮你吗!”
慕容姗没好气道,“我不帮,岂不是正好给了你向萧哥哥告状的机会!”
曲绫一噎,不吭声了。
老实说,她还真想过告状。
慕容姗瞧她这样,更加生气了。
忍了又忍,才忍住没摔杯子离开,低低道:“真不知道你究竟哪里值得阿宴上心!”
第136章萧璟月比青菜贵
第136章萧璟月比青菜贵
曲绫听言,这才想起面前的这个女人不仅是自己的情敌,还是是慕容宴的亲姐姐。
她故作认真的思考片刻,道:“可能是因为美貌,也可能是因为智慧,又或者是因为气质。”
慕容姗:“……”
行走江湖多年,她从未见过如此自恋的女子。
曲绫见她不吭声,笑眯眯的继续道:“既然我这么善良,就不计较你抢我青菜的事情啦!”
抢青菜的事情不计较,但抢男人的事情,她还是要计较计较的。
毕竟萧璟月可比那根青菜珍贵多了。
慕容姗噎了半响,皮笑肉不笑道:“那可真是谢谢你大人大量了。”
曲绫点点头,“不客气。”
慕容姗:“……”
如此厚颜无耻的女子,恕她着实喜欢不起来!
这时,房门外传来了管家的声音。
“夫人,外头有个姑娘自称是三公子派来的,手中拿着三公子的信物,说要见您,有重要的东西要亲手交给您。”
这名管家是慕容清的人,是以唤慕容宴为三公子。
曲绫和慕容姗相视一眼,曲绫问道:“人现在何处?”
管家答道:“还在大门外等着。”
若不是情况不允,曲绫定然出去看看是什么人。
可眼下,不仅她不能出去,答应了萧一留下来守着她的慕容姗也不能出去。
曲绫想了想,道:“先将人带到偏厅等着,我迟些再过去。”
管家应声退下。
待人走远,慕容姗问道:“阿宴要给你什么?”
曲绫一脸莫名奇妙道:“我怎么知道。”
她根本没找慕容宴要过什么东西,怎么知道他要给他什么。
而且这潼淮府已经关闭城门了,那姑娘又是如何进来的?还是说早知她会来,特地在城中等着的?
半个时辰过去,萧一可算是将浴桶准备好了。
曲绫赶走慕容姗,舒适的泡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裳,领着萧一往偏厅走去。
已经在偏厅内与那女子聊了一阵的慕容姗见她进来,摊开掌心露出一枚玉佩,道:“确实是阿宴的信物。”
曲绫瞥了眼那枚玉佩,没瞧出什么花样来,直接与那女子问道:“姑娘有东西要交给我?”
“是。”那女子轻轻颔首,从袖中摸出一个小瓷罐,双手奉到曲绫面前,“三公子命小女子前来潼淮府等候夫人,亲手将此物交给夫人。”
曲绫没有立即接,狐疑的问道:“潼淮府早已关闭了城门,你是如何进来的?”
那女子道:“小女子自幼在江边长大,深谙水性,是从护城河游进来的。”
曲绫露出个“原来如此”的表情,正要去接那小瓷罐,萧一突然唤了声:“夫人!”
曲绫动作一顿,瞥了他一眼,讪讪的将手收了回来。
萧一上前,从那女子手里接过小瓷罐,正要打开检查,那女子连忙阻止:“三公子特地交代,不可随意打开瓷罐。”
说罢,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双手奉上,“这是三公子命小女子交给夫人的亲笔书信。”
萧一接了过去,确认没有什么异样后,方才交给曲绫。
曲绫打开,抽出信纸。
看字迹,确实是慕容宴的。
信并不长,一目十行的扫完,曲绫收起信纸,与那女子道:“多谢姑娘,东西我收下了。”
“夫人不必言谢,此乃小女子的分内之事。”
那女子说罢,没有多做逗留,立即告辞离去。
管家出去送她。
偏厅内不多时便只剩曲绫和慕容姗还有萧一三人。
慕容姗问:“阿宴说了什么?”
曲绫没有回答,对上萧一疑惑不解的目光,指了指他手中的小瓷罐,故意吓唬他:“这里面装着的,是一只蛊虫,你切莫将瓶子打开,不然蛊虫误入身体,我可治不了你。”
萧一闻言,浑身一绷,汗毛都快竖起来了。
跟随萧璟月多年,萧一算是很了解蛊虫是怎样一种阴毒的东西了。
若是可以,他根本见都不想见到。
慕容姗又问:“什么蛊虫?”
“这个啊……”
曲绫神秘兮兮的冲她眨了眨眼,“这是一只能让人起死回生的蛊虫。”
还在祈京东街南风馆时,她曾为研究李辰轩体内那蛊的解蛊之法而烦恼过,当时随口和慕容宴提了句“若是有只活生生的蛊虫让我研究就好了”,没想到慕容宴居然记在了心上,当真的给她弄了一只送过来。
慕容姗还欲再问,曲绫摆了摆手,道:“改日心情好了再和你细说,我先回房歇歇。”
肚子还是有些难受,腰部也很酸痛,她是一刻钟都不想再在这里待着了,只想回去睡一觉。
慕容姗听言,倒也没有继续追问,赏了曲绫一记白眼,先一步离开了偏厅。
曲绫也没理她,打着哈欠回房睡觉。
夜幕降临,萧璟月方才回来。
站在门外耐心的听萧一禀报完今日发生的事,推门进去,绕过屏风,朝床榻望去。
榻上本该在酣睡的女子此时却醒着,正坐在床上,单手托着腮发呆。
萧璟月走到桌边,正欲倒杯水,突然瞥见桌面上放着个布包,颇觉好奇的捏起包内其中一物,问道:“这是什么?”
曲绫回过神,扭头朝他望去。
待看清他手中的的东西,小脸倏地涨了个通红。
慌忙下榻,赤着脚小跑过去,将那东西抢了过来,藏在身后,支吾道:“没什么。”
“怎么不穿鞋就下榻?”萧璟月不悦的训了声,立即弯身将她打横抱起,大步朝床榻走去。
轻轻的将人放在榻上,捧起她微凉的玉足,放于自己的膝盖上,用双手替她暖着。
曲绫低着头,双手抓着那东西藏于身后,脸上的血色仍未褪去。
人都是越不说越好奇的生物,萧璟月本不打算深究,但见她这副奇怪的反应,突然就有些好奇了。
沉默片刻,他突然唤了声:“夫人!”
曲绫一脸茫然的抬起头。
萧璟月趁机伸手至她身后,从她手里抽中那东西,边打量着便边道:“这是什么?”
“你,还给我!”
“夫人先回答为夫,这是什么?”
“不是什么。”
“嗯?”
曲绫抿了抿唇,好半响,红着脸咬牙切齿的挤出一句:“垫屁股用的,月事带!”
萧璟月:“……”
反应过来后,他脸上立即露出了一丝尴尬之色,耳根子也染上淡淡的粉色。
成亲前他身边从未有过亲近的女子,这种玩意儿他只是多年前在镇南王府不经意间见过一次。
后来与曲绫成亲,许是她藏得太紧,他一次都没见着过,是以没能第一时间认出来这是个什么东西。
曲绫将月事带夺回手中,重新藏回身后。
一股难言的尴尬气氛,无声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可萧将军到底是萧将军,耳根子上的淡粉色很快便褪去。
他移开目光,淡定的转移话题,道:“今日外出,为夫听闻了一件奇异怪事。”
第137章 奇异怪事
第137章 奇异怪事
曲绫配合他的转移话题,问道:“什么奇异怪事?”
萧璟月将被子过在她身上,将她拥在怀中,方才缓缓道来。
今日萧璟月去淮河查看河堤坍塌情况,发现河坝坍塌得并没有上奏到京城时所说的情况那么严重,因为早在河堤坍塌造成危害之前,曾府尹曾命人在上游加固了一层沙包袋。
河堤坍塌时这些沙包袋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只崩塌了一个略大的缺口,是以河水最汹涌时也只淹了下游那些毫无防护的村子,处于中游递到的潼淮府因又城墙护着,河水倒也没有涌多少进来。
不过那只是暂时的,若雨天持续下去,加重剩余那部分的河堤负担,极有可能会导致全部崩塌。
到时候,城内外的百姓可就危危可及了。
因此今日雨一停,八皇子立即带人去上游查探,想办法重修河堤。
他们一行人在观察地形时,不经意在中上游方位的山壁上发现了一个洞穴。
那洞穴的形成看起来有些年代了,许是因为先前被草木挡着,先前并没有人发现。
原本在修筑河堤这种紧急事情之下,这种洞穴不该被分去注意力,可偏偏那洞穴口设有铁门不止,还封上了印着着官印的封条,一下子就将人的好奇心提了起来。
萧璟月便是在那洞穴口外面和八皇子碰上的。
二人质问曾府尹许久,曾府尹才将这个洞口的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这个洞穴约莫三年前凭空出现。
但这不是这一片唯一的一个洞口,最先被发现的是处于下游的那个洞口。
第一个发现的人,是上山砍柴的农夫。
当时农夫没敢一个人进去,隔天早上领了几位邻居的人,一道进入洞穴内探看,谁知这一去就没有回来了。
家里人次日报了官,恰好当时曾府尹在,便亲自领人前去查看。
岂料刚刚走到下游的那个洞口,便听官兵来报,说有人在中上游处发现了几名疯疯癫癫的男子。
曾府尹与那报信的官兵一对人数,发现与家属们的失踪人数对得上,当即带着人往上游走。
果不其然的,那几名疯疯癫癫的男子,正是先前失踪的那几位农夫。
几位农夫当时就站在中上游的那个洞穴口,一个两个瞳孔溃散,挥舞双手扭动腰肢,像是在跳舞一般,当场就把曾府尹吓到了,立即将人带回去请大夫前来看。
谁知道,几名大夫问诊后,都得出了一个结论:疯了。
曲绫皱了皱眉,问:“所以说,他们从下游的洞口进去,几日后出现在中上游的洞口,还疯了?”
进洞出洞就能把人从正常的弄成疯的,那洞穴里难道有什么东西?
萧璟月轻轻颔首,道:“不仅疯了,那些人回来后,都在一个月内相继去了世。”
一个两个年纪轻轻的平时也没什么毛病,就因为进了个洞穴,出来没多久就全死了,怎么看都是件怪事。
曾府尹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当即命两名武功高强的下属前去查看。
谁知,怪事又来一件。
中上游那个洞穴进不去,进去了也会不知不觉的在原地打转,无论如何都去不到更深处。
曾府尹无法,只好命那两人从下游那个洞穴进去。
这一进,又是两日。
那两名官兵再出来时,与那几名农夫无异。都疯了。
曾府尹当机立断压下此事,命人封了两处洞口,同时暗中派人守着,不让任何人再进去。
久而久之,两个洞口周围长满了浓密的草木,几乎将洞口封了起来,再加之后来兴修水道将这边改做了河道,百姓们不会再走这一边,那守着洞口的人便被曾府尹召了回去。
谁知这突如其来的一场大水将树木冲开,将尘封多年的奇异旧事再度暴露于阳光之下。
曲绫听到这里,忍不住又问了句:“为什么不上报?”
萧璟月淡声答道:“此等奇异之事,一般能够自行阻断都不会上报。”
就算上报了,也只是从上头来几个人查探一番,确定情况属实又解决不了,也会采取同样的措施,曾府尹干脆就懒得报,省得将这事再拿出来说弄得人心惶惶。
两出洞穴,一个进一个出,正常的人进去,疯了的人出来。
说实话,曲绫长这么大还没听说过这么奇怪的事情,心下当即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萧璟月一眼看破她心中所想,道:“不许去!”
曲绫:“……”
她不服气的瞪了他一眼,“那你呢,你会去吗?”
萧璟月想也不想,道:“不去。”
曲绫闻言,只好作罢。
次日,用早饭时,陈林叶也与其他几人说起了这件事。
慕容姗当即一拍桌子,“吃过早饭我过去看看,究竟什么东西在洞穴里作怪!”
萧璟月皱了皱眉,正欲开口,他的萧夫人用了更重的力道拍了下桌子,学着他昨夜的语气道:“不许去!”
萧璟月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索性也不管了,由他夫人代为开口。
慕容姗可没想那么多,当即就怒了:“你凭什么不许,本姑娘就是要去!”
曲绫眨了眨眼,道:“万一你疯了怎么办?”
“你才疯了!”
慕容姗就知道,因为一件小事化干戈为玉帛这种戏剧般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在她们两人身上发生的。
所以,她们依然是互看不顺眼的情敌。
用过早饭,萧璟月叮嘱曲绫留在宅子别到处乱跑,便又带着陈林叶出去办事了。
曲绫百无聊赖的绕着宅子走了一圈,便回房去研究慕容宴让人送给自己的那只蛊虫去了。
三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若能在回去之前研究出解蛊的法子便再好不过。
曲绫取出瓷罐,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将蛊虫倒在一只干净的茶杯中。
这蛊虫通体呈褐色,很细很小很短,就和她脑袋上刚长出的头发渣子差不多。
可就是这么小的东西,却有能让人起死回生的能力。
想到因这玩意儿而死的霍心意,曲绫忍不住叹了口气。
专注于某种事情时,时间总会过得特别快,不知不觉中便到了午饭时间。
萧璟月和陈林叶没回来,去偏厅吃饭的只有曲绫和慕容姗。
相安无事的吃午饭,慕容姗突然喊住曲绫,“你还没与我说那蛊虫是怎么回事呢。”
“改日再说,现在没时间。”曲绫只想回房去继续倒腾那只蛊虫。
慕容姗不死心的跟上去,走出一段路,忽然压低声音道:“要不要一起去那洞口看看?”
她本就不是个按捺得住好奇心的人,对这事实在好奇得紧,从早上到现在心里头一直痒痒的。
曲绫脚步一顿,目光微闪,故作为难道:“萧璟月不让我出门。”
慕容姗毫不留情的揭穿她:“你是乖乖听话的人吗?”
曲绫暗暗道:我还真不是。
第138章 可别竖着去横着回
第138章 可别竖着去横着回
护城河外,一高一矮两抹身影并肩站立在河岸之上。
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子低头望着脚下的河水,用力的咽了咽唾沫。
好一会儿,才从轻颤着的唇中挤出一句:“真的,要跳吗?”
面容漂亮得过分的男子偏头看了她一眼,便收回视线,眯眸望向足足相距又60丈的河对岸,淡声道:“此处是护城河最宽的位置,也是潼淮府防守最宽松的地方,从这里游过去便能进入潼淮府。”
因连日阴雨再加上河堤溃口的缘故,护城河的河水上涨了几分,两人足下半丈便是冰凉的河水。
锦衣有些崩溃道:“可我不识得泅水。”
她跟着这个男子出了祁京后,没日没夜的骑着快马一路往潼淮府而来,大腿内侧都快被蹭破皮了,好不容易下了马,不想他竟然又让她跳水游到60丈外的对岸去。
她并未习武,比不得他身强体壮,天寒地冻的让她泅水,这和要了她的命有什么区别。
容溪冲她微微一笑,“你说呢?”
话罢,不等锦衣再开口,手臂一挥,直接将人推了下去。
“扑咚”的一声,溅起的水花好些打在容溪的衣摆上。
容溪不闪不避,好整以暇的看着从河中浮了头,正冻得瑟瑟发抖的女子。
自打和这丫头打交道后,他便多了一样爱好,那就是看这丫头备受折磨时为了活下来而强行隐忍的模样。
绝大多数人都想活着,但只有小部分人在备受痛苦折磨之后仍旧想要好好的活着。
这丫头属于小部分人的其中一人,唯一不同的,大概是不论他如何折磨她,她都不会开口求饶。
这般有骨气,不枉他将那原本该用在曲绫身上的毒药喂给了她。
……
和江丞相斗智斗勇多年,曲绫不仅将爬墙这门功夫练得炉火纯青,对于怎么样偷溜逃跑这门技术也是颇有心得的。
只要她有心,想要支开萧璟月的那几名暗卫,其实并不是什么特别难的事情。
更不说,这回还有慕容姗帮忙。
成功偷溜出宅子站在外面街道上那刻,曲绫觉得整个人都舒爽了不少。
拒绝爬狗洞独自从大门离开的慕容姗找到她,上下打量她一眼,“你身子没问题吧?可别竖着去横着回。”
曲绫瞥了她一眼,意有所指道:“只要你不惹我生气,我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慕容姗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真会贼喊抓贼,也不知道是谁气谁呢。
这潼淮府慕容姗去年才来过,因此对这里还算熟悉。
考虑到曲绫那病秧子似的身体,先带她去租了辆马车,方才往淮河的方向而去。
约莫半个时辰后,两人终于来到了淮河旁。
曲绫想了想,道:“先去探探去中上游那个洞穴。”
慕容姗颇有些不悦的皱起了眉头,“不是说中上游那个洞口进不去吗,既然进不去,我们去那做什么。”
曲绫意味深长道:“就是因为进不去,才安全。”
慕容姗:“……”
也不管慕容姗答不答应,曲绫低头看了看水流的方向,转身就“逆水而行”。
边走着,还慢悠悠道:“你嫉妒本姑娘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下游那个洞这么危险,我可不想将小命交到你手上。”
轻飘飘的一句话,将慕容姗气得牙痒痒,恨不得将这秃子丢到河里去。
走出一段路,曲绫突然想起一事,停下脚步,狐疑的打量了慕容姗两眼,若有所思的问道:“其实你大可喊萧三与你一道过来,为什么偏偏要喊我这么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子呢?”
慕容姗眼底极快的划过一抹异色,冷声道:“你当我不想啊!”
来都来了,曲绫也懒得深究,摆了摆手,道:“走吧,还得赶在天黑前回去呢。”
慕容姗轻哼了声,将手中的剑递过去,在曲绫疑惑不解的目光下,恶声道:“看什么看,让你抓着,别半路摔倒了!”
曲绫眨了眨眼,意味不明的哦了声。
慕容姗见状,恼羞成怒的吼道:“哦什么哦,抓好了!”
她突然有些后悔,带这么个让人糟心不止,还弱不禁风的秃子出来了。
又步行了约莫三刻钟左右,两人终于找到了处于中上游的那个洞口。
那洞口位于约莫三丈远的河对岸,若想过去,要么乘舟,要么懂轻功,要么绕几里路过桥再走过去。
慕容姗轻功不错,不等曲绫开口,迫不及待的就抱着她,纵身跳到了对岸。
对岸落脚的地方很窄,落地后,两人边互相嫌弃边紧挨对方站着。
洞口进去约莫一丈处有一扇铁门,铁门紧锁着,还封着印有官印的封条。
慕容姗正纠结着要不要一剑将锁劈开,便见曲绫从怀中摸出一支簪子,三下两下就将锁撬开了。
慕容姗:“……”
曲绫从容淡定的收回簪子,推开铁门,道:“进去吧。”
这下慕容姗连白眼都懒得冲她翻了,细心的用剑拨了开洞口两边的杂草,方才拉着曲绫进去。
她行走江湖多年,皮肉粗糙自是不怕这些杂草的,可她身侧的这个秃子不同。娇气得很。
两人进得洞内,还未等慕容姗掏出随身携带的夜明珠,曲绫便已经点燃了火折子。
夜明珠和火折子的光芒亮起,瞬间将两人周围照亮。
曲绫瞥了眼慕容姗手中的夜明珠,语重心长的与她道:“来这种地方探险,夜明珠的光芒虽然更持久,但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最好还是带火折子。因为火只能在有空气的地方燃烧,在火折子未燃尽的情况下,火越小就带兵周围的空气越稀薄,这个时候就不能再继续往里走了,不然十有八九会因为窒息而死在里面……”
慕容姗瘫着脸看着她,等她说得差不多了,才冷冷的问了句:“说完了吗?”
曲绫没回答,举着火折子打量起周围——其实也没什么好打量的,这里只是洞口,除了石头就是青草海苔。
想了想,曲绫蹲下身,从怀中掏出青蛇。
站在她身后的慕容姗看到青蛇,倒吸了一口凉气,迅速倒退几步。
青蛇并没有兴致理她,讨好的冲着曲绫吐了吐蛇信子,从她怀中蹿出,紧挨着石璧,往石壁上吐出些许毒液。
“真乖。”曲绫将它抓起,缠在手臂上,食指轻抚着它的小脑袋。
和青蛇玩闹了一阵,待她记起慕容姗,站起身回头一看,慕容姗已经吓得快贴到对面的石壁上去了。
曲绫见状,友好的冲她举了举手中的青蛇,温声道:“别怕,它不随便咬人。”
像是为了附和她的话,青蛇冲着慕容姗自以为友好的吐了吐舌头。
慕容姗瘆得两手臂都起了鸡皮疙瘩。
于是乎,接下来两人保持着两丈的距离,一前一后的往洞穴更深处走去。
走了约莫两刻钟,曲绫挺下脚步,回过头,面无表情的与慕容姗道:“果然又绕回来了。”
第139章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第139章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慕容姗举着夜明珠往四周打量了一眼,满目狐疑的问:“你怎么知道又绕回来了?”
从洞里往里,一路走来不论是两边的石璧还是地面上的路都一模一样,压根儿看不出来什么。
曲绫往某处一指,“小青方才吐的毒液。”
慕容姗循着她指的地方望去,费了好大劲才看出石壁上那一滩小小的黑色的痕迹。
“你又如何确定这是小……是那条蛇留下的毒液?”
“土狗都能辨认自己尿液,我的小青难道就不能辨认自己的毒液?”
这话,听似荒唐,却又有一定的道理,慕容姗实在没法反驳。
四目相瞪片刻,慕容姗问:“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曲绫轻抿了下唇瓣,将手中快要燃尽的火折子举高了些,再一次细细的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
片刻后,她走到慕容姗身旁,丢掉燃尽的火折子,淡声道:“时辰不早了,回去吧。”
慕容姗有些不甘心的往里看了眼,“就这么回去?”
“不然你刮点儿青苔回去做纪念?”
“……”
两人一同转身往回去的路走,很奇怪的,走了才一刻钟便看见了洞口。
须知道,她们方才在洞穴里面绕了可是足足一个时辰啊。
将洞口的铁门锁回去后,两人静静的站在洞口,沐着昏黄色的阳光,心思各异。
不知道过了多久,慕容姗叹道:“白来一趟了,早知道就应该去下游那个洞口。”
曲绫却道:“谁说白来了,我们这不是已经知道为何从这个洞口进去会在原地打转了吗?”
慕容姗愣了愣,反应过来她怀中的意思后,鄙夷的嗤了声,“破不了,知道了又有什么用!”
中上游的这个洞口里设置着阵法,所以才会出现“只能出不能进,进去只会在原地打转”这种状况。
早年这两个洞口刚出现的时候,曾府尹请过不少能人异士前来,谁都能看得出里面设置着一个阵法,可最后还是采用最粗暴的法子,弄个铁门将洞口封起就算了,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这阵法没人能破,或是找不到能人破呗。
曲绫还给她一个更鄙夷的眼神,“谁说破不了,阵能起,就必定能破。”
慕容姗挑了挑眉,“这么说,你能破?”
又再次四目相瞪片刻,曲绫没半点儿不好意思的坦诚道:“我不能。”
慕容姗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没再和她讨论能不能破这个阵法的问题,转而问道:“可要去下游看看?”
曲绫摇了摇头,“不去了,天快暗了。”
这种地方白天来都瘆人得慌,更别说是晚上。
曲绫坚持不肯再去,慕容姗拿她没办法,只好将她带回河对岸。
双脚沾地后,两人同时想起一个十分严峻的问题。
先前载两人过来的马车已经被慕容姗打发走了,没了代步工具,她们两个只能步行回去。
曲绫一想到要走那么远的路,心脏都有些隐隐作痛了,“你没事把人打发走做什么,让他在这里等着不好吗?”
慕容姗听着曲绫的抱怨,脸色实在不太好看。
当时她就想着让人赶紧走,别留在这里等人发现,哪想到回去的问题。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一道低沉熟悉的男声传来,两人身子同时一僵。
慢吞吞的扭动脖子转头望去,便看见萧璟月和八皇子正站在不远处看着她们。
一个阴沉着脸,一个笑吟吟的。
两人的身后,跟着陈林叶和曾府尹,以及数十名官兵。
曲绫没想到萧璟月这么快就从上游下来了,而且还将自己抓个正着,当即就心虚的低下头来。
比起她,慕容姗更加心虚得厉害,心里头隐隐的还有些害怕,毕竟是她将曲绫带出来的。
那一行人走到两人面前,八皇子笑吟吟道:“萧夫人,许久不见。”
曲绫点点头,含糊不清的应了声。
几乎不用抬头,她都想象得出萧璟月正用什么样的也眼神来训斥自己。
太糟心了,她本来以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跑回去的,谁知道居然被抓了个正着。
萧璟月不说话,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僵硬。
八皇子方才已经开过口了,曾府尹自是不敢再这种时候吭声的,缓和气氛的事情便落到了陈林叶身上。
他从萧璟月身后走出,笑容满面的问曲绫和慕容姗,“你们二人可是去瞧那洞穴了?”
曲绫不敢回答,慕容姗也不敢回答。
但沉默,亦是回答。
萧璟月面色更沉了些,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寒意。
陈林叶轻咳一声,硬着头皮继续问道:“可有什么发现?”
这回,曲绫开了口,眨巴着眼睛用一种十分钦佩的语气道:“有。慕容姑娘好生厉害,居然发现里头摆着一个阵法,这个洞穴只能出不能进,便是那个阵法搞的鬼。”
慕容姗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这秃子在说什么,分明先提阵法的事情是她好吗!
有关阵法一事,今早过来时,曾府尹和他们说过,是以他们并不觉得奇怪。
陈林叶正欲再继续问下去,萧璟月打断他,将曲绫拉进怀里,与八皇子等人约好明日过来的时辰,便告辞了。
目送着那四人离开,直至再也瞧不见了,曾府尹收回目光,拱手问八皇子:“殿下可要进去瞧瞧?”
八皇子往对岸那个洞口看了眼,沉吟片刻,道:“在场没有精通阵法之人,此处进不去,不若去下游瞧瞧吧。”
曾府尹眉心一跳,虽不想去下游,但还是恭恭敬敬的应了声:“是。”
一行人离去,谁也没发现对岸山坡之上那两抹注视了他们许久的身影。
……
萧璟月和陈林叶是骑马来的,回去自然也骑马回去。
走回绑着马匹的地方,萧璟月解下缰绳,小心翼翼的将曲绫抱上去,紧跟着翻身而上。
看也没看另外那两人一眼,策马离去。
留下陈林叶和慕容姗两个人,对着一匹马大眼瞪小眼。
回去的路上,曲绫反反复复的回想着自己出来前做的事情,一双眼睛到处乱瞟,心虚至极。
萧璟月寒着一张脸,并未看她,一心只想带怀中的女子回去关起门好好教训一顿。
回到宅子,放一下马,曲绫立即转过身,紧紧的抱住他的腰身,闷声道:“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萧璟月任由她抱着,面色没有半分动容,淡声问:“错在哪里了?”
“我不该不听你的话擅自出门。”
“还有呢?”
“我不应该擅自出门后,还跑去危险的地方。”
“还有呢?”
曲绫苦着小脸,一想到屋里头的情况,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可她不说,也会有人替他说。
只见管家神色匆匆的迎了出来,满目焦急道:“将军,您可算回来了!随您一同前来的那几位大人也不知道怎么的,腹泻了整个下午,小的要去给他们请大夫,他们却不让小的去。”
第140章 别改了,凑合着过吧
第140章 别改了,凑合着过吧
听闻管家说的话,萧将军几乎不用想,都知道是谁搞的鬼。
再次低头看怀中的人,怀中的人已经自觉的将脸埋在他怀里,避开了他的目光。
最后,谁作出来的幺蛾子,自然由谁来解决。
曲绫给了他们每人一颗药,吞咽下去后,肚子果真不再疼了。
可先前到底拉得太过,这会儿几人都还苍白着脸,虚脱得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即便如此,萧璟月也没有对自己的这几名下属手下留情。
看管不利本应受罚,但考虑现在是用人之际,萧璟月没有对他们进行刑罚,只是罚他们去打扫茅房。
宅子里恰好有三个茅房,方才萧一、萧二、还有萧三各据一个,这会儿更好各自回去打扫自己的排泄物。
那感觉,简直不能再酸爽。
若早知道如此,他们一定打死都不喝主母赏赐的茶!
处理好下属,萧璟月将曲绫带回房间。
房门一关,直接弯身将人扛了起来,大步朝床榻的方向走去。
曲绫平静的趴在他肩头,心思却不像表面上那样平静,不停的思考着如何将这人哄好。
只可惜,萧璟月不仅不给她哄自己的机会,就连思考的机会都没给她。
背部刚刚沾上棉被,没一会儿,周身突然一凉。
她被扒了个精光。
罪魁祸首两指捏着她的肚兜,居高临下的腻着她,淡声道:“夫人如此不听话,本将军便只好将夫人困在榻上了。”
曲绫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只露出半颗了脑袋。
闻言,哭丧着脸道:“我真的知道错了,再也不会乱跑了,你把衣服还给我成不成?”
自然不成。
萧璟月不仅藏起了从她身上拔下来的那套,将其他换洗的也全都藏了起来。
就连鞋子,他也没有放过。
不得不藏在被窝里不能下榻的曲绫听着外头的动静,摸着自己光溜溜的身子,心里头悲戚得不行。
相比较于被扒光困在床上,她其实更乐意被他占一顿便宜,再教训几句。
这种惩罚的法子,实在是太臊人了。
因为曲绫不能出房门,晚饭萧璟月陪着她在房间里用。
天气实在寒冷,曲绫怕着凉,连手都不敢伸出去,就这么裹着棉被靠在床头,任由萧璟月一口一口的喂自己。
好不容易吃完一碗饭,她都快哭出来了,“你让我穿衣服好不好,我冷。”
萧将军想也不想便拒绝道:“不好。”
说罢,起身走回桌边,拿起筷子,吃剩下那些已经冷掉的饭菜。
曲绫看着,心里有有些不是滋味,“吃冷饭菜对胃不好,要不你还是让厨房热一热?”
萧将军没有接受她的提议,并且迅速将冷饭菜吃完了。
时辰虽还早,但萧璟月已经没有了出门的兴致,索性脱了外袍爬上床。
曲绫见状,紧紧的攥着棉被,满脸警惕的瞪着他,“你做什么?”
萧璟月似笑非笑的反问:“夫人以为为夫想做什么?”
“谁知道你想做什么!”
“那夫人可想知道?”
曲绫用力的咽了咽唾沫,攥紧被子,道:“不想。”
然而她不想并没有什么用,萧将军轻而易举的掀开她攥得死紧的被子,钻了进去。
曲绫一张小脸倏地涨了个通红,身子不停的往后挪,边委屈兮兮道:“你说过的,不会强迫我。”
赶在她后背触碰上冰凉的墙壁之前,萧璟月将人拉进怀中。
察觉到她的僵硬,他目光黯了黯,淡声问:“夫人为何如此抗拒?”
曲绫没好气的翻了个大白眼,怒道:“我为什么这么抗拒,你心里头没点儿数吗!”
萧璟月回给她一个疑惑不解的表情,很显然心里确实没什么数。
于是曲绫更加生气了,并且气得心脏隐隐作痛,“你这种不懂得怜香惜玉的男人,我觉得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萧璟月面色倏地沉了下来。
若放在从前,有人胆敢这么和他说话,早就被他丢出去了。
可今时到底不同往日,别说丢了,怀中这个人,他连一根汗毛都不舍得动她的。
是以,再生气,他也只好忍着。
正待等怒意过去再继续盘问,脑海中飞快的划过什么,萧将军突然福至心灵,双眸微亮,稍稍的将怀中的女子推开些许,低头对上她愤怒的目光,试探的问:“那次,弄疼你了?”
曲绫:“……”
在别的事情上,她自诩脸皮还是挺厚的,但就是在情事方面,她面皮真的薄得不得了。
听萧璟月这么直白的问出来,她的脸红的几乎可以滴出血来了。
她不由自主的捂住微微发疼的胸口,好一会儿,才轻喘着气挤出三个字:“你,闭嘴!”
可萧将军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和她谈这事,关乎下半生自己的幸福,又岂会轻易的放过她。
沉吟片刻,当机立断,拉开她捂着心脏的手,将自己的手掌轻覆与她心脏的位置上,边将内力渡过去缓解她的疼痛,边放下脸面不畏羞臊继续道:“夫人若是因为这个害怕与为夫亲近,为夫可以改正。”
疼痛感消失,曲绫面色好了不少,默许了他这种流氓渡内力方式,哼哼道:“别改了,就这么凑合着过也挺好。”
萧将军满目幽怨道:“不好。”
曲绫:“……”
她实在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红着脸轻咳一声,决定转移话题,“那两个山洞,你真的不好奇吗?”
萧璟月并不打算配合她,面无表情道:“为夫更好奇与夫人再次颠鸾倒凤的滋味。”
曲绫:“……”
这天已经死了,没法聊了。
当今世上奇人怪事萧璟月听过见过不少,比那两个洞口更奇怪的事情他都碰到过,因此对那地方确实不好奇。
再加上此处并不属于镇南王府的管辖范围内,他更不打算深究。
可有的时候,不是他不想管就不能管的。
次日清晨,曾府尹挂着两道泪痕亲自上门告知他八皇子失踪之事时,他便是再不想管,也得先把八皇子找回来。
眼见着过两日又要下雨了,河堤之事为处理好,又生一事,萧璟月只觉得有些烦躁。
思索片刻,转头与陈林叶道:“八皇子那边,本将军一人去便可,你留下来与曾府尹继续处理河堤的事情。”
陈林叶自是不肯的,然未等他开口,曲绫先他一步道:“我也要去!”
软磨硬泡了一夜,又是哭又是闹,萧璟月总算是将衣服还给了她,带她一道出了房门。
萧璟月当即蹙起眉头,正欲开口,曲绫突然从怀里掏出青蛇,一手抓着蛇头一手抓着蛇尾,将蛇缠绕在自己的脖子上,恶声威胁道:“你不让我跟着你去,等你一走,我就吊死在这里!”
萧璟月:“……”
陈林叶:“……”
刚踏进偏厅的慕容姗恰好瞧见这一幕,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儿扑倒在地。
第141章 那就只能算我倒霉了
第141章 那就只能算我倒霉了
偏厅内,霎时间安静得如若无人。
好一会儿,被曲绫此等行为镇住的所有人才回过神来。
陈林叶忍着笑,有些不敢去看萧璟月的脸色。
曾府尹更加不敢看,兢兢战战的低垂着脑袋,差点儿就要把脸埋到自己胸口上了。
而后来的慕容姗,则默不作声的站到一旁,静静的看着曲绫作死。
战无不胜的萧将军满脸复杂看着自己的夫人,实在不明白她究竟是怎么做出用蛇缠住脖子来威胁他这种事。
曲绫见他不吭声,心下纳闷,表面上却将青蛇拉得更紧了些,毫不退让道:“你要是不信,大可以试试!”
生死大事,萧璟月就是拿自己来试,也不会用她来试。
就在曾府尹和慕容姗都以为即将看到萧璟月训曲绫的画面时,却见萧璟月突然叹了口气。
叹息声入耳,曾府尹只是面露惊愕,慕容姗直接就变了脸色。
萧璟月走到曲绫面前,动作轻柔的将她脖子上的青蛇拿开。
曲绫瞪着他,没有阻止他。
莫名其妙被用来当“凶器”的青蛇离开曲绫的脖子后,吐出蛇信子,绿油油的双眼一闭,蛇身软了下来,软趴趴的将半个身子吊在萧璟月的手上,一副显然也被曲绫吓得不轻的模样。
萧璟月低头对上她的目光,温声道:“此行凶险,为夫未必护得住你。”
曲绫不以为然道:“你不在,再安全的地方我也不想待。”
萧璟月:“……”
猝不及防被秀了一脸的陈林叶捂着脸,默默的背过身去。
打从进来后就一言不发的慕容姗目光深深的看了曲绫和萧璟月一眼,如来时一般,默不作声的转身离去。
最终,萧璟月还是同意了让曲绫跟着。
不仅仅是因为她那句话让他心中大悦,更因为此去不知何时能归,他不放心留她在宅子里。
倒不是怕有人对她怎么样,而是怕她在他走后偷偷跟上他。
与其防着她,倒不如让她跟在身边。
既然主母都去了,原先被留在宅子里保护她的暗卫们再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处。
趁着曲绫回房去拿东西,萧璟月重新布置了一番。
几经思索,最后觉得让萧二和萧三跟着,萧一则带着另外几名暗卫去跟陈林叶,以防他们出了事,还有懂医术的陈林叶和知晓萧璟月所有势力的萧一接应。
安排好后,萧璟月便回了房。
曲绫刚收拾好包袱,见他进来,冲他招了招手。
萧璟月不慢不紧的走过去,正欲开口,曲绫突然冲他举起自己的手腕。
他不解的看了她一眼,垂下眼眸,看见她白皙的手腕上系着的那根红绳时,愣了一愣。
从苗疆回来后不久,她送了他一根手绳,亲自替他绑在了手腕上。
此时她手腕上系着的这根红色手绳,与他系在手腕的这根一模一样。
只听她道:“割破手指,往红绳上的这块小布条上滴一滴血。”
萧璟月没有问为什么,直接就照做了。
血没入布条之中,曲绫喃喃了句什么,便放下了袖子。
做好这一切,她什么都没解释,一手拿着拿着小包袱,一手牵着他,往正厅走去。
萧一正抱着剑闷闷不乐的站在正厅门口,看到曲绫和萧璟月过来,满目的幽怨都快溢出来了。
曲绫询问得知缘由后,微笑着安抚道:“其实留下来也挺好的,要是我们疯了,还得劳烦你把我们弄回去呢!”
萧一哭笑不得:“……”
时辰不早了,一行人在曾府尹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宅子。
从城中去往下游有两条路,一是出城,二是沉船走水路。
河堤溃口后,所有渔民都被禁止出行,船只悉数停靠在岸边,河边每隔一距离还有官兵守着。
曲绫暗暗庆幸,幸好昨天没答应慕容姗去下游,不然走了十几里路最后发现要乘船才能去,那就真的心塞了。
从城门出去固然更近些,但想到守在城门外那群百姓,萧璟月最终选择了走水路。
昨日八皇子去往下游走的也是水路,毕竟有别的路可走,没人愿意浪费时间和那些缠人的难民打交道。
曾府尹找来三条船,自己和萧一乘一船,萧二和萧三以及自己跟上来的慕容姗乘一船,曲绫和萧璟月乘一船。
其余人,都留在在岸上待命。
因为是去往下游,顺水而行,约莫半个时辰左右,众人便来到了下游。
曾府尹将萧璟月等人送到那个洞口前,约定好归来时间,便同萧一回去了。
曲绫望着黑漆漆的洞口,突然道:“我有预感,这里面一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慕容姗闻言,忍不住泼她冷水,“什么惊喜!依我看,惊吓还差不多!”
这处的铁门昨日因八皇子等人的进入,已经被人打开,是以众人进去时畅通无阻。
因不知洞内是否有易燃物体,安全起见,由萧二一人点火折子,其余人则用夜明珠照路。
往前走了一段路,曲绫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从怀中掏出青蛇,与另外几人道:“诸位,以防万一等会儿有人走失了不好找,不若让小青先往你们衣服上吐些毒液做个标记,方便我将你们找回来。”
慕容姗一脸鄙夷的问:“要是你把自己弄丢了怎么办?”
萧璟月紧紧的牵着曲绫的手,以实际行动表示,自己的夫人绝对丢不了。
慕容姗目光黯了黯,正欲移开视线,却听曲绫道:“那就换我去找你们啊,多简单的问题啊!”
听她将事情想得这么简单,慕容姗没忍住继续泼她冷水,“万一你走不了呢?”
曲绫认真的想了想,一本正经道:“那就只能算我倒霉了。”
萧璟月面色微沉,正要开口,突然察觉到一根手指轻轻的勾了勾他手腕上的绳子。
他心中微动,低下头,对上女子俏皮的目光。
心,顷刻间平静下来。
牵着她的手紧了紧,没再理会慕容珊,一言不发的领着她往洞穴深处走去。
曲绫回过头,与身后还呆站着的另外三个人道:“别发愣了,快走吧。”
说罢,突然想到了什么,将青蛇抛向萧二。
萧二淡定的接过,脚步不停跟随他们往前走,任由青蛇在自己衣服上吐毒液。
待青蛇在自己身上做好标记,正要将它转手交给萧三,又听曲绫头也不回道:“萧三不用。”
萧二和萧三同时一愣,而后不约而同想起在驿站时青蛇咬的那一口。
萧三的脸当即就黑了。
既然萧三不用,萧二只好将青蛇递给慕容姗。
然青蛇还未靠近慕容姗,慕容姗就尖叫着往萧三身后躲,边喊道:“拿走,不要给我!”
萧二正欲劝一劝,走在前面的萧璟月突然抬起手。
见状,几人同时停下脚步,闭上了嘴巴。
不多时,便听到一阵痛吟声从前方不远处传了出来。
第142章 因为你没治了
第142章 因为你没治了
痛吟声并不大,很轻很细。
回荡在这空荡荡的洞穴中,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曲绫细细听了一阵,道:“不是八皇子的声音。”
其余人听言,纷纷以询问的目光望向萧璟月。
在场的五个人里,当属曲绫对八皇子最为熟悉。
她说不是,就一定不是。
听曾府尹说,当时八皇子带了十个人进去,其中有他自己从京城带来的暗卫,也有从曾府尹身边借走的高手。
若这洞内没混进其他人,那么前方那个发出痛吟声的人,极有可能是那十名护卫中的其中一个。
萧璟月沉吟片刻,道:“去看看。”
听他一声令下,一行人便继续往里去。
只是走了段路后,前方出现了一个分岔口。
声音是从右边那条路传来的,听起来还挺近,约莫十丈左右的距离。
萧璟月低头看向怀中的女子,温声询问道:“夫人认为,该走哪一条路?”
曲绫沉吟片刻,道:“走右边吧。那人还有气求救,说明右边这条路的陷阱不致命。反倒是左边那条路,半点儿动静都没有,万一是个夺命的陷阱,万一进到那边的人都死了呢?”
萧璟月轻笑着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牵着曲绫就往右边走。
跟在他们身后的三人见状,默不作声的跟上去。
如曲绫方才所说的,右边这条路确实有陷阱。
往里走了约莫三四米左右,石壁上就凭空出现了尖锐的刺,那刺的长度,几乎能延伸到路中间。
那些刺并不是固定持续出现的,一次只出三四根,他们走到哪,那三四刺就从哪里的石璧上伸出来。
稍不留神,极有可能就被那些石刺刺穿脑袋。
一行人正全神贯注的刻警惕着,前方突然传来了一道虚弱的声音:“什么人?!”
没有人回答他,谁也不敢在这节骨眼上分神。
只听那人继续道:“再……再往前走两丈,那些石刺……就不会出现了,但是……”
后面“不过”两个字还未落下,萧璟月已经抱着曲绫跳出了石刺范围,另外三人紧随其后。
五个人站稳后,还未来得及松开一口气,脚下忽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音。
那人继续道:“……脚底下会出现一个洞……”
慕容姗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你怎么……”
你怎么不早说!
这六个字才吐出三个字,五人脚底下就真的出现了一个大洞。
萧璟月抱着曲绫,脚尖踮在石壁上,飞檐走壁般侧身行走,脚步飞快地继续往前冲去。
萧二紧跟着,萧三提着慕容姗的手臂跟在最后。
片刻后,几人同时落在那人面前。
那人正背靠着石璧坐着,四周围飘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儿。
曲绫拉开萧璟月的手,举着夜明珠凑过去看了看。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差点儿被吓得心病复发。
眼前这人是名男子,看不出岁数,天寒地冻的身上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衣服,蓬头垢面的好不骇人。
他的手正捂着自己的右大腿,指缝间隐隐能看得见有鲜血渗出来,脚边是一滩鲜红色的血迹。
男子抬起头,露出一张了黑乎乎的脸,和一双深凹的眼睛,望着曲绫的目光就如看到了救星一般,“姑娘,我受伤了,被困在这儿出不去,求你救救我!”
曲绫不动声色的倒退一步,回到萧璟月身旁,语气满是遗憾道:“抱歉,姑娘我救不了你。”
男子瞪大着双眼,“为什么?”
“因为你没治了。”
“……”
除了萧璟月外,跟在她身后的那三人齐齐抽了下嘴角。
慕容姗怕曲绫继续胡搅蛮缠耽搁时间,连忙问:“最近几个时辰里,你可见过什么人从这里走过?”
男子双目一亮,朝着慕容姗伸出手,道:“只要你们救我,我就告诉你们。”
然而并没有人理他。
以曲绫和萧璟月为首,五人面无表情的继续往里走。
又行了一段路,都安然无恙,但所有人都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
周围安安静静的,只脚步声回荡在这洞穴里。
曲绫见气氛太过凝重了些,主动开口与慕容姗问道:“方才他朝你伸手,你为何不拉他一把?”
慕容姗没好气道:“别把别人当傻子!在这种地方也不知道会有什么东西,万一遇到的那个不是人怎么办!”
从那人的衣着打扮看,显然不是八皇子或是曾府尹的人。
而且流了那么多血居然还没死,有力气呼救就算了,还有闲情提醒他们怎么过陷阱,怎么看怎么诡异。
曲绫意味深长的吁了声,“原来你真的不傻啊。”
慕容姗怒:“喂!”
说话间,一行人来到了一处较为空旷的地方,前方再无去路。
萧三皱了皱眉,举着夜明珠四处打量起来,“没路了?”
萧璟月将还在和慕容姗争吵个不停的曲绫拉回怀里,道:“省点儿口水。”
这时曲绫才想起,他们五个人进来,似乎都没有带水和粮食。
不想饿死的话,要么他们尽快找到八皇子然后出去,要么调头往回走。
想到这个,曲绫面色忽然变得有些古怪,“我有一个疑问不知道当不当讲。”
其余人闻声朝曲绫望去。
萧璟月道:“讲。”
“中上游那个洞只能出不能进,下游的这个洞穴,会不会只能进不能出啊?”
“……”
沉默,顷刻间蔓延开。
先前曾府尹一直说中上游的洞穴只能出不能进,想要进去只能从下游的这个洞穴进,却从未提过,下游这个洞穴进去之后,到底还能不能原路返回离开!
……
曲绫和萧璟月等人离开后,男子仍旧捂着腿上的伤口呻吟着。
不一会儿,忽的又有脚步声传来,紧跟着石壁上那些石刺伸出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男子再度浮现出诡异的光芒,虚弱道:“再……再往前走两丈,那些石刺……就不会出现了,不过……”
他故意顿了顿,等脚步声更近些,知晓那人已经按照自己说的做了,方才继续道:“会出现一个洞。”
石板地面应声敞开,轰隆隆的声音再次响起。
但那道脚步声未停,反而离他越来越近。
男子面露失望,等来人落到自己面前,仰起头露可怜兮兮道:“我受伤了,求你……呃!”
未等他说完,一只白皙的手倏地钳住了他的脖子。
一星火光亮起,映照在来人那张绝美的脸上,显露他面上森冷至极的笑容。
男子握着扣住自己脖子的手,面目狰狞,眼底怒意和惧意交杂。
他有许多话要说,但那只手没给他再说出半个字的机会,五指倏地用力一握。
男子的脖子发出轻“咔嚓”一声。
天柱骨被暴力拧断,脑袋无力的垂落到一旁。
这时候,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断了气的男子从头部开始,浑身像泄了气一般逐渐的凹陷下去。
同时,右腿上那道一直被他捂的伤口,钻出了无数密密麻麻的黑色虫子,齐齐朝他身下钻去。
站在容溪身后的锦衣看着这骇人的一幕,瞳孔瞬缩,蓦地失声尖叫起来。
第143章 三个选择
第143章 三个选择
曲绫猛地抬起头,问道:“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听到了,在后面,一个女人的尖叫声。”回答她的是慕容姗。
顿了顿,慕容姗面色忽然变得有些古怪,“该不会有人跟在我们后面进来,多手去拉了那怪人一把吧?”
曲绫紧拧着眉头,没有作声。
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那声音有些耳熟。
但可能是因为尖叫声而非说话声的缘故,她一时间又想不起是谁。
萧璟月转头看向举着照明工具在石璧上来回查找机关的萧二和萧三,问道:“可有发现?”
萧二摇了摇头,道:“没有。”
萧三走回萧璟月面前,答道:“石璧有个被破坏掉的机关,此处应有‘路’。只可惜,那机关损坏严重,看情况无法修复,我们可以再继续找找看还有没有其他机关。”
萧璟月轻轻颔首,道:“继续。”
说罢,牵着曲绫的手,带着她一道找了起来。
慕容姗见状,只得跟着一起瞎忙活。
半个时辰过过去,一无所获。
一行人只好转身往来时的路走,去寻别的路。
往回走时,慕容姗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不停的用手中的剑去敲石璧,铁磕在石壁上的声音声声回响。
曲绫不耐烦的回过头瞪她,“你能不能消停……小心!!”
“啊?”慕容姗一脸茫然的看向曲绫。
曲绫甩开萧璟月的手,正欲跑回去将人拉住,可她离得本就有些远,又不识轻功,哪里来得及。
也不知道慕容姗的剑敲到了什么东西,她的脚底下突然陷下,整个人开始往下掉。
千钧一发之际,离慕容姗最近的萧三眼疾手快扣住了她的手腕。
然未等曲绫松口气,就看见萧三身子忽然往前一倾,居然被慕容姗拉得往下掉。
萧璟月面色微凝,眼睁睁的看着那两人往下掉,却没有半分动作。
站在中间的萧二反应也很快,几乎是在曲绫喊出“小心”那刻,立即回过身。
可他离萧三也有一段距离,在最短最快的时间内扑过去,也只抓住了萧三的脚。
然下一刻,洞两边的石板竟开始向中间合起。
此时萧三的身子已经掉进去了大半个,想要不被洞口的石板夹住,要么向下缩脚,要么萧二能将他拉起。
可将他拉起几乎是不可能的了,更不说他还拉着一个慕容姗。
萧璟月蓦地低喝了声:“萧二!”
若执意拉着萧三,最终的结果只会是人拉不上来,还让石板夹住他的腿。
如此,还不如任由萧三掉下去,说不定情况还不会这么糟。
电光石闪见,萧二分清利弊,当机立断松开了抓住萧三裤腿的手。
在合起的石板磕碰道自己小腿的那瞬间,萧三几乎是毫不犹豫就缩起了腿。
石板完全合起,不过眨眼间,萧三和慕容姗便消失在了另外三人面前,长长的通道里恢复了安静。
曲绫立即拉着萧璟月跑过去。
怕那个洞口会打开第二次,她没敢靠得太近,按照方才自己目测的,在边缘停了下来。
盯着地上已经合起的石板看了片刻,曲绫颇有些苦恼的问:“他们不会有事吧?”
这才走了多久,就折了两个人,要再往里走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事呢。
萧璟月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提醒道:“青蛇。”
曲绫这才想起这回事,连忙将青蛇拿了出来,“宝贝儿,告诉娘亲,那两人现在还在我们脚底下吗?”
听着曲绫这句“娘亲”,萧璟月面皮轻抽了下。
青蛇瞪大着绿油油的眼睛,冲着曲绫吐了吐蛇信子。
曲绫神情更苦了,“还在啊。”
要是移动了,还能证明人没死,可一动不动的,谁知道是怎么个情况呢。
萧二打量了石璧那个被慕容姗触动机关后留下的凹槽,道:“机关是一次性的,已经坏了。”
也就是说,他们只能继续往回走了。
三人回到方才遇到那男子的地方,曲绫第一时间去找那个人。
不料,这一看,直接就吓得心绞痛了。
萧璟月敏锐的察觉到她的异样,立即抓住她的手为她渡内力缓和,同时朝方才那名男子坐着的地方望去。
此时那个位置,哪里还有什么活人。
呈现在三人面前的,是一副骇人的骨架。
曲绫缓和过来后,从怀里掏出碧蝎,轻轻的放在地面上。
方才她和这男子对话时,怀中一直安分的碧蝎突然出现异样,她心中警钟顿响,立即和他拉开了距离。
可眼下,她再将碧蝎放过去,碧蝎却安安静静的,什么状况都没出现。
如此一来,就只能解释为:这男子身上原先有“东西”,现在“东西”没了,所以变成了一副骨架。
萧二走到那男子身侧,抽出长剑,刺破骨架外套着的衣服,用力往旁边一挑。
骨架离开原来的位置再次摔落在地,四分五裂,露出原本藏在下方的一块颜色较浅的石板。
萧二用剑将那块石板挑开,一个一人大小的洞口立即出现眼底。
看着这个洞口,曲绫非但没有任何欣喜,反而更愁了。
眼前这个被那男子挡起来的洞口,八皇子或许根本就没发现,八皇子应该不会在下面。
眼下摆在他们面前的,有三个选择。
第一,尝试从这里下去,找方才掉进洞里的萧三和慕容姗。
第二,转身走回分岔路口,重选一次,走左边那可能更凶险的条路,去寻八皇子。
第三,尝试回到原点,看看能不能离开,出去搬救兵。
第三点几乎不用考虑,因为外面没有可用的救兵。
至于前面两点……理智上,他们应该先去找八皇子,毕竟若是八皇子在此出事,他们谁都承担不起责任。但感情上,他们更偏向于先去找萧三和慕容姗。
一个是陪伴萧璟月多年的暗卫,一个是萧璟月挚友的妹妹、她好朋友的姐姐,若舍弃不管,心里怎么都过意不去。
曲绫忍不住道:“早知道一开始就走左边好了。”
萧璟月却道:“若左边确实危险,情况未必比现在更好。你看那边那些石刺,上面有血迹,看起来刚染上去不久,证明八皇子一行人确实走过这边这条路,先前萧三找到的那个被破坏的机关,说不准就是他们弄坏的。”
曲绫问:“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萧璟月淡声道:“往左边走。”
不消萧璟月吩咐,萧二盖上石板将洞口封住,又将那副骨架重新拨回去,挑开裹着骨架的那身衣服盖住石板。
随后,三人再次穿过那处有石刺的通道,回到三岔路口,往另一条路走去。
为了防止脚下突然出现个洞这样的意外,三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既避免出现同时两人掉下去的状况,也不会因为有人掉下去了另外两个人离得太远来不及抓不住。
这段路很平静,丝毫不像另一边才走几米路就出现石刺通道的凶险情况。
萧璟月脚步忽的一顿。
而后,走在最后的萧二也停了下来,蹙眉道:“前方有人!”
第144章 被困
第144章 被困
因有方才那段经历,三人没有再急着往前走查探,不慢不紧保持着原先的节奏,往里探去。
石璧通道像是走到了尽头,面前的路豁然开朗。
细细打量之下,便发现这是一处和右边那条路尽头一样的宽敞之地。
这回换萧二走在前面,持着剑警惕的往里走。
确定四周无异状后,萧璟月方才牵着曲绫走进去。
然就在两人刚刚离开石璧通道口,身后忽然传来“咚”的一声。
三人同时转身望去,便见一扇半臂厚的石门由上而下砸落,将整个通道口死死的封住了。
速度之快,便是与石门离得近的萧璟月都来不及反应。
曲绫傻了眼,“我们这是,被困住了?”
未等萧璟月回答,轰隆隆的巨响从前方传来。
与此同时,难掩欣喜的陌生男声传入几人耳中:“门终于开了!”
“太好了,快出去!”
话落,几道轻微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萧璟月不动声色的将曲绫往怀里搂紧了些,双目沉沉的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站在两人面前的萧二刷的抽出长剑,扬声喝道:“什么人?!”
那几道脚步声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有一人反问道:“你们又是什么人!”
伴随着这道声音的落下,前方出现一团光芒,三四名男子出现在曲绫等人面前,两方人在这空地中打了个照面。
萧璟月牵着曲绫从萧二身后走出,眯眸打量了那几名男子片刻,忽然沉声问道:“八皇子可在?”
昨天傍晚他才与这行人分开,对他们的相貌衣着印象清晰,几乎一眼就认出是八皇子的人。
而萧二之所以没又又认出,是因为他没有跟萧璟月去过河堤上游,没有见过八皇子和他的那些随从。
那边的人静默片刻,一抹身影从最后方走出,熟悉的声音响起:“萧将军?”
此人,正是八皇子无疑。
他负了伤,衣服划破了好几道,看起来有些狼狈。
站在他身后的那些随从与他差不多情况,甚至比他伤得更加严重。
这行人刚一靠近,浓重的血腥味立即扑鼻而来。
曲绫有些嫌弃地捂住鼻口,闷声道:“你可让我们好找。”
两方人同时收起兵器,八皇子走到曲绫面前,上下打量她一眼,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若说因为他的“失踪”,萧璟月不得不来找就算了,怎的把曲绫也带来了。
曲绫面对这些个皇子公主,脾气言行向来直,当即没好气的问道:“明知道危险,你没事跑进来做什么?”
未等八皇子回答,萧璟月瞥了萧二一眼,萧二会意,与八皇子拱手道:“今日早晨曾府尹来宅子找到将军,将你们进入下游洞穴的事情告知于我们,恳求将军前来寻找八皇子,是以将军才带我等前来。”
八皇子沉默片刻,淡声道:“恐怕,我们都中计了。”
萧二愣了愣,不明所以。
萧璟月眸色微沉,“曾府尹?”
八皇子颔首。
一名随从解释道:“昨日傍晚曾府尹领着我们前来下游的这个洞穴,主动将铁门打开,领着我们进入洞穴,带我们来到那个分岔路口后,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等我们发现不对劲再想回去,却发现已经走不出去了。”
另一名随从接着道:“所以我们才会继续往前走,打算找找看有没有别的出路。”
后面的事情,不用说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若是已经找到出路,他们有怎会在这里和他们碰面。
曲绫问道:“那曾府尹先后将我们引进这个洞穴里来,是想做什么?”
萧璟月淡声答道:“兴许,与那崩塌的河堤有关。”
那曾府尹在潼淮府任职有些年了,当年工部侍郎陈霖前来修筑河堤的时候他也在任上,按理来说陈霖在修筑河堤这件事上做手脚,曾府尹不可能不知道。
先前只能猜测是知情不报,现在,估计是同流合污,打算杀人灭口了。
八皇子点了点头,话锋一转,道:“河堤之事便暂且不提吧,不若先想想该怎么出去吧。”
曲绫问:“那些老百姓们是怎么出去的?”
那些寻常的老百姓尚可出去,他们这群人除了她之外皆身负武功,为何不可?
八皇子看了曲绫一眼,侧过身,指着身后那扇方才打开的到,道:“从此处一直往前走,确实有‘生’路。”
他未将话说完,萧璟月却已明白,但还是问了句:“可是因那些人神志不清有关?”
八皇子叹了口气,道:“萧将军聪明。”
因此时大家都是站在一条船上的,八皇子也没什么好隐瞒,长话短说将他们一行人的所见所闻道出。
原来从门后那条石璧通道走约莫半个时辰左右,就会来到一处极为空旷的洞穴里,那洞顶上嵌满了大大小小的夜明珠,床榻桌椅木桶等等生活用具一应俱全,甚至有一处石璧上还流着活水。
这还不算最叫人惊讶的,最让人惊讶的是那个地方遍地栽满了一种不知名的红色花朵,花蕊上有闪烁着红的虫子趴在上头。
人一进去,趴在花蕊上虫子像是被惊醒了一般,立即朝着人飞扑而去,与此同时满地花朵无风而动,散发出阵阵神人心扉的幽香。
曲绫听着八皇子的形容,认真的想象了一下那画面,居然觉得挺美的,迫不及待的问:“然后呢?”
“不知道是那花香的原因,还是那些虫子的缘故,不出一盏茶的时间,那些人的神智便不清醒了。”八皇子想起自己那几名陷入花丛中的下属失了神志后手舞足蹈胡乱哼唱的画面,仍旧心有余悸。
当时他走在中间,看到走在最前面的两个人引发的异状后,在跟前那两人的保护下退了回去,站在石璧通道口眼睁睁看着来不及退的那三人在一盏茶的时间里,从尖叫挣扎到载歌载舞,心中不可谓不震惊。
然更凶险的还在后面。
他们这一行十一个人中,除了他自己之外,只有七个是他的人,另外三个是曾府尹派来跟着他的。
在花丛中折去那三个都是他的人,那三人疯疯癫癫往对面的出口跑去后,曾府尹派来的那三人立即冲他们发难,他们不得不在那并不宽敞的石璧通道里交战。
虽是五对三,可因那三人是死士,招招带着必杀的狠劲,根本不拿自身性命当回事。
他们这边讨不了多少好处,大大小小的受了不少伤,又折了一人后,方才将那三名死士杀掉。
十一个人,到了现在,就只剩下他们这四个了。
在八皇子的带领下,一行人继续往前走。
当最后一个人踏进石璧通道,这个石璧通道的石门立即关上。
与此同时,曲绫等人进来时,经过的那个石璧通道的石门再次开启。
曲绫见此状况,咦了一声。
第145章 无忧灯,红火萤
第145章 无忧灯,红火萤
不等曲绫询问,萧璟月便与她解释道:“许是与地面有关。”
走在两人前面的八皇子点了点头,“按照观察看来,确实如此。那处空地上站有人,那边那扇石门就会关闭,一旦人离开,石门便会立即开启。那边的门开启,我们身后这个门便会关闭。”
换而言之,这也是一种只能“进”不能“出”的陷阱设置。
说话间,一行人边继续往里走去。
石璧通道弯弯曲曲,有些地方干燥平坦,有些地方潮湿泥泞。
曲绫低下头,满目愁容的看着自己沾了泥土越来越重的双脚,问道:“还要走多久?”
八皇子答道:“再走约莫两刻钟的时间,便能抵达。”
萧璟月忽然上前一步,一弯身,将曲绫背了起来。
猝不及防悬了空的曲绫茫然了一瞬,旋即心中大喜,搂着萧璟月的脖子蹭了蹭。
萧璟月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偏过头,轻轻的回蹭了下她白嫩的脸蛋。
跟在两人身后的萧二连忙低下头,默念一句非礼勿视。
两刻钟过去,一行人来到八皇子所说的那个遍地栽满红色花朵的地方,站在石璧通道口放眼眺望过去。
洞顶上镶满大小不一的夜明珠,地面每朵鲜花的花蕊上都停留着至少两三只散发着红光的虫子,将原本就是鲜红色的鲜花找得愈发的鲜红,形成了一幅头顶白光洒落、地上红光涟涟的景色,将整个洞穴照得十分明亮。
遍地盛开着娇艳的红色花朵,花丛中放置着精致的床它、桌椅、高几、长案、柜、屏风、盆架、镜台等等,一旁石壁上还有活水滴落在圆木桶之中,全然一派日常家居住所的布置。
没有哪个女子不喜欢漂亮的地方,若非深知里头危险,曲绫都想扑进去享受一下身在其中的感觉了。
八皇子指着那些花,问道:“将军可识得那是什么东西?”
萧璟月摇头,坦言道:“不识。”
顿了顿,他低头问曲绫:“夫人可识得?”
然曲绫去好像没听到他的话一般,仰起头看着洞顶那些夜明珠,叹道:“整这么多夜明珠,得多有钱啊。”
若是都给她,拿去装潢一下她的南风馆,说不准那些个客人们就更加的流连忘返了。
八皇子听得曲绫所言,摇头失笑,道:“我宫中有一颗成人巴掌的东海夜明珠,本欲待到除夕宫宴赠予父皇,眼下怕是赶不回去过新年了,此番若能安全归去,我便命宫人将那东海夜明珠送到将军府上给你。”
此话明面上听得好听,但实际上说到底也不过是“以珠换命”罢了。
未免太会打算了些。
曲绫却没有细想,摊开自己的手掌看了看,双眸登时一亮,道:“说话算话啊。”
八皇子笑道:“我什么时候与你说话不算话过了?”
“你妹妹每回找我麻烦,你都说你日后会看紧她,可每回说完这话没多久她就又来找我麻烦了。”
“……”
八皇子苦笑,“阿绫所言,确是。是我没能履行自己说的话。”
诚如曲绫所说的,这种保证的话说得已经够多了,他自己都不好意思再说了,是以他只能承诺道:“日后若是十一再找你麻烦,你若想给她点儿教训,只要不伤及性命,我定不会再阻拦。”
因潼淮府有灾,城门紧闭的缘故,京城里所发生的事情八皇子暂未知晓,是以并不知道他离开后自己的妹妹又作妖了,更不知道曲绫已经“教训”了十一公主一顿。
一直默不作声的萧璟月听到这里,突然冷声了声,面上俨然一副“她再敢惹事,你阻拦也没用”的表情。
八皇子面色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当即转移话题:“阿绫可识得那些花和虫子?”
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下,曲绫缓缓的点了点头,道:“识得。”
说罢,她指向前方离他们最近的那片红色花朵,“这是‘无忧灯’花骨朵形似灯笼,中间延伸出长长的花蕊,花蕊上长着小小的像刺一样的东西,但是刺的尾端却不是尖的,而是一个小小的口子,那些花香便是从那口子里散发出来的,香气不仅有剧毒,还有致幻的作用,人吸进去后眼前会出现幻觉。”
顿了顿,她双眸轻闪了下,又道:“有无忧灯的地方,就必定有一种叫‘红火萤’的会发出红光的虫子。这些虫子平时趴在花蕊上那些刺形尾端的小口子上,靠吸食无忧灯的香气存活。”
八皇子接着道:“所以人踏进去后,惊扰了红火萤,它们离开了无忧灯花蕊上的那些小口子,那些小口子里的香气便会散发出来,人吸入体内后有致幻的效果,因此出现神志不清的状态。”
萧二忍不住道:“既然如此,是不是将口鼻捂住,避开那些缠上来的红火萤,就可以安然无恙的走过去了。”
曲绫点点头,又摇摇头,“是,也不是。”
萧璟月问:“那些红火萤吸食无忧灯的花香,难不成也有致幻的本事?”
“是啊,红火萤会唱歌,歌声能致幻。起先八皇子他们没听到,是因为红火萤的歌声很小,只有贴近了才听得见。无忧灯没东西堵住散香口后会无风起舞,红火萤会唱歌,可不就是那些中了招的百姓们的状况吗。”
这两种东西是她年少时从她阿爹嘴里听说的,因为时隔太多年了,先前听曾府尹描述那些从洞中出去的农夫的状况时,一时没和这两样东西对上,如今见着了实物,轻易就想起来了。
八皇子恍然大悟,笑叹道:“原来如此。”
他脸上的笑容没能持续多久,略是忧愁道:“想要安然无恙的过去,岂不是要屏蔽嗅觉和听觉?”
在这种地方屏蔽感官是件十分危险的事情,谁知道他们逃过了无忧灯和红火萤,会不会又有别的东西出来。
“远不止如此。”曲绫摇了摇头,“既然无忧灯的香气有毒,吸食无忧灯香气存活的红火萤自然也不会无恙,想要过去,不只是屏蔽嗅觉闭上眼睛那么简单,还要避开红火萤的触碰,兴许连眼睛都得闭上。”
谁知道盯那红火萤的红光看久了会不会出现幻觉,须知道,视觉是最直接导致人幻觉出现的感官。
八皇子闻言,顿时哑然。
好半响,他苦笑道:“难道真的要将命交代在这里了?”
萧璟月蹙了蹙眉,正欲开口,忽的眸色一敛,沉声道:“有人正朝这边过来。”
众人听言,立即警惕地转过身,手覆在自己的兵器上,双目紧紧盯着前方那黑漆漆的石璧通道。
不多时,有光芒穿破黑暗,一抹颀长的身影笼罩在光芒之中,缓缓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忽明忽灭的火光映照找他绝美的面容上,将他唇边那抹冰冷的笑意映衬得更加的骇人惊悚。
他那双漂亮的眸子轻轻转动,视线缓缓的落在曲绫和萧璟月身上,红唇轻启,轻柔的声音难掩森冷:“萧将军,萧夫人,别来无恙?”
第146章 萧将军,当心
第146章 萧将军,当心
好啊,终于出现了啊!
曲绫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想冲上去。
“夫人!”萧璟月及时将她拉住。
望着她愤怒的小脸,他面色缓和下来,颇有些无奈道:“别冲动。”
未等曲绫开口,容溪便笑吟吟道:“是啊萧夫人,你可千万别冲动,不然……”
顿了顿,他的视线极其刻意的从曲绫头顶上扫过,笑容变得意味深长,接着道:“帽子掉了,就不妙了。”
八皇子不知曲绫剃了个光头的事情,闻言也朝着曲绫的脑袋看了过去。
“你还敢说呢!”不提帽子还好,一提曲绫就更加愤怒了。
要不是萧璟月抓着她,她当真会扑过去找容溪拼命。
“有何不敢?”容溪慢斯条理地抬了抬袖,斜眸瞥向萧璟月,“萧夫人,看在我兄长的面子上,我无意取你性命,但萧璟月的性命,我是非取不可。不若趁现在走远些,以免待会儿打起来误伤到你。”
“你敢!”曲绫吼着,又想扑上去。
萧璟月将曲绫固定在怀中,冷笑道:“手下败将,也敢口出狂言!”
容溪眸色沉了下来,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一袭淡紫色的衣袍无风而起,凌厉的杀意自周身散开,宛若狂风,张牙舞爪地朝着萧璟月袭去。
“萧将军,当心!”八皇子忍不住提醒了句。
不用动手较量,他都能察觉到那男子的武功极高,轻视不得。
萧璟月面色不变,抬袖轻拂,一道气劲从袖中拂出,将那道扑袭而来的杀气挡了回去。
与此同时,站在一旁的萧二抽出长剑迎了上去。
谁知,容溪似乎并不打算正面应敌,侧身夺过迎面而来的长剑,一掌击退萧二,迅速倒退了数十步。
稳住身子后,他看也没看萧二一眼,笑容森冷的望着萧璟月,道:“萧将军,以多欺少,可不是君子所为。”
曲绫怒道:“你能背地里使阴招,还不许人家以多欺少吗!”
她实在不明白,一对生得一模一样的孪生兄弟,性子和行事怎么差这么多。
楚禹多好的一个人啊,怎么就有这么不让人省心的弟弟呢!
容溪歪着脑袋,俏皮的冲着曲绫眨了眨眼,漂亮的红唇轻吐出两个字:“不许。”
说罢,从袖中拿出一支小短笛置于唇边。
清冷的乐声从短骨笛中传出,在石壁通道上回响得格外的清晰。
“殿下,快看!”一名随从突然大喊出声。
曲绫下意识回头望去,便瞧见那无忧灯花丛中突然出现了三道身影。
那三道身影脑袋无力的垂着,浑身摇晃了一下,忽的弯下身,四肢并用朝他们冲了过来。
八皇子面色骤冷,立即抽出随身的佩剑,质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人不是已经死透了吗!”
这三道身影,正是他们方才恶战一场杀掉的那三名曾府尹派来的人。
为避免他们假死逃生,他们还特地将人丢进花丛里,没想到这些人居然真的“活”过来了。
“保护好夫人。”
萧璟月丢下一句话,五指成爪,朝正在吹笛的容溪扑了过去。
容溪轻哼了声,不慌不忙的收起笛子,抽出盘缠在腰间的软剑,和萧璟月缠斗起来。
笛声虽停,那三道身影却未停下来,疯了一般攻击八皇子等人。
萧二肩负保护曲绫的重任,为防止曲绫被偷袭,他没有出手相助。
顷刻间,石壁通道了刀剑碰撞的声音不断的回响着,其声音响亮得让人耳朵刺疼。
曲绫边捂着耳朵,边目光紧紧的盯着萧璟月的身影。
忽的,一阵十分不详的感觉涌上心头。
怀中的碧蝎突然躁动起来,随后血蜘蛛和青蛇也很不安分的从她领口和袖口探出。
曲绫面色骤变,冲着萧璟月喊道:“萧璟月,退回来!”
萧璟月听言,几乎想也不想的,立即闪身往曲绫那边而去。
可容溪哪能让他如愿,迅速挡在他面前,冲他露出抹阴森森的笑容,声音轻柔却冰冷至极:“无忧灯丛静置绝美,又有漫天红火萤作伴,用做将军冢再合适不过。”
萧璟月冷笑,“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两人说话间越斗越很,速度快得曲绫差点儿连残影都看不清。
那些东西越来越近,她愈发的焦急起来。
哪怕心脏又开始隐隐作痛了,她亦不放弃的飞快转动脑子寻思起办法来。
一直在观察着八皇子那边的战局的萧二察觉到曲绫的异样,问道:“夫人怎么了?”
曲绫急得都快哭出来了,“有东西正朝我们这边过来,数目很庞大,只怕比那红火萤还要多!”
萧二面色大变,正欲开口,八皇子突然闷哼一声,捂着手臂倒退了几步。
“殿下!”另外几名被缠得脱不开身的随从见状,纷纷惊呼出声。
八皇子却没理他们,回头看向曲绫,道:“如此说来,我们被围堵住了。”
前有三名诈尸的死士,后有一名武功高强的容溪和无数不知名的东西,这段石壁通道中别无去路,他们等于是被围堵住,被人瓮中捉鳖了。
数十招过去,萧璟月终于寻到机会,一个虚招逼退容溪,趁机闪身回到曲绫身旁。
就在这时,那些数目极其庞大的“东西”也来到了。
饶是萧二性子再淡定,此时也被吓得眼睛都凸出来了,“这是什么东西?!”
只见石壁通道四面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虫子,那些虫子比米粒还小,却让人有种惊悚得头皮发麻的感觉。
曲绫看着那些虫子,猛地想到了什么,问道:“石刺通道那边那个人是你杀的?”
“非也。”容溪反手握住软剑,想到这些人即将葬身于此,也不急着杀过去了,心情颇为愉悦道:“那人本是这洞穴里的守门人,这洞穴被弃的时候就被杀掉了,我只不过让他死得更彻底些罢了。”
密密麻麻的黑色的虫子停在容溪身后,似在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
那三名诈尸的死士亦停止了攻击,退后了些许距离。
不论是密密麻麻的黑色虫子还是三名死士,似乎只待容溪一声令下,便立即上前将所有人啃噬干净。
萧璟月眸光微闪,突然道:“容公子对这个地方,似是很熟悉。”
“没想到,死到临头了萧将军居然还不忘套我的话。佩服。”
容溪似笑非笑的看着萧璟月,“不过,此事告知萧将军也无妨。这洞穴本是一处养毒制蛊的私地,因洞穴主人的死亡而荒废……哦对了,这洞穴的主人,就埋在无忧灯丛底下,变成了无忧灯的养分。”
顿了顿,他微眯的眸子扫过面色各异的一众人,话锋一转,继续道:“诸位,与其站在这里与我废话,不如趁着现在好好想一想,是被虫子吞噬而死,还是退到无忧灯丛中,变成一个傻子苟且活下去。”
第147章 阿爹
第147章 阿爹
若只是容溪一人,还算好对付。
再加上那三名死士,也未必不能闯出一条生路。
可那些黑色虫子,他们却是万万不敢惹上的。
普通的蝼蚁成群尚且骇人,更何况是这种一看就邪门至极的毒物。
一名随从捂住自己受伤的腰部,犹豫片刻,询问道:“殿下,现在该怎么办?”
八皇子苦笑,他哪里知道怎么办。
对付人他还有一搏的机会,对付那些个瘆人的紧的虫子,他可半点儿办法都没有。
此时,另一名随从小声问道:“这些虫子,怕火吗?”
八皇子双目微亮,转头望向曲绫。
曲绫正拧眉想着法子,并没有察觉到他偷来的目光。
萧璟月低头看了怀中的女子一眼,淡声道:“血线蚁水火不畏。”
容溪拍了拍手掌,笑道:“不愧是萧将军,好见识,居然认得出这些血线蚁。”
被想要自己命的人夸赞,尤其是在这种地方这种状况下,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萧璟月当机立断,搂着曲绫往后退去。
容溪没有阻止,瞥了无忧灯丛中的死士。
那三名死士接受到指令,动作整齐一致的退让到一旁,没有阻止萧璟月。
八皇子等人见状,面面相觑。
八皇子忍不住问道:“真的没别的法子了吗?”
不等萧璟月开口,一名随从突然失声尖叫起来:“啊!虫子!虫子!”
众人抬头一看,便见那些原本已经停滞住的血线蚁再度行动,缓缓的朝他们爬了过来。
跟在八皇子身后的那三名随从中,其中两人心智不够稳定,见状满目惊恐的倒退几步,随后尖叫着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跑进了无忧灯丛中,任另一名随从怎么拦都拦不住。
下一刻,曲绫便瞧见了先前八皇子所描述的画面。
无数红火萤展翅飞起,朝那两人飞了过去,将人团团的围起。
与此同时,无忧灯无风起舞,香气如袅袅炊烟般升起。
萧璟月连忙将自己和曲绫的口鼻都捂住,以免误吸了飘来的香气。
眼见着血线蚁越来越近,萧二忍不住唤了声:“主子!”
曲绫望着站在血线蚁群中间狞笑的男子,猛地想到了什么。
一咬牙,用力的扯了扯萧璟月的袖子,等他看过来后,指了指无忧灯虫,示意他冲进去。
萧璟月没有多问,搂紧她,听从她的指引,往那无忧灯丛中纵身而去。
容溪见状,缓缓的勾起了唇角,再度拿出短骨笛,
笛声响起,血线蚁躁动起来,动作更快了些。
霎时间,整个石壁通道口全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虫子,看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八皇子看了看萧璟月,一咬牙,跟了上去。
成为傻子尚有一丝生机,总好过被那些鬼东西啃噬,最后死无全尸!
“殿下!”最后剩下的那名随从见状,也顾不得害怕了,连忙紧随着八皇子。
他只是一名侍卫,不像其他人那样有选择,他比谁都清楚,自己唯一的活路就是八皇子。
无论八皇子作何选择,他都只能跟着,哪怕去送死。
萧璟月抱着曲绫踏入无忧灯丛中,一如方才那两名随从进入时所出现的状况,无数红火萤纷涌而来。
曲绫伸手进小包袱里掏了老半天,可算是掏出了那支笛子。
虽然不知道管不管用,总好过坐以待毙。
她用力拉开萧璟月捂住自己口鼻的手,从他怀里跳了下去,将笛子置于唇边。
深呼吸一口气,摈除杂念,缓缓将笛子吹响。
“呜~”
响亮的笛鸣声响起,穿破容溪那轻柔却诡异的笛声。
这时——
诡异的情况出现了!
冲出石壁通道的血线蚁,以及飞至半空中的红火萤蓦地一滞,居然在原地停留不动了!
八皇子见此状况,双目一亮。
紧随在他身后的萧二和随从亦齐齐朝曲绫望了过去,眼底生起了一丝希望。
曲绫没看他们,脑中飞快的思索起乐谱,按照乐谱吹了起来。
她内力不足,心法刚修,并不确定自己的笛声是否对血线蚁和红火萤有用。
幸好,眼下看了是有些作用的,就是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萧璟月当机立断,放下捂住口鼻的手,屏住呼吸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迅速往对面的出口奔去。
其他几人这时也回过神来,迅速跟了上去。
可他们刚迈出几步路,一道响彻洞穴的笛声破空而来,完完全全的将曲绫的笛声盖了下去。
萧二心咯噔了一下,抽空往回看了一眼。
只见那身着淡青色衣袍的男子面色冰冷的站在石壁通道口,手执着短骨笛,五指飞快跳动,一改先前缓慢的节奏,急促的乐声从笛子中传出,布满杀意的双眼紧紧的盯着他们。
伴随着这急促的乐声,那群血线蚁像是回过神了一般,再度疯狂往他们这边本来。
萧二忍不住唤了声:“主子,快!血线蚁追上来了!”
话刚说完,他就吸入了一口无忧灯的香气。
两个呼吸间,他眼前景色就开始晃动起来。
猛地反应过来什么,他当机立断,提起长剑划破自己的左臂。
疼痛感以及血腥味袭来,他的神智稍稍清醒了些,强提起精神,继续朝前跑去。
笛声不停,血线蚁穷追不舍。
万幸的是,那些滞在半空中的红火萤似乎不受容溪控制,并没有因为他的笛声而移动半分。
曲绫窝在萧璟月怀中,手中紧攥着笛子,心里急的不得了,贴在萧璟月手臂上的唇逐渐透出一丝淡淡的紫。
她的笛声比不过容溪的。
现在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无忧灯丛中,淡白色的香气越来越浓郁,充斥着整个洞穴,几乎教人看不清眼前的路。
就在曲绫急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时,眼前的景色蓦地一变。
眼前白光红光交错的洞穴景致,瞬间变成了星光点点豁然开朗的林中夜景。
急促到有些刺耳的笛声,也变成了鸟儿清脆悦耳的叫声。
曲绫迷茫的睁开眼睛,一张熟悉到她骨子里头却又有些陌生的脸孔猛地撞入她的双瞳中。
她身子猛地僵住,不敢置信的瞪大着眼睛望着面前这个男人。
望着这个不论是面部轮廓,唇角翘起的弧度,还是看着她时难掩宠溺的眼神,都让她觉得熟悉至极的人。
熟悉到,她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是真实。
“阿绫,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那人冲她笑了笑,藏在记忆深处熟悉的声音从他嘴里发出,清晰的传进她的耳朵里。
曲绫瞪大着眼睛,只觉得心脏的位置愈发的疼痛,可她却无暇顾及,目光极其眷恋的紧盯着面前的人。
望着他唇角清淡的笑容,良久,她紧攥着他的衣袖,红着眼眶,哑声喊道:“阿、阿爹!”
第148章陷入幻觉
第148章陷入幻觉
江时暮轻轻颔首,笑道:“我的阿绫长大了。”
“阿爹!”
曲绫猛地伸出手,抱住他的脖子,说不出别的话,不停地喊着阿爹阿爹。
她抱得很紧,几乎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生怕抱得不够用力,面前的人便会消失一般。
五年了,整整五年了,自阿爹离开她之后,她甚至连做梦都没有梦到他过,如今可算是见到了。
江时暮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背,俊美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柔和的笑容。
片刻后,他轻轻推开她,食指揩掉她脸上的眼泪,温声道:“我的阿绫虽然长大了,可还是那么喜欢哭鼻子。”
曲绫用力憋住眼泪,又哭又笑的抱怨道:“都是阿爹害的!”
江时暮对于妻儿,耐心从来没有上限,点头笑道:“是,都是阿爹害的,阿爹给阿绫赔罪。”
曲绫看着父亲那张温柔的面容,情绪总算没有那么激动了。
缓和了好一阵,她才问道:“阿爹,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
江时暮抬手打断了曲绫的话,指向不远处,“阿绫,看那边。”
曲绫愣了愣,循着他指着的方向望去。
只见那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群身着苗服的村民,他们正围着一个篝火堆载歌载舞。
他们的另一侧,还有几个人站在一张长桌前举杯对饮。
长桌上,方放置着几坛清酒。
未等曲绫开口询问,江时暮拉着她往篝火堆跑去,道:“你阿娘和姥姥还在那边等着,我们赶紧过去吧。”
曲绫心猛地一跳,再次抬头朝篝火堆望去,便见姥姥和阿娘站在树底下正说着话。
像是察觉到她的视线,曲秋突然转过头,朝她望了过来。
脸上浅淡的笑容,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突然放大。
曲绫看着这张藏在记忆深处经年未忘的脸,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唇瓣轻动,无意识的喃喃着:“阿娘,阿娘……”
她初来到这个世界时,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儿。
许是因为带有上一世记忆的缘故,她还在襁褓中便能听得懂大人说的话,能看得懂大人的脸色,是以无论是阿爹阿娘,还是姥姥姥爷,又或是爷爷奶奶,都十分的疼宠她。
抱着上一世无父无母的缺憾,这一世她格外珍惜这些得来不易的亲人。
尤其,是这位在这个世界充当她母亲一角的曲秋。
是以即便曲秋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她亦能清楚的记得曲秋的面容。
记得她每一个表情,记得她的每一句话。
那些记忆就像是刻进了骨子里,除非挫骨扬灰,否则绝对忘记不论。
此时在看到这张脸,这个熟悉的人,她胸腔中顷刻间涌上许许多多莫名的情绪,几乎盈满她整颗心。
哪怕心脏似是受不了这沉重的负荷而开始抗议,她亦不愿将这些情绪压下。
曲秋不知道和曲瓷说了句什么,朝他们跑了过去。
她上下打量了曲绫一眼,没有说什么,一手牵着她,一手牵着阿爹,欢快的拉着曲绫和江时暮转起了圈圈,眉眼弯弯的笑道:“真好,阿绫回来了真好,我们一家三口终于可以团聚了。”
曲绫看着她,也笑,双眸逐渐沉静下来。
是啊,他们一家三口终于团聚了。
……
几人飞快的奔跑着,血线蚁在身后穷追不舍,蜂拥进无忧灯丛中。
就在那些血线蚁离跑在最后的萧二还有两丈远时,更诡异的事情出现了。
那些停滞不动的红火萤突然动了起来,却不是朝萧璟月等人飞扑过去,而是向下而飞,朝满地的血线蚁扑去。
这里到底是红火萤的地方,漫天的无忧灯香气就是它们力量的来源,源源不断的给它们提供能量。
只见那一波又一波的血线蚁冲进无忧灯丛中,抵达某一个地方时,在红火萤的攻击下,像是突然销声匿迹了一般,没有半只能够再次往前行走。
容溪面色微变,握着短骨笛的手紧了紧。
五指微顿,他眸光忽的一冷,曲调瞬转,直接放弃了血线蚁,转而驱使那三名呆愣不动的死士。
在无忧灯丛中与红火萤缠斗的血线蚁没有了驱使的人,立即惊慌失措的朝四周散开。
可红火萤岂容别的东西在自己的地盘里随意去留,当即更加凶猛的扑上去。
平素用来堵住无忧灯花蕊出气口的尖尖小嘴,成了它们的武器,用来刺血线蚁的头部。
萤虫和蚁虫争斗间,萧璟月终于跑出了无忧灯丛。
眼见着出口处的石壁通道就在几丈外了,那三名死士突然出现在萧璟月面前,将石壁通道口堵住。
与此同时,曲绫突然攥住萧璟月的袖子,哑声喊道:“阿、阿爹!”
猝不及防被喊了声“爹”的萧璟月身子僵了下,猛地反应过来什么,惊愕的低下头,看着怀中的女子。
八皇子跑到萧璟月身后,看见那三名堵在洞口的死士,二话不说,举着剑朝他们刺过去。
他们的情况都不太好,方才一路跑来,虽然没有红火萤的阻碍,但在无忧灯丛中停留太久,多少吸入了一些香气,以至于他们现在不时脑子就会出现一片空白。
若想活命,便不能再继续逗留。
好不容易那群瘆人的血线蚁有红火萤的阻拦不会追上来了,迅速干掉这三个人离开这里方为上计。
剩余那名活着的随从和萧二也一道加入战局,以三对三与那三名死士交手。
萧璟月正欲上前去帮一把,怀中的女子突然搂住自己的脖子,一会儿喊阿爹一会儿喊阿娘。
他被喊得有些头疼,脚步也跟着顿住。
眼下看来,她定然是因为吸了那无忧灯的香气,陷入了幻觉之中了。
那无忧灯的香气有些邪门,在场所有人多少都吸入了些许,他们之所以还没有发作,是因为他们有内功护体,精神力也比寻常人强悍,靠自身能力压制住了。
可曲绫不行,她才刚刚开始修炼内功,根本抵挡不住。
正思考着将人唤醒的法子,怀中的人猛地一用力,双手撑在他的胸膛上,用力将他推开,从他怀中跳了下去。
“夫人!”
还未等他伸手过去将人拉住,曲绫主动伸手过来牵起他的手,嬉笑着拉着他转起圈来。
见此状况,萧璟月整个人僵在原地。
一颗心,缓缓的坠入了谷底,浑身透着丝丝寒意。
第149章 我很喜欢他
第149章 我很喜欢他
八皇子和仅存活的那名随从前后经过两次交战,身上或多或少都受了伤。
面前这三名诈尸的死士即便能攻击他们,但说到底已经死了,根本不知疼痛。
因此此次即便有萧二相助,他们三人亦没能占上风。
而因为八皇子和那名随从受了伤的缘故,萧二不得不分出一丝精力照看他们。
不多时,三人逐渐见了下风。
八皇子猛地记起还有个萧璟月,忍不住吼道:“萧将军,我们快撑不住了!”
萧璟月恍若未闻,双目沉沉地看着拉着他转来转去的曲绫,蓦地一用力,将人扯如怀中,抽出被她牵住的双手,一手将她禁锢在怀中,另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朝她的唇吻了下去。
唇瓣微张,用力在她的唇瓣上咬了一口,喃喃道:“阿绫,醒醒,醒过来。”
说话间,他扣住她后脑勺那只手缓缓的移到唇边,食指沾染上她唇瓣上的鲜血后,移至她的额头上。
幻觉有很多种,有些是通过双眼呈现在眼前,有些是只存在于脑海之中。
他不知道无忧灯香气致使的是哪一种,将解幻觉的法子全都试一遍,总有一种能解。
萧璟月松开曲绫的唇,沾了血的手指在她的额头上轻画几笔,低低道:“解!”
……
刚跳完舞正准备坐下吃点儿东西的曲绫突然感觉唇瓣上有疼痛感传。
正欲抬手去摸,忽的,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似是隔空传来,撞进她的脑子里。
就如撞开了浓郁的浓雾般,她自打见到江时暮后就混沌不已的脑子终于出现了一丝清明。
曲绫静默片刻,看了看坐在自己左右的父母,脸上的笑容逐渐淡了下来。
最先察觉到她异样的江时暮疑惑的问道:“阿绫,怎么不吃,不是说饿了吗?”
曲秋也问道:“是不是不合胃口,要不我再去给你换点儿别的?”
看着父母毫不掩饰关心的面容,曲绫心底一酸,眼泪差点儿又掉了下来。
江时暮和曲秋见到宝贝女儿突然哭了,顿时就慌了。
慌忙丢掉手里的东西,站起身七手八脚的哄她。
一时扮鬼脸,一时讲笑话,一时做些奇怪的动作,一如曲绫幼年时一般,使出浑身解数哄她。
曲绫泪眼朦胧的看着他们,终于破涕为笑。
江时暮和曲秋见她终于笑了,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然未等他们开口,曲绫突然叹道:“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就好了。”
伴随着她话音的落下,江时暮和曲秋蓦地僵住。
身旁载歌载舞的村民一个接连着一个,化作空气般消失。
歌声消失,脚踏地面的声音消失,四周围逐渐的安静下来。
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江时暮和曲秋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两人眼底的温度褪去,站起身,身子瞬间后退了两丈。
曲绫揉着眼睛站了起来,望着他们,哽咽道:“阿爹,阿娘,我知道你们是假的,可我还是很高兴,因为,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梦见过你们了……”
江时暮和曲秋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曲绫往前走了两步,眼底仍旧是对面前这两个人的眷恋和依赖,继续道:“阿爹阿娘,我……”
她顿了顿,布满泪痕的小脸上露出一抹羞涩的笑容,“我,嫁人了。就是你们从前给我定的那个未婚夫,镇南王的世子,萧璟月……阿爹阿娘,我……我很喜欢他。”
意料之中,这两个人并没有给她任何反应。
他们等她说完后,看也不看她一眼,转身离开。
曲绫没有去追,因为她知道,她追不上。
然,就在那两道身影消失之际,一道陌生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
曲绫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场景瞬转。
入目之处再不是星空之下的荒山野林,而是红白光芒交错的诡异洞穴。
曲绫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看清面前的人。
对上他难掩焦急的双眼,张了张嘴,哑声唤道:“萧璟月……”
萧璟月眼底瞬间浮现出狂喜之色,再度将她拥入怀中,轻蹭着她的发鬓,喃喃道:“终于醒了。”
曲绫回抱住他,正欲开口,八皇子突然怒吼道:“萧将军,别抱了,我真的撑不住了!”
他们越打,吸入的香气越多,为了压制那些香气的作用,不得不留几分余力,因此束手束脚。
若再不过来帮帮忙,照这样下去,他们全都得交代在这里!
萧璟月看了眼正穿过花丛边吹着笛子边朝他们走来的容溪,将曲绫拉到一旁,低声道:“在此处站着。”
说罢,闪身回到无忧灯丛中,朝容溪袭了过去。
因萧璟月的出手,笛声再次停了下来,那三名死士的攻势缓和下来,八皇子等人的压力总算低了些。
曲绫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屏住呼吸走到一株无忧灯旁蹲下,伸手进怀里,轻搔了几下血蜘蛛,食指从它口中接过它吐出来的丝,将那段蜘蛛丝拉直,不慢不紧在面前这株无忧灯上缠了圈。
猛地用力一拔——
无忧灯被她整株连根拔起。
脱离了泥土地面的无忧灯立即停止释放香气。
曲绫看了看它,两指取下一片叶子。
犹豫片刻,将叶子放进嘴里。
苦涩的味道刺激这味蕾,曲绫被苦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一直分一丝神留意着她的萧璟月见状,面色微变,喝了声:“阿绫!”
曲绫却并未管他,咽下那片叶子后,双眼昏花的静蹲了一会儿,终于等到了叶子的作用生效。
视线逐渐清明,放开呼吸再度摄入无忧灯的香气,也不会再有脑子不清明的感觉。
曲绫心中一喜,取下身后的小包袱,又用同样的法子栽了两株无忧灯后,将无忧灯放进包袱里。
做完这一切,她背着包袱站起身,视线在四处扫了圈,最后停留在流动着活水的地方。
几乎想也不想,她直接冲了过去。
萧璟月怕她出事,当即想要抽身去追他。
可容溪哪能如他所愿,不管萧璟月走到哪里,总能及时的拦在他面前,手中的剑不停的朝他身上招呼过去,边冷笑道:“萧将军,你的对手是我,三心二意可是会吃亏的。”
萧璟月咬牙切齿的挤出两个字:“很、好!”
两头打得昏天暗地的,曲绫全然不管,跑到活水旁,从包袱里取出一个小瓶子,胡乱将里面原先装着的药丸倒进包袱里,用空瓶子去接那活水。
虽包袱里还有其他的瓶瓶罐罐,但她没有多贪,接满一瓶立即就走。
刚刚转过身,她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几道熟悉的身影,动作不由得顿住,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第150章 当年给你下蛊的人
第150章 当年给你下蛊的人
只见慕容姗背着萧三,出现在石壁通道口,哭着喊道:“萧哥哥,萧哥哥,救救萧三!”
容溪不是省油的灯,萧璟月分身乏术,听到喊声后只是抽空看了他们一眼,并未有所作为。
曲绫看了看他们,重新拿起笛子横放在唇边,边朝萧二和八皇子他们那边走去,便吹响手中的笛子。
若她没有猜错,攻击萧二他们的那三个人应该是死人,被容溪用蛊虫操纵“诈尸”的。
既是蛊虫,那么她的笛声应当会对他们也起效果。
她的笛声确实不如容溪,但现在容溪没时间吹,她何不试一试。
曲绫一边吹着手中的笛子,一边朝那三名死士靠近。
萧璟月突然喊了声:“萧二!”
正和死士斗得你死我活的萧二听到声音,心知主子的用意,在对付这三人的同时,想法子拦住他们,不让他们有机会靠近越走越近的曲绫。
随着曲绫的靠近,那三名死士听那笛声听得更清楚后,动作逐渐的慢了下来。
虽仍在攻击,但攻势大不如前。
说明,曲绫的笛音对他们还是有效的,只是不能直接让他们停手。
但,这已经足够了。
八皇子手中的剑更快了,猛地拼尽所有的力气朝那三人攻击过去。
其他两人亦然。
此时不趁机拿下它们,要等何时!
八皇子抽了空,回头问道:“阿绫可知它们的弱点?”
吹着笛子空不出嘴巴的曲绫眨了眨眼。
八皇子:“……”
眨眼间是几个意思?
萧璟月扬声道:“眼睛!”
八皇子惊讶不已。
这都行?
惊讶归惊讶,他动作未停,想尽办法朝那三名死士的眼睛刺去。
容溪见状,冷笑道:“萧将军居然还分神去管别人的事,太不把我当回事了些。”
萧璟月不屑的嗤了声,讥讽道:“你算个什么东西?”
容溪唇角那一丝冷笑瞬间消失,双眸沉了下来,如搅了黑墨一般,漆黑得深不见底。
一刻钟过去,曲绫吹得嘴巴都开始发麻了,八皇子他们终于拿下了那三名死士。
刺破了他们的眼睛,将藏在每只眼睛肿的蛊虫挑了出来。
蛊虫离体,那三名死士立即软软的倒落在地。
八皇子以剑撑着身子,不停的粗喘着气。
他养尊处优习惯了,又什么事都吩咐手底下的人坐,从未像这两日这样拼命过。
这会儿好不容易结束了,他累得几乎站不起来。
跟随他的那名随从不比他好到哪里去,三人之中他受伤最重。
一来他武功不如萧二,二来他必须保护武功比自家弱的八皇子,是以成为了最惨的那个人,浑身上下都是血。
不过结局总归是好的,至少他活下来了。
主仆两人缓了片刻,放下剑盘腿坐下,开始运功逼吸入体内的那些有毒无忧灯香气。
也幸好只是香气,那群红火萤没有掺和,否则他们等不到运功逼毒,极有可能当时就疯掉了。
萧二也累,但他早已习惯了。
这边结束后,顾不得逼毒,当即去那边帮萧璟月。
站在石壁通道上喊了半天没人理的慕容姗眼见战局已定,犹豫了许久,终是一咬牙,踏进了无忧灯丛,吃力的背着萧三,朝曲绫那边走了过去。
曲绫看了看萧璟月,又看了看那群已经结束和血线蚁战斗漂浮在半空中的红火萤,心中一动,再次吹响笛子。
驱停和驱动是不一样的。
到底功力不足,她能驱使的只有少部分的红火萤。
但一小部分,也足够了。
曲绫驱使它们,朝容溪飞去。
战局,瞬间扭转。
原本处于上风,将他们逼得狼狈至极的容溪,此时不仅被萧璟月和萧二合理对付,还要防着曲绫驱使过来的红火萤,心中愈发的焦躁,面色越来越难看。
他视线猛地扫向曲绫,眼底瞬间浮现出杀意。
早知这个女人这么坏事,他就不该留着她!
萧璟月视线触及容溪眼底的杀意,面色瞬间沉了下来。
手腕翻转,从袖袋中抽出一把极少用到的匕首,趁朝容溪划了过去。
交手这么久,萧璟月一直徒手作战,没有用武器,是以容溪并没想到他身上居然还藏着匕首,再加上他分了丝神去看曲绫,一时闪躲不及,手臂忽然一疼。
血立即从伤口喷薄而出,他的执剑的那只手几乎被齐肩砍断,整条手臂甩了出去。
容溪吐出一口鲜血,周身迸发出一道强悍的内力,将萧璟月和萧二挡开,迅速倒退了数十步,迅速点了几处穴道止住血,一双漂亮的眼睛如淬了毒一般,紧紧的盯着萧璟月。
此人不除必成后患,萧二欲要乘胜追击,曲绫突然跑了过去,拦在他面前。
萧二脚步一顿,不解的唤道:“夫人?”
这时慕容姗也喊道:“曲绫你做什么,是他杀了萧三,快杀了他啊!”
曲绫仍旧没理她,转过身,看着狼狈不堪的容溪。
少顷,她缓缓的摇了摇头。
她不是圣母心发作,而是她实在不能不拦着。
这个人虽然想要他们的命,将他们逼到这种地步,罪大恶极。
可,他也是楚禹的弟弟。
若让他死在自己面前,她没法和楚禹交代。
萧二见曲绫坚持,便以询问的目光望向萧璟月。
萧璟月深深的看了曲绫一眼,双眸冷冷凝着容溪,冷声问道:“为何三翻四次刺杀本将军?”
容溪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呵了声,道:“这还用问吗,自然是你该死!”
萧二喝道:“若不想死,便如实招来!”
容溪嗤了声,面露不屑,连正眼都没瞧萧二。
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眸光微闪,视线从曲绫身上划过,唇边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道:“今日是我技不如人,落在了萧将军手里。萧将军与其将我杀掉泄愤,不若与我做个交易,如何?”
慕容姗闻言,立即道:“萧哥哥,你别相信他,他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放过他只怕会后患无穷!”
萧璟月恍若未闻,对上容溪的目光,问道:“什么交易?”
“听闻这些年,萧将军一直在查给你下蛊的人是谁。”
“那又如何?”
“将军府刺杀那夜之后,你心中一定很奇怪,我为何会这么清楚你身中蛊毒之事吧。”容溪顿了顿,眸色灼灼的盯着萧璟月,“放我走,我便告诉你,当年给你下蛊的人是谁。”
萧璟月双瞳猛地缩起,身形微晃,闪身到容溪面前,弯身抓住他的领子,寒声质问道:“谁?”
第151章 曲绫你在做什么
第151章 曲绫你在做什么
突如其来的发展,在场除了当事者外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曲绫双眼瞪得老大,简直不敢相信,他们这一趟本只是来救个人而言,牵引出敌人狼狈逃命就算了,没想到好不容易战胜敌人后,居然能从敌人口中听到这等陈年旧事。
她立即追问道:“是谁?”
容溪瞥了她一眼,忽然视线落回在萧璟月的神色,似讥似嘲道:“我若说了,萧将军不会食言吧?”
萧璟月揪着他的领子的手紧了紧,语气森寒丝毫不掩杀意道:“你可有选择不说,直接死在我手里。”
听得出他不似说假,容溪眸色沉静下来。
洞穴内,霎时间安静下来。
漫天的红火萤安静下来,轻轻的扑扇着翅膀,就如一道红光,将洞穴上下一分为二。
所有人都一瞬不瞬的看着萧璟月和容溪,耳边细微的流水声逐渐隐没,甚至似是连流动的空气都静止了。
站在萧璟月身后的几个人,除了曲绫和萧二之外,都不知道萧璟月中蛊的事情。
如今被容溪当面道破,慕容姗和八皇子满脸错愕的看着他们,心中岂是“震惊”二字能形容的了。
苗疆蛊术,但凡耳目广阔些的人或多或少都有听闻,期间不乏骇人听闻的传言。
谁能想得到,战场上无往不胜的祁国战神萧将军,居然也中了那阴邪至极的蛊虫。
容溪对上萧璟月冰冷的双眼,唇角再度勾起,轻笑道:“好吧,既然你这么想知道,告诉你也无妨。”
说罢,他缓缓的倾身过去,附在萧璟月耳边,唇瓣轻动了两下。
只有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传入耳中,萧璟月蓦地睁大眼睛。
攥着容溪领子的手松开,倏地站起身,猛地抬起腿,一脚朝容溪踹了过去。
容溪被踹得飞出半丈远,狼狈倒地,胸膛剧烈的起伏了一下,“哇”的吐出了一口鲜血。
曲绫看着容溪染满鲜血的脸,脑海中飞快的划过楚禹的容颜。
还没想好该怎么办,人已经冲了过去,蹲在了容溪身旁。
慕容姗回过神,大喊出声:“曲绫你在做什么!”
八皇子也道:“阿绫,这人很危险,你快回到这边来!”
原本最应该着急的萧璟月和萧二,此时此刻却难得的丝毫不见担忧。
前者是失了神,后者是因萧璟月的失神而失神,一时间谁也没有注意到曲绫的作为。
曲绫像没听到慕容姗和八皇子的警告声一般,颇有些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取下包袱,从里面翻出一颗药丸,又摘了一片无忧灯的叶子,用叶子裹住丸子,不由分说的塞进了容溪的嘴里。
容溪将东西含在嘴里,捂住肋骨断裂的位置,换了好一会儿,气若游丝的问:“为什么,要救我?”
曲绫怒道:“要不是看在楚禹的份上,我才懒得管你!”
这人做下这么多恶事,还杀了萧三,说是罪不可恕都不为过,如果不是因为他是楚禹的亲弟弟,如果不是他没有对她动杀意,她这会儿给他的就不是疗伤药和无忧灯叶子,而是一刀子了。
顿了顿,她不甘心的又补充了一句:“没有下次啊。下次再见到你作恶,我一定杀了你!”
容溪低笑一声,旋即剧烈的咳嗽起来。
那咳声,似是要连肺部都咳出来了。
忽的,一道剑光从容溪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上闪过。
曲绫蓦地回过头,便见慕容姗提着剑,朝着容溪刺过去。
若是平时,这一剑容溪闭着眼睛都能躲得掉。
可如今,他受伤太重,维持这清醒不昏迷过去,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眼见慕容姗手中的长剑就要没入容溪的皮肉之中,一道霸道的气劲破空而来,打在了剑柄上。
慕容姗执剑的手被打得往旁边一歪,锋利的长剑从容溪的脸上擦过,刺进了容溪身侧的泥土地里。
好险!
曲绫摸了摸隐隐作痛的小心肝,重重的呼了口气。
慕容姗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猛地丢掉手中的剑,赤红着眼睛望向萧璟月,吼道:“是他,他杀了萧三!”
此时的萧璟月已然从惊愕中恢复过来,双手负于身后,淡声道:“本将军既已答应饶容溪一命,此时此地,便不会让他死在本将军面前!”
慕容姗仿若收到了什么刺激一般,眼泪从眼眶里掉了出来,紧咬着下唇,踉跄着倒退两步。
然萧璟月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她,示意萧二过去看萧三后,大步走到曲绫身侧,将曲绫拉了起来。
一句话不说,头也不回的朝出口处的石壁通道走去。
他的手劲有些大,曲绫被拉得手腕发疼,但见萧璟月脸色不太对劲,便忍了下来。
因为萧璟月走得实在太急,曲绫跟不上他的脚步,双脚踉跄了一下,脑袋上的脑子掉落下来。
“喂!”
曲绫欲要回去捡帽子,萧璟月却没有放开她,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带着她跑进了石壁通道内。
萧二背着萧三,迅速跟了上去。
既然他们都走了,慕容姗自然也不会多留。
八皇子回过头,看向倒在无忧灯丛中的容溪,双眸微微眯起。
按理来说,此时应将人赶尽杀绝,以免后患无穷。
可……
八皇子看了看停滞在半空中的红火萤,一咬牙,弯身将那名伤重昏迷的随从拉了起来,走进石壁通道。
原本喧闹的东西,这会儿是真的安静下来了。
容溪躺在无忧灯丛中,一动不动的,双目迷离的望着洞顶的夜明珠。
除了多年前在淮乡镇的那一次之外,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狼狈过了。
那次虽同样凶险,但他最后好歹什么都没有失去。
可这一次,他失去了他的手臂。
同时失去的,还有他的剑术。
这都是,拜萧璟月所赐啊。
静躺了许久,曲绫给的药发挥了些许作用,容溪强撑着站起身,一步一步的朝自己的断臂走去。
他勉强行走已是困难,再弯身下去,恐怕很难再站起来了。
容溪自嘲的笑了笑,轻轻的吸了口气,正欲蹲下身去捡自己的断臂。
忽的,漫天的红火萤朝他飞了过来。
容溪闭上眼睛,等待这些红火萤的袭击。
然而,他等了许久许久,都没等到什么动静。
疑惑的睁开眼睛一看,却蓦地瞪大了眼睛。
只见一群红火萤合力将他的断臂托了起来,送至他面前。
容溪见状,忍不住笑出声来,哪怕牵扯到伤口传来一阵剧痛,也还在笑。
等到他笑够了,几乎疼得站不稳了,他才接过自己的断臂,目光幽幽的望着这群红火萤,低低道:“你们这些小东西啊,从来不肯听我驱使,却肯听曲绫的,帮她对付我……这会儿是见我狼狈,来可怜我来了?”
红火萤没有理会他,将手臂送还后,便飞回半空中,回到萤虫群中。
容溪隐约察觉到了什么,缓缓的回过身。
身后半丈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名女子。
女子正通红着双眼怒目瞪着他,手中高高举起一把寒光闪动的匕首。
容溪并未露出半分惧意,神情平静,声音轻轻的问道:“锦衣,你要杀我?”
第152章 苟且活着,不如不活
第152章 苟且活着,不如不活
出口处的这个石壁通道内只有一条路,没别的分岔口。
一行人沿着石壁通道一路往前走,眼见着前方能远远的看到光亮了,萧璟月却突然停了下来。
八皇子疑惑不解的问道:“萧将军,怎么了?”
萧璟月淡声道:“先在这里稍作歇息,若曾府尹有异,出去后必定又是一场恶战。”
八皇子面色微变,好半响,才哑声道:“真没想到,居然连曾府尹也……”
说到这里,他似是想到想到了什么,再也说不下去了。
深呼吸一口气,摇了摇头,走到石壁旁,将肩上那名随从放了下来。
萧二也将萧三放下,蹲在萧三身侧,沉默不语。
一直通红着眼睛不吭一声的慕容姗在萧三另一侧顿了下来。
萧璟月伸出手,在萧三的颈部的大动脉上探了探。
片刻后,面色凝重的收回了手。
曲绫一看萧璟月这脸色,几乎不用问,都知道结果了。
气氛,顷刻间变得凝重起来。
萧璟月突然走到八皇子面前,道:“得罪了。”
话罢,在八皇子瞬间变得警惕的目光下,倏地伸出手,点了他的睡穴。
待八皇子软倒后,方才走回曲绫身旁,居高临下的看向慕容姗,问道:“你们掉下去后发生了什么?”
慕容姗抬起头,双目通红的看了他一眼,好半响,才哑声将事情缓缓道出。
原来他们掉下去后,休息片刻便开始在下面寻找上来的路。
谁知道没走多远,就遇到了容溪和一名女子。
不管是慕容姗还是萧三,两人都没有见过锦衣,是以并不知道她是曲绫的婢女。
两方撞见后,容溪二话不说抽出软剑朝他们招呼过来。
那容溪的武功实在高强,他们以二对一都不是他的对手。
萧三为了救慕容姗,被容溪所杀。
而后容溪取了锦衣的腰带,将他们两个绑了起来。
容溪离开后,被容溪留下来看管她们的锦衣突然解开了帮助他们的腰带,让他们快走。
慕容姗着急着待萧三去找萧璟月,又看在锦衣放了他们的份上,没有要锦衣的命。
“事情的经过,大致就是这样。”
几人听着慕容姗所言,皆一声不吭。
曲绫沉默片刻,突然蹲下身,伸手过去,欲要去探萧三的脉搏。
“你又想做什么?!”慕容姗用力的拍开曲绫的手。
曲绫吃痛的缩回手,低头一看,便见自己的手背红了一片。
“慕容姗!”萧璟月怒喝了声,蹲下身捧着曲绫的手细细检查起来。
曲绫看着萧璟月这副担忧自己的模样,方才被他强拖着走心里头的那点儿怒意,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抽回手,在包袱里掏了半天,掏出一个小瓷瓶。
见到这个瓷瓶,萧璟月和萧二同时一愣。
慕容姗知道这个瓷瓶是自己的弟弟托人给曲绫的,曲绫曾说过,这里面是一只能让人起死回生的蛊虫。
起死回生?!
慕容姗双目一亮,伸手就想将蛊虫抢过去。
曲绫错手躲开,满脸凝重的与她道:“慕容姑娘,你可得想清楚了,这小瓷瓶里装着的玩意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它能让人生,也会让人生不如死。”
慕容姗神情复杂的看着毫无气息的萧三,看着他死气沉沉的青白面容。
良久,深呼吸一口气,坚定道:“生不如死的活着,总比就这么死去的好。”
萧三一直感念她的救命之恩,这些年来对她颇多照顾,可她心知肚明,所谓的救命之恩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她本就对他的那份“报恩”受之有愧,如今他更是为她而死,只要有一丝让他活过来的机会,她就不会放弃!
曲绫以询问的目光望向萧璟月,萧璟月却摇了摇头,道:“苟且活着,不如不活。”
不论是萧三,还是萧一和萧二,在效忠于他的那一刻起,都已经做好了随时丧命的心理准备。
若萧三还清醒着,他断然也不会选择变成一个认不认鬼不鬼的怪物。
萧二便是深知这一点,见到这只蛊虫后,情绪才会咩有丝毫波动。
因为唤作是他,他同样情愿死去,也比愿意用这种让自己尊严尽毁的东西。
慕容姗双眼哭得红肿,眼里布满了血丝。
趁着曲绫不注意,突然夺走她手中的小瓷瓶,迅速打开,将瓶口对准萧三胸前那道致命的伤口。
一件一丝黑色的东西从瓶子里爬了出来,缓缓的进入了那道皮开肉绽的伤口中。
片刻后,本该死透的萧三却像是吃痛般轻颤了下。
萧二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这……”
曲绫讪讪的收回了手,摸了摸鼻子。
事已至此,萧璟月没有再说什么,拉着曲绫走到另一边,盘腿坐下调息。
他这一入定,曲绫就闲得发闷。
八皇子和他那名随从,一个被点了睡穴,一个还晕着。
慕容姗和萧二那边,气氛太过沉重,她也不敢再过去凑热闹了。
蹲了好一会儿,曲绫颇有些苦恼的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脑袋,嘀咕道:“我会不会着凉啊?”
“父皇……不是的……父皇……”
八皇子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喃喃低语起来。
曲绫瞥了他一眼,没管。
视线再度扫向慕容姗和萧二,见他们摇头晃脑起来,心咯噔了一下。
哦对了,他们方才吸了不少无忧灯的香气。
这会儿精神放松下来了,那香气的致幻作用便开始生效了。
曲绫慌忙从包袱里扯了几片无忧灯的叶子出来,先往萧璟月嘴里塞了一片,才去塞慕容姗他们的嘴。
好在这叶子不用咽下,只含着也能起作用,只不过作用会慢些。
横竖现在他们都不打算出去,慢就慢吧。
曲绫回到萧璟月身边,抱腿坐着,下巴抵在膝盖上,拧着眉头回想起幻觉中的所见所听。
她大概是因为,很多年没有梦到过阿爹和阿娘,才会出现那样的幻觉吧。
不过,比起回想幻觉中的阿爹阿娘,她更注意的是幻觉消除前听到的那道陌生声音。
那道声音说……
“夫人!”
低沉熟悉的声音撞入耳中,曲绫猛地回过神。
一转头,便见萧璟月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正满目担忧的望着自己。
曲绫心中一暖,顿时感觉脑袋都不怎么凉了。
笑眯眯的蹭过去,搂住他的胳膊,道:“你突然喊这么大声,吓了我一跳。”
顿了顿,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好奇的问道:“容溪和你说了什么?”
第153章 萧三
第153章 萧三
提到容溪,萧璟月的面色瞬间冷了下来。
曲绫见状,抿了抿唇,低下头,没有再问。
其实她也不是很想知道,纯碎好奇,好奇是谁给他下的蛊罢了。
顺便,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想给他报仇,让下蛊那人也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萧璟月看着曲绫光秃秃的脑袋,神情柔和下来,目光却变得复杂。
半响,几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将她拥入怀中。
石壁通道中,除了他们二人之外,昏迷的昏迷,陷入幻觉的陷入幻觉。
这种状况下出去,万一曾府尹真的有异,他们必定凶多吉少。
曲绫盯着那几个陷入幻觉之中一时手舞足蹈、一时张牙舞爪、一时安分躺尸的人看了好一会儿,便觉无聊。
心想着一时半会也出不去了,索性放松身子靠在萧璟月身上,合眼休息。
也不知道是因为危险未知心中不安,还是因为肚子太饿,又或是那几个人太吵的缘故,曲绫好久都睡不着。
她闭着眼睛往萧璟月怀里拱了拱,突然道:“我方才,见到我阿爹阿娘了。”
萧璟月眼底神色不明,好一会儿,才轻轻的嗯了声。
只听怀中的女子继续道:“我告诉他们,我嫁人了,嫁给了他们为我选的夫君。”
萧璟月闻言,几不可查的蹙起了眉头。
他一直以为他和曲绫的这门亲事,是皇帝一意孤行为他们定下的。
如今听来,似是不是那么一回事。
萧璟月想起容溪所说的话,眸光微闪,低声问道:“你父母可曾有与你说过为何要定这门亲事?”
曲绫摇了摇头,“问过。没说过。”
阿爹还在世的时候,她曾问过他这个问题,但阿爹没有说。
当年皇帝为他们定下这门亲事的时候,她还在苗疆。
她至今记得,那一年奶奶去世,阿爹带着阿娘去了祁京。
这一去,就去了整整半年。
因为她太小,他们没带上她,为这事她还哭了好多次,没少被姥姥训。
后来有一天,姥姥收到了一封信,也不知道信上写了什么,将她丢给当时还在世的姥爷,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又过了大概两个月,姥姥才带着阿爹阿娘回来。
再后来,阿娘的身子开始不好,陪了她两年左右就去世了。
阿娘去世那一日,阿爹白了头发,没日没夜的颓废了几个月,直至后来她生了病,姥姥将阿爹骂了一顿,阿爹似乎才从阿娘去世的残酷现实中走出来,抱着她大哭一场后,逐渐的走出了阴影。
只不过,再也没能像以前那样对她笑了。
阿娘离开以后,阿爹再也会不会笑了。
他开始变得沉默,经常一个人发呆,再也不喜欢四处游历,除非带着她,否则绝不会踏出屋门半步。
再后来,她十岁那年,阿爹也去世了。
毫无预兆的,就这么丢下了尚且年幼的她。
想到这里,曲绫红了眼眶。
这些事情一直都被她埋在心底深处,不愿回想一丝一毫。
若非这次幻觉中出现了阿爹阿娘的身影,她仍旧不愿意回忆这件事。
没什么,能比至亲之人死在自己面前更痛苦的事情了。
不知不觉中,远处的那点白光逐渐的黯淡下来,外面似乎已经进入了黑夜。
漆黑的石璧通道里,他们手边的夜明珠散正发着冰冷的光芒。
在这种阴森森的洞穴里,越晚气温越低。
那几个陷在换幻觉里的人,除了那名随从受伤实在太重动弹不得之外,其余几人跟在唱戏似的,闹腾个不停。
方才在无忧灯丛中逗留的时间太久,吸入的致幻香气多,再加上他们服下无忧灯叶子的时候已经陷入了幻觉之中,没两三个时辰估摸着醒不过来。
曲绫忍不住又往萧璟月怀里缩了缩,忍不住问道:“萧璟月,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吗?”
虽然她不介意看八皇子的笑话,可笑话看多了也会疲乏,她现在只想赶紧从这个阴冷冷的鬼地方离开。
“不知。”萧璟月坦然的回答。
见曲绫还想再问,突然低下头,亲了亲她的额头,道:“累了就睡会儿吧,这里有我。”
听着他温柔的话语,曲绫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这一回,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
精神紧绷了那么久,放松下来后,不多时便陷入了睡眠之中。
萧璟月伤得并不比其他人轻,但他没有睡。
这么多人在这里,得有一个人清醒着,时刻保持着警惕。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不知道过了几个时辰。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仍旧只有黑漆漆的通道和手边散发着光芒的夜明珠。
陷入幻觉的四个人之中,萧二最先清醒过来。
没多久,八皇子和慕容姗也陆续清醒了。
唯独剩那个伤势过重的随从一动不动,教人看不清到底从幻觉中出来没有,不过呼吸倒是平稳下来了。
剩下的,彻底断了气、用蛊复活的萧三暂时还没动静。
萧璟月还在闭目打坐调息,萧二和八皇子见状,也跟着开始调理体内的内力。
忽的,慕容姗突然惊喜的喊了声:“萧三你可算醒了!”
慕容姗没跟着他们调理内息,而且为了不看那边那紧黏在一起的那两个人,无端让自己伤心,一直强迫自己看着萧三,是以萧三一醒,她立即就发现醒了。
连忙走过去,惊喜道:“萧三你可算醒了!”
“我……这里……是……”
萧三站起身,打量了周围好一会儿,视线最后落在萧璟月身上。
见他面色还不算差,而且已经在调理内息了,这才暗暗的松了口气。
慕容姗见他神情恍惚,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担忧的问道:“你可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萧三下意识答道:“没有。”
刚一答完,他面色蓦地变得难看至极。
失去意识前的记忆,一幕一幕的重现在他的脑海中。
和慕容姗一起掉进陷阱里,去到另外一条通道,没走多远就遇到了容溪,与之交手,他的武功不敌容溪,被容溪一剑刺入心脏,而后没多久,他便在钻心的疼痛中失去了意识……
慕容姗见他不太对劲,焦急的问道:“你怎么了,真的没有哪里不适吗?”
萧三猛地回过神,脚下忽的一个踉跄,重新跌回地面上。
整颗心,如坠冰谷。
第154章 慕容姗,带路
第154章 慕容姗,带路
曲绫是被一阵争执声吵醒的,揉着脑袋直起身子,揉了揉因睡姿不当有些酸痛的腰。
不知道第几次,下意识的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答她的是八皇子:“不知!”
曲绫重新考回萧璟月怀里,眯眼看着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起了争执的慕容姗和萧三。
在这种石壁通道中,正常说句话都清晰得不得了,更何况眼前还两人是在争执,她被吵得耳朵都疼了。
曲绫有些无奈道:“慕容姑娘,我说……”
没等她说完,慕容姗咬牙切齿的打断道:“你说什么说,闭嘴!”
萧璟月神色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眼底的警告之意,让慕容姗不寒而栗。
慕容姗到底还是怕他的,瑟缩了一下,连忙收回目光,硬声道:“蛊都已经用了,你也活过来了,有什么不好的?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你因为救我而死在我面前?”
“若是用这种方法来活下去,我情愿不要!”
萧三咬牙切齿的吼完,大步走到萧璟月面前,双膝一屈,跪了下来。
一直默不作声的萧二不忍心去看他脸上的表情,偏头望向别处,执剑的手狠狠的攥了下。
萧三低着头,没敢去看萧璟月,嘴张了许久,愣是说不出半句话来。
空荡的石璧通道中,好不容易争执声消失了,更让人压抑的气氛却无声的蔓延开来。
因萧璟月从小备受蛊毒折磨的缘故,多年前镇南王府内疚明令禁止所有人碰蛊。
萧三靠蛊毒复活,更不是能被镇南王府允许的事情。
此番离开后,主子必定不会再将他带在身边。
自打进镇南王府那日起他便发过誓,终其一生效忠于镇南王世子萧璟月。作为一名暗卫,若被主子赶走,他活着有何意义,还不如干脆直接的死了!
说到底,这是将军府的事情,八皇子没去看,转身走回那名随从身旁,蹲身检查他的伤势。
萧璟月静静的看着萧三,半张脸藏在黑暗之中,教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慕容姗看着悲痛欲绝恨不得切腹自杀的萧三,苍白着脸,咬了咬下唇,背过身去。
曲绫垂了垂眸,也将脸埋进了萧璟月怀里,轻轻的扯了扯萧璟月的袖子。
蛊虽然是慕容姗下的,可蛊虫却是她故意拿出来的,她算准了慕容姗一定会为萧三用。
不怪她狠心,眼下他们需要萧三,萧璟月也需要萧三!
萧璟月垂眸看了怀中的女子一眼,淡声道:“此事回将军府再议。”
言外之意就是让萧三保持现状活下去,剩下的事情,等回将军府了再说。
见萧三还跪着,萧璟月又道:“好了,起来吧。”
萧三仍旧低垂着脑袋,没有动。
萧二见状上前,拉住他的手臂,将他扯了起来。
萧三还未站直身子,出口的方向突然传来“咚”的一声巨响。
所有人立即寻声望去。
萧璟月眸色一厉,突然抬起手,捂住曲绫的耳朵。
巨大的响声传入了石壁通道中,那震耳欲聋的声音疯狂的回响着。
除了武功高强的萧璟月和被他捂住耳朵的曲绫,以及靠蛊虫复活的萧三,萧二和八皇子还有慕容姗三人,被这声音震得面色一阵发白,八皇子和慕容姗更是直接吐出了一口鲜血。
待那道声音消失,几人如虚脱般,扶着石壁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曲绫拉下萧璟月的手,猛地站起身,朝着出口的方向走去。
“夫人!”萧璟月蹙了蹙眉,立即起身紧随其后。
八皇子没有跟上去,缓了一阵后,走到那名随从身旁蹲下,伸手去探他的颈部的大动脉。
少顷,收回手,轻叹了口气。
此行离京出来调查淮河河堤坍塌一事,为了不落人口实,他带出来的人并不多。
现如今,却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就只剩下面前这一个。
他屈尊降贵的将人从无忧灯丛带到这里,本想着留下个自己的亲信,待从这里出去后不至于没有自己的人。
没想到这最后一个,他终究也没能保住。
曲绫走着走着,便见面前出现一股浓郁的烟雾。
还遇再往前走打探打探,手腕蓦地被人扣住,男子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别过去。”
曲绫正欲转身,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了什么,连忙蹲下身,将东西捡了起来。
萧璟月不悦的喝道:“你知不知道……”
“萧璟月,你看这个像不像是……”曲绫打断他的话,将手中的东西举到萧璟月面前。
萧璟月忍下怒意,垂眸看了眼。
那是一株像小草一样的植物,看叶子的形状,像是……
萧璟月凝眸,沉声道:“无忧灯。”
这是一株无忧灯,一株没有开花的无忧灯。
曲绫看了看手中的无忧灯,又看了看那片浓雾,突然再次低下头。
原本无忧灯躺着地方,旁边还有几颗颜色不一的石子。
又是花又是石子,这是……
曲绫脑海中飞快的划过什么,还未等她将那个答案捕捉道,萧璟月便揭了谜底:“阵眼。”
这里是这个洞穴中上游的出口处,方才那一声巨响应是山石被炸发出的响声。
许是因为洞口被炸,冲击到了洞口那个有出无进阵法的阵眼,阵法被毁,这几样东西才会落了出来。
好不容易阵法被破开,洞口却被炸堵了,简直是倒霉。
曲绫将这株没开过花的无忧灯放进包袱里,与刚追上来的那几人道:“这个出口出不去了,我们另寻出路吧。”
八皇子面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出不去?”
萧三上前去看了看那淡去了些许的白色尘雾,道:“洞口被炸,堵住了。”
八皇子闻言,几乎站不稳,神色晦暗不明的望着那片浓雾,哑声问道:“这里难道还有别的出路吗?”
从入口处那边那个分岔口开始,一路走到这里,再没别的分岔路,几乎无路可寻。
现在,这个唯一的出口被炸堵住了,后方又有两扇重力石门,如何能出去?
他还有那么多事情没做,怎么能……葬在这里!
萧璟月没理八皇子,抬眸看向站在最后面的慕容姗,冷声喝道:“慕容姗,带路!”
慕容姗浑身僵住,倏地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瞪大着双眼,对上萧璟月冷到了极点的双眸。
触及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双瞳剧烈的缩起,垂落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住,仿若不知疼痛一般,任由长长的指甲几乎嵌入了皮肉之中。
好半响,她唇瓣轻颤,张了张嘴,“你……”
第155章 官银
第155章 官银
其余人听言,面露错愕之色,纷纷转头看向慕容姗。
昏暗的石壁通道中,慕容姗面色苍白如纸,整个人像是没有了生气的死物一般。
她浑身都轻颤着,没有理会其他人,双眸紧紧的盯着萧璟月,哑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曲绫一听这话,猛地反应过来,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萧璟月只是看着她,不说话。
石壁通道内,霎时间安静得十分可怕。
萧三看着慕容姗的目光,从错愕变得复杂。
一片沉默中,八皇子最先按捺不住,几步走到慕容姗面前,客气的与她拱了拱手,开口时语气里却一丝威胁之意:“既然慕容姑娘知道怎么离开这里,还请前方带路。”
慕容姗深深的看了萧璟月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就往来时的路走。
一路上,谁也没有再开过口,气氛仍旧诡异的僵硬着。
这种气氛之下,饶是曲绫也不敢随便说什么。
若慕容姗当真知道出口在哪里,说明她对这个洞穴是熟悉的。
那么方才她掉入陷阱一事,就值得让人深思了。
还有她昨日一反常态主动约她这个“病秧子”一同出去探这洞穴,还想带她去下游……
曲绫眸光微闪,眼底极快的划过一抹暗色。
不多时,几人再度回到了那片无忧灯丛。
此时无忧灯丛内已经见不到容溪的身影了,也不知道是躺倒在了花丛里,还是已经离开。
慕容姗回过头,对身后的几人说:“必须从这里穿回去。”
她是知道这个洞穴里的所有机关密道,可这片无忧灯丛,她就真的那它没办法了。
萧璟月闻言,低头看向曲绫。
其他几人,亦纷纷朝曲绫投去了目光。
曲绫眼珠子一转,厚脸皮的冲他们笑了笑,“都看着我做什么,秃头好看吗?”
众人:“……”
萧璟月目光凉凉的看了那几人一眼,淡定自若的答道:“夫人怎样都好看。”
猝不及防被秀了一脸的几个人转脸看向别处,面上神色各异。
曲绫对萧璟月的回答很是满意,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再次掏出笛子,提步继续往前走。
这回走在前面的人,变成了曲绫。
萧璟月紧随其后,萧二和萧三走在最后面。
走到一半,萧三面色微变,突然捂住胸口,闷哼了声。
他的声音很小,但萧二离得近,还是察觉到了他的异样。
萧二停下脚步,压低声音问:“怎么了?”
萧三看着他。
半响,到了嘴边的话终是咽了下去。
缓缓的摇了摇头,放下手继续往前走。
轻柔好听的笛声回响在洞穴中,红火萤趴在香气口上没有动,一双翅膀却轻轻的扇动起来。
那些原本安静不动的无忧灯,伴随着笛声左右摇摆着,像是在跟随乐声起舞。
如此景致,与他们来时看见的完全不一样。
众人行走在无忧灯丛中间的小道上,安然无恙的抵达了对面的石壁通道。
八皇子回头望了眼,叹道:“撇开其他的不说,这处洞穴内的景致,堪称无以伦比。”
曲绫收起笛子,笑道:“殿下难道没听过一句话吗,越美的东西越危险。”
八皇子颔首,“也是。”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很快便走回了那两扇重力石门前。
慕容姗仰起头,指着自己正上方一块凸起的石头,道:“将这块石头击进去,石门就会开启。”
萧三以询问的目光看向萧璟月,待萧璟月颔首同意后,方才纵身跃起,用了六成功力的一掌击在那块石头上。
那块石头被打的陷了进去,众人只听轰隆隆的一声,面前的石门升了起来。
慕容姗道:“里面没人石门开不了太久,快进去!”
她话音刚落,所有人立即冲了进去。
平坦的洞穴口里站了人,这扇石门没有再关上。
萧璟月举着夜明珠环视周围一圈,看清这个洞口四周围是参差不齐石头,突然单手抱起曲绫,闪身到那扇紧闭的石门旁,纵身而起,紧紧的抓住其中一块凸出的石头。
其余人见状,也纷纷走过去,去抓洞壁上的石头,悬起双脚。
地面上没有了重力,那扇开着的石门立即关闭,同时紧闭的石门缓缓升起。
待石门升到一半,萧璟月抱着曲绫迅速穿了出去,其余人紧随其后。
因里面没了人,这扇石门没有再关上。
曲绫突然趴了下来,举着夜明珠往那洞门内看了会儿,眼底露出了了然之色。
八皇子疑惑的问:“你在看什么?”
曲绫站起身,拍干净衣服上的尘土,摇头笑道:“没什么。”
八皇子一心想着出去,便没有再问。
在慕容姗的带领下,众人穿过石刺回到了那幅骨架前。
那幅骨架已经完全散了,在墙角里堆成一堆。
慕容姗一剑挑开地面上的石板,为等她有别的动作,萧三率先跳了下去。
见状,慕容姗心底泛起了一丝寒意。
握剑的手忍不住紧了紧,终是什么都没说,跟着调下。
曲绫忍不住嘀咕道:“还真的是出口啊。”
洞口刚好能容纳两人,萧璟月揽住曲绫的腰,带着她跳了下去。
待所有人都下来后,慕容姗方才的道:“这边虽有出口,但四处都是陷阱,不要乱碰乱走。”
说罢,立即转身,走在前面带路。
有慕容姗在,一行人轻易便穿过重重陷阱,总算成功的离开了洞穴。
可洞穴之外,却不是什么山川流水。
看起来,更像是一处库房,四周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
萧二环视一圈,问道:“慕容姑娘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慕容姗半张脸藏在黑暗之中,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好一会儿,才淡声吐出两个字:“河堤。”
萧三走过去,打开其中一个箱子,一道刺眼的光芒从箱中折射而出。
众人惊住。
萧三倒吸了一口凉气,又陆续打开了附近的另外几个箱子。
沉默,瞬间蔓延开。
这些箱子里面,装着的,全都是银锭。
曲绫蹲下身,拿起一个银锭打量了两眼,视线落在一行字上,忍不住挑高了眉梢,“居然还是官银。”
祁国所有的官银底部都印着“祁国官银”这四个字,私藏官银可是诛九族的死罪。
萧璟月淡声道:“先离开。”
慕容姗看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
不多时,便见前方有一道刺眼的光芒。
众人穿过这片光芒,眼前景色豁然开朗。
这时,一道熟悉的吼声传来:“璟月,快离开!”
萧璟月凝眸望去,便见他们所处的地方,郝然是淮河上游那坍塌的河堤附近。
而这里,此时正被重兵把守着。
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下,陈林叶和萧一被绳索捆绑在树干上。
一名身着官服的男子不慢不紧的从那些士兵后方走出,笑吟吟的拱手道:“属下在此恭候八皇子殿下和萧将军多时,殿下和将军可算是安然归来了。”
第156章 曾大人这是何意
第156章 曾大人这是何意
看着这阵仗,慕容姗彻底煞白了脸,慌忙解释道:“我真的不知道……”
话解释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
路是她带着走的,先前也是她心怀鬼胎在先,现在曾府尹好巧不巧的就带着人等在这里,来了个瓮中捉鳖,她现在说这种话,别说在场有没有人会相信,就连她自己都不信。
萧璟月神情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八皇子沉了脸,冷声质问道:“曾大人这是何意?”
“殿下误会了。”曾府尹笑吟吟道,“殿下和萧将军闯出洞穴不易,属下只是特地前来迎接各位回府衙罢了。”
八皇子指着那边被绑着的陈林叶和萧二,“扣押朝廷命官,曾大人便是这样迎接的?”
曾府尹笑了笑,没解释,也不欲再多说什么。
一抬手,几名士兵拿着绳索走了过来。
萧二和萧三立即抽出佩剑,护在萧璟月和曲绫面前。
……
城中某个医馆内,四周充斥着药香的房间里,老大夫专心致志的提软塌上的男子包扎伤口。
男子眼睛紧闭,绝美的面容苍白无色,不论老大夫如何在自己的伤口上动作,始终一声不吭。
榻前有一个火炉正在燃烧着,火炉内的木炭不时的发出“啪,啪”的响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被人打开,一抹纤细的身影走了进来。
女子站在屏风后面,低垂着眼眸没敢去看榻上的男子,低声道:“东西已经送出去了。”
恰好这时大夫已经将伤口都处理完毕,起身与榻上的人拱手躬身,道:“属下出去为二当家熬药。”
容溪仍旧闭着眼,轻轻的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了。
老大夫收拾好东西,替容溪穿好衣服,目不斜视的出去了。
屋内安静了一阵。
容溪缓缓的睁开眼睛,望着屏风后那道身影,淡声道:“过来。”
锦衣抿了抿唇,没有过去,只是道:“方才出去,我在街上看到了慕容公子和楚公子。”
容溪面色立即就变了,眯眸问道:“你可有被他们发现?”
锦衣摇了摇头,道:“没有。”
她是被容溪强行带出来的,怎么可能自己跑出去,出现在慕容宴面前。
容溪暗暗松了口气,重新闭上眼睛,道:“过来这里坐着。”
锦衣没有动。
容溪又道:“怎么?”
锦衣咬了咬牙,缓缓的走出屏风,走到榻边方才大夫坐着的那张凳子坐下。
屋内再次安静下来。
锦衣偷偷的瞥了眼榻上的男子,眼底划过一抹复杂之色。
在洞穴里,她本想趁机杀了这个男人。
可最终,还是没能下手。
原因无他。
之前容溪给她服下的根本不是普通的毒药,而是苗疆其中一种子母毒蛊的子蛊。
子蛊素来听命于母蛊。
母蛊在容溪身上,若是容溪死了,中了子蛊的她也活不了。
她不想死,所以容溪也不能死。
……
布局简单的房间里,曲绫百无聊赖的趴在桌子上,逗着几只小毒物玩,不时叹一声气。
在淮河上游,数百名士兵将他们团团包围住,曾府尹又有陈林叶和萧一做人质,他们一行人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因此索性就不反抗了,任由曾府尹命人没收了他们的兵器,将他们绑起带回了府衙。
应萧璟月的要求,曾府尹没将曲绫关进牢房,让人带到一间房子里关着。
曲绫逗它们玩了会儿,便觉无趣。
打开包袱,从里面掏出摘回来的那几株无忧灯,细细打量起来。
许是因为看她手无缚鸡之力,又或是知晓她是苗人不敢随便动她的东西,是以曾府尹没有命人没收她的包袱,不论是包袱还是笛子,又或是那三只小毒物,全都还在她身边。
不论是因为和霍心意的承诺,还是因为萧三也中了蛊,解蛊之事迫在眉睫。
先前慕容宴给她用来做研究的那只蛊虫被用在了萧三身上,也幸好她先前将那蛊虫观察得差不多,这会儿有跟没有,都不妨碍她继续研究解那什劳子破蛊的法子,只不过……
曲绫看着手中这几株无忧灯,笑着嘀咕了一句:“这样也挺好。”
不知不觉,天色暗了下来。
外头突然传来了一阵说话声。
片刻后,开锁的声音传来,房门被人推开。
曲绫一抬头,便见曾府尹笑吟吟的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曾府尹将饭菜放在桌上,在她对面坐了下来,“不知萧夫人饮食喜好,便自作主张让人随便弄了些。这些饭菜若是不合萧夫人心意,尽管提出。”
曲绫看了看那冒着腾腾热气的饭菜,挑了挑眉,道:“我不挑食,就是不知曾大人特地前来,所为何事?”
曾府尹瞥了眼曲绫面前的东西,笑了笑,坦然道,“确实有一事相求。”
原来有事相求,怪不得这么爽快的就答应将她关在这里,还不没收她的东西!
曲绫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慢吞吞的收起面前这些乱七八糟的瓶瓶罐罐,起身去洗干净手,回到桌边坐下,将饭菜拉到自己面前,拿起筷箸,慢斯条理的吃了起来。
自昨日早晨那顿早饭到现在,她水米未沾,这会儿又饿又渴,天大的事情都得等她吃饱了再说。
曾府尹见状,没有再开口,静静的坐等着。
期间,视线不经意从曲绫光秃秃的脑袋上扫过,起身走出房间,再回来时手里拿了一顶帽子。
待曲绫吃饱喝足放下筷箸,他双手将帽子递到曲绫面前,道:“听闻萧夫人身子不好,可千万别着凉了。”
曲绫心底疑惑更甚,但没说什么,接过帽子往头上套。
没了头发之后,一不戴帽子就觉得脑袋凉飕飕的,忒没安全感。
这会儿戴上帽子,脑袋暖和了,曲绫心情也好了些许,眼角的余光不动声色的往门口的方向瞥了眼,见那小东西成功溜出去了,方才问道:“不知曾府尹有何事需要我帮忙?”
曾府尹没有立即开口,亲自去掌了灯,又亲手倒了一杯温茶,推到曲绫面前。
曲绫看了他一眼,将茶杯捧在手中,道了声谢。
曾府尹点点头,双手拢在袖中,好半响,才开口道:“不知萧夫人可曾听说过借魂蛊?”
借魂蛊?曲绫愣了下,旋即摇头,“未曾听说。”
瞧见曾府尹面露失望之色,她顿了顿,又问:“那借魂蛊有何作用?”
曾府尹叹道:“作用可大了,它能让人死而复生。”
又是死而复生?!
曲绫面色骤变,捧着茶杯的手紧了紧。
原本已经不抱希望的曾府尹察觉到她的异样,连忙问道:“萧夫人听说过?”
曲绫垂了垂眸。
良久,呼了口气,轻声道:“我不知道那玩意儿叫‘借魂蛊’。”
这算是解释了自己起先答的那句“未曾听说”。
未等曾府尹开口,曲绫似笑非笑的问道:“怎么,曾府尹身边有人用了这蛊?”
曾府尹面色瞬间变得万分难看,眼中还藏着一丝难堪。
好一会儿,才哑声道:“是我的夫人。”
第157章 我可以打扮成女人
第157章 我可以打扮成女人
而后不等曲绫询问,曾府尹便将事情经过简单的与曲绫说了一遍。
曾府尹与夫人多年来感情一直十分好,夫人生产后身体有损,这些年身子一直不太好,两个月前意外失足掉进了荷塘里,打捞上来后已经奄奄一息了,请来的大夫无一不摇头叹气,让曾府尹准备后事。
曾府尹用一株千年人参吊住了夫人的性命,并贴榜寻求名医。
可一连数日过去,所有前来府衙的大夫都对他的夫人无能为力。
就在他认清事实绝望的开始准备后事之际,一名黑衣男子找到他,说他手中有药可以救他的夫人。
他本都不抱希望了,可那名黑衣男子很坚定的表示自己可以,于是他便给了那黑衣男子机会。
结果,他的夫人真的活过来了。
他欣喜过望,给了那黑衣男子一大笔银子,并询问那黑衣男子用的是灵丹妙药,还想再求些以备不时之需。
谁知道,那黑衣男子居然告诉他那不是什么灵丹妙药,而是一种蛊虫,叫借魂蛊。
此蛊,无解。
曾府尹叹了口气,“素闻苗疆蛊事阴邪至极,没想到是真的。我夫人靠着这蛊是活过来了,可没多久就开始出现异状,浑身发寒发冷不自知,却能将触碰她的人冻伤。不仅如此,那蛊虫发作时还会教人痛不欲生……”
说到这里,他便说不下去了。
那时开始他就知道,世上哪有这种好事。
从阎王爷手里把命抢回来,是要付出代价的。
曲绫听到这里,面色阴沉下来。
早有预测有人会用那蛊虫牟取暴利,没想到居然真的应验了。
曲绫沉默许久,轻笑着抬眸望向曾府尹,问道:“曾府尹想要我如何帮忙?”
曾府尹突然站了起来,拱手躬身道:“听闻苗人擅长制蛊,也擅长解蛊,还请萧夫人救救我的夫人。”
曲绫闻言,乐了,“曾大人将我们囚禁在这里,还想本姑娘……还想本夫人为你夫人解蛊?”
“若萧夫人能替我夫人解蛊,我立即还萧夫人自由。”
曲绫挑了挑眉,“那我的夫君和他的下属们当如何?”
曾府尹面色沉了沉,相似深思熟虑了良久,低低道:“本官听令行事,还请萧夫人莫要为难本官。”
谈判不成,曲绫重重的放下茶杯,面色也跟着沉了下来,冷冷的下逐客令:“既然如此,曾大人请回吧。”
她不懂朝廷的那些事,可并不代表她没脑子。
河堤当年的工部侍郎亲自监管修筑的,这里是潼淮府府尹的管辖地界,曾府尹不可能不知道,既然他知而不报,说明他和工部的人是一伙的,又或是达成了什么协议。
或者说得更深些,这曾府尹说不准也是太子的人。
曾府尹抬头,对上曲绫坚定的目光。
静默许久,突然叹了口气,转身朝门外走去。
在他踏出房门之前,曲绫突然道:“曾大人扣押皇子和镇南王世子,就不怕朝廷和镇南王府发难?”
曾府尹没有回头,沉默片刻,沉声道:“萧夫人从淮河上游出来,想必也看到了那些官银。”
顿了顿,他道:“本官,已经没有退路了。”
私藏官银已是诛九族的罪,还能有什么比诛九族更重的罪行?
房间的门被重新锁上,房内恢复了安静。
曲绫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看了半响,端起面前的温茶,一饮而尽。
……
昏暗潮湿的牢房里,男子盘腿坐在地上,如老僧入定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男子倏地睁开眼睛,垂眸看见爬到自己腿上的小青蛇,眼底极快的划过一抹笑意。
他抬起手,食指轻抚了一下青蛇的蛇头。
青蛇似也很享受,闭起眼睛,主动用自己的蛇头去蹭他的指腹。
忽的,一道细微的脚步声传来。
萧璟月抬眸,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是牢差。
牢差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提着食盒,由远而近。
走至牢房门口,牢差恭恭敬敬的与牢内的男子行了个礼,方才蹲下身,打开食盒,将食盒内还冒着腾腾热气的饭菜从牢门地下的一个小洞口推了进去。
放下饭菜,牢差正欲离开,一只手臂突然伸了出去,紧紧的扼住了他的脖子。
牢差惊恐得双目凸出,本能的想喊救命,可脖子被扼住,发不出半个音节。
不一会儿,他的脸就涨了个通红,浑身都在颤抖。
萧璟月垂眸看了眼脚边的饭菜,手掌忽的用力一握。
“咔嚓”的一声,牢差的脑袋朝一旁歪下,彻底断了气。
萧璟月松了手,任由那牢差跌落在地,抬脚将地上的饭菜扫开。
从怀中取出先前曲绫偷偷塞给他的簪子,三下两下开了锁,闲庭信步般踏出了牢房的牢门。
与此同时,潼淮府某条街道的一家简陋的酒肆之内,两名男子对面而坐。
一袭青衫的男子将杯中暖酒一饮而尽,忽然扭头望向被狂风卷起的棉布帘子,声音轻轻道:“要下雨了。”
坐在他对面的男子放下空杯,单手托着腮,笑眯眯的看着他,附和道:“是啊,快要下雨了。”
等慕容宴看过来,楚禹不知死活冲他抛了个媚眼,接着道:“更深露重,不若我们早些回去歇息?”
慕容宴不为所动,没听到似的,执起酒壶,为自己和楚禹面前的空杯满上酒水,淡声道:“据探子回报,潼淮府的府尹将阿绫和我阿姐他们关押进了府衙……”
“此番出行仓促,你我都没带多少银子,为了节省开支,今夜我们不若同住一个房间。”
“曾府尹是太子的人,太子一心想要八皇子的性命,萧将军掺和到此事上来,曾府尹定然不会放任他离开……”
“你要觉得两个大男人投宿一屋不好意思,我可以打扮成女人。你见过溪儿穿女装的模样了吧,我不比他差。”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我们得尽快想个法子……”
慕容宴话音一顿,面无表情的伸出手,将楚禹那张越凑越近的脸挡开,“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听到了听到了。”楚禹将慕容宴的手拉下来,冲他眨了眨一双漂亮的眼睛,若有若无的将鼻尖的气息拂在他的手背上,刻意哑着声音用某种暗示意味十足的语气说道:“你说,你今夜要与我同榻歇息。”
慕容宴:“……”
酒肆老板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连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摆了。
慕容姗噎了半响,一言不发的从袖中摸出一锭碎银,起身离开。
楚禹没有立即追上去,慢悠悠的走到酒肆老板面前,微弯下腰,漂亮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酒肆老板那双浑浊的眼睛,语气轻轻柔柔蛊惑道:“今夜你的酒肆没有生意,没有任何人前来吃酒,你也没有听到任何话。”
“客官你……”
酒肆老板短暂的惊讶过后,浑身蓦地一颤。
双瞳中的局促和惊艳之色缓缓的散去,瞳孔中完完全全的倒映出面前这张绝色倾城的面容。
少顷,他缓缓的垂下眼眸,喃喃道:“今夜我的酒肆没有生意,没有任何人前来吃酒,我没有听到任何话。”
楚禹满意的笑了笑,抬手拨开那厚重的帘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第158章 阿绫,是我
第158章 阿绫,是我
正值深冬,长江以南湿冷地区的冬日让人由内而外的感到冰冷,尤其是在夜晚。
屋内没有碳火炉,曲绫早早上了榻。
入梦前,窗外狂风大作,还隐约掺杂着树叶簌簌作响的声音。
曲绫蜷缩在棉被里,喃喃了句“晦气,又要下雨了”,吧唧几下嘴巴,翻了个身继续睡。
睡到半夜,天际忽然传来轰隆隆的一声,不多时房顶上便传来了雨打落在瓦片上的声音。
许是少了萧璟月这么个人形大暖炉在身侧,曲绫一直都睡不安稳,心里头老觉得缺了点儿什么似的。
轰隆隆的雷声一响,立即就被吵醒了。
曲绫睡眼惺忪的转过身,朝窗户的方向看了眼。
窗户关着,看起来不会有被吹开的趋势。
曲绫收回目光,打了个哈欠,扯了扯被子,神经质似的在榻上来回滚了几下,将自己裹成了一个蝉蛹。
重伤一场,即便仗着年轻,身子也到底不如从前了,睡了大半夜手脚都还不暖和。
年轻的时候就这样,年老了还不知道该怎么呢。
曲绫正胡思乱想着,窗户突然发出极其细微的“吱呀”声。
下一刻,掺杂着雨水的寒风从窗外涌了进来。
曲绫被冻得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几乎将整个脑袋都埋在了被窝里。
幸好她睡觉前没摘下帽子,不然明天非得生病不可。
窗户自动打开,无外乎两个原因:风吹,人为。
忽的,一道极轻的脚步声传入耳中。
曲绫身子蓦地一僵,浑身警惕的绷起,攥着被子的手忍不住紧了紧。
外头雷声大,雨声也大,这会儿她能听得到,估摸着那脚步声已经离床榻很近了。
曲绫紧张之余,没忘飞快的转动脑子思索对策。
她身上没带什么利器,浑身上下唯一有攻击力的,就是藏在她怀里和她一起困境的那三只小东西了。
啊,对了。
她怎么就忘了,她怀里还有两个小伙伴呢。
曲绫的手不动声色的往怀里探了探,将血蜘蛛摸了出来。
黑暗之中,常人难以视物,更何况是这么小的东西。
曲绫目光微闪,冲着血蜘蛛勾了勾食指。
血蜘蛛如通人性,看明白了她的意思一般,突然吐了几节如银针一般长的蜘蛛丝出来。
普通蜘蛛吐出来的丝顶多能缠缠苍蝇蚊虫或是恶心恶心人,血蜘蛛吐出来的丝却坚韧非常,若是使用这些蜘蛛丝的人动作够迅速,使力得当,这些短短的丝完全能当作银针使用,还自带剧毒,完全省去了抹药的功夫。
萧璟月第一次在曲绫面前蛊发时,曲绫就以血蜘蛛的丝做针刺入他体内以毒攻毒过。
曲绫收起那几根蜘蛛丝,又冲着血蜘蛛打了个手势。
血蜘蛛悄无声息的爬出被窝,朝榻旁站着的那人脚边爬去。
几乎是在血蜘蛛在那人脚边站定之际,那人也在榻边站定了。
藏在被窝下的曲绫看似淡定,实际上心里头慌得不得了,紧张得手心都快出汗了。
她不仅听到那道脚步声在自己身旁顿住,还察觉到那人似乎朝她凑了过来。
外头的雷声为暴雨助威似的,还在轰隆轰隆的响个不停。
也不知道外面有没有什么人守着,更不知道她的尖叫声能不能穿破那暴雨雷鸣之声。
曲绫自我催眠了小片刻,趁着那人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醒了,倏地坐起身。
抱着鱼死网破的决心,两指紧捏着几根蜘蛛丝,朝那人狠狠的飞掷过去。
然——
还是慢了一步。
手才扬至半空中,就被那人扣住了手腕。
曲绫心中一慌,正要伸脚去踹,那人突然开口了。
“阿绫,是我。”
温润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曲绫动作蓦地一顿。
惊喜来得太快。
曲绫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缓缓的放下手,倾身过去,想要看清那人的面容。
习武之人的视力总会更好一些,慕容宴见状,主动将脸凑了过去。
直至凑到约莫两掌宽的距离,方才停止继续靠近。
曲绫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温润俊逸的面容,眨了眨眼,突然有种如在梦中的感觉。
慕容宴忽然低笑了声,执起她的手,将血蜘蛛交还给她,低低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先随我们离开。”
曲绫茫然了一瞬,率先想到的是:怪不得血蜘蛛这么乖,原来来者是慕容宴。
而后才是:“先随我们离开”,我们,除了慕容宴还有谁?
慕容宴却没有立即解释,蹲身将甩得东一只西一只的鞋子捡回曲绫面前。
曲绫没有再多说什么,三下两下穿好鞋子,收拾好自己的包袱,随慕容宴一道穿窗而出。
雨势很大,还未踏出窗户时,便觉有雨水打落在身上。
刚钻出窗户,迎面打来的就是冷风冷雨,一点儿都不含糊。
不过,天气虽恶劣,却恰好给了慕容宴潜入府衙将人带走的“天时”。
慕容宴顿了顿,突然脱下身上湿了一大半的外袍,将曲绫整个人罩在里头。
“慕容……”曲绫欲要将他的外袍扯下来。
慕容宴按住她的手,压低声音道:“你身子不比我,当心着凉了。”
曲绫还与再说,慕容宴却已经搂住她,从大雨中穿了出去。
裹在她身上的外袍因为湿了的缘故,并不暖活,也挡不了风雨,仅仅只能做心灵安慰用。
两人才在雨中穿梭那么一小会儿,曲绫就冻得浑身发抖,脸色发起唇瓣发紫。
也幸好路段不算太远,两人躲过重重的巡卫后,成功的离开了府衙。
一身蓑衣的楚禹早已在驾着马车在府衙外头候着了。
远远的瞧见两人回来,立即跳下马车,打开车厢的门。
慕容宴将冻得瑟瑟发抖的曲绫弄了上去,顺手把套在她身上那件湿透的外袍取了下来。
慕容宴心细,早已在车厢内弄了个小炭炉,此时车厢内暖烘烘的。
冻得浑身上下都快没知觉的曲绫刚一钻进去,差点儿暖出一泡眼泪。
靠着车厢壁坐下那刻,她紧绷的身子,终于得以放松,露出一抹死里逃生般的笑容。
“喝口暖暖身子。”
慕容宴说罢,将一壶黄酒塞进曲绫手里,关上车厢的门,与楚禹一同坐在外面迎着风雨赶马。
马车来时悄无声息,离开时也悄无声息,没有惊动府衙中的任何一个人。
谁也不知道,就在曲绫离开不久,一抹身影如鬼魅般潜入了先前曲绫所待的那个卧房之中。
第159章 就差来个人试试
第159章 就差来个人试试
回到客栈……在楚大美人的不懈努力以及恐吓威胁之下,成功的只要了一间上房,和慕容宴同住一房。
只可惜,好不容易独处一室,屁股还未坐热,就顶着暴风暴雨被慕容宴拉着跑去府衙救人去了。
再回到客栈,夜已深,客栈大厅内安安静静的,只掌着一盏薄微的烛台。
客栈因封城的缘故本就没什么生意,再加上此时深夜雨水寒冷的缘故,掌柜和店小二都已经歇下,没法再让店小二去打点一间客房出来,慕容宴只好将曲绫带回楚禹先前订的那间上房。
三个人往房间里一站,慕容宴突然后悔答应楚禹只订一间上房了。
曲绫瞅了瞅慕容宴,又瞅了瞅楚禹,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溜了两圈,试探的问道:“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未等慕容宴开口,楚禹便委屈兮兮道:“是啊,要不是你,我俩现在已经被窝里暖着……诶住手,住手!”
慕容宴面无表情的拔出长剑,朝楚禹挥了过去。
眨眼间,两人就这么在房间里打了起来。
曲绫兀自走到暖炉旁蹲了下来,回想着这几天的事情,出了神。
“阿绫,阿绫。”
曲绫怔怔的抬起头,才发现慕容宴和楚禹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手,正站在自己面前,低头看着自己。
未等曲绫开口,慕容宴蹲下身,温声问道:“阿绫可是在担心萧将军?”
楚禹也蹲了下来,笑道:“别的我不敢保证,但萧将军的安危,阿绫你大可不必忧虑。萧璟月十多岁就敢只身潜入敌营放火烧敌军后方粮草并且得手,刚及冠能凭一己之力踹了盘踞山头十年之久的山贼老窝,就此等胆识和能力,区区一个府尹的府邸,还关他不住。”
若非萧璟月太过能耐,容溪他们又怎会等萧璟月蛊发自顾不暇时再去刺杀。
曲绫看着楚禹,突然想到了什么,浑身一绷,整个人紧张起来,脸色亦一下子变得难看至极,一双心虚中透着歉意的眼睛四处乱瞟,“那个,楚禹,我……不是,萧璟月他……”
楚禹和慕容宴相视一眼,皱了皱眉,“怎么了?”
曲绫不敢看楚禹,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才挤出一句:“我们昨天,遇到容溪了。”
楚禹的心咯噔了一下。
他派去盯着容溪的人并没有告诉他,容溪也来潼淮府了。
早警告过容溪暂时不要去找萧璟月麻烦,怎么……
纵然知道是容溪发难在先,但曲绫看着楚禹身上几乎湿透的衣服,心底还是忍不住升起了愧疚和歉意。
有些事情,有些道理,是永远都说不清的。
容溪想要杀萧璟月,想杀她的夫君,却因楚禹的缘故一再对她手下留情。
而楚禹,他有没有对萧璟月动过手暂且不谈,但对她,却算得上是有恩的。
偏偏这么两个人是亲兄弟,每次容溪出来作死,她都要在救与不救之间左右为难。
这感觉,简直糟心透了。
曲绫纠结了许久,最终还是将在洞穴里发生的事情,告知了楚禹。
包括萧璟月废了容溪一条手臂的事情。
楚禹听完,一声不吭的低着头,谁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慕容宴见状,暗暗叹了口气。
他满目复杂的看了眼蹲在地上愧疚不安的曲绫,转身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去哪?”楚禹突然抬起头,将慕容宴拉住。
慕容宴轻轻拂开楚禹的手,道:“人应该还没有离开潼淮府,我出去找找。”
楚禹却道:“现在外面下着这么大的雨,保不准什么时候河堤就塌了,你这时候出去很危险。”
伴随他话音的落下,天际传来轰隆隆的一声。
曲绫想起那溃了口的河堤,站起身,走到窗户后,推开一条缝隙,往外看了看。
外头电闪雷鸣,地面上积了挺厚的一层水,除此之外乍看下来城内情况倒也安好。
慕容宴和楚禹对视半响,终是没有坚持出去。
三人围着炭火炉坐了下来,因为容溪的事,气氛沉闷,一时谁也没有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慕容宴突然与曲绫道:“府衙之中戒备森严,尤其是地牢那边,我和楚禹能将你带出来已是极限,便是我阿姐我都没把握将她劫出来。接下来的事情,端看萧将军的能耐了。”
苗疆秘术多而神秘,慕容宴和曲绫之间一直连着一条无形的线,不论曲绫在什么地方,只要距离是在方圆十里之内,慕容宴都能轻易的找得到她。
在去救曲绫之前,慕容宴曾买通府衙里的一个在厨房做杂活的婆子,得知关押曲绫的那个院子守卫不严,是以才决定入夜趁雷雨潜入府衙,最后成功的将曲绫救出来。
至于其他被关在牢房里的人,慕容宴不敢托大,没动去劫狱的心思。
哪怕里面关着的人里,有他的亲姐姐。
不过料想那府尹一时半会也不会杀人灭口,慕容宴倒不是很着急救人。
曲绫点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随后再度无话。
天快亮的时候,楼下有细微的动静传来。
楚禹站起身,道:“我下去找掌柜再要个房间。”
慕容宴看着他的身影,久久才收回目光,压低声音问道:“那蛊你可研究出解法来了?”
曲绫如实道:“差不多了,就差来个人让我试试。”
顿了顿,她问:“那蛊你从哪儿来的?”
慕容宴沉默片刻,方才道:“从我二婶的师兄那里得来的。”
而后不等曲绫再问,简洁的解释道:“我二婶不知道从哪里得知这种蛊,购来‘治’好了自己的腿后,随他的师兄和苗疆人勾结,从苗疆人手里购买蛊虫,再转手贩卖到各地。我回慕容山庄,便是为了这事。”
先前听阿姐说起二婶的腿脚突然好了的时候,他就有所怀疑。
他回到慕容山庄暗暗的探查了好几天,也没有探出什么结果来,几乎不抱希望了,谁想到居然误打误撞遇上了二婶的师兄,还从他身上缴获了好些蛊虫。
只可惜,还是被他逃掉了。
他将蛊虫销毁,留下一只命人送去给曲绫。
而后又将此事告知二叔,不想却被前来找二叔的爷爷听到了。
爷爷盛怒之下,一边命人去带二婶,一边请人前来验蛊。
最后确认,二婶体内的确有蛊。
慕容山庄岂容这等邪门歪道,当即做主为二叔休了二婶。
二婶大闹了一场后,不知去向。
他处理完庄中的事情,听闻曲绫在潼淮府,便立即动身赶往潼淮府。
在路上遇到楚禹,便领了他一道前去。
天完全亮起的时候,外头的雨声终于小了些许。
慕容宴叮嘱曲绫在房里好好呆着别乱跑后,便领着楚禹出去了。
想要找到容溪并不难。
组织之下,几乎每座城镇的联络点,楚禹都一清二楚。
两人很快就打听到了容溪的下落,一同前往城东的一家医馆。
候在榻边的锦衣听药童在屋外禀报说慕容宴也来了,顿时就紧张了,“容公子,我……”
未等她将话说完,房门蓦地被人推开。
第160章 镇南王妃生前之事
第160章 镇南王妃生前之事
下了一夜的暴雨,“摇摇欲坠”的河堤情况更加紧急。
曾府尹贪墨归贪墨,总不希望看到河堤真的坍塌,河水淹到城里来。
天刚刚亮,也不管雨大雨小,去看了眼自己的夫人,叮嘱丫鬟好生照顾后,便领着几名属下,以及工部派来的那几个人,匆匆忙忙的往淮河上游赶去。
几乎是他前脚刚离开曾夫人的院子,后脚一抹身影就溜了进去。
院子外面守着不少士兵,算得上是除了地牢之外守卫第二森严的地方。
然进得院子后,里面却没什么守卫,下人笼统不过十个。
萧璟月好不容易找到书房的位置,正要进去,一名面容祥和的夫人走了过来。
根据线报内容,曾策双亲已故,岳父岳母在他出任潼淮府府尹后没享几日清福便相继去了,三姑六婆之类的亲戚多但鲜少来往,偌大的府中只有一名体弱多病的夫人,和一个十来岁的儿子。
如此看来,眼前这位夫人必定是曾夫人无疑。
不过,传闻曾夫人体弱多病,常年缠绵在榻,并不似面前这位夫人一般面色红润。
萧璟月心下生疑,纵身跃上屋梁,将身形藏起。
“你在这里等着。”曾夫人淡声吩咐完,独自推门走了进去。
跟随她前来的两名婢女应声守在了门口,目不斜视的望着正前方。
萧璟月低头看了眼缠在手腕上的青蛇,而后指了指站在最右边的那名婢女。
青蛇像是听懂了他的话,点了点它的蛇头,吐着蛇信子蹭了他的手背几下,沿着屋梁爬到那名婢女头顶上。
找好位置顿住后,再次冲萧璟月吐了吐蛇信子。
萧璟月点头。
下一刻,倏地闪身至另外一名婢女面前。
动作快得如残影般,手起手落,婢女来不及发出半个音节,便软倒在地。
另一边,青蛇死死的绞住那名婢女的脖子,那婢女便是想发声,喉咙也紧得发不出半个音节。
等她想起来去踢门制造动静的时候,萧璟月已经走到她面前,一掌将她劈晕。
“谁?!”
屋内忽然传来曾夫人的喝声。
萧璟月淡定自若的将青蛇缠回手腕上,推门而入。
曾夫人看到他,愣了一愣,有些不确定的问:“萧将军?”
自打萧将军年中班师回朝后,民间流传了不少关于他的画像。
辗转几月,画像大肆传开,就连潼淮府这边也有人开始卖将军画像了。
据民间传言,说是萧将军大杀四方,可镇妖邪。
曾夫人自然不会买男子的画像,是自己那个心肝儿子,儿子自打进学起,便仰慕萧将军,偶从街上走过,遇到卖画的,直接就将所有画像买了回来,挂得满卧房都是,她便是想不看见都难。
萧璟月轻轻颔首,“曾夫人。”
曾夫人看了萧璟月一眼,并未大喊大叫将护卫引来,也未质问他为何出现在此处。
走到桌边坐下,倒了两杯茶水,将其中一杯推到对面的位置,温声道:“将军请坐。”
萧璟月撩开衣摆坐下,垂眸望了眼面前的茶水。
曾夫人道:“想来那两个丫头已被将军摆定,无人奉茶,将军若不喜喝冷茶便不喝吧。”
萧璟月没有作声,端起面前的冷茶,用内力温热后,将曾夫人面前那杯冷茶换了过来,淡声道:“听闻曾夫人身子骨弱,天气寒冷,忌饮凉水为妙。”
曾夫人低下头,看着面前冒着袅袅热烟的茶水,神情忽然变得复杂起来,“自打我缠绵病榻起,便是连酷暑之时下人端上来的都是温水温药,已多年未曾尝试过冰水入喉的感觉了,而今……”
说到这里,曾夫人突然叹了口气,双眼微微湿润,继续道:“而今能下榻自由行走,不需他人照料亦能生活无忧,只是,却已经不晓得冷热是什么感觉了。”
萧璟月闻言,倏地抬眸,看向坐在对面的中年妇人。
传闻曾夫人体弱,成亲七八年才得一子嗣,而后便病魔缠身数年。
如今细瞧她这比实际年龄大上许多的容貌,想来传言起码有七八分是真实的。
萧璟月沉默片刻,问道:“曾夫人可是有难言之隐?”
曾夫人摇头,“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顿了顿,她目光沉沉的望着对座的年轻男子,问道:“不知萧将军此行,所谓何物,所谓何事?”
“说来惭愧,本将军奉皇上懿旨,前来潼淮府协助调查河堤坍塌一按的八皇子,于日前被曾府尹引入淮河中下游的洞穴中,九死一生出来,撞见窝藏大量官银的房屋,而后被曾府尹收押入牢。”
萧璟月说罢,望着曾夫人的目光凌厉了几分,声音也冷了下来,“本将军此番从牢中私逃出来,为的便是查清河堤坍塌一案的隐情,以及那些被私藏在河堤附近的官银。”
因为萧璟月的话,书房内,顷刻间安静得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曾夫人好似早就知道了曾府尹的所作所为一般,并不惊讶。
她沉默了许久,轻声道:“今日,民妇没有见过萧将军,萧将军也没有来过此处。”
萧璟月明白过来。
即便深知对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亦没有轻举妄动。
深深的看了曾夫人一眼,干脆利落的起身离开。
将将踏出门槛,又听妇人的声音传来:“昔年于潼淮府中,民妇得镇南王妃搭手相救,多活了数十年。而今物是人为,但恩情犹在。不论将军信也好,不信也罢,民妇在此冒着大不韪之罪提醒将军一句,将军天纵之才,只可惜锋芒太过,虽有镇南王府为后盾,但若无宏图壮志,不如远离朝堂,承接先辈,固守一方安稳。”
萧璟月听到“镇南王妃”四字时,目光微微闪烁。
又听后面的话,转身问道:“依曾夫人所言,若有宏图壮志,当如何?”
曾夫人并未接他这茬,说那等大逆不道之话,只是道:“镇南王妃非潼淮府人士,幼时却在潼淮府长大,是远近闻名的大美人,将军自幼丧母,若对镇南王妃生前之事有所好奇,可至城东的东南茶肆询问管事一二。”
静默片刻,萧璟月回过身,面对着曾夫人,拱手行了一礼。
才消停了小片刻的天空,转眼又开始下起了绵绵细雨。
萧璟月轻抚着青蛇的脑袋,往城东的方向看了眼。
少顷,突然转过身,朝相反的方向而去。
萧璟月离开不久,曾夫人站起身,将烛台上的蜡烛取下。
为固定住蜡烛,一般烛台放置蜡烛的位置,都会有一根半指长的铁针。
蜡烛取下后,烛台中央尖锐的铁针毕现。
两名丫鬟仍旧倒得不省人事,横七竖八的躺着。
曾夫人走到她们身旁,高举手中的烛台,猛地将烛台尖锐的铁针扎进其中一名丫鬟的太阳穴中。
紧咬着牙关,发了狠似的,在两名丫鬟的身上一连扎了数十次。
确定全都断气后,手中的烛台无力的滑落。
旋即双腿一软,坐倒在地。
着满身风雨前来找曾夫人的少年见状,失声喊道:“娘!”
第161章 我看到锦衣了
第161章 我看到锦衣了
慕容宴和楚禹两个人离开不见,曲绫也跟着出了门。
外头还下着雨,曲绫和掌柜借了把伞,又问了附近哪里有成衣店。
昨夜被雨淋半湿的衣服烤了一晚上的火差不多全干了,可心理上还是有些不舒服。
街上大多数店铺都还关着门,四处冷冷清清的,曲绫顶着风雨找了许久,才找到一家开门的。
守在柜台后的,是一名约莫三十左右的女人,店铺里没生意,正拿着鸡毛掸子百无聊赖的挥舞着。
曲绫收起伞,抖了抖伞上的雨水,随手放在门边,朝柜台走去。
女人听到脚步声,手中挥舞的鸡毛掸子一顿,抬起头来。
曲绫从袖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银票,道:“给我找齐一整套合身的衣服,不用好看,穿着暖和就成。”
自打她剃了个秃头,好看或是不好看,基本上和她没什么关系。
因为秃头的女子无论如何都是好看不起来的。
女老板瞅了眼柜台上那张皱巴巴的银票,妆容精致的脸上扬起了笑容,“好咧,姑娘请稍等。”
店里现成的新衣不少,女子的衣裳尤为多。
很快的,女老板就凑齐了一整套,递给了曲绫。
曲绫接过衣服,问道:“可有地方让我将这身衣服换上?”
“有。”女老板笑吟吟的做了个“请”的手势,“姑娘随我进来。”
曲绫跟着她走到里间,在一个无人的房间里换了衣裳,将脱下的就衣服裹成一团抱在臂弯里,重新走回店铺。
在柜台前等候的女老板见曲绫出来,打量了她两眼,一拍手掌,笑道:“我就说姑娘你穿这套好看!姑娘生得精致,身段也好,真是羡煞旁人。”
曲绫笑了笑,回夸了句:“姐姐生得也很好看。”
没人不喜欢听好话,哪怕明知道只是客套话。女老板笑眯了眼,望着曲绫的目光亲切了几分,问道:“听姑娘口音,不像是这儿的人,可也是因为封城的缘故被困在此处了?”
“姐姐好眼力,我确实不是潼淮府人。”曲绫毫不吝啬的又夸了女老板几句,作出一副突然想到了什么的表情,话锋一转,压低声音问道,“姐姐方才说‘也’,可是识得什么外来人士也被困在了潼淮府内?”
刚问完,曲绫便敏锐的察觉到女老板目光有异。
心咯噔了一下,电光火石间,曲绫想到了对策,露出个不好意思的笑容,解释道:“不瞒姐姐,我是祁京人,此番前来拜访亲戚,奈何身子骨不争气,初来潼淮府就生了场大病,这两日才能出门。”
说完,曲绫俏皮眨了眨眼,凑到女老板耳边,小声道:“偷偷溜出来的,这不来买身衣裳换上了么。”
女老板上下打量了曲绫一眼,见她眉间确实有几分病态,眼底的狐疑褪去,道:“河堤溃口前待在城里的外来人因为封城全都被困在了城里,有去处的自己找地方住下,没去处的由官府安排地方暂住,还管吃……”
顿了顿,女老板又道:“话又说回来,我看姑娘你的脸色不太好,不若还是回去吧,这天又开始下雨,水涨上去,保不准什么时候那河堤又要塌一遍,届时河水淹到城里来了,可不是开玩笑的。”
曲绫疑惑的问道:“姐姐不害怕吗?”
女老板自嘲的笑道:“害怕又能怎么样。如今城出不了,这铺子又是我父亲生前留下的产业,即便能出去我也舍不下,除了守着又能怎么办。过得一天算一天吧,多想也没什么实际用处。”
话已至此,曲绫不好多问。
道了谢,拿着换下的旧衣服和伞离开了成衣店。
城内,将本城百姓和外来人士一同困住,好吃好喝的招待。
城外,将逃难的百姓拦住不让进城,同样给予物资保他们性命。
城里城外百姓都安好,怪不得这么久都没有出现暴动。
方才她从客栈出来,还听到掌柜和店小二谈论曾府尹一大早就冒着雨,领着手下和工人前往河堤了。
又是贪墨又是扣押朝廷命官,做下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转眼却又不顾自身安危为河堤一事操心劳累。
这个曾府尹,究竟想做什么。
曲绫脚步一顿,一拍脑门:“忘记问哪里有药铺了!”
想到接下来的日子不知还有多少苦难,她想提前准备些疗伤药带着,以防不时之需。
曲绫原地思考了片刻,最终还是放弃倒回去问这个想法,撑着油纸伞,大街小巷的找起药铺子。
按理来说,这种天气下药铺子该比成衣店好生意才是,可曲绫找了两条街,都没有找到一家开门的药铺子。
不知道走了多久,曲绫走累了,找个屋檐底躲雨,顺手从怀中摸出从客栈带出来的硬馒头啃了一口。
还未来得及咽下去,忽的,一抹熟悉身影从她面前跑了过去。
曲绫双目一瞪,险些被嘴里的馒头噎住。
眼见着那人就要跑远了,曲绫顾不得先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迅速站起身,提着伞追了上去。
可那人跑得很快,像被什么东西追着,逃命似的。
曲绫身子不好,追了一小段路就上气不接下气,偏生嘴里还含了口嚼得半融的干馒头,喊不出声。
等她意识到该先停下来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时,她却倒霉的发现,那口馒头卡在了她的喉咙里了。
手边没有水,她咽不下去。
着急之下,急得整张脸都青了。
“阿绫!”温润熟悉的声音传来。
曲绫回过头,便见慕容宴朝自己跑来。
她慌忙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指了指那道身影离开的方向。
慕容宴打量了曲绫两眼,绕到她身后,一掌拍在她背上。
曲绫被拍得一个踉跄,弯下腰,将卡在喉咙里的东西吐了出来。
终于顺了气,曲绫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缓了会儿,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回过身急急的与慕容宴道:“慕容,我刚才看到……”
慕容宴替她接了下去:“我知道。锦衣。”
“她怎么会在这里?”
“容溪带来的。”
随后,慕容宴便将他和楚禹去医馆寻容溪,结果意外见到锦衣的事情告知了曲绫。
原本他已经把锦衣关住,打算看过容溪的伤势后再去审她,谁知她居然跑了出来。
他循着蛛丝马迹寻至此处,结果又很意外的看到了曲绫。
曲绫沉吟片刻,道:“先去把人追回来再说。”
慕容宴轻轻颔首,搂住曲绫的腰,带着她纵身去追锦衣。
人有的时候倒霉起来,喝凉水都会塞牙缝。
这句话,在锦衣身上得到了很好的验证。
锦衣好不容易躲过慕容宴,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遇上了萧璟月。
第162章 像,真像!
第162章 像,真像!
锦衣起先没有看见萧璟月,等走近看清,再想逃已经来不及了。
整个人无从遁形的站在街道上。
只见面前的男子撑着一把竹青色的油纸伞,另一手负在身后,着一身黑色衣袍,迎风而立。
那身清冷高贵中隐着一丝肃杀之气的气质让锦衣不敢多看,心底无端升起的恐惧让她一双腿脚克制不住的颤抖着。
别说逃了,她连保持着站立都费劲。
萧璟月眯眸看着面前这个本不该出现在此处的婢女,电光火石间,明白了什么。
他没有多言,身形微闪,眨眼间便出现在锦衣的身侧,抬手点了她的睡穴。
锦衣软倒在那积攒着雨水的脏湿地面上,顷刻间便湿了大半个身子。
只可惜,萧璟月对曲绫以外的女子,毫无怜香惜玉之情。
满眼嫌恶的弯下身,屈尊降贵的伸出两指,捏住锦衣的后领,毫不费力的将人提了起来。
一手撑着伞,一手提着人,继续往目的地赶去。
他才离开不久,慕容宴就带着曲绫寻过来了。
慕容宴蹲身捡起地上湿透的锦囊,放在鼻间嗅了嗅。
一股淡淡的熟悉的药香味扑鼻而来。
慕容宴将锦囊拾起,与曲绫道:“是锦衣落下的。”
有阵子锦衣睡眠不好,来找他讨要安眠的香料,他便用草药给她配了些。
锦囊上熟悉的刺绣,锦囊内熟悉的药香,此物必定是锦衣的无疑。
曲绫没吭声,突然皱起眉头,指腹轻抚着手腕上缠着的手绳,神色迷茫的朝某个方向望去,喃喃道:“应该是错觉吧,他这个时候应该在府衙才对。”
慕容宴疑惑的抬起头,见曲绫出神,问道:“怎么了?”
曲绫收回目光,摇了摇头,低声道:“只可惜小青不在我手上。”
要是小青在,想要找到锦衣轻而易举。
慕容宴宽慰道:“潼淮府就这么大,细心找找,想要找到人并不难。”
曲绫没接话,突然想到了另一事,眉头紧皱。
纠结了好一会儿,小心翼翼的问道:“容溪他……现在怎么样了?”
“断了的手臂可以接上,不过……”后面的话,慕容宴没有再说下去。
接断臂固然难,可并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只是,就算接上去了,除了填满袖子保持人体美观之外,那条手臂也没别的用处了。
想要恢复如初,完全是不可能的。
两人沉默下来。
好一会儿,曲绫晃了晃脑袋,轻声道:“你去办正事吧,我自己再走走。”
慕容宴轻轻摇头,俊美的面容上露出抹温润的笑容,温声道:“没什么正事,我陪你一道吧。”
不等曲绫开口,他继续道:“容溪那边有楚禹在,楚禹医术不亚于我,我去与不去都没什么区别,倒是你,曾府尹回府后定然会发现你离开了府衙,届时一定会派人出来寻找。”
若是被抓回去了,下次再想救人,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曲绫闻言,想了想,心知慕容宴说的有一定的道理,便没再拒绝。
两人同撑一把伞,沿着街道漫无目的的往前走。
因为伞较小的缘故,曲绫半个身子几乎窝在慕容宴的怀里。
姿势有些暧昧,不过两人问心无愧,并没有因此产生什么旖旎之意,一派坦然。
曲绫将成衣店女老板的话告知慕容宴,末了随口问道:“又是害人又是救人,你说那位曾大人究竟想做什么?”
“其实这两者并不冲突。”慕容宴温声解释,“他将你们引入洞穴,大抵是做贼心虚怕你们查到了什么,将你们关进府衙,约莫是怕官银之事暴露。总而言之,他要你们的命只是想保自己的命罢了。”
保自己的性命,和良心未泯想修筑河堤保住城内外的居民,并不冲突。
曲绫赞同的点了点头,又道:“他的夫人也中了借魂蛊,昨日他还来问我能不能解蛊。”
三言两语间,曲绫将昨日曾府尹与自己说的话告知了慕容宴。
慕容宴淡淡道:“或许他本人不怕死,但他却有妻儿。但就这么将你们放走了,到头来就算救回了他的夫人,他也要承担的灭九族之罪,如此一来,救与不救便没区别了。”
曲绫嗤了声,“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慕容宴却摇头道:“我兄长与曾府尹有些交情,兄长对曾府尹的评价还不错,曾府尹不像是贪婪之人。若我猜得没错,他如此作为,应是因为他那个体弱多病的夫人。”
十年如一日,用各种名贵的草药为自己的夫人调养身子,并不是一个府尹的奉银能够承担得起的。
许是因为这个,他才打了官银的主意。
曲绫淡声道:“无论是什么原因,知法犯法罔顾百姓安危就是不对。”
先前无意中听八皇子提过,近年来朝廷只拨过一次银子下潼淮府,为的是修筑河堤。
那批官银,十有八九是修筑河堤时贪下来。
为一己私欲弃满城百姓安危不顾,如何值得同情?
“罢了,不说他了。”曲绫话锋一转,“萧璟月和你阿姐他们还被关在府衙里,我们得寻个法子将人救出来,否则时间一长,河堤修好,曾府尹空闲下来,他们可就麻烦了。”
慕容宴倒是觉得他们不用担心这个,八皇子就不提了,萧璟月总归会有法子。
走着走着,两人不知不觉中走回了客栈。
用了顿热饭菜,慕容宴叮嘱曲绫好生在客栈里待在,便又出去了。
可曲绫哪里是待得住的性子。
慕容宴离开不久,曲绫也撑着伞离开了客栈,抬起戴着手绳的手腕,凭着感觉一路寻去。
……
茶肆冷清,说书的高台上空荡荡的,年近五十的管事正单手托着腮,昏昏欲睡。
萧璟月裹着一身寒意进去,收起油纸伞,随手将手中昏迷的女子丢到一旁,走到那管事面前,敲了敲桌面。
管事闻声而醒,睡眼惺忪的也没看清人,边揉着眼睛便问道:“客官可是要喝茶?”
“在下想找这里的管事。”
“我就是这儿的管事。”
管事的说完,伸了个懒腰,人也醒得差不多了。
再一看面前的客人,视线触及萧璟月那张脸,浑身一个激灵,仅剩的睡意瞬间消散,整个人都清醒了。
“你……”管事双目瞪大,面上丝毫不掩惊讶,眼底极快的划过一抹异色。
萧璟月不动声色的打量了管事一眼,故作疑惑道:“管事见过在下?”
管事没答话,站起身,绕着萧璟月走了两圈,神情复杂的抚着半长不短的胡子啧啧叹道:“像,真像!”
萧璟月猜测得出管事说自己像谁,面上却不动声色,“不知管事此话何意?”
管事没有立即回答,去泡了壶热茶出来,重新坐下,为自己和萧璟月倒了杯茶,方才问道:“听客官口音不像是潼淮府的人,不知客官特地前来这破旧茶肆找我,所为何事?”
萧璟月道:“在下得一位前辈指引,特地前来向管事打听一个人。”
“何人?”
“已故的镇南王妃,云重锦。”
第163章 锦衣交你处置
第163章 锦衣交你处置
曲绫仰头望着上方湿漉漉垂挂着的招幌,好一会儿才认出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茶”字。
酒肆酒楼门外都会挂“酒”字招幌,茶肆茶楼门外则挂着“茶”字招幌。
是以,眼前这家破旧的小店,定是茶肆无疑。
曲绫收起油纸伞,迈步走了进去。
手腕上的手绳一路指引她来到这里,却突然又换了别的方向。
即便如此,她还是打算先进去瞧瞧。
年近五十的管事正在收拾桌上的茶壶茶杯,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的问:“客官要喝什么茶?”
问罢,像是想起了什么,这才抬起头来,看向今日的第二位客人。
这一看,管事突然哦了声,兀自喃喃道:“这位姑娘想必也不是来喝茶的。”
也?曲绫不动声色的打量了那管事一眼,随手将伞放到门边,就近寻了张桌椅坐下,“外头风雨连绵,途经此处,便进来歇歇。我不懂茶,管事的随意上壶温茶便可。”
管事没有说什么,很快就沏好了一壶温茶,端来曲绫面前。
放下温茶后,他从怀中拿出一张薄纸,递给曲绫,“方才有一俊俏公子前来茶肆饮茶,于半个刻钟前离开,临走前托我将此信笺,交给随后进入茶肆的一名戴着帽子的年轻姑娘。”
曲绫没有接,饶有兴致的问:“你就这么确定他说的人是我?”
管事笑道:“寻常姑娘不戴帽子。”
在等级森严的祁国,男子人人可戴帽,可却并不是每位女子都能戴帽子的。
头上能戴“帽”的姑娘,要么有宫职在身,要么身份不凡。
而这两种人,也不会选择戴帽子,而是会在发上束漂亮的花冠。
曲绫觉得在理,笑吟吟的接过信笺。
信笺上的只写着三行简短的字:
勿忧。
锦衣交你处置。
萧珏
在祁国,男子行弱冠礼后,便会摒弃幼名,改用德高望重的长辈帮忙取的冠字。
长久以往,大多数人都只识其“字”而不识其“名”。
也不知道萧璟月是担心信笺送错还是别的会暴露身份和踪迹,因此在信笺上留了旧时的幼名。
看着落款处那个名字,曲绫愣了片刻,才想起来这是萧璟月的名。
如此一来,这封信的真实度便高了许多。
再加上信笺上确实是萧璟月的字迹无疑,曲绫没再怀疑。
收起信笺,再开口时,语气温和了些许:“那婢女在何处?”
“请姑娘稍等片刻。”管事说着,往里间走去。
不多时,管事便拎着一名女子从里间走了出来。
没错,是拎。
曲绫目光微闪,笑道:“没想到,区区茶肆管事,竟然深藏不露。”
管事淡笑道:“深藏不露不敢称,不过是为强身健体小练了几招罢了,上不得台面。”
曲绫闻言,没再追问。
管事替她倒了茶,便退到一旁忙瞎活自己的事情去了。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躺在地面上的锦衣醒了过来。
一脸茫然的坐起身,下意识打量自己所处的地方,眼底尽是惊惧和警惕。
曲绫也不出声,双手捧着茶杯,就这么看着她。
锦衣看到了她,并且惊恐得煞白了脸,“小……小姐……”
只是心中多少心虚,面对自家小姐时难免胆怯不安。
曲绫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淡声问道:“放走萧三和慕容姑娘的人是你?”
锦衣爬起身,面对着曲绫跪了下来,低着头,哑声道:“……是。”
“随何人而来?”
“容……容姓公子。”
“为何而来?”
“不知。”
曲绫看着她,没说话。
茶肆内,一时间安安静静的。
便是连守礼避到一旁,让主仆二人安心说话的管事,都没有发出半点儿声响。
锦衣紧张得手心满是汗水,兢兢战战的又道:“奴婢猜测,容公子是想要将军……将军的……性命。”
自南风馆一路前往潼淮府,容溪对她的态度时好时坏,根本没有和她提过他自身的任何事情。
容溪想要萧璟月性命这件事,锦衣也是历经洞穴那一番事后才猜测出来的。
曲绫又问:“是你救了容溪?”
她指的是洞穴中容溪负伤一事。
原本容溪伤得极重,即便有她的药丸保命,单凭自身能力未必能离开。
可他们再折回去时容溪已经不再了,显然是有人救了他。
这个人,除了那位放了萧三和慕容姗的女子之外,不做他想。
锦衣闭了闭眼,道:“是。”
毒发时她做梦都想杀了容溪,没想到到头来在容溪奄奄一息时,救他的人居然会是她。
曲绫迟疑片刻,试探的问:“你和容溪他……”
锦衣猛地抬起头,张了张嘴,正要解释。
忽的,一阵熟悉的疼痛从心脏的位置升起。
反应过来那是毒发的征兆后,她倏地低下头,将话咽了回去。
不安交握在身前的双手,无意识的紧了紧。
最终选择以沉默,来代替回答。
以全自身性命。
可沉默,往往也是造成误会的根本。
曲绫想起从前自己让锦衣寻个心上人安度半生的话,眯眸打量起她来。
等了半响,见锦衣还是不打算解释,心底不仅升起一丝失望。
她沉默片刻,终是压低声音道:“名义上你虽是我的婢女,但这些年我鲜少管你,如今也不会管。你可以选择跟在我身边,也可以选择回到容溪那边。我不拦你,但日后也不会再留你,你好好想清楚。”
不仅是蛇簪,锦衣也算是母亲留给她的“遗物”之一,是母亲在世时给她找的贴身丫鬟,给她找的小玩伴,是以她对锦衣总有着几分姐妹情怀,这些年也尽可能的让锦衣过得自由自在些,不为高门规矩所缚。
毕竟身在异乡,作为异族人士,想要融入陌生坏境已是难事。
再失去人身自由,日子该有多难过?
因此,即便是这次这种情况,她也依旧选择尊重锦衣的意愿。
锦衣闻言,错愕的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曲绫却没再看她,将杯中温茶饮尽,起身去与管事道别。
外头仍旧细雨连绵,曲绫撑开油纸伞,慢步踏入了细雨之中。
锦衣从茶肆内跑了出去,看着曲绫纤弱的背影,昔日暖心的一幕幕回忆突然浮现在眼前。
她眼眶蓦地一红,脱口喊道:“小姐!小心慕容姑娘!”
第164章 你也会舍我而去吗?
第164章 你也会舍我而去吗?
这句话,除了提醒她小心慕容姗,同时也是在容溪和她之间做出了选择。
曲绫脚步顿了下,没有回头。
而后只是微微偏过脑袋,轻轻颔首,表示自己听到了。
复又抬步,继续往前走。
不多时,人便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锦衣紧紧的盯着曲绫离开的方向,泛红的眼眶里两道热泪流下。
若是有得选择,她自然是选择跟着自家小姐走的。
可是不行啊,她体内的毒未解,即便她逃到天涯海角,容溪也有办法将她抓回来。
与其反反复复从小姐身边离开又回来,让小姐伤心失望,做一个随时威胁到小姐的隐患,倒不如安安分分的留在容溪身边,说不定关键时候还能帮上小姐一把。
她不如慕容公子能耐,连小她好几岁的江火都比不上,甚至还贪生怕死,可她也想为小姐做点儿什么。
如是想着,锦衣最后看了一眼曲绫离开的方向,深呼吸一口气,转身朝医馆的方向走去。
这次回到容溪身边,她终于不必再闪闪躲躲了。
……
事实上曲绫并不是完全不在意锦衣的选择。
说到底,那也是陪伴自己多年的伙伴。
如今锦衣舍她选择容溪,说不难过都是假的。
曲绫走了很远一段路,远到感觉即便回过头也看不到那个茶肆了,方才放心的停下脚步,回头去看来时的路。
今日雨水不断,却下得不大,街道上零零星星的有了些行人。
曲绫的视线从往来的那些行人身上扫过,像是在寻找什么。
可是任她再如何寻找,也没能从行色匆匆的行人里找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曲绫神色黯了黯,失望的收回目光。
正欲往前走,一抬头,一抹熟悉的竹青色身影映入眼中。
烟雨朦胧的江南小镇中,温润谦和的俊俏公子站在屋檐底下,精致好看的眉目恬静温和,一袭风华遗世独立。
此情此景,宛若一副名师精绘的画卷一般。
曲绫看着他,恍惚间,像是回到了多年以前。
初来祁国,初来江南小镇,初识面前这俊俏少年郎。
她和慕容宴牵着小小的江火三个人奔跑在大街小巷里,年长他们些许的锦衣在身后着急的追逐。
一切,仿若都在昨日。
慕容宴办完事回去在客栈找曲绫不到,心中担忧她的安慰,当即外出寻她。
找到这条街,见到站在街道中央发呆的她完好无损,暗暗松了口气。
他没有过去打扰她,静静的等着她看到自己。
所幸,他没有等得太久。
慕容宴迎上她的目光,一如既往,冲她露出抹温润的笑容。
曲绫瞧着这抹暖心的笑容,心底的阴霾散去些许,提步走到他面前,道:“我们回客栈吧。”
慕容宴轻轻颔首,从她手中接过油纸伞,与她一道往客栈的方向走。
“慕容,我们永远都是朋友,对吗?”
“对。”
“日后你遇到了心仪的姑娘,也会舍我而去吗?”
“不会。”
慕容宴回答得很干脆,但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
过了好久,曲绫才不轻不重的哦了声。
慕容宴垂眸看了她一眼,眼底极快的划一抹无奈之色。
出来寻她的路上,他遇到锦衣了。
……
一整日下来,雨水都没断过,忽大忽小的下着。
河堤上游一众民工仍旧冒着风险扛沙袋,往河堤缺口处堵。
此处本就危险,一旦入了夜,看不清路了,遭遇危险的几率会成倍增长。
临近日暮时分,曾府尹便传令收工。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今日他眼皮一直跳个不停,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安排手下的人领那些工人去吃饭后,他马不停蹄的赶回了府衙。
连自己的夫人都来不及去看一眼,进入府衙后,第一时间就往地牢赶去。
当看到关押着萧璟月的牢房里空无一人,牢房门口还倒着一名牢差时,眼前一黑。
“大人!”随从连忙上前扶住曾府尹。
曾府尹挣脱开,铁青着脸吼道:“立刻给我去搜!”
一名随从听令而去。
曾府尹望着地上倒着的那名牢差,本就泛着血丝的眼睛通红得可怕。
他这牢房建得可谓是铜墙铁壁,外头还守着这么多人,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没想到还是让萧璟月逃了。
到底是他太过自大了。
早知如此,他就该动用锁链将人扣住!
不,若早想到夜长梦多,他当时就应该将人解决了!
到时候随意编个八皇子和萧将军失足落水至今下落不明之类的谎言,送一批人去陪葬,再狠下心让自己断个胳膊断个腿来卖卖惨,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失去这府尹的官职,好歹能将妻儿护住。
可如今,人逃了,说什么都没用了。
曾府尹在原地来回踱步了半刻钟,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朝关押八皇子的地方走去。
瞧见八皇子还待在牢房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心情变得复杂起来。
离开地牢后,曾府尹转身就想往关押着曲绫的那个院子走。
“父亲。”一名少年突然出现在曾府尹身后。
曾府尹对这个妻子用半条命换来的独子还是很疼爱的,当即回过身,温声问道:“怎么了?”
少年道:“母亲让您去用饭。”
自打曾夫人用了借魂蛊“活过来”后,便一直生气没理曾府尹,都是曾府尹腆着脸过去和她说话的。
此次曾夫人主动邀请曾府尹前去用饭,这几个月来还是头一回。
曾府尹心中大喜,几乎想也不想的,立即随儿子一道往曾夫人的院落走去。
未曾想,温柔乡却是英雄冢。
饭后一家三口相聊甚欢,曾府尹便忘了去看曲绫的事。
而那白日被曾夫人亲手杀掉的四名婢女,曾府尹亦未曾得知。
这夜,潼淮府的街道灯火通明,一队又一队的士兵四处搜查着。
不管是民舍还是商铺,客栈还是酒楼,但凡能藏人的地方都不放过。
鸡飞狗跳的一夜终于过去,却是一无所获。
次日,天空久违的放晴。
修筑河堤一事,因天公作美愈发的顺利。
可曾府尹却没有半分喜意,一颗心反而越来越慌,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
这种平静而忐忑的日子,持续到了第八日。
河堤终于补修完成,本该欢欢喜喜的日子,却有士兵来报:“大人,城外来了好多官兵。”
曾府尹一口气还没提上来,又有士兵报:“大人,不知何人开启了城门,那些官兵进来了!”
另一名士兵紧接着补充道:“是萧将军的人,属下见到萧将军了!”
曾府尹脸色难看至极,缓了片刻,安静些些许后,正要带人去地牢。
还未踏出大厅门口,又有士兵匆匆而来,惊慌失措的喊道:“大人,大人!不好了,地牢那边突然莫名其妙的出现了好多蛇虫鼠蚁,几乎将咱们的人都弄伤了!”
第165章 要不你先试一试?
第165章 要不你先试一试?
地牢周围莫名其妙的出现了很多蛇虫鼠蚁……
几乎是下意识的,曾府尹想到了曲绫。
苗人,是最擅长驱使这些东西的。
他已经不用再去那个院落亲眼确认,就能十分确定曲绫早已不在那里了。
他虽然没有派重兵把守那个院落,可这里好歹是官府重地,曲绫一介弱女子能悄无声息脱身,必有高人相助。
说起“高人”,曾府尹想到了同样悄无声息离开了地牢的萧璟月。
传闻萧将军和萧夫人感情很好,萧将军屈尊降贵背着萧夫人走过祁京西街的事情,曾一度被传为佳话。
如此这般,萧璟月离开地牢后再去将自己夫人带走,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只是,究竟是什么时候……
曾府尹突然到了那日儿子奉他母亲之命过来喊他前去一同用饭的事,猛地瞪大了双眼。
下一刻,胸腔剧烈的起伏了一下,喉中随之涌上了一股浓重的腥甜味。
离曾府尹最近的士兵唤了声:“大人?”
曾府尹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用力的将喉中的腥甜咽了下去。
府衙后堂的大厅内,霎时间寂静无声。
知晓大势已去的曾府尹在短暂的失态过后,逐渐的冷静了下来。
如死寂般的冷静。
颓然的坐在凳子上,双目无神。
分明是四十岁出头的男人,此时看起来却像是已经五六十了一般。
就在这时,曾夫人款步而入,抬手屏退了闲杂人等。
满厅的士兵整齐有序的退出门外,不多时大厅内便只剩下夫妻二人。
曾夫人眸色柔和的望着与自己相守了大半生的夫君,半响,温声问道:“我不怕死,你害怕吗?”
眨眼间似是苍老了许多的曾府尹闻言,抬头看向自己宠爱了半生的发妻,一双浑浊不清的眼睛黯淡无光。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哑声道:“怕的。我怕死。但我更怕你和淮儿不能好好的活着。”
曾夫人年轻不再的面容上露出了一抹恬淡的笑容,缓步走到曾府尹面前,轻轻握住他的手,声音一如当年初初相恋时一般温柔:“若没有你,我早已是黄土下的枯骨,生生死死,许多年前就已经看破了。”
她满目缱绻的抬起手,轻抚着挚爱的夫君那张略显苍老的脸庞,轻声道:“没人无端不想好好活着,淹没在河水下的那些百姓,他们都想活下去……策哥,还记得当年进京赶考前你说过什么吗?”
曾府尹看着夫人,眼中逐渐的泛出了一层薄雾。
他目光变得涣散,似是陷入了回忆里,喃喃道:“考取功名不为荣光加身,只想以自身的薄弱之力,忠于国家,忠于百姓,忠于良心……不求名垂青史,只愿做个问心无愧的父母官……”
话未说完,年近四十的男人已泣不成声。
他没有做到自己所说的。
在国义面前,他自私的选择了自己的夫人。
为了保住夫人的性命,他听从了当时负责修筑河堤的工部侍郎陈霖的谗言,对那批官银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一念之差,自此踏上了不归之路。
曾夫人将哭泣不已的丈夫拥入怀中,轻轻拍着他的背,神情越发的柔和,“策哥,你是个善良的人。”
若非心底始终怀揣着善意,他就不会费尽心思的去补修河堤,也不会迟迟没有对地牢里的那些人下杀手。
大厅外。
面色雪白的少年一双眼睛通红通红的,强忍着哭声望着大厅内的父母。
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们,直到他被风吹得浑身都冻僵了,直到他们哭到再也不会哭了。
夫妻两人双双倒地的那刻,少年终于崩溃,哭嚎着冲了进去。
萧璟月不知何时走进了大厅,望着这生离死别的一幕,无悲无喜。
眼见着少年哭得就快晕过去了,萧璟月方才走过去,弯身抓住少年纤细的胳膊,将他提了起来,淡声道:“你父母是为了保住你才选择自尽于此,你若是有个好歹,岂不让他们死不瞑目。”
若回京受审,作为曾策独子的曾淮必定会受到牵连。如今夫妻两人自尽于此,皇帝才有可能会念在曾府尹没有真正对八皇子下杀手,还将城中安排妥当,重新修好河堤解百姓于危难的份上,饶了年幼的曾淮一命。
……
曲绫驱使着虫子,将守在地牢骤变的士兵们弄得鸡飞狗跳的。
待慕容宴的人将困在地牢里的八皇子等人救出来后,她丝毫不恋战地收起了笛子,与慕容宴一同离开了府衙。
两人没有再回客栈,而是去了先前进入潼淮府时住下的那个院子。
除了陈林叶和萧一之外,其他几个进入过洞穴的人都受了不轻的伤,再加上在阴暗潮湿的地牢里关了一阵的缘故,八皇子和萧二甚至陷入了昏迷之中,生命垂危。
慕容宴和陈林叶都懂医,两人分别去救治八皇子和萧二。
曲绫把欲跟随自己出入的萧一赶回去梳洗,便独自去找萧三了。
这堆人里,状况最好的,当属“活死人”萧三了。
萧三看到曲绫过来,很是惊讶,脱口问道:“夫人,你不去找主子吗?”
回来的路上,萧三听到陈林叶说,这几日曲绫一直跟在慕容宴身边,萧璟月并没有去找过他们。
参照前些时日主子和主母腻歪得几乎寸步不离的情况,是以萧三认为,恶徒好不容易伏诛,主母和主子多日未见,应当很是想念迫不及待到对方身边去才对。
曲绫胡乱的摆了摆手,道:“他很忙,没时间理我,我还是别去打扰他了。”
城里最大的官死了,下头还有不少小官,萧璟月必定要好好的整顿一番。还有城外的百姓要找地方安置,城里的百姓要找人安抚,另外还要处理那批官银,重查当年修筑河堤时的事,以及找人看着刚修好的河堤……
这些事情一一列出来看似简单,却不是那么容易做的。
所以曲绫决定继续忍一忍,给时间萧璟月忙活,也给时间自己忙活。
萧三见主母居然这么知晓大义,心中忽然有些后悔从前自己帮着外人和主母作对的行为了。
他懊恼的皱起了眉头,正欲开口。
曲绫突然道:“我已经研究出解借魂蛊的法子了,不过不是十分确定能不能行,你要不要试一试?”
这话,这语气,说得好像新做了一道菜找人试吃似的。
萧三本就是已死之人,本就对自己用邪蛊复活一事耿耿于怀。
如今得知这蛊能解,当即欣喜道:“属下愿意一试!”
本打算过来看看萧三的慕容姗刚走到门外,恰好听到了曲绫和萧三的这段对话,脚步一顿。
少顷,目光深深的朝门内看了一眼,转身离去。
几乎是她刚转过身的那刻,正和萧三说着话的曲绫突然回过头,看向门口的方向。
第166章 解蛊
第166章 解蛊
正满心激动与曲绫谈论解蛊一事的萧三话音一顿,循着曲绫的视线望去。
门口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萧三不解唤了声:“夫人?”
曲绫收回目光,摇了摇头,“无事。”
顿了顿,她继续方才的话题,补充道:“因为不确定这个法子是否能行,所以风险肯定会有的,很有可能你遭了一顿大罪后,不止解不了蛊,就连这蛊虫为你带来的短暂生命都没了,这样你也愿意吗?”
萧三几乎没有犹豫道:“属下愿意。”
早在得知自己身中毒蛊的时候,他就已经不想活了。
当时若非知晓主子还需要他,他早已自绝在那冰冷的洞穴之中。
就算真的解蛊失败了,也只是遂了他的愿而已。
曲绫没再说什么,将一张药单子交到他手中,“你去寻个药铺,将上面写着的这些草药买回来。”
她当时劝萧璟月留下萧三,本就是为了用萧三来试验解蛊的法子。
眼下既然萧三自愿当这试验品,她自然不会跟他客气什么。
只不过,虽说是拿个已死之人做小白鼠,小白鼠再死一次也没什么,但她还是得提前做好充足的准备。
毕竟,她也并不是真的想让萧三再死第二次。
解蛊的初衷,是解了毒蛊后,中蛊的人仍旧能够活下来。
哪怕是恢复到死前那一刻身体最糟糕的状态,只要有一口气在,都是能有很大几率能救活的。
如若不然,解了蛊就死翘翘的话,这蛊解着还有什么意思?
萧三接过药单子后,什么都没问,立即出去寻药铺子。
从前欠慕容姗的恩情,在洞穴之中他已经还尽。
如今要救自己的人是主母,他知晓自己今后该怎么做。
萧三离开后,曲绫亦没有多做逗留,往萧二的暂时住下的房间走去。
途经慕容姗的房间,脚步一顿,转头往那扇紧闭的门板看了眼。
“属下过来时,看到慕容姑娘出去了。”萧一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从房梁跃下,迟疑片刻,又补充了一句:“方才慕容姑娘似乎想去找萧三,可是到了门口却不知为何没有进去,只站了小片刻就离开了。”
在府衙地牢时萧一和另外几人是分开关押的,回到这里后又没时间闲话,再加上方才曲绫和萧三说话时他分了点注意力到行为怪异的慕容姗身上,因此直至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伙伴已经死亡,并且身中毒蛊一事。
曲绫闻言,目光微闪。
片刻后,轻应了声,没说什么,继续往前走。
萧一默默跟上。
曲绫去到萧二的房间时,见慕容宴还在忙碌,便在桌旁坐下,没去打扰他。
慕容宴忙里偷闲瞥了她一眼,淡漠双眸浮上一丝浅浅淡淡的笑意。
也幸亏曾府尹本质并不坏,善心犹在,将他们关押进地牢时,请了大夫给受伤的几个人简单处理了伤口,每日还有专人去查看他们的伤势,是以八皇子和萧二虽仍在昏迷之中,但伤口情况不算太糟。
慕容宴替萧二处理完他身上的伤口,写了个药方,命管家去药铺抓药。
忙碌了两个时辰总算忙完了,慕容宴轻轻的呼了口气,走到曲绫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
“来,喝杯茶。”曲绫笑眯眯的将一杯温茶推到他面前。
慕容宴瞥了她一眼,端起温茶轻抿了一口,淡笑道:“说吧,又有何事要我帮忙?”
曲绫眼珠子咕噜噜一转,故作不悦道:“在你眼里我就是个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人?”
“不是。”慕容宴道。
曲绫满意的露出了笑容。
只是这么笑容还未完全显露,又听慕容宴继续道:“你只是‘无事献殷勤定有事相求’的人。”
曲绫:“……”
他欺负她没好好念书,和她玩文字游戏吗?
想到毕竟有求于人,她极力忍住瞪他几眼的冲动,温声道:“入夜我替萧三解蛊,你来帮忙?”
慕容宴眼底笑意更深了些,“你是想让我替你护住他的命脉?”
多年的默契不是虚的,稍稍一想,他便能猜测出她的意图。
曲绫吁道:“是啊。”
人死后用蛊重活,反过来蛊离开了人体,人应该恢复到死亡状态,这才符合逻辑。
是以,蛊虫被引出去后,她需要用到一些苗疆古老的巫术将那人最后的那口气吊住。
这个时候,她不仅需要一个武功高强的人在旁护住自己,不让她被打扰,同时也需要一位懂医且医术颇高的人及时的在那口气消失之前,让人从死门关拉回来。
前者萧一可以胜任,后者则由慕容宴负责。
慕容宴蹙了蹙眉,“我的医术并非专项,陈将军兴许更好。”
曲绫摇头道:“陈将军没时间。”
重整潼淮府,安置流民,以及调查河堤一案的工作量太过庞大,如今八皇子和萧二都还昏迷着,萧三要“治病”,萧一要守着曲绫,慕容宴不是萧璟月的人,如今能帮萧璟月分忧的就只剩陈林叶一个人了。
是以陈林叶处理完八皇子身上的大伤小伤后,洗漱都没顾得上,立即就出门去了。
慕容宴无奈应下,“好吧,我尽力而为。”
两人都心知肚明,萧璟月和陈林叶这一忙,兴许又要十天半个月。
他们等得起,可萧三未必等得起。
若是在这期间他体内的蛊蛊变,就说什么都晚了。
晚饭过后,曲绫让萧一先去萧三房门外守着,又命先前被萧璟月留守在院子里的几名暗卫去打了桶热水。
她手里拎着一个大包袱,领着慕容宴,进了萧三的房间。
待两名暗卫将浴桶搬进房里,曲绫立即打开手中的大包袱,将大包袱里头的草药全都倒进了浴桶中。
这些草药与解蛊没什么实际关系,其作用是在段时间内提高人的精气和体力,主要防止中蛊的人在备受解蛊之痛后,人太过虚弱,直接翘了辫子。
当然,养精气讲究的是循环渐进,此等求快求爆发的法子,自然是有后遗症的。
不过眼下也没别的法子,伤了身总比损了命的好。
两名暗卫退下后,慕容宴便去将房门关了起来。
再一回头,瞧见站在一旁瞪着浴桶面红耳赤的萧三,再看浑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曲绫,挑了挑眉梢。
就在慕容宴犹豫着该不该提醒一下曲绫时,萧三已经忍不住开口了。
萧三忐忑的问道:“夫人,这是……要泡药浴吗?”
曲绫头也不抬,“不然呢,让你喝吗?”
萧三:“……”
慕容宴眼底浮现出丝丝笑意。
他是笑得出来,可萧三吓得脸色比鬼还苍白。
要是让主子知道他在主母面前泡澡,就算真的解了蛊,他也没命活下去了。
萧三满脸复杂,“夫人,可以不脱衣服吗?”
曲绫终于舍得抬起头看他,并且朝他递去鄙夷的一眼,“你洗澡不脱衣服?”
萧三:“……”
第167章 不耻观赏
第167章 不耻观赏
解蛊并非易事,越是阴毒的蛊,越是难解。
曲绫和慕容宴两个人不停歇的忙活了两天两夜,终于在第三日清晨,成功的将萧三体内的蛊虫引了出来,并且吊住了萧三这条小命。
困扰了大半年的借魂蛊终于有了解法,曲绫可算是松了口气。
只是这口气松下来后,曲绫再也撑不下去,便是肚子饿得咕咕叫,也抵抗不住睡意,趴在桌上睡死过去。
慕容宴虽也很累,但他好歹是习武之人,身体强壮,眼下倒还能保持清醒。
替曲绫诊过脉确定她没什么大碍后,安置好萧三,一弯身,将曲绫抱了出去。
守在门外的萧一听到开门声回头一看,面皮狠狠的扭曲了一下。
这要是被主子看见了,他作为主母的护卫……
慕容宴挑了挑眉,轻声道:“她累得睡过去了,可否帮忙将她抱回房间?”
萧一几乎想也不想,立即退开几丈,以实际行动代替回答。
这事儿主子要是知道了,他顶多脱层皮。
可主子若是知道他抱了主母,他非得断几根骨头不可。
慕容宴没有勉强他,“萧三体内的蛊已经引出来了,烦请安排人在他身旁守着,以防万一。”
蛊?萧一愣了下,正要再问,却见慕容宴已经抱着自家主母走远了。
萧一:“……”
他总觉得自己身上的皮有点儿疼。
……
夜幕降临时,萧璟月和陈林叶回来了。
萧一硬着头皮,尽心尽责的将这几日的事情告知了萧璟月。
跟在萧璟月身旁的陈林叶闻言,惊讶不已,“那蛊真的解了?”
萧一点头,道:“蛊确实引出来了,萧三的性命也保住了,只不过现在还未醒过来。”
陈林叶没有再问,打算自己亲自过去瞧瞧。
萧一回过头,眼巴巴的看向自家主子。
奈何自家主子看也不看他一眼,转身走开了。
正要松一口气,却听自家主子冰冷的声音传来:“去将院子内外的茅房打扫一遍。”
萧一:“……”
还不如脱层皮呢!
卧房内,曲绫还在睡。
许是因为太长时间没睡觉,这两日里也没有按时按量的吃饭,从早到晚睡了好几个时辰了,卧房里都被碳盆熏得暖烘烘的了,她的面色已经苍白,半分血色都没有,唇瓣还隐隐有些泛紫。
萧璟月看得心疼不已,小心翼翼的将她抱了起来,为她输送内力。
不多时,曲绫苍白的脸色终于有了血色。
萧璟月轻轻放下她,走到房门外,吩咐暗处的暗卫:“去命厨房煮一碗清粥过来。”
“粥熬好了。”前来送粥的慕容宴正好听到这句话,端着粥走到萧璟月面前,将托盘递了过去。
萧璟月瞥了他一眼,看在他近日帮了他们不少忙的份上,没对这位情敌冷言冷语,将粥接了过来,语气很是平静道:“多谢慕容公子相助,他日慕容公子若是有需要,尽管来找本将军。”
慕容宴摇头,“草民与萧夫人是朋友,帮她只是分内之事,将军无需言谢。”
萧璟月不可置否,“听闻慕容公子几日没歇息,为了身体着想,还是赶紧回去歇着吧。”
慕容宴没有说什么,笑着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却不是回自己的房间,而是离开了宅子。
待他去到医馆,老大夫将一封信交给他,道:“这是楚公子命小的交给慕容公子的信。”
慕容宴接过信封,什么都没问,直接打开来看。
看字迹,确实是楚禹写的。
信内写着楚禹先带容溪离开,去寻找更好的大夫,看看能不能让容溪接上去的右臂恢复些许知觉。
顺便,与他道个别,再道个歉。
慕容宴将信纸揉成一团,告别了老大夫,离开了医馆。
……
因为灾难的缘故,潼淮府的除夕和新年都在不知不觉中过去。
待曲绫身子好些后,慕容宴便告了辞,去寻不知道何时离开的慕容姗。
而萧璟月处理完潼淮府内的事情后,留陈林叶一人镇守潼淮府,独自去取大椿芽。
等他回到潼淮府,时间又过去了半个月。
宅子里的伤患们身子都养得差不多了,待新的府尹前来上任,众人便踏上了回京的路途。
行走在队伍最前面的那辆马车里,曲绫长吁短叹:“今年没来及回去和爷爷他们过年,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还有那李公子和凝儿,虽然我的药能让他三个月不饮血,可凡事都有万一,万一他……”
萧璟月边看着不知道名的书籍,边抽出一丝注意力听自己夫人絮絮叨叨,以防夫人突然问话。
例如——
“你说我要不要买些特产回去给爷爷和江火他们?”
“可以。”
“你看我的脑袋,新长出来的头发有半根手指长了,整颗脑袋跟刺猬似的,是不是很难看啊?”
“在为夫眼里,夫人怎样都好看。”
“那我能把这半指长的头发剃掉吗?我突然觉得秃头也挺好的。省事。”
“……”
萧璟月抬眸,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夫人,不说话。
曲绫被他看得一阵心虚,扭头望向别处。
下一刻,又转了回来,看向萧璟月手里的书,“你在看什么?”
萧将军将手中的书本反了个面,将书内某些不可言说的画面呈现在她面前。
曲绫看清那些画面,一张小脸倏地涨了个通红,羞得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居然……”
堂堂镇国将军,居然看这种淫秽不堪的禁书!
她再混也只是看看文字,这人可好,他看的是图!
萧璟月淡定道:“夫人嫌为夫技术不好,又不肯与为夫一同钻研,为夫只能‘不耻观赏’了。”
曲绫:“……”
“待为夫学成,定然好生伺候夫人。”
“……”
曲绫又羞又恼的瞪了他片刻,待脸上的热意散去些许后,故作淡定的转移话题,叹道:“折腾了这么久,可算是找出解借魂蛊的法子了,就是不知道李公子等不等得到我们回京……”
若真的蛊变了,可就没得治了。
不过曲绫还是担忧得早了些,兵部尚书府内一切安好。
……
李辰轩正陪李凝儿在院子里散步,两人相谈正欢,尚书夫人满面欣喜地找到两人,又是哭又是笑地与李辰轩道:“轩儿,有救了,你体内的蛊能解了!”
李凝儿笑容一僵,面上的血色瞬间褪去。
李辰轩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蹙眉问道:“母亲找到能解蛊的高人了?”
“不是什么高人……不对,确实是位高人!”尚书夫人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起来,“是萧夫人!根据你爹的派出去的探子来报,萧夫人在潼淮府中找到了解这借魂蛊的法子,还成功了!”
李凝儿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李辰轩短暂怔愣过后逐渐展开的笑容,她再度想起了几个月前,他那番‘身子好了就休了她,放她自由’的言论,一颗心瞬间如坠冰谷。
第168章 有的是人愿意替你生
第168章 有的是人愿意替你生
想到近日京城里又出了件“人死复生”的案子,尚书夫人屏退周围所有的下人,低声道:“京城里恐怕不止你一个用借魂蛊,萧夫人虽能解借魂蛊,但她的身份摆在那儿,未必愿意帮这个忙。依娘看啊,这事估摸着也是先求先得的那个理,回头娘去和你爹说说,让他派人去城门口守着,等人一回来马上就去下帖子。”
顿了顿,尚书夫人看向一直静默不语的李凝儿,脸上的笑容敛了几分,语气淡淡道:“你与萧夫人的关系不错,届时递了帖子,你便同我一道去将军府上拜访萧夫人吧。”
尚书夫人并不知曲绫和霍心意以及李辰轩约定的那些事情,是以此事才着急上火生怕曲绫被别家抢去。
上回为纳妾一事吵过一次架后,婆媳两人算是彻底撕破脸了,李凝儿自那以后便不再与尚书夫人虚伪以蛇,垂着眸看也没看同样不待见自己的婆婆,不冷不热的应了声:“嗯。”
李辰轩瞧见母亲骤然变得风雨欲来的表情,有些头疼。
生怕这两人又闹起来,抢先一步道:“既是求人帮忙,到时候我和你们一起去吧。”
尚书夫人心中虽不满儿子帮着李凝儿,倒也没多说什么,故作无奈的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娘知道你们在埋怨娘插手这事,可娘先前让你纳妾,是担心你……哪日有个好歹,让咱们李家断了后。眼下借魂蛊虽说是能解了,可你们也不能不把子嗣的事情放在心上,尤其是如今凝儿的身子好了不少……”
“娘!”
李辰轩打断尚书夫人的话,眼底极快的划过一抹不悦之色,冷声道:“此事另外再议。”
尚书夫人噎了下,心中腾的生起一簇火苗,没舍得冲儿子发泄怒意,便朝一旁的儿媳妇冷声喝道:“好好劝劝你夫君。你若不想生,有的是人愿意替你为我们李家生!”
如此当面欺辱,虽不是第一次,但李凝儿还是气得浑身克制不住的发抖,下唇被咬得泛白。
李辰轩面色一沉,语气略带警告的再次唤了声:“娘!”
尚书夫人见儿子生气,连忙道:“好了好了娘不说了。娘先去找你爹,让他派人去城门口等萧夫人回来。”
话罢,目光凉凉的瞥了李凝儿一眼,转身离开。
待出了花园,尚书夫人低声与身侧的婢女吩咐了几句。
婢女会意,应声退下。
被尚书夫人一番“催生”,两人都没了继续逛花园的心情。
静默片刻,李辰轩淡声安抚道:“母亲说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该如何便如何。”
李凝儿目光微闪,抬眸望向自己的夫君,声音轻轻的问:“若是我说,我也想要个孩子呢?”
李辰轩面色变了变,眼底神色一时间变得晦暗不明。
打满霜雪的花园里梅树花开正艳,两人本也未散步赏梅而来。
现下,李凝儿去没有了再逛下去的心思。
体贴的没再追问下去,双手交叠在身侧,屈膝福了福身子,“我有些乏了,先回房歇息。”
在她转身那刻,李辰轩低沉辨不出情绪的声音响起:“纳妾一事我不会应允,夫人无需担心。”
李凝儿没有回头,连脚步都没停顿半分。
……
萧将军最近很是勤奋,勤奋到了“秉烛夜读”的地步。
萧夫人为此,甚是忧愁。
原因无他。这人读的不是什么好书,而是某种不堪入目的画册。
拒不承认自己是个色胚子就算了,还振振有词道:学习观摩,提升技术,取悦夫人。
曲绫很生气的想,谁要他取悦了!
“……这个姿势也不错,就是你会累些,不过你正好可以锻炼锻炼……”讲了半天,萧璟月后知后觉的发现没人给自己回应,疑惑的抬起眼眸,便见坐在自己对面的夫人正满脸愤恨的看着自己。
萧璟月一脸无辜的放下书本,微微抬高声音唤了声:“夫人?”
曲绫生气的瞪他一眼,不欲与他讨论姿势不姿势的问题,生硬的转移话题:“听说你昨天半夜趁我睡着,偷偷摸摸的爬起来,写了一夜的信?”
萧璟月沉默片刻,答非所问:“听谁说的?”
曲绫自然不会出卖萧一,当即一拍桌子,怒道:“你不用管是谁说的,你只需老实交代有没有这回事?”
若是旁人胆敢在萧璟月面前凶神恶煞的拍桌子质问他,萧璟月早就变脸将人丢出去了。
可惜面前这个不是旁人,而是他捧在心尖上的夫人。
没法把人丢出去,萧将军只得坦白从宽道:“确有其事。”
昨天他白日看了一日的画册,本就心思荡漾,夜间软香在怀,却不能干点儿什么,燥得他翻来覆去睡不着,怕吵醒她,索性想着起身找点儿事做,转移转移注意力。
思来想去许久,不经意回想起潼淮府中发生的事情,心中又是阵阵怒意,当即命守在屋外的萧一找来笔墨纸砚,洋洋洒洒的将慕容清骂了几页信纸,警告慕容清,若慕容姗再出现在他面前,他就和他绝交云云。
想到萧一……萧璟月心中对那名“叛徒”有了定夺,面上却不动声色道:“信是写给慕容清的。”
曲绫狐疑道:“既是写给慕容府大公子的信,你为何要三更半夜偷偷摸摸的起来写?”
顿了顿,她面色忽然变得怪异起来,目光极其复杂的打量他两眼,试探的问:“难道,你和慕容清……”
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后面这句话曲绫没有说出来,但明眼的人都能看得出她的意思。
被质疑了感情已经性取向的萧将军深呼吸一口气,忍着怒意解释道:“睡不着。”
这回答曲绫听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嘴上却下意识问道:“为何睡不着?”
“无法纾解,燥热难安。”
“……”
简单的八个字,愣是让人听出了一片旖旎。
曲绫憋了好半响,挤出一句:“不要脸!”
萧璟月望着她不只是气到的还是羞到的绯红小脸,心中一荡,倾身凑过去。
就在这时,房门不适时宜的被人敲响。
“主子,夫人,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启程。”
曲绫嗔了萧璟月一眼,冲外头的人喊道:“现在就走。”
萧璟月看着她离开的身影,默默的在心底又给萧一记了一笔。
浑然不知道自己得罪了主子的萧一殷勤的跟在曲绫身后,笑得满脸讨好道:“属下方才去集市上买了好些零嘴,已经放在马车里了,夫人在路上若是饿了,随时可以取出来吃。”
曲绫很满意萧一的贴心,笑着点了点头。
随后跟出来的萧将军听到这话,心中郁闷不已。
他为数不多的几个贴身暗卫,如今算是全被他的夫人收买了,净干些“投靠敌军”、“卖主求荣”的事!
一行人整装出发,又行了几日的路,总算是抵达了伝城。
从伝城到京城,即便慢如马车,也只需半日的时间。
眼看着天色就要暗了,一行人便在伝城留宿,打算明早再进京。
第169章 谁没点儿臭毛病
第169章 谁没点儿臭毛病
与阴雨连绵的潼淮府不同,伝城还在下着小雪,整座城镇都笼罩在一片白雪之中。
萧璟月正和八皇子议事,曲绫没兴趣听,不顾萧一劝阻溜哒到院子里,顶着寒风赏起了雪景。
“夫人,拿着这个。”萧一不知道打哪儿弄来了一个暖手壶,递到曲绫面前。
曲绫接过暖手炉,融融的暖意从手心传来,舒服得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像只懒猫儿般眯起了双眼。
还是雪天更让人舒服些啊。
阴雨天什么的,最让人讨厌了。
客栈大厅内,萧璟月虽是与八皇子在议事,一双眼睛却未从曲绫身上移开半分。
许是因为在潼淮府里折腾了一番,近日又在外奔波的缘故,她似乎瘦了不少,抱起来都没有从前那么软乎了。
萧璟月眯了眯眸,暗下决定,回京城后定要命人每日熬补汤,好好的给她补一补身子。
“我有一事不明,不知萧将军能否解惑?”八皇子突然道。
萧璟月没有收回目光,淡声道:“殿下请讲。”
“兵从何来?”
“从南荣府借调。”
“南荣府衙为何肯借?”
“潼淮府府尹叛变,八皇子身陷囫囵。”
八皇子愣了愣,旋即摇头失笑,“好吧,我明白了。”
没想到,那些士兵居然是萧璟月借着自己的名义,从与潼淮府相邻的南荣府借来的。
若说潼淮府的曾府尹犯的是私自扣押皇族的死罪,那么南荣府的安府尹则是立下了救八皇子、清理叛党的大功,但凡聪明点儿的人,在萧璟月去借兵时,都知道该怎么做。
八皇子站起身,与萧璟月略略弯身,拱手道:“淮河无名洞府中承蒙萧将军相救,潼淮府一事也多亏萧将军鼎力相助,事情才能圆满解决。回京后,我定会如实向父皇禀报。”
萧璟月轻轻的摇了摇头,并不想领他这个情。
他不想要什么功劳,他只想带媳妇回镇南王府过日子。
其他的,他真的没兴趣。
后厨已经做好了饭菜,两人没再聊下去,萧璟月命萧三出去唤曲绫回来用膳。
蛊虫到底伤身,修养了这么多日,萧三身子还是很虚弱,除了能自由走动外,其他什么都做不了,而他又是个闲不住的性子,是以基本上传话这种事情,只要是不着急的,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曲绫没再与萧一闲聊,不慢不紧的踩着雪,往客栈内走去。
此事萧璟月和八皇子已落座等着了,曲绫方一坐下,掌柜立即命人将饭菜端上来。
在此期间,八皇子望着门外的飘零的细雪,叹道:“北方的雪固然冰冷,却比南方的阴雨更令我怀念。”
尤其是在那阴雨天里经历过那些事情后,八皇子对潼淮府都快生出阴影来了。
想他堂堂皇子,天子骄子,何曾吃过牢狱之苦。
若非曾府尹已经死了,他必将曾府尹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
萧璟月恍若未闻,淡定自若的替曲绫倒了杯热茶。
曲绫和八皇子不是第一天认识了,听得出他话中的意思,笑嘻嘻的半开玩笑道:“此行虽是吃了不少苦,可也算是一种人生经历了,老来资谈,不算亏。”
八皇子闻言,只是笑笑,没有接话。
饭后回到客房,曲绫就着温水吞下一颗慕容宴早前为她做的养心丹,压低声音与萧璟月道:“别看八皇子平日里看起来很好说话,对人客客气气的,实则这个人暗地里记仇得很,不是能深交之辈。”
先前曾府尹将他关在地牢里,以她这么多年来对他的了解,她不信他心里一点儿都不膈应。也幸亏萧璟月赶在他醒来前让人将曾淮送去了镇南王府,不然曾淮可就凶多吉少了。
萧璟月取下曲绫头上的帽子,摸了摸她那很是扎手的脑袋,颇为享受的眯了眯眸,不以为然道:“但凡想要坐上那个至高位置的人,谁没点儿臭毛病。”
曲绫乐了,用更小的声音道:“那你说说,皇上有什么臭毛病?”
萧璟月勾起的唇角微僵,没有应声,面色逐渐的沉下,一股森冷的寒意自他周身缓缓的散开。
半响没听到应声,曲绫抬眸瞅他一眼。
见他面色突然变得难看至极,茫然了一瞬,旋即心咯噔了一下,试探的唤了声:“将军?”
萧璟月垂了垂眸,半响,答非所问道:“不知何人将你能解借魂蛊一事传了出去,估摸着这两日就会有人找上门来。回京后我可能要忙一段时间,我不在时你尽可能待在将军府中,即便要出去,也一定要带着萧一。”
曲绫不知道为什么好好的,提到皇帝后萧璟月就这副反应,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岔开话题,但还是乖巧的应了声。
她发现,自打在淮河那个洞穴中他听容溪说了不知道什么话之后,整个人都变得有些奇怪。
不仅瞒着她偷偷摸摸的写信,还瞒着她偷偷摸摸的找暗卫谈话,有时候更是莫名其妙的盯着她发呆。
若非他对自己的态度和以前没区别,她都要怀疑是不是容溪告诉他,是她身边的什么人给他下的蛊了。
这段时日,看着他的种种异样,她嘴上不说,心底却很不安。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
曲绫和萧璟月以及八皇子一行人抵达伝城的事情,不出几个时辰,京城里便好些耳目灵敏的人士知晓了。
若不是城门已关,尚书夫人恨不得立即命人备马车,前去伝城找曲绫。
李蕴见不到自己夫人在跟前来回的走,劝道:“明日人就进京了,到时候再去拜访也不迟,不急。”
“怎么不急!”尚书夫人瞪了自己的丈夫一眼,“这京城里说不好多少人用了那借魂蛊,定然也不仅仅只是我们知道萧夫人能解蛊一事,若他们知道萧夫人回来了,定会争抢着前去求治!”
这话尚书夫人不知道重复多少遍了,李蕴有些不耐烦道:“城门已经关了,你再着急也没用。时辰不早了,若没别的事情,赶紧回房去歇着吧。”
尚书夫人嗔了他一眼,“算了,我去看看厨房的汤熬好没有,给轩儿送过去。”
待尚书夫人离开后,一名鬼鬼祟祟的下人也跟着离开了。
那下人钻进了李辰轩的院子里,与一名瓜子脸的婢女低语了几句便匆匆离开。
婢女回到李凝儿的卧房,凑到她耳边低语道:“小姐,阿康刚才过来,说萧夫人他们到伝城了。”
传信的阿康是李蕴院子里洒扫的下人,心仪于秋竹,秋竹死后,便成了李凝儿在这尚书府中唯一的耳目。
李凝儿正靠在床头看着书,闻言手指蓦地屈起,险些将书页撕了。
第170章 回去再好好收拾你
第170章 回去再好好收拾你
昏黄的烛光之下,李凝儿的面色忽明忽暗,眼底情绪翻涌。
良久,她轻轻放下书本,淡声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我歇息了。”
婢女恭敬的应道:“是。”
这名婢女名唤春雨,原先侍奉在京兆尹夫人左右,是京兆尹夫人的心腹丫鬟之一。
秋竹死后,京兆尹夫人便将她送来兵部尚书府,顶替秋竹贴身丫鬟的位置照顾李凝儿。
春雨熄了灯,便轻手轻脚的退了下去。
忽的,一道银白色的光芒划过。
春雨微怔过后,大惊失色:“姑爷?!”
还未入睡的李凝儿听到春雨的惊呼声,倏地睁开眼睛。
乍然看到李辰轩正站在榻边,提着剑指着自己,吓了一大跳。
不过很快的,李凝儿很快便回过神来。
情绪稍稍平复后,视线从那锋利的剑锋上移开,望向面前的人,故作淡定的问道:“夫君这是何意?”
灯被熄了,只能透过窗户缝隙透进的那丝月光瞧清来人身上的衣着,以及他手中的折射着寒光的剑,她全然看不清这个男人脸上的表情,但却能感受得到他的愤怒和杀意。
她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惹到他了,以至于他三更半夜提剑进入她的卧房想要杀她。
春雨慌慌张张的跟了进来,见着这一幕,吓得胆都快破了,连忙冲过去拦在李凝儿面前。
因为性子安静,平素鲜少何人交流的缘故,她有些笨舌,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相较于春雨,李凝儿在短暂的惊讶过后,平静下来,“可是凝儿做错什么,惹恼夫君了?”
李辰轩双瞳中似燃烧着熊熊烈火,浑身上下越是燥热,他就愈发的气恼李凝儿。
起初察觉异样,他立即想到了晚饭时李凝儿曾给他端来一碗汤,几乎认定是李凝儿干的好事。
他向来不屑这种下作的伎俩,气得脑子一热,当即提了房内挂在墙上用作“辟邪”的剑冲了过来。
眼下听到李凝儿有些委屈的问话,脑子幡然清醒了些许。
可脑子清醒了,身体上的热度却不降反升。
李辰轩心知再待下去要出事,目光深深沉沉的看了李凝儿一眼,丢掉了手中的长剑。
在他转身的那刻,李凝儿微弱的借着月光,瞧清了他的脸。
肤色通红,眉心紧皱,额角有青筋显现,像是极力的隐忍着什么。
不知为何,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来不及细细思索,当即翻身下床,迅速穿好鞋子,追了出去。
冬日夜晚的温度低得吓人,李凝儿刚一出门,就冻得浑身一个哆嗦。
“小姐!”春雨追了上来。
李凝儿没理她,小跑着去追李辰轩。
好不容易追至后院,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她便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只听“扑咚”的一声。
她的夫君,从她卧房里出来后,一头扎进了后院的冰湖里。
跟过来的春雨看到这一幕,吓得几乎站立不稳。
李凝儿双眼死死的盯着泡在冰湖中的男子,冷声道:“喊人!”
在李凝儿重复第二遍时,春雨终于回过神,连滚带爬的朝前院跑去。
本该寂静的夜晚,兵部尚书府内却鸡飞狗跳的。
尚书夫人闻讯赶来,看得冻得脸白唇紫的儿子,差点儿哭出声来。
李蕴也是心疼得不行,扭头就质问儿媳妇:“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李凝儿苍白着脸,被李蕴吼得身子一僵。
候在一旁的春雨想要替自家小姐辩解,却知这种时候她不能插嘴,只得干着急着。
见李凝儿不语,李蕴愈发不悦,扬高声音重复了一遍:“我问你怎么回事!”
李凝儿看着掩在袖下的手握了握,正欲开口。
“是不是你推轩儿下去的?是不是你!”
尚书夫人突然扑了过来,一个耳光子朝李凝儿扇下去。
“啪——”
李凝儿被打得脑袋偏了过去,险些站不稳。
“小姐!”春雨急得双眼通红,再也顾不得规矩不规矩,急忙冲过去扶住摇摇晃晃的李凝儿。
李蕴蹙了蹙眉,虽不赞同妻子的做法,却没有说什么。
不多时,下人便将大夫带了过来。
尚书夫人看着被丈夫拽进房内的大夫,目光微闪。
须臾,目光凉凉的看了李凝儿一眼,低声骂了句“没用的东西”,便提步跟着走了进去。
春雨气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却不敢冲尚书夫人说什么,只得急急道:“小姐,奴婢带您去上药吧。”
李凝儿放下捂着脸的手,轻轻的摇了摇头。
再度抬眸望向面前这扇紧闭的房门,脑子逐渐浮现出方才所见的那一幕。
一个让人心凉得彻彻底底的事实,就这么摆在了她的面前。
府邸后院的那些肮脏事,她虽为碰见过,但出阁前多少也从旁人口中听到过一些。
若她没猜错,李辰轩应当是中了某种让人情动的药。
他控制不住药性,又不愿被药性所控。
宁可在这寒冷的冬夜里跳入冰湖,也不愿意碰她。
不知过了多久,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李蕴面色铁青的从里面出来,与李凝儿沉声道:“你先回去歇息,明早城门一开,立即随你娘出城找萧夫人。”
这个娘,指的自然是李凝儿的婆婆,尚书夫人。
李凝儿闻言,心咯噔了一下。
这么着急这去找曲绫,难道李辰轩他……
回去的路上,一想到李辰轩身体状况可能不佳,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欢喜还是该忧愁了。
……
那厢兵部尚书府中热热闹闹,这厢的曲绫也不宁静。
简直水深火热。
曲绫满面霞色的仰躺在榻上,唇瓣红肿,衣衫凌乱,露出了大片大片泛着淡粉色的白嫩肌肤。
一双水光涟涟的眸子此刻死死的瞪着悬在她身上的男子,似嗔似怒,自以为“表情凶狠”,却不知自己这副模样落在男子的眼中有多诱人,直教他心神一阵荡漾,身体又燥热了些许。
萧璟月眸色更暗了些,喉结滑动了一下,哑声问道:“夫人难道就不想验收为夫的学习成果?”
曲绫又羞又怒道:“不想不想一点儿都不想!”
她如今身娇体弱的,再来一次她会没命的!
但此刻,萧璟月已经觉得自己快没命了。
到底不是女子,任他想象力如何丰富,也想象不出什么样的疼痛能让身下的人惧怕至今。
强来是不可能的了,可萧璟月也不愿这么轻易的放过她。
少顷,认命的闭上眼睛,握住了她柔弱无骨的手。
结束后,萧璟月仍旧十分不甘心道:“今夜先放过你。待回到将军府,再好好收拾你!”
曲绫:“……”
她双目无神的望着帐顶,突然一点儿都不盼着回京了。
折腾了这么一番,曲绫也是累及。
后半夜无话,万物静籁。
直至清晨时分,客栈外来了两名不速之客,方才打破这片宁静。
第171章 有媳妇儿了不起啊
第171章 有媳妇儿了不起啊
这两名不速之客,是一对男女。
男子的面上带着一张狰狞可怕的面具,整张脸上仅露出一双阴沉的眼睛。
女人则带着一顶黑色斗笠,着一袭略微紧身的黑衣站在风雪之中,本就消瘦的身形显得愈发的单薄。
曲绫捧着暖手壶站在客栈门口,望着院中这对男女,视线最后落在了女人的身上。
不知为何,她觉得这个女人有些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曲绫不动声色的打量完这二人,淡声问道:“听说,两位侠士找我?”
女人没有答话,抬手摘下了斗笠,露出了一张苍白无血的脸。
看清这女人的面容,曲绫惊讶道:“你是……慕容山庄的二夫人?”
许曼如轻轻颔首,“萧夫人,许久不见。”
顿了顿,她涩声道:“我如今已不是慕容山庄的二夫人了,萧夫人还是唤我的名字吧。我姓许,名唤曼如,今日前来打扰萧夫人,实是有事相求,还请萧夫人不要责怪我二人突然叨扰。”
想到当日在慕容山庄偷听到的那些话,曲绫并不十分待见慕容宴的这个前二婶。
不过来者是客,彼此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倒是不必将人赶走。
而且,有些事情她还想趁机打听打听。
遂稍稍侧过身子,做了个“请”的手势,“外面冷,先进来再说。”
这间客栈被萧璟月包了下来,除了他们一行人之外,就只有掌柜和店小二等人,其余人没有允许不得进入,是以许曼如和与她同行的男子才会在客栈外顶着风雪站了这么久。
若放在以前,以许曼如的骄傲,她自是不肯的。
可如今有求于人,别说站着等半个时辰,就是要她跪着等半个时辰,她也会跪下来。
对她来说,在性命面前,尊严算不得什么。
许曼如朝身侧的男子递了个眼色。
男子会意,轻点了下头,没有跟着进去。
后院,萧璟月从陈林叶手中接过信,一目十行看完,眼底露出了一丝笑意。
是慕容清命人送来的信,说是已经找到了沙棠赤石,待处理完庄中的事务便亲自将东西带到祁京给他。
五种解蛊的圣药,如今已经寻到了大椿芽和沙棠赤石这两种。
若是曲瓷那边再寻到女娲石,就只差扶木枝和若木叶那两样了。
只不过,那两样东西不论是曲秋的册子还是曲瓷的信纸,都没有过多的记载,是以他至今都没有头绪。
萧璟月收起信纸,淡声问:“可有谷神医消息?”
将萧三召回来后,那老头的安危他担心归担心,也仍旧派别的暗卫私底下寻找,却没怎么上心了。
倒不是不关心,而是连他都寻不着的人,那老头的仇家更加寻不着。只要不是仇家上门,这世上没几个人能动得了那老头,如此想来他也就不着急了。
陈林叶摇了摇头,叹道:“谷神医行踪不定,派出去的暗卫仍未寻得他的踪迹。”
意料之中。萧璟月神色淡淡,转而问道:“淮河那个洞穴的来历,可查出来了?”
淮河岸边那个洞穴里的东西实在诡异,尤其是无忧灯和红火萤,怎么看都像是苗人的手笔。
是以还在潼淮府时,他便命陈林叶暗中去查那个洞穴的来路,因此陈林叶当日并没有与他们这行人一道离开潼淮府,落后了他们些许,直至今早才赶到这里来与他们汇合。
“这个倒是有些头绪。”陈林叶道,“那洞穴确是一处养毒制蛊的私地,也确实因为洞穴主人无端死亡被荒置,却不是如曾府尹所说是三年前才突然出现,而是数十年来一直都在。”
早知曾策没说实话,萧璟月并未感到意外,“可知那洞穴主人的身份?”
“我在城外找到一名原先住在下游洞穴口附近的一名老者,老者说洞穴的主人是个苗人,学富五车,博古通今,六艺俱全,却不持才自傲藐视他人,偶尔会出来教村里的孩子念书写字,或是帮助村民们修缮房屋搬抬重物,因此村子里人都十分敬重他,唤他作闻先生。”
“闻先生死后,因洞口还有个‘守门人’,村民没敢打那洞穴的主意,洞穴便荒置到洞口长满荒草,一度被人遗忘,直至有一日在附近砍柴的村民发现‘守门人’消失,回村后哄骗邻居与他一同进洞穴寻宝……而后便如我们先前听曾策所说的,进去过的村民出来后都疯了,曾策怕事情闹大,便命人封了洞口。”
陈林叶一口气说完打听来的事,才道:“‘闻’这个姓氏在祁国不常见,在隔壁的周国却是一个大姓。闻先生一介苗人,为自己取这个姓氏,定当是因为家里或是身边有什么人姓‘闻’了。”
萧璟月不可置否,又问:“曾策与他相识?”
“确实相识,早年曾策还未就任府衙一职时,就时常去那洞穴里找闻先生。那老者说闻先生在世时虽与人为善,却从不让他人进入他的洞府,因此……”
陈林叶卡了下,突然想到了什么,啊的一声,“差点儿忘了!其实除了曾策之外,数十年前还有过一对男女进去过洞穴,那女子也是苗人。因为那苗人女子长得实在漂亮,再加上那对男女拜访过后没多久闻先生就去了,是以这件事那老者一直记到了现在。”
怪异的洞穴,怪异的洞穴主人,怪异的来访者。
萧璟月捏了捏眉心,“继续查,最好能查出那闻先生制的是什么蛊,当年前去拜访他的那对男女是什么身份。”
陈林叶哭丧了脸,“你这可就太为难我了。过去十多年了不说,那个村庄的人早在当年河堤修筑之前就陆陆续续的被几次涨潮淹死得七七八八了,如今最知情的曾府尹也死了,你让我上哪去查?”
萧璟月抬了抬袖,慢吞吞道:“离京前陈老曾找过我,问我你有没有属意的女子,让我给你看着些,尽快给他找个孙媳妇。”
陈林叶:“……你赢了。”
就会欺负人,有媳妇儿很了不起啊!
……好吧,有媳妇的人确实挺了不起的。
萧璟月走近客栈,大厅内两名女子的对话传入他的耳中。
“外头那人是我的一名护卫,不是我那师兄。我与师兄私底下确实有联系,我体内的蛊虫也是他给的,可我也确实不知他贩卖毒蛊。”
“并非我不愿相信你,实在是贩卖毒蛊此等丧尽天良的事情令我我实在厌恶,若你不能证明此事与你无关,我便不能帮你解蛊。”
许曼如立马就急了。若有时间,她倒是不介意好好的证明自己的“清白”,可如今她确实没多少时间了啊,饮血的法子根本不是长久之计,被她取血的那个人没几天的命了,她必须尽快解蛊。
许曼如正欲再说些什么,萧一突然出现,硬生生的将许曼如的话堵了回去。
萧一浑然不自觉道:“夫人,兵部尚书府来人了。”
第172章 你一直在偷听
第172章 你一直在偷听
许曼如听到“兵部尚书府”这几个字,目光微闪。
她与兵部尚书府那对父子有生意上的来往,干的恰好是贩卖毒蛊这件事。
虽知兵部尚书府的人不会将自己供出来,但心里头难免还是有些慌张。
不等曲绫开口,许曼如“识趣”的起身告辞:“既然萧夫人有客要见,那我便先告辞,晚些时候再过来。”
想到许曼如和李辰轩有过来往,曲绫隐约猜得出她不想见兵部尚书府的人,便没有留她。
许曼如确实不想见兵部尚书府的人,迟疑片刻,道:“能否让我从后门离开?”
曲绫轻轻颔首,“请自便。”
“多谢。”许曼如拱了拱手,转身往后院的方向走去。
从萧璟月身边经过时,她脚步顿了顿,神色变得有些微妙。
见对方似乎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她便冲着对方做了个江湖人的抱拳礼,沉默离去。
待许曼如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曲绫方才问萧一:“来的是谁?”
萧一答道:“是尚书夫人和李夫人。”
曲绫没想到李凝儿居然也来了,愣了愣,立即道:“请她们进来。”
“是。”萧一应声而去。
与此同时,萧二走到萧璟月身旁,压低声音道:“方才属下在后门遇到八皇子殿下,八皇子殿下托属下告知将军,京中有要事,先行一步。”
自来伝城后八皇子便暗中联系自己的人,萧璟月并不惊讶,冷笑道:“随他。”
这么着急回去,无非是想赶着回去接潼淮府一事对付东宫那边罢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趁早分开也好。
另一头,尚书夫人和李凝儿在萧一的带领下,进到客栈内。
乍然见到李凝儿那张苍白无色的脸,曲绫心中暗惊。
按理说她给李辰轩的药能管三个月才是,可她才离开了一个多月啊。
难道那药提前失效了?
惊讶归惊讶,曲绫面上没有露出丝毫异样,笑吟吟的请两人落座。
到底有求于人,尚书夫人面上堆砌起和蔼的笑容,对着曲绫一番嘘寒问暖起来。
萧三将热茶端上,又默不作声的退了下去。
尚书夫人端起热茶,暗暗给李凝儿递了个眼色。
李凝儿当作没看到,语气自然的与曲绫话起了闲事:“你此番下江南,可有遇到什么趣事?”
气得尚书夫人暗地里直翻白眼。
曲绫当作没看到尚书夫人僵住的笑脸,嗔了李凝儿一眼,道:“潼淮府整日阴雨连绵,我连屋子都懒得出,哪能遇到什么趣事,都快闷死了。倒是你,我离京的这段时日,你可还好?”
明面上是问李凝儿好不好,暗地里却是指李辰轩。
毕竟李辰轩好了,李凝儿才能好。
但眼下看来,李凝儿似乎并不怎么好啊。
李凝儿目光微闪了下,苦笑道:“本来挺好的,现在不好了。”
曲绫听出她话中的意思,心下一沉,缓缓的敛去了笑容。
望着李凝儿那张苍白无血的脸,逐渐的正了脸色。
气氛,霎时间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尚书夫人不动声色的瞧着她们,心中微动。
静默半响,曲绫突然偏头看向萧一。
萧一会意,立即将正躲在柜台后往这边看的掌柜和店小二带了下去。
顷刻间,偌大的客栈里,便只剩下落座在大厅内的三个女人,以及隐在后门阴暗处的萧璟月这四人。
不仅萧二和萧三,便是连萧一自己都退到了门外。
清了场,客栈内愈发的安静。
曲绫抬眸望向尚书夫人,轻声问道:“尚书夫人此行过来,可是为了令公子?”
尚书夫人没想到曲绫居然知道李辰轩的事,惊讶不已,“萧夫人你……”
曲绫没有解释,只是问道:“可是李公子体内的蛊又发作了?”
尚书夫人想到昨夜的事,面色忽然变得有些难堪。
好一会儿,才艰难的挤出一个字:“是。”
曲绫凝了凝眸,“可知事因?”
事因,尚书夫人自然知晓,还是她一手造成的。
可这种事情说出来太过难堪,是以她面色瞬间变得难堪至极,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李凝儿看着自己的婆婆,心中冷笑一声。
若非这个女人自作主张乱给李辰轩喂那下流的药物,李辰轩也不会提前蛊发,凭白让她又割臂放血。
不过,怨恨归怨恨,这件事说出来,别说罪魁祸首脸上无光,她的脸上也不会光彩,遂便没作声。
曲绫见她们不愿说,也跟着沉默下来。
其实她也不是非要知道不可,蛊发就蛊发,只要不是蛊变,把蛊解了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又等了一阵,见她们还是不肯说,曲绫心中虽好奇,但也懒得再追问,转而问道:“李公子可有出现浑身发冷发寒的症状?”
尚书夫人松了口气,轻轻的摇了摇头,“没有。”
“没有便好。”曲绫道,“尚书夫人特地前来找我,应当是听闻了我能解借魂蛊的事。我确实能解蛊,但因中蛊之人的情况而异,不是每个人解了蛊之后都能活下去,所以并非人人能解,尚书夫人可要想好了。”
尚书夫人的心咯噔了一下,连忙问:“敢问什么情况下能解?”
“中蛊之前不是在不能救治的状态下,此蛊便能解。反之不能用医术救治的,解了蛊也没用。因为蛊虫引出来后,在极其短暂的时间里,人会恢复到中蛊之前的状态,因此能救治,便能活下。”
怕尚书夫人听不懂,曲绫继续解释道:“尚书夫人应当知道,此蛊必须在人死后用方能生效,像霍心意那样中蛊前饮下鹤顶红此种无解毒药死去的,鹤顶红无解,因此解了蛊也活不下去。若是像我先前解了蛊的那个人那般,虽伤及命脉但犹留一丝生机的,未来得及抓住这丝生机而死去的,此蛊便可解。”
尚书夫人听明白了,面色霎时间变得如李凝儿一般苍白。
与霍心意不同,李辰轩并非服毒而死。
当时李辰轩的身体状况十分糟糕,糟糕到了一旦没有按时服药,不出一刻钟便会死去。
照曲绫话中的意思,李辰轩体内的蛊能解,但解了蛊之后,身体便会恢复到中蛊前那个糟糕的状态。
是了,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呢。
想到旧日里儿子终日缠绵病榻备受折磨的模样,尚书夫人迟疑了。
若不能健健康康的活着,还要时刻面临死亡,如此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话已至此,曲绫让她们回去好好想想,没再多说。
待那婆媳两人离开后,曲绫问进来的萧一:“你家主子呢?”
萧一没有答话,抬头朝曲绫身后望去。
曲绫循着他的目光回过头,便见萧璟月迎面走来。
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你一直躲在那里偷听?”
第173章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第173章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堂堂镇国将军,居然干起偷听人说话这种事情,简直了!
萧璟月淡定自若道:“本将军一直在那里。”
言下之意,就是他本来就站在那个地方,并非刻意躲在那里偷听。
曲绫暗暗翻了个白眼,没和他继续讨论这个无聊的话题,转而说道:“我还想在这里多留两日,你若是有要事,便先回去吧,让萧一留在这里跟着我便好。”
当日在潼淮府她是猜到慕容姗会去找萧三,特地掐着时间先一步过去,好让慕容姗偷听到那段谈话的。
并非她疑心病重,只是比较惜命罢了。
且不说慕容姗邀她去探查洞穴起的是什么心思,单是后来锦衣让她小心慕容姗这句话,她就不能不放在心上。
锦衣跟了她这么多年,平日里便话少,更不会在背后说人坏话。
无端让她小心慕容姗,定是听到或看到了什么。
心里一旦种下怀疑的种子,就会生根发芽,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事实证明,她没有白白试探。
知道她能解借魂蛊的人只有少数几个,萧璟月身边这几个暗卫她信得过,剩下能知道这个消息,并且能将这消息传出去的,就只剩下慕容姗一人了。
这个消息一旦传开,对她而言,接踵而来的只有无尽的麻烦,正好合了慕容姗这个情敌的意。
回京固然是她目前最好最安全的选择,但她更想暂时先留在这里,查清许曼如到底有没有参与贩卖毒蛊,看看能不能沿着她这条线,顺藤摸瓜找出毒蛊的来源和去处。
萧璟月当即就沉了脸,“不允!”
她想做什么,他大概猜得到一些。
正因如此,他更不能让她身陷危险之中。
曲绫早知他会拒绝,也早做好了跟他拉锯一番的准备,遂温声与他分析道:“我能解借魂蛊则这事传播出去,虽然的确会为我招来杀身之祸,可有人想杀我,自然也会有人必须保我,所以你……”
未等曲绫将话说完,萧璟月便沉着脸寒声吩咐道:“准备启程回京!”
曲绫:“……”
暗卫们的动作很快,一刻钟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客栈。
摆置着小暖炉的马车内,萧璟月靠着车厢壁闭眼假寐,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别靠近我”的冷漠气息。
霎时间,好似又变回了刚刚成亲时,那个极其不待见她的萧将军。
曲绫爬到他身侧,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问:“生气了?”
萧璟月没动,像是没听到一般。
曲绫不依不饶,继续骚扰他。
“萧将军?”
萧将军一动不动。
“萧璟月!”
萧璟月一动不动。
“夫君!”
她夫君还是一动不动。
完了,真生气了。
曲绫暗暗叹一口气,双手托着腮蹲在他身侧,心塞塞的问:“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萧璟月:“……”
这问题有点儿唬到他了,让他如何回答是好?
萧璟月面无表情的转过头,看向他这个不肯消停的夫人。
曲绫笑嘻嘻的对上他的目光,“喊了你这么久,你可算舍得理我了。”
萧璟月收回目光,淡声道:“有什么事回京再谈。”
曲绫一脸无辜道:“我没什么要跟你谈的。”
萧璟月再度转头看向她。
只见曲绫嬉皮笑脸的捧住他的脸,凑近过来,弯着眸子冲他笑道:“想亲亲你。”
萧璟月:“……”
“让不让啊?”
“……”
萧将军垂眸看着她樱红的唇瓣,眸色暗了暗。
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
曲绫当他默许了。
今日风雪不大,一行人走的是官道,道路平整,车队匀速向前行走。
忽的,女子娇俏的声音从马车内传出来。
“停车!”
驾马车的萧三下意识拉马停车。
一行人望向马车,便见车帘被一只白皙的手拨开。
不多时,一抹白色的身影从里面弯身而出。
驾马走在最前头开路的陈林叶调转马头回到马车旁,蹙眉问道:“怎么了?”
曲绫却没看他,冲着跟在马车旁的萧一招了招手,与萧一道:“马上带我回伝城。”
萧一吓得差点儿从马背上摔下去,“可是主子他……”
曲绫面无表情道:“他被我放倒了,别理他。”
萧一,萧二,萧三:“……”
陈林叶:“……”
见他们面色有异,曲绫安抚道:“别担心,最多半个时辰他就能醒过来了。”
陈林叶暗道,他担心的不是被放倒的萧将军,而是把将军放倒后企图溜走的夫人你好吗!
下一刻,萧一萧二萧三齐齐在曲绫面前跪了下来。
其余暗卫不明所以,皆不约而同的下了马,跟着跪了下来。
曲绫没理他们,牵过萧一方才骑的那匹马,费力的攀骑了上去,居高临下的望着地上那几人,笑道:“我这个人,身娇体弱,娇气难伺候,从来都没什么身陷危险舍己为人的精神。但借魂蛊一事,我有必须查清的理由,你们现在可以不让我去,但你们今日拦得住我,明日也未必拦得住。”
陈林叶听她前半句话,差点儿笑出声来。
而后听到后半句,就笑不出声来了,一脸为难道:“就不能等回京了再与将军好好商量?”
曲绫反问:“你觉得他会与我好好商量?”
相处了这么久,她知道萧璟月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这些年虽替祁国安定了边陲,却是从不关心祁国的。
只要不涉及镇南王府,他就不会理会。
她虽然也不爱多管闲事,但事关借魂蛊,她就必须要管。
不仅要管,还要彻查到底。
因为借魂蛊最初便是从淮河那个洞穴里被人制造出来的。
她的父母……似乎与借魂蛊的制造有关。
陈林叶叹道:“即便会惹恼将军,也非去不可?”
曲绫重重的点了点头,“是,非去不可。”
陈林叶没再开口。
跪在地上的萧一突然站起身,道:“属下誓死护卫夫人周全。”
萧二和萧三惊讶的看向萧一。
下一刻,萧三也站起身,“属下愿一同前往。”
萧璟月的这三个贴身暗卫中,萧一的任务是护曲绫周全,必定是要跟去的。
而萧三,则是彻彻底底的承过主母的救命之恩,自此对主母说一不二,自然也不会对曲绫的安慰置之不理。
曲绫满意的点了点头,与陈林叶道:“替我转告将军,我最多半个月便会回京,有事书信联系。”
说罢,小心翼翼的调转马头,回伝城。
她不会骑马,但没见过猪跑也吃过猪肉。
没法肆意策马而行,但慢吞吞的骑马行走,她还是可以的。
陈林叶目送着那三人离开后,突然翻身下马,探身过去掀马车的帘子。
马车内,一袭绛紫色衣袍的男子端坐在车厢内,眉目低垂,掌中拖着一本册子,哪有半点儿被迷晕的样子。
第174章 要你师兄的命
第174章 要你师兄的命
萧二惊讶了一瞬,很快就淡定了下来。
一旁的陈林叶替他说出了心里话:“我早就知道你不回这么容易被放倒。”
萧璟月没有应声,食指轻动,翻了一页纸。
陈林叶顿了顿,心思转动,忽然露出抹邪恶的笑容,“若是萧夫人知晓你不吃她的美人计,会不会生气?”
萧璟月食指微屈,面无表情的抬起头,沉沉的目光凝着陈林叶那张邪恶的笑脸,薄唇轻吐出一个字:“滚。”
于是陈将军麻溜儿的滚上了马车,顶替萧三的位置充当起了马夫,驾马往京城赶去。
……
曲绫带着萧一和萧三回到伝城,没有再回先前那家小客栈住宿,而是转投伝城最大的云来客栈。
云来客栈是慕容家的铺子,曲绫持着慕容宴给的信物前去,掌柜立即将客栈内最好的两间上房给了他们。
萧三率先进入曲绫的那个房间,例行检查一番,看看有没有什么机关暗道,门窗够不够牢固。
萧一陪着曲绫站在门口,望着房内忙碌的萧三,小声的问道:“夫人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有慕容宴这层关系在,掌柜给他们安排的房间很安静,房内布置却不简陋,隐隐还能感觉到四周藏着不少武功不弱的人。安全是安全了,可也处在了他人的监视之下,萧一不得不压低声音说话。
曲绫慵懒的斜倚在门框上,淡声道:“等着吧。”
等许曼如自己找上门。
萧一轻轻颔首,没有再问。
午饭三人在房内食用,而后萧三出门去替曲绫购买草药,萧一则留守在客栈内。
曲绫坐在桌旁喝了半壶茶后,闲得无所事事,便折腾起包袱里的东西来。
前几日她无意中发现,当日她在洞穴捡到的那株作为阵眼的无忧灯,叶子缝隙里藏着几颗小小的透明的虫卵。
能和无忧灯相辅相生的,就只有红火萤了。
这虫卵十有八九是红火萤的。
虽不知道为什么一株没开花的无忧灯会沾上虫卵,曲绫却不愿放过这几颗小东西,打算将它们孵出来。
孵出的红火萤自小培养,若是能为自己所用就再好不过了。
曲绫念书不认真,可若是折腾这些小玩意儿,折腾起来就没完没了,能到废寝忘食的地步。
房门没关,中间萧三进来过一次,见她在忙碌,便没多说什么,将东西放下便离开了。
到了晚饭时间,萧一敲响房门,将正专注研究怎么孵虫卵的曲绫拉回现实世界。
大厅内已经坐了不少人,多数都是在客栈内留宿的客人下来吃饭。
因早前慕容宴吩咐过,见信物如见他本人,掌柜见曲绫下来,立即殷勤的迎了上去,亲自将人领到一张空桌旁,笑容和蔼的问道:“夫人想吃点儿什么?我们这儿菜式虽然不比酒楼里的多,但肯定比酒楼里的好吃……”
“萧夫人,我们又见面了。”一道熟悉的女声从右方传来。
曲绫扭头一看,便见许曼如正坐在右边的一张桌子旁。
见她望过去,许曼如冲她举了举手里的茶杯。
曲绫没理聒噪的掌柜,走到许曼如对面的位置,笑着问道:“此处可有人坐?”
许曼如放下茶杯,伸出手,“萧夫人请。”
聒噪的掌柜跟了过来,不依不饶的问:“夫人需要添点儿什么菜吗?”
曲绫随意点了两个菜打发走掌柜,笑吟吟的问对面的女子:“许夫人也在这间客栈留宿?”
许曼如点了点头,往曲绫身后看了眼,问道:“萧夫人怎么到这边来了,萧……萧公子没有陪你一起?”
“他有事先回京了。”曲绫为自己倒了杯茶水,轻抿了一口。
许曼如没有问曲绫为什么没跟着回去,于她而言,曲绫能留在这里就再好不过了。
周围闲杂人等太多,两人没有谈借魂蛊的事,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起来。
去年在慕容山庄时两人见了面招呼都不会打一个,只当做没看到,谁也不屑和谁说话。
今时今日,却能坐下吃饭,谈笑风生。
世事无常便是如此。
吃饱喝足后,许曼如突然道:“萧夫人能否借一步说话?”
曲绫看了她一眼,起身将人领回自己的房间,直截了当道:“我可以为你解蛊。”
天底下没有白白得来的东西,两人非亲非故的,自然也没有平白无故的帮忙。
许曼如试探的问:“萧夫人想要什么?”
曲绫回过身,半张脸在烛光的映照下,多了丝诡异之色。
唇瓣轻动,寒声道:“我想要你师兄的性命。”
……
兵部尚书府。饭厅内。
李蕴从宫里回来,刚上饭桌,变察觉到气氛不对劲。
看看左边双目红肿的妻子,又看看右边面目冷淡的儿子,再看看斜对面面无表情的儿媳妇。
李蕴蹙了蹙眉,有些烦躁的问道:“又怎么了?”
家本该是让人最安心的港湾,可这三天两头的媳妇和儿媳妇就要闹点事出来,他都快不敢回府了。
尚书夫人屏退所有下人,让人将门关上后,将白日里曲绫说的话与李蕴复述了一遍。
李蕴听完后,当即没了食欲。
心疼不已的望了儿子半响,一颗心又是疼痛又是愤怒。
当即一拍桌子,冲着自己的夫人发起了脾气:“若不是你给轩儿乱喂药,他又怎会这么快就发作!”
尚书夫人心知自己做错了事,没了平日里的气焰,哭道:“那位高人给轩儿的药只管三个月,三个月后还不是要回复到之前的状态,若想解蛊还不是得面临这个选择,你怪我有什么用?”
先前李辰轩怕母亲为自己的事去烦曲绫,把人给惹恼了,便没将是曲绫给自己药的事情告知他们,只说是一位高人给的,高人赠了药之后,便云游四海去了。
是以时至今日,尚书夫人都以为给李辰轩药的人是位居处不定的“高人”。
李蕴被这话噎得无话可说,黑着脸没再吭声。
饭厅内,霎时间安静得十分可怕。
作为当事人的李辰轩老神在在的吃着东西,不时还往李凝儿的碗里夹上两箸。
今早得知自己昨夜冤枉了李凝儿之后,又见李凝儿才养好了些许的身子再度被自己糟蹋,李辰轩饶是再冷心冷情,也不禁生出了一丝愧疚,对她的态度愈发的温和。
李凝儿本就不爱与这家人交谈,一直埋头吃饭。
她没敢在这当头伸手去夹菜,李辰轩给自己夹什么就吃什么,哪怕有好几样是她不爱吃的。
一阵静默过后,尚书夫人视线落在李辰轩和李凝儿身上,“借魂蛊解不解都有风险,我看萧夫人有些本事,不若问问她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轩儿短时间内不用饮血,待到凝儿怀上孩子,再论解蛊之事。”
李蕴目光沉沉的望了儿子半响,一锤定音:“就这样办吧。”
第175章 给你们家将军写悔过信
第175章 给你们家将军写悔过信
当天夜里,李辰轩便被关进了李凝儿的房间里。
这是洞房花烛夜之后,两人第一次夜间通宿一间卧房。
房内的桌子、椅子、屏风、软塌……等等,除了唯一的那张床榻之外,房间里但凡能坐的能躺的,全被尚书夫人命人搬了出去,两人要么站着,要么在床榻上或坐或躺着。
李凝儿和李辰轩站在唯一的那张床榻前,面面相觑。
李辰轩掩唇轻咳一声,道:“你上榻歇着吧,我……在一旁站着。”
李凝儿望着他,轻声问:“夫君就这么不愿意与我同榻而眠?”
李辰轩垂眸,沉默不语。
不多时,面前有窸窣的声音传来。
再抬起眼眸,便见李凝儿脱了鞋袜上榻,背对着他躺进了被窝里。
也不知道是不是窗户没关紧的缘故,这夜十分的寒冷。
李辰轩顶着寒意,在床榻前站了一整夜。
他一夜未眠,躺在榻上的李凝儿,同样整夜未睡。
……
曲绫做了个梦。
梦里,萧璟月用腰带抽了她一顿。
边抽边骂。
大致是骂她不愿与他行房,还对他使用美人计骗他。
末了,还往她身上滴蜡烛烫她。
其中感觉,难以言喻。
第二天醒来,曲绫浑身上下都是汗。
惊魂未定的坐了会儿,抓过帽子,边往脑袋上套边下榻。
萧一和萧三轮守上半夜和下半夜,这会儿守在门口的,是萧三。
萧三听到开门声立即回过身,问道:“夫人可是要洗漱?”
曲绫摇了摇头,道:“先去给我找纸和笔来。”
萧三虽不明白她要纸笔做什么,见萧一从隔壁房间出来替班,便立即去了。
半刻钟后,曲绫抱着笔墨纸砚回房,在桌边坐了下来。
为了防止回京后萧璟月秋后算账,她觉得她还是先写封信回去认个错比较妥当。
萧一进来替曲绫研墨,试探的问道:“夫人要写信?”
曲绫用毛笔尖蘸了蘸墨,如实道:“是啊,给你们家将军写悔过信。”
萧一忍着笑,默默的和守在门外的萧三相视一眼。
曲绫没看到他忍笑的表情,淡定自若的铺好纸张,开始往上面写字。
她的字本就不好看,久不写更是连笔都快抓不稳了。
一个字没写下去,倒是先在纸上弄了一片乌黑的墨迹。
曲绫想换张纸继续写,但想到换了估摸着也会这样,便将就着用这张晕开墨迹的纸,在空白处继续书写。
百字书信,曲绫愣是写了两个时辰。
末了,放下毛笔,拿起纸张吹了吹上面未干的墨,饶有兴致的欣赏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给人写信,多少都有些激动。
放入信封之前,折叠得那是要多小心就有多小心,比折叠银票还要细心。
末了,还在信封上提了一行字:萧珏轻启。
这四个字,要多丑就有多丑。
曲绫若无其事的将信封递给萧一,“不是什么机密书信,替我送去驿站便可。”
就算是什么机密书信,这字也没几个人能看得懂吧。
萧一忍下这句话,应道:“是。”
信封上的字太过辣眼睛了,萧一捧着这封信出去时,手抖得跟得了什么病似的。
离开客栈时,还差点儿被门槛绊倒了。
驿站的驿使收到信,看了好一会儿,都没瞧出信封上面写了什么玩意儿。
正要嘲讽两句那字,就见萧一面目表情的从袖中取出一枚镇国将军的令牌,对方立即将嘲笑的话咽了回去。
临行前,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问了句:“大人,这信是您写的?”
萧一硬着头皮承认:“是,是我写的。”
他丢脸没关系,可不能让夫人丢脸。
于是,驿使望着萧一的目光瞬间变得诡异起来。
想到对方比自己身份高,没好意思吐槽,便安慰了一句:“字多练练,总会好看的。”
这可是十分敷衍的安慰了,反正萧一是一点儿都没有被安慰到。
萧一心累的挥了挥手,“快去吧,将此信送去镇国将军府交给萧将军。”
驿使干笑两声,摸摸鼻子,去了。
……
萧璟月进宫面圣,递了折子,又将潼淮府一案如实禀报一遍后,再度重提了回镇南王府之事。
皇帝翻折子的动作一顿,像是没听到萧璟月方才的话一般,将手中的折子丢给萧璟月。
萧璟月不明所以,接过折子展开一看。
这是一本参太子的奏折。
内容从太子多年来政绩平平无所事事,说到了最近的淮河一案,洋洋大篇。
中心内容只有一个:废储。
参太子的人,是江丞相。
因为皇后和李贵妃的原因,江家和李家这些年来明面上和和睦睦,私底下多少都有些不对付,但彼此心里都清楚谁也动不得谁,因此以往都只是小打小闹,没想到这会儿居然动了真格参起了太子,甚至还提议废储。
在萧璟月看奏折时,皇帝一直在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脸色的神色。
然而直至萧璟月将奏折合起,他都没能从他脸上看出丝毫异色。
平静得,好似在看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一般。
皇帝见状,眸色不由得阴沉了几分。
萧璟月面无表情将奏折递回给喜公公,对所看到的内容不置一言半语。
皇帝也不恼,更没问萧璟月的意见,转而道:“若是朕将兵权还给你,你可愿留在京城?”
萧璟月垂眸掩住眼底的寒意,淡声道:“陛下一言九鼎,臣相信陛下不会为难臣。”
皇帝闭了闭眼,摆手让人下去。
萧璟月行礼:“臣告退。”
一直默不作声的喜公公突然抬起头,看了眼萧璟月离去的身影。
皇帝走回桌案后坐下,食指轻敲着椅子扶手,面色阴郁,垂着双目,喃喃道:“曲绫那丫头讨喜,本以为召他回来完婚,就能把人留在这里,没想到……还是不愿意啊。”
喜公公低下头,沉默不语。
这时,有宫人低声禀报:“皇上,八皇子求见。”
皇帝迅速敛去所有的情绪,直起身子,目光沉沉的望着门口的方向,沉声道:“让他进来。”
宫人应声下去了。
另一头,萧璟月退出御书房,便看到了站在门外八皇子。
“萧将军。”八皇子轻笑着与他打招呼。
萧璟月轻轻颔首,唤了声:“八皇子殿下。”
即便如今萧璟月手中已经没有兵权了,八皇子仍旧有意和萧璟月拉近关系,笑道:“潼淮府中承蒙萧将军出手相救,萧将军若肯赏脸,得空携上萧夫人一道,本宫在八皇子府中设宴静候。”
萧璟月淡声道:“再说吧。”
八皇子点了点头,没有多做纠缠。
离开御书房后,萧璟月立即出了宫,直奔丞相府。
第176章 民妇要为曾大人报仇
第176章 民妇要为曾大人报仇
江丞相今日休沐,闲来无事,又不想去别处串门,便在自家院子里自己和自己下棋。
萧璟月去了,立即便被他拉着在棋盘另一头坐了下来。
江丞相看了孙女婿两眼,边收着棋盘上的棋子边问道:“阿绫没跟你回来?”
避免老人家担心,实话自是不能够说的。
萧璟月淡声道:“阿绫想在伝城多待几日,说是要物色新址。”
“物色新址?”江丞相动作一顿,眼皮跳了下。
自家孙女这些年干了什么好事,做爷爷的,他自然一清二楚。
包括她和慕容山庄那小子合伙开面首馆的事,他亦是再清楚不过了。
物色新地址,十有八九又是要开什么南风馆的分馆没跑了。
想到这里,江丞相心思微转,忽然有些纳闷起来。
听孙女婿话中的意思,似是知道自家孙女开面首馆的事,他居然没有阻止?
萧璟月隐约看出他心中所想,便道:“只要不犯七出之罪,阿绫想做什么,我都不会管她。”
言下之意,就是你孙女多惊世骇俗,多能祸害别人他都不管,只要对他忠贞便可。
提起“七出之罪”,江丞相便想到七项罪名里,首当其冲的便是“无子”。
隔壁何大人的孙女嫁到夫家两个月就怀了身孕,而他的孙女嫁进将军府半年多了,至今肚子都没什么动静。
虽说孩子的事情强求不得,江丞相还是忍不住愁了一把。
萧璟月不知道江丞相的心思歪道了什么地方,从他接过装满黑子的棋盒,淡声道:“我刚从宫中出来。”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江丞相愣了愣,而后像是明白了什么,望着萧璟月的神色忽然就变了。
白棋先落。
江丞相落下一子,浑浊却不是锐利的双眼紧盯着棋盘,道:“当今陛下在位二十余年,朝中权臣,乃至世家门阀,几经更替,在存下的世家里,族们兴旺的更是比比皆是,唯独我寡淡的江家二十年如一日荣宠不变。”
说到这里,江丞相顿了一顿,锐利的双眸望向坐在对面的年轻男子,“大多数人都道陛下是因为敬重皇后,还因太子之位给了长子而非嫡子,对皇后有所愧疚,才重用我江家。萧将军可也是这么认为的?”
萧璟月默不作声的落下黑子,没有应声。
实际上那个答案,他心底再清楚不过。
在皇家,最寡淡的就是感情,不论是夫妻之情,还是父子之情。
而历朝历代所有皇帝最大的通病,永远都是“多疑”。
江丞相年老,江时暮早逝,江家后继无人,皇后嫡子年幼,才是皇帝给予江家信任的最根本。
得此恩宠忠于皇帝的江丞相,又怎会擅自上奏参皇帝金口玉言立下的太子。
说白了,只是听令行事罢了。
江丞相看了萧璟月一眼,知晓他明白了,便没再多说。
有些事情,彼此心知肚明就好。
萧璟月沉默片刻,突然道:“实不相瞒。孙婿今日前来,其实是有一事相求。”
江丞相落子的动作一顿,眼皮几不可查的跳了跳。
……
从丞相府离开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江丞相亲自送萧璟月出府,站在门前望着台阶下那年轻的男子,温声道:“若是可以,还是尽快带阿绫走吧。”
萧璟月回过头对上江丞相的目光,轻轻的点了点头。
萧二牵马过来,萧璟月没接他递来的缰绳,拱手与江丞相道了别后,徒步往回将军府的路走去。
今日停了雪,街道上多了不少人,熙熙攘攘的很是热闹。
有不少行人认出萧璟月,但抱着对这位传奇人物的敬仰和敬畏,没敢靠近半步,亦不敢喧哗,有同伴的则拉扯同伴一起近距离目睹祁国战神的容姿,没同伴的自己一个人嘀嘀咕咕的看。
萧璟月耳目灵敏,自然听得到这些人在谈论自己。
但他并未细听,甚至觉得扰耳,便都屏蔽了去,兀自想着自己的事情。
可他能不理会周遭的人,萧二却不能不管。
萧二牵着两匹马跟在身后,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谨防又不长眼的百姓冲上来惊扰了自家主子。
一名小儿不知被谁撞了一下,摔在了萧璟月的脚边。
“主子!”
萧二大惊失色,正要上前去将那小儿抱开,却见萧璟月蹲下身,亲手将那脏兮兮的小儿抱了起来。
大街上,可谓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
萧二心中一紧,饶是知道那只是个无知小儿,也忍不住升起了警惕。
这些年随着自家主子南征北战,所欲所闻太多,大人利用小儿杀人的事情并不少见。
心底有了阴影,是以即便是在太平盛世,即便是在天子脚下,萧二骨子里本能的警惕克制不住的显露出来。
萧璟月冲着怀中似乎被自己吓得呆滞的小孩儿笑了笑,轻声问道:“你娘亲呢?”
小孩儿没有回答,扭头往人群里看了眼。
萧璟月循着他的目光望去,正欲再问,人群中突然冲出来一名妇人,扑咚的跪在萧璟月面前,接连磕了三个响头,隐忍着哭腔道:“民妇没看好孩子,让孩子冲撞了将军,还请将军念在孩子年幼的份上不要怪罪。”
萧璟月看了那妇人一眼,低头问怀中的孩子:“他是你娘?”
小孩儿点点头,扭了扭身子,似乎想从萧璟月怀里下去。
确认身份后,萧璟月便将他放了下来,让他回到他母亲身边去。
妇人未等孩子跑过来就扑了过去,哭着将孩子抱在怀里,嘴里不停的重复着“多谢将军,多谢将军。”
时辰不早,天色越发的暗了,萧璟月不欲多留,转身便走。
忽的,人群中有人发出一声尖叫。
与此同时,萧二也大吼出声:“将军!”
萧璟月回过头,便见一道寒光从自己面前划过。
眼角余光映入的,是方才还在哭哭啼啼的那名妇人狰狞可怕的脸。
即便事出意外,对于久经沙场身陷过更危险的绝境的萧璟月来说,想要躲过实在太简单了。
几乎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待人们回过神来,妇人手中的匕首已经掉落在地。
“哐当”的一声,将所有人的心神震了回来。
霎时间,街道上乱成了一团,尖叫声,议论声,辱骂声,连绵不绝。
不得以之下,萧二将隐在暗处的暗卫招了出来,维持秩序,不让这些人趁乱跑到萧璟月身旁。
萧璟月对周遭的一切漠不关心,冷眼腻着面色灰白的妇人,冷声问道:“为何这么做?”
妇人仿若知道自己活不成了,猛地推开怀中吓得瑟瑟发抖的孩子,仰起头怒目瞪着萧璟月,双眼里迸发着浓烈的恨意,语气重重的,一字一顿道:“曾大人对民妇有恩,民妇要为他报仇!”
第177章 这孩子是个怪物!
第177章 这孩子是个怪物!
为曾策报仇!简直无稽之谈!
萧璟月心中生出一丝厌恶,声音更冷了些:“为了给所为的恩人‘报仇’,你连自己的孩子都不管了?”
本以为提起孩子,妇人会因为牵连孩子而心生悔意,谁知道她愈发的愤怒起来。
妇人扭头望向自己的孩子,那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怪物一般,浑身上下克制不住的颤抖。
她咬牙切齿的指着孩子,尖声道:“民妇倒是想管,可他如今已经是个怪物,民妇如何能管?”
话刚说完,她身子狠狠的颤了下,唇边溢出一丝乌黑色的鲜血。
周围的百姓见状,皆满目惊恐,又胆小的更是直接尖叫起来。
萧璟月蹙眉,正欲开口,便见妇人那双像是沾了毒的眸子再度望向他,喉中发出了桀桀的怪笑声。
只听她用怪异破碎的声音道:“你们这些身居高位身家万贯的人,都不把人命当一回事,没一个好东西!”
说罢,妇人胸腔剧烈起伏了一下,喷出一口鲜血,倒在了地上。
一动不动,断了气。
被吓坏的小孩儿懵了好一会儿,回过神后,望着躺倒在自己脚边的母亲,圆溜溜的眼睛蓦地留下两行热泪。
众目睽睽之下,小孩儿仰着脑袋,双眼不停的有泪水滚落,张大嘴巴无声的哭了起来。
也就是这时,所有人才发现,这孩子原来是个哑巴。
京兆尹听闻动静赶过来,一瞧着场面,顿时吓得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吩咐手下的人清理现场后,小跑的到萧璟月面前,正欲行礼,却被萧璟月制止了。
萧璟月望着那名小儿,淡声道:“这孩子我先带回将军府。”
又一次在自己管辖内出事,京兆尹心惊胆战,生怕萧璟月怪罪自己,哪还敢阻拦,连声告罪。
将军府守门的侍卫见到萧璟月回来,立即从怀中取出书信,上前去双手奉上,“将军,伝城来信。”
民驿传递的,一般都是些不重要的信件,是以驿使将信交给守门的侍卫让其代为转交后,便离开了。
萧璟月将信接过来,看到上面的字,嘴角几不可查的轻抽了一下。
能将字写得这么……引人深思的,除了他的夫人之外不做他想。
萧璟月没立即拆开来看,将信收起,领着萧二和那名小儿,往府内走去。
一刻钟后,陈林叶便到了。
来将军府的路上他听暗卫说了来龙去脉,见到那名小儿后,顾不得与萧璟月打招呼,第一时间去探他的脉,而后不顾小儿挣扎,三下两下将其衣服扒掉,往他背后扎了几根银针。
萧璟月坐在桌旁品着上好的茶水,待陈林叶忙完,方才问道:“如何?”
陈林叶满脸凝重的收起银针,替小儿穿好衣服,将他交给萧二带下去后,沉声道:“的确是借魂蛊。”
原先他们遇到的,使用借魂蛊的多数是大人,没想到那些人这么丧心病狂,居然将那阴毒之物用在小儿身上。
陈林叶忍不住叹道:“或许萧夫人的选择是正确的,确实得尽快揪出贩卖毒蛊的源头。”
提起曲绫,萧璟月面色缓和了些许。
陈林叶顿了顿,分析道:“那妇人显然是知道孩子中蛊的事情,能购买得起借魂蛊的人非富即贵,可看那孩子瘦瘦小小典型营养不良的模样,根本不像是有钱人家。而且她就算要为曾策报仇,也犯不着带着孩子在大街上动手,能不能成不说,自己和孩子的命还得搭进去……你在京中可是得罪了什么人?”
萧璟月目光凉凉的瞥了他一眼,没吭声。
他回京不过半年时间,既不拉党营也不站队列,他也很想知道自己得罪了谁,找了这么个蠢女人来刺杀他。
陈林叶也没打算让他回答,自顾自地啧啧道:“那妇人这些年似乎是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也没什么亲戚,她连自己和孩子的命都不要了,也不知道幕后之人是怎么怂恿得动她鼓起勇气当街对朝廷命官行凶的。”
萧璟月本不打算理会他,听得此言,实在没忍住给他递了个宛若看智障一般的眼神。
陈林叶气笑了,“怎么,你难道知道那妇人这么做的原因?”
萧璟月道:“自然。”
“那你说说。”
“她没有不顾孩子的性命。”
“啊?”
“我将孩子带回来了。”
陈林叶愣了好一会儿,总算是明白过来了。
一拍脑门,连声低呼道:“这幕后之人真是高啊。”
其实曲绫没回京城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大家见萧璟月回来了,便自动脑补曲绫也回来了。
曲绫能解借魂蛊之事估摸着有心人都知道了,这时候派个中了蛊的孩子出来实为高招。
正如萧璟月所说,那妇人并不是不要孩子,她之所以愿意做这一切,不过是“穷途末路”豪赌一把,主动将孩子“送”到萧璟月或是曲绫面前,引起他们的注意,让他们将人带回将军府救治。
萧璟月即便再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亦无法狠心到真的对一个刚失去了母亲,还身中毒蛊的孩子见死不救。
况且,幕后之人似乎算准了他会对借魂蛊有所好奇。
如此一来,孩子就得救了。
而幕后之人,还能通过此事来试探曲绫是否真的能解蛊。
简直就是双赢的局面。
这么说来,极有可能给孩子下蛊的人,就是那位幕后之人。
萧璟月这回是真的没有再理陈林叶这个智商明显不太够用的家伙了。
他没有说的是,那妇人临死前特地提了曾策,自称为了曾策“报仇”,而刺杀朝廷命官。
此事一旦被有心人传到皇帝耳中,曾策一案必定会严审,从而十有八九会牵出工部的问题,届时太子……
萧璟月收回思绪,淡声道:“你近日若是没什么事,便在将军府中住下吧。”
早前曲绫有教过陈林叶解这借魂蛊的方法,陈林叶想试一试,便答应了下来。
待陈林叶离开,萧璟月立即将那封书信取出。
望着上头熟悉的字迹,他淡漠的双眸中浮现出星星点点的笑意。
信中内容不过百字,但因为字太丑了些,还歪歪扭扭的,萧璟月愣是研究了半个时辰,才将这封信读通。
他极其有耐心的将这封不过百字的认错信看了一遍又一遍,直至铭记在心里,又在脑中背得滚瓜烂熟了,方才起身走到桌案后,抽出一张崭新的信纸,研墨执笔,给他的夫人回信。
暖色的烛光打落在他完美的半张侧脸上,彻底挥散了残留的冷意,镀上一片柔和之色。
他回信的话语不多,不过寥寥几字。
与曲绫的百字认错信将比,倒显得有些寒碜了。
萧璟月放下笔,将纸张吹干,整齐叠好放进信封里。
这时,书房的门突然被人敲响。
萧二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主子,太子来了。”
萧璟月目光微闪。
少顷,淡声道:“请他进来。”
第178章 翁婿反目
第178章 翁婿反目
大街上发生的事情,兵部尚书府也很快便收到了消息。
敏锐嗅到了阴谋气息的几名朝廷重臣连夜赶往兵部尚书府,与李蕴关在书房内商讨此事。
夜晚无事,李辰轩不想和李凝儿待在一个房间里彼此尴尬,想就借魂蛊一事前去书房找李蕴商量一二,吃了个闭门羹后,只得无奈的打道回自己的院子。
尚书夫人对子嗣问题很是看中,自打李蕴松口后,便将自己院子里的嬷嬷派了两个到李辰轩的院子里,每天晚上督促他进李凝儿的房间,若他不从,尚书夫人便会亲自前来将人押进去。
虽不是身生母亲,李辰轩对尚书夫人亦是打从心底里敬重的,能忍耐的尽量忍耐,能听从也尽量听从。
卧房内点着明亮的烛台,李凝儿洗浴后,斜靠在床榻上看话本。
婢女春雨在她的身后,用干净的棉巾替她擦拭湿漉漉的头发。
屋内所有家具已经被尚书夫人命人搬空,连床前的屏风都没留下,是以李辰轩推开门,便见到了这副场景。
春雨最先看到的李辰轩,连忙放下手行了个礼:“公子。”
李凝儿看得正起劲,突然听到春雨的唤声,略微有些不悦的皱起了眉头。
她轻轻放下书本,望向站在卧房门口的男子,轻声问道:“夫君可是要歇息了?”
一连几个夜晚李辰轩都被困在了她的卧房里,除了第一夜他在床榻旁站了一夜之外,后面那几夜虽仍未上榻与她同眠,好歹是肯屈尊降贵在她的床沿坐下了。
李辰轩视线从李凝儿那张苍白无血的脸上扫过,最后停留在春雨手中的棉布上。
半响,走到春雨面前,从她手中接过棉巾,淡声与春雨道:“下去吧,我来便可。”
春雨面露惊讶,看了看李凝儿,见她没有说什么,一言不发的下去了。
关门的声音传来,卧房内只剩他们二人。
李辰轩一手拿着棉巾,一手掬起李凝儿的长发,动作笨拙的替她擦拭起来。
李凝儿从未享受过这样的待遇,略微有些不自然,几度想要阻止李辰轩,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夫妻两人沉默着,直到李凝儿的头发被擦得差不多干了,亦没有一言半语的交流。
李辰轩随手将润湿的棉巾丢到一旁,垂眸望着李凝儿。
说不清此时心里头是什么感觉。
这个女人容色算不得出色,却是他明媒正娶迎回家里来的。
尽管娶她的目的不纯,她也是他正正经经的妻子。
如她所言,他本就是冷情之人,可冷情并不代表没有心。
一想到当日他误会了她,而后他突然蛊发时,她非但没有生气,还二话不说的割破手臂,将伤口递到他唇边让他吸吮鲜血的场景,心里头就百感交集。
这也是后来母亲逼他和李凝儿同处一室,他没有反抗的原因之一。
见李辰轩不作声,李凝儿疑惑的抬起头看向他,轻唤了声:“夫君?”
李辰轩回过神,轻声道:“早些歇息吧。”
说罢,走到烛台架子旁,回头看向李凝儿。
李凝儿收回目光,掀开被子,缓缓的躺了下来。
少顷,蜡烛被吹灭,卧室内霎时间漆黑一片。
李凝儿躺在床上,听着那逐渐走近的脚步声,面上没有一丝动容,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不多时,身侧的位置一沉。
李凝儿仍旧没有反应,仿若熟睡了一般。
直至身上的棉被被人掀起,一阵冷风灌了进来。
李凝儿倏地睁开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躺在自己身侧的男子。
黑暗中,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而他似是知道她在看他一般,温声道:“睡吧。”
这是自洞房花烛夜以来,他们第一次同塌而眠。
……
清晨,整个京城被笼罩在一片白雾之中。
今日例行大早朝,一辆又一辆的马车从各个方向,往皇宫的方向而去。
江府的马车行至宫门口停下,车厢内伸出一只布满皱纹的手,轻轻的将车帘撩起。
车厢内的老者,在下人的搀扶下慢吞吞的下了马车。
受萧璟月命令早已候在宫门的萧二立即上前,拱手行礼:“见过江丞相。”
江丞相认出萧二是萧璟月身边的人,目光微闪,沉声问道:“何事?”
萧二在江丞相耳边低语了两句。
江丞相听罢,沉默片刻,什么都没有说,转身朝宫门走去。
而萧二完成任务后没有离开,回到原来的位置,牵着两匹马,目不斜视的站着,等候萧璟月下朝。
一个半时辰后。
金銮殿内群臣争执不休,犹如晨曦的菜市场一般热闹。
除了自持身份的太子和八皇子安安静静的站着一言不发之外,分别站在文臣和武将最首位的江丞相和萧璟月皆眼观鼻鼻观心,身为众臣之首却根本不理会自己后方那些人如何争吵。
从进入金銮大殿开始,翁婿两人没有任何交流,甚至连视线都没有对上过。
落座在龙椅上黄袍加身的皇帝眉目阴沉的望着下方的臣子,面上能看出明显的不悦,却没有出言阻止。
今日的早朝,皇帝在正式提了淮河河堤崩塌一案和曾府尹一案,处罚了不少涉案官员。
此事本该到此终结,谁知江丞相突然出列,当众参太子不说,还提出废储。
太子平庸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潼淮府的事情严格论起来,责任在工部而不在太子,太子即便受了牵连,也罪不至废储太子一位的地步,群臣不明白江丞相怎么突然就看太子不顺眼了,纷纷看向上方的皇帝。
然未等他们看出个所以然来,便见一向在早朝上鲜少开口的萧将军突然出列,和江丞相唱反调,力保太子。
这下子,满朝文武全都炸了。
且不说太子该不该废,单是萧璟月和江丞相在金銮殿上唱的这出“翁婿反目”的戏码,群臣纷纷表示看不懂。
一向明里暗里和江丞相有些不对付,直接把作为江丞相女婿的萧璟月归入敌方的李蕴都惊呆了。
李蕴下意识看向太子。
太子却没看他,眉目低垂的站在大殿中央,并未对萧璟月的出言相护露出半分惊讶。
李蕴见状,顿时就明白了。
虽疑惑个中缘由,可眼下萧璟月是帮他们这边的,他没理由拆萧璟月的台。
当即给站在自己身后的几位朝臣使了个眼色,那几位朝臣立即出列附和萧璟月。
文臣这边有人附和萧璟月,武将这边自然也有人支持江丞相。
想当年江丞相独子江时暮还在时,也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在军中颇负威望,为人亦和善,因此即便江时暮去世多年,朝中至今有不少武将念着昔日同僚的情谊,在文臣武将争执时,护上江丞相几句。
于是乎,本该庄严肃穆的大殿,变成了一个堪比菜市场热闹的地方。
八皇子面色沉沉的望着萧璟月,眼底各种各样的情绪不断翻涌。
再看沉默不语的太子时,垂落在身侧的手紧了紧,眼底无声的划过一道杀意。
第179章 例如不孕不育
第179章 例如不孕不育
又过了半个时辰,皇帝终于听得不耐烦了,丢下一句“此事再议”,便起身退朝了。
然而皇帝离开,大殿内的群臣并没有因此停下争吵,反倒愈演愈烈。
在御书房内批阅奏折的皇帝听闻金銮殿内的宫人来报,冷笑一声,“让他们吵,朝够了全都给朕滚!”
那名宫人吓得浑身发抖,求助的看向喜公公。
喜公公摆了摆手,让人下去。
几乎是那宫人踏出御书房那刻,皇帝忽然站起身,猛地扫开面前的奏折。
喜公公的心咯噔了一下,慌忙低头跪下。
他跟在皇帝身边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皇帝生气到这般压抑不住怒意的地步。
皇帝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气得不轻。
可他没有再做别的动作发泄怒意,静静的站在桌案后,神色晦暗不明。
良久,忽然轻笑一声,抬手打了个手势。
一名暗卫不知从何处出现,悄无声息的落在桌案前。
皇帝寒声问道:“那丫头现在何处?”
暗卫答道:“在伝城。”
而后,再无对话。
御书房内重归于静。
安静的跪在一旁的喜公公莫名的感觉到了一阵寒意,心剧烈跳个不停。
……
因心中记挂着京城的一切,牵挂着萧璟月,曲绫不欲在伝城待太久,只给了许曼如一日的时间考虑。
次日中午,曲绫刚用完午饭,便见许曼如面色不太好的走了过来。
曲绫招来店小二将桌面上的剩饭剩菜收下去后,不慢不紧的替许曼如倒了杯。
“多谢。”许曼如接过茶杯捧在手中,没再吭声。
曲绫也不着急,边品着饭后茶水,边耐心的等待许曼如开口。
约莫一刻钟的时间过去,许曼如深深的望了曲绫一眼,重重的叹了口气,苦笑道:“我答应你。”
曲绫喝茶的动作一顿,挑了挑眉,等许曼如继续说下去。
只见许曼如警惕的朝四周望了眼,压低声音道:“我和师兄约好了今夜亥时在城北一个废弃的染坊里见面。”
曲绫笑吟吟的点了点头,从袖中摸出一个小瓷瓶,递到许曼如面前。
许曼如顿了顿,“这是……”
“特制的媚药,服用后立竿见影。”
“……”
护在曲绫左右的萧一和萧三闻言,齐齐朝曲绫投去复杂的目光。
他们是在难以理解,主母究竟是怎么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句话来的。
许曼如虽已嫁过为人妻,也有一定的年纪阅历,但先前好歹算是半个大家闺秀。
饶是身处江湖性子豪爽不拘小节,面对这玩意儿时,还是忍不住红了脸。
毫无知觉甚至所的上是丝毫不知廉耻的曲绫仍旧笑吟吟的,安抚道:“我想过了,直接给他毒药的话,他一定有所察觉,倒不如给他这个,趁他欲火焚身要他的命。”
许曼如:“……”
她很想问一问,能不能换成迷药。
这东西拿在手上,她怕烫手。
曲绫看出她心中所想,冲她露出抹温和至极的笑容。
无声的告诉她:不能。
许曼如无法,只好硬着头皮将东西收下。
待许曼如离开后,三人立即上楼。
回到房门口,曲绫压低声音与身侧的两人道:“今夜亥时,我们去城北瞧瞧。”
萧三看着曲绫,欲言欲止。
萧一和曲绫比较熟,言语上没什么顾虑,直接道:“许夫人答应得如此爽快,恐怕有诈。”
未等曲绫开口,萧三便自告奋勇道:“夫人,属下去吧。”
好歹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即便真的有诈,萧三也无所畏惧。
三人进了房,曲绫瞥了萧三一眼,郑重道:“一个人,一生只能用一次借魂蛊。”
换而言之,若是萧三再死一次,那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萧一连忙道:“属下去吧。”
别说不确定是不是有诈了,只要主母能放弃亲自前往的念头,即便确定有诈,他也会硬着头皮去。
主子将主母交到他手上,他即便豁出性命,也要护她周全!
生怕曲绫不答应,萧一脱口道:“属下还没有用过那借魂蛊,若是属下真的发生了意外,夫人还想属下为您效命,用借魂蛊将属下救回便可。”
萧三紧紧的皱起眉头,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
房内的气氛,霎时间变得凝重起来。
曲绫白了萧一一眼,没好气道:“你当毒蛊是中着玩儿的?谁也不知道解了蛊这蛊之后会有什么后遗症!”
“后遗症?”萧一愣了愣,扭头看向萧三。
萧三轻轻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后遗症。
站在一旁瞧着这两人互动的曲绫幽声道:“有些隐藏的疾病光靠肉眼是看不出来的。”
两名暗卫沉默片刻,萧一问:“例如?”
曲绫小嘴一咧,阴恻恻的笑了声,“例如……”
两名暗卫屏息等待下文。
“例如不孕不育。”
“……”
房内霎时间如死寂般。
良久,萧三神情复杂道:“幸好,属下没打算成亲生子。”
萧一同情的看他一眼,不吭声了。
虽为暗卫,但混到了他们这个位置,只要主子允许,他们是可以成亲生子的。
萧一虽然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娶媳妇,却也不想凭白失去了生育能力。
毕竟世事无绝对。
万一呢?
最后,两人都没有说服曲绫。
曲绫想了又想,最终还是决定今夜要亲自去看一看。
萧一和萧三见她意志坚定,相视一眼,识趣的保持沉默,没再开口劝阻。
然,待从曲绫房中离开,萧一和萧三打了招呼,立即前往驿站,让驿使快马加鞭传信给萧璟月。
驿使应下,同时取出一封信交给萧一,“这是将军府给萧夫人的回信。”
萧一心中一喜,伸手接过,从袖中摸出几锭碎银递给驿使,攥着信转身离开。
再回到客栈,对上萧三复杂的目光,萧一不解的问:“怎么了?”
萧三问道:“你给主子传信,就不怕主母知道了会生气吗?”
萧一一脸高深莫测道:“这你就不懂了。”
萧三确实不懂。
只听萧一压低声音道:“别看夫人凶,其实就是一只纸老虎,心软得很。主子凶起来,那才叫可怕。”
萧三:“……”
他确实不懂,毕竟他没有经历过。
曲绫小睡了一会儿,申时醒来,从萧一手里接过萧璟月的回信。
信封上“曲绫亲启”这四个字写得尤为好看,曲绫光是盯这四个字,都盯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
待看够外面的字,曲绫怀揣着满心的激动和忐忑,拆开信封。
第180章 夫人你要去面首馆?
第180章 夫人你要去面首馆?
信纸抽出一半,不知为何,曲绫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而这种十分不好的感觉,似乎来自于她手中的这封信.
曲绫动作顿了顿。
少顷,将信妥帖的藏进怀里。
为了避免影响到她今晚的计划,这封回信她还是回来再看好了。
藏好信,见时辰还早,曲绫便打算领着萧一和萧三先出去溜达溜达。
其实她留在伝城,也不全是为了借魂蛊的事情。
去年京城东街的那家南风馆开张后,她便寻思着在离京城最近的伝城再开一家分馆。
先前在潼淮府耽搁了不少时间,第三间南风馆本打算年底时开起来的,哪想拖到现在连地方都没选好。
横竖留下来办一件事是办,办两件事也是办,曲绫便将开分馆的事宜提上了日程。
首先,便是选址一事。
曲绫对伝城不熟悉,离开客栈前,特地去找掌柜的询问:“你们这儿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掌柜笑道:“伝城不比京城,但好玩的地方也很多,端要看夫人想玩儿什么了。”
“玩男人,玩女人。”
“……”
路过的店小二闻言,一脸惊悚的看向曲绫。
曲绫视若未睹,直白道:“你们这儿青楼妓馆最集中的地方,怎么走?”
这可真的很直白了。
周围不少听到这段对话的人都看了过来。
萧一和萧三默默的低下头,努力缩小存在感。
掌柜回过神来,抹了把冷汗,挥手将那店小二打发走。
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兢兢战战的为曲绫指了路。
曲绫道了谢,领着面色怪异的萧一和萧三,离开客栈。
“那位夫人……”有好奇的店小二凑到掌柜身旁。
掌柜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没事干了是吧,还不赶紧去干活!”
店小二吓得浑身一个哆嗦,立马窜走了。
剩下掌柜一人留在原地,怔愣了许久,重重的叹了口气。
正欲转身回柜台,一道阴影落下。
掌柜抬起头,看清来人,面色立即就变了,“三……三公子!”
风尘仆仆的慕容宴淡淡的嗯了声,问道:“人现在何处?”
掌柜指着门外,“刚刚出去。”
顿了顿,有补充了一句:“去桃花巷了。”
桃花巷是伝城有名的烟花之地。
慕容宴正欲离开,掌柜连忙喊住他:“三公子,小的见到二……看到许夫人了。”
……
萧璟月刚从宫里出来,便听守门的侍卫说伝城又来信了。
原以为是曲绫寄回来的,从侍卫手中接过一看,发现居然是萧一寄来的信。
萧璟月蹙了蹙眉,就站在府门口,当场就将信打开。
信不长,粗略看完里面的内容,萧璟月整张脸都黑了。
跟在萧璟月身后的萧二见状,连忙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了?”
萧璟月将信纸丢给萧二,顺带从他手中夺过缰绳,翻身上马,策马离去。
被丢下的萧二一脸懵逼的抓起那张纸,胡乱扫了眼,面色微变。
匆匆交代侍卫收好府邸,便牵过自己的那匹马,立即去追萧璟月。
这个时辰城门还没关,主仆两人一前一后的策马出城,认出他们身份的城门守卫被吓了一大跳。
其中一名守卫喃喃的问:“萧将军出城去了,还有一个时辰就关闭城门了,我们……要不要等等他?”
另一名守卫拍了他脑门一巴掌,没好气的骂道:“等什么等!且不说逾时关闭城门我们全都吃不了兜着走,你能确定萧将军今夜一定会回来吗?”
先前开口的那名守卫顿时就不吭声了。
与此同时,成功为那小孩儿解了蛊的陈林叶收到萧璟月回府消息,迫不及待赶到了府门口。
看来看去没瞧见萧璟月的身影,陈林叶脸上的喜色褪去,一脸郁闷问守门的侍卫:“将军人呢?”
侍卫老实回答:“将军似有要事,又离开了。”
陈林叶蹙眉,“要事?”
想到陈将军和自家将军的关系,以及那封由驿使派送显得并不机密的信件,侍卫如实道:“伝城的驿使下午送来了一封信件,是萧一大人寄回来的。将军看了那封信后,脸色不太好,骑马离开了。”
伝城来信?陈林叶茫然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曲绫还在伝城这件事。
想了想,陈林叶又问道:“将军离开前可有说什么?”
那名侍卫摇了摇头,“没有。萧二大人吩咐我们看好府邸,便随着将军一道离开了。”
陈林叶闻言,叹了口气,转身往回走。
能让萧璟月这般着急的人,除了曲绫不作二想。
不过,既然是驿使送来的信件,那就不是什么十分紧急的事情了。
他还是回去看看那个刚解了蛊的小倒霉蛋好了。
已经出了城的主仆二人不知将军府门口的这段小事,正快马加鞭往伝城的方向赶。
萧璟月抬头望了眼开始暗下来的天色,面色阴沉。
当日,他最终肯让曲绫留在伝城,一方面是因为借魂蛊之事确实需抓紧机会调查,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伝城离京城进,即便她在伝城这边发生什么,有萧一和萧三抵挡一二,他收到消息再赶过去也不会来不及。
只希望这次也如他所想的一般,能赶得及去到她身边。
……
曲绫根据掌柜指的路,去那在伝城有“醉生梦死之地”之称的桃花巷逛了圈。
天地下的寻欢之地大抵都是一样的,进去后迎面扑来的便是一阵胭脂水粉的气味。
三人从街头走到街尾,拒绝了数不清的姑娘们的邀请,亦沾染了满身的香味儿。
无人的河岸旁,萧三面色铁青,一脸嫌弃的不停的拍着衣裳。
萧一则从容淡定的站在曲绫身侧,手里拿着一支笔一个小本子。
曲绫回头望了眼挂满红灯笼的桃花巷,叹道:“没想到,这小小的伝城,寻欢之地发展得比京城还好。”
整条街密密麻麻全是青楼妓馆,中间夹着不少各色卖艺不卖身的“风雅”场所,甚至连和南风馆同类型的面首馆都有,比起京城那条虽然热闹但杂七杂八的西街,好上两倍不止。
萧一正欲往小本子上写字,听到曲绫的话,执笔的动作一顿,道:“天子脚下,难免管得严些。”
曲绫赞同的点了点头,转而道:“这条街上青楼妓馆不少,但面首馆只有一家……既然有竞争对手,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今夜有事就算了,明晚我们去那面首馆瞧瞧,看看里头小倌儿的质量怎么样。”
面首馆面向服务的是广大女性,女性本就比男性腼腆,加之当今社会的封建风气,不像青楼这么受欢迎,受众极小,若想在并不庞大数的客人基数里和其他面首馆挣抢生意,店面布置创意和小倌儿的质量是必不可随意的。
曲绫很有经验的想。
谁知,萧一一听曲绫要去面首馆看小倌儿,吓得浑身一个激灵,手里的纸笔都掉了。
一旁猛拍衣服的萧三也顾不得身上惹人作呕的香气了,不敢置信的拔高声音问道:“夫人你要去面首馆?”
第181章告状的本领越来越熟练
第181章告状的本领越来越熟练
曲绫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大惊小怪,“是啊,怎么了?”
萧一和萧三皆一脸复杂的表情,萧一艰难道:“夫人,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
“……”
萧一和萧三不吭声了。
曲绫狐疑的瞅了他们两眼,见两人面色怪异,她只觉得奇怪。
将方才自己的话细细想了一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顿时有些无语。
但她没解释,抬头看了眼天色,道:“先找个地方吃饭吧。”
萧一和萧三相视一眼,萧三压低声音问:“怎么办?”
萧一望天叹道:“晚些再去一趟驿站,传信回将军府吧。”
从被派到主母身边开始到现在,主母要做什么事,他从未劝阻成功过,偷偷告状的本领倒是越来越熟练了。
想他堂堂七尺男儿,沦落到干这等宵小之事,实在惭愧。
走在前头的曲绫见他们没跟上来,疑惑的回过头,“你们在那里嘀嘀咕咕些什么?”
两人连忙跟上,萧一睁着眼睛说瞎话:“夫人,萧三让我问你,借魂蛊解了后不能孕育子嗣是不是真的?”
萧三:“……”
曲绫没想到萧三会纠结这个,愣了愣。
沉吟片刻,万分真诚的建议道:“要不,你找个大夫看看?”
萧三黑了脸。
正欲开口解释,便听萧一又道:“你要是不好意思,我去给你把大夫请回客栈里来。”
萧三沉着脸,索性懒得跟他废话,直接抽出腰间的佩剑刺过去。
“不是吧萧三,恼羞成怒了?”
“你闭嘴!”
曲绫乐呵呵的看着这两人互相追逐,没有出言制止。
三人打打闹闹,渐行渐远。
河岸边,重归于静。
一抹黑色的身影悄无声息从河岸边其中一棵树后蹿出,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去。
……
戌时,三人来到城北的废弃染坊外。
闹归闹,谁也不敢拿曲绫的安危来开玩笑。
萧一不死心的劝道:“夫人,不如您和萧三去巷口的茶肆待着,此处由属下一人守着?”
曲绫看了他一眼,没应声,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小的瓷瓶。
拔开瓶塞,一只红色的小虫子从里面爬了出来,在瓶口处来回的徘徊起来。
萧三愣了下,“夫人,这是……”
“红火萤的幼虫。”曲绫道。
这是她成功孵出来的其中一只红火萤,因为是幼年期,翅膀还没长出来,只能用肢体爬行。
在潼淮府时,萧一没有跟着进那洞穴,是以没有见过红火萤,只在萧二和萧三口中听到过一些。
萧一心中一动,问道:“这虫子有何用处?”
“用处可大了。”曲绫将瓷瓶递到萧三面前,“将它送到房梁上面。”
萧三不疑有他,拿着瓷瓶跳上房梁,小心翼翼的倾斜瓶口,将那只小得几乎看不见的幼虫放到房梁上。
待萧三下来,曲绫接过空瓷瓶,转身往外走,“走吧,喝茶去。”
萧一心中一喜,立即道:“属下留在这里。”
曲绫摇头,“你回客栈告诉许曼如,我在茶馆等她将人带过来。”
萧一虽不明白主母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见她没有留下来涉险的意思,和萧三交换一个眼神,便离开了。
城北不比城东繁华,四周甚至说得上有些冷清。
曲绫走进茶肆,刚刚坐下,便听萧三唤了声:“慕容小公子。”
慕容宴?
曲绫愣了愣,转头望去,便见慕容宴满身风尘的从外面走进来。
“你姐姐可找到了?”曲绫问道。
当日慕容宴提前离开潼淮府,便是为了去找慕容姗。
慕容宴摇了摇头,“我父母已经派人去找了。”
若一个人有心不想见你,不想见任何人,寻找起来谈何容易。
阿姐摆明了不想见他。
曲绫见状,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慕容宴走到曲绫对面坐下,淡声道:“听冯来说你在这里,过来寻你。”
冯来便是客栈的掌柜。
曲绫正要与他说许曼如的事,眼角的余光瞥见站在一旁迟疑着上前来的酒肆老板,将话咽了回去。
外头漆黑一片,
新年已经过去好些时日,雪已经停了,天气却仍旧寒冷。
曲绫呼了口气,扶了扶脑袋上的帽子,捧起热茶吹了下,轻抿一口。
热茶顺着喉咙滑下,融融的暖意慢慢的蔓延开,冰冷的身子顿时舒适了不少。
慕容宴问:“近日可有人来找你?”
他指的是那些中了借魂蛊,前来找她解蛊的人。
曲绫道:“许夫人和京城的李夫人来过。”
许是因为她换了地儿住,又或者掌柜有心帮她隐瞒的缘故,暂时没别的人来找她解蛊。
慕容宴听中她话中所指,道:“若是可以,还是早些回京城吧。”
“办完事便回去。”曲绫放下茶杯,转头看向茶肆门口。
被派去传信的萧一回来了,看了慕容宴一眼,打过招呼,方才与曲绫道:“话已送至。”
他回到客栈的时候,恰好碰到许曼如从客栈里出来。
曲绫点了点头,指向身旁萧三坐着的另一桌,“先坐会儿喝杯茶。”
萧一颔首,走到萧三对面坐了下来。
有眼色的酒肆老板立即送来干净的茶杯,并未萧一倒上茶水。
戌时已经过去了大半。
曲绫与慕容宴说起了在伝城再开一家南风馆的事情,“我方才去桃花巷看过,那里面青楼妓馆不少,面首馆也有一家,若我们要开在那里,免不得和那家面首馆争生意,所以我打算明日去那面首馆内瞧瞧。”
萧一和萧三闻言,齐齐看向曲绫。
慕容宴默了默,道:“你不必亲自前往,我找个人去。”
曲绫蹙眉,正欲拒绝。
忽的,一声巨响从外面传来。
萧三迅速起身冲出茶肆,仰起头往天空一看,面色骤变。
紧跟着跑出来的萧一迟了一步,只看到散开坠落的烟火,连忙问道:“怎么回事?”
曲绫和慕容宴也走了出来。
两人一同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曲绫面色微变,“是染坊的方向。”
“是镇南王府的烟火弹!萧一你留下保护夫人,我去看看。”萧三说罢,立即朝染坊的方向纵身而去。
萧一闻言,面色立即就变了。
镇南王府的烟火弹是特制的,点燃后会飞蹿上高空中,爆出一朵深蓝色的镇南王府标志。
此种烟火弹除了镇南王和萧璟月拥有之外,也只有陈林叶和萧璟月身边少数几名暗卫随身携带着。
除非是有特别紧急的事情,否则不轻易使用。
未等萧一开口,曲绫拉过慕容宴的手往自己腰上一搭,言简意赅:“过去看看。”
慕容宴没有说什么,揽紧了曲绫的腰肢,带着她往萧三离开的方向追去。
被留下的萧一见状,只好跟上。
伝城的城门戌时五刻关闭,萧璟月和萧二赶在城门关闭前进了城,恰好看到了城北上空那枚特制的烟火弹。
第182章 血蜘蛛之死
第182章 血蜘蛛之死
曲绫等人赶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许曼如躺在血泊中的场景。
一名带着黑色斗笠身着黑衣的男子站在她面前,看到曲绫等人,冷笑道:“师妹啊师妹,你真让我失望。”
听到他的话,许曼如吃力的抬起头,唇瓣轻动,话没说出来,就先吐出了一口鲜血。
原本就因失血过多的脸,霎时间更加的苍白了。
慕容宴眸色一厉,当机立断道:“撤!”
而没能在现场看到镇南王府的人的萧一和萧三也反应过来了,随着慕容宴和曲绫迅速后撤。
“想走?”厉鹰冷笑一声,抬起手。
废弃染坊四周顷刻间涌出数十名杀手,将曲绫等人团团围住。
萧一和萧三立即挥剑上前,与那些杀手缠斗起来。
另一边,慕容宴边护着曲绫,边招架朝他们这边袭来的杀手。
虽未落于下风,可也讨不到什么便宜。
曲绫见状,立即掏出短笛,放在唇边吹了起来。
悠扬绵延的笛声响起,四周涌起一股诡异的气息。
厉鹰转过头倏地看向曲绫,双眼霎时变得阴鸷至极。
迅速闪身上前,提着长刀朝曲绫手中的短笛攻击过去。
慕容宴岂容他得逞。
手腕迅速翻转,攻击着那些杀手的长剑调转方向,挡掉厉鹰挥来的长刀。
与此同时,萧一和萧三压暂时摆脱了缠着他们的那几名杀手,退回到曲绫身旁。
三人形成一个包围圈,将曲绫护在中间。
曲绫不慢不紧的吹着手中的笛子,双眸沉冷的望着为首的厉鹰。
很快的,在刀剑碰撞的声音中,窸窸窣窣的声音子四面八方传来。
在笛声的操控下,密密麻麻的蛇虫鼠蚁涌入染坊中,朝那些杀手扑去。
这些个杀手过着在刀口上行走的日子,虽危险,可何曾遇到过这种瘆人的场面。
不多时,二十几名杀手顷刻间被这些蛇虫鼠蚁缠得难以脱身。
厉鹰倒退两步,退回许曼如身边,面色阴沉的望了被慕容宴护在身后的曲绫半响,突然微仰起头桀桀的笑了起来,“五圣教没落,五圣使消失多年,没想到有生之年,厉某居然能见到令无数人闻风丧胆的控虫之术。”
慕容宴不欲与他废话,二话不说提着剑就扑了上去。
新仇加旧恨,两人打得难分难舍。
萧一和萧三边护着曲绫,不时上去砍那些杀手几下。
几人总算是占了上风。
可毕竟是第一次招这么多虫子出来作战,平时怕自己的笛声一响会无故招来蛇虫鼠蚁,曲绫就只是修了心法,没练气息也没练笛子,没一会儿,就吹得上次不接下次,唇舌发麻了。
笛声逐渐弱了下去,那些密密麻麻的蛇虫鼠蚁没了控制,慢慢朝四周散开。
杀手们得以喘息,立即调转剑锋,一部分朝曲绫攻击过去,另一部分去帮不敌慕容宴的厉鹰。
月光照落下来,光芒折射在数十把锋利的刀剑中。
曲绫瞪大眼睛看着这些剑光,有那么一瞬,都以为自己要交代在这里了。
她才十六岁,大好的青春年华,还没看够这个世界,还没在祁国开满南风馆成为全国第一的小倌头儿,还没和萧璟月洞房,还没给萧璟月生猴子,还没看着小猴子讨媳妇嫁夫君,居然就在凉在这里了?
“夫人,快跑!”萧一突然大喝一声。
对方人数太多,武功还不弱,即便萧一和萧三两个人身手再好,也双手难敌四拳,根本护不住曲绫。
曲绫是不懂武功,但托了今日修习内功心法的福,体内有些许内力,再加上人也机灵,不至于只能站着挨打。
她连滚带爬的左闪右躲,虽然一时间没被伤着,可衣服上也被刀剑划出了不少大大小小的口子,帽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脑袋凉飕飕的,好不狼狈。
厉鹰自身的实力不敌慕容宴,可有几名杀手帮忙,一时间慕容宴也拿他没办法,反而被他缠住了。
反手将剑刺入其中一名杀手胸腔后,慕容宴冲着曲绫喊道:“阿绫,跑!”
曲绫都快哭出来了。
她倒是想跑,可也要能跑才行啊。
自动从队伍里分离出来专门刺杀曲绫的那两名杀手方才被那些蛇虫鼠蚁缠的双眼冒火,本就是抱着杀了曲绫的心思过来的,曲绫动作一慢,眼底寒光乍现,迅速提剑朝曲绫的致命处刺过去。
曲绫绊倒其中一名杀手后,便没力气了。
瘫在地上,望着越来越近的剑锋,双瞳剧烈的缩起。
千钧一发之际,一直被她藏在怀中的血蜘蛛突然窜了出来,朝那名黑衣人的脸扑过去。
那名杀手吓得手一抖,剑刺进了曲绫身后的树干里。
曲绫见状,提起最后一丝力气,往旁边滚了滚。
那名杀手咒骂一声,一手抓开脸上的血蜘蛛,往高空上一抛。
与此同时,抽出刺在树干里的剑,朝血蜘蛛劈了过去。
银色的剑光从曲绫眼中划过,下一瞬,红黑色的鲜血溅落在她的脸上,沿着额头滑落下来。
曲绫双瞳一颤,怔怔的望着那被剑锋一劈为二掉落在地的血蜘蛛尸体,胸口处一阵久违的钝痛感传来。
下一刻,她张开嘴,“哇”的吐出了一口鲜血。
“该死的!”被血蜘蛛扑了个正着的杀手突然大吼一声,捂着脸跪了下来。
只见他的手掌下的面容黑红一片,而这片黑红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超四周蔓延开来。
先前被曲绫绊倒的那名杀手爬起来后立即举剑去杀曲绫,然还未等他靠近,就被血蜘蛛的毒血溅了个正着。
还不偏不倚的,正要溅到了他的眼睛上。
局面调转,两名原本杀气汹涌的杀手都捂着脸跪倒在地,痛苦的哀嚎起来。
曲绫捂住心脏的位置,不停的粗喘着气,原本因为消耗过多而泛白的唇出现丝丝诡异的紫。
拼着一丝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力气,迅速爬起身,踉踉跄跄的将血蜘蛛的尸体捡起来,紧紧的抱在怀里。
仍待在曲绫怀中的碧蝎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爬了出来,对着血蜘蛛的尸体不停挥舞着触肢。
曲绫眼眶一烫,眼泪掉落下来。
被眼泪砸了个正着的碧蝎动作滞了下,随后安静下来。
片刻后,精神蔫蔫的爬回了曲绫的怀里。
那两边仍旧打得如火如荼,慕容宴抽空看了曲绫一眼,眉心狠狠一拧,眼底杀意更甚。
就在这时,两名杀手强忍着毒发的痛苦,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强提起最后一口气,朝曲绫扑过去。
其中一名杀手面容近乎扭曲的吼道:“去死吧!”
因为没料到这两人中了血蜘蛛的毒居然还能爬起来,曲绫仍旧呆坐在原地,根本反应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寒光破空而来。
光芒划落时,两人只觉得手腕一疼。
而后听见“当”的一声,两人的剑齐齐掉落在地。
与之一同掉落的,还有他们执剑的手腕。
第183章 李家不能后继无人
第183章 李家不能后继无人
温热的鲜血从断腕中溅出,迎面朝曲绫洒来。
一方宽袖突然从她身后探出,挡在她面前,鲜血最后溅落在了这方宽袖上。
下一刻,曲绫只觉得背后贴上一人。
那人身上传来一阵让她熟悉至极的体香,温暖的手从背后轻轻将她圈起,掌心贴在她心脏的位置。
霸道却不失温柔,暖暖融融的内力从掌心传出,缓缓的传入她抽疼的心脏中。
曲绫身子一僵,欲落未落的眼泪悬在眼眶里。
只听身后的人轻轻一叹,沉沉的声音很是无奈道:“哭什么?”
曲绫回过头,怔怔的看着身后的男子,没有吭声。
所有的怒意和慌张,在见到他的这一刻,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萧璟月对上她呆滞的目光,面露无奈:“我的夫人真能给自己找事。”
来的路上想好了许许多多训她的话,可以如今见着人了,反倒什么都训不出口了。
萧璟月为曲绫输送足够的内力缓和她心脏处的疼痛后,将她交给萧二。
转身时,面上所有的温情瞬间散去。
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杀意。
厉鹰看到萧璟月朝这边走来,面色骤变,低喝道:“撤!”
一个慕容宴已经足够难对付了,再来一个萧璟月,再打下去他们的小命非得全都交代在这里不可。
那些杀手听令,立即边打边后撤。
可无论是慕容宴,还是萧一和萧三,都不容得他们撤离。
一刻钟后,废弃的染坊内横尸遍地,血流成河。
厉鹰倒在地上,吃力的抬起头,正好和在血泊中躺了许久的许曼如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许曼如失血过多,强撑着没晕过去。
这会儿恢复了些许离去,面上露出讥讽的笑容,哑声说道:“师兄啊师兄,你真让我失望。”
以牙还牙的一句话,气得厉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萧璟月拿走萧一手中的剑。
手起手落,锋利的长剑刺入厉鹰的后背,贯穿心脉。
厉鹰甚至来不及发出半点儿声音,眼睛还瞪大着,彻底的断了气。
许曼如见状,没有露出丝毫欣喜之意,双目紧紧的盯着周身散发着寒意的萧璟月,眼底浮现惊恐之色。
这种惊恐,在看到萧璟月提着剑朝自己走来时,上升到了顶峰。
面对死亡的害怕,让她浑身克制不住的颤抖着。
若非身受重伤,她恐怕已经忍不住逃走了。
早闻萧将军杀伐果断,如今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许曼如用力的咽了咽唾沫,忍着惧意,颤声道:“萧将军,我……”
为等她将话说完,面前一暗。
慕容宴挡在她面前,与萧璟月拱手作了一揖,“草民留她还有用处,不知萧将军可否高抬贵手?”
萧璟月脚步顿住,看着他,没说话。
这时,萧二搀扶着曲绫走了过来。
曲绫手里还捧着血蜘蛛的尸体,她看了看满目哀求的许曼如,沉默片刻,看向萧璟月。
萧璟月将手中的剑抛还给萧一,大步走过去,打横抱起曲绫。
丢下一句“萧一萧三留下协助慕容公子善后”,便抱着曲绫离开了染坊。
这间染坊虽然废弃了,但不排除有无知的百姓前来。
为避免造成轰动,这里确实需要处理一番。
慕容宴目送着他们离开,直至再也看不见,方才收回目光。
目光凉凉的看了眼地上的许曼如和厉鹰,淡声道:“劳烦两位帮忙将他们二人带回云来客栈。”
萧一看了眼厉鹰,不解的问道:“这人也要带回去?”
慕容宴嗯了声,“他留着还有用。”
他打算用借魂蛊将人救回来,借这条线去探贩卖借魂蛊那些人。
想来,曲绫也是这样想的。
不然也不会留下许曼如。
顿了顿,慕容宴又道:“找个大夫过来给她看看,别让她死了。”
中了借魂蛊的人再一次死去,那便是真正的回天乏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既然主子留下他二人协助慕容宴,那便是让他们听从慕容宴的吩咐。
萧一没有再多说什么,弯身扛起厉鹰的尸体。
萧三则走到许曼如身后,将人敲晕后,跳上其中一处房梁。
屋梁上没有光线,暗得伸手不见五指。
萧三从怀中拿出火折子点燃,在屋梁上搜索一番,终于找到了那只红火萤的幼虫。
他身上没什么能装这玩意儿的东西,只得将红火萤幼虫捧在手上,带着它一同跳下房梁。
慕容宴看了眼他手中的幼虫,什么都没问,从怀中摸出一个瓷瓶,倒掉里面的药,丢给萧三。
“多谢。”萧三道了谢,将幼虫放入瓷瓶内收好。
做好这一切后,萧三方才扛起晕倒过去的许曼如,与萧一一同往客栈的方向赶去。
待萧一和萧三走远,慕容宴从袖中摸出另一个瓷瓶,拧开瓶盖,从里面倒出一滴透明的液体。
那液体滴落在地面的尸体上,尸体立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化成了一滩水。
空气中的血腥味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淡淡的清香。
毁尸灭迹后,慕容宴没有多留。
废弃的染坊重归于静。
……
兵部尚书府。书房。
李蕴重重放下手中的茶杯,倏地站起身,沉声问道:“此话当真?”
跪在桌案前的黑衣男子重声道:“属下亲耳听闻。”
李蕴闻言,犹如失去了力气般,跌回椅子上,双目无神的望着正前方。
好半响,他方才哑声问:“可知萧夫人现在何处?”
黑衣男子答道:“在云来客栈。”
李蕴没有再说什么,无力的摆了摆手,让人下去。
捧着补汤站在门外的尚书夫人敛了敛心神,在书房的打开时,越过出来的黑衣男子走了进去。
李蕴听到脚步声,掀起眼皮看了一眼。
见到进来的是自己的夫人,也不慌张,整个人如苍老了十岁一般,“都听到了啊。”
尚书夫人轻应了声,将汤端道李蕴面前。
李蕴直起身子,捧起汤碗一饮而尽。
暖汤进入胃部带来了一阵暖意,李蕴感觉身体舒适了不少。
少顷,他望着自己的夫人,沉声道:“夫人是对的,李家不能后继无人。”
尚书夫人终于笑了,轻声道:“待明日天一亮,我便立即去准备。”
李蕴没有问她要准备什么,轻轻的点了点头。
于他而言,准备什么不重要,只要儿子能给他一个孙子,传承他们李家的香火便可。
第184章 红火萤幻境
第184章 红火萤幻境
曲绫怀中抱着刚找回来的干树枝,蹲在地上,一根一根的往地面上摆。
这些干树枝很细,最粗的一根不过食指粗细,全都被用匕首砍成了一样的长短。
萧璟月站在她身后,沉默不语。
盘缠在他左腕上的青蛇似察觉到了什么,又一次从冬眠状态中醒来。
绕着他的手腕转了两圈,滑落下去,爬到曲绫脚边。
当看见躺在曲绫掌心里那具血蜘蛛的尸体时,扭动的蛇身蓦地一僵。
下一刻,如抽风一般,疯狂的摇摆起蛇身。
世间万物皆有灵性,更逞论青蛇本就能通人性。
青蛇便摇摆着蛇身边不停的吐着蛇信子,发出“嘶嘶”的声音。
藏在曲绫怀中的碧蝎也再次爬了出来,爬到青蛇旁边,跟着青蛇的节奏挥舞起一双触肢。
这一幕乍看起来,诡异至极。
曲绫没理它们,专心致志的摆放着干树枝。
不多时,便摆好了一个小小的篝火堆。
曲绫小心翼翼的将被劈成两半的血蜘蛛尸体放在小篝火堆上,沉默的盯着那具尸体看了一会儿,撒上一些干枯的树叶,抓起地上的火折子,将这些干枯的树叶点燃。
干柴烈火,很快的,小篝火堆便烧了起来。
一股柴火味夹着令一阵难言的气息,从小篝火堆中飘出来。
曲绫看了一会儿,抓起青蛇和碧蝎站起身,回头看了萧璟月一眼,“气味有毒,你站远些。”
血蜘蛛的毒对她无效,萧璟月就不一样了。
这儿荒山野岭的,她身上没带解药,也没法将萧璟月扛回客栈。
萧璟月没有多说什么,退到一旁的树底下。
这一处没什么风,小小的篝火堆丝毫不受干扰,肆意的燃烧着。
待烧干烧净,曲绫方才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萧璟月淡声道:“寻你。”
曲绫没有再问,捡起地上的匕首,在地上挖了个坑,把血蜘蛛的“骨灰”埋进去。
等她忙碌完,天色已经有些发亮了。
曲绫扑进萧璟月怀里,紧紧的抱住他。
萧璟月愣了下,冷了一晚上的面色缓和下来,回抱住她。
“差点儿就见不到你了。”曲绫将脑袋埋在他胸膛上,声音闷闷的。
一想到染坊外那惊险的一幕,曲绫仍旧心有余悸。
当时若不是血蜘蛛,现在凉在哪里等待火化的人就是她了。
萧璟月沉默片刻,一反常态的沉声说道:“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前提是你能保护好自己。”
从认识她开始,她便是那副不受约束的性子。
他没想过改变她,是以大多数时候,她要做什么,即便他心中再不愿意,最终也没有多做干涉。
他是娶妻,不是为了把妻子关在深宅后院里。
曲绫叹了口气,整个人都蔫蔫的。
以前她觉得自己无所不能,怼天干地。
慕容宴将她护得太好,直至和萧璟月成婚,遇到了这一些列事情后,她才明白自己有多弱鸡。
想要变强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她还得再努力些才行。
回去的路上,曲绫突然想到了什么,问:“你解蛊要的那些东西,找到几样了?”
萧璟月淡声道:“只有大椿芽。”
曲瓷那边没有消息,慕容清那边也没有消息。
他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更是一无所获。
半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如今已经过去将近两个月了。
余下的四个月里,他必须找到另外那几样东西!
两人回到云来客栈,慕容宴等人早已等在了那里。
大夫已经替萧一和萧三处理过身上的伤口。
受了重伤的许曼如也得到了救治,保住了性命,只不过暂时还在昏迷之中。
慕容宴指着榻上被绳索捆绑得直挺挺的厉鹰,道:“我已经给他用了借魂蛊。”
回京的路上,他又通过某些渠道,得到了两只借魂蛊,以防不时只需,没想到真的用上了。
厉鹰和苗疆人合作贩卖借魂蛊,估计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自食其果。
曲绫想到厉鹰醒来后得知自己中了借魂蛊时可能出现的表情,心中因为血蜘蛛之死升起的郁结之气散了些许。
三人围着桌子落座,三名暗卫则守在房间门口不让任何人靠近。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守在门外的萧三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过身,对着房内拱手道:“夫人,红火萤的幼虫属下带回来了。”
曲绫一愣,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个玩意儿。
萧璟月蹙了蹙眉,“红火萤幼虫?”
曲绫点头,从萧三手中接过那个装着红火萤幼虫的瓷瓶,将里面的幼虫倒在掌心。
一只如米粒一般大小的,红色的小虫子出现在萧璟月和慕容宴面前。
曲绫解释道:“我在那株用来当阵眼的无忧灯上找到了几颗虫卵,便将它们孵了出来。”
慕容宴问:“有何用处?”
有些蛊虫正是成蛊时所拥有的特殊能力,未必是在幼虫时就有的。
曲绫没有立即回答,朝着门口喊道:“劳烦三位守好屋门。”
屋外的三人听言,立即明白过来。
萧二上前,将房门合起。
房内顷刻间安静下来。
曲绫将红火萤放在桌子中央,从袖中拿出那支短笛,放在唇边轻轻的吹了起来。
她对控虫之术还不算熟练,再加上本身就有招虫引蛇的怪异本事,为了避免引来“不速之客”,她极力将笛声压低,尽可能的不让笛声传出这个房间。
原本安安静静的红火萤幼虫在听到笛声,突然动了起来。
它没还没长出翅膀,不能飞起来,便在曲绫白嫩的掌心里来回走动起来。
曲绫立即道:“盯着它看,别眨眼。”
萧璟月和慕容宴闻言,齐齐朝那只小小的红火萤幼虫望去。
不知过了多久,三人眼前的景象蓦地一变。
白日的光亮消失,四周霎时间漆黑一片。
周围不再是安静整洁的客栈,而是熟悉的废弃染坊。
三人也不再是围着桌子坐在凳子上,而是并肩坐在了染坊老旧的房梁上。
慕容宴一愣,打量了眼四周,“这里是那只幼虫的幻境?”
曲绫点了点头,“这只红火萤还小,也不知道能力会不会折损,先看看吧。”
一直默不作声的萧璟月低下头,望着染坊门口的方向。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直至亥时,染坊中的寂静才被打破。
一道脚步声由远而近,不多时,一名女子出现在三人的视线内。
女子一身黑衣,若非有那几缕投落进来的薄弱月光,几乎和夜色融合到一起。
曲绫下意识压低声音道:“是许夫人。”
这名女子,正是前来赴约的许曼如。
萧璟月却没看许曼如,视线穿过她,看向她身后跟着的那名男子。
那名男子正是厉鹰。
第185章 曲绫让你来杀我?
第185章 曲绫让你来杀我?
厉鹰不耐烦的问道:“你约我到这里来做什么?”
两人走到院子中央,许曼如回过头,道:“我听闻你前段时间去了京城,你又往京城里卖蛊了?”
厉鹰不以为然道:“是又怎么样。”
许曼如蹙眉,“那几个苗疆人说了,不能往祁京里贩蛊,若是被他们发现,不为我们供应蛊源了怎么办。”
厉鹰轻哼了声:“你不说我不说,那些买蛊的人更加不会说,怕什么。”
顿了顿,他警惕的眯了眯眸:“你约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与我说这些?”
许曼如默了默,道:“当然不是。”
不等厉鹰开口询问,继续道:“想必你也听说曲绫能解借魂蛊的事情了,阿宗那小子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血亲,供不了我太长时间的血,我必须寻个法子把这借魂蛊解了。”
厉鹰冷笑,“你就不怕解了这借魂蛊后,你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许曼如像是被戳到了痛处,浑身蓦地一僵,眼底极快的划过一抹恨意。
厉鹰却没在看她,淡声道:“若没别的事情,我先走了。”
“等等。”许曼如喊住他。
厉鹰脚步一顿,再次望向许曼如时,目光冷了几分,“怎么,还有事?”
许曼如拿出一本残破的书本,递到厉鹰面前,“你不是一直想要师父留下来的内功心法?我给你拿来了。”
厉鹰看着她手中的书本,没有动。
许曼如见状,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厉鹰没有回答,视线从那本心法移至许曼如脸上,忽然冷笑起来。
“师……”
一个字刚出口,许曼如的脖子蓦地被扼住。
与此同时,她手背一疼,手中的书本被踢得飞了出去,掉落在草丛里。
许曼如双手抓住厉鹰的手,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吃力道:“师兄你……做什么?”
“我也很想知道,师妹你究竟想做什么。”厉鹰轻笑一声,“师父过世这么多年了,你一直不肯将心法交给我,今日怎的突然这么好心了?”
“我……”
许曼如面色骤冷,死死的抓住厉鹰的双手,猛地飞身而起,右脚朝厉鹰的胸膛踹去。
厉鹰掐住她脖子的手被她紧紧的握住,使不出力气。
骤然看到她突然朝自己发难,立即松了手,迅速倒退几步躲开了她的脚。
只差那么一点儿,若他再迟些,鼻子可能都要被她藏在鞋头上的刀片割掉了。
师兄妹两人在染坊里打得难分难舍,忽的,染坊外突然冲进来一群黑衣人。
不多时,许曼如便被制服,躺倒在了血泊里。
厉鹰蹲下身,饶有兴致的望着她这副狼狈的模样,啧啧出声,“自从你嫁进慕容山庄,我便没再见过你狼狈的模样。如今得以再见,师兄甚是怀念。”
许曼如闭了闭眼,软着语气求饶:“师兄,我知道错了,你饶了我这一次吧。”
“饶你?”厉鹰似笑非笑,视线从那本所谓的“心法”上扫过。
许曼如见状,连忙道:“只要师兄原谅我,我立即将心法拿给你。”
厉鹰冷哼了声,站了起来,“曲绫让你来杀我?”
许曼如没有吭声。
静默半响,厉鹰突然道:“给你将功赎罪的机会。”
然而未等他将后面的话说完,就听到远处有脚步声传来。
再一抬头,便见曲绫领着萧一和萧三过来了。
后面的话厉鹰自然也没有机会说下去。
曲绫一拍脑袋,气道:“差点儿就能知道他想做什么坏事了!”
三人从幻境中出来,入目的仍旧是客栈的上房,熟悉的桌椅以及窗外和煦的阳光。
一时间,房间内寂静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慕容宴看了曲绫一眼,温声道:“回去休息吧,这里我守着便好。”
曲绫没应声,转头与门外的萧一道:“去帮我拿我的包袱过来。”
片刻后,萧一将一个灰色的小包袱递到曲绫面前。
曲绫打开包袱翻了好一会儿,摸出一个小瓷瓶,递到慕容宴面前。
慕容宴打开瓶塞轻嗅了下,立即明白里面装着的是什么了。
“走吧。”萧璟月放下茶杯,拉着曲绫站了起来,往门外走去。
两人刚刚走到门外,便见掌柜端着早饭过来了。
掌柜看见曲绫,连忙道:“萧夫人,楼下有人求见,自称是兵部尚书府的人。”
……
在李蕴和太子的帮助下,李辰轩进了刑部。
这日正在刑部忙碌,突然有人前来禀报说他府中来了人,说是府里出了什么事。
李辰轩与自己的顶头上司说了声,便随着前来传话的人回了兵部尚书府。
在那人的指引下,抱着满心的疑惑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正欲问话,便见春雨红着眼眶跑了过来,在自己面前跪下。
李辰轩心底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厉声问道:“凝儿怎么了?”
春雨用手背抹了把眼泪,哭道:“小姐她……她……”
李辰轩没有再听她说下去,绕过春雨,快步朝李凝儿的卧房走去。
这段时间他一直宿在李凝儿的房内,可谓是轻车熟路了。
李辰轩推门而入,一眼便看见了蜷缩在床榻上瑟瑟发抖的李凝儿。
“凝儿!”李辰轩快步朝床榻的方向走去。
然而他才踏出两步,身后的房门突然被人关了起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落锁的声音。
李辰轩脚步一顿,回过头看向那扇紧闭的门。
只听母亲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刑部那边你爹会帮你找个理由,今日你就留在这里吧。”
听着门外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以及身后痛苦的呻吟声,李辰轩若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白长脑子了。
李辰轩在原地站了片刻,神情复杂的回过身,望向榻上正备受折磨的女子。
看来,母亲为了让他传承子嗣,真的无所不用了。
李凝儿不知道李辰轩来了,好不容易拉回一丝理智,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臂,将那让人难堪的声音咽下去。
不一会儿,她伤疤纵横的手臂就被咬得鲜血淋漓。
李辰轩面色微变,迅速跑过去,捏住她的下颚,将她的手臂从嘴里拉了下来。
李凝儿只觉得握在她手臂的那只手上冰冰凉凉的,能缓解她浑身的燥热,情不自禁的贴了上去。
下一刻,察觉到那只手的主人猛地僵住,李凝儿愣了愣。
嗅到面前这人身上熟悉的气息,她顿了顿,哑声唤道:“夫君?”
李辰轩没有应声,满脸的复杂之色,一时间不知道到底该不该推开她。
未等他纠结出个所以然,李凝儿不知道打哪儿生出一股力气,猛地将他推开,扑回被子里。
她紧紧的抓住被子,极力克制住某种难以言喻的冲动,哆嗦着从喉中挤出一个字:“走。”
第186章 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第186章 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院子里安安静静的,下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发了去。
房间内,气温还在升高,女子极力压抑着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出。
李辰轩垂眸望着李凝儿那淌着血的手背,眉心拧起。
李凝儿早已分不出心思去在意他的去留,一波紧跟着一波的热意在她体内肆意翻涌着,浑身上下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爬行,带来一阵阵细细麻麻的感觉激得她头皮发麻。
从小到大,她从未这么难受过。
只觉得身体上迫切的想要些什么,心底里却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李凝儿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就在她感觉自己难受得快要死掉的时候,那只冰凉的手再次握住了她的手臂。
丝丝的凉意从那只手传到她的皮肤上,带来一阵莫名的舒适感,缓解了些许她的难受。
她紧咬着被子的牙口松开,喉中情不自禁的溢出一声低音。
然而没等她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又有濡湿间带着点儿疼痒的感觉从她的手臂上传来。
李凝儿浑身都是汗水,两鬓的发丝湿漉漉的粘在额头上。
李辰轩松开唇,沾染了鲜血的唇在白皙皮肤的映衬下,犹如冬日里灼灼绽放的寒梅,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李辰轩五指穿过怀中女子柔软的发,稍稍用力一抓,强迫她抬起头来。
因为药性的缘故,李凝儿整张脸都泛着不正常的红,尤其是双颊的位置。
还有那干涸的唇瓣,红得几乎可以滴出血来。
李辰轩垂下眼眸,只见这张平日里清冷骄傲的面容,此时凭白多了一丝蛊惑人心的诱惑感,惹得他心神微荡。
视线下滑,落在她嫣红的唇上,李辰轩的眸色暗了几分。
怀中的人似已经不满于简单的拥抱,如得不到糖的小孩儿一般发脾气似的扭动起来。
如此还不止,一双手还在他身上胡乱的摸索着。
他是个正常的男人,如此还能坐怀不乱,就不是清心寡欲,而是不行了。
李辰轩暗暗的咬了咬牙,极力维持着最后一丝理智,犹豫着要不要顺其自然下去。
忽的,唇瓣贴上一片柔软的触感。
“夫君,夫君……”
女子软糯的低喃声伴随着一阵诱人的馨香侵袭而来,彻底切断了他脑海中名为理智的最后一根弦。
“也好。”李辰轩哑声低喃着,翻身覆上。
周遭的空气似乎也跟着燥热了起来,丝丝的暧.昧蔓延开。
李凝儿仰躺着,满头的墨发铺散开,与白皙的皮肤交相呼应,形成一种极为强烈的对比。
映入李辰轩的眼中,在他眼底点燃了一簇火苗。
春日将至,室外气温仍旧有些低,室内的气温却在迅速的上升着。
意乱情.迷间,衣裳在不知不觉中褪尽……
兵部尚书府来人,曲绫怕有什么急事,不顾萧璟月劝阻,放弃回去休息的打算,接见了来客。
来人是尚书夫人的心腹,恭恭敬敬的与两人行过礼,方才道:“尚书夫人命在下前来向萧夫人求药。”
曲绫挑了挑眉,“求什么药?”
那名下属道:“求一颗能暂时压制公子体内蛊虫,短时间内不用饮血的药物。”
“没有。”曲绫想也不想便道。
当初她就已经向李辰轩说明,能暂时抑制住蛊虫发作的药物只有一种,而且只能用一次。
那名下属没想到曲绫会这么干脆的拒绝,面色骤变。
半响,身子往前一扑,用力的磕了个响头,“萧夫人,求您帮帮我们家公子。”
曲绫仍旧是摇头,“你就算把地板磕穿了,我也拿不出那种药来。”
那名下属浑身一颤,面上瞬间褪去血色,唇瓣轻动,似乎想说什么。
曲绫叹了口气,又道:“唯一的办法,只有解蛊。”
若是解蛊,最坏的结果是直接死亡,最好的结果也是李辰轩的身体状态就会恢复到从前的模样,再次变成一个终年缠绵于榻的病秧子,无论怎么看都不如现在这副靠吃人血存活的模样好。
下属听曲绫语气不像是撒谎,沉默片刻,起身告辞。
踏出门槛时,忍不住回过头问了一句:“敢问萧夫人,解蛊后身体会对传承子嗣有害,此事可是真的?”
守在门外的萧三:“……”
曲绫一脸茫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问。
更不明白,他究竟从哪里听来的。
不过既然他问了,想必是尚书府上主人家的意思,回去后要禀报的,于是如实道:“据我对借魂蛊的了解,蛊虫在体内时或许会影响子嗣传承,解了蛊之后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下属愣了下,旋即拱手道:“多谢萧夫人。”
待那名下属离开,萧一悄悄的捅了捅萧三的胳膊,冲他挤眉弄眼道:“听到了吗老三,你还有后。”
萧三:“……”
曲绫出来时,恰好听到这话,脚步一顿,以一种奇怪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萧一和萧三。
两人被她打量得头皮发麻,萧一干笑着问道:“夫人,我们身上可有什么不妥?”
“没有。”曲绫移开视线,继续往前走。
未等两人松一口气,曲绫头也不回的补充了一句:“首先,你们得有对象,才能考虑子嗣传承的问题。”
萧一,萧三:“……”
守在斜对面门口的萧二默默往旁边让了让,生怕迎面走来的主母也用这种目光看自己。
萧璟月早已洗漱完躺下,被窝都暖好了。
曲绫脱掉鞋袜钻进去,整个人像八爪鱼似的往萧璟月身上一趴,舒服得她忍不住轻叹出声。
将近两个月过去,曲绫脑袋上长了半指长的发,乍看起来像个刺猬,发丝却细而浓密,根本不扎人。
萧璟月抬头亲了亲她脑袋,温声道:“躺下来睡。”
“我不。”曲绫拒绝。
虽然这么趴着睡,心口是有点儿不适,除此之外挺舒服的,还让她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萧璟月没有再劝,无声地轻抚着她的背。
安静了一会儿,曲绫问:“你突然跑出来,真的没问题吗?”
朝中这么多大臣,萧璟月是她见过最随心所欲的人了,隔三差五旷朝这事儿连她爷爷都不敢做。
萧璟月淡声道:“无碍。”
朝中之事曲绫不懂,他既然说无碍,她便信了。
突然想起方才兵部尚书府上那人的话,又问道:“萧璟月,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第187章 没和你洞个房
第187章 没和你洞个房
萧璟月蓦地身子僵住。
原本温馨的气氛,瞬间冷却。
曲绫像是没有察觉到一般,抬起头看他,慢吞吞道:“等你体内的蛊解了,我们生个女儿吧,我喜欢女孩。”
这是两人成婚之后,第一次谈及有关子嗣的话题。
而这个话题,也是萧璟月一直避之不及,完全不想谈起的。
可曲绫却像毫无察觉一般,接着道:“我姥姥生了女儿,我母亲生了女儿,我觉得我也得生个女儿来传承我们曲家……当然,你要是想要个继承人,我们还可以再生个儿子……我是很怕疼,但也不是不能忍一忍……”
她确实怕疼,不过她想好了,疼就疼吧,只期这短暂的一生不会下遗憾。
萧璟月薄唇轻抿,漆黑的双眸里各种复杂的情绪不断的翻涌着。
心底忽然间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难堪,搭在她腰间的双手手指无意识的轻颤着。
曲绫仍旧看着他,乌黑的双眸清澈见底,“我昨晚差点儿死了。”
萧璟月闻言,抿了抿薄唇,双臂收得更紧了些,勒得曲绫有些疼。
曲绫没去挣脱,隐忍着继续道:“那时候我就在想,我才十六岁,还很年轻,没看够这个世界,没完成当祁国第一小倌头儿的理想,没和你洞个房,没给你生猴子,没看着小猴子成亲……”
顿了顿,她语气突然低落下来,闷声道:“你看看吧,我有这么多想做的事情,其中有一半还必须有你的参与,所以啊,你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和我一起白头到老,知道吗?”
这倒不是突如其来的多愁善感。
她给李辰轩的药提前失效,她害怕萧璟月哪天也出了什么意外,提前蛊发。
外头想要萧璟月性命的人这么多,蛊毒就像是个定时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真的成为了致命一击。
她好不容易喜欢一个人,这辈子很有可能也只会喜欢这么一个了,她不想他有任何意外发生。
萧璟月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心底的阴霾顷刻间消散。
想要和她白头到老,解蛊之事势在必行。
换而言之,既然必须要解蛊,子嗣一事便不用再多虑了。
解了蛊,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
萧璟月愉悦的勾起唇角,抬手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压低声音,故意用暧昧的语气在她耳边道:“别的事情暂时完成不了,但洞房这一项,夫人若是愿意……”
“我睡着了!”曲绫翻了个身,在萧璟月旁边躺了下来。
萧璟月哭笑不得。
没了曲绫唠唠叨叨的声音,房内安静下来。
曲绫背对着萧璟月,眼睛闭着,脑子却未停止转动。
她羞涩的想,其实他要是真想就地洞个房,也不是不可以。
就是外头还有好几个男人守着呢,也不知道这客栈的隔音效果怎么样。
万一被人听到了,她会很不好意思。
再加上她好像又好久没洗澡了……
所以,还是算了吧。
回将军府再说。
……
下午,厉鹰醒了过来。
看到慕容宴那刻,立即便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他被点了睡穴动弹不了,说话却是能说的,立即道:“慕容公子是想让我带你去见卖蛊的人?”
慕容宴瞥了他一眼,淡声道:“你若想再死一次,请随意。”
厉鹰面色微变,听明白了。
慕容宴既不打算威胁他,也不打算请求他。
似乎也全然不在意他愿不愿意领他去见那个卖蛊给他人。
慕容宴将选择权交给他。
愿意,则有一线生机。
若不愿意,那就再死一次。
厉鹰沉默半响,笑了,“我师妹呢?”
慕容宴知道他想问什么,答道:“还没死。”
“可惜了。”厉鹰喃喃了句。
慕容宴没再理他,将刚写好的信交给候在一旁的掌柜。
厉鹰收回目光,望着帐顶,突然叹道:“借魂蛊虽阴毒,却也是一味‘起死回生’的灵药。”
从曲绫研究出解借魂蛊的法子开始,借魂蛊的的确确变成了一种能够让人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
有了借魂蛊,但凡因救治不及而死的人都能弥补遗憾了。
这不是能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又是什么。
慕容宴不可置否,将掌柜打发下去后,淡淡道:“给你一夜的时间考虑。”
说罢,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个房间。
……
曲绫这一觉,睡到了夜幕降临。
用后晚饭,三人没有离桌。
掌柜领着店小二进来将桌子收拾干净,便立即退下了。
萧二在门外守着,萧一和萧三则分别守在许曼如和厉鹰所在的房间的门口。
慕容宴道:“厉鹰已经醒过来了,明日一早,我便随他一道南下,去见卖蛊的人。”
曲绫立即道:“我和你一起。”
萧璟月不悦的蹙起眉头。
慕容宴笑了笑,轻轻摇头,看了萧璟月一眼,温声道:“此处不宜多留,你随萧将军回京吧。”
那些购买了借魂蛊的人已经找到客栈来了,若非萧璟月调派了人过来拦着,这会儿曲绫哪还能这么清净。
曲绫还想说什么,慕容宴制止了她,继续道:“别忘了,京城还有不少人等着你回去。”
丞相府,东西街两家南风馆,兵部尚书府,甚至坐在他面前的萧璟月,无一不希望她回去。
曲绫看向萧璟月。
萧璟月没看她,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曲绫见状,撇了撇嘴,无奈妥协,“好吧。你小心些。”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什么都不及你重要。”
慕容宴一愣,神情瞬间柔和下来,声音温温浅浅的应道:“好。”
一旁默不作声的萧将军顿时就不乐意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放下。
茶杯磕在桌面上,发出了一声昭示着执杯人不满的声响。
然而并没有人理他。
至少现在没有。
曲绫将先前那只红火萤幼虫拿了出来,递给慕容宴,压低声音与他讲解起使用红火萤的方法。
当日在无忧灯丛中,她受无忧灯和红火萤的影响,陷入了幻觉之中,眼前呈现出从未见过的幻境。
幻境里,她无意中发现红火萤除了能致幻之外,还有能记录它们通过眼睛所看到的一切的神奇能力。
是的,这项能力,在如今的九州大陆,确实可以称之为神奇了。
若使用得当,可通过接受它们制造幻觉的本事,窥视它们眼中所看到过的一切。
她陷入幻觉的最后,在心底的那片幻境中,见到了洞穴的主人。
一个面容清隽的男子。
那时候的无忧灯丛还没有这么多无忧灯和红火萤,整个洞穴中只栽种着小小的一片。
另一片地方,则作那名男子日常起居的住处。
屏风前的的那套雕刻精致的桌椅,那名男子曾用来招待过曾府尹。
也曾,用来招待过她的父母。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去,烛台上的蜡烛矮了大半,边缘结着一层厚厚的蜡。
夜越来越深,被排除在外的萧将军也越来越不耐烦。
不知过了多久,曲绫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嘀咕道:“怎么感觉越来越冷了。”
第188章 不要了
第188章 不要了
慕容宴不动声色的看了眼面色黑沉得几乎可以滴出水来的萧璟月,无声的笑了笑,轻声道:“我差不多听明白了,只差实践,今夜便到这里吧,你早些歇息。”
顿了顿,又道:“来日京城再见。”
曲绫点头,没再留人,“好吧,你也早些歇息。”
送慕容宴出房门后,曲绫叮嘱道:“若有什么突发状况,一定要命人传信与我。”
对于慕容宴的办事能力,她没什么好说的,唯一担忧的就是他不愿麻烦自己。
暖色的烛光照在慕容宴的眉宇间,使他温润的神情愈发的柔和。
他双眸中倒映着她的面容,唇角含着笑,轻轻的应了声。
顶着萧璟月隐忍着杀意的目光,转身回房。
一夜再无话。
次日,慕容宴放走了许曼如后,便带着厉鹰离开了。
此事告一段落,曲绫不再多留,跟着萧璟月回京。
路上,望着骑在马背上的萧璟月,后知后觉的发现她的夫君似乎闹别扭了。
曲绫想着马上就到了,回去后再哄也不迟,便没放在心上。
闲来无事,纠结了半刻钟之后,摸出笛子,练起了控虫之术。
于是一行五人在兼数不清的来了又走,走了又来的蛇虫鼠蚁的陪伴下,顶着路人甲乙丙丁惊恐的目光,回京。
京城中的景致与曲绫离开时无异,望着一条条熟悉的大街小巷,浓烈的亲切感迎面扑来。
马车在将军府大门前停下,立即有侍卫搬来车凳。
萧璟月没有下马,居高临下的看着被萧一搀扶下来的曲绫,淡声道:“我进宫一趟。”
曲绫猜得出他要进宫请罪,摆了摆手,示意他去,不用理她。
回到院子,曲绫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打扫院子的陶婶。
陶婶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见曲绫回来了,立即就丢了扫帚迎了上去,“小姐,你可算回来了!”
说着,围着曲绫走了两圈,双眼立即就湿了,“将军没有照顾好小姐,小姐看起来比起离京时瘦了不少。”
萧一和萧三相视一眼,默默的往一旁退去。
曲绫生怕陶婶又当着她的面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忙道:“陶婶,你看我这不好好的吗,您要真疼我,就去吩咐厨房给我烧洗澡水,顺便做些吃的送过来……我大半个月没洗澡,身上都有点儿馊了。”
这是真话,从潼淮府离开后,她一直没找到机会洗澡。
“诶好,老奴马上就去!”
陶婶用手背抹了抹眼泪,用与她那胖墩身形极其不符的速度往厨房的方向跑去。
……
李蕴心里记挂着儿子,下朝后顾不得手上的正事,立即回了府。
“如何?”李蕴问自己的夫人。
夫妻两人站在院子门口,尚书夫人往李凝儿房间的方向努了努嘴,笑道:“还没出来呢。”
李蕴一愣,一把年纪了在儿子儿媳院外讨论这事儿,老脸忍不住一红。
半响,挤出一句:“行了,走吧,吩咐厨房给他们备些吃的。”
尚书夫人笑眯眯的应道:“我这就去。”
转身时,又说了句:“我亲自去看着,给他们熬些补汤。”
说罢,丢下李蕴,自己先走了。
李蕴没好意思再逗留,转身离府。
刚走至府门口,便听下人来报:“大人,萧将军和萧夫人回来了。”
李蕴面露喜色,立即道:“给将军府递帖子,本官亲自到将军府上拜访萧将军!”
先前还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和萧璟月走近,经过萧璟月于金銮大殿上力保太子一事,便没有必要纠结了。
那人顿了顿,又道:“先前在伝城属下问过萧夫人,萧夫人说解蛊并不会影响子嗣。”
李蕴:“……”
不论如何,今日与尚书府而言,都算是个雨过晴天的好日子。
兵部尚书李蕴和尚书夫人眉眼间皆是喜色,连带着下人们都面带笑容。
唯独被关在房中的李凝儿和李辰轩二人,完全笑不出来。
也不知道尚书夫人给李凝儿下的是什么药,药效猛烈至极,既折腾了李凝儿,也折腾了李辰轩。
李凝儿趴在李辰轩身上,累得眼皮都快抬不起来了。
同样不好受的李辰轩喘了几口气后,大掌顺着她的手臂下滑,落于她的脉搏上。
李凝儿有气无力的喃喃道:“不要了……不要了……”
李辰轩:“……”
李辰轩探着她的脉,察觉到她体内的药性完全消退后,松了一口气。
从昨日上午开始,断断续续的折腾到现在,即便中途有稍作休息,可水米未沾腹中空荡,他也有些受不住了。
不过,说来也奇怪,每日固定饮血养蛊的时辰已经过去了,他现在除了饿和累之外,居然没有感觉到有半点儿的不适,体内的蛊虫半点儿异状都没有,简直不可思议。
李辰轩暗暗叹了口气,轻拍着李凝儿的背,温声安抚道:“睡吧。”
顿了顿,他颇有些不好意思的又道了句:“不来了。”
……
融雪时,是整个冬天最冷的时候。
饶是如此,也阻止不了曲绫外出的步伐。
曲绫哆嗦着洗完澡,吃完饭,便领着萧一和萧三出了门。
这个时辰江丞相极有可能不在府内,是以曲绫没有去丞相府,直接前往西街的南风馆。
锦衣离开后,西街的南风馆一直由段离打点着。
曲绫与段离闲聊了几句馆内事物,便上三楼去找江火和阿辛。
时隔将近两个月未见,江火和阿辛都长高了不少。
天气寒冷,再加上白日本就没什么生意,姐弟三人在三楼走廊上边抱边嚷嚷,看得萧一和萧三整颗心都提了起来,生怕他们闹得疯了一不留神直接从栏杆翻下去。
闹够后,三人进了账房,曲绫与江火说起了血蜘蛛的事情。
听闻血蜘蛛的死讯,江火顿时就笑不出来了。
世人大多惧怕厌恶这些蛇虫鼠蚁,但于他而言,那都是他的小伙伴,是他的朋友。
阿辛拍了拍江火的肩膀,安慰他:“它是为了救阿姐而死的,是位英雄,你不要难过。”
在曲绫离开的这段日子里,阿辛向江火学习汉字,看了不少话本,满脑子都是美人英雄的故事,丝毫不怕他人笑话,将血蜘蛛这一只毒虫比喻作“英雄”。
曲绫笑道:“没错,它是英雄。”
账房外,萧一听不懂苗语,萧三却是能听懂一些的。
听着三姐弟的对话,心中只觉得好笑,唇角忍不住扬起。
萧一瞥他一眼,以目光询问他在笑什么。
萧三回头望了眼屋内,摇了摇头,没有解释。
江火用袖子抹了抹眼泪,道:“阿姐,锦衣姐姐走了。”
曲绫一愣,轻声道:“我知道。”
距离上一次见到锦衣,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也不知道锦衣如今如何,容溪那个变态有没有欺负她。
第189章 你也别太宠她了
第189章 你也别太宠她了
西南边陲,横风镇。
老旧的客栈里,黑衣男子低声禀报着刚刚收到的消息。
面容美得雌雄难辨的男子面色沉沉,问道:“此事当真?”
黑衣男子颔首道:“千真万确。”
这里已是祁国边境,消息传来得迟,离潼淮府和祁京稍近的地方,大多有心之人都已经知道曲绫可以解借魂蛊一事,他们知道得已经算很迟了。
容溪沉默不语,突然抬起头看了锦衣一眼。
从潼淮府离开后,兄长带着他们一路朝西南而行,最后停留在了这个小镇上。
这些日子以来这个女人分明有很多次机会可以逃离,甚至兄长还瞒着他将她放走过,她就是不走。
她究竟想做什么?
黑衣男子站在一旁,继续道:“灰亦那边已经知晓了此事,正派人前往祁京调查。”
说是调查,其实但凡认识灰亦的人,都猜得出来那些人是去给曲绫找麻烦的。
他们贩卖借魂蛊的初衷,除了挣取钱财之外,还为了腐蚀祁国。
如今祁国出了个能解借魂蛊的人,这个人还和他们队里,因此对他们来说这并不是件好事。
容溪对曲绫的安危没兴趣,不动声色的打量起锦衣来。
跟在容溪身边多日,锦衣早已不像初时那般胆小,那般轻易被人看透,面不改色的任由容溪打量。
“溪儿。”楚禹满身寒意的走了进来。
容溪收回目光,转头望向自己的兄长,面色瞬间缓和下来,温声唤道:“兄长。”
楚禹抬手把候在一旁的那名黑衣男子打发走,沉声道:“义父出关了。”
容溪面色微变。
义父是什么性子,他再清楚不过。
若是让义父知道他和兄长这段时日办的那些事……
楚禹视线从容溪接好不久的手臂上扫过,目光黯淡下来。
半响,温声道:“别担心,为兄不会让你有事。”
容溪对上他的目光,精致漂亮的脸上缓缓露出了笑容,
毫无杂质,包含着全心全意的信任。
楚禹还有事,陪容溪吃完饭便又离开了。
伤未痊愈,容溪小坐了一会儿,便觉得困乏。
锦衣扶他回房里,动作熟练地为他脱去外衣和靴子。
有下人将药端上来,锦衣接过药碗,轻抿一口试过温度后,递到容溪唇边。
容溪看了她一眼,低头将药饮尽。
药味甘苦,咽入喉中,一股催人呕吐的感觉立即涌了上来。
容溪静静的坐了好一会儿,才缓来。
锦衣站起身,欲将空药碗端出去,容溪突然拉住了她的手臂。
“慢着。”
锦衣停下脚步,面无表情的回过头。
容溪移开目光,淡声道:“你回曲绫身边去吧。”
锦衣摇头,拒绝道:“不。”
体内的蛊毒一日不解,她一日都不会回到小姐身边去,成为小姐身边的隐患。
“解药在我义父手里,他必定不会将解药给你。”
这药本来是为曲绫用的,他擅自用在锦衣身上,义父得知后必定会勃然大怒。
他不惧惩罚。
倒是这个女人,暂时还不能死。
锦衣重复道:“不。”
容溪望了她片刻,忽的用力一扯她的手臂,将她扯得弯下身来。
漂亮的眸子直视着她的眼睛,似笑非笑的道:“怎么,舍不得我?”
……
天色快暗下时,曲绫让萧一去给萧璟月报信。
离开南风馆之前,偷偷摸摸的去杂物房里偷了本书。
揣着“赃物”,领着江火和阿辛,后面跟着萧三,一同往丞相府走去。
江丞相还没回来,出来迎接三位“小祖宗”的是管家陶伯。
陶婶离开丞相府后,曲绫原先住着的院子没有荒废,一直由陶伯打理着。
江火和阿辛偶尔得空了,也会帮忙去照顾一下百虫池里的毒虫和小木屋里的蛊。
院内景致,与曲绫出嫁前无异。
曲绫看着百虫池里被养得肥腻粗壮的蛇虫鼠蚁们,想到为自己而死的血蜘蛛,又忍不住难过起来。
说来嘲讽,想要她性命的,同为人。
那些被世人所厌恶的蛇虫鼠蚁,反倒救了她的命。
曲绫轻呼了口气,在池边盘腿坐下,从袖中摸出笛子,置于唇边吹了起来。
她吹的是一曲有关于“祭祀”的曲子,算是为血蜘蛛“超度”。
跟过来的萧三见状,不动声色的退远了些。
随着笛声的响起,原本安静的百虫池躁动起来。
小毒物们像是受到召唤,拼命的往池壁上爬。
与此同时,周围的树木草丛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所有藏在附近除了人以外,听到声音的活物,全都朝曲绫这边涌了过来。
围着她和百虫池,围成了一个密密麻麻骇人惊悚的大圈,伴随着笛声原地乱舞。
江火和阿辛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惊讶得下巴都快调到地上了。
早已站远的萧三饶是见过许多次这种情景,此刻也觉得惊心动魄。
……
天色完全暗下来时,江丞相终于回来了,身后还跟着萧璟月和他的两名暗卫。
一家子人围着圆桌落座,江丞相上下打量了曲绫一眼,摇头叹道:“瘦了不少。”
曲绫不以为然,“瘦点儿好,我觉得我之前太胖了。”
“胡说八道。”萧璟月轻斥了句,夹了快肉放进曲绫往里。
曲绫苦大仇深的看着碗里的肉,“说多少次了,我不吃肥肉。”
江火板着小脸训道:“说多少次了,挑食是不对的!”
曲绫懒得理他,将肉夹回萧璟月碗里。
管它对还是不对,反正她不吃肥肉。
萧璟月没有勉强她,自己吃掉。
江丞相见状,心中欣慰,嘴上却与萧璟月道:“这丫头给点儿阳光就灿烂,你也别太宠她了。”
曲绫不乐意了,“宠我怎么了,宠我不好吗?”
萧璟月低笑了声,没有搭腔。
饭后,江丞相问起了借魂蛊的事情。
曲绫道:“爷爷放心,我不是谁的忙都愿意帮的。”
也不知道借魂蛊被卖出去了多少,要是每个人都救,非得累死她不可。
“死丫头,就知道乱来!”江丞相吹胡子瞪眼的骂了句,“既然回来了,就别再到处乱跑了。说得难听一些,你不是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没有解救苍生的义务,无论何时都要以自身安危为重……”
曲绫耐心的听着,等江丞相唠叨完了,夜也深了。
两人与江丞相告辞。
江丞相领着江火和阿辛,将两人送到府门口,突然道:“你皇后姑母的生辰快到了。”
萧璟月回过头,眸色沉沉的望向江丞相。
江丞相亦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
两人心照不宣的交换一个眼神,便立即错开。
曲绫一愣,乖巧的答道:“知道了,我明日便去给姑母准备礼物。”
深宫之中什么都有,皇后反倒喜欢宫外见不到的东西,即便是不值钱的小玩意儿都好。
每年皇后生辰,曲绫都会从民间淘些稀罕的玩意儿给她送去,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现在离皇后生辰还有将近半个月的时间,暂且不急,曲绫最着急的还是回府后的事情。
她记得萧璟月在伝城时说过,回到将军府后,要“收拾”她来着……
第190章 你瞒了我什么?
第190章 你瞒了我什么?
京城里,非特定的闹市街道,每日亥时宵禁。
此时虽才至亥时中,街道上却早已经没什么人来往。
两人并肩行于街道上,心思各异,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曲绫满脑子都是回府后即将可能发生的事情,耳根子微微有些泛红。
虽早有决定,可真要到了这一刻,她又忍不住开始退缩了。
从南风馆里带出来的东西还藏在怀里,未想起时还好,想起来了只觉得怀中有些滚烫。
从丞相府回将军府,路途虽不远,但步行起来却也不算近。
一言不发的走了一段路,曲绫便有些不自在起来,开始没话找话:“姑父可有问你罪?”
在外面不好讨论皇帝,遂她简化了“皇帝姑父”一称。
萧璟月瞥了她一眼,牵起她的手,望着前方灯火阑珊的街道,淡声道:“没有。”
今日在御书房内,皇帝确实没有问他罪,却是黑着脸将他训了一顿,连他父王都搬出来一同骂了。
曲绫闻言,忍不住叹道:“姑父对你挺好的啊。”
不管是调兵搜城还是擅自离京,除了拿走了他的兵权外,对他本人倒是没做任何实质上的惩罚。
要知道,前年有个朝臣贪睡误了上朝的时辰,皇帝一怒之下直接将人贬官回乡了。
如此比较,皇帝对萧璟月简直好得不行。
萧璟月面色骤变,眼底极快的划过一抹戾气。
“疼!”曲绫低呼了声。
萧璟月回过神,慌忙松开曲绫的手。
而后似觉得不妥,停下脚步,将曲绫的手捧了起来,看看有没有伤着。
待发现只是红了些许,没别的大碍后,暗暗的松了口气。
曲绫却生气了,甩开他的手,怒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跟在两人身后的三名暗卫见状,纷纷退开了些,以行动表示并不是很想看主子和主母吵架。
更不想看主子最后毫无意外的落败,放下架子去哄主母。
萧璟月顿了顿,道:“有。”
曲绫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你瞒了我什么?”
萧璟月没有回答,重新牵起她的手,温声道:“现在还不是时候,过几日再告诉你。”
曲绫想了想,不甚满意但还是体贴的点了点头:“好吧。”
过几日就过几日吧,萧璟月能够承认他的确有事瞒她而不是选择撒谎,就足以让她消气了。
回到将军府,有侍卫来报陈林叶在书房里等着萧璟月。
萧璟月便去书房见陈林叶,曲绫先回院子。
陶婶还未歇下,见曲绫回来了,立即问道:“小姐饿吗,可要吃些东西?”
曲绫摆手道:“我不饿,你回去休息吧。”
说罢,反手将门关上,把陶婶还有萧一和萧三挡在了外头。
曲绫做贼心虚般左看看右看看,从怀中摸出揣了一晚上的书籍。
小跑去柜子里取了颗夜明珠,七手八脚的脱了外衫和鞋袜,往被子里一钻,整个人罩在了杯子里头。
曲绫面红耳赤的放下书籍,一手拿着夜明珠,用力的咽了口唾沫,抖着手翻开书籍。
书页上两个难分难舍的小人儿,映入她乌黑的双瞳中。
有颜色的话本曲绫看过不少,但这么偷偷的看,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
曲绫的脸红得都快滴出血来了,心跳还在不停的加速跳着。
不多时,便有丝丝熟悉的痛意袭来。
饶是如此,曲绫也没从画本上移开视线。
伸手出被窝,摸出早已准备好的药,囫囵吞了一颗,继续看。
外头天寒地冻的,曲绫躲在被窝里面,愣是把自己羞出了一身汗。
……
书房内,陈林叶把玩着一窜碧玺。
听到开门时,指尖一颤,手中的碧玺差点儿甩出去。
陈林叶慌忙将碧玺接住,望向进来的人,喃喃道:“可算回来了……将军胆子可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昨日萧璟月未经允许擅自离京,今早也没赶回来上朝,皇帝怎么想他不知道,朝臣们倒是为了这事在金銮大殿上闹得不可开交,向来与武将们不对付的文臣们更是趁机参了萧璟月一本。
唾沫四飞,毫不留情的参萧璟月眼里没有皇威,没有皇帝。
当时皇帝的脸色,陈林叶现在想起来仍旧心有余悸。
萧璟月面色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走到桌旁坐下,淡声问道:“何事?”
事情可多了。陈林叶皱着眉纠结了好一会儿,最终只是问了句:“你与你媳妇儿她爷爷怎么一回事?”
萧璟月面不改色道:“刚在丞相府吃完饭回来。”
陈林叶:“……”
他憋了好一会儿,才将那句“大伙都说你和你媳妇的爷爷闹翻了你还敢去他家吃饭也不怕他毒死你”的话咽了回去,用一副如吞了粪似的表情艰难的吐出一句:“好吃吗?”
萧璟月用一副看智障的表情看他,没搭腔。
陈林叶也反应过来自己问了句蠢话,摸了摸鼻子,转移话题:“伝城那边如何?”
萧璟月顺着他的话,简单的将伝城那边的事情与他说了一遍。
陈林叶听完,叹了口气,“这东西实在太阴毒了。”
萧璟月不可置否。
阴毒归阴毒,谁也不能否认,借魂蛊还是有一定存在价值的。
陈林叶倒了杯茶推到萧璟月面前,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道:“那孩子体内的借魂蛊我替他解掉了,只不过……”
顿了顿,接着道:“只不过,他活不久了。”
萧璟月垂眸望着杯中的茶水,突然道:“借魂蛊的售价很高,能购买它的人非富即贵。”
陈林叶点头,顺着他的话接下去:“购买借魂蛊的贵人们,若不是家中有人死了,就是家中有人快死了。那小孩儿和他的母亲看起来都不是大富大贵之人,想来定是和霍心意一样,被什么人用来试蛊了。”
幕后那位富人选择找孩子来试蛊,那么需要用到这蛊的必定是个孩子。
而且,还是个备受宠爱的孩子。
如此这般,假以时日,那人定然会上将军府中求解蛊。
萧璟月沉默片刻,抬眸看向陈林叶,问道:“那孩子解蛊后是何状况?”
陈林叶一顿,答道:“痨病。”
萧璟月放下茶杯,沉声道:“明日下朝后,命人去查京城中那位富贵人家有孩子得了痨病。”
当日将借魂蛊贩卖给兵部尚书府和霍心意的那两名苗疆人已经死了,那户人家应该是近日得来的蛊虫,或许可以通过那户人家,找出潜伏在京城里的贩蛊人。
陈林叶立即明白过来,“是!”
无言对座片刻,陈林叶转而想起另一事,问道:“皇上可答应放你回镇南王府了?”
提起皇帝,萧璟月立即沉了脸。
半响,方才沉声道:“待皇后生辰过后。”
如今四海升平国库充裕,皇帝想要为皇后办生辰并不为过。
陈林叶喃喃道,“还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
萧璟月没再开口,起身离开了书房。
第191章 箭在弦上却不能发
第191章 箭在弦上却不能发
房门“吱呀”的被人推开,曲绫吓得一个哆嗦。
手忙脚乱的将画本塞到软枕底下,翻了个身假装熟睡。
不多时,身后一阵窸窣声传来,想来是萧璟月在脱身上的外袍。
又片刻后,被子掀开了一角,背部稍凉了一瞬,立即有不属于自己的体温贴了上来。
不知怎的曲绫突然想起了方才在画本里看到的某个画面,脸颊又是一红,身子也忍不住僵了僵。
萧璟月敏锐的察觉到了,沉声问:“还没睡?”
曲绫没应声,心里紧张得不得了。
可萧璟月似乎并不打算放过她,“身上怎么这么烫?”
说罢,搂在她腰上的手上移,覆在了她的额头上,喃喃道:“没有发热。”
曲绫恼羞成怒的拉下他的手,头也不回道:“很晚了,快睡觉!”
身后安静了片刻,忽然传来一声低笑。
不知为何,曲绫忽然有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这种十分不好的预感,很快得到了验证。
她的肩膀被他强行扳了过去,从侧躺变成了仰躺。
下一刻,原本躺在她身后的人,翻身在上。
这个,曲绫也在画本里看到过。
据图底下介绍,这便是所谓的“传统姿势”。
烛台已灭,屋内漆黑一片。
榻上挂着帐帘,帐中更是伸手不见五指。
曲绫看不清萧璟月脸上的表情,用力的咽了咽唾沫,颤声问:“你想做什么?”
温热的气息铺洒下来,只听那低沉好听的男声含笑道:“夫人认为,为夫想做什么?”
曲绫脸更红了,结结巴巴道:“我,我猜,你想,睡,睡觉。”
说完,曲绫突然想起了去年在东街南风馆时,自己逼着萧璟月念给她听的那些有色话本,按照风月之事的固有套路,默默的为他答了句:我不想睡觉,我想睡你。
随后便听身上的男子道:“为夫不想睡觉,只想……”
曲绫:“……”
这个时候,话本中的女子便会羞涩的用小拳拳垂一下郎君的胸膛,然后说一句“讨厌”。
曲绫皱起了眉头,正纠结着该不该按话本的套路来锤萧璟月。
忽的,唇上传来了柔软的触感。
曲绫心头一紧,扶在男子肩上的双手握了握,唇瓣无意识的轻启,溢出一声叹息。
下一刻,唇中立即被攻城略地。
帐内的气温逐渐升高,窸窣声伴随着轻喘声传出。
曲绫脑中乱糟糟的,双手圈着萧璟月的脖子,承受着他的吻。
两人身上都只穿着单薄的里衣,胡乱蹭蹭扯扯便不成形了,一点点从身上剥落。
不多时,肌肤便毫无阻隔的相贴,体温亲密互渡。
想着接下来即将要发生的事情,曲绫紧张得一颗心都快提到嗓子眼里来了。
害怕固然还有,但更多的,是对于互相之间,毫无保留交付彼此的期盼。
萧璟月突然停下动作,哑声问道:“夫人,可以吗?”
曲绫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臂,紧张得指甲都快嵌进他的皮肉里了。
那颗心,跳动得连药性都压制不住,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然而,这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
曲绫万分不舍地推了推身上的人,带着哭腔,崩溃道:“下次吧。”
萧璟月:“……”
曲绫真的哭了:“我好像来葵水了。”
萧璟月:“……………………”
世上最痛苦的事,不是生离死别,不是求而不得,而是箭在弦上却不能发。
曲绫哭着伸出自己的右手,“别……别难过,手……给你。”
萧璟月:“……”
所有军人的归属,是死于战场之上。
萧将军却认为,若有一天他真的死了,那么一定是死在曲绫身上。
出现这种意外,萧璟月也没了心思,更舍不得放任身下的人血流不止。
萧璟月默不作声的爬起来,替自己和曲绫穿好衣裳,下了榻。
点燃蜡烛后,又一言不发的出了门。
曲绫见状,以为萧璟月生气了,眼泪流得更汹涌了。
摸索着爬起来,往身下一看,看着那片血迹,想死的心都有了。
曲绫扁了扁嘴,用手背抹了抹眼睛,正欲起身下榻。
屋外突然有脚步声传来,片刻后,便见萧璟月回来了。
萧璟月看见曲绫那张布满泪痕的小脸,愣了一愣,旋即无奈的叹道:“你哭什么?”
该哭的人是他吧。
曲绫哽咽着,倾身过去想要抱他。
萧璟月连忙侧身躲开,于是曲绫哭得更大声了。
萧璟月:“……”
行兵打仗,萧璟月都没这么头疼过。
当即顾不得什么了,侧身在榻边坐下,将人抱放在自己的腿上。
曲绫哭声一顿,慌忙推他,“脏。”
萧璟月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不脏。”
“可是你咯到我了。”
“……”
萧璟月深呼吸一口气,强忍着将人丢出去的冲动,把人放回榻上。
真怀念。
他都快都不记得她有多久没气他了。
见萧璟月沉着脸不说话,曲绫搂住他的手臂,仰起头可怜兮兮的看着他,“你是不是生气了?”
萧璟月淡声道:“没有。”
“你生气了。”
“没有。”
“你真的生气了。”
“真的没有。”
曲绫继续胡搅蛮缠:“你亲我一下我才相信。”
简直要命!萧璟月看着她那副“你不亲我我就继续哭”的表情,无奈的叹了口气。
如蜻蜓点水般,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
曲绫本想说来个深吻,想到今夜够折腾萧璟月了,便将话咽了回去。
不多时,陶婶便指挥着下人将浴桶搬了进来。
陶婶拿着干净的衣物和月事带站在外间,扬声道:“将军,沐浴的水准备好了。”
萧璟月淡淡的应了声,将曲绫抱了出去。
陶婶看着二人,迟疑着问道:“可要老奴伺候?”
“不必。”萧璟月走到浴桶旁,把曲绫放了下来。
陶婶见状,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一旁的椅子上,无声地退了下去。
曲绫来葵水不能浸泡,只能简单清洗一下,她瞥了眼萧璟月衣服上被自己坐出来的血迹,问道:“你身上也脏了,要一起洗吗?”
“不必。”萧璟月避开在地上到处乱爬的青蛇,走到屏风旁,从曲绫衣服里翻出她的笛子。
这个时候,他认为他必须做点儿什么转移注意力,才不会气血翻涌而死。
然笛子才置于唇边,还未来得及吹响,便听萧二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主子,陈将军命人传话,西苑那个孩子病发,情况不乐观。”
萧璟月动作一顿,还未来得及开口,又听曲绫拔高声音问道:“孩子?什么孩子!萧璟月你有私生子?!”
第192章 夫人在害羞什么?
第192章 夫人在害羞什么?
私生子?萧璟月气得眼前一黑,险些站不稳。
看来,他不止有可能死在她身上,还有可能死在她这张嘴上!
曲绫瞅了瞅他的脸色,讪讪道:“开个玩笑,别介意。”
萧璟月冷哼一声,稍稍扬高声音,与还等候在外头的萧二道:“等着。”
“你若有事便去吧,我洗完澡就睡了。”曲绫体贴道。
萧璟月走到一旁重新坐下,淡声道:“你与我一同过去。”
顿了顿,咬牙切齿的又从唇中挤出一句:“去见见本将军的‘私生子’!”
曲绫:“……”
更深夜凉,水冷得快,再加上身子不适,曲绫也不好泡太久。
红着脸从浴桶里爬出去,抓起凳子上的干净衣物,迅速往屏风后躲。
萧璟月的声音从屏风外面传来:“看都看过,摸也摸过,夫人在害羞什么?”
曲绫恼羞成怒:“闭嘴!”
于是萧将军将那句“什么都做过了”咽了下去。
两人去到西苑时,那小孩儿已经睡下了。
陈林叶正从那小孩儿身上取下银针,听到脚步声回头看了眼。
看了看一脸欲求不满的萧璟月,又看了看脸颊红晕还未完全褪去的曲绫,挑了挑眉。
曲绫掩唇轻咳一声,问道:“怎么回事?”
陈林叶收回目光,从那小孩儿身上取下最后一支银针,将事情原原本本的与曲绫说了一遍。
当曲绫听到陈林叶说萧璟月在大街上将撞到自己的陌生小儿抱起时,愣了一愣,转头看向萧璟月。
萧璟月走到陈林叶身旁,看了看榻上熟睡的孩子,沉声问道:“如何?”
陈林叶叹了口气,收起银针,低低道:“痨病没法根治,想要活下去,只能靠药物吊命。”
说到这里,他有些不忍的望向别处。
这孩子的年纪毕竟小,患病多年,没能得到很好的照顾,底子早就坏了,即便他们愿意用名贵药材给这孩子吊命,这孩子也未必能多活几日。
如此看来,还不如不解蛊。
萧璟月沉默下来。
陈林叶看了他一眼,提醒道:“这病会传染,你离远些。”
三人出了房间,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气氛有些沉闷。
最后,还是陈林叶先开了口:“你夫人身子不好,赶紧带她回去歇息吧,我去洗个澡,也睡了。”
萧璟月点了点头,搂着曲绫离开了西苑。
回院子的路上,曲绫忍不住回过头往西苑的方向看了眼。
虽非亲非故且并不相识,对方毕竟是个孩子,恻隐之心人皆有之。
再躺回榻上相拥时,两人都没有了别的心思。
曲绫望着漆黑的帐顶,叹道:“我从前一直以为,蛊虫阴毒,会伤身体,因此必须要解。”
如今看来,蛊可解,可只是有些蛊可以解,有些蛊却是留着更好。
萧璟月轻拍着她的手背,轻声道:“睡吧。”
曲绫点了头,闭上眼睛。
这夜,她做了个噩梦。
待到醒来时,浑身淌满了汗水,却是丝毫不记得梦中的情景了。
身侧的人不在,再一看时辰,想来已经去上朝了。
曲绫也没有了继续睡下去的心思,起身下榻。
早已守在外头的陶婶听到动静,扬声问道:“小姐醒了?”
曲绫穿着衣服边应道:“进来吧。”
不多时,陶婶便捧着一盆温水走了进来,伺候曲绫洗漱。
又片刻后,萧一端着早饭进来,摆放在桌上。
待曲绫洗漱好走到桌边坐下,方才道:“今早有好几家人递了帖子到府上来,夫人可要见?”
今日一早,将军府门庭若市,全是各家派来递拜帖的人。
曲绫想到西苑的那个小孩,心情有些不好。
若非怕得罪人,她很想直接放话让他们滚蛋。
就像她爷爷说的,她又不是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也没有解救苍生的义务,他们如何与她有什么关系?
可想归想,这话却是不能对那些人说的。
曲绫沉吟片刻,道:“你替我回信过去,告诉他们我身体不适不宜见客。各位贵人若有急事,请先传帖告知。”
萧一领命而去。
房内安静了一阵,曲绫刚吃完早饭,又见萧三出现在门口,拱手道:“夫人,将军回来了,请夫人去偏厅。”
曲绫愣了下,问道:“还有什么人?”
萧三答道:“兵部尚书府上的人。”
这个,倒真的不能不见。
曲绫接过陶婶递来的帽子戴上,起身往外走。
今日的偏厅里有些热闹,兵部尚书府一家子全都来了。
萧璟月坐在主位上,正与来客喝茶闲聊。
听到有脚步声传进来,齐齐转头朝门口的方向望去。
曲绫刚踏进门槛,就收到了众人的注目礼。
曲绫看了萧璟月一眼,见他无所表示,这才与李蕴和尚书夫人问好。
尚书夫人笑吟吟的看着曲绫,道:“又来唠叨萧夫人了,还请萧夫人不要怪罪才是。”
“哪里的话,我与凝儿是朋友,你们能带她来与我相见,我高兴都来不及。”曲绫说着,冲李凝儿挤了挤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看花眼了,她总觉得李凝儿的气色好像比起那日在伝城相见时好了不少。
按理来说,她给李辰轩的药失效后李辰轩应重新饮血养蛊了,李凝儿不该这副面色红润的模样才是。
李凝儿回以一笑,轻声道:“那日没来得及说,阿绫你此番离京,似乎消瘦了不少。”
一直沉默不语的李蕴打量完曲绫后,心思微转,笑着与萧璟月道:“将军可否借一步谈话?”
萧璟月轻轻颔首,放下茶杯起身,率先往门外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后,侍卫重新上来看茶,偏厅内剩余的几人沉默下来。
李凝儿饮着温茶,不动声色的瞥了眼坐在自己身侧的李辰轩。
奈何自曲绫进来后,李辰轩便一直眼观鼻鼻观心,她什么都没看出来。
脑海中,反倒浮现出今早两人被尚书夫人喊醒时,睁眼见到彼此身上不着一物的情景,脸忍不住红了红。
曲绫一直暗中留意着李凝儿,见她莫名其妙的红了脸,心下只觉得好奇。
但现在不是问话的时候,她便憋着,移开了目光。
一片沉默中,尚书夫人忍不住开了口,“萧夫人,莫怪我多嘴问一句,这借魂蛊可会有损子嗣?”
这话一出,在场除了尚书夫人之外的三个人都红了脸。
曲绫摸了摸鼻子,“当日不会。”
除了萧璟月体内那至今不知道叫啥名的蛊虫之外,她还没听说过别的能影响男人传承子嗣的蛊虫。
借魂蛊是由锁魂蛊演变来的,锁魂蛊用在女子身上都不会影响生育,改良后的借魂蛊就更加不会了。
尚书夫人闻言,彻底松了口气。
曲绫又看了看李凝儿红润的脸色,忍不住问道:“李公子近日可有饮血?”
李辰轩这才抬起头,如实道:“两日前饮过。”
曲绫更加疑惑了,“那昨日和今日呢?”
李辰轩:“……”
第193章 我希望你换个丈夫
第193章 我希望你换个丈夫
见李辰轩不吭声,曲绫又将目光移向李凝儿。
李凝儿慌忙低头饮茶,假装没看到曲绫投来的目光。
于是曲绫又去看尚书夫人。
尚书夫人也有些尴尬,毕竟儿子儿媳成婚数月直至前夜才圆房,不是件光彩的事情。
曲绫见状,敛了脸上的笑容,淡声道:“既然不用饮血,李公子也不再蛊发,这蛊便不用解了。”
尚书夫人立即就慌了,李凝儿和李辰轩亦齐齐抬头看向曲绫。
曲绫视线落在李辰轩身上,轻声道:“若不影响日常生活,这借魂蛊不解也好。”
靠借魂蛊“健康”的活下去,总比解了蛊重新缠绵于榻要好。
尚书夫人听出了曲绫话中的意思,紧张的问道:“若蛊虫一直不解,可会有何后遗症?”
曲绫摇头,如实道:“不知。”
想到锁魂蛊的功效,她觉得自己还是说清楚些比较好。
于是曲绫又道:“借魂蛊由锁魂蛊演变而来,锁魂蛊也能让人死而复生,不同的是锁魂蛊只能用在女子身上。中了锁魂蛊的女子一旦生育,蛊虫就会传给孩子。至于借魂蛊,我是真的不知道它会不会有别的功效。”
到现在为止,有关借魂蛊的信息依旧很少,它还会不会有什么别的作用,她根本无从得知。
一听蛊虫会顺着母体传给孩子,兵部尚书府三人面色立即就变了。
尚书夫人小心翼翼的问:“这么说来,轩儿体内的蛊虫,有可能会传给凝儿腹中的孩子?”
曲绫正要饮茶,听言动作一顿,似笑非笑道:“将蛊虫传给了孩子的母亲会暴毙而亡。”
一刹间,尚书夫人的脸色变得极其的难看。
曲绫在心底冷笑了声,没再理她。
这个女人,别以为她看不出她在打什么主意。
无非是想让李辰轩他日将蛊虫传给李凝儿腹中的孩子后,便舍了李凝儿和孩子,保全李辰轩的性命。
这世界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蛊虫不是人,没那么多的花花肠子,由谁种下的因,最后一定是谁来吃掉这个果。
也不知道萧璟月和李蕴在书房里谈什么,半个时辰过去了两人还没回来。
曲绫只好耐着性子,陪着这三人在偏厅里吃茶。
谁也没再开口,各自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
尤其是尚书夫人,望着李辰轩,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不多时便红了眼眶。
因为身体原因,她不能有自己的子嗣,为了李家,她不得不鼓励丈夫纳妾,不得不接受丈夫和别的女人的孩子,不得不抚养这个和自己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
对命运不公的怨怼是有的,对这个孩子和自己丈夫的介意也是有的,可人心肉长,即便是条狗,数十年过去,都能培养出深厚的感情,更逞论是一个从小管自己喊娘,冲自己撒娇,全心全意依赖自己的孩子。
他生病,他痛苦,她比谁都难过。
李辰轩和李凝儿起身走到尚书夫人身旁,一人哄她,一人默默的替她擦眼泪。
原本就凝重的气氛,愈发的沉重。
曲绫最受不了这种煽情的场面,有些坐不住了。
幸好这会儿李蕴终于回来了。
李蕴看见这一幕,与身侧的萧璟月歉声道:“让萧将军和萧夫人见笑了。”
萧璟月看了曲绫一眼,淡声道:“无碍。”
两人亲自将这一家人到府门口,李辰轩看出曲绫有话要和李凝儿说,便先搀扶自己的母亲上马车。李蕴则与萧璟月站在马车旁,有一句每一句的闲话着。
那两人走开后,曲绫压低声音与李凝儿道:“说句无礼的话。若是可以,我希望你换个丈夫。”
这根本是个无解之题。
解蛊,李辰轩身子恢复原状,不可能再肖想子嗣。
不解蛊,终有一日他身上的蛊回到李凝儿体内,自己暴毙不止,还会连累李凝儿和他们的孩子。
李凝儿苦笑道:“谈何容易。”
不管是合离还是休弃,她和她的家人,后半生都会过着被他人唾沫淹没的日子。
以兵部尚书府势力之大,再加上朝中那些人势利的本性,届时父亲的仕途一定会被她所影响。
她可以不管自己,却不能不顾父亲和母亲。
曲绫闻言,没有再劝。
他人的婚姻感情不管如何,都容不得他人指点,是她逾矩了。
李凝儿像是看出曲绫心中所想,笑道:“不必忧心,眼下情况对于我来说已经算是很好的了。”
至少不用再割破自己的手臂,看着自己的夫君每日饮食自己的鲜血。
李凝儿喃喃道:“我生是他李辰轩的人,哪怕他死,哪怕我死,都不会改变。”
曲绫心里头一时间有些不是滋味,忍不住问道:“你可怨他?”
李凝儿垂了垂眸,低声道:“自然是怨的。”
送走了李凝儿,曲绫站在府门口,发起了呆。
萧璟月走到她身旁,低声问:“如何?”
曲绫便将方才的谈话与萧璟月说了一遍,末了叹道:“我觉得姓李的这家人很神奇。”
萧璟月露出个“愿闻其详”的表情,曲绫继续说道:“贩蛊的人只负责卖蛊,其他的肯定不会多说,饮血的法子最先应该是李家人找出来的,现在他们不知道又找到什么法子了,连血都不用饮,厉害得不行。”
萧璟月牵着曲绫往府内走,安安静静的听她说。
“李公子和尚书夫人感情看起来很好,只不过……”曲绫叹了口气,“当年尚书夫人肯为了子嗣让丈夫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如今也会为了子嗣而舍了李公子。养子总不会比深爱的丈夫重要。”
说到这里,曲绫转头望向萧璟月,闷声问道:“换成你我,你会为了子嗣去找别的女子吗?”
萧璟月本不欲答这种没意义的话题,但见她神情认真,便只好道:“不会。”
“为什么不会?”曲绫不依不饶。
“因为不会。”
“……”
曲绫懒得再问,拉着他往西苑的方向走。
两人走到那孩子的房间门口,和从里面出来的陈林叶碰了个正着。
陈林叶将手中的水盆递给一旁的侍卫,笑道:“你们来得正好,孩子醒了。”
曲绫看出陈林叶似有话与陈林叶说,便道:“我进去看看他。”
萧璟月看了她一眼,领着陈林叶往院子里走去。
屏退周围的侍卫,陈林叶做贼心虚的往那小孩的房间看了眼,压低声音道:“我下朝时收到消息,东瀛那边派了人来为皇后贺生辰,来的还是一位王子和一位未婚的公主,想来应是想与祁国联姻。”
就是不知道,是王子讨王妃,还是公主选驸马。
萧璟月面无表情的反问:“与本将军何干?”
他已经娶妻了,那东瀛公主总不会委身给他当妾。
“那东瀛公主说了,只要合心意,不介意做妾。”
“……”
第194章 小心
第194章 小心
小孩儿额头上满是汗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不时的轻咳一声,眉头始终紧拧着,看起来很难受。
曲绫走到榻边的凳子坐下,打量着这个孩子。
他很瘦很小,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
再加上身患重病的原因,身上有种颓靡感。
在曲绫打量小孩儿的同时,小孩儿也在看着她。
他并不怕生,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曲绫,眼底满是好奇。
曲绫冲他笑了笑,柔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儿哑声道:“乐乐。”
“乐乐,挺好的名字。”曲绫面上的笑容更加的温柔了,“乐乐今年几岁啦?”
乐乐咳了两声,乖巧的答道:“七岁了。”
曲绫小心翼翼的将孩子扶起来,又拿起软枕让他靠着,心中暗道七岁了怎么看起来跟四五岁似的,嘴上却夸赞说:“七岁了啊,那你可算是半个‘大孩子’了呢。”
小孩子都喜欢大人说自己长大,是大孩子了,乐乐冲着曲绫笑了笑,小声说:“姐姐很好看。”
曲绫也乐了,“谢谢谢谢,你也很可爱。”
一大一小互吹完,曲绫又随意的和乐乐聊了几句,眼见着差不多了,便开始套他的话。
问他家庭情况,以及最近有没有和别的陌生人说过话。
小孩子的世界很简单,尤其是生长在民间的孩子。
几句闲聊过后,乐乐已经对曲绫放下了防备,如实回答起她的话来。
不多时,萧璟月和陈林叶走了回来。
乐乐一看到他们两个,立即就住了嘴,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局促。
曲绫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温声问:“饿不饿?姐姐让人给你送吃的过来。”
生病的时候胃口总不会太好,乐乐摇了摇头,又看了看站在桌旁的那两个男人,小声道:“困了。”
“好吧。”曲绫扶他躺下,替他盖好被子,“睡吧,姐姐晚点儿再过来看你。”
乐乐又看了萧璟月和陈林叶,乖巧的点了点头,听话的闭上眼睛睡觉。
三人出了房间,曲绫轻手轻脚的关上房门,领着那两人走到院子里,将方才从乐乐口中问出的话说了一遍。
陈林叶黑着脸道:“我问他时他什么都不说,亏我还这么照顾他。”
曲绫问道:“你是怎么问的?”
陈林叶不说话了。
还能怎么问,当然是直接问啊。
三人一同去了书房,翻看今早收到的拜帖。
商贾人家因身份低微不敢递贴,递帖的大多数是与萧璟月或是曲绫相识的官宦人家。
三人翻完后,没有发现这些人家里有生病的孩子。
陈林叶放下手中的拜帖,叹道:“看来让乐乐试蛊的人家,是商贾之家了。”
顿了顿,扭头问曲绫:“萧夫人,你可知京城商贾中,有哪个家里有极为受宠且有身患重病的孩子?”
在座三人之中,当属曲绫对京城的状况最为了解,而且曲绫自己还是个做生意的。
曲绫看了他,答非所问道:“大家都挺熟的了,就别萧夫人长萧夫人短了。”
陈林叶愣了一愣,旋即朗笑出声,“好,不唤萧夫人了,那我便与其他人一样,唤你阿绫如何?”
萧璟月目光凉凉的看向陈林叶,冷声道:“不熟!”
然而陈林叶并不理他,笑吟吟的问曲绫:“阿绫你可知哪户商人家中有重病的孩子?”
曲绫认真的想了想,说了两户人家。
一户姓陈,一户姓刘。
曲绫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道:“姓刘的那户,与尚书夫人有些瓜葛。刘家夫人是尚书夫人的表妹。”
这件事她还是从江火口中听来的。
刘家夫人是那刘姓商人的续弦,嫁入刘家隔年就生了个小公子。那小公子曾与江火一道在书院念过学,后来因为那小公子生了病,便没再去书院了。
陈林叶蹙眉,若有所思道:“这么说来,那刘家知道借魂蛊,多半是经由尚书夫人介绍的了。不过我记得,卖蛊给霍心意和李辰轩的那两名苗疆人已经死了啊,他们是怎么找到新的卖蛊人的?”
曲绫又想起了另外一事,道:“我受伤落在李辰轩手上那会儿,曾听到过李辰轩和许曼如的谈话。”
萧璟月沉声道:“去查!”
陈林叶用力一颔首,起身离开了书房。
随后两日,各自忙碌。
递来拜帖被萧一回了信的人家,一部分传了书信回来,另一部分则再无音讯。
曲绫挑选一些和自己爷爷平日里关系较好的人家,放到一旁,余下的让萧一处理掉。
这日,曲绫又收到了两封信,这两封信是江火和阿辛带过来的。
其中一封是江丞相写的,洋洋洒洒的骂了一整张信纸。
大致是骂她不见客,给他这老头子带来了麻烦,那些见不着她的人都跑到了丞相府找他说情。
曲绫不知爷爷和自己夫君在朝堂之上“对立”之事,只觉得奇怪,嘀咕道:“从丞相府到将军府也没几步路吧,他老人家有什么话直接过来说便可,传什么信呢。”
江火眨了眨眼,“我怎么知道。”
他们这些大人的肠子曲曲折折的,他搞不懂,也懒得搞懂。
于是曲绫又展开另一封来看。
这封信倒是简单,只有两个字:小心。
曲绫面色微变,立即问江火:“这封信谁送来的?”
江火转头看嗑着瓜子的阿辛,阿辛吐掉瓜子壳,道:“一个小乞丐送来的,说要给你,放下信就跑掉了。”
江火探头看了看信上那两个字,皱起了眉头,“看字迹,像是……”
曲绫放下信,接着道:“锦衣。”
送走江火和阿辛,曲绫攥着信在长廊下发起了呆。
陶婶取来披风替曲绫穿上,絮絮叨叨道:“天气虽然回暖,可小姐你身子骨不好,还是得注意着些。”
曲绫将信递给陶婶,“拿去烧了吧。”
陶婶接过,转身走开。
“夫人。”萧一出现在曲绫身后,“主子命人传信回府,今夜要晚些回府,不在府中回来吃饭。”
这两日萧璟月和陈林叶不知道在忙这些什么,白天早早出门上朝,直至夜幕降临才回府。
没想到,今夜连晚饭都不回来吃了。
曲绫没说什么,正欲转身回房,便见萧三迎面走来,拱手道:“夫人,十一公主求见。”
曲绫眼皮跳了跳,几乎想也不想便道:“不见!”
她现在已经够忙了,可没时间应付那个智障二百五。
萧三又道:“十一公主说有要事要告知夫人,是关于主子的,夫人您若不听必定会后悔一辈子。”
曲绫脚步一顿,无奈道:“请她去偏厅。”
第195章 他敢!我休了他!
第195章 他敢!我休了他!
也不知道是不是八字不合的原因,曲绫和十一公主天生不对付。
两人一见面,不是吵架就是打架,非得闹得鸡飞狗跳不可。
这不,曲绫刚踏进偏厅,就遭到十一公主劈头盖脸的一顿好骂。
十一公主毫无形象的叉着腰,如泼妇骂街似的指着曲绫骂道:“你这女人可算回来了!你可知前些日子本公主怎么过的?要不是你,本公主也不会被父皇禁足宫中罚抄《女诫》,你害得我好惨!”
禁足宫中也就算了,两百遍的《女诫》差点儿把她抄残废了。
守在门外的萧一和萧三闻言,不悦的皱起眉头,齐齐转过身目光不善的看向十一公主。
胆敢在将军府上骂他们的主母,就算是皇亲国戚也不能饶恕!
十一公主留意到他们不善的目光,后知后觉的想起这里是别人的地盘,气焰顿时就下去了几分。
她在曲绫这儿亏吃得多了,性子没收敛多少,却也学会了审时度势。
毕竟她是偷溜出宫的,还孤身一人,若他们不怕死要在这里对她发难,她可是半点儿办法都没有。
曲绫摆了摆手,让萧一和萧三退回门外,反驳道:“要不是你让人到处说我坏话,至于被皇帝姑父罚抄吗!”
贼还去做贼被主人家抓住还怪起主人家来了,这是个什么理儿?
十一公主闻言,气得直翻白眼。
她是当朝唯一一位公主,京城所有名媛贵女中,也就只有曲绫敢这么跟她对着干。
最可气的是,她还干不过曲绫!
十一公主心知那件事自己理亏在先,也知再吵下去最后倒霉的十有八九又是自己,便没继续和她纠缠下去。
忆起正事,咬牙忍下怒意,道:“本公主不与你争吵,今日过来是有事想告诉你。”
曲绫本来就不想和她吵,走到主座坐下,如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心平气和的问:“什么事?”
谁知十一公主又被她着语气噎到了,怒目瞪着她,气得好一会儿都没说出话来。
曲绫瞥了她一眼,淡定道:“公主殿下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心情喝茶,我便不让人上茶了罢。”
“谁说我不喝茶了!”十一公主像是找回了点儿场子,周身的气焰又窜了上去,“客人来府上拜访,你们连招待客人的茶都懒得上,这就是你们将军府的待客之道吗?!”
曲绫随意道:“公主殿下不请自来也不是合乎身份和礼节的做法,大家彼此彼此,就别互相伤害了吧。”
十一公主简直要被气死了,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怒道:“我要喝茶!”
“好吧。”曲绫觉得自己和一个智商不全的姑娘没什么好计较的,扬声唤萧一:“萧一,看茶!”
“是。”萧一应道。
等萧一走开,十一公主立即又说:“我突然又不想喝了!”
“我上我的茶,管你喝不喝。”曲绫忍无可忍的怼了她一句,没好气道,“说吧,来找我有什么事?”
十一公主再次被噎得五脏六腑隐隐作痛。
将新近背下的《清心诀》从头到尾念了两遍,胸腔乱窜的怒意才堪堪压了下去。
咬牙切齿的瞪了曲绫好一会儿,转身走之最近的椅子坐下,沉着脸道:“母后生辰东瀛国派来使者祝贺。”
提起皇后,曲绫坐直了些,配合着问道:“然后呢?”
十一公主此时已经完全平复下来,面无表情道:“前来祝贺的使者,是东瀛国的二王子和小公主。”
“然后呢?”
“那位二王子尚未娶正妻,小公主也尚未许夫婿。”
“然后你要去和亲了吗?”
“你!”
十一公主气得直翻白眼,她什么时候说她要去和亲了。
等等……
十一公主瞪大眼睛,怒不可遏的吼道:“你最好别搞什么小动作!本公主决不和亲!”
后宫皇后做主,皇后完全有权利安排皇子公主们的亲事。曲绫是皇后的亲侄女,素来很得皇后疼宠,若曲绫去和皇后游说皇后派她去与东瀛和亲,皇后十有八九会答应。
而一旦皇后开了口,即便她是父皇唯一的公主,父皇也不会怜惜她。
她脾气是不好,可以不是真的傻。
实在气不过,十一公主又愤愤的补充了一句:“除非我死,否则坚决不嫁东瀛王子!”
还别说,曲绫还真有那个怂恿自己姑母派十一公主去和亲的打算。
但怕当场将人气疯,转而问道:“这又与萧将军有什么关系?”
那东瀛国的小公主总不能给千里迢迢跑来萧璟月当妾吧,而且她也不少吃素的,有皇后姑姑和爷爷在,她不答应,皇帝也不敢为萧璟月做主休她,给那东瀛国的小公主让位。
从王子说到公主,话题转移得太过突然,十一公主愣了一愣。
反应过来后,立马就忘了前一刻自己还在生气,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连彰显身份的自称都忘了揣着了,“我听人说,那东瀛小公主很是仰慕我们祁国的战神,此番过来便是为了见萧将军。”
曲绫蹙眉,“可是萧将军娶亲了啊。”
十一公主脸上的笑容更大了,“那东瀛小公主说了,只要有缘,不介意做妾。”
曲绫立马黑了脸:“……”
成功的给曲绫找了不痛快,十一公主顿时感觉通体舒适。
手在门外的萧一和萧三闻言,相视一眼。
萧一暗暗想着,等主子回来一定要告这位十一公主一状。
膈应完曲绫,十一公主再次想起自己是偷跑出来的,不宜多留。
丢下一口没喝的热茶,笑吟吟的起身告辞,如斗胜的开屏孔雀一般离开将军府。
曲绫看得牙痒痒,恨不等将手里的背着砸过去。
时辰尚早,萧璟月没这么快回来,曲绫生了一会儿闷气,起身往西苑走去。
萧一和萧三跟在她身后,萧一安慰道:“十一公主所言不可尽信,还请夫人不要放在心上。”
说罢,捅了捅萧三的胳膊。
萧三看了他一眼,硬着头皮道:“以主子对夫人的上心程度,不会答应娶那东瀛公主。”
萧一接着道:“是啊是啊,还在苗疆时主子便说过此生只取夫人您一人,夫人您要相信主子。”
对苗疆之事表现了茫然之色且无话可劝的萧三附和道:“是啊是啊。”
两人一唱一和的,曲绫只觉得好笑,心里头最后的那点儿闷气都没了。
她当然相信萧璟月不会背叛她,只是忍不住在意罢了。
见这两人目光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己,曲绫又好笑又好气道:“他敢!我休了他!”
萧一、萧三:“……”
刚从另一条路拐出来以萧璟月为首的一众朝臣:“……”
萧璟月淡定自若的侧过身,与太子和另外两名朝臣道:“让诸位见笑了。”
曲绫:“……”
第196章 太子于旧岁除夕完了婚
第196章 太子于旧岁除夕完了婚
想找个洞钻进去的感觉,曲绫此时此刻算是体会到了。
一片尴尬的气氛中,太子温和的笑了笑,温声与曲绫打招呼:“阿绫,又许久不见了。”
站在太子身后的两名朝臣听到太子开口,看了看太子,又看了看曲绫,最后视线极快的朝萧璟月身上划过。
一时间,两人面色各异。
无怪他们多想,当年太子与丞相府千金曲绫的关系很要好,这事儿满朝文武都知道。
若非圣上不答应,曲绫如今便是太子妃了。
上回选太子妃时三人同处宫宴中便有不少朝臣替他们尴尬,如今这般近距离,他们都不知道该作何表情好了。
曲绫并未多想,瘫着脸,面无表情回道:“许久不久。”
站在曲绫身后的萧一和萧三以守护的姿态上前一步,拱手与太子作了一揖,算是行了礼。
萧璟月眸色微沉,淡声与身侧几人道:“走吧。”
说罢,率先走在了前头,往书房的方向走。
太子见状,也只好跟上去。
曲绫目送着他们离开的身影,直至再也瞧不见了,面色的表情终于出现了裂痕。
苦着脸回过身,有些丧气的问:“我是不是让萧璟月丢脸了?”
私底下和自己人说说是一回事,可明面上说便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萧一忙道:“没有。”
说着,又悄悄的用手肘捅了萧三一下。
萧三素来不如萧一会说话,好半响才挤出一句:“主子不会怪您的。”
曲绫叹了口气,没再多说什么,继续往西苑的方向走。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时辰萧璟月居然在府里。
更没有想到,太子也在。
说起来,她与太子,似乎真的好久没见了。
上一次见面,好像是在他选妃的时候。
说到选妃,曲绫扭头问萧一:“太子和吏部尚书的千金可完婚了?”
曲绫和太子那点儿旧事,萧一听说过些许。
吃不准她如今是如何想的,小心翼翼的答道:“于旧岁除夕完的婚。”
那个时候,他们还在潼淮府。
钦天监建议太子年内完婚,但河堤坍塌,一方百姓受苦,委实不适合大半婚事,因此太子便主动要求大婚从简,没有给百姓留下深刻的印象,是以鲜少人拿这事儿来闲谈。
所以一路上,众人都没听说这事。
萧二回京后得萧璟月吩咐,第一时间去查了京中近况,萧一便是从他口中得知此事的。
“这样啊。”曲绫点了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
随后无话,三人走到西苑,萧一和萧三照旧守在门外,曲绫独自进去看乐乐。
萧一实在憋不住了,以传音入密之术问萧三:“你说,夫人该不会对太子余情未了吧?”
萧三面色微变,轻斥道:“别胡说八道!”
萧一立即闭了嘴。
房内,曲绫并不知晓萧一和萧三的纠结和苦恼,见乐乐还没醒来,便坐在一旁静静的等着。
榻上的孩子瘦得几乎不见肉,皮肤底下似乎全是骨头,看得让人心疼至极。
曲绫正欲将他搭在外面手塞回被子里,没想到才碰到他的手,人就醒了过来。
乐乐反手抓住曲绫的手,小声道:“姐姐,你来啦。”
曲绫点了点头,柔声道:“嗯,我来了。”
门外有说话声传来,曲绫扬声道:“进来吧。”
一名端着药的侍卫走了进来。
曲绫接过药碗,淡声道:“你下去吧,我来喂他。”
侍卫飞快的抬起头看了曲绫一眼,低声应道:“是。”
未等曲绫走回榻边,乐乐吃力的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曲绫见状,连忙端着药转过身,丝丝药香扑入鼻中,不必入口便已经尝试到了一阵苦涩的味道。
曲绫脚步一顿,忽然举起药碗,嗅了嗅。
身后,那名侍卫刚好踏出房门。
也不知道是不是鞋子磕到了门槛,发出了一道轻微的声响。
曲绫猛地回过神,转身冲着门外冷喝道:“萧一,将他拿下!”
突如其来喝声,将乐乐吓了一跳。
那名送药的侍卫也被吓得不轻,撒腿就跑。
萧一没有动,萧三迅速上前,轻易便将人制伏。
曲绫将药碗递给萧一,淡声吩咐道:“先押去地牢关着,陈将军回来后,交由陈将军审问。”
若她没猜错,这两日陈林叶应该是去探听那户姓刘的商户去了,这人交给他来审问正好。
顿了顿,回头看了眼屋内的孩子,又补充了一句:“去吩咐厨房再熬一碗药送过来。”
萧三应了声是,提着那名侍卫离开了西苑。
曲绫回到榻边坐下,摸了摸乐乐的脑袋,温声问:“吓到你了吗?”
乐乐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曲绫以为他被吓着了,回想一下从前自己是怎么哄江火的。
想了半天,最后给他讲起了小故事。
从狼来了讲到小红帽,又从守株待兔说到龟兔赛跑。
不仅乐乐听得津津有味,就连萧一一个大老爷们也觉得有意思。
室内室外,一时间只听得到曲绫的声音。
直至萧三端着药回来,曲绫方才停下。
曲绫喂乐乐喝完药,正欲起身,乐乐伸手抓住她的袖子。
乐乐满目小心翼翼的期盼,小声问道:“姐姐晚上还会来吗?”
曲绫愣了愣,笑道:“好啊,晚上继续给你讲故事。”
上一世她听过的童话故事不多,再过来兴许就得给他讲聊斋了。
乐乐得到曲绫的应承,这才心满意足的撒了手。
曲绫出了房间,压低声音与萧一道:“回头你去调几个靠得住的侍卫过来守着。”
萧一颔首:“是。”
也不知道萧璟月和太子他们谈完话没有,还在不在府中,曲绫便没去书房找萧璟月。
从西苑离开,直接回了清风院。
见到陶婶,曲绫吩咐道:“从今夜起,你亲自去给西苑那个孩子熬药。”
陶婶没有多问,应了下来。
晚间陈林叶回来,听闻白日西苑发生的事,立即去地牢里提人出来审。
胆敢在将军府中行凶,此事不论是陈林叶还是将军府,都必定追究到底。
曲绫刚吃完晚饭,听闻陈林叶提了人审问,也跟着去了地牢。
“说,谁派你过来的?”陈林叶的冷喝声从地牢内传出。
曲绫走进去一看,便见白日那名送药的侍卫正被另外两名侍卫压着跪在陈林叶面前。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刑,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狼狈,衣服头发都乱糟糟的。
陈林叶听到脚步声回头看了眼,正好看到曲绫在打量那名侍卫。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嘴上却已经作出了解释:“我可没对他用刑,是这家伙怕老鼠,吓的。”
曲绫:“……”
有侍卫搬来了两张凳子,曲绫和陈林叶一左一右的坐下。
陈林叶凶神恶煞的威胁道:“若不想死无全尸,最好从实招来!”
那名侍卫哆嗦了下,兢兢战战道:“我……我说。”
第197章 醋了?
第197章 醋了?
那名侍卫本就不是什么硬骨头,若是硬骨头也不会轻易被人收买了。
是以陈林叶随便的恐吓一下,便将事情全都倒了出来。
“是刘……刘老爷,他给了我一笔银子和一包药,让我想方设法喂西苑那孩子喝下去。他还说了,那药不会立即要那孩子的性命,起码隔个两三天才会发作,如果做得干净些,将军府的人……便不会查到我头上来。”
那碗药萧一没有倒掉,留了下来,这会儿也已经送到了陈林叶手上。
曲绫扭头问陈林叶:“陈将军可知道那是什么药?”
“一种慢性毒药,寻常人只服用一次不会有任何不适,但那孩子身子骨极差,若真喝下去,不定一刻钟就会发作。”陈林叶顿了顿,笑了起来,“喊陈将军多生分,我比璟月年纪都大些,不若喊我一声陈大哥,如何?”
曲绫从善如流的唤了声:“陈大哥。”
听得两人的谈话,那名侍卫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陈林叶笑吟吟的应了声,再次看向那名侍卫时,脸上的笑容消失得一干二净,冷哼了声,道:“我劝你最好全盘交代,否则即便我不动你,将你放出去,你也没命活着离开京城。”
“我……我真的不知道了。”那名侍卫仍旧低着头,目光微闪,面上没什么表情,语气里却满是惊恐和慌张的说道:“我欠了赌债,刘老爷便找上我……他只让我帮忙做事,没告诉我为什么。”
曲绫和陈林叶相视一眼,陈林叶冲着地牢外努了努嘴,笑道:“今日天气不错,出去散散步?”
言下之意,就是让曲绫回避一下。
曲绫便没再多做逗留,转身往地牢外走去。
几乎是她刚踏出地牢门口那刻,身后便传来了惨烈的喊叫声。
萧璟月还没回来,曲绫想到白日答应过乐乐的事情,便往西苑走去。
亲手给乐乐喂了药,坐在榻边给他讲起了故事。
曲绫找了个民间怪谈给他讲,然只讲到一半,便道:“早些歇息吧,我明日再过来给你讲后面的。”
与乐乐相处几次,她发现这孩子很能忍疼,而且似乎对自己的病情并不在乎,从来没问过自己能不能活下去。
曲绫走出房间,便见陈林叶迎面走来。
陈林叶道:“璟月回来了,已经回清风院去了。”
曲绫点了点头,冲陈林叶使了个眼色。
两人走到院子里,曲绫回头看了眼乐乐的房间,压低声音问陈林叶:“你有没有觉得,这孩子很能忍?”
陈林叶愣了愣,随后做沉思状。
片刻后,低声道:“确实。年纪小小,病发时难受得不得了,愣是一声不吭,比大人还要顽强。”
换作别的孩子,早就又哭又闹了。
曲绫想了想,道:“可能是习惯了吧。”
“我进去看看,你回去吧。”陈林叶说着,往西苑内走去。
房内的蜡烛还未熄灭,陈林叶推开门,便看见乐乐躺在床上,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门口的方向。
来到将军府后,他与陈林叶见面的时间最多,这些时日也是陈林叶在照顾着他。
陈林叶算是他在这将军府内除了曲绫以外,最熟悉的人了。
虽然他还是有些害怕这位大哥哥,心底却并不排斥,甚至说得上是信任他的。
陈林叶走到榻边坐下,抓过他的手腕替他把脉,随口道:“乐乐今日似乎很开心啊。”
乐乐点了点头,迟疑片刻,小声道:“姐姐今日给我讲故事了,我很喜欢她。”
脉象无大碍,陈林叶将他的手放回被子里,故意问道:“你这么小,知道什么是喜欢?”
乐乐重重的应了声,“我知道,我喜欢姐姐。”
顿了顿,怕陈林叶不相信自己知道什么是喜欢似的,又道:“我不喜欢刘伯伯和刘兴富。”
陈林叶一愣,问:“刘兴富?”
乐乐道:“刘兴富是刘伯伯的儿子,他和我一样,也生病了。”
……
曲绫回到清风院,边就着陶婶端来的温水净手,边与萧璟月说起了白日西苑发生的事情。
这件事萧璟月回来时已经听侍卫说过了,“若你实在担心那孩子,不妨让江火和阿辛过来陪陪他。”
曲绫双目一亮,正欲说好。
突然想到了什么,目光立即黯淡下来,摇了摇头,“不行,那病会传染。”
萧璟月挑了挑眉,“知道会传染你还敢与他在一起待这么久?”
曲绫反驳道:“我和江火他们不一样。”
寻常的传染性疾病奈何不了她。
一直默不作声的陶婶听到这里,忍不住插了句嘴:“小姐还是小心些好。”
曲绫看了看陶婶,回过头又撞上萧璟月幽深的目光,只得摊了摊手,无奈道:“好吧,我注意些。”
陶婶这才笑了,端着水盆退了下去。
房门闭上,房内仅剩曲绫和萧璟月二人。
萧璟月拥住曲绫,含住她白生生的耳垂,轻声问道:“葵水几日才完?”
曲绫被他闹得小脸一红,忍不住缩了缩脑袋,嗡声道:“大概六七日吧。”
萧璟月叹了口气,额头抵在她的肩膀上,叹道:“太久了。”
曲绫生怕一会儿又累酸了手,并不想和他讨论这个话题,转移话题:“你怎么和太子走一块儿去了?”
朝廷之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得通的,怕她担忧,萧璟月没有将江丞相支持八皇子,而自己支持太子告知与她,只简单的解释了一句:“若不想朝纲大乱,维持原状是最好的做法。”
曲绫笑了,“你何时开始关心祁国的死活了?”
“不关心不行啊,谁让夫人的家在祁国。”萧璟月替曲绫脱去外衣,将她横抱到榻上,小心翼翼的放进柔软的被窝里,学着她转移话题:“皇后生辰将至,你可准备好礼物了?”
曲绫在榻上滚了两滚,道:“准备好了。”
“听侍卫说上午十一公主过来了,她可有为难你?”
萧璟月不提十一公主,曲绫还差点儿忘了。
当即坐起身,黑着脸扯下他的衣领子,强迫他弯下腰来,咬牙切齿道:“听说东瀛小公主要来祁京选夫婿。”
萧璟月愣了下,旋即笑了。
见他还敢笑,曲绫更气了,怒道:“我还听说她仰慕你!此番进京挑选夫婿,十有八九是因你而来的!”
这色胚子的桃花怎么这么多,先是慕容姗,而后还有十一公主,现在又来了个东瀛小公主。
还有完没完了!
萧璟月漆黑的双眸直勾勾的望进她的眼底,语气里含着浓浓的笑意,“醋了?”
第198章 被刘兴富传染的
第198章 被刘兴富传染的
“没有!”曲绫板着小脸否认,松开他的领子,缩进被子里背对着他。
一阵窸窣声从身后传来,不多时后背贴上一方微凉的胸膛。
男子低沉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相信我。”
静默许久,曲绫才轻轻的嗯了声。
……
天初初亮,萧璟月照例去上朝,与满朝文武和自家媳妇的爷爷斗智斗勇。
曲绫一觉睡到日晒三竿,刚用完早饭,便见陈林叶下朝回来了。
陈林叶开口便道:“乐乐的父亲曾与刘大福合伙做生意,挣了一大笔钱,不想不久后乐乐的父亲病逝,留下孤儿寡母。刘大福将所有的钱财吞走,又怕被人戳背脊梁,便将母子两人带回府上安置,让乐乐的母亲照顾自己的儿子……直至一年前,乐乐和刘兴富闹矛盾打了一架,乐乐和他母亲才被刘夫人赶出府外。”
曲绫不解的问:“所以呢?”
陈林叶道:“据我调查,最先患上痨病的是刘兴富。”
换而言之,乐乐身上的痨病是被刘兴富传染的。
曲绫听明白了,接着推测道:“刘大福通过自己那位和尚书夫人有亲戚关系的夫人得知借魂蛊,并花重金购买了借魂蛊,买回去后怕没作用,便想起同患痨病的乐乐,将乐乐找了回去,让乐乐替刘兴富试了蛊。”
陈林叶点头笑道:“与我猜测一般。”
“既然如此,刘兴富便不用救了。”曲绫将刘府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递进来的拜帖丢出来,“萧一,送回去!”
萧一欲要取走帖子,陈林叶连忙出言制止:“帖子给我,我去还,顺便问问他们从何人手中购的蛊。”
曲绫蹙眉,没有说话。
以陈林叶的身份,亲自去刘府,可算是屈尊降贵了。
萧一见主母面露难色,自告奋勇道:“不若由属下送上门,顺带询问此事。”
陈林叶还欲开口,曲绫一锤定音:“好,萧一你去。”
借魂蛊的事归根到底是她要查的,总不好让陈林叶一个将军去商贾人家的府邸替自己问话。
萧一立即将拜帖取走,陈林叶见状,只好作罢。
午饭过后,江火和阿辛搬着一个大箱子来了将军府。
三人围着箱子蹲在清风院的院子里,探头往箱子里看。
箱子里装着的都是些新鲜的民间小玩意,还有一些新近出炉的话本。
江火与曲绫道:“我和阿辛费了好大功夫才搜罗到这些,你送给皇后姑姑时别忘了提我们两个。”
“行吧,待我讨了赏,分你们一半。”曲绫合起箱子,走到树底下的石桌旁坐下。
江火跟过去,在曲绫对面坐下,“钱财就不要了,你把你的百虫池给我吧,反正你也不管。”
阿辛已经能听懂许多汉人的话了,闻言也道:“我也不要银子,听说宫里头有很多好吃的点心,阿姐你给我点心吧,要是没有点心,给我做衣裳的布也成。听说宫里头娘娘们用来做衣裳的布都很漂亮。”
这个年纪的姑娘挂心的事无非几样,除了玩乐,便是吃和打扮了。
陶婶端了茶点上来,没再退下,笑吟吟的候在一旁,看着姐弟三人说话。
却说萧一那边。
萧一带着拜帖去到刘府,亮明身份后,立即被家丁请了进去。
收到消息的刘大福从商行里赶回去,带着自己的夫人,亲自招待萧一。
萧一没有碰刘府里的东西,无视刘大福和刘夫人的殷勤,直截了当的问道:“我受萧夫人命令前来,替我们家夫人询问两位,两位所得的借魂蛊从何处而来?”
“这……”
似没想到将军府上来的人居然是为了问他们这个,刘大福和刘夫人相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色。
少顷,刘大福布满横肉的脸挤出了一抹笑容,答道:“实不相瞒,我是从一名黑衣人手里购到的借魂蛊。清货两清后,那黑衣人就离开了,我们也不知道他现在何处。”
萧一又问:“你是如何识得这名贩蛊人的?”
刘大福自然不会供出兵部尚书府的人,脸上再度露出抹独属于商人那种世故圆滑的笑容,面不改色道:“那黑衣人不知从哪里得知我儿重病之事,是自己找上门来要与我做交易的。”
萧一再问:“最后一个问题,乐乐体内的蛊,可是你下的?”
这下,刘大福和刘夫人面上的脸色立即就变了。
所幸刘大福也是见惯了风浪的人,心思飞快转动,很快便寻到了应对之策:“乐乐体内的蛊确实是从我手中得到的,却并非我所下,而是乐乐的母亲。乐乐的母亲求我救乐乐,我便给了她借魂蛊。”
顿了顿,他面上露出抹为难之色,“我与乐乐的父亲是好友,他临终前向我托孤,我实在是……”
后门的话,刘大福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萧一问完话,将拜帖拿出来交还给他们,冷冷淡淡道:“我们家夫人怜惜乐乐,让你们另请高明。”
说罢,不再看夫妻两人瞬间变得十分难堪的脸色,转身离开。
客厅内安静了一阵,刘夫人慌忙问丈夫:“萧夫人不肯救富儿,怎么办?”
刘大福目光沉沉的盯着桌面那张被退回的拜帖,沉声道:“入夜后你去兵部尚书府找你表姐,小心些。”
说罢,想起商行还有要是,便立即离开了,留刘夫人一人在客厅。
刘夫人左思右想,最后实在忍不住,等不到入夜,乔装打扮一番从后门离开,前往兵部尚书府。
听闻刘夫人前来拜访的消息时,尚书夫人正在院子里打理着自己种的花草。
尚书夫人近日正为李辰轩的事情烦着心,本不欲见她,突然想起自己那位表妹数日前曾与自己购买过借魂蛊的事情,将水壶递给身侧的婢女,淡声道:“请她进来。”
不多时,刘夫人便见婢女的带领下来到尚书夫人面前。
未等尚书夫人开口询问,刘夫人便急急道:“表姐,不好了!萧夫人不肯救富儿,将军府的人还在调查蛊源,查到刘府上来了。”
尚书夫人面色骤变。
……
萧一离开刘府后,没立即回将军府。
绕了一圈藏身在刘府后门,守了一阵,果不其然的看到一人鬼鬼祟祟的出了府。
萧一尾随刘夫人去到兵部尚书夫人,亲眼目送她进去后,方才转身离开。
曲绫刚刚送走江火和阿辛,还站在将军府门口。
正欲转身回府,眼角也余光瞥见萧一回来了,立即停下脚步。
萧一立即将刘府的事情告知与曲绫。
“怎么站在门口?”
两人齐齐转头一看,便见萧璟月翻身下马,竟是早早回来了。
与他一同回来的,还有三个人。
曲绫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快步冲下台阶,朝着其中一人扑去,“姥姥!”
萧一亦愕然的唤道:“谷神医,慕容公子!”
第199章 可能我长得比较讨喜吧
第199章 可能我长得比较讨喜吧
府门口不是谈话的好地方,几人进到府内,一路往正厅而去。
无需吩咐,一直跟在曲绫身后的萧三自动自觉的去泡了茶,一一奉上。
萧三沏茶的功夫不如萧一,只算能入口。
谷神医浅尝一口过后,皱着眉头,忍不住抖着胡子训起萧三来:“这么多年了,你沏茶的功夫还是半点儿没长进。依我看啊,你也别成日舞刀弄枪的了,有空多和萧一学学沏茶的功夫。”
萧三没有说自己现在被派去保护主母,几乎连舞刀弄枪的时间都没有,只道:“谨记谷神医所言。”
“本将军的下属,何时容得你来教训了?”萧璟月心里头记恨当日谷神医给自己下了那等药物后逃之夭夭,而后半年多过去半点儿消息都没有给自己送回来的事情,顾不得慕容清和曲瓷在场,说话没好气起来。
谷神医被徒弟训,自知理亏,顶着慕容清和曲瓷幸灾乐祸的目光,不怕烫似的仰头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末了还咂咂嘴巴的冲萧三道:“好茶,好茶!”
萧三:“……”
三名暗卫退了出去,走至正厅外守着。
曲绫久不见曲瓷甚是想念,搬了张凳子坐在曲瓷身旁,黏糊糊的抱着她的手臂,闷声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提前写信告诉我?”
“告诉你做什么?”曲瓷反问了一句,无视外孙女幽怨的目光,从她怀中抽回自己的手臂,取下随身携带的包袱,从包袱里取出一个小盒子,往萧璟月那边丢过去,“女娲石,收好了。”
萧璟月接过盒子,没有打开,起身冲着曲瓷拱手作了一揖,“多谢。”
“沙棠赤实。”慕容清也丢给他一个小盒子,随后不知道打哪儿掏出一把扇子,刷的打开,在这寒气未曾完全褪去的春日里扑扇了起来,笑吟吟道:“不用谢,算是为珊儿给你添了不少麻烦赔个礼。”
来祁京之前,他收到了萧璟月命人送来的那封千字信,他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信中没有写明萧将军因何事而怨怼,气得慕容清当时就想将沙棠赤实扔了,让这人赶紧去死一死。
冷静下来后,又从弟弟口中得知妹妹在潼淮府中所作所为,慕容清顿时又气不起来了。
萧璟月收好两个盒子,淡声道:“想多了,本将军并未想过要与你道谢。”
慕容清被气笑了,与曲绫道:“你夫君记仇得很,最喜欢的就是秋后算账,你可得当心些。”
曲绫正色道:“慕容公子言重了,这得看人。”
哪回自己将萧璟月气到了萧璟月不是说回头再收拾她的,又有哪回是成功的收拾到的?
慕容清噎了下,摆着扇子的手一顿,皱着漂亮的脸蛋一脸难过道:“你与阿宴是好朋友,我以为我们也能成为朋友。”
曲绫也不吃他这套,忆起慕容清曾给萧璟月写过暧昧不明的信,轻哼了声:“别忘了你也是慕容姗的兄长。”
这下,慕容清彻底没话说了,讪讪的摸了摸鼻子。
一阵短暂的静默过后,除了谷神医自身外,正厅内所有人齐齐看向谷神医。
谷神医抚了抚自己下巴那一指长的胡子,一脸无辜的问道:“都看着我做什么?”
萧璟月也不说话,只朝他伸出手。
坑了他一把后失踪半年,若没带回来什么有用的东西,就别怪他欺师灭祖了。
“冲我伸手做什么?”谷神医还在装傻。
曲瓷不耐烦道:“赶紧把东西交出来,谈完了各自回去休息。”
赶了这么多天的路,好不容易回到外孙女身边,她现在只想吃点儿东西,洗个澡睡一觉。
也不知是为何,谷神医似乎有些怕曲瓷,见她开口,他胡子狠狠一抖,当即不再墨迹。
在凌乱的衣袍上摸索片刻,掏出一个长方形的盒子,抛给萧璟月,“若木叶。”
“今日可真人齐啊。”收到消息的陈林叶笑容满面走了进来,无视了谷神医朝自己瞪来的目光,视线径直落在曲瓷身上,略微一顿,问道:“阁下可是曲夫人?”
曲瓷面色淡淡,“曲瓷。”
“久仰。”陈林叶面上的笑容更加温和了,“在下陈林叶,璟月的下属兼朋友。”
萧璟月瞥了他一眼,没有像怼谷神医一样反驳,也没放任他们继续客套下去,淡声道:“大椿芽已在我手中,加上诸位带来的另外三样,最难找的五种圣药就只剩下扶木枝了。”
作为替萧璟月寻求解蛊之法多年的人,谷神医感触最深,连声叹道:“不容易,真不容易啊。”
“扶木枝我无能为力了,余下的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晚间我再过来探探你体内的蛊虫。”曲瓷放下茶杯站起身,低头与坐在自己身侧的外孙女道,“命人给我烧洗澡水,带我去休息。”
曲绫看了萧璟月一眼,见他颔首过,挽着曲瓷的手臂,领她离开了正厅。
余下的萧璟月和陈林叶,以及谷神医和慕容清,四位都是彼此的老熟人了,神情皆放松了下来。
陈林叶大马金刀的往凳子上一坐,问道:“听侍卫说,你们三个是一起来的?”
谷神医率先解释道:“我在蜀中遇到了曲瓷,从她口中得知了寻找圣药之事。那时曲瓷已经得到了女娲石,我与她二人本想即可回京,后来无意中打听到了有关若木的消息,便去了一趟,没想到还真找着了。”
慕容清的解释更简单:“我是在城门口与他们二人撞上的。”
萧璟月突然看向谷神医。
未等他开口,陈林叶便替他问了出来:“谷神医与曲夫人相识?”
谷神医留意到萧璟月投来的打量的目光,讪笑道:“多年前一面之缘,不熟。”
“只多年前的一面之缘,曲夫人便将此事毫无保留的告知与你,看来谷神医深得曲夫人的眼缘。”慕容清老神在在的替萧璟月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三人相识多年,默契十分的好,往往一个眼神便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再加上陈林叶和慕容清都是话多的人,大多数时候也就没有萧璟月开口的份了。
萧璟月淡定的端起茶杯饮了口茶,任由那两人逼问自己的师父。
谷神医面色变了又变,好一会儿,努力的扯出一抹笑,干巴巴道:“可能我长得比较讨喜吧。”
陈林叶,慕容清:“……”
萧璟月放下茶杯起身往外走,头也不回道:“此话我会如实转告曲夫人。”
谷神医:“……”
陈林叶和慕容清相视一眼,幸灾乐祸的笑了。
“为谷神医和慕容公子安排住处。”
萧璟月吩咐完萧二,正欲离开,身后突然传来陈林叶的低呼声。
“曲夫人晚间要来探你体内的蛊虫,万一得知你饮用了你夫人的心头血,才将蛊虫暂时压制住……”
后面的话,陈林叶没有再说下去,却已经成功的让萧璟月黑了脸。
谷神医一脸同情的看着自己的宝贝徒弟,“曲瓷这女人极为护短,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萧璟月:“……”
第200章 蹊跷
第200章 蹊跷
说是要去休息,洗过澡后,曲瓷听闻将军府里住了个刚解了借魂蛊的孩子,立即让曲绫领自己去看。
两人去到时,陈林叶正在为乐乐施针,手起手落,在乐乐病态苍白的身体上,扎满了银针。
为了让乐乐活下去,除去每日喂他喝药之外,每隔三日陈林叶便会为他施一次针。
乐乐动弹不得,听到脚步声,吃力的转动着眼珠子朝门口的方向望去。
见是曲绫过来了,苍白无血的小脸上立即露出了笑容。
将陈林叶在忙,两人便站在门口,没有进去打扰。
陈林叶扎下最后一根针,方才转身看向门外的人,笑着问道:“来看乐乐?”
曲瓷轻轻颔首,提步踏进屋内,走到榻边看了眼榻上被扎成刺猬的孩子,皱了皱眉。
“这世上没有根治痨病方法。”陈林叶叹道。
他只能让乐乐的病情不加重并吊住他的性命,再多的就无能为力了。
“我来看看。”谷神医从外面走了进来。
曲绫侧身让到一旁,想到他神医的身份,问道:“谷神医有办法医治痨病?”
榻边的另外两人听言,齐齐朝谷神医望过去。
谷神医如实道:“没有。”
曲绫:“……”
曲瓷嗤了声,不再理那糟老头子,在榻边坐下,执起乐乐的手腕为他探脉。
谷神医瞧见他们朝自己投来的鄙夷目光,顿时就不乐意了,抖着胡子不悦的哼道:“怎么?治不了又怎么了?别说我治不了这病,就算华佗在世也未必治得了。”
然而已经没有人愿意理他了。
如今五种圣药还差一种没找着,萧璟月体内的蛊仍旧没办法解,曲瓷和谷神医暂时都不打算离开将军府,闲来无事,两人开始研究起乐乐的病情来,时常在乐乐榻前如小孩儿间吵架似的吵得面红脖子粗。
萧璟月依旧忙着保太子忙着和自己媳妇的爷爷“斗智斗勇”而早出晚归,而陈林叶卸了乐乐这个担子后,便全心全意的查起了刘府和兵部尚书府的“地下交易”。
而曲绫,几日过去,已从初时见到曲瓷和找到圣药的激动中慢慢的平静下来,不再粘着曲瓷。
这日,曲绫打发走收到消息前来看曲瓷的江火和阿辛去西苑后,与同为闲人的慕容清在花园中对桌而座,品尝着萧一和萧三准备的茶和点心,和慕容清玩起了有一句没一句的玩起了一问一答的游戏。
“阿宴不在祁京,你可知他去了何处?”
“我们在伝城抓到了厉鹰,他带着厉鹰去找贩卖借魂蛊的人了。”
“老实说,我一直知道璟月有个未婚妻,却没想到他最后竟然真的娶了你。”
“你没想到的事情还很多,不要耿耿于怀。”
慕容清一愣,旋即笑了,又道:“如今看来,你确实有些特别之处。”
打从在慕容山庄第一眼见到曲绫开始,他便觉得她不是个让人省心的女人。
尤其是她嫁给了萧璟月之后,还与他弟弟走得这么近。
说实话,他并不喜欢这个女人,甚至有些讨厌。
不过不喜归不喜,她是萧璟月明媒正娶的夫人,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他来评论。
曲绫无视他话中隐藏的讥讽,由衷的叹道:“是啊,我生得特别好看。”
慕容清看了眼曲绫没戴帽子,暴露出满头指长短发的脑袋:“……”
见他不吭声,曲绫又道:“萧璟月说我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姑娘。”
在她刚剃了秃头的那段日子里,萧璟月为了哄她,可谓是好话说尽,还重重复复的说,说得她都相信了。
慕容清却笑了,端详着曲绫那张脸蛋,赞同道:“你确实生得好看。”
曲绫知他还有话没说完,便没作声,等他继续说下去。
只听慕容清又道:“审美因人而异,至少在我看来,你不是我见到过的最漂亮的女人。”
曲绫闻言,顿时来了兴致,“你见过最好看的女人,是你娘吗?”
她见过慕容夫人一面,依稀记得她亦是闭月羞花之姿。
慕容清摇头,道:“非也。”
“那是谁?”
“璟月的母亲,镇南王妃。”
曲绫愣了愣,莞尔道:“听闻镇南王妃当年被誉为中原大陆第一美人,今日又听你这么一说,看来是真的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听他人当面与自己说有别的女人比自己漂亮,曲绫理所当然会不开心。
可若那人是自己的婆婆,那她便没有什么好不开心的了。
孩子是夫妻两个人的,优秀基因缺一不可。婆婆基因好,给她生了个这么俊俏的夫君,她高兴都来不及呢。
想到这里,曲绫不禁幻想起自己与萧璟月生下来的孩子会是什么模样。
“……当年你父亲与当今圣上还有镇南王可是同袍,听闻在国子监念书时三人可谓是形影不离。”
曲绫回过神,秀眉轻蹙,“我父亲与镇南王关系很好?”
这个她从未听说过,只晓得过世的父亲与当今圣上当年关系十分要好,也正是因为如此,姑姑才会嫁给皇帝姑父,爷爷也才会全力支持皇帝姑父夺嫡。
慕容清点了点头,“那段旧事具体的我不清楚,只是听我父亲和爷爷谈起过些许罢了。”
见曲绫仍看着自己,似乎在等自己说下去,慕容清失笑,“说起来,当年三人之中,你父亲其实与当今圣上的关系更好,你姑母更是嫁入皇家母仪天下,江家荣获圣宠,按理来说圣上应当将你许给太子才是。”
要说江时暮是自己将女儿许给镇南王世子的也就算了,可问题是居然由圣上金口玉言赐婚,还是赐了个与自己毫无干系,甚至有可能会让自己的宠臣朝藩王那边倾倒的婚事,着实教人费解。
从前不觉得奇怪,如今听慕容清这么一说,曲绫也觉得有些蹊跷。
正欲再问,一名侍卫走了过来,拱手道:“慕容公子,府外有人找您,自称是慕容山庄的人。”
慕容清与曲绫告了辞,随那名侍卫一道离开了花园。
晚间,曲绫与萧璟月说起了白日里与慕容清的这段谈话。
萧璟月眼底极快划过一抹寒色,唇角却缓缓勾起,似笑非笑的问道:“你与慕容清聊了一下午?”
“这倒没有。”曲绫道,“约莫闲扯了半个时辰左右他便被人唤走了。”
萧璟月轻哼了声,没有作声。
静默片刻,曲绫又将话题转了回来:“你难道就不好奇吗?”
萧璟月低下头,对上她清澈的目光,正色道:“为夫更好奇你葵水完了吗?”
曲绫:“……”
见曲绫不吭声,萧璟月心中一动,试探的问:“没了?”
第201章这次真吃了
第201章这次真吃了
曲绫脸色瞬间变得微妙,眼珠子咕噜噜的转来转去,小声道:“还有。”
“让我看看。”萧璟月说罢,直接动手。
曲绫本欲挣扎,突然想起白日脑海中,那个一闪而过的有关孩子长相的问题,知晓这事儿迟早要经历,便隐忍着害怕没有再动,任他在自己身上胡作非为。
反倒是萧璟月见她这么乖巧,疑惑的停下了动作,挑着眉梢问道:“到底还有没有?”
曲绫没说话,伸手搂住他的脖子,送上自己的唇,以实际行动告诉他。
心事未说开前不提,自打两人心意互通后,大多数时候两人之间所有的亲密都是萧璟月在主动,曲绫惯来顺受得多,偶有一两回主动,萧璟月嘴上不说,心底却雀跃不已。
譬如眼下,媳妇儿主动送吻,萧璟月胸腔里的那颗心脏跳动得立即快了几分。
曲绫正亲得专注,突然一个天旋地转,与身上的男人交换了位置,她不由得怔了怔。
房内烛光未灭,床幔亦未放下,暖色的光芒照进来,彼此脸上的神情在对方眼中都尽显无疑。
看着萧璟月那一脸“你继续”的表情,曲绫小脸忍不住一红。
正欲翻身下去,搂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
曲绫双手撑在他结实的胸膛上,红着脸嗔他:“让我下去。”
谁知萧璟月不仅不放开她,还握着她的腰往下推了推,硌得她差点儿跳了起来。
曲绫羞得整张脸红得几乎可以滴出血来,又羞又恼的喝道:“萧璟月!”
“为夫在。”萧璟月低笑一声。
笑什么笑!曲绫气得想咬他,也真的张嘴朝他的下巴咬了下去。
这男人再坏也是自己的,她自然不舍得真的咬,露出一副自以为超凶的表情,力道轻绵的胡乱啃了起来。
刺痛中带着点酸麻的感觉从下巴传来,萧璟月身子僵了下,漆黑的双眸逐渐染上别样的情绪。
下一刻,搂着她的腰稍稍一用力,两人再度翻了个身调转了位置。
萧璟月望着身下一脸茫然的女子,眼底神色犹如狂风暴雨,似有困兽即将挣脱而出。
忽的抬起手臂,一道气劲自指间弹出,烛光熄灭。
在收回手时,床幔落下,榻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曲绫心下微紧,抵在他胸膛上的手忍不住握了握,颤声喊:“萧璟月……”
灼热的气息打落下来,她的唇蓦地被堵住。
许是因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事,这个吻在曲绫心底变得不一样。
心脏的位置被一种陌生的情绪充斥着,仿佛下一瞬就能喷薄而出。
唇瓣松开那刻,曲绫立即紧咬着下唇,咽下喉中即将溢出的嘤咛声。
当眼睛看不见的时候,其余的感官会变得格外的敏锐。
曲绫能够清晰的感觉得到身体上遮羞的“屏障”在一点一点的被剥落……
恍惚间,她想到了乱葬岗旁山崖边上的那一夜。
时隔大半年,同样的人,心境却已大不相同。
久违的疼痛感传来那一刻,曲绫隐忍不动,萧璟月却突然停了下来。
曲绫疑惑的睁着一双水雾迷离的双眼,不解的看着他。
黑暗中,男人喑哑的声音传来:“疼不疼?”
曲绫:“……”
都这样了才问这种话,早干嘛去了。
曲绫脑子里的旖旎消失了一大半,咬牙切齿道:“我说疼你会下去吗?”
萧璟月哑声道:“不会。”
那你还问!曲绫气得直翻白眼,险些没忍住将这人踹下去。
见她不吭声,萧璟月亦没再开口,再次俯身吻住了她。
满室春色。
被萧璟月抱着去洗完澡躺回床上时,她迷迷糊糊的。
萧璟月将朝服穿上,俯身吻了吻榻上的女子,走到屋外低声吩咐了陶婶两句,方才出门去上朝。
而今日的朝堂,依旧乌烟瘴气。
太子党和八皇子党,再度为了一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吵了起来。
萧璟月今日心情很是愉悦,没有如往常一般沉着脸释放低气压吓自己这边的人,更为如同往常一般放任他们吵一会儿就出言制止,全然一副“随你们吵我今天不想管你们”的状态。
高坐在龙椅上的皇帝正等着自己的萧爱卿和江爱卿出言喊停,奈何等了又等都没等着,不由得郁闷起来。
作为皇帝,为了制衡,他挺乐意看见自己臣子们争锋相对。
不过听久了,饶是天天听惯了,也难免觉得烦闷。
皇帝阴沉着脸,不动声色的看了江丞相一眼。
江丞相会意,立即上前一步,与上座的皇帝拱手扬声道:“启禀皇上,臣今早收到消息,东瀛国使者昨夜已至伝城,下午便能抵达京城,臣愿亲自出城迎接东瀛国使者。”
若来的是普通使者,自然无需当朝丞相亲自迎接,可来的是东瀛国的颇受宠爱的王子和公主,两人除了来为他的女儿贺生辰,亦是为了缔结两国情谊而来,由他去接也是妥当的。
萧璟月没忘了自己的角色,当即敛了唇角的笑容,淡声道:“江丞相年事已高恐怕经不起折腾,臣认为可由太子亲自接待使臣,以彰显我朝对与东瀛国交好的重视。”
江丞相心下微动,没有作声。
太子看了萧璟月一眼,眉头轻轻拧起。
龙座之上的皇帝看了看萧璟月,又看了看江丞相,突然朗笑出声,以开玩笑的语气与江丞相道:“萧爱卿说得对,他都替夫人心疼您这位爷爷,朕若是不替皇后心疼你这位老丈人,那朕岂不是比萧爱卿还不如?”
萧璟月和江丞相同时道:“臣惶恐。”
皇帝敛了笑容,与太子道:“那太子你便替朕去招待东瀛国的使臣吧。”
太子出列,恭敬的答道:“儿臣遵命。”
散朝后,一直默不作声的八皇子面色阴沉的朝太子的方向看了眼,转身离开。
“殿下。”李蕴走到太子身旁,与他一同望着萧璟月离开的方向。
太子瞥了眼自己的这位舅舅,正欲离开,便听这位舅舅压低声音与自己道:“听闻那位东瀛国的小公主不在意妻妾位置的问题,若能将那位小公主娶为侧妃,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此番东瀛国派使者过来是缔结盟约的,只要两国不打战,东瀛国便能成为太子又一个强硬的后盾。
太子似笑非笑,“父皇逼我娶了工部尚书的千金,连舅舅你也要逼我娶东瀛国的公主吗?”
李蕴低声道:“臣以为,若不能娶自己最喜欢的,那便娶对自己最有用的。”
蓦地,太子面色骤白。
第202章 我近日,有些不适
第202章 我近日,有些不适
离开金銮殿后有內侍来报,宜妃召见,八皇子只好折道玉棠宫。
还未进得宫殿中,便听到十一公主的哭声传出来。
八皇子眼底极快的划过一抹不悦之色,站在殿外听了会儿,才知道自己这个妹妹又在闹什么。
原来妹妹怕曲绫去和皇后吹耳边风,让自己去和东瀛国和亲,正和宜妃闹着。
宜妃当然不舍得女儿嫁这么远,心疼道:“颜儿,母妃不会让你嫁到东瀛国去的,母妃这就去找你父皇。”
十一公主哭喊道:“你去找他又有什么用,谁都知道父皇听母后的,根本不听你的!”
宜妃面色立即就变了,修得极好的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
“闹什么?”八皇子走近殿内,面色阴沉的望向自己的这个妹妹。
十一公主到底还是怕周围亲哥哥的,小脸一白,立即住了嘴。
谁料今日八皇子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冷声嘲讽道:“不想嫁给东瀛王子,难不成你还想嫁给萧璟月做妾?又或是是嫁给终日不见踪影的慕容山庄小公子?”
十一公主在榻前屏风挂萧璟月和慕容宴画像这事,别说宫里所有人都知道,即便是宫外的坊间小巷都传遍了。
十一公主面露难堪,小声的反驳道:“我没有。”
八皇子冷笑,“若真的没有,你前几日去找曲绫做什么?”
十一公主被堵得说不出话来了,一张小脸苍白无血。
饶是十一公主再伤自己的心,也是从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宜妃赶忙道:“好了别说了,礼儿你过来,母妃前段时日命人收来朝中大臣家中未出阁的嫡女画像,你过来看看。”
八皇子闻言,面色瞬间变得十分难堪。
太子妃是皇上亲自设宴招来群臣家属为太子选的,轮到自己娶正妃,却要母亲为他张罗,在殿中挑选画像,其中的落差,就如一根针一般,狠狠扎进了八皇子的心里。
同为妃子,宜妃是国公府嫡女,虽不如李蕴手握兵部重权,家世也不输李贵妃,偏偏李贵妃是贵妃,宜妃备受皇帝宠爱这么多年却还是个普通的妃子,品阶上输了不说,也害得八皇子事事被太子压一头。
八皇子心中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
但见母亲小心翼翼的目光,八皇子压下心头的不悦,淡声道:“画像不必看了,母妃不若去请父皇赐婚。”
宜妃抿唇笑了笑,牵起八皇子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柔声道:“这个母妃知道,不过眼下皇后生辰将至,不宜提此事,皇儿可先行物色物色,好让心底有个数,回头等皇后寿辰过了,母妃再与你父皇提。”
顿了顿,突然想到了什么,宜妃又道:“我听闻那东瀛公主此番前来祁国是为了选夫婿,若皇儿你……太子那边定然也在打着东瀛公主的主意,可比起娶了正妃的太子,皇儿你在这点上还是略胜一筹的。”
八皇子蹙眉道:“听闻那东瀛公主不畏做妾。”
“傻孩子。”宜妃笑了,“这世间哪有女子会放着正妻不做,跑去做妾的。”
八皇子瞥了眼站在一旁闷着脸不作声的十一公主,哼道:“母妃有所不知,还真的有这种蠢女人。”
十一公主听出兄长话中所指,愤怒的抬起头瞪了他一眼。
八皇子看着她,眸色逐渐的沉静下来。
能不能娶到东瀛公主他并不在意,比起东瀛国公主,他更看好那位备受东瀛陛下疼宠的王子。
……
自打曲瓷和谷神医等人来了将军府,曲绫不再在院子里用饭,一日三顿皆前往饭厅和他们一起吃。
曲绫被折腾了一夜,早饭没去吃,午时才扶着酸疼的腰一瘸一拐的前往饭厅。
已经落座的曲瓷瞅着外孙女这副模样,疑惑的问了句:“怎么了?”
未等曲绫答话,谷神医笑吟吟的抚着胡子道:“小夫妻俩看起来很恩爱啊,依老夫看,只待找到扶木枝,解了珏儿体内的蛊虫,不日你就可以抱重外孙咯。”
曲绫听着,小脸瞬间涨了个通红。
曲瓷反应过来后,无语的看了外孙女半响,最终只道了句:“虽然年轻,但也别太折腾了,顾着点儿身子。”
被两个老家伙你一言我一语的打趣,曲绫羞得就快待不下去了。
守在厅外的萧一和萧三相视一眼,两人脸上亦浮现了红晕。
要知道,他俩昨夜可是在外头听了一夜的。
撇去别的不说,光主母骂主子的那些话就足够让他们脸红了。
尤其是在听到主母哭着骂主子技术差到像是在打桩的时候……
这种话饶是他们这等老爷们都说不出口,真不知道主母是怎么说出口的。
所幸曲瓷和谷神医没再提这茬,让曲绫安心的吃完了这顿。
饭后,曲瓷和谷神医去西苑看乐乐,曲绫本想跟着去,听闻外头有人找,便只好作罢。
曲绫前往偏厅,看见坐在椅子上正品着茶的李凝儿,以询问的目光望向将人带进来的侍卫。
那侍卫立即解释道:“李夫人独自前来求见夫人,在府门外遇到将军,将军让属下将李夫人带了进来。”
想到萧璟月,曲绫红了红脸,问:“将军人呢?”
侍卫道:“将军只是路过,道还有事要办,便没进府。”
也是萧璟月猜测曲绫会问,才会特地跟侍卫多说了句,放在平日,他做什么事都不会与属下多说。
李凝儿看到曲绫进来,立即放下杯子站起身,歉声道:“冒昧前来打扰,抱歉。”
曲绫摇了摇头,问:“可是有什么急事?”
李凝儿沉吟片刻,低声道:“我近日,有些不适,时常发冷。”
曲绫闻言更加疑惑了,不适该去找大夫才是,她又不会替人治病。
李凝儿又顿了顿,面色变了又变,即将说出口的话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好半响,方才小声问道:“依你那日所言,借魂蛊会传给孩子,是否说明,借魂蛊也能通过房事……转嫁?”
曲绫一愣,立即上前,抓起李凝儿的脉搏探了探,而后又在李凝儿背部几个穴位上揉了揉。
少顷,扭头吩咐候在门外的萧一:“萧一,去我房内取银针和碧蝎过来。”
萧一应声而去,不多时便将曲绫要的东西拿了过来。
又是扎针试蛊又是取血让碧蝎饮下辨认,忙碌一番过后,曲绫若有所思道:“你体内没有蛊。”
李凝儿闻言,顿时松了口气。
然而下一刻又听曲绫道:“但你中了蛊毒。”
虽未中蛊,却中了借魂蛊的毒。
李凝儿身子一颤,脸上瞬间褪去血色。
曲绫突然想到了什么,面色怪异的打量了李凝儿一眼,“你与李公子成婚这么久,直至现在才察觉到不适?”
李凝儿沉默片刻,涩声道:“实不相瞒,我与他……前些时日才圆的房。”
“……”曲绫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第203章 不贪便无罪
第203章 不贪便无罪
前些时日才圆的房……若她没记错,他们已经成亲好几个月了吧。
曲绫原以为自己和萧璟月这对夫妻已经够奇怪的了,没想到李凝儿和李辰轩这对更加奇怪。
她好像也没听说过李辰轩有妾室或者通房,放着李凝儿这么个媳妇儿不做点儿什么,他还是不是男人了?
见曲绫面色古怪的看着自己不说话,李凝儿有些难堪的看向别处,哑声问:“现在我该怎么办?”
曲绫如实说:“这得看你自己怎么选择,我不知道。”
要么继续同房被蛊毒毒死,要么不同房每日为李辰轩放血养蛊,再者就是李辰轩愿意解蛊重新变回废人。
眼下放在他们面前的,就只有这三个选择。
看着李凝儿那副绝望的模样,曲绫有些不忍,忍不住道:“你当初怎么就答应嫁给他了呢!”
李凝儿没有解释,只是道:“不得不为之。”
李蕴手中有她父亲的把柄,她若不嫁进兵部尚书府,她父亲的仕途就完了。
曲绫叹了口气,“算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们……”
犹豫片刻,狠下心肠继续道:“好好珍惜所剩无几的日子吧!”
这件事,完全是李辰轩拖累了李凝儿。
若李凝儿能狠得下心悄无声息的干掉李辰轩还好,若她不能,就只能等着和李辰轩同归于尽了。
曲绫将李凝儿送出府门口,实在没忍住,隐晦的与她道:“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李凝儿愣了一愣,旋即明白过来,低低道:“知道了。多谢。”
送走李凝儿,曲绫刚要转身回府,眼角的余光瞥见慕容清从外面回来了,脚步一顿。
慕容清走到曲绫身侧,看了眼李凝儿离开的方向,问道:“李蕴的儿媳妇,她来找你做什么?”
曲绫狐疑的打量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那是李蕴的儿媳妇?”
“我查过她。”慕容清坦白道。
曲绫乐了,语气促狭道:“你没事儿查一个姑娘做什么?”
慕容清掏出他那把扇子,刷的打开,笑吟吟道:“我不仅查了她,还查了兵部尚书府的所有人。”
“你查并不尚书府的人做什么?”曲绫说着,看了看慕容清手中的扇子,只见那白色的扇面上写着“海清河晏”四个字,字迹还挺眼熟,“你这扇子上的字不错,你写的?”
慕容清将扇子翻过来,看了看上头的字,意味不明的眨了眨眼,答道:“你夫君写的,好看吧?”
曲绫不说话了,转身往府内走,打算喊萧一给她也弄把扇子,让萧璟月在上头写几个字。
“上哪去?”慕容清跟了上去,“难道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要查兵部尚书府?”
曲绫头也不回道:“不好奇。”
她更好奇她男人为什么要在别的男人的折扇这种贴身之物上题字!
慕容清当作没听到,自顾自的继续道:“昨日阿宴命人传来了一则消息。”
曲绫脚步一顿。
慕容清见状,眸色深了几分,“他跟着厉鹰见到了贩蛊的苗疆人,只不过那苗疆人很狡猾,他们没抓到人。”
曲绫问:“慕容人呢?”
“回京的路上。”慕容清收起折扇,眯眸朝兵部尚书府的方向望去,吐出一句足以让曲绫震惊的话:“据厉鹰交代,他和许曼如与兵部尚书府有交易。他们为李蕴和李辰轩提供蛊源,由兵部尚书府负责贩卖。”
换而言之,京城中这些使用了借魂蛊的人,蛊虫都是从兵部尚书府购得的。
曲绫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当真?”
说起来,李辰轩算是祁京第二个用借魂蛊的人了,他应当深知借魂蛊的害人之处才是,为何要这么做?
慕容清像是看出曲绫心中所想,沉声道:“当今世之人,十之八九拒绝不了金钱和权利的诱惑。”
曲绫想到自己坚守着对霍心意许下的承诺,为了救李辰轩而忙里忙外这么多个月,最终却得知自己相救的那个人根本不将人命当一回事,心里头一时间很不是滋味。
“不贪便无罪。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
慕容清说罢,深深的看了曲绫一眼,没有再多言,转身离开。
一直不远不近的跟在曲绫身后的萧一和萧三相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惊讶。
方才慕容清的话说得并不大声,却足以让耳目聪颖的两人听了个清楚。
他们和曲绫一样,怎么也没有想到,祁京逐渐泛滥的借魂蛊,居然是兵部尚书府的手笔。
曲绫去到西苑的时候,乐乐已经睡下。
本该待在西苑的曲瓷和谷神医不见了踪影,不知道上哪儿斗法去了。
曲绫在榻边坐下,看着榻上愈发消瘦的孩子,心里头愈发的难过起来。
多可爱的一个孩子啊,那些大人怎么就能狠得下心呢。
曲绫叹了口气,起身替孩子拉了拉被子。
“娘,娘。”熟睡的乐乐不知道梦到了什么,不停的喊着娘。
曲绫动作一顿,她听说过乐乐娘的事情,知道她是碰瓷萧璟月后服毒而死的。
“娘,乐乐好难受。”乐乐气息突然变得急促,苍白的小脸上浮上不正常的红晕。
曲绫立即起身往外面跑,吩咐道:“快,去找姥姥和谷神医过来!”
萧三不敢耽搁,立即去了。
留下来的萧一瞧见曲绫面色不太对劲,唇瓣隐隐翻着紫,连忙道:“夫人,冷静,冷静些!”
别里头的孩子没出事,她自己先有了什么好歹,否则他万死也难辞其责。
萧三刚出了西苑,就看到了边吵着架边往这边走的曲瓷和谷神医。
萧三省了行礼的功夫,言简意赅道:“乐乐病发了!”
曲瓷和谷神医相视一眼,立即往西苑跑去。
当看到站在乐乐房门口的曲绫时,曲瓷蓦地停下脚步,眸色骤沉,冷声问道:“怎么回事?”
曲绫摇了摇头,指向房内,“我没事,先去看乐乐。”
谷神医的心咯噔了一下,赶忙折回来,不由分说的将曲瓷扯进房内,“来,我们先看看那孩子。”
曲瓷狠狠的剜了曲绫一眼,丢下一个“先等着,回头再找你”的眼神,甩开谷神医的手,朝榻边走去。
站在曲绫身后的萧一默不作声的看着这一幕,紧张得手心都淌出汗来了,心想着要不要立刻去找主子,告诉主子这件事,好让主子有个心理准备。
“糟了!”谷神医低呼了声。
曲绫转身跑进屋内,看到的便是乐乐趴在榻边,边咳边吐血的场景。
有那么一瞬间,曲绫只觉得整颗心像是浸入了冰水里,丝丝寒意朝四肢蔓延开。
在谷神医的召唤下,有不少侍卫拿着东西进进出出的忙碌起来。
“夫人。”萧一有些担忧的唤了声。
这时,站在门外的萧三突然喊道:“将军。”
第204章 姥姥,我喜欢他
第204章 姥姥,我喜欢他
萧璟月领着陈林叶和慕容清踏入屋内,看到的便是这片兵荒马乱的场景。
陈林叶面色微变,立即朝榻边奔去。
“怎么回事?”萧璟月走到曲绫身旁,低头看了她一眼,动作自然将她双手握起,为她渡内力。
融融暖暖的内力传入体内,顷刻间驱散了寒意,曲绫面色恢复了些许。
曲瓷抽空回头看了两人一眼,视线落在萧璟月身上时,极快的划过一抹寒意。
一直默默留意着曲瓷的萧一见状,上前一步,走到萧璟月身后。
萧璟月见状,没说什么,放下曲绫的手,转身往外走。
走至院子,萧一压低声音将方才的事情与萧璟月说了一遍。
跟随他们过来的慕容清这才知道曲绫曾为萧璟月取过心头血救了萧璟月的事,挑高了眉梢,“所以说,你如今不会蛊发了?”
萧璟月瞥了他一眼,淡声道:“还有三个月。”
若不能找到扶木枝解蛊,三个月过去后,他仍旧要忍受蛊发之苦。
连续半年蛰伏不发,一旦再次发作,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熬得过去,所以必须尽快离京去找扶木枝。
慕容清想了想,道:“横竖我近日闲来无事,不若我再去替你找找扶木枝,他日你离京再与我会和,如何?”
萧璟月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问道:“你可有扶木枝的线索?”
慕容清摇头:“没有。”
事实上沙棠赤实的线索还是萧璟月给他,他再去找的。
当世圣药,想要找到,谈何容易。
慕容清又问:“你可有线索?”
这回换了萧璟月摇头,道:“没有。”
五种圣药,唯有那扶木枝丝毫线索都寻不着。
好似世界上根本没有这样东西似的。
慕容清沉吟片刻,道:“传闻日出扶桑日落若木,我再往东边去找找吧。”
说到东边,萧璟月突然想到了此番前来为皇后祝贺生辰的东瀛国。
然未等他开口,慕容清话锋一转,与他说起了兵部尚书府的事。
慕容清摇头叹道:“如此作为,实在丧心病狂。”
顿了顿,意味深长的补充了一句:“就是不知道,太子知否知晓此事。”
若太子知道了还任其为之,那这储君之位,便有待估量了。
为了昭示自己是站在太子这边的,这段时日萧璟月一直随太子去办事,对太子也算有些了解了,知晓李蕴虽是太子的母舅,太子与李蕴的关系却并不十分亲密,倒像是各取所需的合作。
西苑内,乐乐再次被从死门关拉回来了。
确定乐乐的情况稳定后,曲瓷匆匆的洗干净手,不由分说的将曲绫拉到了无人的地方,抓起她的手腕。
曲绫反应过来后,心咯噔了一下,慌忙想要抽回手。
曲瓷顺势放开,寒声质问道:“你这身子,怎么一回事?”
上回在苗疆见面时还好好的,不过几个月过去,怎么就糟蹋成这样了。
曲绫正思考着该怎么糊弄过去,萧璟月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一五一十的将心头血和头发的事告知了曲瓷。
“所以说,我外孙女是为了你才变成这样的?”曲瓷怒目瞪着萧璟月,仿佛要将他千刀万剐一般。
曲绫正欲开口,萧璟月按住她的肩膀,沉声道:“是。”
见曲瓷面色突然变得十分可怕,生怕她向萧璟月发难,曲绫拉下萧璟月的手挡在他面色,扬声喊:“姥姥!”
曲瓷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与自己对立的外孙女,又看了看被外孙女护在身后的萧璟月,愈发的恼怒,冷声与萧璟月喝道:“我说过什么,你答应过我什么,你就是这样护着我的外孙女的?”
几人的声音太大,屋内屋外的人全都往这边看了过来。
唯有谷神医是个不怕死的,凑过去劝道:“事已至此再说这些有什么用,人家两口子感情好,互相帮帮忙又怎么了?这不两人都没事吗。你也别生气了,我以性命保证,一定将你外孙女的心疾治好,这样总行了吧。”
“你闭嘴!”曲瓷狠狠的剜了他一眼。
谷神医立即闭了嘴,朝自家宝贝徒弟投去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气氛,霎时间僵硬得十分可怕。
曲瓷看着满目祈求的护在萧璟月面前的外孙女,蓦地想到了自己早逝的女儿,突然就红了眼眶,“你们赵……你们萧家的男人,生来就是我们曲家的克星,一个两个都想要我们的命!”
乍听到那个“赵”字,谷神医面色骤变,整颗心都提起来了。
幸好曲瓷没真的顺着这个字说下去,不然他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然就算曲瓷改口得快,有心的人还是听到了。
萧璟月倏地抬起头看向曲瓷,双眸瞬间锐利得如刀锋一般。
同样留意到这个字眼的慕容清连了看好戏的笑容,愕然的看向萧璟月。
曲绫也注意到了,不过眼下在她心里,没有比自家姥姥哭了更重要的事情,便没深思。
慌忙上前拥住曲瓷,闷声道:“姥姥你别哭,也别怪萧璟月,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真的,我保证。”
嘴上说着保证,曲绫心里头却知道,若萧璟月再有事,她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因为她爱这个男人,因为她舍不得他死。
萧璟月眼底各种情绪不停的翻涌着,负在身后的手紧了紧,沉声道:“姥姥可否借一步说话?”
“说什么话!”谷神医急急道,“没看见你姥姥哭了吗,不帮着媳妇儿哄人说什么说!”
萧璟月怔了怔,深如古潭般的眸子扫向自己的师父,突然抬起手打了个手势。
站在不远处的三名暗卫看见后,立即上前。
萧二迅速伸出手点了点谷神医的穴,萧一和萧三则一左一右的架起谷神医,二话不说架出了院子。
“喂,快放开我,你们这几个兔崽子想做什么!萧璟月翅膀硬了是吧,你想欺师灭祖吗!”
萧一和萧三加快步伐将人带走,谷神医骂骂咧咧的声音越来越远,不多时便消失在西苑内。
萧璟月看了曲绫一眼,淡声与曲瓷道:“不管姥姥信与不信,于我而言,没什么比她的性命更重要。”
说罢,转身离开。
慕容清和陈林叶见状相视一眼,一个去追萧璟月,一个回去守着乐乐。
原本吵吵闹闹的院子,顷刻间安静了下来。
曲绫低下头,声音闷闷道:“姥姥,我喜欢他。”
曲瓷没好气道:“你喜欢他,你能为了他去死,你有没有想过姥姥?有没有想过你爷爷?”
“姥姥,我……”曲绫还想说些什么。
曲瓷怒不可遏的打断她,双眼中充斥着滔天的恨意:“他老子从我身边夺走了你阿娘,就连他也想从我身边夺走你。我告诉你曲绫,你最好保证自己没个好歹,不然不管是他还是什么人,全都得给我去死!”
第205章 何必互相伤害
第205章 何必互相伤害
十岁以前还在苗疆的时候,曲绫没少被曲瓷训,却是第一次看到她这副模样,一时间呆住了。
自觉留下顶替萧一和萧三跟着曲绫的的萧二看了看曲绫,又看了看曲瓷,目光深了深。
吼完后,曲瓷冷静了几分,后知后觉的惊觉到失言,面色微变。
未等曲瓷想好措辞忽悠过去,曲绫便已回过神,狐疑的问道:“姥姥,萧璟月他爹抢走了阿娘,是什么意思?”
萧二也觉得不解,疑惑的看向曲瓷。
曲瓷的面色变了又变,好半响才挤出一句:“没什么意思!”
说罢,不等曲绫继续追问,逃也似的离开了。
曲绫和萧二相视一眼,曲绫一脸茫然的问:“难道萧璟月他爹喜欢我阿娘?”
萧二噎了噎,迟疑片刻,如实道:“属下来到主子身边时镇南王妃已经不在了,不过听府中的老人们说过,王爷很宠王妃,王妃在世时不曾纳妾,王妃世过时亦未曾令娶,感情应当是不错的。”
曲绫又问:“难道是我阿娘喜欢萧璟月他爹?”
不等萧二开口,曲绫自顾自的答道:“这也不可能。我阿娘可喜欢我阿爹了。”
萧二:“……”
……
书房,地下密室。
被点了穴道动弹不等的谷神医坐在榻上,气呼呼的瞪着萧璟月,“小崽子,赶紧给老夫把穴道解了!”
谷神医的医术很高明,武功却一般,靠自己解开穴道,起码要耗上一两个时辰。
萧璟月没有说话,看了身旁的慕容清和陈林叶一眼。
慕容清放下扇子叹了口气,“好吧。”
说罢,携同陈林叶,领着萧一和萧三,离开了密室。
不多时,密室门被关上的沉重响声传来。
整个密室中,顷刻间只剩下萧璟月和谷神医二人。
萧璟月双眸沉沉,看着目光左闪右躲的谷神医,沉声道:“我只问你一句。”
谷神医当即苦了脸,“我能不回答吗?”
萧璟月淡声道:“可以。”
这么好说话?谷神医狐疑的瞅着自己的宝贝徒弟,试探的问:“不答会怎么样?”
萧璟月没有回答,问道:“本将军体内的蛊,究竟是何人下的?”
这个问题多年前萧璟月问过谷神医一次,那时谷神医的回答是不知道。
如今再问,萧璟月想知道,他是不是还会告诉自己说不知道。
谷神医面色变了变,突然低下头,不说话了。
萧璟月负在身后的手攥了攥,“看来,是真的知道了。”
谷神医仍旧没说话。
而萧璟月也做到了他所说的:可以不回答。
萧璟月几步上前,解开了谷神医的穴道,转身往石梯走去。
身后传来谷神医的声音:“珏儿,不是所有的真相都必须要弄明白,人生难得糊涂,何必追根揭底。”
萧璟月没有回头,亦没有应声。
慕容清和陈林叶还等在书房里,听到石门开启的声音,两人齐齐转头看去。
“璟月。”慕容清唤了声。
萧璟月轻轻颔首,目不斜视的走出了书房。
原本跟着萧璟月过来的萧一和萧三已经回到曲绫身边去了,现在守在门外的是萧二。
萧二跟着萧璟月走了一段路,直至离书房远了,方才将方才曲瓷脱口而出的那句话告知了萧璟月。
萧璟月蹙眉,没有说话。
他突然想到了曲瓷差点儿失口说出的那个“赵”字。
如此想来,或许曲瓷口中的他的父亲……
……
曲瓷发了一火后,便将自己关在房间里,除了前去送饭的陶婶之外,谁也不见。
曲绫对自己姥姥在西苑说的话介意得不得了,劝了几句没劝好,见她能吃能喝的,便没再劝。
又去西苑看了乐乐一眼,方才回清风院。
萧一和萧三见曲绫皱着眉头,两人相视了一眼。
萧一试探的问:“夫人可有烦心之事,可否与属下说一说?”
曲绫懒洋洋的瞥了他一眼,“大胆!”
萧一:“……”
看见萧一吃瘪,萧三差点儿笑出声来。
萧一瞪了萧三一眼,与曲绫拱手道:“请夫人恕罪。”
曲绫本来就没有怪萧一的意思,胡乱的摆了摆手,问道:“你们家将军的父王和母妃,感情可好?”
萧一不知主母为什么问起了主子父母的事,但还是如实道:“王爷待王妃极好。”
曲绫目光微闪,“那,王妃待王爷如何?”
萧一和萧三相视一眼,萧一继续道:“听府中老人说,王妃很敬重王爷。”
曲绫挑了挑眉,听明白了。
据萧璟月这三名贴身暗卫所言,镇南王很疼自己的王妃。
可萧二却没提王妃对镇南王如何,问及萧一也只是用了“敬重”二字。
想来萧璟月的父母,感情应当是不太好的,至少不是两情相悦。
曲绫想了想,又问道:“镇南王是个什么样的人?”
在背地里谈论主人家其实是以下犯上的行为,但主母问了,他们也不好不答。
这回换萧三回答:“武将出身,英明神武。”
曲绫垮了脸。
这回答,就跟没回答似的。
晚间用饭,众人围着圆桌坐下。
这顿晚饭萧璟月在,曲瓷却没有过来。
许是因为想起了白日发生的事情,饭厅内的气氛有些诡异。
谷神医抓起筷子,招呼道:“快吃,再不吃饭菜就要冷了。”
其余人没理他,见萧璟月拿起筷子后,方才起筷夹菜。
萧璟月夹了一筷子肉放进曲绫碗里,淡声问道:“后日便是皇后生辰,贺礼可准备好了?”
先前两人商量着送礼,曲绫说让她来准备,萧璟月便没再管,直至今日突然想起才问了句。
“早就准备好了。”曲绫说着,从自己碗里夹块带点儿肥的肉放回萧璟月碗里。
饭厅内,除了碗筷碰撞的声音之外,一时间只听得到两人夫妻两人的说话声。
陈林叶小声的嘀咕道:“有媳妇儿了不起啊。”
坐在他身旁的慕容清淡笑:“的确挺了不起的,谁让你没有。”
陈林叶噎了下,瞪了慕容清一眼,没好气道:“说得好像你有似的。”
大家都是光棍一条,彼此彼此,何必互相伤害。
饭后,萧璟月领着陈林叶去了书房,
曲绫没忙着回清风院,在花园里散步消食。
慕容清闲来无事,便和曲绫一起在花园里随意走走。
不知过了多久,慕容清淡声道:“明日我便离开祁京去找珊儿。”
曲绫愣了愣,问:“不多留几日吗?”
“不了,我担心珊儿,必须尽快找到她的下落。至于阿宴……”慕容清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神情突然变得复杂,“或许说出这句话会冒犯到你,但作为兄长,我必须要说……若是可以,我希望你能离阿宴远一些。”
曲绫身子蓦地一僵。
慕容清继续道:“你应该看得出来阿宴那小子喜欢你。你既已嫁作人妇,便不要给他任何希望,远离他,不管是对他还是对你和璟月都好……至于珊儿那边,寻回她后,我会严加看管,不会再让她来给你找麻烦。”
曲绫呆呆的站在花园里,连慕容清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第206章 我还疼着呢
第206章 我还疼着呢
回清风院前,曲绫去曲瓷房门口站了一会儿,见她还没消气,心里头有些难过。
那厢慕容清让自己和慕容宴保持距离,这厢自己亲姥姥还在生着自己的气。
曲绫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在想什么?”萧璟月满身寒意的绕过屏风走了进来。
曲绫精神蔫蔫的瞥了他一眼,“没什么。”
萧璟月挑了挑眉,“怎么,不能说?”
“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曲绫隐瞒了慕容清的话,和他说了姥姥还在生气的事。
末了,喃喃道:“从前我以为阿娘是生病离世的,现在才知道,原来似乎还有别的隐情。”
萧璟月脱去外袍,就着曲绫用过的已经冷了的水洗了把脸,回头看向曲绫,“与我说说你娘的事?”
“我娘啊……”曲绫盯着那摇曳的烛火,努力的回想过去的事,目光逐渐放空,“我娘她,从小爱玩,还喜欢到处乱跑,她及笄后就以游方为由离开了家,来了中原,在江南认识了我爹。”
说到这里,曲绫突然想起慕容清说过的话。
慕容清说从前她父亲和当今圣上以及镇南王关系很好。
爷爷是两朝元老,按理来说,阿娘遇到阿爹那年,爷爷和阿爹早已住在了京城才是,阿爹下江南,身边会不会跟着什么人,例如当今圣上或是镇南王,然后阿娘其实认识皇上和萧璟月的父亲?
哦对,还有,镇南王妃家住潼淮府,也是江南人士。
所以他们会不会,其实都认识?
这些事情曲绫从来没有听大人们提起过,如今回想起来确实有些怪异。
还有潼淮府淮河畔的那个洞穴,她阿爹阿娘居然去过,而且还与洞穴的主人相识。
将这些怎么都想不通的事情串联起来,曲绫发现,居然丝毫不违和。
萧璟月听着听着耳边突然没了声音,擦干净脸往榻上一看,瞧见曲绫正在发呆,只觉得好笑。
脱了外袍和鞋袜,上榻将人拥住,温声问:“怎么不说了?”
“我在想,”曲绫仰起头看萧璟月,“我阿爹阿娘和你父王母妃,还有皇帝姑父,是不是都认识。”
萧璟月眼底极快的划过一抹异色,沉默片刻,低声道:“应该识得。”
曲绫问:“我阿爹阿娘没和我提起过你父王和母妃,你父王和母妃可有与你提起过我阿爹和阿娘?”
萧璟月摇头:“不曾。”
即便是说起他与曲绫这份亲事时,也不曾提及曲绫的父母。
曲绫皱眉,“为什么?”
萧璟月吻了吻她毛茸茸的脑袋,“别想这么多,待后日进宫,问问你爷爷和你姑姑便知道了。”
“好吧。”曲绫点了点头。
刚躺下来,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问道:“听说你最近和太子走得很近?”
萧璟月顿了顿,淡声道:“各取所需罢了。”
曲绫想了想,低声道:“或许我说这话不合适。若是可以,我不希望你和太子或是八皇子走得太近。”
自古以来,每逢夺嫡,必将血流成河。
她不想萧璟月成为扶持哪位皇子登上皇位的有功之臣,她不想他卷入这些纷争之中。
萧璟月垂了垂眸,没有告诉她自己和她爷爷的事,低低的笑了声,道:“没什么不合适。”
曲绫还想再说些什么,唇蓦地被吻住。
烛火突然熄灭,床幔亦落了下来。
意乱情迷间,曲绫艰难的挤出一句:“我还疼着呢。”
萧璟月哑声道:“为夫轻点儿。”
满室旖旎,一夜再无话。
……
次日一早,萧璟月和陈林叶去上朝之前,先送慕容清出城。
两人于城门口前勒马,慕容清回过头,“就送到这里,快去上朝吧。”
萧璟月拱了拱手:“就此别过,路上当心。”
陈林叶也拱手:“保重。”
慕容清轻轻颔首,策马出城。
“璟月。”成立呢呀见萧璟月不动,唤了声。
萧璟月转头看了他一眼,淡声道:“走吧,进宫。”
两道马蹄声响起,逐渐远去,城门口前再次恢复了安静。
昨晚萧璟月没折腾得太狠,曲绫得以早起,前往饭厅用早饭。
“哟,小丫头啊,今日怎么起这么早?”谷神医边啃着包子,边含糊不清的和曲绫打招呼。
曲绫没在饭厅里看到曲瓷的身影,目光黯淡下来,蔫不拉几的道了声:“谷神医早。”
“这灌汤包不错,赶紧趁热吃。”谷神医说着,将一碟包子推到曲绫面前。
曲绫抓起包子啃了口,随口问道:“谷神医认识我姥姥,可也识得我的父母?”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似乎看到谷神医那张苍老的面容上划过了一抹异色。
见谷神医不吭声,曲绫压下心底的疑惑,故意自问自答道:“应该是认识的吧。”
谷神医回过神,干巴巴的笑了笑。
片刻后,抓起两个包子,与曲绫道:“丫头你慢慢吃,我去看看乐乐。”
说罢,不等曲绫开口,一溜烟的离开了饭厅。
他一走,饭厅里就只剩下曲绫一个人。
曲绫看着手中咬了一口的包子,突然就没了食欲。
这时萧一突然进来,拱手道:“夫人,兵部尚书府命人送来了拜帖。”
曲绫小脸一寒,冷声道:“退回去,不见!”
“是。”萧一应声退下。
不多时,才离开不久萧一又折了回来,面色不太好看,“夫人,府门口来了很多人,说是要求见夫人。”
曲绫咽下嘴里的包子,问道:“可知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萧一面露愠色,咬牙答道:“十之八九,都是先前递过拜帖的人家。”
曲绫一张小脸再度冷了下来,一刹间变得十分的难看。
少顷,冷笑一声,“这么说来,都是来求我帮忙解蛊的?”
萧一低头,没有接话。
一直在旁听着的萧三问道:“夫人,可要属下去将他们打发走?”
将军府大门,可是他人想堵着就堵着的。
“不必。”曲绫三口两口将剩下的那一半包子吃掉,拍了怕手,“走,与我一道去看看。”
萧一怕出事,迟疑着劝道:“夫人,不若等将军下朝回来,再去见那些人?”
“等他下朝回来,黄花菜都凉了。”曲绫没再理萧一,提步走出了饭厅。
萧一和萧三相视一眼,萧三悄无声息的离开,前去调派侍卫,萧一则继续跟着曲绫。
途中,曲绫遇到了去而复返的谷神医。
谷神医扬眉哼道:“老夫听闻外头来了不少闹事的人,丫头别怕,老夫与你一同去会会那些人。”
曲绫很想说,她根本没有怕。
三人走到府门口,刚站定,就见石阶下站了一大片人。
粗粗数过来,起码有五六十之多。
第207章 我不会救你儿子
第207章 我不会救你儿子
堵在府门口的人看曲绫出来了,静默一瞬,而后立即蜂拥上前。
将军府的侍卫们也跟着冲了上去,形成一个包围圈,牢牢的护住曲绫,护住府门。
人群里不知道谁突然大喊了一声:“萧夫人,求您救救我的孩子!”
此话一出,当即有不少人跟着吆喝起来。
府门口正片地方都吵吵闹闹的,比夜市还要热闹。
站在一旁的谷神医见这架势,有些不敢置信的问:“这些人都是来解蛊的?”
萧一道:“大多是亲属陪伴同来,真正中蛊的人不多。”
而且今日来的只是一部分的商贾人家,家中有人当官儿的那些大门大户都没有来。
曲绫冷眼看着下面那些人,丝毫不为所动。
这群人闹着闹着,见曲绫光看着半点儿反应都没有,逐渐的安静下来。
萧一不知道打哪儿搬了张椅子过来,放在曲绫身后。
曲绫坐下,视线一一扫过底下的这些人,似笑非笑的问:“敢问各位来自何处,为何而来?”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谁也没再开口,谁都在等别人先开口。
最后,还是先前最先大喊出声的那家人挤到最前面,跪了下来,“萧夫人,求您救救我儿。”
此人正是刘府的夫人,刘兴富的母亲。
今日这状况,也是她在背地里煽风点火引来将军府门口的。
那日她去兵部尚书府寻求办法无果,实在没办法了,便听从贴身婢女的建议,背着丈夫做了这事。
她的贴身婢女说得对,求尚且有希望,不求就真的半点儿希望都没有了。
而且这么多人同来,她就不信萧夫人真的无动于衷,任由这么多人自生自灭。
萧一在一旁压低声音提醒:“那位便是刘府的刘夫人,刘兴富的母亲。”
曲绫想起了正卧病在床的乐乐,一张小脸立即沉了下来。
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那跪在地上的夫人,寒声道:“我不会救你儿子,回去吧。”
刘夫人不敢置信的抬起头,失声问道:“为什么?”
曲绫冷笑,冷声道:“你和你丈夫为了一己之私害了另外一个孩子,你还问我为何?”
刘夫人立即想到了乐乐,面色变了又变,恨恨的说:“那孩子不过是个杂种,死有余辜!”
曲绫淡声反问:“乐乐在你眼里是杂种,你儿子在我眼里一定得是宝贝?”
刘夫人大喊:“兴富只是个孩子!”
“谁还不是孩子了。”谷神医鄙夷的嗤了声,“如果老夫没记错,乐乐好像比你儿子还要小几个月吧。”
乐乐和刘府的渊源谷神医先前听陈林叶提起过,是以对这种连孩子都不放过的人家可谓是深恶痛绝。
刘夫人面色一僵,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了。
周围的人听着,心中虽然鄙夷刘夫人对孩子作恶,但谁也没有插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好半响,刘夫人满目怨恨的望向曲绫,恶声道:“若萧夫人不肯答应救我儿,我今日日便撞死在这里。”
“嘿哟!你威胁我呀?”曲绫乐了,往门口两边威武气派的石狮子指了指,“你有本事就去撞,看看你死了之后,京兆尹大人是会判我杀人,还是让你们刘府赔我石狮子的银子!”
谷神医“噗嗤”的一声,笑出声来,在一片寂静中格外的清晰。
有了人开了头,后面陆陆续续的有不少人跟着笑了起来,甚至还有人低声吆喝着让刘夫人赶紧去撞。
被曲绫这么一说,刘夫人撞也不是不撞也不是,一张脸涨了个通红,那怨恨的目光恨不得将曲绫千刀万剐。
一回首,冲身后那些窃笑的人喝道:“笑什么!你们以为她不肯救我儿子,就会救你们了?”
能买得起借魂蛊的人,家世都不会差,要么有权要么有钱。
若撇去刘府兵部尚书府那层关系不谈,谁家都不会怕这区区刘府。
有胆大不怕得罪人的顿时不乐意了,喊道:“萧夫人不救你儿,是因为你行事缺德,我们和你不一样!”
紧跟着,又有人附和起来:“就是,别自己是什么货色,就把我们也想成什么货色。还成日到处宣扬自己和尚书夫人有亲戚关系,有你这么个阴毒的亲戚,我们真替兵部尚书府丢脸!”
谷神医嫌不够似的,阴阳怪气的添了句:“老夫瞧这位夫人脸也不大啊,分明就长成尖嘴猴腮的刻薄像,怎么就说出这么一番厚脸皮的话来呢!”
人群中立即哄笑出声。别看大家平日里处得好,一旦哪家出了事,其余人十有八九都是落井下石的份。
“你!”刘夫人气得直翻白眼。
就在这时,京兆尹带着人赶来了,一如既往的先向曲绫告了罪。
曲绫摆了摆手,让京兆尹赶紧把底下这些人轰走,还她将军府安静。
京兆尹大手一招,命手下将所有人赶走。
有官兵朝刘夫人走去,刘夫人怒吼:“你敢!你们知道我表姐是谁吗!”
京兆尹听到这道声音扭头望去,上下打量她一眼,面无表情道:“那你知道本官的亲家是谁吗?”
刘夫人:“……”
这回连曲绫都忍不住“噗嗤”的笑出声来了。
京兆尹没再看刘夫人,扬声与站在刘夫人身旁的官兵道:“送回刘府!”
一时间,将军府门口哀求声不断,不少人铆足干劲朝将军府门口涌过来。
曲绫没理他们,敛了笑,与京兆尹道:“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京兆尹再面对曲绫时,收起了所有的威严,笑吟吟的点了点头,“自然。”
两人走到一旁,曲绫向京兆尹说了李辰轩的事情。
京兆尹乍然听说女儿嫁入尚书府只是为了做李辰轩的药引,瞬间惊呆了。
好半响,才颤声问道:“此事当真?”
曲绫点了点头,“凝儿不告诉你们是不想让你们担心,你若是还想要她这个女儿,就尽早劝她休夫吧。”
京兆尹到底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很快便平静了下来。
什么都没有说,冲着曲绫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曲绫看着他的背影,皱起了眉头。
耳目灵敏的萧一和萧三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萧一走到曲绫身旁,压低声音问:“夫人觉得他会怎么做?”
并不是所有人家都想她家一样把女儿当宝的,曲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最终只是摇了摇头。
正欲转身进府,一阵马蹄声传来。
人群中有人大喊了声:“是萧将军!”
曲绫回过头,便见一身朝服的萧璟月翻身下马。
他面色冰冷至极,手里抓着一个明黄色的东西,快步走到府门口。
第一时间打量曲绫一眼,见她无恙,随手将手里的东西丢给身后的人。
陈林叶慌忙接过,不满的瞪了萧璟月一眼。
少顷,直了直背脊,展开手中的明黄色卷轴,扬声道:“圣旨到!”
第208章 我只是在气我自己
第208章 我只是在气我自己
喧闹的人群瞬间鸦雀无声,都朝着陈林叶手中的圣旨跪了下来。
谷神医许是不想跪,在见到圣旨那一刻悄无声息的溜了。
曲绫正要跟着大伙儿跪下,腰间一紧。
回头一看,却是萧璟月搂住了她,阻止她下跪。
陈林叶捧着圣旨,朗声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闻坊间有一苗疆毒蛊肆意流传,害人性命……”
将军府门前,一时间只听得到陈林叶宣读圣旨的声音。
曲绫面露惊讶,倏地转头看向萧璟月,以目光询问他这是怎么一回事。
萧璟月对上她的目光,搂在她腰间的手轻轻的拍了拍,以传音入密之术与她道:“回头再与你解释。”
京兆尹起身上前接了这道圣旨,再回身时,神情威严。
一抬手,重声喝道:“来人,底下这些人全都给本官带回去审查!”
石阶下跪着的所有人回过神来,不少人挣扎着开始往外逃,哭声哀嚎声连连。
甚至不少人气急之下学起了刘夫人,搬出家中亲戚来威胁那些抓他们的官兵。
然不管他们说什么骂什么,京兆尹都不为所动。
京兆尹不发话,底下的那些官兵自然也不敢擅作主张将人放走。
待官兵们带着那些人离开后,将军府门前总算安静了。
曲绫这才问:“这道圣旨怎么回事?”
回答曲绫的是陈林叶:“刚下朝就见萧二急急忙忙的进宫,说将军府门口堵满了人,都是来找你的。璟月立即去了御书房,向皇上禀告借魂蛊一事。皇上盛怒,便赐了这道圣旨。”
圣旨的内容概括为两点:第一点,不得买卖借魂蛊,一经发现,轻则流放,重则诛九族;第二点,令京兆尹彻查祈京内使用借魂蛊的人,发现后即刻逮捕,经由八皇子审问后定罪处理。
也就是说,不仅买卖借魂蛊犯罪,就连使用借魂蛊的人也有罪。
曲绫疑惑的问:“皇帝姑父相信借魂蛊的事?”
这件事如无意外大多数人都选择藏着捻着,应当传不到皇上耳中才是。
光凭口说,皇上有那么容易相信吗?
陈林叶笑了笑,道:“可巧,当时八皇子也在御书房。”
如今萧璟月站在太子这边,理应和八皇子一派对立,两人怎么都不可能合伙欺君。
因此在圣上看来,八皇子既然肯为萧璟月的话作证了,那么这件事十有八九就是真的了。
曲绫想了想,又问:“仅凭京兆尹一人,如何能知道体内是不是有借魂蛊?”
别说是借魂蛊,便是寻常的蛊,不识蛊虫的人根本无从查起。
陈林叶摊了摊手,“这就是京兆尹该思考的问题了。”
说着说着,几人回到了正厅。
萧璟月这才开口道:“皇上本想让你协助京兆尹,被我以你身子不好为由回绝了。”
陈林叶补充道:“不过用不了多久皇上就会知道你姥姥在京城的事,说不定会让你出面去求你姥姥帮这个忙。”
说到姥姥,曲绫目光黯了黯,转身往外走,“我去看看姥姥。”
从小到大她从未见过姥姥发这么大的火,生这么久的气。
但她能理解姥姥,姥姥在这个世界上的血亲,就剩下她一个了。
曲瓷正捣鼓着手中的东西,听到敲门声,头也不抬道:“老婆子想一个人静静,若没什么急事就走吧。”
曲绫敲门的手一顿,闷闷不乐道:“姥姥,您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啊?”
“没有。”曲瓷淡声道,“我只是在气我自己。”
曲绫闻言,更加不好受了。
只听曲瓷自顾自的又道:“我只怪我自己,当初不该让阿秋外出游方,不该让你跟你爷爷回祈京。”
曲绫鼻子蓦地一酸,“姥姥……”
“他们害了我的女儿,又要来祸害我的外孙女,老婆子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罢了。”
“您说有人害死了阿娘,那您能不能告诉我,究竟是谁?”
屋内的人沉默片刻,低声道:“我答应过你阿娘不告诉你,你若真想知道,就去问你爷爷或你姑姑吧。”
说罢,不等曲绫再开口,曲瓷又道:“昨夜没睡好,我要歇息了,你去忙自己的事。”
曲绫只好作罢,黯然的离开了曲瓷的院子。
曲瓷住的院子离清风院很近,走一小段路便到了。
正趁着有阳光在院里晾晒衣物的陶婶看见曲绫回来,立即放下手中的活计,去将小厨房灶上热着的汤端上来。
曲绫瞧见汤上那一层油,顿时就退缩了,“太油了,不喝。”
陶婶道:“将军交代了,若是小姐不喝,就让老奴端着汤碗一直跟着您,跟到您愿意喝为止。”
曲绫:“……”
见曲绫不吭声,陶婶语重心长的劝道:“小姐您这么怕冷,是血气不足的表现,确实得好好补补。”
末了,凑到曲绫身旁,压低声音补充了一句:“小姐身子养好了,日后才能生个白白胖胖的小娃娃。”
曲绫小脸一红,将汤碗夺了过来,小声嘀咕道:“谁要生娃娃了。”
就算要孩子,那也得等到萧璟月解蛊之后才能怀上。
陶婶见曲绫肯喝汤了,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
温热的汤水下肚,身子顷刻间暖和了不少。
曲绫将碗递回给陶婶,伸出舌头舔掉嘴角的汤油,啧啧嘴道:“下回记得先把油去一去,不然我真的不喝了。”
陶婶笑呵呵道:“多喝点油水才能长胖,小姐您太瘦了。”
“说不喝就不喝。”曲绫走到树底下的石桌旁,将怀中的青蛇和碧蝎掏出放在石桌上,与候在一旁的萧一吩咐道:“去我房里把我的笛子拿过来。”
“让老奴去吧……萧一大人先帮老奴拿一拿。”
陶婶把空碗塞到萧一手里,挪着胖墩墩的身子往曲绫房间走。
自家小姐和姑爷的房间,让别的男人进去,总归是不合礼数的。
萧一有些哭笑不得,瞥了眼眼观鼻鼻观心就是不看自己的萧三,自觉将空碗送回小厨房。
不多时,陶婶便将曲绫的笛子拿了过来。
曲绫接过笛子后没有吹,只是掂在手里喃喃道:“明日进宫,得把这个带上。”
明日便是皇后姑姑的生辰,想到十一公主提起的那个仰慕萧璟月多时的东瀛小公主,还有方才姥姥说的那些话,曲绫总觉得明天进宫后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而且她还有种预感,他们不但离她母亲去世的真相近了,离萧璟月中蛊的真相也近了。
第209章 每日每夜
第209章 每日每夜
晚间,除了曲瓷以外的所有人都在饭厅用晚饭,围在桌旁坐着。
谷神医边毫无形象的啃着鸡腿,边问道:“明日便是皇后的生辰了吧。”
“是啊。因为这事祈京最近热闹了不少,满大街奇装异服的人,简直让人叹为观止。”说到这里,陈林叶忍不住叹了口气,“话说祈国还有太后,皇上没为太后办寿辰,反倒为皇后办生辰,说来也是怪谈一遭。”
除了东瀛国之外,另外有好几个小国为了攀关系,也派了使臣过来。
谷神医抹了把嘴巴的油渍,乐呵呵道:“皇后人美心也没,仁义天下,值得的,值得的。”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朝谷神医投去了目光。
谷神医正要去抓另一个鸡腿,见状动作一顿,“怎么都看着老夫,快吃啊,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萧璟月收回目光,继续为曲绫布菜。
陈林叶也低下头继续吃饭。
只有曲绫开口问:“谷神医见过我姑姑?”
在祈国,未及笄的姑娘是不能随意抛头露脸的。
她姑姑及笄不久就嫁给了她的姑父,从来都没有过抛头露脸的机会,也没听说生过什么大病。
谷神医又是怎么见到她的?
谷神医鸡腿也不去拿了,目光闪躲,支吾道:“机缘巧合,得以一见。”
几人没再说话,各自吃着自己碗里的东西。
饭后回到清风院,关上房门后,曲绫与萧璟月说起了曲瓷的事情。
萧璟月愣了愣,眼底飞快的划过什么。
半响,才道:“既然如此,明日进宫后去问问皇后便知。”
曲绫点了点头,“好吧,那我们早点儿歇息。”
“嗯,歇息。”萧璟月熄了烛灯,翻身压了上去。
曲绫红着小脸抱怨:“又来!”
自那夜过后,这个男人好像上了瘾,每日不管多累都要缠着她折腾一番,她有些吃不消了。
……
因皇后生辰,今日皇帝特地罢免了早朝。
萧璟月陪曲绫睡到辰时,两人又在榻上折腾了一番,方才起床洗漱。
作为皇后唯一的侄女,而且还来了这么多他国的时辰,曲绫自然不会给皇后丢人。
用过早饭后,曲绫让萧一去东街南风馆唤来了霜雪,让霜雪帮自己打扮打扮。
回京后曲绫还未去过东街的南风馆,是以霜雪也是到了现在,才见到曲绫。
霜雪抱怨道:“我们家公子不管我们也就算了,连大当家你也不管,看来我们东街这伙人都是没人爱的。”
曲绫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干巴巴的笑道:“待我姑姑的生辰过去了,我便去东街看看你们。”
“这还差不多!”霜雪娇嗔了声,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之前公子命人传信回来,说大当家您要在运城也开一家南风馆,让我在东街那边培养两个送到运城去。敢问大当家,那两人我何日送?”
霜雪不提这事,曲绫都快忘记了。
见曲绫不吭声,霜雪狐疑的瞅了她两眼,“大当家该不会,忘了吧?”
曲绫当然不会承认自己忘记了,硬着头皮道:“尚未找齐人,日子也还没看好,再等等吧。”
不等霜雪再问,曲绫立即扭头朝门外看去,扬声问道:“萧一,我让你找的小倌儿你可找齐了?”
她自然没让萧一帮忙找,这种事情一向都是慕容宴着手安排的。
之所以这么问,只是告诉霜雪,这事她没有忘记,一直都放在心上。
谁知萧一听她这么一问,立即想起了自家主子曾交给他的那个凑齐二十个小倌儿的任务。
当时萧三也在场,萧三也跟着想起来了,幸灾乐祸的用传音入密之术与萧一道:“我记得主子似乎说过,若你不能在夫人的第三家南风馆开张前为夫人找齐二十名小倌,就拿你来充数。”
萧一恶狠狠的瞪了萧三一眼,扬声答道:“属下尽快。”
他的回答也是一门小学问,他只说了尽快,没说什么时候能找好。
曲绫不知这其中的蹊跷,只当萧一是在附和自己,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口道:“抓紧时间,别让我等太久了。”
萧一哭丧着脸,应了声是。
因为今日进宫参加的是正式的宫宴,陶婶边给曲绫拿来了一套水红色的长裙。
霜雪看了那件长裙一眼,给曲绫画了个比较淡却又不失精致的妆容。
至于梳发……曲绫那一指长一点的头发根本没什么发型可梳。
最后霜雪不知道打哪儿招来了一顶帽子,曲绫往脑袋上一袋,发现这帽子与自己的裙子居然意外搭配。
陶婶看着曲绫的脑袋,忍不住叹道:“待小姐的头发长了,就更加漂亮了。”
霜雪却不赞同,“大当家现在这个模样也很可爱。”
她们家公子可是交代了,千万不能在大当家面前说她秃头的模样不好看。
不管别人怎么说,她们都必须觉得大当家是最可爱的。
曲绫捧着脸,笑眯眯的说:“我也觉得我很可爱。”
霜雪和陶婶瞧见她这副臭美的模样,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便是连守在门外的萧一和萧三,都忍不住扬起了唇角。
萧璟月在书房处理完事务回到清风院,瞧见从脑袋红到脚上的曲绫,挑了挑眉。
“好看吗?”曲绫在萧璟月面前转了个圈。
萧璟月没有回答,上前拥住她,轻声道:“走吧。”
曲绫不满的哼了声,扒开他的手,走在了前头。
萧璟月看着自己空掉的手,摇头失笑。
而后双手负在身后,慢慢悠悠的跟了上去。
敢这么跟萧将军使性子的人,天地间独曲绫一个。
陶婶和萧一他们早已看习惯了,而霜雪在东街南风馆见过萧璟月哄曲绫的模样,眼下看着他们异于寻常夫妻的相处方式也并不觉得奇怪,只觉得被自己男人这么宠着的女人,是有使性子和撒娇的权利的。
上了马车,萧璟月见曲绫还在生气,便凑了过去,故作惊讶的问道:“夫人还在生为夫的气?”
曲绫扭头望向别处,没理他。
只听萧璟月莞尔道:“为夫知道了,夫人是因为为夫没夸夫人,所以生气了。”
曲绫:“……”
这种事心里知道就好,还要说出口,拜托你去死一死好吗。
萧璟月低笑了声,轻轻拥住她,在她耳边喃喃道:“之所以不夸,是因为夫见过夫人最好看的模样。”
曲绫回过头,疑惑的问:“什么时候?”
萧璟月答:“每日每夜。”
曲绫:“……”
臭不要脸的色胚子!
第210章 阿绫
第210章 阿绫
马车到了宫门口,所有人需下车接受盘查,而后方才能够入内,去搭乘轿子。
曲绫和萧璟月一道前往皇后宫中,不想宜妃居然也在,两人只得抱了小皇子去偏殿等着。
小孩子长得特别快,一段时间不见就又是另一个模样了。
曲绫捏着小皇子的小脸,笑眯眯的道:“我们家慕儿越来越好看啦。”
“说多少次了,不许捏我的脸。”小皇子不满的拍开曲绫的手。
“行吧。”曲绫松了手,凑过去在他白嫩嫩的脸蛋上吧唧了一口,“那我亲亲你,这样总行了吧。”
小皇子的小脸蛋一红,羞嗒嗒的瞪了曲绫一眼,挣脱开曲绫的魔爪,迈着小腿躲到了萧璟月的身后。
萧璟月低下头,看着只及自己膝盖高的小家伙,挑了挑眉。
一弯身,将这个小家伙抱了起来,煞有其事的掂了掂,“还挺沉的。”
小皇子知道自己有点儿胖,听萧璟月这么一说,小脸立即又红了,小小声的反驳道:“母后说我不沉。”
曲绫立即道:“那是因为姑姑力气大。”
听爷爷说,姑姑天生力气大,还未出阁时就曾以一己之力将她父亲抱起来过,其力气可想而知。
小皇子不满道:“那就说明姐夫力气不如母后大。”
萧璟月:“……”
曲绫咧着小嘴,幸灾乐祸的笑了。
随后,为了证明自己的力气更大,接下来的一刻钟里,萧璟月将小家伙抛到上空,再伸手接住。
如此反反复复,小家伙玩的乐不可支。
脑袋上都渗出了汗水,为了继续玩下去还连连夸姐夫力气最大。
曲绫坐在一旁边啃着水果边郁闷的想,这小孩的意志也太不坚定了些。
又一刻钟后,皇后终于得空过来了。
看着笑得整张脸都红扑扑的儿子,皇后眸色更柔。
“母后。”小皇子一看到自己的母亲,立即撒腿扑了过去。
皇后将一方帕子丢给小皇子,让他自己擦擦汗,抬眸看向曲绫和萧璟月,温声问道:“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阿绫想姑姑了,就早些过来了。”曲绫小嘴甜甜道。
都回来这么久了,直至她生辰在进攻来看她,皇后才不相信她的鬼话,“少来哄我,在外面玩得开心着吧。”
萧璟月看了看姑侄两人,与小皇子道:“姐夫带你到外面走走?”
小皇子双目一亮,有些蠢蠢欲动。
不过在答应之前他还是先看向了皇后,询问自己母亲的意见。
皇后看了萧璟月一眼,轻轻颔首:“去吧。”
待萧璟月牵着小皇子出去后,皇后走到曲绫身旁坐下,“借魂蛊的事情我听说了。”
曲绫一愣,旋即点了点头,“嗯,皇帝姑父已经下了禁蛊令。”
皇后望着自己唯一的侄女,压低声音道:“别的人姑姑管不着,但阿绫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禁蛊令不管怎么说都下得有些迟了,她怕那些中了蛊的人会找上她的侄女,给她侄女带来危险。
曲绫叹了口气,“就是因为这个,我连将军府门口都没敢出。”
对于她这么个闲不住的人来说,这多稀奇啊。
皇后爱怜的拍了拍曲绫的肩膀,道:“你皇帝姑父那边我会与他说说,不会让任何人去打扰你。”
曲绫连门都少出了,躲在将军府内根本不怕人来烦。
不过既然皇后姑姑有心了,她便受了这份好意,乖巧道:“谢谢姑姑。”
“你与姑姑道什么谢?”皇后不满的嗔了侄女一眼。
顿了片刻,皇后想到了什么,神情变得有些微妙,“听闻你姥姥来京城了?”
曲绫点了点头,“是啊,正在将军府中住着。”
提起姥姥,曲绫想起了昨日曲瓷说的话,迟疑片刻,试探着问道:“姑姑,你可知道我阿娘是怎么死的?”
皇后面色微变,不动声色的问道:“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曲绫一直紧盯着皇后的脸,见她面露异色,知晓或许真的有内情了,心咯噔了一下。
在皇后询问的目光下,好半响,才低低道:“姥姥说阿娘的死另有引起,是姥姥让我来问你的。”
皇后垂下眼眸,沉默了。
待曲绫再望向她时,却见她红了眼眶。
曲绫当即就被吓到了,慌忙走至皇后面前,手足无措道:“姑姑,你……你别哭啊,阿绫不问就是了。”
她只是好奇母亲的死因,并没有要将自己姑姑弄哭的意思。
谁知,皇后眼眶里的眼泪就这么毫无预兆的掉了下来。
皇后握住曲绫的手,满目的愧疚和悔意,哑声道:“阿绫,是姑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爹。”
“姑姑。”听着皇后的话,曲绫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若自己母亲的死真的与疼爱自己的姑姑有关,日后,她该如何面对姑姑?
都说人生难得糊涂,曲绫这一刻,突然不想知道自己母亲的死因了。
这么一来或许不孝,但若是会翻天覆地的改变她的生活现状,她真的情愿不孝一回。
毕竟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何必为了死人,而折磨活人。
更何况从小姑姑就对她这么好,完完全全的把自己当成亲生女儿一般疼着,几乎要什么给什么。
曲绫目光复杂的看着自己的姑姑,一把扑进了她的怀里。
如小时候那般,攥着姑姑胸前的衣襟,小声道:“阿绫最喜欢姑姑了。”
皇后亦拥住了曲绫,哽咽着低低道:“姑姑最疼阿绫。”
因为皇后这一哭,周围的气氛都闷了不少。
好一会儿,才缓和过来。
皇后轻抚着曲绫的背,突然道:“阿绫,你可知你这个名字的由来?”
曲绫摇头,“不知。”
从未有人与她说过名字的事情。
皇后轻轻的推开曲绫,双眸中满是伤怀的对上曲绫的双眼,似乎在透过曲绫看着什么人。
良久,方才沙哑道:“姑姑从前有过一个女儿。”
曲绫一愣,惊讶的看着皇后。
只听皇后继续道:“当时众多皇子妃里,只有我一人怀上了身孕,太上皇得知后,请来谷神医给我把脉,谷神医说我腹中怀的是个女儿,太上皇便为我腹中的孩儿取了个‘绫’字,只可惜……”
可惜什么,皇后没有再说下去,曲绫却已经听明白了。
皇后回忆到这里,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浅浅的笑了笑,神色柔和的望着曲绫,接着道:“那孩子没了之后,兄长怕我耿耿于怀,便与我承诺,日后他是有了孩子,不论男女都唤阿绫。”
曲绫没想到自己的名字居然还有这么段由来,一时间沉默了。
而后回想起刚才皇后提到了谷神医,方才喃喃道:“原来姑姑认识谷神医啊。”
皇后点头,“谷神医与老镇南王,也就是现任镇南王的父亲是师兄弟,与镇南王府的交情很深。”
提起镇南王府,曲绫又想到了自己和萧璟月的婚约,便问:“姑姑可知道,姑父因何为我与萧璟月定亲?”
本只是心有疑惑,趁机随口一问,谁知皇后的面色瞬间就变得更难看了。
整张脸都褪去了血色,眼底惊恐、不堪、怨恨、以及悔恨等各种神色交织着。
第211章 东瀛公主
第211章 东瀛公主
曲绫一瞧姑姑又是这副表情,顿时就什么都不想问了。
今日再怎么说也是姑姑的生辰,总是提起她的伤心事惹她不快很不好。
曲绫敛了敛心神,轻轻的抱了抱她,温声说:“今日来了好多人,想必姑姑也很忙,我先带慕儿去玩会儿。”
皇后拿出手帕揩掉眼角的眼泪,轻轻的点了点头,“去吧。”
曲绫离开偏殿后,在长廊旁的一棵树下找到了萧璟月和小皇子。
只见小皇子冲萧璟月伸出双手,萧璟月弯身将他抱了起来。
“姐夫,我父皇从来不抱我,他说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让爹爹抱。”
“下回你父皇再这么说,你就告诉他你才五岁,还不是男子汉。”
曲绫远远的站着,望着树底下那一大一小,心底有种异样的感觉蔓延开来。
如果,她和萧璟月也有了孩子……
小皇子眼角的余光瞥见曲绫过来了,立即冲她招了招手,唤道:“姐姐。”
曲绫回过神,对上萧璟月柔和的目光,浅浅的笑了笑。
迈开步子小跑过去,轻轻的拍了下小皇子的肩膀,“小家伙,姑姑要忙宫宴的事,让你先跟着我。”
小皇子一脸为难的点了头,“好吧。我听母后的。不过姐姐你不可以趁机欺负我哦。”
“谁愿意欺负你了。”曲绫恨恨的点了下他的小鼻头。
萧璟月单手抱着小皇子,另一只手牵起曲绫的手,静静的看着他们闹,眼底一片柔和之色。
闹了一会儿,闹累了,三人走到凉亭坐下。
有宫人见茶水点心端了上来,曲绫第一时间抓了快点心往嘴里塞。
萧璟月和小皇子着端起面前的热茶,轻轻的吹了几下,微扬起头浅抿了一口。
那坐姿,那动作,那神态,简直像了个五六分。
曲绫看得连连称奇,随口道:“乍看起来,你俩还挺像的。”
小皇子睁大眼睛瞅着曲绫,没有吭声。
萧璟月的眼神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偏头看了看小皇子,笑容抵达眼底,“哪里像?”
“反正就觉得有点儿像。”曲绫说着,低了块点心给小皇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开宴,先吃点儿。”
小皇子接过糕点,啃了小小的一口,慢斯条理的咀嚼起来,这吃相看起来斯文得不得了。
表姐弟两人谁也没有发现,萧璟月原本温和的目光,逐渐的沉冷下来。
快要开宴的时候,三人一同前往御花园。
彼时御花园里已经来了不少人,放眼望去全是黑乎乎的人头和五颜六色的衣裳。
但这些人几乎都是本国的朝臣与其家属,其他小国的使臣没还没来,皇子公主们也都还没有到。
刚进御花园,萧璟月就被人喊走了。
曲绫牵着小皇子,在人群里找了几圈,可算是找到了江丞相的身影。
看到江丞相,小皇子比见到曲绫时还要激动,立即撒着小腿跑了过去,嘴里软糯糯的喊:“外公!”
江丞相正和其他同僚说着话,突然听到这道喊声,愣了一愣。
循声望去,瞧见朝自己跑来的小皇子,顿时吓得心惊胆战,赶忙迎上去,“走慢点,别跑,当心摔着了。”
原先和江丞相说话的朝臣看到小皇子过来了,立即行了一礼:“参见十皇子殿下。”
“免礼。”小皇子张口说了句,一把扑进了江丞相的怀里。
曲绫笑吟吟的跟过来,没好气的点了下小皇子的额头,“你见着我的时候可没这么高兴。”
“那是因为外公更疼我!”小皇子反驳道。
一旁那名朝臣见状,识趣的不打扰着一家子,一言不发的转身走开。
曲绫故作生气道:“我对你不好吗?”
小皇子搂着江丞相的脖子,哼哼着控诉道:“不好。姐姐说会经常进宫看我,可总是说话不算话。”
曲绫闻言,顿时就说不出话来了。
江丞相将小皇子放了下来,板着脸教训他:“说多少次了,要喊表姐。”
他们不介意小皇子怎么喊曲绫,但那些皇子公主们,以及当今圣上,可就说不定了。
小皇子也很敬重这个外公,乖巧的点了点头,“谨遵外公教诲。”
爷孙三人又说了会儿话,眼见着人差不多来齐,连别国的使者都已经来了,便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小皇子是跟着曲绫过来的,自然跑去和曲绫一起坐。
众人落座后不久,宫人一声笔一声高,一声笔一声尖细响亮的通报声,几乎响彻整个御花园。
首先进来的是宜妃以及八皇子和十一公主,而后是李贵妃领着太子和太子妃,最后才会皇上和皇后。
太子从曲绫面前经过的时候,突然垂眸瞥了她一眼。
正偷偷往上瞧的曲绫不偏不倚的对上他的目光,如触电一般赶紧重新低下头,暗骂了声倒霉。
众人齐声参拜后,有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了下来。
曲绫悄悄的问小皇子:“你要不要回到你母后身边去?”
小皇子摇了摇头,“那上面坐着不自在,我觉得这里比较好。”
从前母后说过,越高的位置,并不代表就越好。
你坐得越高看见的人和事越多,底下盯着你的眼睛也越多。
被那么多人盯着,他想吃点儿什么都不好意思。
小皇子坐在曲绫和萧璟月中间,萧璟月听着小皇子的话,低低的笑了声。
接下来,便是诸位别国使者送贺礼的时间。
曲绫百无聊赖的听着,不是照顾一下小皇子吃东西。
突然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循着感觉抬头望去,便见一个面容美艳的女子正瞪着自己。
曲绫见那女子坐着的是安排给别国使臣的位置,心下了然了几分。
手按着小皇子的背将他往桌前推了推,半个身子朝萧璟月歪过去,压低声音道:“你看那边那个姑娘。”
萧璟月循着曲绫所示的方向望去,只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曲绫问:“如何?”
萧璟月瞥了她一眼,“不如何。”
“姐姐,我可以坐回去吗?”小皇子突然说了句。
曲绫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这小家伙都快被自己推下凳子了,赶忙将人放开。
恰好贺礼送完了,满场寂静无声。
首座上的皇帝和皇后听到曲绫这桌有说话声,齐齐转头看了过来。
皇帝视线从自己的小儿子身上扫过,突然朗笑起来,“怪不得朕说找不到慕儿,原来是到阿绫身旁去了。”
皇后望着自己的儿子,眸色温和如水,“今日进宫的使臣颇多,臣妾唯恐顾上他,便让阿绫帮忙照看一二。”
“皇后不必解释。”皇帝摆了摆手,意味深长的看着那一桌上的两大一小,突然道:“萧爱卿成亲也有半年多了,是失手为你们镇南王府添添丁了吧。”
曲绫下意识看向萧璟月,萧璟月淡声道:“子嗣一事,全凭缘分。”
“皇上。”东瀛国的小公主突然站了起来。
她的声音一出,在场的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朝她投去了目光。
一直沉默不语的十一公主听到东瀛国的小公主开口,眼底极快的划过一抹厌恶之色。
而后突然回过头,目光复杂的朝高坐上自己的父皇望了过去。
第212章 我怀疑,萧将军他……
第212章 我怀疑,萧将军他……
皇帝笑吟吟的看向东瀛公主,温和的问道:“何事?”
东瀛公主从小开始学习汉人文化,说起汉语来语调虽不正宗,却都能让人听得清清楚楚。
听到皇帝问自己了,东瀛公主冲着皇帝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道:“珣子这次过来祈国,除了为贵国皇后祝贺生辰之外,还想为自己寻一汉人夫婿,还请皇上答应珣子这个请求。”
这话一出,在场大多数了解过东瀛使臣的人,下意识朝萧璟月所在的方向看了过去。
江丞相看了看自己的孙女,眉心几不可察的拧了拧。
便是连太子,都忍不住朝曲绫投去担忧的目光。
皇帝似乎也不愿这个生辰宴一开场就毁了气氛,笑着打圆场:“此事宴后再说,来,先看表演。”
皇帝的话音刚落下,宫人很有眼色的招呼了表演歌舞的舞姬们上台。
乐声响起,表演开始,东瀛公主即便再也乐意,也只好作罢。
坐下后,不服气的低声与自己的兄长小声的讨论起来,还不时往曲绫那边看一眼。
东瀛王子对萧璟月没什么兴趣,对曲绫那等美人倒是兴致勃勃。
只可惜曲绫已经嫁人了,他又不能抢,只能摇头惋惜。
小皇子对歌舞表演兴致缺缺,悄悄的扯了扯曲绫的衣角,小声问:“姐姐,那个公主是不是看上姐夫了啊?”
在皇家长大的孩子,不管保护得多好,多少都会有些早熟。
东瀛公主看萧璟月时那眼神的不同,小皇子一眼就看出来了。
曲绫懒得探究他到底知不知道“看上”是什么意思,往旁边努了努嘴,“问你姐夫去。”
于是小皇子身子歪向另一边,问自己的姐夫:“姐夫,那个公主看上你了。”
萧璟月为小皇子面前的杯子续满甜酒,淡声道:“你看错了。”
小皇子反驳道:“我没看错!”
萧璟月放下酒壶,垂眸对上他的目光,“那就是看上你了。”
小皇子:“……”
原本只是逗弄小孩子的一句话,谁知小皇子好似当真了。
羞涩的低下头,扭捏着衣角,颇不好意思道:“可是我还小,母后说我要再过十年才能娶媳妇。”
曲绫:“……”
真不知道这小崽子哪儿来的自信!
歌舞表演到一半,突然有宫女过来,悄悄递给了曲绫一张纸条。
曲绫展开一看:到御花园外面来。十一。
曲绫抬眸看向十一公主的方向,便见十一公主冲着自己点了点头。
瞧那表情似乎还挺急的,也不知道究竟有什么急事,非得要现在说。
曲绫沉吟片刻,在继续被这些歌舞荼毒下去和去和十一公主私下会面之中,决定选择后者。
将手中的纸条递给萧璟月后,做贼似的离了席。
萧璟月瞥了她一眼,没有阻止,继续伺候身旁的小家伙吃东西,权当是提前练习照顾孩子。
相较御花园里头,御花园外面很是安静。
宫道昏暗,来往的宫人都不见几个,倒是有几个朝臣家中的女眷躲在这里说悄悄话。
曲绫从她们身边经过时,隐约听到她们在讨论东瀛国的王子和公主。
然未待她再细听,十一公主就小跑过来,不由分说的拉住她往没人的地方走。
曲绫手腕被抓得有点儿疼,有些怀疑十一公主是在报复她。
待到周围没人了,立即甩掉她的手,没好气的问:“找我什么事?”
十一公主没好气道:“好心来提醒你,你别不识好人心。”
曲绫转动着手腕,狐疑的打量了十一公主两眼,“你要告诉我什么?”
十一公主顿了顿,神情忽然变得有些复杂,“前几日我在御花园玩耍,无意中听到我父皇与喜公公说,若是东瀛公主真的看上了萧将军,遂了东瀛公主的愿也无妨。”
曲绫一愣,脱口道:“不可能。”
就算不顾及她和萧璟月,皇帝姑父也不能不顾及她爷爷和她姑姑。
“怎么不可能!”十一公主瞪了曲绫一眼,“父皇还说了,你太能给萧将军惹事,而且成亲这么久,肚子还没半点儿的动静,就凭着这两点,他要为萧将军纳个妾,便是镇南王在这,都不敢说什么。”
说到这里,十一公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色变了变。
曲绫整个人都愣住了,平心而论她是不相信皇帝姑父会说出这些话来的,可看十一公主的样子又不似说假,而且刚才皇帝姑父也确实提到了子嗣的事情……
“起身不管是太子也好,我皇兄也罢,若皇兄们的母妃不提,父皇他根本不把他们的婚事放在心上,如今却为给萧将军纳妾起了心思……”十一公主声音突然低了下来,“曲绫,我怀疑,萧将军他其实根本就是……”
后面的话十一公主没有说下去,曲绫对上她的目光,电光火石间却明白过来了,心底瞬间掀起惊涛骇浪。
这并不是没有根据的猜测。自打萧璟月来到祈国以后,受尽皇上宠爱,几乎要什么给什么,没开口要的但凡好的也一并给了。皇帝对自己的亲生孩子,哪怕是对皇后诞下的小皇子,都没有这么疼爱过。
而且早年萧璟月刚进京时就有人怀疑过了,只是后来皇帝盛怒,来了出杀鸡儆猴,从此没人再敢提罢了。
十一公主红了眼眶,生怕被曲绫瞧见自己哭似的,慌忙低下头,悄悄的用帕子抹眼角。
她对萧璟月不是那种非他不可的喜欢,之所以会嚷嚷着要嫁给他,绝大多数原因是为了和曲绫抢罢了。
可饶是如此,乍然想到那个可能性,心里也难免难过。
“你……”曲绫顿了顿许久,哑声吐出一句:“别胡说。”
十一公主没有吭声,甚至没有反驳她,像是已经能失去了所有开口的力气一般。
两人站了一会儿,曲绫低声道:“回去吧。”
十一公主点了点头,与曲绫一道往御花园的方向走。
然就在两人离开不久,一抹纤细的身影从暗处走了出来。
乍一看那张面容,不是李凝儿又是谁。
李凝儿望着那两人离开的声音,目光微闪。
……
曲绫和十一公主正往御花园走,突然听闻御花园的方向传了来一阵惊叫声。
两人相视一眼,慌忙拔腿朝御花园跑去。
待回到御花园门口,看清里头乱糟糟的场景,两人一时间都惊呆了。
十一公主回过神后踉跄着扑了进去,去找自己的母妃。
曲绫想到以萧璟月的武功,护住他自己和小皇子不成问题,便朝江丞相的方向奔去。
御花园里乱糟糟的,黑衣人四处飞窜,所过之地皆留下一地血迹。
一片慌乱中,曲绫终于找到了护在皇后面前的江丞相。
正要撒腿跑过去,眼角的余光瞥见一道锐利的光芒朝自己袭来,脚步立即一顿,险险的躲了过去。
待站稳后定睛一看,身侧的不是什么黑衣人,而是持着匕首的东瀛公主。
东瀛公主挑衅的看着她,晃了晃手中铮亮的匕首,“我想讨教一下你的本事,看看你值不值得萧将军喜欢!”
第213章 狗皇帝最疼爱的儿子
第213章 狗皇帝最疼爱的儿子
曲绫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没理她,继续往江丞相和皇后所在的方向走。
谁知那东瀛公主不依不饶的拿着匕首扑了过来,凶神恶煞的,一副要让她横尸当场的架势。
曲绫狼狈的躲了几下,实在忍无可忍了。
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撕心裂肺的吼道:“夭寿啦!东瀛公主杀人啦!!!”
东瀛公主:“……”
御花园内如时间停止般滞了一瞬,所有人停下的动作,齐齐朝曲绫望去。
萧璟月抱着小皇子站在假山旁,听到曲绫的声音寻声望去,看见正冲着曲绫举着匕首的东瀛公主,眸色一厉。
下一刻,身形如残影般闪至曲绫身侧。
伸手搂住曲绫腰肢带着她躲开匕首的同时,一抬脚,毫不收敛力道的朝东瀛公主的手腕上踢了过去。
“啊!”东瀛公主吃痛的尖叫了声,手中的匕首掉落在地,发出“哐当”的响声。
东瀛王子见状,失声喊道:“不!珣子!”
被御林军保护得严实牢固的皇帝瞥了眼摔倒在地的东瀛公主,淡声道:“将东瀛公主带到朕这里来。”
“是。”御林军中分了两名出去,过去带东瀛公主。
就在这时,所有刺客突然调转手中的长剑,朝萧璟月那边扑了过去。
皇帝双瞳轻缩了下,脱口吼道:“快,去救朕的璟月!”
这声巨吼,几乎响彻了整个御花园的上空。
所有侍卫以及御林军听言,除了留下人守着皇帝和各宫嫔妃以及朝臣们之外,都朝萧璟月那边跑了过去。
而原本正各自护着自己母妃的太子和八皇子听到皇帝那一句“朕的璟月”,皆是一愣。
再望向萧璟月时,神情忽然变得怪异起来。
萧璟月没有心思去探究投来自己身上的那些奇奇怪怪的目光,当机立断把怀中的孩子塞给曲绫。
以保护的姿态,一手搂着曲绫,另一手以臂上特制的护腕招架劈来的刀剑,只守不攻,等待御林军的救援。
只是御林军和侍卫们来得到底还是慢了,待他们跑到,萧璟月手臂已经被来不及阻挡的刀剑划开了一道口子。
曲绫顿时心疼得不得了,急急道:“我能自保,你别管我。”
说罢,从袖中拿出那支短笛用来招架无眼的刀剑,同时开始抱着小皇子往安全的地方躲。
小皇子也道:“姐姐你放我下来,我能自己跑。”
曲绫当然没听他的,眼珠子左转右转,寻找跑出包围圈的机会。
“阿绫,小心!”
江丞相和皇后在不远处看着,两个人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里来了。
终于,曲绫找到了空荡。
正要一鼓作气冲出去,腰间忽然一紧,就被萧璟月楼了回去。
曲绫:“……”
萧璟月淡声道:“待在我身边,别乱跑。”
在他看来,在场没有任何地方能比他身边更加安全,哪怕是御林军严密的包围圈。
“璟月,接着!”陈林叶从御林军手中夺过一把佩剑,朝萧璟月的方向丢过去。
有了武器的萧璟月,如鱼得水,即便带着曲绫和小皇子这两个累赘,对付起这些刺客也游刃有余。
东瀛公主如痴如醉的望着萧璟月那刀起刀落间带出数不清鲜血的冷酷模样,全让把手腕上传来的疼痛抛在了脑后,心中愈发坚定要嫁给萧璟月的信念,恨不能立即取代曲绫待在萧璟月怀中。
不多时,在御林军和侍卫们的帮助下,萧璟月很快便见那些刺客制服。
皇帝拨开面前的御林军站上前,寒声质问:“是什么人派你们来刺杀朕的?”
十几名刺客相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腮帮子一动。
“不好!”陈林叶眼疾手快的冲上前,只堪堪来得及阻止其中一名刺客。
那名刺客藏在牙缝里的毒药被他一圈打了出来,连带着吐出了几颗吐血的牙齿。
“快说,是谁派你过来的。”皇帝上前一步,用力往那名刺客的胸口上踹了一脚。
皇帝虽然上了年纪,身体大不如前,可这一脚还是教原本就受了伤的刺客一番好受。
那名刺客吐出一口鲜血,抬起头,笑容诡异的看着皇帝,哑声道:“杀的就是您这个狗皇帝!”
话音刚落,八皇子突然上前,又给了他一脚。
皇帝瞥了他一眼,没有制止。
倒是陈林叶问了句:“那为何要杀萧将军?”
那名刺客用看白痴的目光看向陈林叶,“杀狗皇帝最疼爱的儿子,让他生不如死,又什么不对?”
这话一出,整个御花园里瞬间安静下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所有人都回想起了刚才皇帝的那句“朕的璟月。”
皇帝面色阴郁都看着那名刺客,一言不发。
然就是因为他的沉默,在座的所有人都悟出点儿味道来了。
八皇子站得近也听得清,再次看向萧璟月时,神情变幻莫测。
陈林叶品过来后,脑子突然有些不好使了,结结巴巴道:“那是萧将军,萧将军明明是镇南王的……”
“我呸!”刺客呸出一口鲜血,“谁不知道这狗皇帝当年和镇南王妃有一腿,要不是因为太后那老太婆……”
萧璟月脸上没什么表情,曲绫却敏锐的察觉到,他的身子几不可察的僵了下,揽在自己腰间的手,似乎也收得更紧了些。
不说其他朝臣和皇室人员了,便是连最近这段时日和萧璟月走得最近,受过萧璟月不少帮助的太子,这一刻看着萧璟月的目光都变得复杂不已。
眼见着事情就要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了,皇后沉声喝道:“胡言乱语!来人,给本宫带下去!”
御林军们下意识看向皇帝,见皇帝没有阻止,便上前将那名刺客带下去。
那名刺客似乎知道自己逃不过一死了,疯笑起来,嘴里还嚷嚷着:“可怜的镇南王,被戴了绿帽都不知道!”
曲绫不敢去看其他人的目光,有些担忧的看向萧璟月,轻轻的扯了扯他的袖子。
谁知,萧璟月却突然松开了她,身形微晃,忽地出现在那名刺客面前。
而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手中的长剑刺入那名刺客心脏的位置。
再抽出来时,带出一串飞溅的鲜血,惹得不少朝臣的女眷花容失色的尖叫出声。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之下,萧璟月身形如松,抬头望向皇帝的方向,“哐当”的丢掉手中的长剑。
冷冷淡淡听不出一丝情绪的的声音回响在整个御花园中:“胡言乱语,该死!”
皇帝浑身一僵,面上浮现出一丝的苍白。
第214章 乐乐之死
第214章 乐乐之死
御花园内,顷刻间安静得连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一直候在皇帝身旁的喜公公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萧璟月,最后朝皇后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皇后闭了闭眼,在一片死寂般的安静中淡声开口:“确实当诛。”
而后与皇帝福了福身子,道:“臣妾身子有些不适,先行告退,还请皇上见谅。
说罢,领着宫中的嬷嬷和宫女,率先离开了御花园。
今日过生辰的正主都走了,而且还发生了这种事,谁还有那个心思留下。
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看着皇帝,等他发话,皇帝却只是阴沉着脸盯着萧璟月,一言不发。
众臣无奈,只好再次朝萧璟月看过去。
萧璟月回到曲绫身旁,若无旁人的牵着曲绫,离开了御花园。
没有车辇,离宫的路有些远,两人走了许久都还没看到宫门口。
一道有些不适时宜的声音传入两人耳中:“姐姐,姐夫,我想回去找母后。”
曲绫这时才留意到,自己怀中还抱着个熊孩子。
姐弟两人无语的对视片刻,曲绫问:“你怎么还在这?”
小皇子说:“刚才那种情况下,我以为我不出声会比较好。”
说着,还瞅了眼萧璟月,似乎在打量着他的表情。
曲绫赞同的点了点头,“确实。”
所以小家伙就被她一路抱到这里来了。
说话间,一名宫人出现,拦在了两人面前。
宫人恭恭敬敬的与两人行了一礼,道:“萧将军,萧夫人,请留步。”
一刻钟后。
曲绫和萧璟月再次被带到了皇后的宫殿。
小皇子一见到皇后,立即撒着小腿扑了过去,嘴里软糯糯的喊着:“母后,母后。”
皇后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小肩膀,视线从曲绫和萧璟月身上扫过,温声道:“让姐姐带慕儿下去休息好不好?”
曲绫愣了一愣,不明所以的看向皇后。
皇后神色柔和的看着她,温声道:“今晚发生了不少事,阿绫你替我陪陪他。”
曲绫想到今日是姑姑的生辰,却发生了那种事,不由得替她心酸,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侧了侧身,朝小皇子伸手,“走吧,姐姐带你去歇息。”
小皇子看了看皇后,又看了看曲绫,乖巧的说:“好,慕儿听母后的。”
一大一小走到正殿门口,不约而同的回头看了眼。
皇后摆了摆手,“快去把。”
两人这才收回目光,踏出了门槛。
随着他们二人的离开,大殿寂静无声。
又半响过后,萧璟月抬眸看向皇后,沉声道:“有件事,璟月想询问皇后许久。”
回京后,萧璟月曾去找江丞相帮忙牵线,想要与皇后私下见上一面,但江丞相没答应。
皇后面上的笑容减淡,轻轻的点了点头,淡声道:“说吧。”
“我体内的蛊,可与皇后有关?”
“……”
该来的,果然还是要来的。
皇后闭了闭眼,撑着椅子扶手站起身,低低道:“在回答你之前,本宫也有个忠告提前说与你听。”
萧璟月颔首:“请说。”
“如果你还想和阿绫好好过下去,第一不要问蛊,第二不要问身世,第三不要问阿绫母亲的死因。”
皇后说着,再次抬眸看向他,眸色深深,似掩藏着千万种情绪一般,继续道:“如此这般,萧将军还要问吗?”
萧璟月眼底飞快的划过一抹惊讶之色,一时间竟不知如何该作答。
听皇后的意思,他体内的蛊,不仅与他的身世有关,还与曲绫母亲的死因有关。
换而言之,便是曲绫母亲的死其实与他萧璟月有关系。
如此,萧璟月退却了。
中蛊的事是既定的事实,无法改变。
可若是被曲绫知道,是他害死了她的母亲,她会如何?
皇后见他不吭声,又道:“眼前的事远比过去的更重要,何必执着于真相。。”
萧璟月仍旧不说话,面色平静,实则心乱如麻。
在问出这件事之前,他有想过皇后会拒绝回答,又或是欺骗他。
独独没有想过,皇后居然与他丢了这么个进退维谷的选择。
皇后将一枚令牌丢给他,淡声道:“给你三日时间想清楚。若那时你还想寻求真相,便持这枚令牌进宫,会有人带你来找本宫。”
……
小皇子洗漱过后,在床上躺了下来。
曲绫坐在床沿发着呆,满脑子都是今晚发生的事情。
“姐姐。”小皇子突然喊了声。
曲绫回过神,瞥了他一眼,“你怎么还没睡?”
小皇子苦恼的皱起了精致的小眉头,“我有心事,睡不着。”
曲绫:“……”
小小年纪,学什么大人有什么心事!
“姐姐,其实姐夫是父皇的孩子,对不对?”
“……”
“如果姐夫是父皇的孩子,我该叫他哥哥,还是叫你嫂嫂?”
“……”
曲绫皮笑肉不笑的瞪他,“我还以为你会被今晚的事吓得睡不着,看来是我想多了。”
“姐姐没有想多,我被吓到了。”
“……”
小混蛋,差点儿就相信你了!
有宫人进来,轻声道:“萧夫人,萧将军在外等候。”
曲绫起身替小皇子拉了拉被子,俯身亲了下他的额头,“别想这么多,你还小,那些不好的事,让大人们去想。”
小皇子乖巧的点了点头,睁大着乌黑的眼睛,依依不舍的目送着曲绫离开。
因为今日宫宴的缘故,宫门的宵禁延迟,曲绫和萧璟月还来得及出宫。
曲绫没有问萧璟月和自己的姑姑都聊了些什么,也没提今晚在御花园内的事情,一言不发的陪在他身侧。
一夜无话。
隔天,萧璟月早早就去上了朝。
曲绫在他起来后,也跟着起床洗漱。
用过早饭,便在院子里坐着,发起了呆。
春天来了有些时日了,此时院子里正有阳光照亮,暖暖融融。
曲绫没敢去问萧一和萧三,今日宫内和坊间都有些什么传闻。
更不敢想象,萧璟月的身世一旦传出,他会面对什么样的流言蜚语。
“阿绫!”陈林叶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不知道为什么,曲绫心底突然又有种不好的预感,“怎么了?”
陈林叶目光沉痛道:“乐乐他……死了。”
曲绫浑身一僵,一张小脸瞬间褪去血色,苍白得十分可怕。
谷神医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正站在院子门口,沉声道:“那孩子估计是受不住了,吞了破碎的杯子。”
“夫人!”萧一大吼了声。
陈林叶和谷神医同时朝曲绫跑去,一人探她脉搏,一人给她输送内里。
作为萧璟月的师父,与萧璟月一样,谷神医所修的内功心法也是至阴的,不多时曲绫便觉得好受了些许。
曲绫推开他们坐直了身子,从袖中摸出一瓶药丸,倒出一颗,囫囵吞了下去。
谷神医见状,夺过那个药瓶嗅了嗅。
陈林叶收回手,神色复杂的望着曲绫,低低道:“你必须照顾好自己,璟月需要你。”
当父亲不再是自己的父亲,母亲不再是自己想象中的母亲。
或许在萧璟月看来,他在这世上能全心信任和依赖的,就只剩下曲绫一人了。
第215章 萧璟月的身世
第215章 萧璟月的身世
“听侍卫说,昨夜乐乐一直闹着要见你,但你在宫中,侍卫们没法通传,只好先哄他说等你回来了立刻带你来找他。谁知侍卫离开不久,那孩子就砸了杯子,囫囵吞了一嘴巴的碎片。等侍卫赶回来,已经……”
陈林叶说到这里,没有再说下去。
本就是靠名贵药材吊的命,但凡出现一丁点的意外,都能直接要了他的命。
谷神医面露愧色,“都怪我,我不应该偷偷跑出去喝酒。”
“不怪你们。”曲绫顿了顿,语气低了下来,“说到底,我们一开始就谁也没问过……他想不想活下来。”
多数人拖着一副病入膏肓的身体时都有过轻生的念头,只是有的人狠得下心,有的人却下不了手罢了。
陈林叶叹了口气,沉重道:“我已经安排人为他敛棺下葬了,只是可惜他母亲死后尸体被丢在了乱葬岗,找不回来了,不然还能让他们葬到一块儿。”
祈国风俗,未成年的孩子离世是不能够办丧礼。
而且乐乐和将军府非亲非故,能让他体面下葬已是仁至义尽。
中午,多日未出房门的曲瓷听到乐乐自尽的消息后,终于出来了。
曲瓷回首朝院内望去,自嘲道:“有时候,大人还不如小孩勇敢。”
曲绫眉心一跳,“姥姥!”
曲瓷抬了抬眼皮,“我还没聋呢,喊这么大声做什么。”
见外孙女面色严肃的盯着自己不吭声,曲瓷补充道:“放心吧,老婆子我惜命得很,不会轻易寻死。毕竟这么多年都熬过去了,现在再来说痛不欲生活不下去,也太迟了点。”
曲绫闻言,面色好了些许。
……
再说早朝。
经过昨夜的事,群臣心思各异,今日的早朝安静得连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皇帝等了又等见仍旧没有人开口,便不耐烦的给一旁的喜公公使了个眼色。
喜公公会意,扯着尖细的嗓子扬声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又等了一会儿,金銮大殿内仍旧没有第二道声音响起,皇帝寒着脸起身离开。
喜公公喊道:“退朝!”
经过一夜,昨夜的事几乎所有人都回味过来了。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心,所有朝臣都避开了萧璟月,与他隔开距离。
就连太子和李蕴,都没有与萧璟月走在一起。
到了最后,与萧璟月并肩而立的,只剩江丞相一人。
两人一言不发的出了宫,站在宫门口外,江丞相突然道:“不若来我府中坐坐?”
萧璟月轻轻颔首,上马跟在丞相府的马车后头。
在其他朝臣的注视下,与丞相府的马车一道离去。
另一头,八皇子下朝后,直奔玉棠宫。
宜妃连忙迎上去,问:“今日早朝,你父皇可有说什么?”
昨夜那刺客道出萧璟月的身世,皇帝什么都没说,落在中人眼中算是默认了。
她最害怕的,就是皇帝回在早朝上亲口承认萧璟月这个儿子。
一个藏了那么多年宠了那么多年的儿子,一旦认祖归宗,皇位哪里还轮得到他们这些人?
八皇子笑容苦涩,低低道:“细细想来,昨夜那些刺客极有可能就是父皇的人。为了道破萧璟月的身世,父皇连惯来敬重的皇后都可以利用,可想而知萧璟月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皇儿。”宜妃面露担忧。
八皇子微微仰头,自嘲般叹道:“众多兄弟,我以为自己只需要和太子皇兄争,不曾想过自己从来就没有争夺的余地。从来都没在父皇心底留下一席之地啊。”
说着,八皇子面色忽然沉了下来,眼底极快的划过一道寒意,“今日之前江丞相明面上是在帮我,而萧将军是在帮太子,如今看来这里头究竟安的是什么心,很难教人不乱想啊。”
宜妃不愿儿子就此消沉,只得安抚道:“别想这么多,比起你,太子更着急。”
八皇子恍惚道:“是啊,太子皇兄比我们更加着急才是。”
如宜妃和八皇子所言,太子现在确实并不比八皇子好过多少,甚至比他更加的惶恐担忧。
这个储君位置他本就坐不太稳,若萧璟月当真认祖归宗,在朝中有皇帝偏帮,皇后和江丞相的支持,在朝外又镇南王府做靠山,几乎是胜券在握。
李蕴低低道:“如今唯有阻止萧璟月入玉牒这一条路可走了。”
流落民间多年的皇子,想要认祖归宗,不是皇帝一个人说了算的。
朝中这么多老臣,若他们都不同意,便是皇帝也没办法让萧璟月入玉牒。
他们现只能做的就只有扇动那些老臣们,让他们阻止皇上认萧璟月。
李辰轩在一旁道:“或许可以请太后回宫。”
李蕴却摇头,“你当太后是怎么去漓水山庄的?”
当年满朝文武只知皇上和太后母子离心,皇上才将太后送去了漓水山庄。
如今看来,恐怕和镇南王妃脱不了干系。
这般,皇上又怎回轻易让太后回朝?
太子望着宫墙外探出头来的绿色嫩芽,淡声道:“三个月后,才是太后的六十大寿。”
李蕴摇头,“等不及了。”
这盘棋下得太大,他们迟了足足十多年才发现,现在想要推翻棋局谈何容易。
顿了顿,李蕴突然想到了什么,双目一亮,“倒不如……”
三人交头接耳一番,太子听闻,愣了愣,下意识道:“不可。”
李蕴却一拂朝服下摆,跪了下来,重声道:“太子,大业为重!”
太子苍白着脸,没说话。
李辰轩看着太子,轻轻的摇了摇头。
若想成就大业,儿女私情,必将舍弃。
……
丞相府,萧璟月与江丞相分别坐在棋盘两端。
却未下棋,久久的望着棋盘上的黑白子,心思各异。
陶伯端茶上来,欲言欲止。
江丞相随意的挥了挥手,“下去吧。”
陶伯闻言,只好作罢,默默的推了下去。
随着陶伯脚步声渐远,院子里再次安静下来。
江丞相回首望着满院子的春色,神情变得恍惚。
良久,哑声道:“我以为皇上总归待我们江家不薄的,不曾想只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想到还在宫中的女儿,江丞相就心疼得不得了。
“外公早知此事。”萧璟月淡声道。
江丞相叹着气承认道:“是,我知道,皇后也知道。”
“皇后与我道了‘三不要’。”
“你且说说。”
“第一不要问蛊,第二不要问身世,第三不要问阿绫母亲的死因。”
“皇后是对的。”
萧璟月抬眸看向江丞相,江丞相不闪不躲的回望他。
四目相对,一个从对方眼里看出了询问,一个从对方眼里看见了认真。
少顷,萧璟月收回目光,喃喃道:“但我有疑问。”
江丞相轻轻颔首:“且说。”
萧璟月抬眸,一字一顿的问道:“阿绫母亲的死,可与我有关?”
第216章 帝皇的一跪
第216章 帝皇的一跪
院子里,一霎安静得十分可怕。
江丞相浑浊暗沉的双目中,有思念,有难过,有沉痛,有心酸。
隐隐的,还潜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恨意。
在这片沉默中,萧璟月一颗心逐渐的沉了下来。
江丞相深深的叹了口气,颤声道:“看来,你终究还是做不到这‘三不要’啊。”
萧璟月垂下眼眸,歉声道:“若我愿意,我大可欺骗她一生,但我不愿。”
江丞相淡笑着点头,“看得出来,你待她很好。”
顿了顿,语气沉了下来,“不枉阿秋为你丢了性命。”
萧璟月双瞳骤缩,浑身蓦地僵住,整颗心如坠冰谷之中。
虽然早已猜到,但听到江丞相亲口承认,惊讶、恐惧等各种情绪,仍旧一分不减的的涌上了心头。
江丞相轻抿一口温茶,淡声道:“事已至此,当年的事告诉你也无妨。”
萧璟月苍白着脸,轻轻颔首。
“这件事啊……”
江丞相望向远处,目光逐渐放空,思绪回到了多年以前。
“此事,还需从曲绫她奶奶的离世说起。”
……
江老夫人的病来得很突然,一夜之间就突然病倒了。
起先江老夫人以为是小病小痛,并不在意,是以没让江丞相把远在苗疆的儿子儿媳喊回来。
谁料,病来汹涌,这一病,就去了。
待江时暮和曲秋从苗疆赶回来,看到的,只有她陷入无期限长眠的躯体。
整座丞相府,一时间愁云惨淡。
年轻的皇帝微服前来吊唁,与分别多年的好友相见,第一句话是:“时暮,萧遇背叛了我。”
早在妹妹意外早产丧女的那刻起,江时暮就将他们二人昔日的情谊段得一干二净。
江时暮只是冷冷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没有应声。
抬眸眺望着墙头,似乎那面冰冷的墙比九五之尊更加吸引人。
皇帝却好似没看到他的冷淡,继续自顾自道:“我想让萧遇回京,你可有办法?”
江时暮终于开了口,却是道:“镇南王是藩王,草民只是一介平民,恕草民无能为力。”
早在随曲秋前往苗疆时,他便不再是祈国的臣子。
皇帝,朝堂,权利,全都与他无关。
皇帝淡笑着看向江时暮,“朕还你兵符,继续当朕的威武大将军,如何?”
江时暮跪了下来,“草民恳请皇上收回成命。”
昔年生死相交不分你我的好友,此时此刻,一人站在了权利顶峰,一人跪倒在地如若尘埃。
皇帝最后还是离开了。
如他来时一般,悄无声息的。
曲秋走到江时暮身侧,握住他的手,轻声问:“阿澜,你还恨他吗?”
“恨?”江时暮低笑了声,“他那样的人哪里值得我恨。”
曲秋笑了笑,温声道:“待娘的百日过了,我们便回苗疆。”
“好。”江时暮点了点头,轻轻的拥住了妻子。
院内恢复了安静,只余两人站在院中,从彼此身上汲取只属于他们的温情。
江丞相站在长廊的转角处,几不可察的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然,似乎所有人都低估了皇帝。
即便没有江时暮的帮忙,镇南王也被皇帝逼回了祈京。
由头,是太后的生辰。
镇南王萧遇携带妻儿进京为太后祝贺,皇帝命人重新翻修了镇国将军府,供镇南王一家子住下。
“你不该回来的。”江时暮道。
萧遇苦笑,“她不愿看到镇南王府和祈朝交恶,不愿让我为难。”
江时暮眼底划过一抹厌恶之色,低斥道:“你当年就不应该娶那个女人!”
萧遇摇头,“我若不带她走,她和璟月都会死。”
江时暮却怒了,“她的生死与你何干?!”
萧遇温润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声音轻轻道:“时暮,我喜欢她。还在江南的时候,我就喜欢上她了。”
江时暮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回过神后勃然大怒:“太后说得没错,她就是个祸害!”
“不许你这么说她。”向来好脾气的萧遇不悦的皱起眉头。
江时暮面目狰狞的指着府门口的方向,喝道:“从今日起我江澜没你这么个朋友!”
萧遇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低低道:“珍重。”
不远处,一身镐素的曲秋站在梨花树下,喃喃道:“我最不愿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江丞相摇着头连连叹道:“红颜祸水,红颜祸水啊。”
谁道那云重锦不是红颜祸水呢。
若不是她,皇帝不会与太后闹僵,不会伤了江沄的心,不会与旧日的好友们闹翻。
若不是她,萧遇不会娶一个怀着别人的孩子的女人,不会躲在镇南王府多年不敢离开,不会和江时暮情谊两断。
若不是她……
彼时江丞相还在感叹着自己的儿子没有被那个妖女迷上,没让那个妖女祸害道。
谁知,该来的祸难,永远都逃不掉。
因江老夫人过世的缘故,江家人戴孝,谁也没有进宫。
亥时两刻,丞相府上下正要歇下,却听门房来报,说宫里来了人。
江丞相匆忙爬起床,却见自己的女儿跪在了宫门口。
江丞相顿时就着急了,慌忙将人扶了起来,“沄儿,在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父亲!”皇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快,快让哥哥和嫂嫂离开,皇上他……皇上他……”
江丞相的心咯噔了一下,“皇上他怎么了?”
“太后欲赐死镇南王妃,却被小世子误饮了毒酒。镇南王妃为了让皇上救小世子,说小世子是皇上的骨肉……”
皇后有些说不下去了,不停的流着眼泪,好一会儿,才哽咽着继续道:“皇上回过神后,一定会派人出宫来请嫂嫂,父亲,快让哥哥带嫂嫂走!”
尽管皇后来得快,可也还是来不及了。
待江时暮和曲秋听闻动静赶过来,府门外已经围满了举着火把的御林军。
而后与太后宫中,江时暮与皇帝还有萧遇三人,昔年形影不离的好友,时隔多年终于再次同聚一堂。
那时太后宫中的正殿内,可谓是混乱至极。
太后披头散发的坐在地上无声的哽咽着,被所有人称之为祸水的镇南王妃一动不动的倒在了小世子身旁,镇南王跪在镇南王妃身侧痛哭出声,皇帝则如雕像般红着双眼站在小世子身旁。
看到江时暮和曲秋出现,年轻的皇帝双膝一屈,朝着他的臣子跪了下来。
便是皇帝的这放下所有尊严的一跪,让年纪尚小的曲绫就这么没了爹和娘。
第217章 李凝儿僵在门口
第217章 李凝儿僵在门口
江丞相说完,已是老泪纵横。
这一生,他仕途顺畅,却失了老伴,失了儿子,失了儿媳。
最爱的女儿,也深陷于深宫之中。
在外人眼里看似风光的丞相府,如今却只剩他一人了。
萧璟月听完后,久久,才哑声道:“如此说来,我体内这蛊,倒是救了我的命。”
江丞相叹道:“时暮还是将军的时候,有次差点儿死在战场上,那蛊本是阿秋为时暮弄出来的。”
没想到,最后却成了他们二人的催命之物。
冥冥之中,一切似早有定数,只怪造化弄人。
院门外,一抹纤细的身影不知道站了多久。
忽然,黯然转身离开。
萧璟月朝院外投去一眼,却并未去追。
江丞相突然道:“经昨夜之后,即便你无心,旁人亦会有意。”
萧璟月轻声问道:“外公认为我该如何?”
江丞相笑了笑,“至尊之位如何?”
……
从丞相府离开,曲绫没有直接回将军府。
浑浑噩噩的走了一路,回过神时,人已经出现在馄饨摊子前。
老板认出曲绫,连忙招呼:“哟萧夫人,许久不来,我还以为你吃腻了呢。”
若是平时,曲绫还会回一句“永远吃不腻”。
但眼下曲绫没那个心思,只是冲她扯了扯唇,找了个空位坐下。
老板看了曲绫一眼,没说什么,回到灶边忙活起来。
片刻后,将一碗分量十足的馄饨端到曲绫面前。
曲绫疑惑不解的抬头看她,只见老板笑道:“这碗算我请了,趁热吃吧。”
曲绫低下头,看着满碗被馅儿撑得圆滚滚的馄饨,低低道:“谢谢。”
“谢什么,以后常来便是。”老板说着,又继续去忙活了。
人在感念善意的时候,心总会变得十分的柔软。
一颗馄饨下肚,曲绫的心情好了些许,胃口也起来了。
站在馄饨摊子外的萧一和小三见状,相视一眼。
方才他们跟着主母一起去了丞相府,见着主母在院外站了许久。
也不知道她听到了什么,离开时,便变成了这副模样。
萧一忍不住问:“你觉得主子会认祖归宗吗?”
现在到处都在传萧璟月的身世,还有不少人说萧璟月一旦认祖归宗了,一定会争夺那太子之位。
萧三摇头,“不知。”
顿了顿,又道:“不管主子作何选择,我们永远都是他的暗卫。”
萧一赞同的点了点头,“对。”
是镇南王世子如何,是皇子太子又如何。
不管发生了什么,他们生是主子的人,死是主子的鬼。
曲绫吃完馄饨,便去了南风馆。
“阿绫?”
刚踏进门槛,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曲绫温声抬头,就看到慕容宴站在三楼某个窗户后。
曲绫愣了愣,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两刻钟前,正要去将军府找你。”
慕容宴看了眼跟在曲绫身后的萧一和萧三,又道:“先进来吧。”
这个时辰,南风馆内很冷清。
倌儿们都已回房歇息,养精蓄锐,等夜幕降临再出来接客。
江火和阿辛不知道又上哪儿野去了,不在南风馆内,端茶上来的是段离。
曲绫看了他一眼,问:“馆中事物可还顺手?”
段离笑道:“有江火和阿辛不时帮衬着,一切皆好。”
待段离退下,慕容宴方才道:“坊间那些传言,我听说了。”
曲绫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慕容宴又道:“厉鹰我带回来了,若是用得上,尽管开口。”
曲绫仍旧是点头,一言不发。
饶是慕容宴再眼拙,也能看出曲绫心情不好了。
慕容宴皱了皱眉,问道:“发生了什么事,能否与我说说?”
曲绫抬眸看他,张了张嘴。
不知怎的,她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慕容清离开前说的那句话
慕容清让她离慕容宴远些。
可她如何说得出口。
慕容宴见曲绫不愿说,也不逼她,温声道:“近日京城不太平,早些回去吧。”
很平常的一句话,却听得曲绫鼻子一酸。
像是有一只温柔的手,撕裂了她强行伪装出来的平静。
曲绫抬手捂住眼睛,哽咽道:“慕容,我不想回去。”
慕容宴双瞳一颤,眼底隐忍着心疼,神情却愈发的柔和。
他什么都没问,只是声音轻轻道:“那就不回去吧。”
曲绫捂着眼睛拼命的点头,眼泪止不住的从指缝中流出。
屋内安安静静的,一时间只听得到曲绫压抑的哭声。
屋外,萧三朝萧一使了个眼色后,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南风馆。
……
这些日子,李凝儿过得十分不好。
因为她发现,天气明明开始回暖了,她却一天比一天觉得冷。
她突然想到了霍心意。
霍心意还在世时,她便听下人说霍心意通体发冷,几乎能然人冻伤。
而后没多久,霍心意就死了。
李凝儿第不知道多少次伸手探进枕头底下,摩挲着那个纸包。
这个纸包里装着的,是砒霜。
是秋竹还在她身边伺候的时候,偷偷给她买回来的。
那时候的她,无时不刻不想弄死李辰轩,和他同归于尽。
可现在……
房门突然被人敲响,李凝儿双瞳一颤,从枕头底下缩回手。
门外传来春雨的声音,“小姐,尚书夫人有请。”
李凝儿理了理衣服,开门出去,便见春雨有些不安的站在门外。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春雨有些不大对劲。
但想到春雨是自己母亲派来的丫鬟,便没多想,问:“这么晚了,可知母亲唤我过去有何事?”
春雨仍旧低着头,小声道:“前来出传话的丫鬟没说。
李凝儿闻言,没再多问,往前院走去。
那名丫鬟见李凝儿领着春雨过来,面无表情道:“夫人说了,只需少夫人一人过去。”
李凝儿淡声道:“走吧。”
离开院子,那名丫鬟将李凝儿带到了佛堂。
这佛堂建了许多年了,是尚书夫人为李辰轩祈福而建的。
李凝儿与尚书夫人福了福身子,唤道:“母亲。”
尚书夫人轻轻颔首,头也不抬的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陪我抄会儿。”
在婆媳俩没闹翻之前,李凝儿也曾陪尚书夫人在佛堂内抄过经文。
是以没有多说什么,在尚书夫人对面跪坐下来,取了纸笔,沉下心开始抄写。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直至夜幕降临,尚书夫人方才放下笔,“今日就到这里,你回去吧。“
李凝儿起身,福了福身子,离开了佛堂。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李凝儿没有带春雨一道出来,只得自己提着灯笼回院子。
不知为何,离院子越近,她的眼皮跳得越是厉害。
院子里格外安静,下人们都不知道上哪儿去了,里里外外都找不到半个人影。
房内点着灯,李凝儿以为的李辰轩回来了,眼底划过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笑意。
伸手推开房门,正要唤声夫君,满地凌乱的衣裳蓦地映入眼中。
话,就这么卡在了喉咙里。
李凝儿僵在门口,一张小脸瞬间褪去血色,整颗心如坠冰谷。
第218章 曲秋的师兄
第218章 曲秋的师兄
萧璟月回到将军府,听完萧三汇报,目光黯了黯。
少顷,淡声道:“随她去吧,你替我去办另一件事。”
萧三走到萧璟月跟前,萧璟月微微低下头,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待萧三退下后,忽地转头朝墙头看去,冷声道:“出来。”
“嘿!”墙的那头传来一道声音。
紧跟着,一抹身影掠了过来,停在萧璟月面前。
谷神医自以为丰神俊朗的拨了下身上刚换的新衣裳,问道:“有没有感觉到师父今日俊了许多?”
萧璟月当做没听到,面无表情的问:“师父要去做什么?”
谷神医挺直的背脊一垮,笑得有些猥琐的搓了搓手掌,“闲来无事,到大街上走走。”
顿了顿,见宝贝徒弟心情似乎不好,贴心的问了句:“你这表情,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萧璟月嗯了声,“本将军也是昨日才知,原来谷神医竟对皇后有救命之恩。”
一会儿师父一会儿谷神医的,谷神医也有些吃不准宝贝徒弟的心思了。
谷神医揪了揪新衣裳,若无其事道:“都是些陈年旧事,不提也罢。”
萧璟月却是苦笑,涩声道:“师父,徒儿向来敬重您,去不想连你也瞒着我长这么多陈年旧事。”
谷神医的心咯噔了一下,看着萧璟月,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了。
昨夜宫中发生的事情他听说了,之所以没有提,只是不想让徒儿难堪罢了。
可好似这样做,也不太对啊。
萧璟月没再理他,带着一身孤寂朝书房的方向走去。
刚从外面回来的曲瓷听到侍卫说萧璟月午饭没吃,晚饭也不吃。
略一迟疑过后,亲自端了饭菜去书房。
别人萧璟月会不见,但因为曲绫和曲秋的缘故,曲瓷他是万万不敢不见。
曲瓷将饭菜放到萧璟月面前,淡声道:“将军也老大不小了,总不能还让我一个老婆子哄着吃饭。”
萧璟月看了她一眼,执起筷著,慢斯条理的吃了起来。
曲瓷坐在他对面,漫不经心的喝着茶。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书房内安安静静的。
不多时萧璟月便放下了筷著,轻声开口:“姥姥可恨我?”
曲瓷一愣,放下茶杯,似笑非笑的看向萧璟月,反问:“恨又如何,不恨又如何?”
萧璟月没有吭声。
曲瓷轻轻叹了口气,又道:“再恨你,我的阿秋也回不来了。”
萧璟月低低道:“抱歉。”
曲瓷摇头,“无需与我道歉,只要你好生待阿绫,便对得起阿秋了。”
这几天她也想通了,她的女儿是为了萧璟月而死没有错,当这却并非萧璟月的意愿,说到底他也是无辜的。
真正该死的,是那个女人和皇帝。
可那个女人也死了,如今她还能恨的人,便只有那狗皇帝了。
曲瓷抬眸看向萧璟月,冷笑道:“宫中的事老婆子我也听说了,萧将军打算如何?”
萧璟月摇了摇头,没有立即回答,只是道:“姥姥能否与我说说,我体内这蛊的事?”
江丞相虽知道曲秋因萧璟月而死,却并不知晓曲秋是如何死的。
与其说萧璟月是在问蛊,倒不如说是问曲秋的死因更为确切。
有些事情,既然打定主意要弄明白,便要问个清楚。
想必,他的夫人也很想知道具体原因。
“当年时暮差点儿战死沙场,阿秋那傻丫头就去找了她师兄,与他一道研究出这种蛊虫,想着日后再有意外发生,也可救时暮一命。”
说到这里,曲瓷看了萧璟月一眼,“谁知后来这蛊没能救时暮,却成了他们夫妻二人的催命符。”
萧璟月一愣,“师兄?”
曲瓷点了点头,“曲秋离开苗疆出去游方之前,拜了玉蟾使为师,她有个师兄,叫闻啸。”
几乎是下意识的,萧璟月想到了淮河那个洞穴的主人,那个被村民们唤座“闻先生”的男子。
“闻啸一直醉心研究蛊术,在这方面是个奇才。”曲瓷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如今闹得沸沸扬扬的借魂蛊,便是阿秋当年和他研究锁魂蛊时弄出来的失败品,唯一一个培养成功的,便是你体内的这只蛊虫。”
当年曲秋异想天开,想要让锁魂蛊也能用在男子的身上,便找到闻啸,让他帮忙一起想办法改变锁魂蛊的特殊性质。
谁知后来能用在男子身上的“锁魂蛊”是研究出来了,可也弄出了一堆害人的借魂蛊。
而且弄出来的变异“锁魂蛊”,也并不如他们想象中那般神奇。
寻常的锁魂蛊用在女子身上,可起到气死复生的作用。
变异的“锁魂蛊”,却是从饲养人身上抽取寿命,换被救人的新生。
也正是因为用变异的“锁魂蛊”救了萧璟月,曲秋回到苗疆后,才会白了满头的青丝。
曲瓷说到这里,悄悄的红了眼眶,哑声道:“我当年听闻消息往祈京赶,却已经来不及了,若非时暮先前偷习过苗疆禁术,及时的用自己二十年的性命换来了阿秋两年的阳寿,阿秋恐怕连苗疆都回不了。”
夫妻俩感情深厚,都在不知不觉之中为对方打算着,不想最后却是忽略了年幼的女儿。
让年纪尚小的曲绫,既失了母亲,又失了父亲。
……
入夜,京城内,某座宅子里。
灰亦跪在一名中年男人面前,低低道:“主上,属下打探清楚了。皇后生辰宴上,有一批黑衣刺客出现,道破了萧璟月的身份。如今满朝文武都在讨论着萧璟月的身世,东宫和兵部尚书府也商量着对付起萧璟月来了。”
中年男子皱了皱眉,问:“可知那批刺客的身份?”
灰亦摇了摇头,“属下不知。不过,朝中许多人都猜测,那些刺客根本就是皇帝的人。据闻,皇帝原本答应了萧璟月,待皇后生辰过后便放他和曲绫回镇南王府,想来那狗皇帝根本不想让萧璟月离开京城,才策划出这么一出戏码。”
中年男子冷笑,“这倒像是皇帝能干出来的事情。”
灰亦颔首,问道:“现在祈国开始禁借魂蛊,可要让我们的人暂且避避风头?”
“也好。”中年男子顿了顿,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问:“禹儿和溪儿现在何处?”
灰亦眼底极快的划过一抹寒意,前声道:“属下不知,请主上恕罪。”
中年男子摆了摆手,起身往外走,“去将人寻回来,最迟后日,本尊要见到他们。”
灰亦颔首应道:“是。”
中年男子走出正厅,身形微闪,朝宅子外掠去,直奔西街南风馆。
第219章 扶木枝
第219章 扶木枝
曲绫吃完晚饭,便将自己关进了房里。
不管是江火还是阿辛过来,全都没有理会。
她已经很久没在南风馆过过夜了,但留给她的房间还在。
锦衣离开后,江火和阿辛也一直为她打扫房间,是以直接住下也不会觉得有任何的不适。
曲绫看着房中的布置,视线最后落在那张梳妆台上,又忍不住红了眼眶。
苗疆那个屋子她房间里的梳妆台和床都是阿爹在世时为她做的,后来匆匆的带着姥姥离开,连个守屋只的人都没有了,也不知道那些东西是不是还完好。
曲绫吸了吸鼻子,走到梳妆台前坐了下来。
忽地,窗户“吱呀”的响了声。
曲绫没有回头,透过镜子,看到了一道陌生的身影。
像是怕曲绫会喊出声,中年男子用苗语低声道:“我没有恶意。”
曲绫一愣,这才回过头看向那名男子,蹙眉问道:“你是什么人?”
中年男子视线落在曲绫那张脸上,目光微动,换回汉语,轻声答道:“一个自小在苗疆长大的汉人。”
曲绫心底生出警惕,又问:“你认识我?”
“我认识你娘。”中年男子道。
曲绫双瞳微颤,喃喃道:“你认识我娘?”
中年男子轻应了声,似察觉到曲绫的警惕,倒退几步,在桌边坐了下来。
曲绫回过神,淡声道:“你还没说你过来找我的目的?”
中年男子道:“将你阿娘留下来的簪子给我。”
听闻是来讨要阿娘遗物的,曲绫顿时就不乐意了,想也不想就拒绝:“不可能,那是阿娘留给我的遗物。”
中年男子不慌不忙的从袖中取出一个盒子,轻轻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呈现在曲绫面前,“我用扶木枝与你换,如何?”
曲绫双瞳微缩,脱口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找扶木枝的?”
按理来说,除了她和萧璟月,也就姥姥和谷神医以及慕容清三人知道这件事才是。
“我是怎么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扶木枝现在在我手里。”
中年男子收起扶木枝,不慢不紧道:“看在我与你娘相识一场的份上,我不逼你,但我的耐心有限,明日的这个时辰我会再过来,希望那个时候我们能够各取所需。”
曲绫目光微闪,没有应声。
待那名中年男子离开,房门立即被人敲响。
曲绫头也不回道:“进。”
萧一和慕容宴一道走了进来,萧一慌忙打量起曲绫,见她无异,方才松了口气。
其实从刚才主母说话开始,他便察觉到里头的动静了。
正要出声,慕容宴却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直至了他。
而后屋内两人的对话,他们也都听到了。
萧一怎么也没想到,自家主子所欠的左右一种药物,居然送上门来了。
而且还要让主母用自己母亲的遗物做交换。
慕容宴朝窗户的方向看了眼,“此人武功我也探不清,还需小心为妙。”
以那人的武功,想来刚才已经发现他和萧一就站在门外,却为道破,似乎并不将他们二人放在眼内。
曲绫轻轻颔首,道:“时间不早了,你们都去歇息吧。”
萧一却道:“属下不放心,不若今夜属下就守在上头吧。”
恰好曲绫就住在最顶楼,他大可以去她屋顶上守着,避免夜晚再有人偷袭。
曲绫摇头,“不必,你寻个房间歇着吧。”
萧一还想说什么,对上主母的目光,只好作罢。
算了,他今夜在房中打坐,警醒些便是。
……
春雨哽咽着跪在李凝儿面前,不停的磕着头,祈求李凝儿原谅。
李凝儿没看她,望向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李辰轩,柔声道:“夫君想要纳妾,与凝儿说一声便是。”
李辰轩苍白着脸,垂落在身侧的双手紧了紧,没吭声。
李凝儿这才看向面前的春雨,脸上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从现在开始,你便是夫君的人了,你的生死我不再做主。”
说罢,不再看这两人一眼,起身往外走。
这里本是她的卧房,如今多留片刻,都让她觉得恶心不已。
李辰轩看着李凝儿纤弱的身影,心狠狠一紧。
刚要提步跟出去,面前挡住了一人。
春雨跪在了他面前,哭道:“公子,求您留下奴婢,若是连您都不留奴婢了,夫人一定会要了奴婢的命的。”
她话中的“夫人”,指的是李凝儿的母亲,京兆尹夫人。
她本就是京兆尹夫人派来的丫鬟,若是被京兆尹夫人知晓自己爬上了姑爷的床,一定不会轻饶了她。
李辰轩垂眸看她,冷笑一声,“留你?”
春雨不停的哭着给李辰轩磕头,哽咽道:“是奴婢鬼迷心窍听了尚书夫人的话,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公子饶命。”
李辰轩蹲下身,食指轻挑起春雨的下巴,打量了两眼。
少顷,嗤了声,“既然你这么听母亲的话,不若去她身边,伺候她如何?”
春雨知道这是要饶自己一命了,双目顿时一亮,连声道:“奴婢一定尽心尽力伺候尚书夫人。”
李辰轩没再说什么,站起身,从袖中取出一方帕子,擦了擦触碰过春雨的手,淡声道:“行了,去吧。”
“多谢公子。”
春雨磕了个头,生怕李辰轩后悔似的,立即起身想要离开。
“慢着。”李辰轩唤住她。
春雨脚步一顿,回过身,紧张的问:“公子,还有何事吩咐?”
李辰轩指了指地上的衣服,“拿走。”
春雨不敢不听,慌忙捡起自己的衣服,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待她离开,李辰轩回头看了眼那张床榻,让人将被褥枕头全都拿出去丢掉。
下人在收拾东西时,不经意从榻上抖落一个纸包。
那名下人正要将那纸包捡起,一只手先他一步,将那纸包拿了起来。
李辰轩攥着纸包,淡声道:“下去吧。”
下人不敢多留,抱着被褥枕头,急忙退了下去。
李辰轩攥着纸包走到门外,招来另一名下人问话:“少夫人现在何处?”
那名下人道:“回少爷的话,在西边的厢房。”
李辰轩挥手让人下去,略有些失魂落魄的转身回房。
……
几乎是曲绫房间里刚传出一点儿动静那刻,萧一便闪身出去。
奔至曲绫房门口,紧张的唤道:“夫人?”
曲绫看了眼趴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淡声道:“无事,回去休息吧。”
萧一皱了皱眉,没动。
趴在曲绫身上的男人却动了,冲着房门外低斥道:“滚回去!”
萧一:“……”
一听这声音,萧一立即连滚带爬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待外头的脚步声渐远,曲绫推了推身上的男人,“你怎么来了?”
萧璟月牢牢的抱住她不肯撒手,神情眷恋的蹭着她的颈窝,喃喃道:“想你了。”
习惯了夜里歇息时抱着她,她突然不在了,他睡不着。
见曲绫不吭声,萧璟月身子僵了下,哑声道:“夫人,是为夫不好。”
他不提那些事还好,一提,曲绫的眼眶立即就红了,眼泪不听使唤的滚落下来。
第220章 赔你一儿一女如何?
第220章 赔你一儿一女如何?
听到曲绫哭,萧璟月一瞬心如刀割,拥住她的手愈发紧了些。
曲绫愤愤的锤了他一下,骂道:“都怪你!”
要不是因为他,她阿娘就不会死,阿爹也不会这么快离开她。
萧璟月面色一白,心脏的位置疼得几乎呼吸不过气来,仿若他才是得了心疾的那个。
想到心疾,萧璟月怕她哭出个好歹,慌忙为她输送内力。
“姥姥说得对,你和你爹都不是好人,你们夺走了我阿爹阿娘的性命,还抢走我!”
曲绫越哭越大声,除了耳目灵敏的慕容宴和江火,便是连一到晚上就睡得死沉死沉的阿辛都被她吵醒了。
江火因为有人欺负自己的姐姐,连鞋子也没穿,急急忙忙的下了床,直奔曲绫的房间。
再度从房里奔出来的萧一连忙将他拦住:“江小少爷,将军在里面。”
江火顿了顿,面色有些不善的问:“姐夫欺负我姐姐?”
萧一连忙解释:“没有,绝对没有,将军疼夫人还来不及,怎么会欺负夫人呢。”
要他说,夫人欺负将军还差不多。
如今整个将军府,谁不知道将军疼夫人疼到骨子里了,恨不能将天上的星星和月亮都摘给她。
江火还是有些不相信,“那姐姐为什么会哭?”
这个问题,萧一还真的没法回答他。
白天丞相府中主子和江丞相究竟说了什么他没听到,但刚才主母说的话他听清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主母的父母居然是因为主子而死的。
这简直……这种事换了他,估计他也得哭。
慕容宴也走了出来,往曲绫房门口看了眼,轻声道:“江火,回去休息。”
江火还想说什么,但见慕容宴摇头,只好听话的回了房。
萧一说的话他未必相信,但慕容宴说的,他都信。
站在房门口的阿辛见江火回去了,便知道曲绫没什么事,也跟着关上房门,继续回床歇息。
将孩子们都打发走后,慕容宴看向萧一,淡声道:“天亮之前他们不会在出来,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萧一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屋外安静了,屋内却还没消停。
准确来说是曲绫还不肯消停,一边用话捅萧璟月的心窝,一边紧紧的抱着着他生怕把人气走。
萧璟月被她骂得起先并不好受,直至察觉到她的动作,心底再多的难过,也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哭笑不得,不想听埋怨自己害死了她的父母,却又不能让她闭嘴。
思索片刻,他三下两下将自己和她扒干净,不由分说的覆了上去。
曲绫哭声一顿,吃疼的皱起了小脸,险些尖叫出声。
好不容易缓过来,她的眼泪流的更加的肆无忌惮了,控诉道:“你欺负我!”
萧璟月心疼她掉眼泪,面上却假装不为所动,淡淡道:“你身子不好,该睡觉了。”
未等曲绫开口,又继续道:“从现在开始,你说一句我就动一下。”
曲绫:“……”
这种事情是拿来威胁人的吗?是拿来威胁自己妻子的吗!
他就不怕她从此有阴影吗!
如此不要脸的威胁方式,纵然曲绫心里再愤怒,到底还是安静下来了。
萧璟月见她消停,便没再闹她,翻身下去,躺在她身侧,将她拥入怀中。
将她的额头眉心鼻子唇和下巴吻了遍,低低道:“为夫害你没了父母,为夫将自己赔给你。”
曲绫忍不住反驳道:“赔什么赔,你本来就是我的!”
真不要脸。
萧璟月低笑了声,又亲了亲她的脸,“那夫人想要什么?”
生怕曲绫让他给她变个爹娘出来,赶紧又补充了一句:“你阿爹阿娘回不来了,为夫赔你一儿一女如何?”
曲绫气笑了,“你生吗?”
萧璟月将她的脑袋按进怀里,笑得有些无奈,“这个,还需劳烦夫人帮忙。”
曲绫哼了声,没再开口。
其实她也知道不能怪萧璟月,他当年也还小,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若要怪,她该怪皇帝才是。
想到宫里头那些事,曲绫心中一紧,连忙问:“你会认他吗?”
话中的“他”,指的自然是皇帝。
萧璟月几乎想也不想便道:“不认。但为夫听夫人的。”
曲绫脸上还挂着泪痕,闻言却忍不住抿唇偷偷的笑了笑,
少顷,又有些纠结的问:“看得出来他很想认回你,说不准还会把皇位给你,你难道就一点儿都不心动吗?”
萧璟月低头看她,“当皇帝,必定三宫六院。如此,夫人也能接受?”
曲绫立即道:“不许!”
萧璟月嗯了声,“为夫有夫人就够了。”
曲绫不放心的又问:“不后悔?”
“我此生只后悔过一件事。”
“什么?”
“没有早点回京,认识你。”
“……”
这情话说的,简直说进曲绫心坎里了。
就跟吃了蜜似的,甜到齁鼻,嘴上却不依不饶道:“现在说的好听,等过几年你就会腻烦我了。”
萧璟月却道:“夫人想听情话,明日为夫再说与你听便是,歇息吧。”
曲绫被道破心思,恼羞成怒的哼了声,挣脱开他的手,转身背对他。
一夜再无话。
因为睡得太晚的缘故,次日曲绫将近午时才起床。
洗漱完出来,却见萧璟月和慕容宴面对面坐在账房里,两人面前摆着她那支蛇簪。
蛇簪平时曲绫都会贴身带着,偏偏昨天没带出来,就放在将军府卧房里。
想来是慕容宴将昨夜的事告知了萧璟月,萧璟月让手低下的暗卫取过来的。
曲绫看了他们一眼,没进去,继续往楼下走,打算去厨房找点儿吃的。
今日阳光正好,江火和阿辛正在院子里晒着草药。
这些草药都是用来养蛊的,原先是锦衣的活儿,锦衣离开后这活儿便落到了江火和阿辛身上。
想到锦衣,曲绫目光黯了黯。
到底是跟了自己这么多年的人,就这么抛下自己走了,多少都会有些难过。
江火看到曲绫过来,喊了声姐姐,随后指向厨房,“给你留了白粥和包子,放在灶台上。”
“阿姐,我去给你端出来。”阿辛放下手里的东西,撒腿跑进厨房。
不多时,便端着一个托盘走了出来,双手递到曲绫面前,“阿姐,要趁热吃。”
将托盘递给曲绫后,阿辛想了想,又从兜里摸出一颗糖放在托盘上,道:“吃颗糖,以后可别再哭了。”
曲绫看着那颗糖,哭笑不得。
回到楼上,曲绫看见萧璟月冲自己招手,便捧着托盘走了过去。
萧璟月指了指桌面上的蛇簪,问道:“你阿娘可有与你说过,这簪子有什么特别之处?”
曲绫认真的想了想,摇头,“没说过,只说这是咱曲家的传家宝,让我好好保管。”
提起这个,曲绫就好气,“后来我去问了姥姥,姥姥说咱曲家才没这么不值钱的传家宝!”
尽管当时很生气,但想到是阿娘留给她唯一的一样东西,她便小心翼翼的藏在身边,一藏就这么多年。
萧璟月和慕容宴相视一眼,慕容宴道:“我和萧将军怀疑,这簪子里头有东西。”
第221章 两位公主打起来了
第221章 两位公主打起来了
曲绫一愣,视线落在那支簪子上,喃喃道:“怪不得这簪子长得这么胖,原来是因为里头藏着东西啊。”
她一直将这支簪子带在身上不舍得带,一个是怕自己一个不留神把它弄掉了,另一个原因是因为它簪身“太胖”。
祈国女儿们用的簪子那支不是又细又长的,她阿娘留给她的这支蛇簪是又短又胖。
要不是它簪身做成了蛇形,显得很与众不同,她可半点儿都不觉得它好看。
萧璟月食指轻扣了一下桌子,“先吃早饭。”
曲绫看了他一眼,指着窗外的天色纠正道:“这是午饭。”
她一觉睡到了大中午,这还能叫早饭么。
曲绫一手啃着包子,一手抓起蛇簪研究了起来,“没瞧出来哪里有什么机关,难道要把它砸坏?”
这簪子在她身边这么多年,她对它再熟悉不过了,可从没发现它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萧璟月取过簪子,稍稍扬高声音唤了声:“萧三。”
“属下在。”萧三从窗外跃了进来。
慕容宴看了他一眼,心想着待会儿要不要找些人过来,加强一下南风馆的防守。
如若不然,谁都能随意的进进出出,把这儿当什么地方了?
萧璟月将簪子递给萧三,萧三接过去,打量了几眼,便将簪子还给了萧璟月。
萧三道:“并未发现任何机关,若里头有东西,恐怕也是封死了的。”
若真是封死了,那么这支簪子极有可能一开始就是为了藏那样东西而铸的。
曲绫捧着比自己脸还大的碗,一口气把碗里的白粥喝掉,将碗一搁,啧啧嘴,道:“既然封死了,那就砸了它吧!”
萧璟月挑了挑眉,“这可是你阿娘留给你的东西。”
曲绫道:“你不也是我阿娘留给我的‘东西’,我有你就够了。”
萧璟月眉梢挑的更高了,眼底有笑意晕开。
如不是还有别的人在,他一定将她拥进怀里,用力的亲一口。
慕容宴移开视线,掩唇轻咳一声,淡声打断他们秀恩爱的行为:“若是把簪子拆坏,里头又没东西怎么办?”
曲绫正想说没有就没有,慕容宴回过头,又道:“有没有可能这簪子其实是一把类似于‘钥匙’的东西,能打开某个地方?”
说着,从萧璟月取过簪子,将簪子的尾端递到两人面前。
只见簪子的尾端上有几处凹凸的地方,很小,不仔细看很容易就忽略了。
曲绫点了点头,“有可能。”
萧璟月却道:“这又有何难,在毁坏之前,打个十支八支一模一样的出来便是。”
末了,意有所指的看向曲绫,笑得意味深长道:“夫人之前可不就去珍宝阁打过。”
曲绫:“……”
陈年老事了,还提!
慕容宴将簪子放回桌面上,笑吟吟道:“若是动作快些,或许还可以分一支给昨夜那人。”
横竖不是什么特殊材质做的簪子,只要找个工艺好的师傅把簪子做得旧些,绝对可以以假乱真。
曲绫笑弯了双眼,“就按照慕容说的办!”
如此一来,不仅簪子不用交出去,扶木枝也有了。
敲定后,说做就做。
簪子交给慕容宴,由慕容宴去找工匠。
萧璟月则吩咐萧二和萧三,去查那名中年男子的落脚点。
曲绫想了想,道:“让江火和阿辛也去找找吧。”
那两个小家伙人虽小,却很伶俐,对京城也熟门熟道的。
萧璟月看向萧一,“你跟着。”
萧一拱手应道:“是。”
待他们都离开后,萧璟月回过身问曲绫:“可要回将军府?”
曲绫摇头,“我还是在这里待着吧,等他们回来。”
萧璟月没再说什么,也没去别的地方,留在这里陪曲绫一起等。
在这段时间里,萧璟月将当年的事,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与了曲绫听。
当听闻淮河洞穴的主人是自己阿娘是师兄时,曲绫并未感到太意外,叹道:“怪不得红火萤会告诉我,他们去过那个洞穴。”
萧璟月没想到曲绫居然还有事情瞒着自己,挑了挑眉,正要开口,外头突然传来了段离的声音。
段离道:“萧将军,外头有人找,那人自称是将军府的侍卫。”
萧璟月和曲绫相视一眼,曲绫道:“下去看看。”
因身份原因,两人不便出现在南风馆前厅,段离便让人将那名侍卫领到后院。
那名侍卫一见到萧璟月和曲绫,立即道:“将军,夫人,东瀛公主找来将军府,非要见将军,还扬言说见不到人就不走了。”
曲绫面无表情道:“不必告知她将军的去处,她爱等便让她等着。”
侍卫以询问的目光望向萧璟月,萧璟月淡声道:“本将军听夫人的。”
如此,侍卫没再多说什么,与两人行了一礼后便离开了。
曲绫回过身,用力戳了下萧璟月的胸膛,咬牙切齿道:“你不许再见她!”
萧璟月笑吟吟的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了下,低低道:“嗯,为夫听夫人的,不见。”
饶是如此,曲绫还是有些生气。
走了这个又来那个,怎么一个两个都惦着她男人呢!
萧璟月见她闷闷不乐,只觉得好笑,轻轻将人拥进怀中,“待回了镇南王府,为夫愿被夫人关在房中,日日夜夜。”
曲绫哪能不知他话中的意思,小脸一红,嘀咕道:“谁要跟你一起关在房中日日夜夜了!”
脑子里成天没个正经,不要脸!
萧璟月正要再逗她几句,方才那名离开的侍卫又跑了回来。
这回段离没有拦他,直接让他进来了。
萧璟月不悦的蹙起眉头,冷声问:“何事?
那名侍卫吓得浑身一个哆嗦,差点儿跪了下来,“将军,十……十一公主……和东瀛公主……在府门口打起来了。”
提起十一公主,曲绫突然想起一事。
若萧璟月当真是皇帝的孩子,细算起来十一公主还是萧璟月的妹妹啊。
怪不得那夜十一公主看起来那么难过。
喜欢上自己的哥哥,能不难过么。
萧璟月眼底划过一抹厌恶,寒声道:“直接赶走。”
“别啊,那两人好歹是两国公主,都在将军府门口打起来了,我们作为将军府的主子,总不能不管。”
曲绫说着,不由分说的拉着萧璟月往后门走。
萧璟月有些无奈,刚才还说不让他见那东瀛公主,现在倒是主动拉他去见了,女人果真是善变的。
踏出南风馆后门时,曲绫突然兴致勃勃道:“狗咬狗什么的,我最喜欢看了。”
跟在后面的侍卫:“……”
那两人好歹是两国的公主,夫人你这么说真的好吗?
第222章 你想嫁给慕容宴?
第222章 你想嫁给慕容宴?
曲绫和萧璟月回到将军府,府门口已经围满了前来看好戏的百姓们。
就连京兆尹都被惊动了,领着官兵在一旁站着,愁得整张肥肉纵横的脸都皱了起来。
人群里,有百姓尖的看到萧璟月和曲绫,大声喊道:“萧将军回来了!”
正打得不可开交的十一公主和东瀛公主闻言,齐齐住了手,朝四周望去,搜寻萧璟月的身影。
跟着曲绫和萧璟月回来的那名侍卫见路被堵住了,也大声喊道:“将军回来了,都让开!”
百姓们立即朝两边退开,让出一条路。
萧璟月抱着曲绫下马,替她理了理帽子和衣裳,没去看十一公主和东瀛公主。
见到萧璟月,京兆尹紧拧的眉头终于松开了些许,连忙迎了上去,拱手道:“下官见过萧将军。”
萧璟月冷着脸瞥了他一眼,开口便问责:“京兆尹负责治理京中治安,京兆尹大人便是这样治理的?”
“这……”京兆尹看了看朝这边走来的十一公主和东瀛公主,心中叫苦。
他倒是想管,可也要管得了才是。
在场的这几位,哪个不比他官儿大的,他怎么管?
曲绫看向十一公主和东瀛公主,问:“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东瀛公主看了眼萧璟月,道:“我是来找萧将军的。”
十一公主没好气道:“我来找你!”
于是曲绫直接忽视东瀛公主,问十一公主:“你来找我做什么?”
十一公主抿了抿唇,瞥了东瀛公主一眼,“自然是有事。”
曲绫朝着府门口做了个“请”的手势,“进来再说。”
十一公主哼了声,朝府门口走去。
这回,守门的侍卫没有再拦她,却是将跟着进去的东瀛公主拦了下来。
东瀛公主气结,“你们拦着我做什么?”
曲绫翻了个白眼,“你来找萧将军,有什么事吗?”
东瀛公主虽然不待见曲绫,但见她开口问了,便大发慈悲的回答她:“我要萧将军娶我。”
曲绫:“……”
围观的百姓们立即发出喧哗声,交头接耳的对着东瀛公主指指点点起来。
祁国民风虽然开放,但也没开放到未婚女子可以当街喊嫁的地步。
岂不说她是一国公主,萧将军已经娶妻,再娶也只能是妾,一国公主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自己要做妾,简直闻所未闻。
萧璟月眼底极快的划过抹厌恶之色,微微俯下身,在曲绫耳边低低道:“这里就交给夫人了,为夫先进去。”
曲绫也不愿让别的女人这么盯着自己的男人,便点了点头。
向来紧跟着萧璟月的萧二,这回没跟萧璟月进去,和萧一还有萧三一起留下,护在曲绫左右。
“萧将军!”东瀛公主急了,又想跟上去。
守门的侍卫尽心尽责的将她拦下,门槛都没让她踏进半步。
东瀛公主气恼的回过头,瞪向曲绫,“你们祁国的男人不都是三妻四妾的吗,你为什么不让萧将军娶我?”
曲绫好奇的反问:“我为什么要让我男人娶你,换了你,你愿意让你的男人娶别的女人吗?”
东瀛公主皱起眉头,以一种恩赐的语气道:“只要你让萧将军娶我,我就让你做我哥哥的王子妃。”
围观的百姓你看我我看你,似是觉得这东瀛公主的脑回路很神奇。
曲绫做恍然大悟状:“哦~原来你哥哥是你的男人啊。”
这话一出,人群中立即发出一阵哄笑声。
男人们再看向东瀛公主时,目光都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东瀛公主涨红了脸,“你不要胡说八道!”
曲绫摊了摊手,扭头对京兆尹道:“这些百姓就有劳京兆尹大人了。”
话罢,不再理会东瀛公主,转身进府。
东瀛公主喊道:“你别得意,我先走就进宫求皇上赐婚!”
曲绫暗道,萧璟月才不听皇上的呢。
进府后,萧二便没再跟着曲绫,转身去找萧璟月。
曲绫则朝偏厅走,去见十一公主。
几乎是曲绫刚一踏进便宜,十一公主立即迎了上去,“那东瀛公主走了吗?”
曲绫走到主位坐下,随口道:“走了,说是要进宫去求你父皇赐婚。”
十一公主蹙眉,上下打量曲绫一眼,“你就一点儿都不着急?”
曲绫反问:“着急什么?”
十一公主噎了下,回到先前的位置坐下,突然道:“你和慕容山庄的小公子的关系很不错?”
曲绫眉心一动,抬眸望向十一公主,“怎么,你不是喜欢萧将军?”
十一公主面色变了变,神情立即黯淡下来,嘀咕道:“我倒是想喜欢。”
顿了顿,忽的怒瞪向曲绫,直接问道:“慕容宴现在人在哪?
曲绫没有回答,只是问:“嫁不成萧璟月,想嫁慕容宴?”
十一公主梗着脖子仰起下巴,“怎么,不行吗?”
曲绫不想再和她费滑下去,起身往外走,随口道:“你喜欢就好,随便你。”
反正没有慕容宴的允许,她是不会告诉十一公主,给慕容宴惹麻烦的。
“曲绫!”十一公主气急败坏的喊。
曲绫没理她,径直离开了偏厅。
十一公主见状,又气又无可奈何。
若非她母妃从喜公公口中得知父皇又将她许给东瀛王子的意思,她才不会明知不讨喜还特地来这一趟呢。
十一公主回到宫中,宜妃一见着她,立即扬高眉梢问:“又溜出宫去找萧璟月了?”
十一公主看了宜妃一眼,没吭声。
她的母妃虽然疼她,但更疼她的皇兄。
如果她嫁到东瀛对八皇兄有利,她的母妃一定会好不犹豫的将自己嫁了。
想到这里,十一公主只觉得有心酸又难过,偏偏还什么都不能说。
宜妃见她不吭声,提醒道:“你别忘了萧璟月的身世,不管他认不认祖归宗,你和他都没可能。”
十一公主闷声道:“知道了。”
宜妃突然想到什么,又问:“你去将军府,可有听到些什么?”
她话没有说得很清楚,十一公主却听明白了,不冷不热道:“什么都没听说。”
顿了顿,又补充道:“倒是东瀛公主也去找萧将军了,还说要进宫求父皇赐婚。”
宜妃面色微变,喃喃道:“那东瀛公主可不能嫁给萧璟月了。”
说罢,立即扭头吩咐身侧的人:“去请八皇子。”
那宫人不敢怠慢,立即去了。
十一公主目光微动,试探的问:“母妃,难道你是想……”
宜妃回过头,递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第223章 你可有喜欢的女子?
第223章 你可有喜欢的女子?
心中惦着蛇簪的事情,曲绫没在将军府内多待,托人去告知萧璟月一声,便领着萧三出了将军府。
回西街南风馆之前,曲绫去了馄饨摊子,打算先吃完馄饨。
这个时辰正好是饭点,馄饨摊子里的人有点儿多,曲绫等了好一会儿才将自己那碗馄饨等来。
从筷笼里取了一双筷子,正要开吃,面前突然落下一道阴影。
曲绫疑惑的抬起头,便对上一双温和的眸子。
不知道为什么,碗里的馄饨还没开始吃呢,她就已经没胃口了。
那人自顾自的在她对面坐下,轻唤了声:“阿绫。”
对方好歹是太子,曲绫不好把人赶走,有些尴尬的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太子直言道:“来找你。”
曲绫放下筷子,朝四周望了眼,小声问:“有事?”
太子目光复杂的看着她,没吭声。
事实上,见到她之后,他几乎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他都快记不清有多久没有和她单独见面,没有单独坐在同一张桌子上了。
曲绫最怕的就是他用这种目光看自己,浑身上下有些不自在起来。
若早知道太子会出现在这里,打死她都不会来吃这碗馄饨。
太子看出曲绫的不自在,心中顿时苦涩不已,哑声道:“阿绫,我自认从未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便是各自成了亲,我也以为我们可以做普通朋友,为何你每次见着我却是这般疏离?”
曲绫干巴巴道:“你都说各自成了亲了,为了避免造成误会,我们还是保持些距离比较好。”
太子并不接受她这套措辞,也不跟她拐弯抹角了,压低声音直截了当道:“阿绫,你应当知道我今日过来找你是为了什么。”
曲绫目光微闪了下,试探的问:“是为了什么?”
太子看着她,不说话。
他不开口,曲绫就算猜得到他的目的,也不会主动说什么。
良久,太子闭了闭眼,沉重道:“阿绫,我们可以不是朋友,但我希望我们亦不是敌人。”
曲绫心咯噔了一下,面上却假装没听懂,面露不解的看着他。
太子没再多留,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的离开。
他一离开,曲绫脸上的笑容立即就维持不住了。
早知道太子会将矛头指向萧璟月,没想到会这么快。
曲绫没了吃馄饨的心思,付了银子,离开了馄饨摊子。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头总不太踏实。
虽然萧璟月和她保证过他对皇位没兴趣,可她相信,另外那两位未必会相信。
她不担心别的,就怕萧璟月本来无意,最后会被那两人逼得不得不去争夺那个皇位。
自古通往皇位的道路,那条不是尸骨成山的。
她宁可萧璟月到战场上去打一场酐畅淋漓的杖,也不愿他参与那场尔虞我诈的夺嫡之战。
晚间,慕容宴带着一支仿制的簪子回来了。
曲绫接过来打量起来,“好像,有些不太一样啊……”
慕容宴道:“是不太一样。”
毕竟时间紧急,想要弄成一模一样谈何容易。
曲绫想了想,又道:“那人对簪子不熟悉,兴许能糊弄过去。”
慕容宴点了点头,“只能如此了。”
恰好厨子将饭菜端了上来,两人暂时将簪子的事搁下。
吃饱喝足后,曲绫突然想到十一公主的事,道:“十一公主似乎很怕皇上将她许给东瀛王子,将主意打到你身上来了,你今日小心些,外出的时候别被她撞上了。”
慕容宴愣了愣,不冷不热的嗯了声,故作随意的问道:“萧将军回去了?”
曲绫点头,“他近日有些忙。”
出了那档子事,身世被当庭揭穿,他能不忙么。
慕容宴抬眸看她,轻声问:“他如何打算?”
曲绫摇头,“不知道。”
随后,一片静默蔓延开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慕容宴突然道:“阿绫,那个地方不适合你。”
曲绫一愣,垂眸轻笑道:“嗯,的确不适合我。”
她向往自由,从小到大又无拘无束惯了,若是被困在那个地方,她恐怕会疯掉吧。
若萧璟月真的抢到了那个位置,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慕容宴不忍看她难过,扭头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提醒道:“时辰快到了。”
曲绫点了点头,抓起桌面上的簪子,起身回房。
时辰一道,那名中年男子如约而至。
曲绫坐在桌边,淡定自若的看着他从窗外闪身而入,走到自己对面坐下。
中年男子瞥了曲绫一眼,直截了当的问:“你可想好了?”
曲绫没有立即回答,不慢不紧的问道:“扶木枝为世间罕见之物,见过的人少之又少,我怎么知道你手中的东西是不是假的?”
中年男子盯着曲绫看了半响,忽然笑了笑,赞同道:“你的担心在理,毕竟我也很担心你会胡乱弄个簪子来糊弄我。”
曲绫的心猛地跳了下,面上却不动声色,从袖中取出那支仿制的簪子放在桌面上,“不如各自就地验货如何?”
中年男子摇了摇头,亦从袖中取出装着扶木枝的盒子丢给曲绫,“你心中清楚,你我干坐在这里,便是验到天亮也验不出什么结果来。”
曲绫收起盒子,将簪子丢给他,笑道:“我这边还好说,阁下随时可以找上门来讨要说法。可阁下若是给了我一个假的扶木枝,我又该上哪去找阁下理论?”
“小丫头倒是挺聪明。”中年男子似笑非笑的看了曲绫一眼。
最终,中年男子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的住址,收起那只簪子,起身离开。
房门被敲响两下,曲绫道:“进。”
慕容宴推门而入,朝窗户的方向看了眼。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曲绫扬了扬手中的盒子,“扶木枝。”
慕容宴笑了笑,“可要我送你回将军府?”
曲绫摇头,“明日再回去。”
这个时辰大伙可能都已经睡下了,她现在带着东西回去也没什么用。
慕容宴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道:“伝城那边的分馆,我已经找好地址了,你可要抽时间去看看?”
曲绫把玩盒子的动作一顿,抬眸看向慕容宴,望着他那张温润好看的脸,脑海中突然回想起慕容清离开前说的话。
即便再不想承认,再不舍得,她也不得不承认,慕容清是对的。
这些年来她其实不是没有察觉到慕容宴对自己的感情,只是珍惜这份友谊,一直不想戳破罢了。
如今想来,是她自私了,为了一己之私耽误了慕容宴这么多年。
曲绫压下心中的不舍,试探的问:“慕容,你游走在慕容山庄和祁京之间的这些年,可有遇到喜欢的女子?”
第224章 你若安好我便无所畏惧
第224章 你若安好我便无所畏惧
屋内安静了片刻,慕容宴笑容淡了几分,“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曲绫道:“你年纪不小了,也该娶妻生子了。”
慕容宴看着她,缓缓的敛了笑容,声音轻轻的问道:“阿绫,我给你添麻烦了吗?”
曲绫愣了愣,对上他那双难掩着难过的眼睛,鼻子蓦地一酸,脱口道:“慕容,我不是那个意思。”
谁知慕容宴却如松了口气似的,笑道:“那就好。”
话到这里,曲绫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慕容宴走到她面前,如从前一般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脑袋,温声道:“阿绫,早些歇息。”
曲绫放弃般垮了双肩,点了点头,“你忙了一日,也早些歇息。”
从曲绫房里出来,回到自己的房间,房门一关,慕容宴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苦涩。
……
几乎是慕容宴前脚刚离开,萧璟月就从窗外跳了进来。
曲绫无语的看着他,“好好的门不走,跳什么窗。”
萧璟月目光沉沉的看向门口的方向,突然道:“慕容宴确实该娶亲了。”
曲绫闻言,便知这人刚才一直躲在外头偷听了。
但提起慕容宴的事,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若是站在朋友的角度,她可以劝慕容宴成家,可若是站在另一个角度,她就……
萧璟月不愿再和她讨论别的男子,视线落在桌面那个盒子上,问道:“东西到手了?”
曲绫也低头看着那盒子,轻应了声,“很顺利。”
就是太顺利了,才会让人觉得不安。
萧璟月收起盒子,将曲绫打横抱了起来,“明日再带回府中给姥姥看看,现在先歇息。”
“今天太子来找我了。”曲绫突然道。
萧璟月嗯了声,这件事,刚才萧三已经告知他了。
曲绫又道:“应当是想从我这边试探一下你对那个位置的态度。”
萧璟月淡声道:“离他远些。”
曲绫颔首,“放心吧。”
眼下这种情况,即便萧璟月不说,她也会自觉远离太子一党和八皇子一党。
次日一早,萧璟月去上朝后,曲绫带着扶木枝回了将军府。
曲瓷和谷神医听闻动静赶来,围着盒子里的东西打量了许久后,相视一眼。
曲瓷肯定道:“确实是扶木枝。”
谷神医补充道:“看起来,也没什么异状。”
所谓的异状,自然是指有没有被做什么手脚了。
曲绫心底更加疑惑了,连她都做了假,怎么都不敢相信那人居然这么轻易就将东西拱手让出。
那人看起来也不像是傻子啊。
曲瓷听闻了那名中年男子的事,瞥了外孙女一眼,道:“不管这东西是怎么来的,至少它是真的。”
谷神医也道:“多想无益,当务之急是调制解蛊的药。”
曲绫撇了撇嘴,“好吧,那就有劳姥姥和谷神医了。”
待谷神医和曲瓷拿着东西下去后,曲绫坐在正厅里发起了呆。
借魂蛊,萧璟月体内的蛊,他的身世,她的父母,那名中年男子,还有蛇簪……
连日来发生的事情太多,她周围平静的不像话,甚至还有种莫名的顺利感,这让她有种很不踏实的感觉。
晚间萧璟月和陈林叶回来,众人围桌而坐,却谁也没有动筷。
陈林叶迫不及待的问:“东西可是真的?”
谷神医颔首道:“是真的。”
说罢,突然扭头看了曲瓷一眼。
曲瓷抬眸看向萧璟月,淡声开口:“解蛊的药,至多三日便可制出。但在服药之前,我和谷神医还需替你逼蛊,待蛊虫苏醒后方可用药。”
所以说,萧璟月在解蛊之前,还需承受一次蛊虫发作的痛苦。
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萧璟月不介意再被折磨一次。
但见曲瓷和谷神医神情严肃,萧璟月沉了沉眸,“蛊虫逼出后,会如何?”
曲瓷没回答,只是道:“借魂蛊解蛊后会如何,你便会如何。”
说到底,借魂蛊也是算是那蛊的衍生物,除了比借魂蛊稳定不易蛊变外,其他的基本上是一样的。
曲绫愣了愣,连忙问:“萧璟月种蛊前所中何毒?”
谷神医笑了笑,道:“不过是寻常毒药罢了,能解。”
当年只是因为发现得不及时,才害得萧璟月损了命,其实并不是多罕见的毒。
太后是很想要镇南王妃死没错,但下毒一事毕竟是临时起意的,临时找来的毒药能有多稀罕?
没等曲绫松口气,曲瓷突然又道:“不过……”
曲绫一颗心立即又提了起来,“不过什么?”
接话的是谷神医:“毕竟中蛊这么多年了,即便解了蛊解了毒,珏儿身子也需要修复调整,因此会昏睡一段时间。”
只是昏睡一段时间啊。曲绫松了口气。
萧璟月沉声问:“大概昏睡多久?”
谷神医道:“少则七日,多则一两个月都有可能。”
陈林叶闻言,有些担忧的看向萧璟月。
若没被揭开身世还好说,如今朝中的风向是每日都在变,离开朝廷几日不定再回来时有时另一番天地了。
更不说,这几日朝中还有流言窜出,说皇帝的身子不太好,每日都在吃药。
说难听点儿的,萧璟月还没认祖归宗,不怕皇帝死,就怕皇帝半死不活,让太子监国。
届时太子得权后,第一个要弄死的,肯定就是萧璟月无疑了。
谁让皇帝宠萧璟月呢。
萧璟月沉默片刻,低声道:“且容我先做安排。”
曲绫担忧的看他一眼,“你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解蛊一事不若暂且搁置?”
她之前给他饮的心头精血能管半年不蛊发,如今还剩一个多月的时间。
陈林叶赞同道:“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不差在这一时。”
在座的人里没人能比他更了解朝中的事,没人能比他更清楚萧璟月如今的立场。
除非是回镇南王府,否则他不希望萧璟月在这个时候离开朝堂。
萧璟月淡声道:“我意已决,不必再劝。”
今日能解蛊,他绝对不会拖到明天。
没人能理解他对体内那蛊有多么的深恶痛绝。
它的确是救了他一命,却也夺走了他夫人的母亲,因此他对它的憎恨只会增不会减。
曲瓷倒没他们想的那么多,闻言只是道:“既然如此,我和谷神医便开始着手准备了。”
萧璟月颔首:“有劳。”
这顿饭,桌上众人吃得心思各异。
晚间歇下,曲绫突然道:“你说那个人,他会不会知道你解蛊后会昏睡一段时间?”
萧璟月沉吟片刻,道:“兴许。”
曲绫又问:“那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萧璟月顿了顿,俯身轻吻她的脸,低低道:“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你若安好,我便无所畏惧。”
朝中之事他根本没放在心上,他担心的只有她。
第225章 皇上今早赐婚了
第225章 皇上今早赐婚了
曲绫愣了愣,道:“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虽然不能给萧璟月帮什么忙,但她也不会主动给他添什么麻烦。
萧璟月拥着她,轻声叹道:“怕就怕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有的人为了达到目的,远比你想象中更加的可怕。
稍顿片刻,萧璟月又道:“我昏睡的那段时间,尽量不要出府。”
不止是朝中那些人,还有那些被京兆尹一顿抓后藏在暗处的身中借魂蛊的人,也都要防着。
曲绫轻应了声。
一夜再无话。
次日曲绫醒来时,萧璟月已经不在身侧了。
曲绫洗漱完用过早饭,便离开院子,打算去曲瓷那边看看。
恰好谷神医也在,谷神医一口一个包子,看到曲绫过来,含糊的打了声招呼:“丫头早。”
曲绫抬头看了眼天色,道:“都快巳时末了,不早了。”
曲瓷瞥了他们一眼,便低头继续挑选草药。
“姥姥,需要帮忙吗?”曲绫走到曲瓷面前,探头往药篓子里看了看。
曲瓷头也不抬道:“帮忙让一让,你当着我的光了。”
曲绫讪讪的摸了摸鼻子,走到谷神医身旁。
谷神医将手里的油纸袋递到曲绫面前,“包子,要不要来一个?”
曲绫摇头,“我吃过早饭了。”
谷神医收回手,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道:“老夫方才去买包子听人说皇上今早赐婚了。”
曲绫愣了下,问:“谁和谁?”
“十一公主和东瀛王子。”
“……”
两国联姻是大事,联姻的还是当朝唯一的一位公主,传得这么快也不奇怪。
曲绫喃喃道:“十一公主恐怕不会答应吧。”
十一公主确实不肯,这会儿正在宫里一哭二闹三上吊。
宜妃虽然不舍得女儿远嫁,可圣旨都下来了,总不能抗旨。
是以,只得忍着心疼劝道:“母妃瞧那东瀛王子人还算也不错,在国中也备受东瀛陛下宠爱,嫁给他应当不会难过。”
十一公主哭着吼道:“哪里不错了,他是没有正妃,可身边有名分的名分的女人足足有三四十个,比父皇后宫的妃嫔加起来都多!”
提到皇帝后宫里的妃嫔,宜妃面色变了变,压低声音道:“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我们阻止不了他们,唯一能做的只有努力的往上爬,和守住自己的位置。”
十一公主怒道:“谁说没有了,萧将军就没有三妻四妾!”
这也是她一直缠着萧璟月不放的主要原因。
哪个女人不想一生一世一双人?
现在全祁京哪个女人不羡慕曲绫?
宜妃冷笑,“日久见人心,如今感情好,并不代表日后感情也好。惜时你父皇为皇子时,和皇后的感情也曾一度被传为佳话,你看后来如何?”
十一公主虽然没被说服,却也没再吭声。
因萧璟月身世被揭,这几日关于镇南王妃和她父皇的那点儿旧事传得漫天都是。
甚至还有老的宫人说皇后为皇子妃时曾怀过一个孩子,都快要生了,却因父皇和镇南王妃的事而小产,损了身子,以至于这么多年后才生下小皇子。
如此看来,这么多年以来,父皇一直这么敬重皇后,而皇后一直都对父皇不冷不热的,也就都说得通了。
见女儿不吭声,宜妃又道:“你嫁到东瀛成为你皇兄的助力,他日你皇兄坐上那个位置,东瀛王子再怎么也不敢欺负你。反之,就算你这次能够不嫁,下次也未必能够嫁得更好。你该知道皇家儿女的婚姻,从来都是身不由己的。”
十一公主知道自己母妃说得有道理,可她还是不想嫁给那东瀛王子,声音闷闷的问:“母妃,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宜妃想到儿子与自己说的东瀛公主非萧璟月不嫁一事,缓缓的摇了摇头。
论母族势力,她逊李贵妃一筹,朝中八皇子和太子势力基本相当,维持下去最终的结果只是眼睁睁的看着太子顺理成章的继位,或是萧璟月凭着皇上的宠爱脱颖而出。
比起让女儿下嫁给祁国重臣之家,远嫁他国自然不是上上之选。
毕竟远亲不如近邻,远水救不了近火。
可是圣旨已经下了啊。
……
曲绫从曲瓷的院子离开不久,便被皇后的一道懿旨召进了宫。
这还是自生辰宴之后,姑侄两人第一次见面。
曲绫看着没有半分变化,似乎并不把那些事情放在心上的皇后,心松了些许。
“阿绫,过来。”皇后朝曲绫招了招手。
宫内的其他人都被屏退,曲绫走到皇后身侧坐下,乖巧的偎依着她,就如偎依着自己的母亲一般。
皇后爱怜的抚了抚曲绫的背,温声问:“听闻前几日东瀛公主去找你麻烦了?”
曲绫轻轻摇头,“她还找不了我的麻烦。”
这是实话,连十一公主这只地头蛇都不能拿她如何,更何况是远道而来的东瀛公主。
皇后轻轻颔首,“她去求你姑父赐婚,你姑父没答应。”
事实上皇帝是想的,碍于萧璟月是个不听话的主,和皇后这边的施压,才没敢答应下来。
这才有了将十一公主嫁给东瀛王子这件事。
毕竟与东瀛交好,是皇帝心里头一直惦着的一件大事。
打仗太过劳民伤财,能联姻结盟再好不过。
到底是一直以来很亲近的人,曲绫忍了忍没忍住,从皇后怀里抬起头,问道:“姑姑,您恨镇南王妃吗?”
皇后愣了下,似没料到曲绫会问这个。
低头对上侄女清澈的目光,久久,才轻声道:“恨。”
分明是很平静的说出口的一个字,甚至语气里都没有半点儿起伏,却让曲绫心底一酸。
姑姑明明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有参与,却是失去得最多伤得最深被往事困得最久的那个。
世道,果真永远都是不公道的。
皇后看着侄女泛红的眼眶,温润的掌心轻抚着侄女的脸,声音轻轻道:“姑姑也恨她的孩子,但姑姑更爱你。”
出阁前与兄长从小到大亲厚的感情,嫁入皇子府后失去的那第一个孩子,无不都是皇后心底深处最柔软和最脆弱的回忆。
便是如此,皇后几乎将对他们的所有的感情都倾注到了这个与自己死去的女儿同名的侄女身上。
这个侄女对于她而言,甚至比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小皇子还要重要。
曲绫眼眶一热,只觉得视线越来越模糊模糊,脸颊还有滚烫的液体滑落下来。
皇后见状,也跟着红了眼眶,静静的看着自己的侄女,突然问道:“阿绫相信姑姑吗?”
曲绫眼睛里还留着眼泪,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姑姑,重重的点了点头。
皇后轻轻抱住她,唇瓣轻动,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
宫殿内很安静,皇后的细语声清晰的传入曲绫的耳中。
曲绫听罢,双瞳蓦地缩起。
第226章 还簪
第226章 还簪
离宫时,天空下起了小雨。
曲绫站在宫门口,望着漫天的细雨发起了呆。
萧三撑着两把伞站在她身后,欲言欲止。
这几日萧一被派出去了,如今主母身边只有他跟着。
若主母的身子在他的照看下有个好歹,被扒皮的人就是他了。
“萧夫人。”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曲绫回头一看,便见李辰轩撑着伞从宫内走了出来。
曲绫目光微闪了下,轻轻颔首,“李大人。”
如今李辰轩已入朝为官,不能再如从前一般唤他李公子了。
李辰轩眉头轻蹙了下,走到曲绫身侧,看着伞外的蒙蒙细雨,问道:“我记得萧夫人身子不好,为何不早些回府?”
曲绫没有回答,只是问:“凝儿进来可好?”
李辰轩稍顿了下,轻轻的摇了摇头,低声道:“以萧夫人对借魂蛊的了解,她好不好,萧夫人该比我更清楚才是。”
曲绫蹙眉,微微扬高了声音道:“她是你的妻子!”
但凡他对李凝儿上心一些,李凝儿都不会变成今日这样。
李辰轩轻笑了下,偏过头对上曲绫的目光,声音轻轻的问:“萧夫人觉得我应当如何?”
曲绫抿唇,不说话了。
李辰轩又道:“萧夫人是否认为,我该休了她,还她自由?”
曲绫目光微闪了下。
她确实是这么认为的,也劝过李凝儿。
可李凝儿显然并不愿意。
像是看出曲绫心中所想,李辰轩轻轻颔首,道:“且不论凝儿愿不愿意,想来京兆尹大人是不愿意的。”
就拿眼下来说,抓中借魂蛊的人便是一件极其得罪人的事,若无兵部尚书府在背后鼎力支持,别说头顶上的乌纱帽,连性命都未必保得住。
曲绫不笨,稍稍一想,便想通了其中的曲折。
哑然片刻,低声道:“若你一开始便不动歪心思,凝儿便不会变成今日这样。”
李辰轩摇头,“父母之命,轻易不可违。”
曲绫正要再说什么,品清他这句话后,蓦地顿住。
微微眯起双眸,打量起李辰轩来。
李辰轩突然从怀中取出一物,递到曲绫面前,“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曲绫低头一看,愣了愣。
只见他白皙的掌心里,正躺着一支银制的蛇簪。
几乎是第一眼,曲绫便认出,这是昔年她在珍宝阁打的那一支。
没想到,居然在李辰轩手里。
曲绫没有接,目光复杂的看向李辰轩,“这支簪子为何在你手上?”
李辰轩没有回答,只是喃喃道:“一直没有说过……不管如何,霍姨的事,谢谢你。”
曲绫目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将那支簪子接了过来。
指尖不经意触碰到李辰轩的手心,曲绫双瞳微缩,倏地抬起头看向他。
李辰轩却没再多说什么,拱手作了一揖,重新撑着油纸伞,朝不远处候着的那辆马车走去。
曲绫站在原地,目送那辆马车消失在雨幕之中,喃喃道:“这个人真是奇怪。”
一直沉默不语的萧三低头,视线落在曲绫手中那支蛇簪上。
就在这时,前方忽的传来一阵马蹄声。
朦胧的雨幕中,有两人纵马而来。
为首的人身着绛紫色衣袍,满头的青丝和宽大的袖口随风飞扬着。
马匹在宫门前停下,为首的人未等马停稳步子,便已翻身下马,迅速奔至曲绫面前。
他俊美的面容紧绷着,一双漂亮的眸子紧盯着她,眼底有浓重的不悦之色。
曲绫仰头看着他,眨了眨眼,突然踮起脚尖捧住他的脸,笑眯眯道:“我夫君真好看。”
萧璟月一愣,旋即哭笑不得。
骂是舍不得骂的了,多训两句都不舍得。
于是便将满腔的怒意撒在了萧三身上,冷声喝道:“去找辆马车过来!”
萧三吓得浑身一个哆嗦,把手中的伞塞进萧二手里,立即去了。
“刚才,我遇到李辰轩了。”曲绫将李辰轩交还给自己的那支簪子递到萧璟月面前。
萧璟月垂眸,看着曲绫手中那支银制的蛇簪,眼底极快的划过一抹戾色,“这支簪子一直在他手里?”
曲绫敏锐的察觉到他似是不悦,想到这支簪子的由来,心虚的笑了笑,“好像,是吧。”
这事不能怪她,谁让他那时成日贴身带着她的簪子不撒手,若非如此她也不会想到偷梁换柱这一招,整出这么个假货来。
恰好萧三驾着马车回来了,萧璟月拿走那支簪子,收进袖袋里,淡声道:“先回府。”
回府的路上,曲绫坐在马车内,神情恍惚的盯着自己的指尖,脑子里满是李辰轩的事情。
萧璟月察觉到她的异样,眯了眯眸,轻声问:“在想什么?”
曲绫下意识答道:“李辰轩。”
萧璟月眸色蓦地一冷,眼底极快的划过一抹杀意。
私藏女子之物,一藏就藏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其意再明显不过。
萧璟月看着还在想李辰轩想的出神的曲绫,胸膛剧烈的起伏了一下,搁在膝盖上的双手握了握。
送曲绫回到将军府,萧璟月便又要继续出去办事。
在萧璟月转身前,曲绫突然拉住他,小声问道:“生气了?”
稍稍回想一下方才发生的事,不难猜出萧璟月为什么而生气。
萧璟月绷着脸,淡声道:“没有。”
曲绫突然扶着他的肩膀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亲吻了下,哄道:“乖啊,别生气,我最喜欢你啦。”
萧璟月:“……”
两人还站在府门口,就这么若无旁人的亲密,臊得一众下属红着脸齐刷刷的扭头看向别处。
萧璟月看着曲绫狡黠的双眸,露出抹无奈的笑容。
什么都没说,只是捏了捏她的脸,转身走下石阶,翻身上马。
……
李辰轩回到府中,第一时间便问下人:“少夫人在何处?”
那下人回答:“在房中。已经好几日没出门了。”
李辰轩顿了顿,又问:“可有按时送饭菜?”
那下人笑道:“少爷放心,奴才们每日按时送饭菜进去,少夫人也都吃了。”
李辰轩朝李凝儿所在的那个房间看了眼,没再多问。
待那下人退下后,李辰轩在原地静站了片刻,便离开了院子,朝李蕴的书房走去。
太子也在,见李辰轩进来,似笑非笑的问:“表弟方才出宫时遇到萧夫人了?”
李蕴闻言,也朝儿子看了过去。
李辰轩面色不改,淡声道:“碰见了,便聊了几句。”
太子笑了笑,收回目光,抿了口茶,不慢不紧的继续道:“没想到,表弟居然藏着萧夫人的簪子。”
李蕴面色骤变,看着儿子的目光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第227章 解蛊
第227章 解蛊
待太子离开,李蕴立即质问儿子:“方才太子说的,可是真的?”
李辰轩没有回答,只是道:“父亲,收手吧。”
李蕴一愣,面露愠色,正欲开口。
李辰轩又道:“赵家的天下,与我们李家何干。”
未等李蕴开口,李辰轩接着道:“父亲,我活不久了。”
李蕴面色的冷笑逐渐消失,沉默着以打量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儿子。
李辰轩不偏不倚的对上父亲的目光,走到父亲面前,轻轻的握住他的手。
李蕴浑身一颤,双瞳剧烈缩起,挣脱开儿子的手踉跄着倒退了两步。
扶住桌子站稳后,望着自己刚才被儿子握过的手,苍白着脸,喃喃道:“怎么会这样,为什么……”
……
曲瓷花了两日半的时间,总算是将解蛊的药做了出来。
而萧璟月,也基本将手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晚饭时,众人围坐一桌,谷神医叹道:“老夫惦记了这么多年的事情,如今可算是要了结了。”
陈林叶也叹道:“是啊,解了蛊,往后的日子就好过了。”
两人说罢,对饮一杯。
萧璟月神色淡淡,没有附和他们。
倒是曲绫,嗅着酒香,也有些跃跃欲试起来。
然未等她的手碰上酒壶,曲瓷就一筷子头敲了过来。
“姥姥!”曲绫吃疼的捂住手背,鼓着小脸不满的看向曲瓷。
萧璟月放下筷子,抓过曲绫的手看了眼。
见只是有些红,并无大碍,便放了手,道:“夫人身子不好,不能饮酒。”
曲绫闻言,整个人顿时愁苦得不得了。
从前她还能喝点儿,自打受了一次重伤后就滴酒未沾,简直馋死她了。
萧璟月没看她,唤道:“萧二。”
萧二应声出现在饭厅门口,“主子。”
萧璟月:“将酒撤下去。”
谷神医:“……”
陈林叶:“……”
萧二应了声是,上前来,在谷神医和陈林叶的瞪视下,将桌上的酒壶拿了下去。
谷神医和陈林叶下意识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空酒杯,相视无言。
曲绫见状,抿唇窃笑起来。
然下一刻看到曲瓷突然往自己碗里夹了一大块肥肉,顿时就笑不出来了。
静默片刻,将肥肉夹回曲瓷碗里,讨好的笑道:“姥姥您吃。”
曲瓷不冷不热的瞥了她一眼,倒也没再将肥肉夹回给她。
待众人吃饱喝足,萧璟月沉声道:“镇南王府和朝中的事我已安排妥当,唯一不放心的只有阿绫,在我昏睡的这段时间里,阿绫还请大家照看这些。”
曲绫是曲瓷的外孙女,不用萧璟月开口也会照看着。
谷神医摇头道:“这个我帮不了,我得照顾你。”
即便解了蛊解了毒,萧璟月身边也需有信得过的懂医术的人照看着,他再合适不过了。
于是萧璟月看向陈林叶。
陈林叶摸了摸鼻子,看了曲绫一眼,讪笑道:“我觉得吧,只要她自己不折腾,肯定不会有事。”
曲绫愤怒的朝他丢了个鸡骨头。
陈林叶侧身躲过,敛了笑容轻咳一声,正色道:“放心吧。”
离开饭厅后,萧璟月看了眼跟在自己身侧笑得傻里傻气的曲绫,不放心的又命萧三去将萧一召了回来。
一切事宜安排妥当,萧璟月回房沐浴过后,便与曲瓷和谷神医一同进了书房地下的密室。
而曲绫,在陶婶还有萧一萧三的帮助下,将一些日常用品都搬了过来,打算在萧璟月出来之前,暂时宿在书房里。
将军府众人见状,自是乐见其成。
毕竟集中守卫一处,比分散守卫两处让他们省事多了,也安心多了。
书房内有张现成的软塌,从前曲绫和萧璟月还未心意相通前,萧璟月便是宿于此处,后来两人好上了,这软塌便空置下来了。
陶婶在屏风重新整理那张软塌,曲绫坐在桌案后,百无聊赖的望着书架的方向。
那个书架的背后,正是密室的入口。
曲绫一想到萧璟月即将要承受的痛苦,就忍不住心疼。
若非怕打扰了姥姥和谷神医,她早就忍不住冲下去陪着萧璟月了。
……
京城,某处宅子。
一名黑衣人跪在正厅中央,与首座上的人禀报道:“将军府的书房夜晚突然加强守卫,萧将军和谷神医等人进去后便为再出来。”
站在一旁的灰亦脸上露出了笑容,回身与首座的中年男子道:“主上,看来萧璟月已经开始解蛊了。”
中年男子轻轻颔首,问道:“那边可准备好了?”
灰亦点头,“已经准备妥当。”
顿了顿,突然朝另一侧看了眼,似笑非笑道:“只要不出意外。”
听出灰亦话中的意思,楚禹和容溪不悦的蹙起眉头,不约而同的看向灰亦。
容溪危险的眯着眼,寒声问道:“你这是何意?”
灰亦没回答,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楚禹一眼。
容溪眼底浮现出杀意,正要上前,楚禹连忙将他拉住。
在这当头起内讧,不是明智的做法。
中男子看了看左侧的灰亦,又看了看右侧的楚禹和容溪这两兄弟,沉声开口:“好了,别吵了。”
灰亦立即收回目光,退后两步,恭恭敬敬低下头。
中年男子看向楚禹和容溪,淡声道:“即日起,你们兄弟二人好好的待在宅子里,没有本尊的允许,哪里都不许去。”
楚禹和容溪相视一眼,颔首应:“是。”
待中年男子离开后,灰亦走到两兄弟面前,打量了容溪的胳膊一眼,啧啧道:“传闻风蜈使医蛊之术十分了得,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在中原人眼里,谷神医的医术最妙。
在苗疆人眼里,当属风蜈使医蛊之术最绝。
也不知道这兄弟两人是怎么请动风蜈使帮忙的,居然让风蜈使帮容溪接上了手臂。
虽然不可能恢复到从前,可也不至于成为独臂的残废。
楚禹没有理他,拉着弟弟离开了正厅。
兄弟两人回到暂住的院子,容溪恨恨道:“终有一日,我定要将灰亦碎尸万段!”
比起断了自己一臂的萧璟月,容溪更恨的人是隔三差五对他们兄弟两人冷嘲热讽一番的灰亦。
楚禹低垂着眼眸,没接话。
容溪见状,试探的问:“兄长,你在想什么?”
楚禹深呼吸一口气,抬眸看着自己的弟弟,低低道:“我想去一趟南风馆。”
容溪闻言,当即就怒了,低吼道:“你可知若被义父知晓,你就完了!”
不等楚禹开口,容溪压了怒气,又道:“他们要做的那些事横竖和慕容宴无关,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楚禹只是静静的看着他,没说话。
容溪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自己这位的兄长。
暗暗咬了咬牙,进屋去找一直跟着自己,死活都赶不走的锦衣。
第228章 国丈可曾恨过朕?
第228章 国丈可曾恨过朕?
次日,萧璟月没去上朝,陈林叶为萧璟月告了病假。
皇帝没有说什么,倒是满朝文武心思各异,怎么也想不通萧璟月为什么突然告了病假。
下朝后,兵部侍郎找到江丞相,试探的问道:“丞相可知萧将军为何告假?”
江丞相面露奇怪的看他一眼,“刚才陈将军不是说了吗,病假,当然是生病了。”
兵部侍郎噎了下,暗道昨日还生龙活虎的今日突然就告病假,还在这紧要关头,要说没点儿猫腻谁相信呢。
不过兵部侍郎与萧璟月关系还算不错,见江丞相不愿多说,便知不可告人,亦没有再问下去。
待兵部侍郎离开后,又有几个和江丞相平日关系不错的同僚过来询问。
这时,已随皇帝离开的喜公公突然折了回来,道:“丞相大人,皇上召见。”
那几个还想探听消息的朝臣闻言,不敢再缠着江丞相,纷纷散了去。
尾随喜公公去往御书房的路上,江丞相压低声音问:“喜公公可知皇上召见老臣所为何事?”
喜公公是皇上的人,私底下却是站在皇后那边的,是以不敢怠慢了江丞相。
小心翼翼的往左右看了看,小声道:“应当是为了萧将军的事。”
江丞相了然,轻轻颔首。
孙女婿为何告假,他自然清楚。
只是他以为,皇帝应当也清楚才是,没想到似乎不是那么一回事。
喜公公领着江丞相到御书房,没跟着进去,就站在御书房门口候着。
桌案后,皇帝正批阅着奏折。
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的道了句:“江爱卿来了啊。”
江丞相拱手行礼,“老臣参见皇上。”
皇帝放下手中的朱砂笔,淡声道:“江爱卿不必多礼。”
说罢,绕过桌案,走至江丞相面前,目光锐利的打量了自己这位老丈人两眼,突然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朕从未问过,国丈可曾恨过朕?”
皇帝问的是国丈,而不是丞相。
江丞相低垂着眉目,苍老的面容上神情淡淡。
在皇帝锐利的目光之下,轻声吐出一个字:“恨。”
伴随着这个字的落下,御书房内瞬间寂静无声,连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他回答的是恨,而不是恨过。
皇帝双瞳缩了下,忽然笑了声,低低道:“确实,毕竟是朕对不起皇后和时暮。”
江丞相不欲再讨论这些陈年旧事,拱了拱手,问道:“不知皇上召老臣前来,所为何事?”
皇帝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回桌案后坐下,语气很是随意的问道:“江爱卿可知萧爱卿为何告假?”
下朝后他曾召陈林叶过来问话,陈林叶给他的回答是萧璟月生病了。
自然的,这话连兵部侍郎都不相信,皇帝又怎会相信。
江丞相没有隐瞒,如实道:“解蛊。”
“啪——”
皇帝刚拿起的奏折掉回桌案上,惊愕的抬起头。
唇瓣蠕动了几下,少顷,声音微哑的开口:“你说什么?”
当年曲秋救萧璟月时,明明白白的告诉过他那蛊无解,而且至多只能让萧璟月多活二十年。
而这二十年的期限,一直都是他这些年来的一块心头大病。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这么着急将萧璟月召回京城,不会逼娶曲绫,不会不惜伤害皇后也要演一出戏码当着所有人的面揭穿他的身世。
江丞相面色淡淡,解释道:“曲瓷研究出了解蛊的法子。”
皇帝浑身如脱力般跌坐在座椅上,眼底忽明忽灭,一刹间划过各种复杂的情绪。
有惊讶的,有沉痛的,有解脱的,有欣喜的,还有不知所措的……
最终,这些情绪悉数化作一口浊气,重重的呼了出来。
皇帝仰头望着屋顶,脸上露出个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的表情,喃喃道:“朕的璟月,朕的璟月,有救了……”
如此,他日他到了地底下,也有勇气去见云重锦了。
江丞相看着失态的皇帝,垂落在身侧的双手狠狠一颤。
在皇帝察觉之前,闭了闭眼,适时的掩下眼底所有的情绪。
……
曲绫在书房里醒来,第一时间便想下密室去看看萧璟月情况如何。
但怕自己让姥姥和谷神医分了神,只得生生的忍住。
陶婶苦口婆心的劝道:“小姐,将军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你且放宽心,千万别把自己弄生病了。”
曲绫精神蔫蔫的看她一眼,没吭声,继续胡乱的在纸上挥舞着手中的笔。
书房外有脚步声传来,不知道说了什么,紧跟着便听到有两道脚步声一同离开了。
曲绫没有理会,继续在纸上胡写胡画。
不多时,书房外又有脚步声传来。
而后便听萧一道:“夫人,锦衣求见。”
曲绫一愣,立即丢下手中的笔,冲了出去。
陶婶见状连忙喊道:“小姐,慢着些,别跑啊!”
曲绫没理她,小跑至书房门外,问萧一:“你方才说谁来了?”
萧一道:“锦衣。”
“带她到偏厅来。”曲绫说罢,朝偏厅走去。
陶婶闻言,愣了一愣,没多问,立即跟了上去。
萧一没有动,面色凝重的转过头,朝萧二和萧三看过去。
锦衣的事情他们都听说过一些,知晓她是跟着容溪离开的。
也知道当日在潼淮府中,锦衣舍了他们主母,义无反顾的跟了容溪。
时隔这么久,突然跑回来,尤其是在主子解蛊当头,不得不让他们慎重对待。
萧二沉吟片刻,道:“不管目的如何,萧一你且先跟着夫人。”
萧一颔首,立即去了。
萧三这段时间跟着曲绫跟习惯了,下意识也想跟上去。
萧二拉住他,沉声道:“你去府门口等着。”
萧三一愣,旋即明白过来。
偏厅那边有萧一在,锦衣孤身一人前来,对夫人做不了什么。
萧三先在府门口等着,一来可以阻止曲绫被锦衣带出府,二来锦衣离开后他能及时跟上查探。
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锦衣和萧三从未正面碰见过。
跟随萧璟月进京的三名贴身暗卫里,当属萧一武功最高,萧二的脑子最好使的,萧三则最精通机关陷阱奇门遁甲,是以萧二说的话,萧三自然不会质疑。
曲绫刚到偏厅不久,侍卫就将一名女子领了进来。
待她站定,曲绫眯眸打量了她半响,肯定道:“你不是锦衣!”
第229章 刚才锦衣姐姐回来了
第229章 刚才锦衣姐姐回来了
守在门外的萧一闻言,立即闪身至曲绫身侧,手握住剑柄,警惕的盯着站在曲绫面前的女子。
与此同时,屋外也有几名侍卫涌了进来,皆提着剑警惕的盯着那名女子
女子似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被认出来了,愣了愣,旋即勾起唇角,大方承认道:“我确实不是锦衣。”
她这一出声,立即吓了曲绫和萧一一跳。
原因无他,因为这名女子口中吐出的,竟是男人的声音。
曲绫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脱口问道:“你是男人还是女人?”
灰亦眉心狠狠一蹙,冷声道:“这不重要,萧夫人难道就不想知道你的婢女去了何处?”
曲绫心下微沉,面上却未显露分毫,一脸无辜道:“她早已不是我的婢女,我为何要管她的去向?”
灰亦挑高了眉梢,“就算她回了南风馆,萧夫人也不管?”
曲绫面色变了变,忽的转过头,与萧一道:“将人拿下!”
灰亦迅速倒退几步,环视一圈,冷笑道:“拿下我?就凭你们?”
话罢,立即伸出手,朝曲绫抓了过去。
萧一就站在曲绫身旁,岂容她得逞,立即拔剑迎了上去。
曲绫自觉退到墙边,冷眼看着这场打斗。
外面的侍卫听闻动静纷纷赶来,不多时便将灰亦围了个水泄不通。
就在萧三奔进偏厅那一刻,头顶上传来“砰”的一声。
破碎的瓦片纷纷掉落下来,顷刻间将偏停内弄得灰尘滚滚。
萧一和萧三见状,顾不得去抓灰亦,慌忙奔回曲绫身侧。
灰亦冷笑一声,没有多做逗留,趁机飞身跃上屋顶,逃了出去。
曲绫挥了挥面前的灰尘,仰头朝破了个大洞的屋顶望去,喝道:“追!”
“是!”侍卫们应声离去。
萧三给萧一递了个眼色,也跟着追了出去。
不多时,原本喧闹的偏厅彻底安静下来。
萧一收回目光,问道:“夫人可需属下去南风馆探探究竟?”
曲绫想了想,提步往外走,“我去看看。”
萧一见状,心中一紧,连忙跟上去劝道:“夫人,您还是留在将军府吧,属下去便可。”
那人来的实在太过诡异,想要将主母从将军府引出去的目的也很明显,这里头十有八九有诈。
曲绫脚步未停,淡声道:“我若不去,岂不浪费了他们的一番心意。”
“可是……”
萧一还想再劝,却见主母直接捂住了耳朵。
萧一:“……”
见劝不动主母,离府前,萧一命守门的侍卫去通知萧二,同时调了四名侍卫与自己一同随主母出府。
一行六人浩浩荡荡的走在大街上,立即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
曲绫去到南风馆,没见着慕容宴,倒是看到了被她打发去逛了几日京城江火和阿辛。
见着曲绫,不等曲绫发问,江火立即道:“姐姐,刚才锦衣姐姐回来了。”
阿辛接着道:“锦衣姐姐不知道和慕容哥哥说了什么,慕容哥哥跟着她走了。”
说罢,扁了扁嘴,又小声的嘀咕了句:“慕容哥哥还让我们不要告诉你。”
幸好姐姐过来了!
曲绫心中升起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有没有说去哪里?”
江火和阿辛齐齐摇头。
江火道:“隐约听他们提到了楚禹哥哥。”
曲绫的心咯噔了一下。
若她没记错,楚禹和容溪这两兄弟是某位幕后boss的人。
而那位幕后boss,一直想要萧璟月的命。
他们两个来祁京了,那会不会……
思及此处,曲绫猛地想到了那个和自己做交易、懂得说苗语的中年男人。
楚禹和容溪的武功与慕容宴不相上下,而慕容宴说过,那个中年男人的武功深不可测,绝对在他之上……
如此看来,那个中年男人十有八九和楚禹他们是一伙人。
曲绫回头看向萧一。
萧一会意,道:“属下这就命人去查。”
……
白日宫门大开,但要进出宫,皆需出示令牌。
十一公主穿着粉色宫女装,与自己的贴身婢女一同往宫门口走。
自从赐婚的圣旨下来后,她便被禁足在宫中。
她实在不愿嫁那东瀛王子,便想了这么个法子,打算偷偷溜出宫去。
去哪都好,反正再也不回来了。
“你们两个,站住。”侍卫叫住十一公主和她的婢女。
婢女小翠悄悄擦掉掌心的汗水,从袖中取出令牌,举到侍卫面前。
侍卫皱起眉头,“十一公主?”
小翠一颗心都快提到嗓子眼里来了,却仍旧强作淡定的点了点头,“奴婢二人奉十一公主之命出宫,为十一公主办事。”
另一名侍卫似听到她们的话,走了过来。
看了眼小翠手中的令牌,冷声道:“皇后有令,不允十一公主出宫门,持十一公主令牌者同样不得出宫。”
十一公主暗暗的咬了咬牙,攥起的拳头指甲几乎嵌进皮肉里。
这道命令,是她母妃亲自去皇后那边求的,就是为了防止她偷跑出宫。
小翠看了十一公主一眼,面露难色。
她和公主好不容易才摆脱宜妃娘娘派来监视的人,难道就这么回去吗?
“发生什么事了?”一道低沉的男声传来。
侍卫见到来人,立即跪下行礼,“卑职见过八皇子。”
十一公主身子僵了下,小意思退后两步,往小翠身后躲了躲。
八皇子视线从两名“宫女”身上扫过,淡声道:“皇妹不日便要远嫁东瀛,留不了几日了。她们即是为皇妹办事,便放她们出去吧,有什么事本皇子担着办事。”
侍卫闻言,齐齐拱手道:“是。”
有八皇子领着,十一公主和小翠轻易便出了宫门。
可即便如此,两人谁也没有掉以轻心。
尤其是十一公主,生怕皇兄认出自己后会将自己抓回去,一路都低着头,半点儿多余的动作都不敢有。
走出一段距离,小翠偷偷看了眼走在前面的八皇子,有些欲哭无泪。
若是被八皇子知道她带公主偷跑出宫,一定会处死她的。
可是想要公主主动开口与八皇子告辞是不可能的了,小翠只得硬着头皮走快两步,打算开这个口。
走在前面的八皇子却突然停下脚步,低低道:“你就这么不愿嫁给东瀛王子?”
主仆两人同时僵住,两人同时打了个哆嗦,眼底皆极快的划过一抹被发现的恐惧。
八皇子回过身,冷眼看向一直低着头的十一公主,寒声喝道:“颜儿!”
第230章 你倒是去告发我啊
第230章 你倒是去告发我啊
小翠吓得浑身不住的哆嗦,双腿一软,朝着八皇子跪了下来。
十一公主瞥了小翠一眼,咬了咬下唇。
片刻后,豁出去一般,倏地抬起头,硬声道:“是,我不想嫁,我就是死,也不会嫁去东瀛!”
八皇子不悦的皱起眉头,“两国联姻是大事,你这般任性的一走了之,让父皇如何与东瀛交代?”
十一公主倔强道:“这有何难?回头随便封个公主嫁过去不就成了。历朝历代都这么干,凭什么非要让我嫁过去!”
“你!”八皇子恼怒的抬起手。
十一公主仰起小脸,“你打啊!打完了放我走就是。”
八皇子对上她盈满泪光的双眼,落到一半的手生生顿住。
少顷,敛了怒容,面露疲惫放下手,“你若执意离开,日后就别再回来了。”
十一公主重声道:“我死也不会再回来!”
八皇子目光轻闪了下,冷笑道:“但愿如此。”
……
曲绫没有立即离开南风馆,与江火和阿辛一同上了楼。
江火道:“姐姐,我和阿辛在街上逛了几天,都没看到有什么奇怪的人,也没听说近日有什么奇怪的事。”
曲绫皱了皱眉,“那最近可有什么客栈被包下,或是空宅子租赁出去?”
江火摇头,“这个慕容哥哥已经让段离哥哥查过了,都没有。”
曲绫没有再问,转而叮嘱道:“南风馆也不安全,你和阿辛近日能不过来便不要来了,安生在丞相府待着。”
江火立即道:“姐姐,我不怕!”
阿辛也道:“阿姐,我也不怕。”
曲绫才不管他们怕不怕,面无表情看着这俩孩子,不容商量道:“在丞相府待着,或是去书院,你们选一个!”
江火耷拉了肩膀,“我不去书院,太无聊了。”
阿辛立即道:“江火不去我也不去。”
“那就给我在丞相府里好好呆着!”
未等两个小家伙再开口,曲绫又接着道:“不听话我就把你们嫁了!”
江火:“……”
阿辛:“……”
这个威胁实在太狠太实用了,江火和阿辛都没法不当回事。
曲绫见他们不吭声,知晓是妥协了,扭头与门外的萧一吩咐道:“派两个人送他们回丞相府。”
江火和阿辛相视一眼,齐齐叹了口气。
他们原本约好了明日一起出城去玩,现在看来是没希望了。
打发走两个小家伙,曲绫想到自己许久没去东街看过了,便打算趁着时间还早,去东街一趟。
这厢她把自己的行程安排得很好,那厢萧一听闻后却哭丧了脸。
萧一道:“夫人,不若您还是回府吧,属下替您去看。”
曲绫上下打量他一眼,“你替我看什么,看小倌?”
说罢,啧啧道:“真看不出来啊,萧一你居然还好这口。”
萧一莫名被冤枉了性向,大喊冤枉,“夫人,属下喜欢女人!”
曲绫立即接口:“没娶媳妇之前,一切皆无定数。”
萧一:“……”
见萧一不吭声了,曲绫满意的点了点头。
其实也不是她爱到处乱跑,而是她清楚自己不可能一辈子躲在将军府,躲在他人的保护下。
如笼中之鸟般活着,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两人刚刚踏出南风馆后门,便见两名女子迎面走来。
为首的那个,还是个老熟人。
曲绫眼皮跳了跳,下意识就想转身往回走。
可已经来不及了。
十一公主看见曲绫,双目亮了亮,“你果然在这里!”
曲绫只得放弃,没好气道:“是哪个王八羔子告诉你我在这里的?”
十一公主立马黑了脸,“大胆,你竟然敢骂我皇兄!”
“哦。”曲绫露出个了然的表情,“原来是八皇子啊。”
十一公主睁大眼睛瞪着曲绫,怒不可遏道:“你可知辱骂皇室何罪?”
曲绫乐了,眼珠子在这主仆二人身上转了几圈,故意道:“你倒是去告发我啊!”
十一公主闻言,面色变了又变,怒目瞪着曲绫,却没再吭声。
她是偷跑出来的,自然不可能蠢到为了这点儿小事去自投罗网。
况且,她此番过来找曲绫,不是为了和她吵架,而是来请她帮忙的。
到底是多年的死对头,求帮忙的话,十一公主一时间间有些说不出口,目光闪闪躲躲的,支吾了老半天愣是说不出半句话来。
曲绫见状,警惕的倒退几步,重声道:“我是不会帮你的!”
十一公主:“……”
她说什么了吗她说什么了吗!
曲绫并不想给她说话的机会,就想越过她往前走。
“萧夫人!”小翠一急,跪了下来。
她和十一公主不一样,十一公主回去了最多被训一顿,而她十有八九是要丢命的。
可十一公主是她的主子,她又不得不这么做。
事到如今,只能期望她们不被抓回去了。
曲绫恍若未闻,继续快步往前走,迫不及待的想要甩掉这两个大麻烦。
小翠又唤:“公主!”
十一公主暗暗咬了咬牙,追了上去,抓住曲绫的手,“你肯帮我出城,条件尽管提!”
和八皇兄分别前,八皇兄曾说过,她可能不会顺利的离京,提议她遇事了试着去找曲绫帮忙。
眼下她刚离宫不久,禁卫军就出动搜寻她和小翠的踪迹,城门也在严查,她和小翠光靠自己根本出不去。
是以,她才听八皇兄的话,带着小翠过来求她帮忙。
曲绫颇觉好笑的回过头,“你踏出宫门决定逃婚开始,便不再是公主,你能许我什么条件?”
十一公主从小娇生惯养,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嘲讽。
当即松了手,红着眼眶咬牙道:“不帮就不帮,本公主就不信靠自己逃不出城!”
她从小到大没几个朋友,从小到大说得最多话的便是曲绫这个情敌。
曲绫既不肯帮忙,她也奈何不了她,只能靠自己了。
小翠面露绝望,“公主……”
曲绫视线落在十一公主白皙精致的脸上,突然道:“你自小锦衣玉食,即便逃出去了,也未必受得了那颠沛流离之苦。”
“天地之大,自有乐土。那东瀛王子残暴不仁,姬妾成群,我赵颜便是就此沦为乞丐,也不会嫁给他!”
十一公主说罢,冷着脸将小翠拉了起来,喝道:“别跪她,我带你走。”
小翠愣愣的看着神情决绝的十一公主,两道清泪不断滑落下来。
空静的巷子里,一时间只听得到小翠的低泣声。
曲绫看着这主仆两人,心底突然有些不忍,脚步慢了下来。
萧一生怕主母多管闲事,连忙出声:“夫人若不放心,属下可命人护送十一公主回宫。”
十一公主猛地回过头瞪向萧一,厉声吼道:“不肯帮忙就滚,我决不回去!”
曲绫叹了口气,“随你们便。”
说罢,不再做逗留,领着萧一往巷口走去。
待曲绫的身影消失在巷口,小翠小声问:“公主,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十一公主目光黯了黯,正欲开口,眼角余光瞥见离开的人竟又折返,不由得愣了愣。
第231章 十一公主之死
第231章 十一公主之死
自打锦衣离开后,楚禹一直坐立不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容溪端着温茶坐在椅子上,无奈道:“兄长,你已经走了小半个时辰了。”
他不嫌累,他还嫌眼睛花呢。
楚禹顿了顿,走到容溪身旁坐下,低低道:“锦衣离开得太过简单了些。”
轻轻松松的出了宅子,几乎没有任何人阻拦。
按理来说不该这么容易才是,宅子里谁都知道锦衣是他们带回来的人,也都知道锦衣是曲绫的婢女。
义父将他们兄弟二人软禁在此处,便是怕他们给萧璟月那边通风报信,没留意会漏了锦衣。
容溪闻言,眸光微动。
这时,院外突然有动静传来。
兄弟两人相视一眼,齐齐起身往院外走去。
灰亦看见他们二人,冷笑一声,毫不怜香惜玉的将一个浑身是伤的女子丢了进来。
这名女子,不是锦衣又是谁。
兄弟两人面色微变,冷眼瞪向灰亦。
灰亦似笑非笑道:“看好你们的人,别再让她到处乱跑了。”
说罢,大笑着负手离开。
容溪立即上前,将扑倒在地的锦衣扶了起来,探了探她的脉搏。
锦衣尚且保持着一丝清醒,嗅到熟悉的体香,一颗心莫名的安定了下来。
她吃力的睁开眼睛,看向蹲在自己另一边的楚禹,哑声道:“楚公子,对不起。”
楚禹为她输送内力暂时护住她的心脉,轻声问:“可见到人了?”
容溪倏地抬起头,看了兄长一眼。
楚禹却未看她,目光紧盯着锦衣,不愿错过她一丝神色。
锦衣点头,缓缓的闭上眼睛,喃喃道:“慕容……慕容公子想来找……你,被拦住……”
话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
再看锦衣,已经彻底的失去了意识。
楚禹一颗心,瞬间坠到了谷底。
……
从巷子出来后,曲绫按照计划往东街的方向走。
走出一段路,心忽然狠狠的跳了下,点点的疼痛蔓延开来。
曲绫吃疼的捂住心脏的位置,脚步逐渐的慢了下来。
隐在暗处的萧一察觉到她的异样,慌忙出来,担忧的唤了声:“夫人?”
曲绫脑子晕了下,电光火石间,想到了横死南风馆后门的霍心意。
去年霍心意死的时候她不是在案发现场看到她的,后来却也在南风馆后门那个以血书写的“江”字。
再回想今早发生的一切。
有人假装锦衣到将军府,引她来南风馆。
等她到南风馆后,却被告知“锦衣”带走了慕容宴。
而后她离开南风馆时,又恰好的遇到了逃婚出宫的十一公主和她的婢女。
十一公主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今日出宫,偏偏在她要离开南风馆的时候来找她。
而且还是在当年霍心意死前她遇到霍心意的同一个地点。
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曲绫放下手,苍白着脸看向萧一,沉声道:“我们可能中计了。”
萧一愣住,不明白主母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曲绫深呼吸一口气,提着沉重的步子,往通往南风馆后门的巷子走。
“夫人!”萧一惊讶的唤了声。
曲绫没有回头,也没有应声,埋头往前走。
萧一见状,只好跟上。
两人回到巷口,巷内突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这个巷口便在西街,而西街繁华,不管白天黑夜都有许多人穿梭其中。
听闻这声尖叫,路过的行人纷纷驻步,朝巷内望去。
曲绫一颗心,在听到这声尖叫时,凉了个彻底。
萧一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回头朝某个方向打了个手势。
躲在暗处的侍卫见状,立即跟上闻声往巷子里赶的百姓们。
曲绫边往巷子里走,边低低道:“萧一,你可记得霍心意是怎么死的?”
萧一愣了下,反应过来后,双瞳剧烈缩起。
两人回到南风馆后面的时候,那处已经围满了人。
先来一步的侍卫看到曲绫过来了,连忙将百姓们隔开。
一刹间,曲绫脚步似有千金重。
她吃力的迈着步伐,往人群中间走去。
走至中央,率先入目的,是一抹刺眼的鲜红。
“啊!!!”
原本趴在地上哭泣不已的小翠见到曲绫,面容失色的尖叫出声。
曲绫看着安静的躺在血泊中的女子,身子轻颤了下,双腿一软就要向前倒去。
“夫人!”萧一面色微变,顾不得礼数,慌忙上前搀扶住曲绫。
曲绫苍白着小脸,看了看十一公主胸口上插着的那支簪子,又看了看面露惊恐的看着自己的小翠,用力的闭了闭眼。
扶木枝送上门,李辰轩还簪,萧璟月昏睡,锦衣出现,慕容宴被引走,最后十一公主逃婚出宫前来找她最后横尸巷子……
若她没猜错,十一公主胸口上的这支簪子,十有八九是她用来换取扶木枝的那一支。
细想起来,可真是好大的一盘棋啊。
这回京兆尹来得十分快,不等官兵清场,便亲自拨开人群,冲进了人群里。
看清躺在地上的人,险些当场晕厥过去。
京城的治安由他治理,三翻四次出事不说,如今十一公主更是横尸在巷子里,不论如何他都脱不干系。
京兆尹闭上眼睛,喃喃道:“完了,这回真的完了……”
小翠见到穿着官服的京兆尹,突然回过神,眼底极快的划过一抹恨意,连滚带爬的来到京兆尹脚边,满脸泪痕的指向曲绫,“大人,是萧夫人,是她,是她杀了公主!”
围观的群众哗然,不敢置信的朝曲绫望去。
京兆尹没想到十一公主的贴身宫女居然指认曲绫为凶手,蓦地睁开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曲绫。
萧一面色一厉,冷声喝道:“该死贱婢,胡说八道!我们家夫人是听到尖叫声才赶来的,在场不少百姓都可以作证!”
百姓们闻言,面面相觑。
最先来的百姓听到尖叫声时,确实在巷口看到了曲绫。
曲绫本就生得漂亮,走在大街上都容易吸引目光,再加上她往常没少在西街晃荡,常驻在西街走动的百姓们基本上都认得她。
京兆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缓步走至曲绫面前,道:“此事事关重大,需转交大理寺处理。还请萧夫人暂留此处,等待大理寺的人过来。”
曲绫轻轻颔首,再次望向躺在血泊中的女子,心底徒生悲戚。
两刻钟前,这个女子还一身傲气的对她说:天地之大,自有乐土。那东瀛王子残暴不仁姬妾成群,我赵颜便是就此沦为乞丐,也不会嫁给他!
只不过片刻的时间,尚未曾见着乐土,却先倒在了这片天地。
……
不远处的阁楼之上,两道身影立于窗前。
浑身裹在黑袍里中年男子看着身侧的年轻男子,似笑非笑的问:“心疼了?”
年轻男子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握了握,半响,方才哑声道:“欲有所得,必有所失。”
中年男子闻言,阴郁的眼底,笑容更深了些。
第232章 收监
第232章 收监
十一公主横死宫外,消息传入宫中,皇帝暴怒,宜妃更是当场便晕厥了过去。
大理寺卿奉命前往现场调查,第一时间赶走了在场围观的所有百姓。
等仵作检查过现场后,便将十一公主的尸体带回了大理寺。
而作为十一公主婢女以及唯一目击证人的小翠,还有嫌疑犯曲绫,也命人一同带回去审问。
刚从骁骑营回来的陈林叶听闻这则消息,吓得心脏都快蹦出来了。
当即调转马头,往大理寺赶去。
彼时曲绫正跪在公堂中央,高座上坐着面色严肃的大理寺卿,堂内外一片肃静。
曲绫和小翠已先后将十一公主死亡前后的一系列事情悉数道出,曲绫有不在场证明,小翠却死咬是曲绫杀了十一公主。
此事关乎皇室,大理寺卿不敢轻易定夺。
迟疑间,堂外传来了通报声:“太子驾到,八皇子驾到。”
大理寺卿连忙起身,率一众下属行礼:“下官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八皇子殿下。”
太子虚抬了下手,淡声道:“平身。”
大理寺卿正欲开口,小翠爬到八皇子脚边,哭喊道:“八皇子殿下,您一定要替公主报仇!”
八皇子面上露出一抹痛色,一脚踢开了小翠,厉声道:“大胆贱婢,若不是你将颜儿带出宫,她又怎会遭此横祸!”
小翠被踢得一个踉跄,滚倒在一旁,捂着被踢的地方痛呼不止。
太子走到曲绫身侧,目光复杂的看着她。
整个公堂内,一时之间只听得到小翠的痛呼声。
大理寺卿尽职的将曲绫和小翠的口供告知太子和八皇子,末了道:“此事存在疑点,下官定会尽快将此事查清。”
一直沉默不语的曲绫突然抬起头,突然道:“我有一事不解。”
应声的是太子,太子温声道:“你说。”
曲绫扭头问小翠:“全祁京的人都知道我和十一公主不对付,十一公主出宫后为何会来找我帮忙?”
大理寺卿闻言,眸色一厉,朝着小翠喝道:“还不快从实招来!”
刚刚缓过来的小翠被吼得懵了懵,回过神后,下意识看了眼八皇子。
猝不及防的对上八皇子冰冷的目光,心底深处蓦地升起了一股恐惧感。
赶在他人发现自己异样之前,慌忙低下头,结结巴巴道:“公……公主宫外没什么……朋友,只与萧夫人……说得上话。”
说到这里,小翠猛地看向曲绫,红肿的眼睛里再次流出眼泪,“萧夫人起先没有答应帮忙,刚离开巷子却又折返回来,说要告诉公主一个出城的法子,结果……结果……”
太子突然道:“十一是自己找上萧夫人的,萧夫人也没有杀害十一的动机,我相信萧夫人。”
八皇子蹙了蹙眉,回过身,冷声道:“皇兄此话未免教人心寒了些,皇兄与萧夫人交情匪浅,可十一也是你的亲妹妹!。”
太子却道:“我并非偏袒于萧夫人。既然十一偷跑出宫后去找萧夫人帮忙,想必心底是信任萧夫人的,我只是相信自己的妹妹罢了。”
眼见着案子没查清两位皇子就要吵起来了,大理寺卿立即扬声道:“此事仍有疑点,先将萧夫人与贱婢小翠押如天牢,待事情查清后再做定夺。”
站在公堂外的萧一一听大理寺卿要将自家主母收押入狱,立即就急了。
他们家主母身子不好,哪里受得了那天牢的阴冷,恐怕待不到查明真相,就闹出一身病来了。
这个时候萧一忍不住想,若是主子在就好了,主子一定不会让主母进天牢的。
“萧一。”陈林叶不知何时出现在萧一身后,拍了下他的肩膀。
萧一回过头,如见着救兵般,连忙道:“陈将军,请您想想办法救救夫人。”
陈林叶往公堂内看了眼,低声道:“先回去再说。”
事出突然,眼下毫无他法,这一趟牢狱之灾,曲绫是受定了。
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商讨出对策,想办法证明曲绫的清白。
与此同时,皇宫内亦一团糟。
在京城内游玩够的东瀛使者本打算明日反悔东瀛,准备好迎娶十一公主,突然发生了这种事,东瀛王子立即带人进宫讨要说法。
大殿内一时间闹哄哄的,东瀛王子再加上宜妃,还有皇后和江丞相,这四人闹得皇帝头崩欲裂。
李贵妃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吵闹了一阵,东瀛王子怒道:“我的未婚妻死在贵国,贵国若是不给我们一个交代,那就战场上见吧!”
两国打战是大事,能不开战尽量不要开战。
不等皇帝开口,立即有在场的朝臣安抚起东瀛的使者。
东瀛王子也不愿和祁国交恶,耐心的听着,不置一言半语。
倒是东瀛公主忍不住道:“我们进宫前听说了,是萧夫人杀害了十一公主,只要你们肯杀了萧夫人,再为我哥哥另择王妃,我们就不再追究。”
江丞相立即道:“老臣的孙女平日虽爱玩爱闹了些,但一直知晓分寸,从未做过出格之事,也绝对不会做出害人性命这等事情来。”
宜妃顿时就不乐意了,哭着喊道:“谁不知道曲绫和颜儿一向不对付!一定是她害死了我的颜儿!”
江丞相平日里看着和气,却也不是吃素的,讥讽道:“若非十一公主总算找阿绫麻烦,阿绫又怎会与她不对付!”
“皇上你看,江丞相没有否认曲绫害死了颜儿!”宜妃立即控诉道。
皇帝头疼的摆了摆手,不耐烦道:“好了,别吵了。”
两人立即噤了声。
东瀛王子没兴趣看他们起内讧,趁机告了辞。
待东瀛的使者离开后,被大理寺卿派进宫的大理寺少卿也到了。
大理寺少卿向殿中众人行过礼后,立即将曲绫和小翠的证词禀报与皇帝。
皇帝听罢,沉声道:“限大理寺三日之内,查清此事!‘
大理寺少卿拱手应道:“臣遵旨。”
随着大理寺少卿的离开,殿中其余人皆被皇帝屏退,只留下皇后和江丞相二人。
皇帝看向皇后,沉声道:“阿绫是你的侄女,十一也是朕的女儿,此事朕必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皇后面上神情淡淡,不冷不热道:“臣妾相信,皇上必定公正严明。”
皇帝深深的看了皇后一眼,没再说什么,离开了大殿。
待皇帝离开,皇后轻叹了口气,“无妄之灾。”
想到孙女可能要在天牢内待几日,江丞相心疼得不得了,连连叹气,“只希望,萧将军能早些醒来。”
皇后目光微闪了下,轻声道:“既然已经乱了,不若再添一把火。”
江丞相心中一动,“你的意思是……”
皇后走到江丞相身侧,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江丞相浑浊的双目一亮。
第233章 休书
第233章 休书
将军府的书房内,愁云惨淡。
萧一自责道:“是我没有护好夫人。”
若他拼死阻止主母出府,兴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萧三的脸色也不好看,那个假扮锦衣的人没抓着,主母又出了事,这里面也有他的责任。
萧二看了他们一眼,淡声道:“暗处的人早已算计好一切,就等主子解蛊昏睡后对主母发难。”
就算主母不出府,他们也会有别的法子让主母掉进陷阱里。
当年霍心意死时主母也不在现场,还不是死在了南风馆门口,血书了一个“江”字来栽赃主母。
萧二转身面向陈林叶,拱手唤了声:“陈将军。”
主子下去解蛊前,曾命他们听令于主母。
若主母不在,便听陈将军吩咐。
陈林叶想到入狱的曲绫,和被自己忽悠回院子休息暂时还不知道曲绫入狱的曲瓷,顿时一个脑袋两个大。
早该听他的,处理完朝中之事再解蛊。
现在好了,果真出事了。
陈林叶暗的叹了口气,敛去脸上多余的表情,沉声吩咐道:“明日一早,萧一去东街南风馆押厉鹰,萧三去京兆尹府击鼓,萧二找人将贩卖借魂蛊的人已经找到的消息散播出去。”
三名暗卫拱手应道:“是!”
顿了顿,陈林叶又道:“我现在就去一趟丞相府。”
陈林叶刚打开书房的门,蓦地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曲瓷,浑身僵住。
曲瓷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淡声问:“阿绫又出事了是吗?”
一个“又”字,让书房内的四个大男人面上不约而同的露出了羞愧之色。
陈林叶连忙道:“曲夫人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快救出夫人,让她平安归来。”
曲瓷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四个大男人齐齐的抹了把汗,面面相觑。
主母的姥姥,实在是太可怕了。
陈林叶刚走到将军府门口,就和江丞相撞了个正着。
陈林叶双目一亮,立即将人请进府中,“丞相大人,怎么突然过来了?”
江丞相没好气的哼了声,“陈将军认为老夫为何过来?”
想到狱中的曲绫,陈林叶心虚的笑了笑。
将人领回书房,关上门后,立即道:“有一事,需丞相大人帮忙。”
江丞相不慢不紧的坐下,问道:“且先说说,你们有何打算。”
陈林叶没有隐瞒,将萧璟月解蛊前吩咐过自己的事,悉数告知江丞相。
萧璟月下去解蛊前曾叮嘱过他,若是曲绫出事,便把厉鹰押去京兆尹府,随后传播贩卖借魂蛊之人被捕的消息,再煽动百姓们的恐惧和怒火,引起宫里头那个人的注意,最后利用厉鹰和他手中的交易证据将整个兵部尚书府拉下水。
当时萧璟月给的解释是,若是他的夫人出事,谁也别想好过,要乱大家一起乱个够。
眼下曲绫真的出事了,陈林叶想不到别的法子,只能尽职的搅乱京城这摊本就波涛汹涌的暗水了。
倒不是萧璟月神机妙算。
单从个人恩怨来讲,没人会大费周章算计曲绫。
但从萧璟月身世这一方面来看,一定会有人趁机利用曲绫做些什么。
因为,曲绫是将江丞相和皇后还有萧璟月这三人绑在一起的重要纽带。
若想拧断这三人之间的关联,曲绫必除。
而唯一能让曲绫被定死罪,只有“谋杀皇室”这一罪名。
眼下看来,确实和他们当初设想的相差无几。
江丞相点了点头,这才问道:“陈将军要找老夫帮什么忙?”
陈林叶目光轻闪了下,笑了笑,意有所指道:“厚此非彼总不好。”
江丞相意味深长道:“如此说来,老夫也有一件事,需将军府帮忙。”
……
日暮将至,李凝儿与往日一般,在房内吃着下人送过来的晚饭。
自打春雨那件事发生后,她没再踏出过这个房间半步,也不让任何人进来。
刚吃完最后一口,房门突然被人推开。
李凝儿抬起头,便见李辰轩背着光站在房门口。
细算起来,两人也有好些时日没见面了。
李凝儿看着明显消瘦了不少的李辰轩,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这些时日她没和李辰轩同房,也没有人过来取她的血,李辰轩是如何压制蛊虫的?
未等李凝儿想明白,李辰轩走到李凝儿面前,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他面前。
李凝儿低头一看,立即就被“合离书”这几个字刺伤双眼。
强压下心头的愤怒,咬牙道:“我不答应!”
李辰轩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又将另一张纸放下。
这一份是休书。
他的意思很清楚,要么合离,要么被他休弃。
李凝儿倏地站起身,双目通红的瞪向李辰轩,“我并未犯‘七出之罪’,夫君无权休我。”
李辰轩淡声道:“制造一宗触犯‘七出之罪’的事情轻而易举,我不愿麻烦,夫人还是签了吧。”
“你!”李凝儿气得险些站不稳,悲悲戚戚的看着面前的人,哑声问道:“夫君想要纳妾,尽管纳便是,为何非要如此?”
李辰轩摇了摇头,“与纳妾无关。”
李凝儿颤声问:“那是为何?”
李辰轩没有回答。
看着他冷凝的面容,不知怎的,李凝儿突然想到了曲绫,脱口问道:“是因为曲绫吗?”
李辰轩眸色一厉,看着李凝儿的目光冷了几分。
李凝儿被他盯得心头一颤,却不愿认输,涩声道:“夫君藏她的簪子藏了这么久,若说没别的心思,凝儿是不信的。”
李辰轩目光微动,淡淡道:“与你合离是我的意思,与旁人无关。”
顿了顿,又道:“夫人几日未出门,大概不晓得今日中午萧夫人因谋害皇室的罪名入了狱。”
李凝儿愣了愣,不敢置信的睁大了双眼,“谋害皇室?”
李辰轩道:“十一公主在西街南风馆后门毙命,其婢女指认萧夫人为杀人凶手。”
电光火石间,李凝儿立即想到了霍心意。
可是真巧,又一个死在南风馆后门,栽赃到曲绫身上的。
李凝儿并不相信曲绫会杀人。
但在李辰轩面前,她不愿表露出一丝一毫自己对曲绫的信任。
李辰轩重新拿起合离书,递到李凝儿面前,轻声道:“好聚好散,签了吧。”
李凝儿看了他一眼,猛地夺过那张合离书,当着他的面将合离书撕了个粉碎。
纸屑洒落下来,部分掉落在李辰轩的脚边。
李辰轩也不恼怒,语气无一丝起伏道:“看来夫人是选择被休弃了。”
话罢,干脆利落的转身,离开了李凝儿的房间。
李凝儿看着他的背影,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不住的从眼眶里掉落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李凝儿垂下眼眸,望着桌上的休书,喃喃道:“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却对我如此狠心。”
既然如此,便不要怪她不顾夫妻之情了。
屋外,静站在房门右侧的人听得哭声渐消后,悄无声息的转身离开。
第234章 你不该嫁给萧璟月
第234章 你不该嫁给萧璟月
地牢内阴暗潮湿,四周笼罩着一股霉味,不时有窸窣声传来。
曲绫蜷缩在墙角处,和一只比自己手臂还要粗的老鼠大眼瞪起了小眼。
不知过了多久,牢外有脚步声传来。
一道身影在牢房外停下脚步,身形一闪,人便出现在了牢房之内。
曲绫抬起头,警惕的看向来人。
男子走到曲绫面前,居高临下的对上她的目光,声音轻轻的开口:“萧夫人,别来无恙?”
该男子浑身上下都裹在一袭黑袍里,面上还带着一张玄铁面具。
此人,正是当日主动找上曲绫,用扶木枝和曲绫做交易的那一位。
曲绫看到他就生气,没好气的道:“你看我像是无恙吗?”
中年男子没有因为她的态度而生气,在她面前蹲了下来,缓缓的朝她伸出手。
曲绫眯了眯眸,不动声色的往后靠了靠,“做什么?”
中年男子凝着她的小脸,温声开口:“簪子。”
他的语气很温润,很自然,仿佛只是找个老朋友要一样很寻常的东西一般。
不提簪子还好,一提曲绫就更加生气了。
“簪子不是早就给了你了吗!”
没等中年男子开口,曲绫讥讽的笑了声,“差点儿忘了,簪子在十一公主身上,你该找她要才是。”
说到“身上”两个字时,曲绫刻意加重了语气。
中年男子看着曲绫浑身利刺的模样,轻轻的叹了口气,收回手,突然改用苗语道:“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和你阿娘是师兄妹,看在你阿娘的份上,我并不想伤害你。”
曲绫眼底讥讽更浓,也用苗语道:“你已经伤害到了。”
中年男子静静的看着曲绫,再度叹了口气,轻声道:“我可以带你离开牢房,甚至送你离开京城。”
曲绫愣了愣,面色古怪的看了他两眼,旋即冷声道:“不必。”
她逃狱,就等于坐实了自己杀害十一公主的罪名,她才不要!
中年男子眸色深深的盯着她看了半响,突然道:“你不该嫁给萧璟月,他们一家人害死了你的父母。”
纵然表现得再看得再开,也不代表心里头就真的一点儿都不介意。
曲绫面色立即就变了,怒道:“关你屁事!”
中年男子不慢不紧的在曲绫对面坐了下来,两人之间隔着半丈的距离,既不会太近,也不会太远。
许是因为这名中年男子的到来,天牢内此时此刻安安静静的,连那从最阴暗处传来的窸窣声都消失不见了。
中年男子仿若没有看见曲绫的愤怒,自顾自的继续道:“看来你阿娘没和你说过,她留给你的那支蛇簪,其实是我当年赠送给她的新婚礼物。”
曲绫惊讶的瞪大了双眼,“那支簪子是你送给我阿娘的?”
顿了顿,怒道:“所以你早就知道我给你的那支簪子是假的了?”
感情他早就猜到自己会给他个假货,也根本不介意自己是不是换了个假货。
他要的,兴许从一开始就只是她交给他的簪子,无论什么都可以。
中年男子似乎没有任何有关喜怒的情绪一般,语气淡淡的问道:“想看一看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曲绫怒容一敛,目光再度变得警惕,“你又想做什么?”
中年男子轻笑了声,“你难道就不好奇簪子里藏着什么东西?”
曲绫嗤道:“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我把簪子拿出来!”
“我若当真要动手,你拦得住我?”
“……”
这话很不中听,却让曲绫没法反驳。
他既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这里,别说抢簪子了,就是要她的命,对于他来说也轻而易举。
曲绫沉吟片刻,心不甘情不愿的从怀里摸出那支蛇簪,递了过去。
阿娘留的遗物固然重要,可究竟是死物,怎么也不及自己的性命重要。
况且,她也想看看他要这簪子究竟想做什么。
中年男子接过簪子,目光复杂的打量起簪子,喃喃道:“这世间,死物永远活得比活物长久。”
话罢,掌心一拢,在曲绫愤怒的目光下,用内力将簪子银质的外身拧碎成粉末。
待中年男子再摊开掌心时,出现在他手中的是另外两样东西。
曲绫探头一看,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只见中年男子粗粝的掌心里,安然的躺着一截扶木枝和一颗药丸。
早猜到簪子里有东西,可任她千算万算都算不到,自己携带了这么多年的簪子,里面居然藏了一截扶木枝!
只听中年男子淡声道:“这截扶木枝是我刚从苗疆离开那年无意中得到的。神话传说里,日出扶桑,而你阿娘就是个能给人带来温暖的姑娘,所以后来你阿娘大婚,我便将它放进了簪身里,送给了你阿娘。”
未等曲绫从惊讶中回过神,中年男子将扶木枝和那颗药丸放在地上,从袖中取出短笛放在唇边,轻轻吹响。
下一刻,怪异的事情发生了。
被放在地上的那刻药丸突然动了动。
圆润光滑的药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裂开,最终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个白色的虫脂。
虫脂在乐声之下,缓缓的裂开。
一只红色的小虫子从虫脂里爬了出来。
曲绫满脸错愕的看着这一幕,脱口道:“红火萤!”
她不仅见过红火萤,自己也有培育红火萤,对这玩意儿再熟悉不过了。
中年男子嗯了声,“很可爱的小家伙,许久没见,倒有些怀念了。”
他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地面上,红火萤绕着他的手指转了一圈,缓缓的爬了上去。
曲绫倏地抬起头,看向对面的中年男子,问道:“无忧灯丛的主人,是你?”
因为当时容溪说过,那个洞穴的主人早已埋葬在了无忧灯丛之下成为了花草的养料,所以她并没有将眼前这人往那边想,只以为他是阿娘另一位师兄。
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就是那个洞穴的主人!
中年男子抬起眼眸,轻声问:“可要与我一同看看你娘的过去?”
曲绫心中一动。
这些年,她从很多人身边听说过阿娘过去的事。
可听,和亲眼所见到底是不一样的。
中年男子动作轻柔的把红火萤放回地上,喃喃道:“正好我也想看看,后来发生了什么。”
伴随着中年男子话音的落下,周围的空气开始以各种奇怪的角度扭动起来。
时光飞速倒转,眼前的景象从漆黑的牢房,扭转成一幅光怪陆离的画面。
最后,停在一片大红喜色中。
第235章 曲秋,江时暮1
第235章 曲秋,江时暮1
“时暮你看,师兄送我的簪子。”
年轻的女子坐在梳妆台前,铜镜中映照着她精致漂亮的侧脸。
同样年轻俊美的男子走到她身后,弯身环抱住她,看向她手中的木盒子,“蛇形银簪,很有特色。”
此二人,正是曲绫的父母,曲秋和江时暮。
曲秋将簪子取出,轻轻的叹了口气,“只可惜,师兄不能来看我们成亲。”
江时暮轻吻了下妻子的额头,温声道:“你若想他了,过段时间,我陪你去一趟潼淮府。”
“真的吗?”曲秋面露欣喜之色,“太好了!”
这时有婆子来敲响房门,让两人去给长辈们请安。
场面转换,一对新婚夫妻跪在一双高堂面前,奉上请安茶。
江老夫人接过茶杯轻抿一口,眉目慈祥的与儿子儿媳道:“我与你们爹没别的指望,只希望你们能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另外就是尽快给我们添个小孙儿,三代同堂和乐融融。”
曲秋红着小脸和自己的夫君相视一眼,眉目含羞的笑道:“娘说的是。”
听见儿媳妇附和自己的话,江老夫人更加高兴了。
从两老的院子里出来,曲秋挽着江时暮的手臂,笑嘻嘻道:“时暮,我想生个女儿。”
江时暮挑了挑眉,“生儿生女岂能是想生就生的,若是生了儿子,你就不要了?”
曲秋认真的想了想,道:“要是生了儿子,就让爹娘养,要是生了女儿,我自己养。”
如此偏颇,江时暮哭笑不得。
虽然祁国近来无战事,但因为记着答应过妻子要带她去潼淮府见她师兄的事,江时暮比起成亲前更加的忙碌了,想着等事情忙完就与皇上告假,陪妻子出一趟远门。
初春,宁王府府中传出消息,宁王妃有了身孕。
皇帝共有六子,除了尚未及冠的六皇子,其余都已封王。
皇子们姬妾虽多,这么多年来却从未传出过喜讯。
所以皇帝听闻喜讯后大喜,各种赏赐如流水一般涌入了宁王府。
“大夫可有说是男孩女孩?”曲秋蹲在宁王妃面前,好奇的打量着她平坦的小腹。
宁王妃抿唇笑了笑,“月份还小,连显怀都不曾,大罗神仙来了也说不准。”
曲秋站起身,叹了口气,羡慕嫉妒道:“我也想生孩子,我想生个女儿。”
宁王妃摸了摸肚子,赞同道:“都说女儿是娘亲的小棉袄,我也想生个女儿。”
“还是别了。”曲秋摇了摇头,神情格外认真道:“你生个儿子吧,娘说生儿子更值钱,女儿让我来生就好,我不要钱,就要女儿。”
宁王妃闻言,哭笑不得。
从宁王府离开,曲秋立即拉着江时暮往丞相府赶。
江时暮又好气又好笑道:“孩子的事要看缘分,记不得。”
曲秋反驳道:“妹妹说了,多那个啥,缘分就来了。”
江时暮:“……”
傍晚,两人从房里出来,皆收到了江老夫人命人送来的补汤。
转眼就到了仲夏。
江时暮终于得了空闲,带曲秋告假离京,一同前往潼淮府。
与他们一起去的,还有宁王和镇南王。
只不过曲秋和江时暮是去看望故人的,而宁王和镇南王则是奉命前去微服办事的。
仲夏时节的潼淮府,比祁京要热上许多了。
四人找到落脚的客栈放好东西后,一同前去游湖。
曲秋和江时暮,便是去年的这个时候,在这里游湖的时候认识的。
宁王赵玉边摇着扇子边叹道:“每回夏季南下,都要煎熬一番。”
镇南王萧遇道:“这儿不算热,等什么时候有时间了,来镇南王府,体验一下真正的炎热夏季。”
镇南王府与苗疆离得近,曲秋接着道:“到时候你可以顺便来我们苗寨看看歌舞,一道夏日的夜晚,我们苗寨几乎每天都有人围着篝火聚在一起,吹着夜风喝酒跳舞。”
赵玉立即摆手道:“还是算了吧,我这人抗寒不抗热。”
江时暮接道:“热习惯了就抗热了。你以前也不抗冷,一到冬天就缩被窝里打死都不出门,后来还是皇上罚你在雪地里跪了一夜,才把你这毛病给治好了。”
赵玉反驳道:“我那是不想去国子监听夫子念‘之乎者也’,才躲在被窝里不出门的!”
四人站在甲板上胡天海地的聊着,风格不一但却同样出色的外貌立即引来了不少人的注目。
有胆子大的甚至命脚下的船靠拢过去,和这四人搭讪。
待到从画舫里下来,已是日暮时分。
四人就近寻了家酒楼用完饭,接着又去游夜市,直至夜深才回客栈。
次日一早,四人在客栈门口分道扬镳。
赵玉和萧遇继续去办事,而江时暮和曲秋则去了淮河。
这个建在淮河边上的洞穴两人都不是第一次来,守在东门口的阿觅见着两人,立即他们领了进去。
阿觅与江时暮点了点头,笑道:“前几日主子还在念叨着你们,没想到你们居然就来了。”
曲秋问:“师兄念叨我们什么,可是又说我坏话了?”
阿觅立即摆手道:“主子疼您还来不及,怎么会说你坏话呢。”
曲秋点了点头,“感情他那些不好听的话,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阿觅闻言,哭笑不得。
将他们领至无忧灯丛前,便退了下去。
无忧灯所栽种的地方,是一处十分宽敞的洞穴。
洞穴右侧是日常起居的地方,摆放着屏风、床榻、巾架等等用具。
左侧则是一个小炉灶和锅碗瓢盆,还有水桶和浴桶以及洗脚盆,往右边有些还有个长长的架子,上面放了很多大小不一的瓷瓶瓦罐,架子前面有个大坑,坑里面养着许许多多的各种各样的小毒物。
这里,俨然是一个养蛊制毒的天地
花丛中间,摆放着一张长方形的大桌子。
桌子上凌乱的放着酒壶、酒杯、大大小小的瓷瓶、小竹笼、各种新旧书籍,以及笔墨纸砚。
正坐在桌旁边喝着酒边往纸上记着东西,头也没抬,似乎不曾发现自己的地盘上多了两个不请自来的客人。
曲秋也不在意,牵着江时暮的手在无忧灯丛中逛了起来。
江时暮叹道:“上次过来时这里看起来就像是荒草地,没想到才隔了半年多,景致就变得这般好看了。”
曲秋弯腰看了看趴在无忧灯上的红火萤,也叹道:“真漂亮啊。”
桌旁的人终于放下了笔,眉目含笑,语气却不怎么好:“你们跑这里来做什么?”
曲秋回头看过去,呲牙笑道:“当然是想你了啊!”
闻啸嗤了声,毫不客气道:“我看,你是想来看看锁魂蛊研制品的进度的吧。”
江时暮不赞同的看向自己的妻子,“你还在倒腾那玩意儿?”
曲秋眼珠子咕噜噜一转,娇嗔道:“做都做了,你总不能让我们半途而废吧。”
江时暮最拿妻子没辙,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了。
只是,若他早知道那蛊制成后会成为妻子的催命符,今日必定不会答应妻子让她继续捣鼓下去。
他会立即毁去这里的所有的研制品,甚至整片无忧灯丛,整个洞穴。
只可惜,世上永远没有“早知道”的事。
第236章 曲秋,江时暮2
第236章 曲秋,江时暮2
和闻啸告别后,两人回到城里,手牵着手在街上逛了几圈,直至天色快暗下来了,方才回客栈。
赵玉和萧遇比两人回来得更早一些,正在大厅里坐着,等店小二上菜。
萧遇眼角的余光瞥见曲秋和江时暮进来,立即停下交谈,扬声道:“时暮,阿秋,这边。”
曲秋和江时暮闻声走了过去,赵玉笑吟吟的文:“吃过晚饭了吗?”
见曲秋摇头,萧遇立即招来店小二,让店小二取来两副碗筷,又多加了几道菜。
待二人落座后,赵玉问曲秋:“见着你师兄了?”
曲秋喝着江时暮为自己倒的茶,轻轻的点了点头,随口问道:“你们的事情还要多久才能办完?”
赵玉想了想,道:“约莫还要几天时间,你们若是急着回去,不用等我和萧遇。”
曲秋道:“我们不急,还是等等你们吧。”
于是四人一同留了下来。
白天曲秋和江时暮到处乱逛,赵玉和萧遇则出门办事。
晚上一起用晚饭,聊会儿天,而后各自回房歇息。
到了第五日傍晚,回来的却只有萧遇一个人。
江时暮没见着赵玉的身影,问道:“清宁他人呢?”
萧遇双眸轻闪了下,“说是遇见了故人,随人吃酒去了。”
江时暮点了点头,没有多想。
次日早上,江时暮和曲秋从下楼时,恰好遇到了刚从外面回来的赵玉。
曲秋看着他有些皱巴的衣服,眨了眨眼,“赵兄今早才回来?”
赵玉笑道:“喝多了,忘了时辰。”
恰好萧遇也下来了,看见站在楼下的赵玉,立即才道这人昨晚没回来。
萧遇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他一眼,挑了挑眉,没有多问。
第八日早晨,四人收拾行囊,一同离开了潼淮府。
回到祁京,江时暮跟着赵玉和萧遇一同进宫复命,曲秋闲得没事干,与婆婆请了安,便溜去宁王府找宁王妃。
此时宁王妃的肚子已经很明显了,再加上吃得多的缘故,整个人都圆润了不少。
见着曲秋,宁王妃很是高兴,拉着人说起了话:“我还以为嫂嫂与兄长在外头玩得太搞笑,不舍得回来了呢。”
曲秋无奈的摊了摊手,“我倒是想再多玩一段时日,可你兄长是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说着,弯下腰,将耳朵贴在宁王妃的肚子上,一脸好奇的问:“它会动了吗?”
宁王妃眉目温柔看着正趴在自己肚子上的女子,周身都散发着即将为人母的光辉,点头笑道:“白日不太爱动,倒是到了夜晚就爱闹腾,想来这姑娘日后一定是个不安分的性子。”
“姑娘?”曲秋终于抬起头来。
宁王妃轻轻的嗯了声,道:“谷神医说这是个姑娘。”
曲秋顿时羡慕得不得了,对着宁王妃圆滚滚亲了又亲,恨不能沾点儿生闺女的喜气。
闹了好一会儿,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可曾取好名字了?”
宁王妃点头,“嗯,父皇给起的,单名一个‘绫’字。”
绫。赵绫。
曲秋念了两遍这个名字,好不吝啬的夸道:“好听!”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直至宁王妃乏了,曲秋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宁王府。
夜间江时暮回来,曲秋忍不住与他说了白日去宁王府的事。
江时暮笑道:“名字不错,日后一定是个漂亮的姑娘。”
曲秋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没有丝毫动静的肚子,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离京前谷神医曾给曲秋诊过脉,说她体寒不易怀孕,让她好生调理调理,然后再顺其自然。
江时暮敏锐的注意到了妻子低落的情绪,缓步上前将人抱住,温声道:“我们还年轻,孩子的事不急在一时。”
曲秋靠在丈夫的怀里,低低道:“上午去见了娘,娘嘴上不说,可我知道,她心里着急着想抱孙儿。”
江时暮突然低下头,轻咬了一下妻子的唇,“听话。顺其自然。”
曲秋轻哼了声,报复的咬了回去。
自那日后,两人谁也没有再提孩子的事。
夏末,皇帝立储,赵玉入驻东宫。
原先的宁王妃,也成了太子妃。
一切看似正往好的方向发展,直至中元节那日。
平静,就这么无情的被撕裂开。
曲秋和江时暮陪着江丞相和江老妇人赶到东宫时,太子妃还未从鬼门关回来。
屋门口跪满了人,皇帝抬起脚,狠狠的踹在了太子的身上。
太子被踢得摔倒在地,却不敢多说什么,爬起来后继续跪着。
他的身侧,还跪着一名女子。
女子着一身素衣,姣好的面容不施脂粉,却仍旧美得让天地失色。
曲秋看清她的面容,喃喃出声:“居然是她。”
当年在潼淮府初遇江时暮和赵玉他们的时候,这名女子也在场。
江时暮和她不熟悉,赵玉和萧遇与她倒是熟识得很。
她还记得,她叫云重锦。
一个生得过分漂亮的江南女子。
后来她听江时暮提起过,云重锦的母亲是前朝公主。
其兄曾犯过事,被先皇勒令,云姓全族终身不许踏入京城半步。
按理来说,她不该出现在京城,更不该出现在东宫才是。
皇帝像是这时才看到江丞相,面露愧色道:“江相,是朕教子无方,对不住你。”
江丞相率领家小与皇帝行了一礼,目光沉沉的看了赵玉一眼,淡声问道:“太子妃如何了?”
皇帝正要开口,房门被人推开,婢女领着大夫和稳婆走了出来。
不等皇帝等人询问,大夫便道:“太子妃已无大碍,后续只需好生调养便可。”
皇帝沉声问:“那朕的孙女?”
大夫和稳婆相视一眼,皆面露哀戚的摇了摇头。
江老夫人闻言,再也待不住,不管不顾的朝房内冲了进去。
“时暮!”曲秋失声尖叫。
只见江时暮不知何时走到了赵玉面前,拳头挥在了赵玉的脸上,打得赵玉整个人朝后跌去。
皇帝眯了眯眸,仍旧负手而立,并未上前阻止。
就在江时暮还想打第二拳的时候,云重锦挡在了江时暮面前。
江时暮怒不可遏,胸口剧烈的起伏着,通红着眼指了指赵玉,最后指向云重锦:“我早该杀了你!”
云重锦淡声道:“但你没有杀我。”
顿了顿,抬眸看向江时暮,面无表情道:“我怀了赵玉的孩子,就算要处置我,也轮不到你。”
江时暮浑身一颤,双瞳剧烈的缩起,踉跄着倒退几步,一张脸煞白如纸。
走廊上霎时间寂静无声,死一般的沉寂无声的蔓延开来。
不知何时赶来的萧遇突然出现,挡在了云重锦面前,警惕的盯着江时暮。
曲秋满目担忧的看向自己的丈夫,想安慰他,却又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该说些什么。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正对峙着的那四人身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时暮突然低笑出声。
那笑声像是从胸腔里发出的一般,自喉中溢出。
回响在东宫内,沉郁,阴冷。
江时暮敛了笑声,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萧遇,轻声问:“你早就知道了?”
萧遇轻轻的摇了摇头,“不算早。”
“很好。”江时暮忽的拽出腰间的玉佩,握于手中。
在萧遇惊讶的目光下,一字一顿道:“从今往后,我江时暮与赵玉和萧遇之间的所有情谊,便如此玉。”
五指收拢,玉佩瞬间四分五裂。
一如他们三人的友谊。
第237章 曲秋,江时暮3
第237章 曲秋,江时暮3
尽管云重锦怀了赵玉的孩子,但最终亦没能进入东宫。
为了安抚江家,皇后在皇帝和太后的暗中授意下,用一碗红花下掉了云重锦腹中的孩子,并命人将云重锦赶出了京城,不管赵玉心底如何不满,如何怨恨,此事算是告一段落。
江时暮碎玉断义后,再无心朝堂之事,几度向皇上请辞回家。
皇帝自然不允,甚至还给江时暮加官进爵。
几年间,江家满门得尽圣宠,一度成为祁国上下所有人巴结的对象,风头无两。
又一年初春,曲秋被诊出喜脉,丞相府终于迎来了这些年来的第一件喜事。
太子妃听闻消息后,立即带着一堆补品回娘家探望嫂子。
两个女人坐在院子里,探讨起了怀孕应该注意的事项。
这一聊,就是半日。
傍晚,江时暮和曲秋一道送太子妃出府。
江时暮目光宠溺的看向自己的妹妹,温声道:“不论你嫁出去多久,这儿永远都是你的家,你永远是江家的女儿,赵玉若是欺负你,尽管告诉兄长,兄长一定为你出头。”
太子妃失落的低下头,声音闷闷道:“兄长一定要走吗?”
这些年,江时暮几乎每隔两日都要呈上一道辞官的折子。
直至昨日,皇帝终于同意江时暮辞官。
江时暮早已厌倦了京城暗潮涌动的日子,打算带曲秋回苗疆去。
江时暮与妻子相视一眼,视线下滑落在妻子平坦的小腹上,目光极尽温柔,“我与曲秋商量过了,不论阿秋肚子里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我们都会为它取名叫‘阿绫’。”
太子妃一愣,眼睛里缓缓的浮上了泪光。
自打上回损了身子之后,这些年来她再也没有怀上过。
谷神医和太医们都说,她日后恐怕很难再怀上了。
因为这个原因,这两年皇帝和太后赏了不少女人进东宫。
她心底再不乐意,也只能选择的接受。
不管谁来劝阻,最终江时暮还是带着曲秋离开了京城。
几个月后,曲秋在苗疆生下了一个女儿。
江时暮没让女儿随自己姓,为自己的女儿取名为曲绫。
在曲绫满月的那日,闻啸托阿觅送去了一个盒子。
盒内装着的,是一只能使用在男子身上让其死而复生的“锁魂蛊”。
次年,祁国皇帝病逝,太子在江丞相的扶持下,顺利登机。
故事到了这里,似是已经尘埃落定。
然在曲绫两岁半那年,祁京传来消息,江老夫人病逝。
江时暮带着曲秋一同回京,为母亲服丧。
灵堂外,多年未见的友人再次相见。
已为皇帝的赵玉见到江时暮,第一句话是:“时暮,萧遇背叛了我。”
江时暮冷眼看着他,没有应声。
在回京之前他们听人说,云重锦当年离开京城后不久,便嫁给了萧遇,两人还生下了孩子。
皇帝继续自顾自道:“我想让萧遇回京,你可有办法?”
江时暮冷笑:“镇南王是藩王,草民只是一介平民,恕草民无能为力。”
江时暮没有帮忙,但镇南王最终还是被皇帝逼回了祈京。
镇南王携带妻儿回到京城的隔日,便来丞相府拜访江时暮。
两人不可避免的,又在院子里吵了一架。
也是那时,曲秋才知道,当年的那个孩子没有被打掉,云重锦还将他生了下来。
太后寿宴借宿后,曲秋和江时暮被御林军强行请了进宫。
在太后的宫殿,曲秋见到了云重锦生下来的那个孩子。
那是个长相十分精致的男孩。
他早已断了气,就和躺在他身旁的云重锦一样。
“时暮,阿秋。”身着至尊黄袍的年轻皇帝放下所有的尊严,通红着眼睛朝着自己昔日的好友跪了下来,“阿秋,你们苗疆的诡术如此之多,一定有让人气死复生的办法,请救救锦儿,救救孩子。”
这个时候的皇帝,后宫充盈,膝下早有儿女。
可他唯独为了云重锦和这个孩子,肯向自己的臣民屈膝。
坐在一旁泣不成声的太后见状,当场晕倒过去。
江时暮将妻子拉到身后,寒声道:“自作孽,我和阿秋是不会帮你的。”
皇帝看出江时暮眼底的坚决,静默片刻,缓缓的站起身,面色沉郁道:“今日无论如何,你们都必须救朕的锦儿和朕的儿子!”
未等江时暮开口,皇帝突然如疯了一般,双目猩红的大声吼道:“若是朕的锦儿和朕的儿子回不来了,朕不好过,谁都别想好过!”
帝皇的命令,岂容他人抗拒。
为了丈夫的父亲和妹妹,曲秋答应了,“不过,我只能救一个。就算你把我和时暮都杀了,我也能救一个。”
皇帝想也不想便道:“救锦儿。”
一直埋首哭泣的萧遇突然抬起头,道:“救孩子!”
未等皇帝开口,他涩声道:“锦儿因孩子的死而自刎,即便将她救活了,她也未必愿意活下去。”
坐了这么多年的夫妻,没人能比他更了解云重锦那固执的性子了。
最终,皇帝选择了救孩子。
曲秋以蛊为媒,用自己的命,换回了那个孩子的命。
待到孩子的脉象恢复,皇帝哑声道:“朕许你一个承诺,你想要什么?”
江时暮面如死灰的抱着自己的妻子,淡声道:“我什么也不要。”
皇帝只当做没听到,自顾自继续道:“听说你和阿秋生了个女儿,朕许你的女儿后位如何?”
江时暮视线落在榻上那个孩子身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底闪动着诡异的光芒,“江家不需要第二个皇后,倒是这小子的命是阿秋救回来的,不若把这孩子许给阿绫当夫君,算是补偿阿绫了。”
皇帝颔首,“可以。”
天初初亮时,江时暮抱着曲秋出了宫。
一同往宫外走的,还有抱着那个小孩的萧遇。
深宫之中太过危险,这个孩子,皇帝最终还是决定交给萧遇抚养成人。
孩子还未醒过来。
来到宫门外,萧遇终于开口问江时暮:“你会为阿秋报仇吗?”
江时暮轻轻摇头,“我不会。”
他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害了父亲和妹妹,但终有一日,他会让那个伤害了他妹妹,还杀死了他妻子的人,付出惨痛的代价!
萧遇倏地回过身,眼底恨意毕现,一字一顿道:“我会,终有一日,我要亲手杀了他!”
江时暮没搭腔,垂眸看向他怀中的孩子,“他叫璟月?”
“‘璟月’是他的字,我父亲生前提前为他起的。”
像是想到了什么,萧遇的面色黯淡下来,“他叫萧珏,双玉珏,是锦儿起的。”
“双玉珏,萧珏。”江时暮喃喃出声。
赵玉,萧遇,两个几乎占据了云重锦所有人生的男人。
他一直以为云重锦是个没有心的女人,没想到她居然为自己的孩子起这个名字。
……
在人为的操纵下,回忆定格在了这一幕。
眼前景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粒子消散,待到视线清明,眼前又是那个阴暗潮湿的牢房。
中年男子缓缓的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曲绫,声音轻轻的问:“恨吗?”
第238章 春雨怀孕
第238章 春雨怀孕
恨吗?
曲绫问自己。
她想,她应该是恨的。
如果不是他们,她不会这么小就没了父母,她的姥姥和爷爷不会白发人送黑发人。
尤其,她的父母何其的无辜。
中年男子似是看出曲绫心中所想,轻笑道:“恨就对了。”
曲绫低着头,双肩微颤着,通红着双眼,眼泪一滴一滴的掉落在她的手背上。
安安静静的牢房里,她极力隐忍的哭泣声仍旧清晰可闻。
中年男子从袖中取出一把匕首,递到曲绫面前,声音低低道:“拿着它,为你的父母报仇。”
曲绫倏地抬起头,露出布满泪痕的小脸。
可能是阿娘的这个师兄真的很喜欢蛇,不仅打造了蛇形簪子,就连这把匕首,手柄也是蜿蜒的蛇形。
蛇头以碧玉点睛,唇中凸出一条不知道用什么打造的极细的蛇信子。
看着那双碧绿色的“眼睛”,曲绫如受蛊惑般,缓缓的伸出手。
耳边所有的声音,还有眼前所见的一切,悉数消失,只声下那把泛着寒光的匕首。
曲绫将那把匕首握入手中,冰凉的触感立即传来。
就如突然被冷醒了一般,她将匕首抱入怀中,痛哭出声。
霎时间,整个牢房内似乎都充斥满了她的悲痛哭声。
中年男子满意的点了点头,正欲开口,倏地转头朝身后看去。
不多时,便听有脚步声由远而近。
也不知道中年男人何时离开的,等曲绫抬起头,面前早已没有了他的身影。
曲绫慌忙把匕首藏在稻草下,胡乱的用手背抹了抹眼睛。
牢差出现在牢房门口,蹲下身,放下灯笼,将另一只手上提着的食盒从牢门底下的小洞推进去。
牢内一天只送两次饭菜,眼下天还未亮,不是送饭的时候。
似是看出曲绫心中的疑惑,牢差笑着解释道:“是上头一位大人差小的送进来的。”
曲绫轻轻的点了点头,没吭声。
牢差又看了她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回到天牢门口,牢差腆着脸与一名身着淡白色衣袍的男子道:“殿下,东西已经送进去了。”
男子不冷不热的应了声,问道:“她如何?”
牢差如实道:“小的方才进去是听到哭声,方才又看到萧夫人脸上有泪痕,似是哭过。”
男子轻轻颔首,低喃道:“她从未受过这种苦,哭也是应该的。”
牢差笑了笑,没搭腔。
男子偏头看了眼身侧的侍卫,侍卫立即从袖中摸出一锭金子丢给牢差。
打发走牢差后,男子没有多做逗留,领着贴身侍卫离开了天牢。
牢内,曲绫走到牢门后蹲下,将那个食盒打开。
原以为是精致的菜肴,谁想道,里面居然放着一套旧衣,还有一些盘缠。
曲绫怔怔的看着食盒里的衣服和盘缠,发起了呆。
……
继曲绫杀害十一公主入狱后,次日一早,祁京的百姓们又吃了一只大瓜。
兵部尚书之子李辰轩以“不孝父母”为由休妻,嫁入尚书府还未满一年的李凝儿被逐回娘家。
一时间,满城百姓从讨论曲绫杀人,变成了讨论李凝儿被休。
京兆尹府中,京兆尹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己的女儿,“你可真是丢尽了我和你爹的脸!”
嫁出去不到一年就被休弃回来,他们夫妻二人的面子都被这个女儿丢光了。
李凝儿想起春雨是被母亲送过来的,心里难免怨恨母亲,冷笑着反驳道:“我嫁进尚书府的时候给你们长脸了你们不说,如今我被休回家,您倒是觉得我给你们丢脸了。只想得,不想失,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买卖。”
“你!”京兆尹夫人被气得直翻白眼,恨不得当场打死这个逆女。
李凝儿的弟弟听闻消息问讯赶来,及时拦住了母亲,“娘,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看到小儿子,京兆尹夫人面色缓和了几分,但心底余怒未消,忍不住指着李凝儿骂了起来,“我和你爹生你养你,你不思回报父母,被休回家让我和你爹被人戳背脊谷,不知悔改不止,还敢和父母顶嘴……早知道我当年就该将你掐死在襁褓里,省得你回来气我和你爹!”
李凝儿看着母亲盛怒的模样,脸上冷笑更甚:“若不是母亲,我又怎会被休。说起来,这事儿还得怪母亲您。”
“混账!”京兆尹夫人又欲再骂,被儿子拦住。
李骁旸不似自己母亲那边被气晕了头,理智仍在,蹙眉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李凝儿满目讥讽的看着自己的母亲,笑道:“春雨那丫头怀了李辰轩的孩子,所以你女儿被休了。”
昨日傍晚李辰轩突然给她休书和合离书,她亦是百思不得期间。
后来问了送水过来的婆子,才知道春雨怀孕了。
李辰轩那样的身子,有了孩子自己居然还没死,尚书夫人一口咬定李辰轩体内的蛊传到她身上来了。
为了避免她再把蛊传回给李辰轩和毒害春雨腹中的孩子,干脆就让李辰轩休了她。
瞧瞧,她嫁进兵部尚书府的这几个月付出的一切,还不如一个未成形的孩子。
京兆尹夫人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的真相居然是这样的。
备受打击的倒退两步,一张脸瞬间褪去血色。
京兆尹不知后院发生的事,此时正坐前面的公堂里,抹着脑门上的汗水。
一大早的,正为女儿被休回家的事情正愁着呢,方才萧璟月的暗卫突然带着一名男子前来衙门门口,敲响了鸣冤鼓,状告兵部尚书李蕴。
前脚女婿……前女婿刚休了自己的女儿,后脚前女婿的爹就被人状告,这可真是挑战京兆尹的承受能力。
因为这一前一后的两件事,此番开堂前来围观的百姓不少。
待萧一将状告内容说完,众人得知兵部尚书府私下贩卖借魂蛊牟取暴利的事,不仅是京兆尹吃惊,就连百姓都躁动起来了。
因为萧璟月在祁国名声很大,他手下的人带着证人和证据状告兵部尚书府,所有百姓都下意识的选择的相信。
你们官和官打,打得头破血流,也跟他们这些老百姓没关系,他们乐于看戏。
可若是你们阴毒的心思动到百姓的头上来了,威胁到他们的性命,他们可就不管你有什么身不由己了。
先前刚禁蛊的时候,关于蛊虫的说法一传十十传百,每传一次都会被人加工加料一番。
传到后面,那借魂蛊变成“碰一下”就能传染的瘟疫般的眼中地步,不知真相的老百姓们又怎能不害怕。
对于恶意贩蛊的人,又怎会不恨?
眼见着事情就要朝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了,京兆尹没再耽搁,立即命人通知大理寺。
禁蛊的圣旨是下给他并点名由他来执行,可此事事关朝廷命官,他无权定夺,只能将案子移交大理寺。
因此事重大,大理寺卿收到消息后,一边去命人将涉案人员待回大理寺,一边命大理寺少卿进宫去禀报皇上。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过两刻钟的时间,萧将军状告兵部尚书府的事,全祁京的人都知道了。
兵部尚书府内所有人尚未因为春雨怀孕的事高兴上两天,便被这则消息打入了地狱。
李蕴和李辰轩听闻消息,匆匆从宫内赶回府,看到尚书夫人,张嘴就质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第239章 东瀛王子之死
第239章 东瀛王子之死
尚书夫人面色十分难看,简单的说了自己打听到的事。
末了,咬牙道:“大理寺的人方才过来了,让老爷您和轩儿去一趟大理寺。”
李蕴的注意力却不在此处,拧眉问:“你说,是将军府的人鸣的鼓?”
尚书夫人点头,“是。是萧将军的暗卫。”
顿了顿,补充道:“萧将军卧病在床不宜露面,听闻陈林叶陈将军已经替他去大理寺了。”
李蕴面色难堪至极,回头看向自己的儿子,冷声问道:“你留下把柄了?”
李辰轩面色没有丝毫变化,已经是冷冷淡淡的。
听到父亲问自己,也只是淡声道:“他们带了人证,那人证十有八九是卖蛊给我们的苗疆人。”
若是卖蛊给他们的那些苗疆人手里拿捏有证据,他们就算知道,又耐得了他们如何。
李蕴闻言,脸色更加难看了。
大理寺的人还在等着,李蕴和李辰轩只好随他前往大理寺。
待父子二人离开后,尚书夫人也没有多留,立即差人去给宫里头的李贵妃传话。
原本热闹院子,逐渐的安静下来。
一抹身影从走廊转角处走出,望着院子门口的方向,一时间又是害怕又是恼怒。
她还没过上两天好日子呢,尚书府居然就出了这种大事。
眼下,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该怎么办才好了。
且不说京兆尹夫人手中还有她的卖身契,现在她肚子里还揣着一块肉,就算逃得了初一也逃不了十五。
早知道会这样,她当初就不该起什么贪念,听尚书夫人的鬼话!
……
李贵妃从尚书夫人派来的人口中得知兵部尚书府被将军府的人状告贩蛊残害百姓性命一事后,险些晕倒过去。
用力推开前来搀扶自己的宫女,慌慌张张的跑出了自己的宫殿。
这件事她是知道一二的,同时也知道皇帝对蛊虫多么的深恶痛绝。
若是从前她不会这么慌张,可今时已经不同往日了,现在突然跑出一个皇帝私生子,还疑似个最疼爱角色,这一个两个的全都虎视眈眈着她儿子的储君之位,他们本就是半点儿差错都出不得。
现在好了,出了兄长这件事,也不知道皇上会不会借题发挥,迁怒到太子身上来。
皇帝已经得知了自己的兵部尚书贩卖蛊虫的事,正在大殿内大发雷霆。
最喜欢的儿子解蛊后生死未卜,曲绫杀害和十一公主的事还未查清,皇后态度分明的和自己冷战,江丞相也为了孙女告病假不上朝……糟心的事一件接着一件来,皇帝心情一度差到了极点。
眼下又有人撞上枪口,皇帝就如同找到了突破口,将所有的愤怒的情绪全都发泄出来。
大殿之中,除了喜公公之外,所有的宫人都站得远远的。
就连前来禀报案情的大理寺少卿都兢兢战战的站在一旁,努力降低自身的存在感,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成了炮灰。
宫人传报:“李贵妃求见。”
皇帝胸口剧烈的起伏了几下,面色沉声道:“让她进来,朕倒要听听看她怎么说!”
不一会儿,就有宫人将李贵妃领了进来。
李贵妃看着满地的狼藉,心咯噔了一下,面上却未显露分毫。
双膝一屈,跪在了皇帝面前,冷静道:“皇上,臣妾不相信兄长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还请皇上彻查!”
未等皇帝开口,外头又有宫人通传:“太子殿下求见。”
李贵妃原本淡定的脸出现了一丝裂痕,交握于身前的双手忍不住紧了紧。
兄长出事,她是要帮,但无论如何她也不想自己儿子掺和进来。
此时此刻李贵妃不禁懊恼,过来找皇帝之前没让宫人去给太子传信,让他别过来。
太子进入大殿后,什么都没说,走到李贵妃身旁,跪了下来。
整个大殿,一时间安安静静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皇帝的气似乎消了些许,沉声问太子道:“李蕴贩蛊一事,是真是假?”
太子绷着脸,淡声道:“儿臣不知此事。”
皇帝冷笑:“当真不知?”
太子面色不改,肯定道:“当真不知。”
李蕴和李辰轩父子二人贩蛊的事,太子确实不知道。
因为李蕴始终觉得太子心肠不够冷硬,生怕他会坏事,所以根本没有告诉他,只是提前与自己的妹妹李贵妃通过气。
李贵妃和自己哥哥的想法一样,所以也没有告诉他。
没想到隐瞒了太子,最后反倒是护了他。
想到这里,李贵妃不禁有些后怕。
一阵静默过后,皇帝又问:“那你来做什么?”
太子答道:“听宫人说母妃来找父皇,跟着过来看看。”
“那对于此事,有何话要说?”
“儿臣不相信尚书大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皇帝深深的看了自己这个儿子一眼,没再多说什么,挥手让所有人退下。
待大殿内的闲杂人等都干净,皇帝走回桌案后,刚要坐下,又听外头有人通传:“大理寺卿求见,王统领求见。”
皇帝保持着坐下的姿势,气得一时间不知道该继续坐下还是站起身。
好半响,方才带着一丝咬牙切齿意味的扬声道:“进来。”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大理寺卿和掌管御林军的王统领面色慌张的出现在皇帝面前。
不待皇帝开口询问,两人齐齐跪了下来。
只听大理寺卿满头冷汗道:“方才臣接到使臣馆管事的报案,说……说……”
皇帝不耐烦的打断他:“究竟说来说什么?!”
王统领生态比大理寺卿好上一些,接着道:“东瀛国的使者本应今早带着新选的和亲公主离京回国,今日一早,东瀛使者在使臣馆外等东瀛王子不到,便进东瀛王子房内查看,谁知道,居然发现……发现东瀛王子死在了自己的床榻上。”
大理寺卿补充道:“东瀛王子死时嘴唇呈乌紫色,初步判定是中毒身亡。”
皇帝眼前一黑,顿感浑身的血气蜂拥而上。
……
外头如何的热闹,都与曲绫无关。
阴暗潮湿的牢房里,陪伴她的只有蛇虫鼠蚁,以及牢差送进来的那个装着旧衣服和盘缠的食盒。
曲绫盯着那个食盒看了许久许久,眉心始终紧拧着。
逃狱的必备品都有人准备好送到她跟前了,只要她想逃想必一定能逃得出去。
那么问题来了,她究竟是逃呢,还是不逃呢?
就这么逃了太憋屈,可是不逃出去做点儿什么也很憋屈。
真是愁死个人。
正纠结着,一道黑色的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牢房门口。
曲绫被吓了一大跳,迅速退回墙角边,手不动声色的摸进稻草堆底下,悄悄的握住那把匕首。
那人扯下脸上的黑色面巾,手中握着的夜明珠立即照亮了他那张雌雄莫辨的脸。
第240章 酒是八皇子送的
第240章 酒是八皇子送的
见到楚禹,曲绫惊讶了一瞬,旋即立即问道:“慕容人呢?”
她杀害公主下狱的事情传得纷纷扬扬,慕容宴不可能不知道,也不可能会不管她。
慕容宴和楚禹武功相当,楚禹都能进来,慕容宴肯定也能。
可她进来这么久都没有见过慕容宴,只能说明慕容宴出事了。
楚禹示意她冷静下来,方才说道:“阿宴无碍,被送回慕容山庄了。”
只不过被特制的喂了药,一时半会儿醒不来。
义父由始至终要对付的只有皇帝和萧璟月,再加上他们这群人也算是“江湖人”,日后还要在江湖中走动,在没有过节的情况下,像慕容山庄这种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大势力,能不得罪最好不得罪。
曲绫闻言,松了口气,问道:“你来做什么?”
楚禹将这两天祁京发生的事情告知曲绫,最后又道:“杀害十一公主的是我们这边的人,我们这边有好几个懂得缩骨功和伪装的人,那人伪装成你的模样当着十一公主的面行凶,这锅无论如何你都背定了。”
曲绫见过伪装成锦衣的模样进将军府的人,所以对楚禹的话并没有怀疑。
只是……
曲绫眯了眯眸,上下打量楚禹一眼,“这么说来,你也很有可能是假冒的了?”
楚禹愣了愣,旋即轻笑出声,轻佻道:“小爷我盛世美颜,岂是他人想模仿就模仿的?”
曲绫点了点头,突然问道:“那你告诉我,楚禹喜欢的人是谁?”
楚禹:“……”
见他不吭声,曲绫的目光冷了下来,“怎么,你自己喜欢谁你都不知道吗?”
楚禹无语的盯着她看了半响,慢吞吞道:“就是因为知道,才不能说。”
曲绫乐了,“这么说来,你还真的有喜欢的人啊?”
楚禹掩唇轻咳一声,转移话题:“实不相瞒,义父派我过来,想让我带你离开这里。”
曲绫愣了一愣,没吭声。
楚禹再次问道:“你要出去吗?”
……
没多久,东瀛王子的死因便查明了。
是饮用的酒水被人下了毒。
东瀛王子很爱和祁国的酒,再加上春季夜晚颇凉,没晚睡觉前都会喝上一小杯再入睡。
皇帝阴沉着脸问:“可查出酒水出自何处,经何人之手?”
大理寺少卿兢兢战战的答道:“酒……是八皇子……送的,中途只经过东瀛王子一名心腹和东瀛王子本人之手。”
此话一出,御书房内所有大臣哗然。
皇帝听闻是八皇子送的酒,差点儿又被气晕过去。
这几日,先是将军府出事,再是兵部尚书府出事,现在就连八皇子府都插上一脚。
接连发生的几件事,他的这三个儿子,居然全都掺和进来了。
喜公公察觉到皇帝的异样,连忙上前搀扶,并冲着外头喊道:“来人啊,传御医!!”
皇帝摆了摆手,粗喘着气看着还跪在桌案前的大理寺少卿,怒声喝道:“来人,传八皇子!”
不多时,八皇子便被人带了进来。
八皇子煞白着脸,恭恭敬敬的与皇帝行了礼后,方才道:“父皇,酒确实是儿臣送的,但……”
未等他说完,皇帝突然抄起桌案上的砚台,狠狠的朝八皇子砸了过去。
砚台砸在八皇子的额头上,鲜血沿着他苍白的脸滑落下来。
御书房内众人见状,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纷纷跪倒在地,低垂着脑袋不敢吭声。
八皇子维持这原先的动作,低头看着地面上的砚台和从自己额头上低落的鲜血,眼底极快的划过一抹戾色。
就在这时,外头侍卫匆匆忙忙的跑来进来,喊道:“皇上,不好了,东瀛国的使者逃了!”
得知东瀛王子身亡的消息后,皇帝立即命人去使臣馆控制其余的东瀛使者,怕的就是在他们还没想出对策之前,这些东瀛使者回东瀛去告知东瀛的皇帝这件事情,从而挑起两国战争。
没想到,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皇帝只感觉胸腔气血翻涌,一阵铁腥味涌上喉腔。
喜公公惊慌失措的唤:“皇上,皇上!太医呢,太医怎么还没到!”
外头有脚步声响起,又有好几名侍卫请太医去了。
喜公公不停的替皇帝顺着气,皇帝眼下缓了好一会儿,用力的咽下喉中的血沫,抬起颤抖的手臂指向门外,等着桌案前自己的臣子们,怒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把人抓回来!”
所有人当即应道:“是!”
皇帝目光阴阴沉沉的看向仍旧跪着的八皇子,厉声道:“若是祁国和东瀛因此事开战,朕便送你上战场!”
对于一个从未上过战场,从未插手过任何军务的皇子来说,上战场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八皇子掩在袖下的双手紧了紧。
此事,很快便传到了东宫。
原本还在为兄长的事情而发愁的李贵妃听闻后,暗暗松了口气。
贩卖借魂蛊虽犯法,但也不是什么罪不可赦的事情,怎么样也比不上两个交战严重。
出了这档子事,皇帝恐怕暂时没有精力再管兵部尚书府的事了,趁着这段时间好好计划一番,说不准能起死回生。
太子瞥见母妃的脸色,立即明白了她在想什么,淡声道:“眼下舅舅的事可以暂时放到一边,我们最需要做的,是保住那几名离京的东瀛使者,确保他们安全回国。”
东瀛国那几人之所以能成功逃离,这其中自然有东宫的帮助。
李贵妃迟疑了一下,有些担忧的问:“若让他们安全回国,这杖十有八九打定了。”
自己人内部明争暗斗就算了,开战是谁也不愿意看到的。
太子不慢不紧道:“开战才好。”
李贵妃目光轻闪了下。
半响,赞同的点了点头。
东瀛人善战,而祁国骁勇善战的将领却没几个。
若能借此让萧璟月离开京城,对他们来说确实是一件好事。
太子招来一名心腹,吩咐道:“去将东瀛王子暴毙于使臣馆的事情撒播出去。”
心腹心下了然,立即退下。
李贵妃眼底极快的划过一抹阴狠之色,冷笑道:“此番,必定要让宜妃母子二人永不翻身!”
太子瞥了自己的母妃一眼,没吭声。
待李贵妃离开后,太子招来另一名心腹,问道:“天牢那边如何?”
那名心腹道:“一切如常。”
太子沉吟片刻,吩咐道:“命人去将军府外守着,一旦有什么动静,立即汇报。”
心腹倏地朝门外望去。
太子见状,亦朝殿门外看了过去。
少顷,便见一抹婀娜的身影笑吟吟的端着汤盅走了进来。
身着正红色衣裙的太子妃规矩的福了福身子,目光中满是爱恋的看向太子,柔声道:“近日殿下睡眠不安稳,臣妾向太医院讨了个方子,熬了盅药汤,还望殿下不要嫌弃。”
太子冲心腹下属使了个眼神,待心腹下属离开后,方才淡声道:“放下吧。”
第241章 我不逃就没罪了?
第241章 我不逃就没罪了?
春季雨多,天空不知何时开始下起了毛毛细雨。
一名身着蓑衣头戴斗笠的女子站在屋檐下,仰头望着漫天细雨发起了呆。
不知过了多久,一名同样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的男子从不远处走了回来。
他将两个热乎乎的包子递给她,低声道:“近日京城巡卫森严,不便去多人的地方,先凑合着吃吧。”
女子接过包子,动作极其缓慢的咬了一口。
她口中细吞慢嚼着包子,视线紧胶着某个方向。
一个还没半个巴掌大的包子,愣是吃了整整一刻钟。
最后一口吞咽下去后,她声音轻轻道:“楚禹,我想回丞相府一趟,看看我爷爷。”
自打十一公主死在西街南风馆后门后,京城的两家南风馆都被查封了。
南风馆内的人没有被逮捕,霜雪和段离还有叶岐他们带着小倌儿们暂住在慕容山庄名下的宅子里,短时间内无碍。
至于江火和阿辛,在出事情就被曲绫命人送回了丞相府,只要他们不到处乱跑,便不会有危险。
是以,曲绫入狱之后,除了昏迷不醒的萧璟月之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的爷爷了。
楚禹闻言,啃包子的动作顿了顿。
按照义父的吩咐,他偷梁换柱将曲绫带出天牢之后,应当即刻送她离开京城。
毕竟眼下京城戒备森严,早些离开,安全也多一分保障。
可曲绫的请求,楚禹略一沉吟过后,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
丞相府内冷冷清清的,因近日有关自家小姐杀人的传言,府内气氛一度压抑。
江丞相自进宫面圣回来后,次日便告了病假,没再出现在朝堂。
此时,正在院子里自己和自己下棋。
听到脚步声,以为是江火和阿辛,头也不抬道:“说了不许出去就不许出去,老实在府内待着。”
曲绫摘下头上的斗笠丢给楚禹,快步走到江丞相身旁,弯下身一把将他抱住,哽咽着喊道:“爷爷,是我。”
江丞相身子一颤,双目微睁,仍旧保持着下棋落子的动作,不敢置信的转过头,看向抱住自己的这个小姑娘。
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颤声道:“你怎么跑出来了?”
不等曲绫开口,丢下手中的棋子,轻轻推开孙女,板着脸训道:“你可知逃狱是什么罪?”
曲绫闷声反驳道:“我不逃就没罪了?”
江丞相一噎,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半响,没好气道:“我这好得很,你回将军府去吧。”
早知道孙女不是安分的性子,她私自跑出来,他也不算太过意外。
只是相较于冷清的丞相府,将军府的守卫更加森严,也更加的安全。
当日,若是能今早离京更好。
曲绫没有走,小声问道:“爷爷,我会连累到你吗?”
江丞相没好气的瞪她一眼,“现在才问会不会连累到爷爷,早前怎么不安分点儿呢?”
曲绫嘟着小嘴,没吭声。
江丞相看着孙女这副模样,什么气都生不起来了。
轻轻的叹了口气,道:“你是嫁出去的女儿,嫁的不是皇室,不会连累娘家,放心吧。”
一般只有嫁入皇家的女子出了事才会连累到娘家,在朝臣和百姓家中是没有这个说法的。
萧璟月他没有入玉牒,还不算是皇室子弟。
曲绫闻言,这才松了口气。
离开丞相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曲绫对楚禹道:“我要回将军府,你也回去吧。”
楚禹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没说话。
曲绫想了想,又道:“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别跟着你那义父干坏事了,去慕容山庄找慕容吧。”
提到慕容宴,楚禹面上的神情出现一丝浮动。
该说的已经说了,曲绫也不再多说,挥了挥手,独自往将军府的方向走去。
也不知道将军府外面有没有盯着,曲绫没敢从前门走,绕了个大圈寻了个偏僻的地方,爬墙翻了进去。
双脚刚落地的那刻,立即就有人喝道:“什么人,竟敢擅闯将军府!”
紧跟着,一群提着灯笼的侍卫朝这边涌了过来。
曲绫看着他们,没有说话。
也不知道将军府里有没有混进奸细,若是暴露了身份,后果不堪设想。
“怎么回事?”一道黑色的身影从侍卫的包围圈后走了过来。
曲绫听出声音,朝来人看了过去。
萧一看到墙头底下的女子,先是愣了一愣,旋即猛地想到了什么,目光立即就变了。
压下心底的情绪,紧绷着脸冲着一旁的侍卫吩咐道:“押下去!”
“是。”侍卫立即上前架住曲绫,押着她往地牢的方向走。
曲绫没有挣扎,乖巧得不像话,引得其他侍卫频频注目,心想这是哪来傻缺小贼。
直到萧一低喝了声,原地发愣的侍卫们才各就各位,该巡逻的继续去巡逻。
曲绫被带下去后,萧一没有立即跟上去,而是奔回了书房,与守在书房外的萧二耳语道:“夫人回来了。”
萧二愣了愣,立即问:“人呢?”
“地牢。”
“……”
萧二以一种看死人的目光看了萧一一眼,什么都没说,往地牢的方向赶去。
书房外需要他们站岗,所以萧一没有跟着去,又是欣喜又是痛苦的思考起等会儿该怎么向夫人请罪。
萧二去到地牢后,不动声色的调开了守在牢房门口的侍卫,进入快步进入地牢。
迅速找到曲绫被关押的牢房,抽出佩剑把锁劈开。
正蹲在墙角和牢房内的老鼠交流“蹲牢心得”的曲绫听到动静,不慢不紧的摘下脑袋上的斗笠,转头看向萧二。
萧二试探的唤了声:“夫人?”
经历过锦衣被假扮的时间后,将军府内不少人都怕了,看谁都像是敌人伪装的。
曲绫盯着他看了半响,声音轻轻的问:“萧璟月醒了吗?”
萧二虽然仍不确定她是真的还是假的,但还是摇头答道:“还没有。”
曲绫眉心一蹙,有些失望的低下头。
静默片刻,萧二问:“夫人要去见见主子吗?”
曲绫点了点头,顿了顿,旋即又轻轻的摇了摇头,“算了,等他醒来再说吧。”
她现在,也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情来见他,哪怕他现在不省人事。
半个时辰后,萧二回到书房。
在书房外焦急的等了老半天的萧一见他自己一个人回来,连忙问道:“人呢?”
萧二沉吟片刻,低低道:“走了。”
萧一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你就这么让夫……让她走了?”
他说要去劫狱他们不让,眼下人自己跑出来了,他们居然也不把人留住?
萧二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无奈道:“她要回天牢,我能怎么办?”
主子解蛊前就吩咐过他们要听主母的吩咐,主母要离开,他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强行把人留下。
曲绫离开将军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雨还在下,曲绫漫无目的的走在街道上,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客栈是不能住的了,容易暴露身份,为今之计,只能寻个无人的地方露宿一晚。
曲绫正要转身,肩膀突然被人按住。
第242章 萧夫人死了
第242章 萧夫人死了
清晨时分,两匹骏马从大理寺离开,直奔皇宫。
朝堂上,朝臣们正面红耳赤的为近日发生的事情争执不休。
其中争论得最激烈的,当属东瀛王子在使臣馆被杀害的事情。
让这些臣子想办法他们却吵了起来,皇帝满脸戾气的坐在龙椅上,恨不得将底下这些人杀个干净!
正欲发作,眼角的余光瞥见大理寺卿和大理寺少卿匆匆忙忙的走进来,眉心狠狠一抽。
其余正在争执不休的朝臣们见到这两人,不约而同的停下争吵,齐齐看向两人。
大理寺卿和大理寺跪了下来,“臣参见皇上。”
皇帝抬手做了个制止的动作,另一手用力的摁了摁眉心,“先容朕缓一缓。”
他在位这么多年,见这两人的次数,还没这几天加起来多。
眼下一看到他们两个,额角就突突跳个不停,疼得不行。
大理寺卿和大理寺少卿也知道他们最近报忧不报喜,不受人待见。
可此次的事情尤为重要,他们实在不敢耽搁,重重的磕了个响头后,扬声喊道:“皇上,臣失责,请皇上降罪。”
皇帝知道躲也躲不过,很是心累的问:“又出什么事了,说吧,朕承受得住。”
大理寺少卿道:“臣看管牢房不严,今早牢差巡查牢房发现,萧夫人她……”
站在无臣中间从头到尾的默不作声的陈林叶闻言,倏地抬起头看向那两人。
皇帝的心咯噔了一下,连忙坐直了身子,问道:“她怎么了,逃了?”
大理寺卿和大理寺少卿弯下腰,脑袋重重的磕在地面上,声音戚戚道:“萧夫人死了。”
皇帝眼前一黑,当场晕倒在龙椅上。
“皇上!”喜公公惊叫出声。
满朝文武顿时就慌了,有人想要上前查看,有人尖声喊传太医。
陈林叶站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
消息传得飞快,凤仪宫中收到消息的皇后也不堪承受打击,晕倒过去。
一时间,皇宫内乱糟糟的。
待消息传出皇宫,将军府内的人得知后,萧一二话不说抽出随身的佩剑,朝自己的腹部刺下去。
萧二连忙将他拦住,厉声喝道:“你在做什么?”
闻声回头的萧三瞧见这一幕,双瞳微缩,慌忙上前夺走萧一手里的剑。
萧一踉跄着倒退一步,通红着双眼哽咽道:“主子命我保护夫人,可我却没有一次能护住她……”
萧二抿了抿唇,少顷,深呼吸一口气,淡声道:“消息未必是真的,我去看看。”
说罢,不等萧一和萧三开口,转身离开了书房。
萧三往书架后门的暗门看了看,喃喃着问:“可要告知曲夫人?”
萧一咬了咬牙,道:“等萧二探完虚实回来再说吧。”
话音刚落,两人便见陈林叶从外面飞奔进来,二话不说打开了密室的门。
萧一和萧三相视一眼,沉默了。
陈林叶飞奔下密室,所有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在看到曲瓷那张冷淡的脸后,生生的卡在了喉咙里。
一瞬间,他脑海中飞快的闪过无数个想法。
其中出现次数最多的,就是曲瓷得知自己的外孙女死后,一气之下将萧璟月捅死在这里。
这么一想,他就更加不敢说了。
但曲瓷还是注意到了陈林叶的异样,蹙眉问道:“又发生什么事了?”
谷神医一见陈林叶这模样,也有些害怕了,“别是曲绫那丫头又出什么事了吧?”
眼下能让陈林叶这般惊慌失措的,除了曲绫出事,似乎也没别的事了。
曲瓷目光一厉,闪身至陈林叶面前,寒声问道:“外面究竟又发生了什么事?”
陈林叶心知只要曲瓷去外面转一圈就能知道这个噩耗,瞒也瞒不了几刻钟,如实道:“今早大理寺那边传来消息,阿凌她……死在了天牢里。”
“什么?!”谷神医不敢置信的惊呼一声,下意识看向榻上仍在昏迷之中的萧璟月。
他这宝贝徒儿解蛊前千叮万嘱,让他们一定要护好他媳妇儿,没想到,他们居然把人护没了。
这下好了,等宝贝徒儿醒来,他们谁也没好日子过了。
陈林叶说完后,一直暗暗的留意着曲瓷的反应,生怕她真的会当场捅死萧璟月泄愤。
谁想,他等了又等,却见曲瓷只是一开始露出过一副备受打击的模样,而后奇迹般很快的就冷静了下来,仿若死的不是她的宝贝外孙女一般。
陈林叶试探的喊了声:“曲夫人?”
曲瓷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走到桌旁坐下,淡定得简直不可思议。
谷神医也瞧出了曲瓷的异样,担忧道:“曲夫人,我知道你很难过,难过就发泄出来,你这般惹着,是会出事的。”
然而曲瓷看都没看他一眼,垂眸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手绳后,又朝榻上的萧璟月望了过去。
在陈林叶闯进来之前,谷神医正替萧璟月诊脉,袖子还没替萧璟月落下来。
只见萧璟月白皙的手腕上,露出了一根与他手腕上皮肤形成鲜明对比的红色手绳。
那根绳子正牢牢的缠在他的手上,并没有任何脱落的迹象。
……
皇宫内,皇帝醒来后,整个人就如苍老了十岁一般,双眸黯淡无光,有气无力的躺在榻上。
待太医都退下后,皇帝问道:“死在牢中的当真是曲绫那丫头?”
喜公公兢兢战战道:“回皇上的话,听大理寺卿禀报,那具尸体身形外貌都与萧夫人一致,脸上也并没有发现人皮面具。”
皇帝重重的呼了口气,在喜公公的搀扶下坐了起来,靠在床头,继续问道:“江爱卿那边如何?”
喜公公顿了一顿,方才答道:“听下人来报,江大人听闻噩耗后,当场口吐鲜血,晕了过去。太医们已经过去为江大人诊治了。”
皇帝点了点头,又问:“皇后那边如何?”
喜公公道:“皇后娘娘已经醒过来了,除了接受不了伤心落泪之外,身子并无大碍。”
皇帝用力的闭了闭眼,良久,突然叹道:“朕老了。”
喜公公低垂着脑袋,没有吭声。
不多时,又听皇帝喃喃道:“都是报应啊,报应。”
喜公公想到自己早前从老宫人嘴里听说的秘闻,心咯噔了一下。
静默片刻,皇帝又道:“宣王统领,何将军,元将军,还有兵部侍郎觐见。”
喜公公退出皇帝的寝宫后,立即命人去宣那四个人进宫,同时命心腹悄然前往凤仪宫,给皇后报信。
待心腹离开后,喜公公站在大殿门口,望着外头的阴雨天,重重的叹了口气。
这个时候召见几位将军,怕是要开战咯。
第243章 寻个机会打了吧
第243章 寻个机会打了吧
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子里,一星火光亮起,缓缓的靠近桌面上的烛台。
蜡烛被点燃后,光芒敞开,整个屋子瞬间明亮了不少。
曲绫落座后,打量起这间屋子来。
身着黑衣容颜绝色的男子面无表情的在她对面坐下,正要伸手去够茶壶为自己倒杯茶,手里的茶壶被人夺了过去。
锦衣收起火折子,一言不发的提着茶壶往外走。
厨房在外面,烧一壶水用不了多长时间。
待锦衣出去后,屋子里便只剩下曲绫和容溪二人。
曲绫打量着屋子简陋的布置,容溪打量着她,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曲绫才收回目光,挑着眉梢问道:“你带我到来这里做什么?”
昨夜从将军府出来不久,她就在大街上遇到了容溪和锦衣。
她想到自己也没什么地方可去,便跟着他们走了。
那个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但城门还没有关闭。
容溪和锦衣带着她去换了装,给她贴了人皮面具,带着她出了京城。
他们带她离开官道上山,在山上露宿了一夜,今日一早又继续启程,走走停停了一日,最后来到了这个荒无人烟的废弃村庄。
容溪冷笑了一下,语气森冷道:“萧夫人认为我带你来这里是想做什么?”
曲绫看了眼他的右臂,突然也不是很想知道他带她来这里做什么了。
顿了顿,转而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跑出来了,楚禹告诉你的?”
赶路时要么困着要么精神一直经绷着,所以这个问题曲绫直至现在才有时间问。
容溪轻哼了声,“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曲绫:“……”
这时锦衣提着茶壶从外头走了进来,答道:“我和容公子去茶馆打听消息,出来时恰好看到小姐你了。”
若是别人,不一定认得出身上裹着蓑衣头上还带着斗笠的曲绫,但锦衣不一样,锦衣自小跟在曲绫身边,对曲绫熟得不能再熟了,就像那天在将军府里曲绫一眼认出那人是假扮的一样。
容溪看了锦衣一眼,轻轻蹙眉,似乎不乐意她多嘴。
曲绫问:“你们去打听什么消息?”
这话容溪肯定是不会回答她的,但锦衣却是一定会回答的那个。
锦衣为两人倒了杯茶,声音轻轻道:“就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听说京城里有不少权贵纷纷站出来作证兵部尚书府贩卖借魂蛊,事情闹得还挺大的,后来还是皇上下了道圣旨,未处置兵部尚书,只是将他们一家子都禁足在家中。”
想了想,又道:“听说东瀛王子死在了使臣馆,有传言说人是八皇子杀的,皇上正在命人彻查……有人说是因为东瀛王子出了事,皇上才腾不出空调查十一公主和借魂蛊的事。”
这些事曲绫听楚禹说过一些,“东瀛公主他们呢?”
锦衣道:“听说逃了。”
曲绫点了点头,“若让他们逃回东瀛,恐怕少不了一场恶战。”
春季虽然已经回暖,但雨天的夜晚仍旧有些凉。
锦衣怕曲绫着凉,去厨房弄了个烤火盆进来,放在曲绫旁边。
曲绫目光暖了几分,转头问容溪:“你不跟着你义父了?”
容溪没理她,回答曲绫的仍旧是锦衣。
锦衣看了容溪一眼,声音闷闷道:“容公子是为了我才跑出来的。”
那天闻啸回来后,也不知道灰亦和他说了什么,灰亦想要杀了锦衣,容溪连夜带着锦衣从宅子里逃了出来。
为了锦衣?曲绫挑高了眉梢,“楚禹就算了,看不出来容公子居然也这么热心肠。”
容溪目光凉凉的看了锦衣一眼,没吭声。
见他似乎打定主意不理自己,曲绫也没有勉强,只问锦衣:“你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锦衣抬头看向曲绫,没有回答,只是问道:“小姐现在打算怎么办?”
外面没有传任何她家小姐被无罪释放的消息,她家十有八九是私逃出来的。
曲绫顿了顿,扭头望向门外的夜色。
良久,声音轻轻道:“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锦衣闻言,没有再多问。
这个地方早前锦衣和容溪住过两天,虽然破旧,但并不漏风漏雨,经过锦衣一番收拾后勉强能住人。
之所以勉强,是因为屋内没有被子等软物。
锦衣把火盆搬到榻边,又去取了件自己先前买来的衣服盖在曲绫身上。
安置好曲绫后,锦衣正欲离开,曲绫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你陪我一起睡。”
锦衣浅笑着摇了摇头,声音轻轻道:“晚上得留个人守夜。”
曲绫正想说让容溪自己一个人守,锦衣已经拉开她的手,走了出去。
曲绫怔怔的看着门口,才发现原先那个默不作声的跟在自己身后,如姐姐一般照顾着自己的姑娘,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变了。
心思更加的深沉,愈发的让她捉摸不透了。
容溪正坐在曲绫房间外的屋檐下望着外头的夜色,听到关门声,头也不回道:“去休息。”
锦衣没有理他,去厨房搬过来的矮凳往房门口一放,坐了下来。
容溪这才回过头看她一眼,视线落在她坐着的那张矮凳上,轻嗤了声,毫不客气道:“我若要对她做什么,你以为就凭你能拦得住我?”
锦衣抿着唇,双目直勾勾的看着他,没吭声。
她确实拦不住,但只要他敢动,她一定会拼死阻止他。
容溪见状,颇觉无趣的收回目光。
一夜再无话。
……
兵部尚书府内,正是晚饭时间,饭厅内一家子人围桌而坐,气氛沉郁至极。
不知道过了多久,尚书夫人突然叹了口气,抹泪道:“也多亏出了东瀛王子那事,不然……”
且不说买卖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之前求死求活的要花重金和他们买蛊,不卖给他们还不乐意,现在出事了,一个两个倒是将自己撇干撇净,将责任全推给他们。
李蕴目光沉沉的看了自家的妻子一眼,视线落在儿子身上,拧了拧眉,“身子真的没有大碍?”
现在人也休了,若是再出什么问题,再想把人找回来可不容易。
未等李辰轩开口,尚书夫人便道:“春雨都怀孕了,要真有问题,那也是春雨有问题才是。”
先前曲绫说了,蛊是会传给孩子的。
虽然不知道李辰轩将蛊传给孩子后为什么会没事,但事情的发展总是好的,尚书夫人便也不纠结了。
提到春雨,李蕴拧了拧眉。
当年的霍心意出身低微,他就不太喜欢她,若非她给他生了个儿子,他根本不会让她踏进兵部尚书府半步。
因此对于这个比霍心意出身更加低微的春雨,他也十分不喜欢。
少顷,沉声道:“春雨腹中的孩子中了蛊,生下来也养不活,寻个机会打了吧。”
尚书夫人虽盼着抱孙子,可也知道丈夫说得有道理。
而且现在儿子人也还好好的,想要孩子不是什么难事,便没多说什么,算是默许了。
李辰轩面色淡淡,似乎并不在意春雨腹中的孩子,轻声道:“知道了。”
第244章 人是我杀的
第244章 人是我杀的
一抹娇小的身影飞奔在漆黑的青石路上,朝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院子而去。
这时兵部尚书府内一个位置比较偏僻的院落,里头有一个听候使唤的粗使婆子。
婆子刚将空碗筷捧出来,看到从外头跑进来的神色匆忙的婢女,不悦的拧起眉头,喝道:“走路不好好走,像什么话!”
这婆子原是尚书夫人身边的人,被派到这里来名为照顾春雨实为监视春雨的。
婢女不敢得罪她,连声道歉,低着头退到一旁。
婆子骂骂咧咧的走远后,婢女立即冲进屋内,对正坐在桌边喝着温水的春雨道:“春雨,大事不好了!”
对于她大呼自己性命的行为,春雨心底有些不悦,面上却不露出丝毫。
她立即放下水杯站起身,神色担忧的看着那婢女,温声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婢女急急道:“方才我在饭厅外听到老爷和夫人他们说,要少爷打掉你腹中的孩子!”
她和春雨的关系并不好,只是因为春雨出手大方,才会冒险来给她报信。
春雨浑身一颤,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死死的盯着面前的婢女,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一丝撒谎的痕迹。
可是让她失望了,婢女的脸上并没有任何撒谎的痕迹。
春雨如受重大打击一般,煞白了小脸,喃喃道:“这不可能,夫人她怎么会……要打掉我的孩子呢。”
她腹中这个,可是少爷的第一个孩子啊。
……
床板太硬,还没有被子被单,即便屋内有火盆,曲绫凑合着睡了一夜后,次日醒来还是光荣的着凉了。
锦衣端热水进来时,看见自家小姐吸溜着鼻涕的模样,顿时心疼不已,“都怪我,没提前买好御寒被子,让小姐着凉了。”
曲绫裹着锦衣的衣服缩在床上,闻言看向锦衣,视线落在她眼底下那抹淡墨色上,无奈道:“不怪你,是我自己身子不好。”
若换了从前,她就是在外面待一夜,都不会出什么毛病。
归根到底,还是她身子底损了。
容溪慵懒的斜倚在门框上,似笑非笑的看着曲绫,讽刺道:“为了一个男人,擅取心头精血,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的,连自己的健康和性命都不顾了,如今你出事,他人又在何处?”
曲绫正要反驳,容溪又接着道:“仔细想想吧,这两年来你出过几次事?萧璟月哪一次安然无恙的护住过你?在我看来,萧璟月还不如慕容宴,至少你在慕容宴的保护下安稳的过了这么多年。”
“闭嘴!”曲绫听不得别人说萧璟月的坏话,立即就恼了。
锦衣见自家小姐声音,不悦的蹙起眉头,看向门口处站没站相的男子。
一下子被屋内的两个女人瞪视,容溪一脸无辜的摊了摊手,语气十分无奈道:“好吧。你爱得伟大,爱得能为他死,爱得能不介意他们一家子害死了你的父母。我无话可说,是我多事了。”
曲绫满脸的怒意,在听到自家的父母被萧璟月一家人害死时,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伤心难过,以及一丝怨恨和杀意。
容溪无视锦衣那道恨不得在自己身上瞪出个洞的目光,正欲转身,又听曲绫声音轻轻道:“我记得还在潼淮府时,你曾说过淮河那个洞穴的主人已经死了,尸体埋在了无忧灯丛下。”
容溪脚步一顿,挑高了眉梢回头看向曲绫,“怎么?”
曲绫缓缓的转过头,目光沉静的看向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容溪愣了愣,绝美的面容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守洞人是我杀的,你说我怎么知道?”
曲绫闭了闭眼,没有再问。
屋子里没什么吃的,容溪出去一趟,再回来时拎了一只野鸡和一只野兔回来。
锦衣一言不发的接过来,拎着进来厨房。
容溪看了坐在矮凳上的曲绫,道:“你可知道,现在祁京里的人都在传你死了。”
曲绫愣了下,蹙起眉头。
前天楚禹带她离开天牢时,为防止她逃狱的事太快暴露,给她弄了个替身进去。
如今看来,那个替身是代替她死在牢里了。
见曲绫不吭声,容溪兴味十足的问道:“你说,若是萧璟月醒过来,得知你‘死在天牢’的消息,会如何?”
曲绫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没搭腔。
而容溪仿若看不见曲绫眼底的嫌弃,闲得无聊,自顾自的继续道:“东瀛王子死了,东瀛国的其他使臣逃了,用不了多久祁国和东瀛国就会打战,若是那个时候萧璟月因为你的死而向祁国发难,用不了多久,这祁国就该改朝换代了。”
顿了顿,突然凑近曲绫,漂亮的眸子紧盯着她苍白的小脸,轻笑着问道:“你‘死’在天牢的事,该不会是你故意的吧?”
归根到底,祁国皇帝才是害死她父母的人,若她借着自己的“死”逼萧璟月向祁国发难,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曲绫看着他,冷笑一声,“你又怎么知道不是有人在背后玩‘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
容溪愣了一愣,回味过来她话中的意思后,眼底的笑意更甚。
午饭是容溪打回来的野鸡和野兔,味道一般般,不过在这荒山野岭之中也找不出比这更能填饱肚子的了。
今日总算没再下雨,午后还出了太阳。
曲绫和容溪一人搬了一张凳子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谁也没有搭理谁。
锦衣搬了块大石头坐在两人中间,正专心致志的往容溪右臂的各个穴道上扎着,为他这条知觉几乎全无的手臂疏通血气。
曲绫盯着容溪接上去的右臂看了一会儿,颇觉好奇的问:“是风蜈使给你接上去的吗?”
早听闻过风蜈使在接断手断脚这方面很有一套,如今看容溪这条白皙中透着血色几乎看不出异状的手臂,果然名不虚传。
容溪冷冷的看了曲绫一眼,寒声道:“拜你和萧璟月所赐。”
曲绫不赞同的皱起眉头,“若不是你三番四次来找我们麻烦,萧璟月至于断你的手臂吗?他没要你的命算好了。”
在淮河洞穴中刺杀不成反而断了一臂这件事,是容溪这二十多年来最狼狈不堪的回忆。
容溪整个人就如受到了刺激一般,周身戾气暴涨,看着曲绫的目光中,迸发出浓烈的杀意。
曲绫没有退缩,冷静的对上他的目光,掩在袖子底下的手,不动声色的握住了匕首。
锦衣察觉到这两人之间一触即发的气氛,不动声色的挪了挪身子,挡在了曲绫的面前。
容溪低头看了她一眼,顿了顿,突然敛去周身的杀意,扭头望向别处。
曲绫见状,收回了目光,两人回到先前谁也不理谁的状态。
两刻钟后,锦衣收起了银针,顺便帮容溪把袖子拉了下来。
容溪垂眸看着她,正欲开口,面色蓦地一遍。
下一刻,倏地站起身,微眯着眸子看向院子外,沉声道:“有人来了。”
第245章 萧璟月醒了
第245章 萧璟月醒了
曲绫和锦衣闻言,随着容溪站了起来,警惕的往外面望去。
容溪当机立断,扯住锦衣的衣领子,往后院走,“来人不止一个,走!”
“小姐!”锦衣挣脱开容溪的手,往回跑了几步拉住曲绫的手,拉着她往后院跑去。
容溪看着锦衣拉着曲绫从自己面前跑过,有些不悦的蹙起了眉头。
三人刚撤出院子,便听到前院有轻甲碰撞的声音传来。
能穿轻甲且能成队伍出现的,只有官兵。
三人跑出院子后,没敢多做逗留,立即往树林深处冲去。
不多时,便听院子里有高喊声传出:“这里有人!快去追!”
此时,三人已经跑出一段距离,可这点儿距离很轻易就能被追上,三人只能铆足干劲继续跑。
三人之中,只有容溪懂武功且体力好是个能跑的,病秧子曲绫和弱女子锦衣没跑一会儿就喘起了气。
锦衣死死的拉住曲绫的手不肯松,右臂几乎没什么知觉的容溪没法同时带着她们两个用轻功,只得耐着性子放慢速度跟着她们跑。
几人又跑了一段路后,锦衣回过头看向曲绫,担忧的问:“小姐,你还能跑吗?”
自打知道自家小姐的心脏受了伤后,锦衣特地去和大夫了解过,知道有心疾的人是不能剧烈跑动的,更不说昨夜小姐还着凉生病了。
曲绫抿了抿唇,轻轻的摇了摇头,“无碍。”
其实自进了天牢之后,她就没再吃过治疗心疾或是保护心脉的药了,加之近日不是在潮湿的牢房里蹲着就是在外奔波,有的时候她的心脏确实会不舒服。
可眼下逃命要紧,即便有点儿不舒服,也必须忽略不计。
容溪看了眼曲绫的脸色,淡声道:“我们必须下山,否则他们搜不到我们,一定会封山。”
一旦封山,他们想要逃就更加难了。
曲绫点了点头,同意了容溪的话。
三人踩着荒草枯枝,脚步飞快的往山下跑。
直至天色快暗下来时,终于下了山。
而病秧子曲绫在经过这般剧烈且长久的跑动后,也终于坚持不住,失去了意识。
“小姐,小姐!”
锦衣抱住曲绫,看着她发白的小脸和泛紫的嘴唇,吓得都快哭出来了。
主仆两人身上的衣服下山时被树枝刮出了不少道口子,头发也被勾得乱糟糟的,看起来狼狈至极。
官兵一时半会儿追不上了,容溪停下脚步,冷眼看着她们。
锦衣突然抬起头,看向容溪,哀求道:“容公子,求你救救我家小姐。”
跑了这么久,容溪身上不见半分狼狈,仍旧是那副风华绝代的模样。
闻言,挑高了眉梢,似笑非笑的问:“你让我带她出京城放在身边的事我就不计较了,这次我出手救她,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锦衣看了眼怀中气息渐弱的曲绫,哽咽道:“只要你肯救她,我下半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你。”
只要他肯出手救她家小姐,她可以不再报他喂她服毒的仇,甚至愿做牛做马报答他。
容溪看着她们主仆二人,嗤了声,“据我所知,她把你带出苗疆后,几乎没怎么管过你。”
锦衣低泣道:“当年若不是夫人救了我,我早就死在路边了。”
这些年小姐确实没怎么管过她,可同样也没怎么管过江火,因为小姐本就是这样不受拘束的人。
换个方向考虑,小姐不管她,又何尝不是因为早已把她当作亲人而非奴仆。
试问有那个大户人家的奴婢像她一样,衣食住行随意,有足够的自由,在主子开的铺子里还有举足轻重的地位的?
容溪看着锦衣,目光轻闪了下。
少顷,一脸嫌弃的弯下身,将一张人皮面具贴到曲绫脸上,把曲绫背了起来。
锦衣见状,破涕为笑。
容溪没好气道:“别跟丢了!”
用不了多久官兵就会追上来,此处不宜久留,容溪背着曲绫领着锦衣,一路往伝城而去。
……
将军府,书房,密室内。
昏迷中的萧璟月的脸色忽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褪去血色。
光洁的额头上,也渗出了不少汗水。
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整个人看起来十分不安,嘴里还喃喃着什么。
谷神医吃完饭,不经意的回头看了眼。
这一看,吓得他差点儿把面前的桌子给掀了。
手忙脚乱的站起身,往床榻边扑过去,执起萧璟月的手腕探他的脉搏。
曲瓷下来时,看到的便是谷神医这副慌慌张张的模样,蹙了蹙眉,问道:“怎么了?”
谷神医没有应声,全神贯注的替萧璟月探脉。
直至确定他身子并无大碍后,方才重重的送了口气,回答曲瓷:“没事,他突然跟抽了风似的,我还以为他怎么了。”
说着,一低头,猝不及防的对上一双深如古潭般的双眸,当即吓得双腿一软,直接跌坐在地。
曲瓷走到床榻边,淡声道:“可算是醒了。”
再不醒,她就要用非常手段了。
虽然昏迷的这段时日谷神医都有给萧璟月喂水,萧璟月一开口,声音还是十分沙哑。
萧璟月哑声问:“阿绫人呢?”
缓过神来的谷神医还没来得及高兴,突然听萧璟月问起曲绫,心中又是一个咯噔。
他不敢想象,宝贝徒儿得知他们没有护好他媳妇,还让他媳妇死在天牢里的消息后,会是什么反应。
萧璟月眼尖的瞧见谷神医神色不对劲,心中一紧,立即撑着身子坐起身来,双眸冷冷的盯着他,一字一顿的问:“阿绫呢?”
谷神医知道瞒不了他,干脆也不隐瞒了,重重的叹了口气,涩声道:“那丫头她……她……死了。”
刚走到桌边正要坐下的曲瓷闻言,面无表情的转过头,冷冷的看了谷神医一眼。
萧璟月一动不动的看着谷神医,似乎根本没听清谷神医在说什么。
见徒弟这副模样,谷神医既是心疼又是害怕,忍不住红了眼眶,“珏儿,你别难过,你要是有个好歹,她到了九泉之下……”
未等谷神医把话说完,萧璟月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了一般,浑身蓦地一颤,胸膛剧烈的起伏了一下,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整个人直直挺挺的摔回了床榻上。
第246章 阿绫是我的命
第246章 阿绫是我的命
“珏儿!”谷神医慌忙握住萧璟月的手,给他输送内力护住他的心脉,生怕自己刚救回来的人一个不留神又去了。
本不欲理会这师徒二人的曲瓷没想到萧璟月反应居然会这么大,一时之间有些愣住了。
再看向萧璟月时,突然想起了当年女儿离世时如行尸走肉的女婿。
曲瓷面色复杂的看了外孙女婿半响,走回床榻边,低头看着已经被谷神医弄醒了、但双眼全然失去了光彩的外孙女婿。
沉默片刻,突然扣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腕举到他面前。
谷神医不明所以的看着曲瓷,“你在做什么?”
曲瓷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看着萧璟月。
所幸,他没有让她失望。
那双黯淡无光的眸子看了曲瓷一眼,随后落在自己被扣住的手腕上。
在看到手腕上那根红绳后,双瞳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
涣散的目光逐渐的聚焦,眼底亦缓缓的亮起了光芒。
从一开始的一星一点,到光芒大盛。
曲瓷见状,知晓他是明白了,便松开了他的手腕。
“诶?”谷神医这时才看到宝贝徒儿手腕上的红绳子,愣了一愣。
萧璟月倏地坐起身,又惊又喜的盯着那根红绳。
他记得她说过,如果他们其中一方出事,手绳就会断掉。
手绳没断,是不是就代表,她还好好的?
谷神医见多识广,早年他曾在西南一带游走过一阵,到过苗疆,听说过各种苗家的事情。
他看了看自己这个宛若重生的宝贝徒儿,又看了看老神在在的走回桌边坐下的曲瓷,终于反应过来了,欣喜的问:“所以,曲绫那丫头没事?”
萧璟月放下手,瞥了谷神医一眼,翻身下榻,走出了密室。
这段时间几乎宿在书房里的几名暗卫看见自家主子安然无恙的出来了,心中大喜。
不过这种欣喜只持续了一瞬,想起主母,一个两个的脸色立即黯淡下来。
三人跪在萧璟月面前,萧一哽咽道:“我们没有保护好主母,请主子责罚。”
萧璟月阴沉着脸,视线从面前这三名跟了自己十多年忠心耿耿的下属身上扫过,冷声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萧二磕了个头,将萧璟月下去解蛊之后,外头发生的所有事情,事无巨细的禀报与萧璟月。
在听到曲绫入狱时,萧璟月差点儿克制不住,将这三人丢出去埋了。
他千叮万嘱让他们看好他的夫人,他们就这样给他看到牢房里去的?
他的夫人身体不好,他几乎不敢想象她在那阴暗潮湿的牢房里的日子是怎么过的。
萧璟月隐忍着怒意,目光阴沉沉的看着他们,寒声道:“去找陈林叶过来。”
萧二拱手应道:“是。”
还在为“死”在天牢的曲绫和借魂蛊一事忙碌的陈林叶听闻萧璟月醒了的消息,立即丢下手头上的事情赶到将军府。
与萧二不一样,陈林叶是朝廷命官,知晓的事情也比萧二多。
他知道萧璟月一定听说最近的事情了,所以没再复述一遍,只是挑了萧二他们不知道的告诉萧璟月。
对于曲绫的事,陈林叶赶到十分抱歉和愧疚,“璟月,我知道你很难过,可你千万别意气用事,你得为她报仇。”
萧璟月冷笑一声,仇当然要报,不仅要报,而且还要加倍的报!
……
萧璟月“病愈”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朝野。
原本因为东瀛王子的死忧心两国会交战的百姓们,终于放下了一直悬着的心。
大街小巷压抑的气氛不再,皇宫之中却因萧璟月而愁云笼罩。
最愁的,当属皇帝。
皇帝不顾太医的劝阻,硬是换了便服出宫,前往将军府。
这座将军府从前是镇南王的府邸,自从得知昔日好友娶了自己最爱的女子后,他便再也没有踏足过。
时隔这么多年再来,已是物是人非,令人唏嘘。
皇帝看着与云重锦极为相似的萧璟月,眼中逐渐的浮现出泪光。
他这辈子对不起的人实在太多太多,他的这个儿子便是其中一个。
但其实在这个儿子还小的时候,他是恨过他的,恨不得从没生过他。
他恨他害死了云重锦,恨他害死了他最心爱的女子。
直至后来,这个儿子和云重锦越长越像,他才逐渐的将对云重锦的感情转移到这个儿子身上来。
甚至为了弥补这个儿子,他可以冷眼旁观自己其他孩子之间的斗争,默默的把最好的东西留给他。
他想尽方法对他好,不顾老臣们的反对,给他权力给他宠爱,想要将当年没能给云重锦的一切全都给他。
可是最后,事情还是被他搞砸了。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冷冷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他就知道,自己最疼爱的这个儿子,恨着他。
皇帝双眼微微泛红,唇瓣微动,哑声唤道:“璟月……”
萧璟月脸上没什么表情,如从前一般,恭恭敬敬的与他行了君臣之礼:“臣参见皇上。”
“璟月。”皇帝想要搀扶萧璟月起来,被萧璟月不动声色的躲过。
皇帝目光黯了黯,心知一时之间急不来,没再勉强,哑声道:“朕听说你醒了,过来看看你。”
萧璟月倒退几步和他保持距离,淡声道:“皇上若是关心臣,便把臣的妻子还给臣吧。”
提到曲绫,皇帝身子僵了下,面色更加难看了。
好半响,才道:“她杀了十一,朕将她关在了天牢里,没想过要她的命。”
在儿子和女儿之间,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儿子,选择他最宠爱的儿子。
皇后和江丞相的支持对于萧璟月未来继位极为有用,他即便动过要曲绫命的念头,为了儿子,也不会真的这么干。
萧璟月仿若没有听到一般,撩开下摆,在皇帝面前跪了下来,“恳请皇上允许臣辞官回镇南王府。”
皇帝本就不想放他回去,尤其是在这种重要关头,更不可能放他离开。
敛去脸上各种情绪,目光沉沉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儿子,沉声道:“东瀛王子死在了祁京,不日祁国将于东瀛交战,朕需要你。”
萧璟月面色不改,语气淡淡道:“臣没有替人收拾烂摊子的习惯,谁闯出来的祸,便由谁负责解决。”
未等皇帝开口,又道:“臣的妻子刚离开,臣心中悲怮不已,恐怕无法上战场作战,请皇上不要为难臣。”
皇帝始终是皇帝,即便一时示弱,骨子里始终有着上位者的傲气。
一听又是一个为了曲绫违逆自己的人,这人还是自己的儿子,皇帝恼怒道:“为了一个女人,你要弃整个祁国不顾?”
萧璟月抬眸看向皇帝,眼底翻涌隐忍着各种情绪,重声道:“在臣心里,祁国是皇上的祁国,萧璟月是镇安王府的世子,阿绫是我的命!”
第247章 灵牌
第247章 灵牌
京城一处偏僻的宅子里,一名中年男子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拧眉望着棋盘上的残局。
听到有人来了,也不曾抬头,似乎深陷在了自己的精神世界里。
灰亦拱手道:“主上,东瀛国的使臣已经安全护送出边境,不日便能回到东瀛。”
中年男子仿若没有听到一般,并未应声。
灰亦自顾自的继续道:“属下回来的路上收到消息,萧璟月醒了。”
听到萧璟月的名字,闻啸方才动了动。
缓缓的转过头,看向自己的下属,“醒了?”
灰亦颔首,答道:“醒了。听闻狗皇帝还从宫里出来,跑去将军府看他了。”
顿了顿,试探的问道:“主上,可要属下带人过去……”
“不必。”闻啸淡声打断他的话,视线再次落在棋盘上黑白子摆出的残局上,“皇帝迫不及待的出宫去看他,无非是因为即将触发的战事。”
灰亦想了想,道:“主上觉得,萧璟月会答应为祁国出战吗?”
萧璟月领兵作战的能力没人质疑,若由他带兵迎战,东瀛国的将士再善战,打赢也是早晚的事。
闻啸淡声道:“他不会。”
若是曲绫没“死”,他或许会,但曲绫“死”了,他不反过来找皇帝的麻烦就不错了,指望他帮祁国,根本不可能。
灰亦这时也想起了曲绫,忍不住叹道:“主上深谋远虑,属下佩服不已。”
牢房里头那个假冒的“曲绫”,便是他亲自进去索的性命。
原本他是想直接杀掉真正的曲绫的,奈何楚禹找主上求了情,而主上居然也答应了,最后他只得杀那个冒牌货以便计划能顺利执行下去。
闻啸戴着面具,看不见神情,语气淡淡道:“可知禹儿和溪儿现在何处?”
灰亦道:“楚禹少主去了慕容山庄,容溪少主带着那个婢女不知道去了何处,暂时找不到踪迹。”
闻啸嗯了声,又问:“那丫头呢?”
灰亦顿了一下,方才道:“应当是在将军府内。”
闻啸显然对这个回答不满意,目光凉凉的看了他一眼,“应当?”
灰亦心中升起一丝惧意,但还是硬着头皮答道:“狗皇帝派了不少人暗中守在将军府外,属下派出去的人跟着她到了将军府,怕暴露行踪没敢靠近,所以不确定她在不在将军府内。”
将军府内的戒备比以前更加的森严了,他们没法再像以前那样轻易的潜进去,是以对将军府内的情况几乎一概不知。
闻啸沉吟片刻,淡声道:“去找。”
灰亦颔首应了声是,正欲起身离开,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停了下来,试探的问:“敢问主上,找到她人之后,要带回来吗?”
闻啸轻点着石桌的食指蹲住,目光轻闪。
少顷,淡声道:“送回苗疆。”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如若不从,便杀了罢。”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出现在萧璟月面前,坏了他的计划。
……
萧璟月没有答应出征,明面上也表示不想再插手朝中之事,私底下却推波助澜,将借魂蛊的危害和东瀛王子被杀之事大肆撒播引发百姓恐惧。
从前那些用过借魂蛊隐藏得极好没被京兆尹发现的人,一个两个都这段时间里相继的蛊变,在萧璟月派出去的人的煽动下,成群结队的跪在宫门口控诉李蕴欺骗贩卖蛊虫骗钱害命的行为。
这些人若只是堵在兵部尚书府,或是跪在京兆尹府和大理寺,皇帝还能当作没看到。
可他们都跪到宫门前来了,有几个还死在了宫门口,闹出了人命,皇帝纵然再不愿意,也无法视若未睹。
再加之最近参李蕴的臣子越来越多,潼淮府府尹的那件旧案子被翻了出来,并呈上证据证实李蕴伙同潼淮府府尹贪墨,皇帝一怒之下,一道圣旨下去,直接罢免了李蕴和李辰轩的官职,命人封了兵部尚书府,并趁机重整朝堂。
官兵去封府的那日,整个兵部尚书府内,哭嚎声脸面不断。
尚书夫人命人去找春雨,却听下人说春雨不见了。
尚书夫人当即气得牙痒痒,咬牙切齿的骂道:“这个贱蹄子!”
李蕴没好气道:“行了,赶紧收拾东西走吧。”
也幸亏皇帝顾念旧情,只是贬了他们的官,把他们逐出尚书府,没有要他们的命。
李蕴看得开,只要性命还在,只要宫中的李贵妃还在,只要太子还是太子,他终究会有卷土重来的一日。
突然想到了什么,环视周围一眼,问道:“轩儿呢?”
尚书夫人摇头,“今日一直没有见到他。”
说罢,吩咐身侧的婆子,让她去把李辰轩找来。
与此同时,京兆尹府。
李凝儿冷眼看着跪在自己面前求自己收留的春雨,冷声道:“你走吧,已经是李辰轩的人,京兆尹府不能留下你。”
春雨哭道:“小姐,奴婢真的知道错了,求您原谅奴婢这一次。”
见李凝儿不吭声,春雨又道:“小姐,奴婢真的从来没有跟您抢姑爷的意思,是尚书夫人要挟奴婢,说若是奴婢不从,她就寻个由头打死奴婢……奴婢真的不是故意勾引姑爷的。”
闻讯赶来的京兆尹夫人听闻此言,气冲冲的扇了春雨一巴掌,怒骂道:“你怕她打死你,你怎么就不怕我打死你!”
春雨捂着肚子摔倒在地,边哭边喊“夫人饶命,小姐救命”。
谁知京兆尹夫人一看她护着肚子的模样更加生气了,又往她身上踹了一脚,“饶命?今天我就要踹死你和你肚子里的这个杂种!”
“母亲!”李骁旸生怕母亲真的把人踢死脏了姐姐的地方,连忙上前拦住母亲。
李凝儿背过身不再去看春雨,淡声道:“把她丢出去。”
屋子里的下人们下意识看了看京兆尹夫人,见京兆尹夫人没有说话,这才上前,将春雨拖了出去。
原本吵吵闹闹的屋子,终于安静下来。
李骁旸看了李凝儿一眼,放开自己的母亲,跟了出去。
另一边,被尚书夫人派去找李辰轩的婆子回来了,哭丧着脸道:“夫人,到处都找遍了,没找到少爷。”
这时,负责封府的王统领进来了,与李蕴夫妻两人道:“两位请动身吧。”
尚书夫人着急道:“可是轩儿还没找到。”
王统领道:“府中我们都已经搜过了,没有看到令公子的身影,恐怕已经离开了,还请两位不要为难王某。”
尚书夫人还想再说什么,李蕴突然拉了她一下,示意她闭嘴,尚书夫人只好作罢。
待李蕴与其夫人领着家中奴仆离开后,王统领也带兵退出了尚书府,并在大门上贴上了封条。
因李贵妃和太子盛极一时的兵部尚书府,彻底的冷清下来。
夜幕降临时,本该空无一人的兵部尚书府内,一名男子提着灯笼走在青石道上,走进了一处院落里。
他轻车熟路的来到最偏僻的小屋子,打开房门上的锁,推开门,提步走了进去。
屋子里的布置十分简单,只摆放着一张长桌,长桌中央立着一个灵牌。
灵牌上撰写着:霍心意之位。
第248章 李辰轩,李公子
第248章 李辰轩,李公子
半夜,兵部尚书府中一片火光冲天,等巡逻的更夫和官兵发现,火势已经无法控制。
次日一早,火扑灭后,官兵在一堆烧得焦黑的废墟里,挖出了一具烧得面目全非的男尸。
男尸身子躺得笔直,双手交叉抱在身前,紧紧的抱着一个烧得几乎看不见字的灵,根本不像是经历过烈火焚烧的痛苦的模样。
待到仵作前来验尸时,还在这具男尸的身上,找到了一枚金边虎纹玉佩。
这具诡异的男尸的身份,至此终于明了。
同一时间,一名婢女来到将军府大门,与守门的侍卫道:“奴婢奉我家公子命令前来,将此物送给萧夫人。”
谁不知道萧夫人已经死了,在这关头上东西过来,无疑是送上门来找骂。
两名侍卫正欲将人轰走,其中一名侍卫眼角的余光瞥见自家将军和陈将军从里面走了出来,当即将方才婢女说的话告知自家将军。
萧璟月身着素衣,冷淡得没有一丝情绪轻抚的视线落在那名婢女身上,轻轻蹙眉。
陈林叶慢吞吞的走到那名婢女面前,隔着半丈距离,看了看她怀中的盒子,问:“你家公子是谁?”
婢女答道:“是李辰轩,李公子。”
陈林叶又问:“这盒子里装着的是什么?”
婢女答:“天霜草。”
早在曲绫为萧璟月取心头血时,李辰轩便告知曲绫,天霜草被盗了。
兜兜转转几个月,没想到“被盗”的天霜草居然主动出现了。
然而此事,天霜草对于萧璟月来说,再没有用处。
萧璟月走到陈林叶身侧,沉声问:“可知他为何让你送天霜草过来?”
婢女道:“公子说,萧夫人曾向他讨要天霜草,那时他拿不出来,如今终于寻得此物并且奉上,算是为当日囚禁萧夫人的事道歉,自此互不相欠。”
此时,萧璟月终于认出了这名婢女。
当日曲绫受伤被困于珍宝阁时,便是这名婢女在旁伺候曲绫。
婢女见萧璟月和陈林叶似乎无意接她手中的东西,没有再多说什么,打开盒子,轻轻的放在地上。
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之后,转身离开。
陈林叶压低声音问:“可要命人跟上去?”
萧璟月轻轻摇头,接过萧二递来的缰绳,翻身上马,朝丞相府的方向纵马而去。
留在原地的陈林叶看着他来开的身影,重重的叹了口气。
……
无人的破庙里,一名衣衫褴褛的女子苍白着脸靠墙而坐,双手紧捂着腹部,身下是一滩暗色的鲜血。
去将军府送了天霜草回来婢女缓步走近庙内,走到那名女子面前,垂眸看着她,眼底没有丝毫的同情。
春雨听到声音,警惕的往墙壁上缩了缩,吃力的睁开眼睛看向来人,哑声问:“你是谁?”
婢女淡声道:“我是谁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我是过来送你上路的。”
春雨面色骤变,整个人立即就慌了,不停的摇头喃喃道:“你不能杀我,我是李公子的人,我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你不能杀我。”
婢女唇角勾起讥讽的弧度,“你腹中的,当真是公子的孩子?”
春雨身子一僵,双瞳剧烈缩起。
然未等她再开口,一把匕首没入了她的肚子。
要说的话,全都卡在了喉咙里。
春雨浑身抽搐了两下,缓缓的低下头,呆呆的看着没入自己腹中的那把匕首。
维持这这个姿势,彻底的断了气。
婢女又站了一会儿,确定她是真的断了气之后,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瓶,用瓶口对着春雨的嘴巴,把瓶子里的东西灌进去。
做完这一切,婢女没再逗留,离开了这座破庙。
几个时辰之后春雨会因为借魂蛊而“活”过来,可她腹中还插着匕首,这个地方没人能为她诊治,即便活过来,用不了半刻钟,也会再度死去。
而这一次死去,便是真正的死亡,大罗神仙显形也救不活她。
离开破庙后,婢女特地绕到兵部尚书府外的街道上,远远的看向兵部尚书府。
脑海中,再度浮现出昨日的情景。
昨日公子夹着一身诡异的寒意来到珍宝阁,将装着天霜草的盒子交给她,命她明天辰时末送去将军府。
东西送到后,再去寻春雨的下落,彻底的杀死她。
做完这两件事,她便自由了。
……
被封的兵部尚书府内突然走水,李辰轩死在自己旧日所住的院子里的事,很快便传遍整个京城。
京兆尹府中,李凝儿得知此事时,整个人僵在原地。
恨到极致时无数次想要与李辰轩同归于尽,只是一直没能狠得下心动手。
如今恨累了,恨不动了,打算放下了,却告诉她,他死了。
而且,还是以最不体面的方式死法。
李凝儿满心苦涩的想,听闻曲绫的死讯后,他居然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跟着去下面找她了吗?
“姐?”李骁旸见李凝儿面色不太好看,担忧的唤了声。
李凝儿垂眸看着自己掩在袖子底下遍布刀痕的双臂,声音轻轻道:“我没事。”
也好,也好。
他死了,她也算是解脱了。
……
曲绫是在一阵颠簸中疼醒的,意识还未完全回笼,便听到车轮子咕噜咕噜的声音不断传入耳中,还伴随着让她周身不适的摇晃。
“小姐,您可算醒了。”锦衣心中一喜,立即取了水壶,将曲绫抱在怀中,喂她喝水。
曲绫脑中已然有些混沌,凭着本能去喝递到嘴边的水,吞咽时一不小心太过用力牵动了心脏,一阵撕心的疼痛蔓延开,疼得她下意识吐出口中刚喝进去的水。
锦衣见状,慌忙放下水壶,边取来帕子替曲绫擦脖子上的水。
一番折腾后,曲绫脑子也清醒得差不多了,双目茫然的打量了两眼周围的环境,视线最后落在了锦衣的神色。
曲绫虚弱的冲她笑了笑,轻声问:“这里是哪里?”
锦衣红着眼眶凑到她耳边,声音轻轻的回答:“在马车里。小姐,我们回苗疆,我们回家。”
对于锦衣来说,即便离开苗疆六七年了,苗疆已然是她的家。
曲绫愣了愣,旋即轻轻的点了点头。
也好,她这个样子,再留在京城,只会成为其他人的累赘,离开一阵子也是好的。
锦衣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放不下萧璟月,又道:“听人说萧将军病好了,现在祁国所有百姓都期盼着他能上战场为祁国战胜东瀛呢。”
曲绫扯了扯唇,依然没吭声。
锦衣瞧见自家小姐这副虚弱不堪的模样,愈发的心疼了。
然未等她再说什么,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容溪冰冷的的声音从马车外传进来,“是义父派你来抓我们的?”
第249章 我把她交给你了
第249章 我把她交给你了
两名黑衣人拦在马车前,其中一人,正是奉命前来送走曲绫的灰亦。
灰亦眯眸看着站在马车上一袭青衣的容溪,寒声道:“二少主,还请配合我们,将曲绫交出来。”
容溪冷笑,“若我说不呢?”
灰亦也跟着笑了笑,道:“那就不要怪我们冒犯了。”
说罢,不再多说废话,与身旁的同伙一道拔剑,朝马车飞身而去。
这两人武功都不若,若是身体完好的容溪,对付他们两个自然不在话下。
可眼下他失去了握惯了剑的右臂,在这两人的攻势之下本就自保以难,更别说还要护着两个女人。
不过几招之间,容溪便开始落下风。
能继续撑着不倒下,靠的是深厚的内力。
马车摇摇晃晃的,帘子因他们的打斗犹如狂风之下的幡子一般,仿若下一刻,帘子就会被吹走,马车也会因为这动静弄得散架。
容溪边用不太熟练的左手剑抵挡他们的攻击,边冲着马车内的两个女人喝道:“快跑!”
马车内,锦衣和曲绫面面相觑。
她们倒是想跑,但一个病,一个弱,怎么跑?
容溪喝完后,也反应过来了,脸上露出个无奈的神情。
没办法,容溪只好叫停,缓和了语气问道:“义父让你们带曲绫去哪里?”
未等灰亦回答,另一人边往马车里闯,边答道:“回二少主的话,主上让我们送她回苗疆。”
容溪一愣,当机立断收了剑。
见容溪收手,灰亦和那名黑衣人也跟着停了下来。
毕竟他们的任务是来带走曲绫的,而不是对容溪下手。
尽管灰亦真的很想趁机弄死他,但只要闻啸没下令,他明面上不敢对他怎么样。
在锦衣的搀扶下,曲绫从马车里钻了出来。
灰亦见着她,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主上让我们二人送你回苗疆,还请配合。”
曲绫问:“若我不配合呢?”
搀扶着她的锦衣闻言,偏头看了她一眼。
灰亦周身杀意迸出,唇中轻轻的吐出一个字:“杀!”
锦衣当即吓得小脸一白,下意识护在曲绫面前。
曲绫面上没什么表情,仿若不合作就要丢性命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只见她点了点头,声音轻轻道:“看来,我是非回去不可了。”
话罢,转头看向锦衣,道:“既然他们要送我回去,你们便不用再跟着我了。”
锦衣急了,想说些什么,只听曲绫又与容溪道:“你去找你哥哥吧。”
不等容溪开口,锦衣便道:“小姐,我要跟你一起。”
让小姐一个人跟着他们走,谁知道半路上会发生什么呢。
这些人可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若不是锦衣一直吵着闹着要跟着曲绫,容溪根本不欲多管曲绫这个病秧子。
现在她主动提出离开,他求之不得,并不打算说留人的话,也留不住,索性闭嘴不语。
曲绫拉开锦衣的手,淡声道:“你跟着容溪,比跟着我安全。”
她拖着这副身子,什么都干不了,锦衣跟着容溪,容溪至少能护得住她。
锦衣红着眼眶拼命的摇头,紧紧的抓着曲绫的手不肯放,“不,小姐,我要跟你一起,我们一起回去。”
现在她也不想报仇了,更不想继续跟在这个危险的男人身边,她只想回到自家小姐身边去。
灰亦等了一会儿,见他们还没商量出个所以然来,不悦道:“时间不早了,说完了赶紧出发吧。”
曲绫深深的看了锦衣和容溪一眼,忍着心口的疼痛用力拉下锦衣的手,把锦衣推到容溪身边,对容溪道:“我把她交给你了,你要是不想要了,怎么带出来的,怎么送回去。”
容溪目光微闪,没有应声。
少顷,拉住哭喊个不停的锦衣,跳下了马车,回头与曲绫道:“马车给你了。”
曲绫轻轻的点了点头,再也不看锦衣一眼,转身钻会马车里。
帘子再度落下,遮挡住了内外的视线。
曲绫整个人松懈下来,摊到在马车里面,捂着胸口轻轻的抽搐起来。
马车外除了锦衣以外的其他人都感觉到了曲绫的变化,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
灰亦和同伴相视一眼,两人冲着容溪拱了拱手,灰亦道:“主子对大少主和二少主极尽包容,还请二少主不要让主上失望。”
说罢,纵身一跃,与同伴一道跳上马车,熟练的驾马继续往前赶路。
锦衣看着越走越远的马车,哭得嗓子都哑了。
直至马车消失在视线内,容溪才松开握在她肩膀上的手。
锦衣退开几步和他拉开距离,哭道:“小姐身子这么弱,他们肯定照顾不好小姐,你为什么要拦着我不让我跟着去?”
容溪收回目光,面无表情的看向红了脸的锦衣,不慢不紧道:“你走了,每天谁来为我针灸?”
“……”锦衣哭得更厉害了。
她家小姐可能会丢掉的是一条命,而他丢掉的只是一条本就失去的手臂,手臂难道比命更重要吗。
像是看出锦衣心中所想,容溪近乎无情道:“于我而言,那丫头不过是个有过过节的人罢了。”
他不对她做点儿什么报断臂之仇就算了,还指望他舍己为人?
锦衣噎了下,说不出话来了。
其实道理她都懂,可能不能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只怪自己太过弱小,没法自己为自己做选择。
……
曲绫气息微弱的趴在马车上,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疼痛不已,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角滑落下来。
她感觉自己这辈子所有的霉运,全都集中在这两年了。
不是被抓就是在被抓的路上,现在还心疾发作带病在身,总觉得一不留神就会就地死亡。
马车外,正在赶车的两个人耳听八方,自然也没有漏过马车内的动静。
坐在灰亦身边的黑衣人在组织里排行第十六,本姓丘,因此被唤作丘十六。
丘十六听着曲绫越来越弱的呼吸,忍不住压低声音问灰亦:“她看起来不太好,我们要不要先想办法送她去看大夫?”
灰亦瞥了他一眼,语气冰冰冷冷道:“主上只让我们送她回苗疆,可没说是活的还是死的。”
他不出手弄死她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怎么可能特地带她去看病。
在组织里,灰亦的级别很高,只低于楚禹和容溪,听他这么说,丘十六当即不说话了。
他们二人说话虽小声,可还是被曲绫听了去。
曲绫身手在被褥底下摸了摸,摸出方才锦衣喂给她吃的药丸,到处一颗敢干吞了下去。
他们想让她死,她偏不死!
药丸下肚后,曲绫闭上眼睛,一边休息恢复元气,一边用内功调理身子。
入夜后,天空下起了大雨。
恰好附近有户人家,和灰亦那户人家沟通了一会儿,主人家总算把门打开让他们进去。
丘十六掀起车帘子往车厢里看了眼,见曲绫趴着一动不动,犹豫了一下,探身进去,将她抱了出来。
雨有点儿大,丘十六弓着身子,尽可能用自己的身子为曲绫挡去雨水,快步往院子里跑。
曲绫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视线不经意划过某处,茫然了一瞬后,猛地清醒过来,双瞳轻缩了下。
第250章 拉你陪葬!
第250章 拉你陪葬!
这所民宅很旧很小,只有两个房间。
丘十六将曲绫抱进其中一个房间里,把她放在榻上。
可使惯了粗活的男人哪里懂得控制力道,再加上男女授受不亲,撒手快了,摔得曲绫五脏六腑都疼了。
灰亦正在桌边坐着,自进来后就没理会过丘十六和曲绫,好似这两人不存在一般。
不多时,中年男子和他的妻子一同走了进来。
中年男子似乎有点儿害怕灰亦,兢兢战战的问:“几位可需要帮忙?”
灰亦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从袖中摸出一锭银子丢过去,淡声道:“去弄些吃的进来。”
夫妻两人似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银子,当即笑花了脸。
妇人从自己丈夫手中夺走银子收回怀里,边扯着丈夫往外走边笑眯眯道:“好的好的,两位侠士稍等片刻,我们这就去准备。”
房内安静下来,丘十六安置好曲绫,走到灰亦是对面坐下。
不多时,那对夫妇便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妇人放下饭菜后,搓着手,颇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们家没什么大鱼大肉,还请几位侠士不要嫌弃。”
在妇人看来,带着刀穿着黑衣的,都是混迹江湖的,称一声侠士不为过。
灰亦看了眼桌面上的几碟小菜,没有说什么,但也没有开动。
等了会儿,见那对夫妇还没出去,眉头轻拧了下,不悦的抬起头。
男子察觉到灰亦的视线,连忙拉了还在探头探脑往里看的妻子一下。
妇人回过神,哆嗦着收回目光,冲着灰亦和丘十六笑了笑,往床榻的方向怒了下嘴,试探的问:“小姑娘不起来吃饭吗?”
灰亦没有答话,倒是丘十六说了句:“她身子不适。”
“这样啊。”妇人敛了笑容,想了想,又道:“这附近没有大夫,我们这儿也没有药,要不我给各位端个烤火盆进来?”
丘十六不敢做主,以询问的目光看向坐在对面的灰亦。
灰亦冷冷的看了蜷缩在榻上的曲绫一眼,鼻腔中发出哼的一声,算是答应了。
夫妻两人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便将火盆端了进来。
放下火盆后,夫妻两人没有再没话找话,低着头出去了。
灰亦往门外看了眼,从袖中摸出一个瓷瓶,拔开瓶塞,从里面倒出几只小虫子。
丘十六没有干坐着不动,用筷子从桌面上每道饭菜里挑了点儿出来。
只见那几只虫子爬向桌上的那一小堆食物,以极快的速度将事物吞咽下肚。
两人等了一会儿,见那几只虫子毫无异状,灰亦这才将拿起筷子,开始用饭。
外头的雨似乎没有停的迹象,反而越下越大。
曲绫背对着屋内那两人,脑子飞快的转动,思索起脱身的方法。
她才不相信这两个人会安全的将她送回苗疆,而且她现在也不想回苗疆了。
既然闻啸让她远离京城,必定是因为私底下有了什么动作,怕她坏他的好事。
这会儿闻啸可能会估计和她母亲的师兄妹情谊放过她,谁知道下一刻会不会突然改变主意呢。
胡思乱想间,身后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曲绫下意识回过头,就看见灰亦拍桌而起,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坐在他对面的丘十六面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整张脸煞白煞白的,似乎极力的在隐忍着什么。
灰亦突然踢掉凳子,脚步踉跄的朝曲绫走了过去。
曲绫被他吓得往墙壁缩了缩,警惕的看着他,袖子下的手紧紧的握住了匕首。
“我今日便是死在这里,也要拉你陪葬!”
灰亦眼底充斥着疯狂之色,倏地抽出长剑,握着剑柄高高举起双手,朝曲绫狠狠的刺下去。
曲绫看着越来越近的剑锋,下意识想要逃离。
刚动一下,她浑身上下就疼得不行,剧烈的疼痛立即卸去了她所有积攒起了力气。
眼见着剑锋就要没入曲绫的身体,灰亦身子猛地颤了一下,手中的剑在距离曲绫身子的半指处,生生的停了下来。
灰亦双瞳微缩,不敢置信的低下头,看着身上从后背穿心而过的匕首,张了张嘴。
他似乎想说些什么,可嘴巴张开时,率先吐出的,是一口污血。
手中的长剑掉落在曲绫身旁,他僵着脖子慢吞吞的回过头,瞳孔中倒映出一张颠倒众生的脸。
……
皇帝回宫后不久,寻了个由头,将萧璟月禁足在将军府内,不允许他踏出将军府半步,还派了御林军过去守着。
此番作为,大多数朝臣都认为皇帝是怕萧璟月回镇南王府趁机和东瀛一起向祁国发难。
唯有太子和八皇子心知,他们的父皇不愿让萧璟月踏出旋涡,仍旧想传位给萧璟月。
别人不晓得,宫里的主子们门儿清,都知道皇帝的身体不行了,如今还未倒下,只是目的没有达到,强撑着罢了。
李贵妃本来在为兄长被罢官的事情着急上火,又被皇帝突如其来的这一出气得浑身发抖。
太子不慢不紧的劝道:“事已至此,母妃莫要气伤了身子才是。”
“我能不生气吗?”李贵妃险些吼出声来,“你舅舅被忘了,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太子对母妃的话不可置否,却并不如母妃那般紧张。
经过这段时日,他也看出来些许了。
父皇确实有意把储君之位传给萧璟月,可萧璟月似乎并不愿意接受,甚至还有和父皇对着干的意思。
横竖着急上火也没有用,他不如静待结果。
李贵妃见儿子到这时候了还这么淡定,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就打算这么干坐着?”
太子沉默片刻,放下茶杯,低垂着眼眸,声音轻轻道:“母妃说的对,是该做点儿什么。”
例如,帮萧璟月一把,让他离开京城。
另一头,被禁足在八皇子府多日的八皇子听闻此事,面色亦好看不到哪里去。
八皇子面色阴沉的问身旁的谋士:“太子皇兄那边可有动静?”
谋士答道:“暂时没有。”
八皇子又问:“依你看,我该怎么做?”
谋士道:“静观其变。”
两兄弟之间,萧璟月明显对于太子的威胁更大,因为太子是太子,八皇子只是皇子。
在他看来,八皇子完全可以不用做什么,只需耐心等待太子出手对付萧璟月,坐收渔翁之利。
八皇子冷笑一声,“若太子皇兄还是不动,那该如何?”
谋士淡定回答:“推波助澜。”
他不懂,他们便想办法让他“动一动”。
八皇子目光微闪了下,正欲开口,门突然被人推开。
一阵伴着雨水的寒风灌入,一抹黑色的身影宛若闲庭信步般走了进来。
第251章 镇南王回来了
第251章 镇南王回来了
灰亦倒下后,蜷缩在榻上的曲绫终于看到了偷袭灰亦的人。
那人冲她笑了笑,弯身扛起地上的灰亦,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从丘十六身边路过时,顺手将人劈晕。
与此同时,门外走近来一人,径直朝榻边走去。
曲绫看到来人,眼眶蓦地一酸,眼泪差点儿掉下来。
好半响,才哑声喊出这个人的名字:“慕容……”
慕容宴把灰亦留下的剑丢开,在床沿边坐下,轻抚了下曲绫的脑袋,“抱歉,我来晚了。”
曲绫摇了摇头,“没晚,刚刚好。”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慕容宴隐忍着心疼,移开视线不去看她的脸,执起她的手腕,替她把脉。
少顷,把曲绫的手塞回被子里,温声道:“没事,好好修养一段时日便可。”
曲绫看着他,没应声。
先前那两对夫妻从门外走了进来,妇人手里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慕容宴将曲绫扶了起来,接过汤药,递到她唇边。
见曲绫还看着自己,笑道:“先吃药,再上睡一觉,有什么事情明天醒来了再说。”
曲绫这才含住药碗边缘,将苦涩的药汁吞咽下肚。
药里有助眠的成分,曲绫喝下没多久,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慕容宴动作极其轻柔的将她放下,替她盖好被子,回过头冲身后的两人使了个眼色。
夫妻两人会意,走到桌旁,扛起昏迷的丘十六,走了出去。
慕容宴没有跟着离开,静静的坐在榻边,守着榻上的人。
屋外,刚处理完灰亦回来的楚禹看到那对夫妻把丘十六扛了出来,下意识往亮着灯的屋里看了看。
好半响,才收回目光,对等候在一旁的那对夫妻道:“跟我过来吧。”
夫妻两人扛着丘十六跟在楚禹身后,走近了另外一个房间。
妇人去将烛台点亮,中年男子则把背上的人丢到地上,找来绳子将人捆了起来。
确定绳索够紧不易挣脱开口,中年男子才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打开瓶塞,将瓶口放到丘十六的鼻子底下。
不一会儿,丘十六便醒了过来。
迷迷糊糊的朝四周看了眼,视线触及楚禹的目光时,浑身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
丘十六面色变了又变,最后声音喑哑的唤了声:“少主。”
楚禹淡声问:“义父让你们带阿绫去哪里?”
丘十六如实回答。
楚禹沉默片刻,转身往外走。
丘十六慌忙喊住他:“少主,灰亦他……”
楚禹脚步一顿,头也不回道:“死了。”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你没看错,是我杀的。”
丘十六不敢置信的问:“为什么?”
他原先只是以为两位少主只是不服从主上的安排,根本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反过来杀自己人。
楚禹这次没有回答,径直走了出去。
一夜再无话。
次日一早,曲绫醒来后,立即又被慕容宴灌了一碗黑乎乎的药汁。
曲绫被苦得整张小脸都皱了起来,不停的吐着舌头,模样看起来有些滑稽。
慕容宴笑了笑,把碗递给妇人,不等曲绫发问,兀自解释道:“楚禹刚到慕容山庄的第二天我就醒过来了,我和楚禹还有我兄长三个人一道上京,昨日下午楚禹收到容溪的传信,我便让兄长先行进京,和楚禹两人停留在此处,守株待兔来了。”
这条路是从祁京去往西南的车马的必经之路,宅子里的这对夫妇是他早年安排在这里的人,没想到还真的派上用场了。
曲绫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目光黯淡下来。
慕容宴见状,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声问道:“阿绫有心事?”
过去了大半年了,曲绫脑袋上的头发也长长了不少,都快齐肩了。
新长出了的头发又细又软,摸起来十分舒服。
曲绫紧拧着眉头,欲言欲止。
倒不是不能说,而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眼角的余光瞥见楚禹进来了,曲绫顿了顿,冲楚禹招了招手。
楚禹看了慕容宴一眼,走到榻边,轻笑着问道:“身子可好些了?”
曲绫被他的笑容晃了下眼,有些晕乎道:“还成,还成。”
慕容宴回头看向楚禹,眉心微拧。
楚禹立即敛了笑容,掩唇轻咳一声,“阿绫有事要问我?”
曲绫点了点头,“想向你打听打听你义父。”
楚禹愣了下,沉吟片刻,低声道:“关于义父的事情,我和溪儿其实也不是很清楚。年幼时我和溪儿家中惨遭山贼洗劫,侥幸逃出来后在街头流浪了一段时间,被路过的义父带了回去。”
顿了顿,又道:“初见义父时他便带着面具,这么多年来我和溪儿从未见过他的真容,对他的身份也只是一知半解。”
曲绫有些不敢置信,“他戴着面具,都不知道是好人还是坏人呢,你们就这么跟着他走了?”
楚禹脸上难得的露出个有些不自然的表情,尴尬道:“流浪街头时有一顿没一顿的,几乎没有过饱腹的时候,那天他拿着一袋热呼呼的包子过来,溪儿饿极了管不住馋,就……我那时候想,既然吃了人家的东西,怎么也得报答人家,于是……”
于是他带着低低,跟着陌生人走了。
曲绫十分无语,十分的彼时这兄弟两人的单纯。
慕容宴问道:“你义父叫什么名字?”
楚禹答道:“闻啸。听闻的闻,呼啸的啸。”
曲绫立即道:“我阿娘的师兄也叫闻啸,就是淮河那个洞穴的主人。可是容溪说,洞穴的主人已经死了。”
两个男人相视一眼,楚禹耸了耸肩,“那就不知道了。溪儿比我跟在义父身边的时间更长,他或许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
例如淮河那个诡异的洞穴,他就不知道,而容溪不仅知道,还很熟悉。
安静了片刻,慕容宴问:“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曲绫想到父母的事,面色再次黯淡下来,低低道:“我也不知道。”
拖着这副身子,她即便有什么打算,也什么都干不了。
慕容宴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安抚道:“我和楚禹还有兄长三人上京时,听闻在外漂泊多年的镇南王回来了,料想不日便会进京。有他在,阿绫大可不必太过担心萧将军,暂且在这里养养身子也好。”
曲绫一愣,脑子里浮现出在那段往事中所见到的镇南王。
那个看似不声不响,实则对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用情至深的男子。
傍晚,慕容宴再断药过来时,曲绫突然道:“慕容,我想回京城,明天就回。”
慕容宴眸色静静的看着她,少顷,温声应道:“好。”
对于她,无论她想做什么,即便心中再不赞成,也会无条件的答应。
这个习惯从很久很久以前就有,他从没想过要改,也永远不会改。
站在门外的楚禹听着屋内的对话,仰头看着阴沉的天色,唇边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第252章 你恨他吗?
第252章 你恨他吗?
萧璟月被禁足府中后,陈林叶便被召回了骁骑营,为迎战东瀛做准备。
对此,陈林叶是拒绝的。
可他拒绝也没有用,他虽跟随萧璟月,家族确实祁国的名门望族。
在家族的施压下,他不得不为祁国出战。
萧璟月本就无心插手朝廷的事,待在府中诸事不问,倒也乐得自在。
唯一让他不爽的,就是不能亲自去找他的夫人。
知道曲绫没事是一回事,能不能亲自去将她找回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一想到曲绫待在外面很有可能会收苦,他就心疼得不得了。
若非收到父亲的书信,让他在京城等着,他早就溜出去找夫人了。
“主子。”萧二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此时跟在萧璟月身边的三名暗卫,只剩下萧二一人。萧一被萧璟月派出去找曲绫了,萧三则被他派回镇南王府做好调兵的准备,以防万一。
萧璟月转头看向门外,“何事?”
萧二道:“曲夫人来了。”
萧璟月一愣,道:“让她进来。”
话音刚落,便见曲瓷背着包袱从外头走了进来。
曲瓷没有往里走,就站在门内,淡声道:“我是来辞别的。”
萧璟月站起身,蹙眉问道:“姥姥可是去找阿绫?”
对曲瓷来说,这个世界她唯一在乎的人就只有外孙女曲绫。
曲瓷颔首,“是。”
萧璟月没有挽留,只是道:“可需要帮忙?”
曲瓷静静的看了他半响,方才道:“阿绫很喜欢你,你保管好自己的小命,便是帮了我最大的忙。”
萧璟月微怔过后,轻轻颔首。
即便曲瓷不说,他也会保管好自己这条小命,留着和曲绫白头到老。
亲自送走曲瓷后,萧璟月回首望着清风院的方向,眼底难掩落寞之色。
谷神医不知道打哪儿窜了出来,边啃着鸡腿边含糊不清道:“可要为师帮忙?”
萧璟月收回目光,冷冷道:“师父安分些,便是给我帮了最大的忙。”
谷神医:“……”
什么破烂徒弟,一点儿都不尊师重道!
气归气,谷神医还是屁颠屁颠的跟在了萧璟月身后,和他说话:“一直没问过你,你父亲离开快十年了吧,你恨他吗?”
萧璟月垂了垂眸,淡声道:“不恨。”
从前不明真相的时候怨恨过,后来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孩子,也就不怪他了。
试问有几个男人能接纳得了一个怀着别的男人的孩子的妻子,试问哪个男人能边戴着绿帽子边抚养情敌的孩子。
换了他,他都未必接受得了。
谷神医欣慰的点了点头,语重心长道:“你虽不是你父亲的亲生骨肉,可他除了没给你父爱之外,别的半点儿都没少你的,你母亲去世的这些年他更是没有再娶,这辈子,他对得起你母亲,也对得起你,你别恨他。”
萧璟月轻应了声,表示听进去了。
师徒两人刚回到书房,便听侍卫来报:“将军,府门外有位自称是慕容山庄大公子的男子求见。”
慕容清上京前也曾命人给萧璟月捎过书信,是以萧璟月并不意外,偏头看了萧二一眼。
萧二会意,领着那名传话的侍卫一同往府门口走去。
不多时,萧二便领着慕容清回来了。
慕容清一看到萧璟月,便没正经的调笑道:“阿珏,这么久没见,可有想我?”
萧璟月没搭腔,递给他一个写着“滚”字的眼神。
眼见着慕容清还想调戏萧璟月,谷神医连忙道:“诶你就别逗他了,他媳妇儿丢了,这会儿正愁着呢。”
慕容清挑了挑眉,“正要和你说这事。”
随后,慕容清将自己和弟弟还有弟弟朋友上京的路上收到曲绫下落的消息,已经弟弟和弟弟的朋友已经去寻曲绫的事,告知了萧璟月。
萧璟月闻言,双眸先是一亮,旋即又黯淡下来,目光幽幽的看向慕容清,“管好你弟弟。”
慕容清气笑了,“我倒是想管,你看我管的了吗?”
他要是管得了这个弟弟,就不会容他在外面待这么多年了。
突然想到了什么,慕容清又道:“珊儿我找到了,带回了慕容山庄。”
萧璟月面无表情的收回目光,表示自己并不是和很想知道这个女人的事。
慕容清又好气又无奈,适时的转移话题:“听说你父亲回来了,要进京?”
萧璟月这才重新看向慕容清,颔首道:“明日差不多该到了。”
一直听着两人交谈没有作声的谷神医突然道:“你不能出府,明天为师去接你父亲。”
萧璟月轻应了声,算是答应了。
静默片刻,才转过头问慕容清:“你进京做什么?”
慕容清理所当然道:“我们是好朋友,你有麻烦,我当然得过来看……好戏啊!”
萧璟月:“……”
眼中放大加粗的“滚”字更加的明显了。
消失多年的镇南王突然回来,并且即将进京的事,不多时便传遍了祁京。
按行程计算,今日便该抵达京城,可按照规定藩王进京是要先呈折子,得到圣上的允许后,才能进入京城。
镇南王没来得及递折子,避免坏了规矩,便暂时留在了伝城,等刚呈上去的折子批复下来再进京。
可本就因为萧璟月的事情而发愁的皇帝哪里等得了折子一来一去的浪费时间,当即命人带着圣旨去了伝城,将镇南王带来。
是以,谷神医并没有接到镇南王,因为镇南王刚一进京,便被皇帝的人领了进宫。
萧璟月听闻此事后,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不慢不紧的往棋盘上落子。
慕容清笑吟吟的问他:“你就不好奇,皇上这么着急着找你爹进宫是想做什么?”
萧璟月不好奇,所以没应声。
倒是没接到人不太高兴的谷神医回答了慕容清:“还能做什么,还不是想让镇南王劝珏儿。”
至于劝什么,用脚指头都能猜得出来。
……
马车颠簸,慕容宴在下面垫了好几床棉被,让曲绫躺得舒适些。
曲绫窝在被子堆里,睡睡醒醒。
最后一次清醒时,迷迷糊糊的撩起窗帘往外头看了眼,问道:“到哪里了?”
慕容宴答道:“至多一个时辰,就能进京。”
曲绫轻应了声,放下窗帘。
就在这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尽管知道有慕容宴和楚禹在,自己不会有事,曲绫还是忍不住问了句:“怎么了?”
该不会又有人来拦马车,想要她的命吧?
慕容宴没有回答,直接侧身撩开帘子,让曲绫自己看。
第253章 属下找到夫人了
第253章 属下找到夫人了
却说萧一这边,被自家主子派出去的这几天,几乎把与京城临近的几座城翻遍。
幸好今日一早遇见了锦衣和容溪,受他们指点回来堵人,不然再过几天他可能要崩溃到切腹自尽的地步了。
看着从车帘内探头出来往外看的女子,萧一激动得热泪盈眶,语无伦次道:“总算是找到您了……主子说得对,你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夫人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曲绫有些无语的看着萧一,有心想教育他两句,但因为心脏还疼着,以至于她不太想说话浪费力气,索性不吭声,放下车帘躲回马车里。
还没从激动中完全回过神来的萧一见状,茫然了一瞬,以询问的目光看向慕容宴,“慕容公子,夫人她怎么了?”
慕容宴淡声解释:“旧疾复发,身子不太舒适。”
萧一了然的点了点头,旋即又紧张起来,瞪大眼睛拔高了声音:“旧疾复发?”
楚禹甩了甩手里的缏子,颇有些不耐烦道:“时辰不早了,再拖下去城门就要关了。”
萧一这才回过神来,连忙翻身上马,自觉的让到一旁。
跟在他身后的另外两名暗卫见状,跟着上了马,退到萧一两侧候着。
马车继续赶路,三人骑着马护在旁边,不时警惕的看看四周。
因为要照顾曲绫的身体状况,马车不能太过颠簸,行驶速度很慢很慢。
直至关闭城门的前一刻,马车才抵达京城。
此时马车内的曲绫已经贴好了人皮面具,头上还戴着一顶慕容宴不知道打哪儿找来的假头发。
只要她不开口,不是十分熟悉的人,很难认得出她是曲绫。
不仅是曲绫,就连慕容宴和楚禹二人,为了避免引人注意,也都带了人皮面具。
毕竟现在的京城和以前不一样了,正是多事之秋,他们也不想无端生事。
看守城门的官兵例行拦住马车,询问道:“什么人,进京做什么?”
慕容宴和楚禹跳下马车,慕容宴撩开车帘子,让官兵看看里面,边解释道:“舍妹病重,听闻谷神医在京中,特地前来求医。”
官兵正要再问,眼角的余光瞥见萧一领着两人骑马进来,当即肃起面孔拱手行了一礼。
倒不是因为萧一官比自己大,萧璟月的几名贴身安慰在朝中没有挂任何官职,只是因为官兵们敬仰萧璟月,连带尊敬他的得力下属罢了。
萧一翻身下马,客气的回以一礼,道:“马车内的姑娘确实是将军的朋友,此番上京求医,还请大人行个方便。”
有了萧一的话,原本拦住马车的官兵二话不说放了行。
在萧一重新上马离开之前,为首的官兵突然凑到萧一身旁,压低声音道:“用不了多久就要打仗了吧,虽然我们都希望萧将军能上战场,但不论如何,身体最重要。”
先前萧璟月“告病”在家多日的事,京城里大多数人都知道,亦没有多想,只当萧璟月是旧疾发作了。
毕竟驰骋战场多年的将士,谁都有个大大小小的毛病,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萧一闻言,颇觉惊讶道:“你不希望将军上战场,打跑东瀛的蛮子们吗?”
他是不太聪明,却也知道世人多数都是自私的,大多数人都会认为,你有能力,你就必须去做这件我们认为正确、对大家都好的事。
没想到,这名小官兵头儿心胸居然这么宽阔。
小官兵头儿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哥哥以前在萧将军手底下办过事,萧将军救过我哥哥的命。”
原来是因为承了恩情。
萧一了然,拍了拍那名小官兵头儿的肩膀,什么都没说,上马去追已经走远的马车。
……
将军府书房内,萧璟月和慕容清正下着棋,突然听闻侍卫来报:“将军,萧一大人回来了。”
萧璟月伸到半空中的手一顿,极力忽视心底的期待,故作淡定的问道:“他一个人?”
未等侍卫答话,萧一便从外头跑了进来。
萧一知道自家主子想听什么,也不废话了,直接道:“属下找到夫人了。”
萧璟月瞳孔轻缩了下,手中的黑棋掉落在棋盘上,磕碰到其他的棋子,发出清脆的响声。
下一刻,众人之间眼前一花,再睁眼时,眼前哪里还有萧璟月的身影。
慕容清叹了口气,喃喃道:“嫁出去的兄弟,泼出去的水。”
萧二已从惊讶中回过神来了,闻言面无表情的看了慕容清一眼,淡声道:“大公子的话,我会如实禀报将军。”
慕容清俊美的脸蛋一垮,“你什么时候变得像萧一那样喜欢打小报告了?”
萧一:“……”
打小报告怎么了,他们家主子就爱他打小报告!
慕容清酝酿好情绪正打算苦口婆心的教育萧一和萧二几句,面前一阵风刮过,吹得他硬生生的把话咽了回去。
三人一转头,便看见已经跑出去的萧璟月又折了回来。
萧璟月面色阴沉得十分可怕,瞪着萧一的目光,似是要将萧一原定弄死一般。
萧一吓得脑子茫然了一瞬,求生欲使然,回过神后,没敢多说半句废话,张嘴就道:“夫人怕给您添麻烦,去了东街南风馆了,她还说……等事情结束了再回来。”
他能理解夫人的做法,现在各路人马都在盯着将军府,她一个“已死”的人突然出现,吓到他人不说,那些和主子不对付的人十有八九会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主子,对主子不利。
萧璟月目光森森冷冷的看着萧一,没有说话。
倒是慕容清不怕死的问了句:“阿宴和楚禹人呢?”
萧一小心翼翼的看了萧璟月一眼,小声答道:“跟着夫人一起去了东街南风馆。”
现如今京城的两家南风馆都被查封了,尤其是西街那家,出过两次事后便被列为重点监察对象,所以曲绫选择去东街那家自己都没怎么去过、不太引人注意的南风馆待着。
慕容清点了点头,浅笑着问自己的好友:“今晚过去看一看,去不去?”
萧璟月没理他,冷声与萧一道:“自己去领罚!”
萧一委屈,但萧一不敢说什么,只好默默的去领罚。
待萧一离开后,萧璟月绕到屏风后面,一脚将躺在软塌上睡得不省人事的谷神医踹了下去。
“怎么了,怎么了?”谷神医从睡梦中醒来,满脸茫然的看着四周。
视线落在自己徒儿那张阴沉得十分难看的脸上时,瞬间就清醒了,试探的问:“又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了?”
不要怪他张嘴就说这么讨人嫌的话,实在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还接二连三的来,就跟受了什么诅咒似的。
萧璟月正要开口,又听去而复返的萧一再门外喊道:“主子,属下还有事!”
站在门边的萧二看着他,也有点儿像将自己的这位伙伴弄死了。
萧璟月绕过屏风走了出来,寒声问:“何事?”
萧一没有说话,小跑到萧璟月面前,将一张折叠得十分工整的纸条递到他面前。
萧璟月蹙了蹙眉,接过纸条,正要打开来看,又听侍卫来报:“将军,王爷从宫里回来了。”
第254章 我来接你
第254章 我来接你
听到侍卫的通传,萧璟月一抬头,便看见一抹身影在另外一名的侍卫的带领下,不慢不紧的朝这边走来。
萧璟月眉心轻拧了下,收起萧一交给自己的纸条,给萧一递了个眼色让他继续下去受罚,提步走出书房朝着来人迎了上去。
父子两人分别的将近十年,近乎一轮的光阴,如今面对面四目相望,缠绕在彼此之间的,却是一种既该对彼此熟悉却又偏偏对彼此觉得陌生的尴尬感觉。
岁月在镇南王的身上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依旧丰神俊朗,比起宫中那个和他同龄的男人要年轻得太多。
萧璟月面无表情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自己名义上的父亲,心底平静无波。
诚如谷神医所说,他不该恨自己这个名义上的父亲,这个名义上的父亲做的已经够好了。
可不恨,并不代表喜欢。
幼年时期可能喜欢过,可自父亲离家的那天起,这点儿喜欢便在时光中慢慢的消磨掉了。
如今剩下的,只剩下名义上的亲人关系,再无其他。
镇南王走到萧璟月面前,目光复杂的打量着自己的这个孩子,有许多话想要说,一时间却又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丢下孩子一离开就是十年,正常的父母都不会这么做,他没有尽到当父亲的责任,自然不会要求儿子对自己有作为儿子该有的态度。
萧二和未来得及离开的萧一站在书房门口,目光复杂的看着站在院子里的父子两人。
被镇南王带回镇南王府时他们还很小,镇南王离开了这么多年,他们早就记不清镇南王的模样了。
如今再见,这感觉真是……有点儿难以言喻。
僵持间,慕容清从书房里走了出来,泰然自若的和镇南王打招呼:“侄儿见过萧伯父。”
镇南王从儿子身上移开视线,看向从书房里出来的年轻男子,脸上露出了一抹极为浅淡的笑容,“清儿吧,令堂可还好?”
慕容清拱了拱手,道:“家父家母很好,多谢萧伯父关心。”
说着,不动声色的瞥了萧璟月一眼,见自己的这位好友仍旧冷着脸没有说话的意思,只好与镇南王道:“萧伯父先进屋里来吧,坐下再谈。”
镇南王看了看儿子,几不可察的叹了口气,朝慕容清走了过去。
从慕容清身旁经过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看了眼站在门边的萧一和萧二。
萧一和萧二被他这么一看,莫名的觉得心头一紧,浑身上下都有些不自在起来。
索性镇南王没盯他们看太久,只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进了书房。
一直在书房内悄悄的关注着父子两人的谷神医暗暗松了口气,笑吟吟的和镇南王打招呼:“阿遇,许久不见。”
镇南王轻轻颔首,“谷神医,许久不见。”
说罢,在谷神医身旁坐了下了。
萧璟月走了回了,和慕容清一同走几书房。
圆桌旁摆放着四张椅子,萧璟月坐在镇南王对面,慕容清坐在萧璟月和镇南王的中间。
父子两人,真是怎么生分怎么来。
萧一也顾不得自己还要去领罚的事了,瞧那几人一坐下,立即溜了出去,打算去泡壶茶进来
在他看来,谈话不能没有茶,不然很容易尴尬冷场。
书房内此时正如萧一所想,冷场了。
萧璟月和镇南王这父子两人,本来就不是话多的人,此时皆低垂着眉目,眼观鼻鼻观心,一副周围人都不存在、放任自己陷入个人精神世界的样子。
坐在两人身旁的慕容清和谷神医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相视一眼,给对方递眼神。
谷神医:看老夫做什么,说话啊!
慕容清:你怎么不说?
谷神医:老夫不知道该说什么。
慕容清:好巧,我也不知道。
你来我往一来二去,谁也没有开口,书房内始终安安静静的。
主角面无表情,慕容清和谷神医只觉得煎熬得不行,恨不能现在就冲出去,远离这两父子。
好在,他们没有煎熬待久。
去泡茶的萧一,端着茶水进来了。
慕容清看着面前的茶杯,心思一动,与镇南王笑道:“萧一泡茶的技术还不错,萧伯父尝一尝。”
镇南王轻应了声,端起茶杯放到唇边吹了几下,轻抿了一口,低低道:“确实不错。”
说罢,轻轻放下茶杯,抬眸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儿子,面上露出个无奈的神情,“实不相瞒,此番我进京,是因为东瀛国的事。”
萧璟月抬眸看了自己放父亲一眼,仍旧没吭声。
慕容清见状,为避免像刚才一样冷场,只好替他接镇南王的话,“可是两国即将交战之事?”
镇南王轻应了声,淡声道:“这回祈京之前,我恰好就待在东瀛,得知了一些东瀛国本国的事情。”
顿了顿,又看了萧璟月一眼,继续道:“东瀛国今年研发出了新的火器,听说威力很大,这场战事十之八九会用这种新的火器。”
在排兵布阵方面东瀛国不如祈国,但在火器研发的方面,祈国一直都是最落后的。
若是东瀛国用出这种武器,祈国必败无疑。
慕容清笑不出来了,“火器?”
火器的威力,他曾亲眼见过,知道它对敌军造成的威胁有多。
毫不夸张的说,厉害的火器将威力大的火药投入敌营中,眨眼间便可炸掉地方所有人。
这种东西,十分可怕。
镇南王点了点头,抬起眼眸,直直的看向萧璟月,“方才皇上召我进宫,想让我劝璟月上战场,为祈国击退东瀛国。”
一直不做声的萧璟月突然冷笑一声,似笑非笑的问:“你答应了?”
谷神医和慕容清闻言,齐齐看向镇南王。
镇南王摇头,“我直说了,我劝不动你。”
若是其他君王,可能会觉得他在推脱,在说谎,但当今圣上不会,甚至说不准还会高兴。
因为萧璟月到底是他自己的亲生骨肉,在他看来,自己的儿子连他自己都劝不动,别人也劝不动才是合理的。
萧璟月嗤了声,“别说你消失十年突然跑回来,只是为了告诉我们火器的事情。”
镇南王再度摇头,对上儿子的目光,声音轻轻道:“我来接你回镇南王府。”
书房内,再度安静下来。
萧璟月低垂着眼帘,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镇南王也不着急,耐心的等待儿子做决定。
留下来,就要迎着刀锋作战。
离开,则意味着放下一切,放弃那个至尊之位。
这两父子都不着急,遭殃的又是谷神医和慕容清了。
因为他俩很急,他俩都巴不得萧璟月远离京城这个黑乎乎的漩涡,回镇南王府去当霸王。
镇南王又等了一回儿,见萧璟月还是不吭声,将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后,站起身,道:“奔波几日,我想去休息,你……慢慢想吧。”
不用萧璟月吩咐,镇南王走出书房后,萧一尽责的领他去休息。
慕容清和谷神医相视一眼,都觉得萧璟月需要冷静,默不作声的离开了书房。
不多时,书房内便只剩下萧璟月一人。
萧璟月垂眸静坐片刻,从袖中拿出了那张纸条。
第255章 早朝
第255章 早朝
摇曳的烛光下,萧璟月英俊的面容忽明忽灭。
少顷,萧璟月从纸条上移开目光,缓缓的站起身,将纸条放到烛火上。
纸条立即燃烧起来,灰烬一点一点的掉落在桌面上。
萧二站在门口,欲言欲止。
直至萧璟月望过去,才问道:“主子,可要传膳?”
萧璟月沉默片刻,轻轻的点了点头。
屋外又开始下起了绵绵细雨,一阵阵凉意从门外吹了进来。
萧璟月起身走到门外,望着外头的夜色,面色沉静如水。
这夜,萧璟月终究没能去找曲绫。
他的夫人说得对,事情没解决之前,去找她也没有用,只会让彼此陷入危险之地。
萧璟月轻轻的呼了口气,转身走回书房。
她不在的这些日子,他没有再踏入过清风院半步。
对于他来说,没有她,在哪里都一样。
……
次日一早,萧璟月穿着朝服踏出了将军府的大门,踏着满地的雨水,进宫上朝。
他的突然出现,让早已抵达金銮大殿中的其他朝臣们惊讶不已。
但惊讶过后,又觉得理所当然。
毕竟在他们眼里,萧璟月也是皇帝的儿子,也有夺储的能力和资格,争一争那个至尊之位才是正常的。
众朝臣看了看萧璟月,又看了看太子,最后看了看八皇子,心思活跃起来。
按理来说,八皇子杀害东瀛王子一事还没查清,不该出现在金銮大殿上,还是皇帝想着让这个儿子知道自己惹下的祸事究竟多难搞,才提前将人放出来了。
八皇子看见萧璟月,心底复杂得不行。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东瀛王子的事是他栽赃给自己的,后来得知他出事那几日萧璟月在府中解蛊,还在昏迷之中,才打消了怀疑。
说来,萧璟月中蛊多年一事,他初初听闻时确实很惊讶的,因为先前可是半点儿风声都没有。
若不是闻啸告诉他,他可能直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件事。
就在这时,殿内所有人又看到一道声音从殿外走了进来
这人身着便服,乍看起来温文儒雅,细看却能发现,内里暗藏着锋芒
此人,便是昨日回京的镇南王。
镇南王多年没有回京,许多年轻的朝臣都不认识他,可老一辈的朝廷命官对他可是熟悉得不得了。
一个两个都瞪大着眼睛,视线在萧璟月和镇南王的身上来回流连。
这个时候,他们不约而同的想起了一件事。
那就是萧璟月如果是皇上的儿子,那就不是镇南王的儿子,所以镇南王府其实给镇南王戴绿帽了。
如今戴了绿帽的镇南王出现,即将在所有人面前和给了自己绿帽的皇帝面对面,中间还站着绿帽绿出来的儿子萧璟月……真是怎么看都这儿即将上演一场好戏。
没等朝臣们胡思乱想太久,皇帝便领着喜公公出来了。
这段时间,因为诸多恶事缠身,皇帝日夜愁苦不已,再加上身子本就不好的缘故,短短的时间内整个人都苍老了不少,原本合身的黄袍穿在身上都想的松垮了。
萧璟月看着龙椅上那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帝皇,只惊讶了一瞬,便又无波无澜。
看到萧璟月出现在金銮大殿上,皇帝愣了愣,旋即脸上极快的划过一抹欣喜之色。
太子和八皇子看到后,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怎么藏都藏不住。
大殿内,气氛更加的压抑了。
而龙椅上的皇帝仿佛没有察觉到一半,轻笑着问萧璟月:“萧爱卿身子可好些了?”
萧璟月出列,拱了拱手,语气平平淡淡没有半分起伏:“多谢皇上关心,臣的身体好多了。”
皇帝笑着点了点头,这才看向镇南王,眼底的笑容淡了几分,语气却仍旧温和:“镇南王多年未回京,今日上朝可还习惯?”
镇南王看了看身侧的儿子,笑道:“初次和萧将军一起出现在金銮大殿上,感觉委实新奇。”
皇帝闻言,朗笑出声。
眼角的余光瞥见殿外走进一人,笑容立即敛起。
殿中的朝臣们好奇的回过头,便见同样多日未上朝的江丞相从外头走了进来。
一片寂静中,江丞相走到大殿中央,跪了下来,“臣来迟,请皇上恕罪。”
皇帝目光沉了沉,似笑非笑的问:“江爱卿终于病愈了?”
朝中不少和江丞相关系要好的朝臣们闻言,纷纷替江丞相捏了把汗。
江丞相像是没听出皇帝话中的讥讽一般,轻轻的摇了摇头,叹道:“恐怕好不了了,臣只想尽最后这点力气,为皇上分忧。”
皇帝问:“江爱卿打算怎么为朕分忧?”
江丞相淡定自若的答道:“全听皇上吩咐。”
大殿中安静了片刻。
皇帝深深的看了底下年迈的臣子一眼,淡声道:“起来吧。”
“谢皇上。”江丞相呼了口气,慢吞吞的站起身,走回自己的位置站定。
皇上这才看向底下众臣,沉声开口:“东瀛国今年研制出了新的火器,祈国与东瀛国的这场战事必定是长前所未有的恶战。陈林叶陈将军和舒将军以及戚将军已经前往边境准备战事,现如今兵粮充足,需要注意的是那些新的火器,诸爱卿可有应对之策?”
毕竟是新型火器,皇帝也不指望自己的这些臣子对这种火器有多了解,只是问一问罢了。
朝臣也很给皇帝面子,一个两个都没有自作聪明出来胡说一通。
静默中,八皇子走了出来,沉声道:“东瀛王子虽非儿臣所杀害,但没保护好东瀛国的使臣,确实是儿臣失责,儿臣愿前往边境,和祈国将士们共同进退。”
他没有办法为自己脱罪,这是解开他目前困境的唯一方法。
若不能从这个困境中出来,他连争夺那个位置的资格都没有。
这时江丞相站了出来,低垂着眼眸慢悠悠道:“八皇子有这份心意诚可贵,但这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法子,若是八皇子在战场上出了事,让诸将领他日还朝后如何面对皇上?”
皇帝嗤了声,“他惹出来的祸,拿他去顶罪也不为过!”
若非确实也没有证据证明这个儿子是无辜的,东瀛国也没有像祈国讨要他一心只想发动战事,他还真的想推这个儿子出去平息东瀛国的怒火。
太子也站了出来,道:“此时儿臣也有罪。负责安顿东瀛使者的是儿臣,是儿臣没有对他们负责到底,才让东瀛王子命丧使臣馆,儿臣亦愿奔赴边境与将士们共进退。”
不等皇上发话,立即有朝臣出列阻止道:“万万不可!”
太子看了那名朝臣一眼,没说话。
他倒是想说自己干脆就不当这个太子了,可这样只会惹怒父皇,让他认为自己这个太子很儿戏,除此之外毫无用处。
这名朝臣带了头,其他朝臣也纷纷出声。
但这次他们没有如往常一般争执,观点出奇的一致,不论是八皇子和太子,他们都不愿意让他们上战场。
一片吵杂声中,萧璟月再次走了出来,拱手道:“臣愿奔赴战场,率领祈国将士迎战东瀛。”
第256章 等你回来我再告诉你
第256章 等你回来我再告诉你
萧璟月这话一出,大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太子和八皇子都是说要与将士共进退,唯有萧璟月说的是带人正面打东瀛蛮子。
这三人之间,谁的能力更大,魄力更大,一看便知。
不少朝臣心中暗叹,在温室中长大的孩子,到底不如在外磨砺长大的孩子。
皇帝看着萧璟月,心中复杂不已。
他想让他上战场时他不上,如今他主动提出要上战场,他却觉得有点儿不是滋味了。
在位这么多年,他膝下几个儿子,那个不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
唯有这个自己最爱的儿子,年纪轻轻便进了军营,凭自己的能力一步步往上爬,在战场上出生入死。
自然,这个儿子的优秀,也是他这么多年来都没有改变过让他继承自己的一切的主要原因。
毕竟当皇帝不是闹着玩儿的。
坐上这个位置,就要承担起这个位置的所有责任。
镇南王突然出列走到萧璟月身侧,道:“若有需要,本王愿率镇南王府所有将士协助萧将军。”
高座上的皇帝望着自己昔日的好友,心头狠狠一颤。
……
曲绫因为身子太过虚弱,比较嗜睡,醒来时已经将近午时了。
昨夜被慕容宴喊过来照顾曲绫的霜雪端着温水进来,边伺候曲绫梳洗,边与她说起了这件事。
曲绫面色微变,回头看向霜雪,“此话当真?萧璟月真的要去打战?”
他不是不在乎祁国的存亡吗,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霜雪重重的点了点头,“现在外头都传疯了。”
曲绫抿了抿唇,沉默下来。
战场上刀剑无眼,生死都在一瞬间,如果可以,她真的不希望他再上战场。
毕竟没有人能一直一帆风顺下去,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那个万一出现了,一切就都于事无补了。
霜雪看了看曲绫的脸色,生怕她自己气坏了自己,温声安慰她:“萧将军这么厉害,他一定能赢,萧夫人您就放心吧。”
曲绫摇了摇头,没有应声。
梳洗完,曲绫一下楼,就看到了坐在大厅中央的慕容宴和楚禹。
南风馆不营业,上下三层楼就只有他们四个人,显得十分的空荡。
正在交谈的慕容宴和楚禹听到声音,下意识停止交谈,转头朝楼梯的方向望去。
曲绫走到桌边坐下,轻声问:“你们也听说了吗?”
慕容宴和楚禹相视一眼,慕容宴温声道:“听说了,不过是真是假,暂时不知。”
早朝到现在都还没散,一切皆无定数。
见曲绫不吭声,楚禹试探的问:“要回将军府吗?”
他和他们的想法不一样,对于他来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在他看来,将军府外即便有不少势力监视着,但里面好歹是安全的,可比东街的这个南风馆安全多了。
曲绫皱着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最后轻叹道:“算了。”
纵然再关心再不乐意,萧璟月真的要去打战的话,她也不会他的面劝他不要去。
男儿有男儿的抱负,不应该女儿家插手。
拿感情做筹码威胁自己所爱的人,她做不出来。
用过午饭后,曲绫便上楼去了。
傍晚醒来时屋里已经掌了灯,霜雪与曲绫道:“确定了,三日后出发。”
曲绫怔怔的看着帐顶,生平第一次恨自己这副虚弱的身子。
若她的身子好一些,经得起长途跋涉,她一定会不管不顾的跟他上战场。
可是不行,她应是要跟他去,只会死在半路上。
之后几天曲绫没再问过萧璟月的事,霜雪也没再提过。
慕容宴和楚禹,没再问曲绫要不要回将军府,默默的陪着曲绫留在这里。
第三日夜晚,四人刚用完晚饭,霜雪正要起身收拾碗筷,便听后院有动静传来。
楚禹拿着见站起身,往后院走去。
不多时,又折了回来,身后带着两个人。
曲绫看到那抹身着绛紫色衣袍的身影,愣了一愣。
大厅内安静了片刻,慕容清率先开口打破了这片沉默:“哟,刚吃完饭啊。”
慕容宴起身,唤了声:“兄长。”
霜雪没有出声,默默的收拾碗筷,朝后院走去。
曲绫亦收回目光,一言不发的上楼。
刚踏出几步,身子忽的一轻,再抬头时,看到的便是萧璟月那张紧绷的俊脸。
曲绫没有挣扎,任由他抱自己上去。
这家南风馆萧璟月也不是第一次来了,轻车熟路的找到了曲绫的房间。
楼下三人目送着他们进去,看着房门关比,方才收回目光。
慕容清看着低低恬淡的笑脸,突然有些心疼起来,故意笑吟吟的问:“去吃酒?”
慕容宴没有吭声,倒是楚禹笑着应道:“行啊。”
后院的厨房内,霜雪安静的刷着碗,听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随着他们的离开,南风馆三层楼安静下来。
三楼的某个房间内,曲绫和萧璟月面对面坐着,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
萧璟月看着曲绫明显消瘦了不烧的小脸,心疼得不行,想要说点儿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璟月哑声道:“明日一早,我便要出发了。”
曲绫道:“我知道。”
萧璟月又道:“我离开后,你便回丞相府养身子。”
他答应为祁国出征,别说曲绫杀公主越狱了,就是放火烧皇宫,也不会有人敢动她。
曲绫乖巧的点了点头,“好。”
又静默片刻,萧璟月有些委屈的问:“你就没有什么要与我说的?”
曲绫盯着他看了片刻,点了点头,声音轻轻道:“有很多,等你回来,我再告诉你。”
萧璟月对上她湿润的双眸,再也控制不住,将她拥入怀中,噙住她的唇瓣。
失控之前,萧璟月极力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哑声道:“不行。”
她如今身子状况不好,他不能做任何会伤害到她的事情。
曲绫按住他,十分土匪道:“我说行就行,你必须听我的!”
萧璟月既痛苦又愉悦,但还是理智的继续劝道:“你身体不好,我会伤害到你。”
曲绫怒道:“我看你身体才不好!都说小别胜新婚再见时如胶似漆,我都把自己扒了你居然还能忍得住,你是男人吗?!”
被质疑不是男人的男人:“……”
夜还很长,虽然不能吃个尽兴,克制的来一次管个小饱还是可以的。
结束后,曲绫喘着气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小瓷瓶,对萧璟月道:“张嘴。”
萧璟月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的张了嘴。
一颗药丸从瓶口溜出来,滑进了萧璟月的嘴巴里。
萧璟月吞咽下去后,随口问:“什么东西?”
曲绫瞪他,“是毒药,怕不怕!”
问都不问居然就这么吞下去了,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萧璟月直言道:“不怕。”
曲绫:“……”
“味道不错,再来一颗?”
“……”
懒得理他。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萧璟月便起床了。
曲绫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喃喃着问:“听说过生死蛊吗?”
萧璟月穿衣的动作蓦地一顿,微睁着双眸看向她。
第257章 我会一直陪着你
第257章 我会一直陪着你
清晨,细雨笼罩的京城内大街小巷都冷冷清清的,唯独北城门口处站满了人。
中间是身披盔甲的祈国将士,还有身着黄袍的皇帝以及身穿朝服的祈国朝臣,两侧是自发前来相送的百姓们。
只见萧璟月一身银色盔甲,面容冷峻,身姿挺拔。
比起平时,更加的冷漠不近人,浑身的肃杀之气更加的让人望而生畏。
皇帝看着自己最爱的这个儿子,心中百感交集,千言万语,最终汇聚成一句:“朕等你班师回朝。”
萧璟月轻轻颔首,没有说话。
站在皇帝身侧的镇南王突然笑了笑,温声道:“别的不多说,战场上刀剑无眼,务必保护好自己。”
他年轻时也曾驰骋沙场,对战场上的险恶再清楚不过了。
萧璟月看向镇南王,神色淡淡的轻应了声。
镇南王又看向萧璟月身后的谷神医,拱手道:“璟月就有劳谷神医照顾了。”
谷神医大笑起来,“好说好说,有老夫在,定然不会让珏儿出事。”
皇帝不动声色的看了这两人一眼,眼底极快的划过一抹暗色。
时辰不早,皇帝和镇南王没再多说别的。
皇帝慷慨激昂的与萧璟月身后的众将士说了一番话,便放人出城去了。
萧璟月调转马头的那一刻,眼角的余光瞥见人群中那抹熟悉的身影,愣了一愣。
为避免被其他人看出来,极力压下心中的不舍,迅速收回目光。
出城后,萧璟月沉声问谷神医:“师父可知生死蛊?”
谷神医愣了愣,抓紧缰绳转头看向自己的宝贝徒儿,“你问这个做什么?”
萧璟月薄唇轻抿,没吭声。
谷神医又看了看他,方才答道:“生死蛊,替生死,母蛊替子蛊,算得上是好东西,也不算是什么好东西……这种蛊在苗疆消失很多年了,比真正的锁魂蛊还要难得。”
萧璟月身子一僵,脸瞬间褪去血色。
少顷,哑声问:“若是中了子蛊,可有解蛊之法?”
“持有母蛊的人可有解。”谷神医看着宝贝徒弟难看至极的脸色,脑海中飞快的划过什么,惊讶道:“怎么,你体内有子蛊?”
萧璟月没有回答,漆黑的双瞳渐深,所有情绪化作浓郁的墨色,不断的在瞳孔深处翻涌。
……
目送着萧璟月出城后,曲绫方才和慕容宴一起悄悄的退出人群。
慕容宴并肩站在曲绫身侧,撑着油纸伞,低头看着她,温声问道:“直接回东街?”
曲绫脚步一顿,抬起头对上慕容宴的目光,闷声道:“慕容,我害怕。”
即便有了生死蛊,她也害怕萧璟月会在战场上出事。
毕竟生死蛊只替生死,若是他断胳膊短腿,她是没法替他受着的。
虽然她不介意他下半辈子变成残废,可还是不愿看他受伤。
慕容宴安慰道:“别怕,萧将军吉人天相,不会有事。”
曲绫苦笑道:“若我身子没那么糟糕就好了。”
那样,她就能上战场去帮他了。
她行兵打仗不行,但用控虫之术去骚扰一下对面还是可以的。
慕容宴温声道:“这是一场恶战,估摸着没那么快结束,你大可先调养好身子再去。”
曲绫愣了愣,问:“战场险恶,你不劝我吗?”
若换成是萧璟月或是她爷爷又或是其他人,肯定都会劝她不要去,安心等萧璟月打胜仗回来的。
慕容宴浅浅淡淡的笑了笑,道:“阿绫忘了,我曾经说过,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并且,会默默的陪着你。
后面这句话,慕容宴没有说出口,亦心知自己没有资格说出口。
曲绫盯着慕容宴看了半响,紧拧的眉头舒展开来,轻笑道:“慕容,你真好。”
慕容宴笑着点了点头。
然未等他开口,便听曲绫又道:“我下午回丞相府,你跟你哥哥回慕容山庄吧。”
慕容宴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双眸隐忍着受伤之色,轻声问:“阿绫不需要我帮忙了吗?”
曲绫有些不敢看他的眼角,扭头望向别处,强迫自己狠下心,道:“嗯,不用了,这回是真的不用了,你回家去吧。”
顿了顿,又道:“南风馆已经关了,可能永远都没法再重开,你日后不必再为这个奔波了。”
她和他之间,这些年来最大的来往便是南风馆。
南风馆不开以后,只要她日后安分些,不再搞事情,他便不用再守着他了。
他该有自己的生活,该去寻找自己喜欢的姑娘,而不是守在她身边浪费时间。
不知不觉中,雨渐渐的大了起来,雨水重重的砸落在油纸伞上,教慕容宴几乎抓不稳。
雨幕之中,竹青色油纸伞下,他低头看着她,她低头看着脚下的雨水。
恍惚间,两人的脑海中同时划过许多许多的往事。
有些事情原本已经忘了,此时此刻却十分清晰的浮现在脑海中。
犹记得那是同样的一个下雨天,曲绫因在街上闹事,被京兆尹抓回京兆尹府教育,直至傍晚才出来,和慕容宴一道回丞相府。
回去的路上,两人并肩而行,慕容宴负责撑着伞,曲绫负责无所事事,顺便吐槽京兆尹。
后来不知怎的,就谈到了曲绫即将及笄这件事上来了。
曲绫厚脸皮的问慕容宴:“我及笄那日,你会送我簪子吗?”
慕容宴没有回答,只是问:“阿绫想要我送吗?”
曲绫重重的点了点头,“虽然我不一定会戴,但你送的,我一定会收藏起来。”
慕容宴知道她不爱往头上插安歇乱七八糟的头饰,点头笑道说:“既然阿绫要,那我便送。”
曲绫这才满意的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
只是没走两步,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转过头与慕容宴道:“笄礼那天‘上头礼’,我就戴你送的簪子。”
慕容宴一愣,眼底晕开了笑意,笑着应道:“好。”
然而没等他开心多久,曲绫没心没肺的又接着道:“及笄之后,用不了多久我可能就要嫁人了……我和你说过的,我阿爹阿娘给我订了门娃娃亲,是镇南王的世子……我不记得他叫什么名字了。”
慕容宴敛了笑意,低头看着她苦恼的模样,咽下满嘴的酸涩,声音轻轻道:“他叫萧璟月,现如今是祈国的大将军。”
曲绫无所谓的摆了摆手,“也不知道是不是歪瓜裂枣,管他叫什么呢。”
说话间,两人远远的看到了丞相府的大门。
慕容宴忍了又忍,忍不住问道:“你成亲后,我们还会是朋友吗?”
曲绫奇怪的看向他,“为什么不会?别说我成亲了,我就是满头白发掉光牙齿,我们也是朋友。”
听到曲绫这番话,慕容宴心底的酸涩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终究舍不得她为难,慕容宴哑声道:“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不需要我为止。”
……
从回忆中走出,曲绫难过得忍不住红了眼眶,哽咽道:“日后找到了心仪的姑娘,记得给我发喜帖,不管天涯海角,我都会去吃喜酒。”
她都说得这样说了,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慕容宴轻轻的点了点头,一如既往温温润润的笑道:“好,你一定要来。”
第258章 我梦到他了
第258章我梦到他了
昨夜慕容清和楚禹都喝了不少酒,睡到中午方才醒来。
午饭四人围桌而坐,这顿饭霜雪没和他们一起吃,独自去了后院。
慕容清看了看自己弟弟,又看了看曲绫,笑道:“璟月出征了,我也该启程回慕容山庄了。”
曲绫点了点头,道:“确实该回去了。”
顿了顿,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问:“你妹妹找回去了吗?”
慕容清颔首道:“找到了,正禁足在家中,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
关于曲绫能解借魂蛊的事被自己妹妹散播出去一事,慕容清深感抱歉,再次再次想曲绫道歉。
曲绫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用过饭后,慕容宴方才开口:“兄长,我与你一道回慕容山庄。”
一直默不作声的楚禹闻言,惊愕的抬起头看向慕容宴。
慕容清心中一喜,“当真?”
慕容宴颔首,“当真。”
随后看向楚禹,“阿禹可有去处?”
现如今楚禹和容溪兄弟两人都已经算是脱离组织了,若继续孤身在外游荡,极有可能会被仇家找上门。
楚禹沉默片刻,道:“暂时没有。”
曲绫笑着与慕容宴道:“不若让楚禹跟你们回慕容山庄,如何?”
未等慕容宴开口,慕容清便做主应道:“我们慕容山庄缺的就是楚兄弟你这样的高手,楚兄弟若能来,我们欢迎至极。”
楚禹没有立即应下,仍旧看着慕容宴。
少顷,才见慕容宴点了点头,道:“你若能跟我回去,再好不过。”
不管如何,楚禹都是因为他才脱离组织的,他总不能让他孤身流浪在外等仇家追杀。
楚禹眼底有光芒绽开,却极力的隐忍着,故作淡定的道:“那就打扰了。”
并肩作战过了,酒也喝过了,既然迟早要成为自家兄弟,慕容清待楚禹也愈发的友善起来,与他说起了慕容山庄里的一些事。
曲绫安安静静的看着他们,眼底缓缓的浮现出笑意。
下午,慕容宴送曲绫回丞相府,慕容清和楚禹负责备马被干粮,霜雪则按照曲绫的要求带着银子去遣散先前安置在偏院里的小倌儿们。
没有慕容宴的帮助,曲绫直接一个人也开不起南风馆,横竖闲着也被查封了,索性就不做了,放那些小倌儿自由。
两人走到丞相府门前,慕容宴把伞递给曲绫,又从袖中摸出一瓶药丸递给她,温声道:“就送你到这里了,后会有期。”
曲绫接过伞和药瓶,笑道:“嗯,后会有期。”
离别的话说多只会徒增伤感,两人都没有再多说什么。
在慕容宴转身那刻,曲绫突然走上前,用力的抱了他一下。
慕容宴浑身僵住,下意识想要抬起手回抱她,怀中的人却已退了出去。
“慕容,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遇见了你。”曲绫边笑着边往丞相府门口走。
几步之后,转过身,不再去看慕容宴,头也不回的进了丞相府。
慕容宴沐着蒙蒙细雨站在府门前,怔怔的目送曲绫的身影逐渐的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怀中依旧残留着的余温,是他这半生都在奢想的温度。
……
萧璟月出征之前,几乎清空了整座将军府。
他只把谷神医和萧二带在身边,萧一和陶婶则被他安置回了丞相府。
丞相府中的侍卫不如将军府多,可全都对丞相府忠心耿耿,不用担心会有奸细,也算是一个安全的地方。
听闻曲绫回来,江火和阿辛放下手中拿的东西朝府门口跑去,抱着曲绫嚎嚎大哭起来。
萧一和陶婶跟在他们身后,看着还活着的曲绫,两人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姐姐,姐姐,我还以为你真的回不来了。”江火死死的抱着曲绫的腰,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江火人小鬼大,凡事都很有主见,是个比较独立的孩子,平常轻易不会哭,近年来哭的几次,全是因为曲绫这个姐姐。
曲绫抱着两个小家伙,心疼得不得了,“是姐姐不好,你们别哭了。”
阿辛哭道:“我和江火都以为你不要我们了。阿姐你怎么这么坏。”
两个小家伙你一言我一语的控诉起曲绫,仿佛曲绫又多么的罪大恶极,一双手却由始至终都没有松开过半分。
陶婶虽然也激动,可更担忧的是曲绫的身子,连忙上前去将两个孩子拉开,“小姐身子不好,别在外面吹风,有什么事回屋里再说吧。”
两个小家伙埋怨归埋怨,但还是懂事的。
松开曲绫后,一人挽着曲绫一边手臂,带着她往住处走。
这时,萧一突然唤了声:“丞相大人。”
其余人回头看去,便见江丞相从外面走了进来。
曲绫声音闷闷的喊了声:“爷爷。”
江丞相看见曲绫,并不意外,不冷不热的瞥了她一眼,淡声道:“回来了啊。”
之前楚禹带她逃出天牢,还帮她找了个替身在牢里待着的事情,曲绫和江丞相说过。
是以传出孙女“死”在天牢里的消息后,江丞相立即就想到的便是那个替身。
什么痛失孙女大病一场,全都是装给皇上和其他朝臣看的。
几人走到正厅坐下,江丞相恶狠狠的训了孙女一顿。
那日孙女从丞相府离开,他还以为她回将军府,谁知道根本不是。
若不是萧一和陶婶到丞相府来,他至今都还以为孙女乖乖的待在将军府里。
看着孙女羸弱的模样,江丞相又心疼又生气,最后道:“都怪我,这些年宠得你愈发的无法无天了。”
曲绫却道:“不怪爷爷,爷爷你不宠我,萧璟月也会宠我。”
顿了顿,故意补充:“萧璟月比爷爷还宠我,他从来不教训我。”
这是大实话,在她这儿,萧璟月都只有被训的份儿。
江丞相怒骂:“混账东西!”
气归气,江丞相没留孙女太久,又训了她几句后,便放她回去休息了。
曲绫在丞相府内住了下来。
白天和江火还有阿辛他们聊天,晚上则坐在房中发呆。
直至陶婶进来提醒了,方才去睡觉。
这一夜,曲绫做了个梦。
梦中,萧璟月一身染血银色盔甲,手执长枪跪在地上。
周围是遍地的横尸和鲜血,看起来就像是人间地狱。
他不停的喘着气,和她说对不起。
可她哪里想听他说对不起。
她哭着喊着求他别睡,可他像是没听到,在她面前闭上了眼睛,任她怎么喊都没再醒来。
曲绫被这个梦吓醒了。
宿在外间的陶婶听到动静,连忙起身掌灯,走进内室。
看到曲绫坐在床上泪流满面的模样,陶婶心顿时疼得不得了,“小姐怎么了,做噩梦了?”
曲绫愣愣的看着好她,轻轻的点了点头,哑声说:“我梦到萧璟月了。”
陶婶用帕子替她擦了擦眼泪,温声哄道:“梦境和现实是相反,做不得信。”
曲绫拼命的点着头,安慰自己:“对,都是相反的,都是相反的。”
话是这么说,后半夜曲绫再也无法入睡。
天初初亮,便跑出房门,让萧一帮忙去打听萧璟月的消息。
第259章 太子
第259章 太子
曲绫刚被陶婶强迫着吃完了早饭,萧一便回来了。
萧一道:“夫人,主子今日才抵达边疆,两方还未正式开战。”
曲绫愣了愣,“当真?”
萧一重重的点了点头:“当真。”
曲绫盯着萧一看了片刻,见他不似说谎,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好了,都说萧将军不会有事了,他可是咱们祈国战无不胜的战神啊。”陶婶说着,将一碗温汤端到曲绫面前。
曲绫端起汤喝了一口,声音闷闷道:“没有人永远不会赢,也没有人永远不会失败。”
不管怎么说,她还是放心不下萧璟月。
晚间,江丞相回来,曲绫饭都顾不得吃,缠着他哀求道:“爷爷,我想去找萧璟月。”
江丞相一把拍开孙女的手,怒道:“去什么去!你自己说说,你这身子经得起折腾吗?”
曲绫道:“我可以的,我带够药就可以了,萧一也会陪着我去,不会有危险的。”
屋外的萧一:“……”
他什么时候答应陪她去边疆了?
江丞相怒目瞪向萧一,“你答应陪她去?”
萧一无辜道:“我没有。”
曲绫:“……”
江丞相满意的点了点头,回过头教训孙女:“别成天瞎闹,乖乖给我在府里待着,敢踏出去半步,我就敢打断你的腿!”
说罢,没再理会孙女,双手负在身后,往饭厅的方向走去。
曲绫又难过又着急,再一次痛恨起自己这副虚弱的身子。
“姐姐,爷爷说得对,战场上太危险了,你去了会丢掉小命的。”江火也劝道。
曲绫闷声道:“我不去,他会丢命。”
阿辛忍不住道:“才不会呢,姐夫这么厉害,阿姐你去不去姐夫都会好好的。”
这话,也不知道是安慰还是吐槽,曲绫没法接。
因为曲绫闹的这一出,江火和阿辛还有陶婶三人,被江丞相勒令寸步不离的守着曲绫,以至于曲绫插翅都难以飞出丞相府,只能消停下来。
春天眨眼就过,夏日来临,整个祈京都像是处于烤炉里一般。
距离萧璟月离京,不知不觉中已经一个多月了。
这一个月里,两国开战,暂时没有捷报传回,但也没有噩耗,两军就这么紧胶着。
八月中旬的这一日,因萧璟月离京而平静了两个多月祈京,再生祸事。
曲绫这段时间都在丞相府内养身子,足不出户,消息还是萧一打听回来的,说太子意图弑父篡位,命人在皇上的饭食里下毒。
听到这个消息,曲绫第一反应是太子肯定是被冤枉的,以为在她印象里,太子根本就不是有那个狗胆子的人。
他行事太过优柔寡断,心地也太过善良,这些年来才会一直没什么大的作为。
曲绫问:“太子现在如何?”
萧一如实答道:“皇上醒过来了,听说……要废太子。”
曲绫沉默了。
不管是弑父还是篡位都是死罪,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两日后,废太子的圣旨便下来了,就连太子的母妃李贵妃也受到了牵连。
曲绫听闻此事后,待江丞相回来立即跑去为难江丞相。
江丞相气不打一处来,“现在满朝文武都对废太子避之不及,你上赶着凑去找死吗?”
曲绫这回很坚定,撒泼道:“我不管,我就是要去,爷爷你不让我去,回头我就自己想办法去!”
江丞相气得直翻白眼,恨不得把这个孙女塞回儿媳妇的肚子里!
爷孙俩冷战了一日,最终江丞相还是妥协了,为孙女寻了套侍卫的衣服,将她带了进宫。
现如今太子和李贵妃都暂时关押在冷宫里,但不是同一座宫殿,而是分开关押。
再见到太子,曲绫几乎认不出他来。
他头发披散着,身上穿着脏兮兮的衣服,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憔悴。
正蹲在院子里发呆的太子眼角的余光瞥见朝自己走来的小侍卫,愣了一愣。
正要将人喝走,突然看清了这名小侍卫的脸,欣喜道:“你没死?”
曲绫目光复杂的看着他,轻轻的点了点头,“嗯,我没死。”
看着依旧光鲜亮丽的曲绫,太子猛地想到自己现在的模样,难堪的背过身去,哑声道:“你来做什么?”
曲绫道:“我来看看你。”
太子苦笑,“看我落魄的模样么?”
曲绫看着这样的太子,心里头一时间有些不是滋味,“我不相信你会那么做。”
太子沉默片刻,回过身,满目讥讽的看着面前的女子,“阿绫,都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了,你怎么还能这么天真?”
曲绫皱眉,没说话。
只听太子继续道:“人都是会变的,况且,自古以来通往皇位的道路都是尸骨堆砌成的,我是太子,我想要坐稳这个位置,就注定踩着尸骨前行。”
说着,抬眸看向曲绫,面无表情道:“我不是不会这么做,我只是没来得及这么做。”
曲绫不解的看着他。
却见太子突然笑了起来,道:“不相信吗?日后还会有更多你不愿相信的事情发生,你可以不成为那样的人,但你必须学会接受那样的事。”
曲绫半响没说话,再开口时却是问:“你会死吗?”
太子沉默下来,转头望向别处,过了许久许久,才轻声道:“或许吧。”
成王败寇,争夺皇位的道路上没有败者,只有死者。
在曲绫离开之前,太子又道:“阿绫,千万不要相信这宫里头的任何人。”
曲绫挺下脚步,没有回头,轻轻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进去了。
皇宫中无数道宫墙,画地成牢,将生活在宫里头的所有人都圈在这座深宫里。
翻出冷宫这道墙,从此她和太子,兴许便是天人相隔了。
曲绫有心想去见皇后一面,但想到自己现在“死者”的身份,只好作罢。
回到丞相府,曲绫忍不住问:“爷爷,太子会死吗?”
江丞相看了孙女一眼,如实答道:“会。”
饶是早有准备,得到准确答案时曲绫还是难免觉得难过。
曲绫闷声问道:“为什么这么确定,万一太子是冤枉的呢?”
江丞相意味深长道:“冤不冤枉,我们说了不算。”
曲绫愣了愣,反应过来后,面色变了变。
……
八皇子府。
太子终于被废黜,想了这么多年的事情终于成真,八皇子却没有半分欣喜之意,焦躁不安的在书房里来回走了将近半个时辰。
谋士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低垂着脑袋,看着八皇子的焦躁不置一言半语。
八皇子又一次从谋士面前走过后,停下脚步,重重的呼了口气,“我一直以为父皇会……”
他一直以为,父皇心里头对他们会有那么一丁点儿父子之情,没想到却是他痴心妄想了。
谋士抬头看了八皇子一眼,轻叹着摇了摇头。
书房的们突然被人推开,一抹黑色身影出现在门口。
那人似笑非笑的看向面色苍白的八皇子,不慢不紧的问:“现在,八皇子愿意跟我合作了吗?”
第260章 因为他喜欢你
第260章 因为他喜欢你
因为太子的事,曲绫这几日心情都不太好,江丞相怕她闷出病来,终于松口让她出府走一走。
不能出去的时候天天想着出去,现在能出去了,曲绫站在府门口,一时间却不知道该去哪里了。
曲绫想了想,最终决定去西街吃碗馄饨。
以往每回吃完馄饨后她的心情都会好一些,但愿这次也不例外。
为了避免人多招人注目,曲绫只带了萧一出来,两人脸上都贴着人皮面具稍作了易容。
正值午饭时间,馄饨摊子人很多。
曲绫站在摊子外面等了一会儿,才等来一个空位。
避免被馄饨摊子的老板认出身份,曲绫可以哑着声音喊道:“老板,一碗馄饨。”
灶台后忙碌的老板朗声应道:“好咧,客官请稍等。”
曲绫从筷箸篓里取出一双筷箸,正要回头去找萧一的身影,面前突然坐下来一个人。
方才她刚坐下,原本坐在对面位置的人就起身走了。
这会儿来的,是另外一个人。
这个人,又很恰巧的,曲绫认识。
曲绫看着她,她也看着曲绫,两人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
不多时,老板便将馄饨端了上来。
曲绫这才收回目光,无视对面那人的目光,闷头吃了起来。
从馄饨摊子离开,那人不远不近的跟在曲绫身后,眼见着都快走到丞相府了,她还跟着。
曲绫郁闷的回过头,忍无可忍的问:“你跟着我做什么?”
那人走到她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眯眸问道:“你没死?”
曲绫气笑了,“你很想我死?”
那人仿若没有听到曲绫的问话一般,自顾自的重复道:“你为什么没死?”
曲绫敛了笑容,冷眼看着她。
谁知她却好像疯了一般,失控的喊道:“你为什么没死!”
不远不近的跟着曲绫的萧一闻声面色变了变,不等曲绫吩咐,立即上前抓住她的手腕,不由分说的将人提进了丞相府。
进了丞相府后,那人似乎更加的肆无忌惮了,不断的质问曲绫为什么没有死。
曲绫深呼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生气,冷静的问:“你怎么了?”
此人,正是数月前被休回家的李凝儿。
李凝儿边抹着眼泪边哭道:“他都死了,你为什么还没死。”
曲绫愣了愣,“谁死了?”
李凝儿怒道:“李辰轩死了,他是为了你死的!”
这话把曲绫说懵了,“我和他很熟吗,他为什么要为了我而死?”
李凝儿面露狰狞的瞪着曲绫,咬牙切齿道:“自然是因为他喜欢你。”
刚刚听闻李辰轩死了的消息时,她心底无波无澜。
随着日子一点一点的过去,她脑子里李辰轩出现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之后,她便知道,自己在意着那个曾经伤害过自己的男人。
可现在知道又有什么用,那个男人已经死了,还是为了别的女人而死的。
这般想着,她心里头积攒的怨气越来越多。
直至今日无意中看到曲绫并认出她来,得知她没有死,才爆发出来。
曲绫的心咯噔了一下,面上却不显露任何异色,好奇的问道:“他和你说他喜欢我?”
李凝儿眼底浮现出痛色,抿了抿唇,哑声道:“他藏了你的簪子将近半年之久,不是喜欢你又是什么?”
“簪子?”曲绫笑了,“那支簪子他早就还给我了啊。”
顿了顿,露出个诡异的笑容,接着道:“就是后来扎在十一公主身上,让十一公主丢了性命的那支。”
李凝儿愣了愣,回过神后,喃喃着重复道:“他喜欢你,他听说你死在天牢里的消息后,不久就自杀了。”
曲绫摇头,轻声道:“你说得不对。”
李凝儿面露疑惑,“什么?”
曲绫面露同情的看着她,一字一顿道:“他不是听说我死在天牢里的消息而死的,他是蛊变了,知道自己活不久了,才把自己杀死的。”
不等李凝儿开口,曲绫又道:“他应该是喜欢你的,不然就不会休了你,让你回京兆尹府继续做你的大小姐。”
提到休弃的事,李凝儿当即就怒了,“胡说,他是为了春雨和她肚子里的孽种才休了我的。”
曲绫再次摇头否定道:“你忘了我说过的话吗?李辰轩会将他体内借魂蛊传给他的第一个骨肉,所以春雨腹中的孩子即便出生,也活不了几天,他为什么要为了一个注定早夭的孩子休了你?”
李凝儿听进去了,没有发怒,不解的皱起了眉头。
只听曲绫又道:“他之所以会蛊变,肯定是因为没再饮用过你的血,也没再碰过你。你好好想想,他为什么宁愿蛊变也不喝你的血不碰你?为什么才休了你没两天兵部尚书府就出事了?”
李凝儿双瞳微颤,张了张嘴,想说反驳,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曲绫替她回答:“因为他宁愿蛊变,也不想再伤害你。因为他早知道兵部尚书府会出事,怕连累到你才休了你。因为他喜欢你,才会在背地里为你做这么多事情。”
在丞相府修养的这段时间里,她听江火和阿辛说了许多这段时间一来祁京发生的事情,其中就包括兵部尚书府和京兆尹府的八卦。
闲来无事的时候,怕思绪又飞到萧璟月身上,自己吓到自己,便会强迫自己去想别的事情,其中就包括李辰轩和李凝儿的事。
有些事情琢磨久了,总会琢磨出个一二来。
天知道当她琢磨出李辰轩可能喜欢李凝儿的事情,有多惊讶。
互相折磨生出来的感情,简直像极了话本里霸道王爷和软弱小娇妻的故事。
李凝儿听完曲绫这一番话后,静默了许久,浑浑噩噩的走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躲在墙角处偷听的江火和阿辛跑了出来,江火忍不住道:“姐姐,你突然告诉她这些,你不怕她去寻李公子么?”
曲绫:“……”
等曲绫追出府门口,哪里还看的见李凝儿的身影。
曲绫只好求助江火和阿辛,“你们两个帮我去找找她?”
江火翻了个白眼,“我们又不能一辈子守着她,她想死谁也拦不住。”
说完,怕姐姐自责,贴心的补充:“我看她刚才那模样,估摸着疯了一半了,就算你不告诉她,用不了多久她自己也会全疯掉,你就当给她个解脱吧。”
曲绫:“……”
事已至此,再纠结后悔也没用,曲绫索性昧着良心接受江火的说法。
晚上,曲绫和江火以及阿辛三个人照例坐在饭桌旁,等江丞相回来开饭。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天江丞相回得比往常都要晚,戌时过半了才回到府中。
姐弟三人饿得前胸贴后背的,看到江丞相进来,立即抱怨道:“爷爷,你怎么才回来?”
江丞相没理他们,命人将一个大箱子搬进来,面色凝重的关上饭厅的门。
姐弟三人见状,顾不得喊饿,好奇的围了过去。
阿辛问道:“是好吃的东西吗?”
江火道:“我猜是宫里头赏赐的金银珠宝。”
曲绫没有猜,直接把箱子打开。
姐弟三人探头往箱子里一看,不约而同的瞪大了眼睛。
第261章 小皇子
第261章 小皇子
箱子里铺着一床柔软的被子,被子上躺着一个酣睡的孩子。
许是因为闷在箱子里太久的缘故,孩子白嫩嫩的脸上浮上了不正常的粉色,额头上亦渗出了薄汗。
曲绫吓了一大跳,将那孩子抱出来,轻轻的摇晃他,“慕儿,慕儿,醒醒。”
这孩子,正是皇后的儿子,小皇子赵慕。
江火和阿辛没见过赵慕,但见爷爷的箱子里居然藏了个孩子,惊讶的长大了嘴巴。
小皇子也不知道是被曲绫吵醒的,还是被她晃醒的,总而言之没一会儿便幽幽的醒了过来。
一直没说话的江丞相见状,暗暗的松了口气。
小皇子先是满脸茫然的看了看曲绫,而后又看了看蹲在曲绫两侧的江火和阿辛,视线最后落在江丞相身上,软糯糯的喊了声:“外公。”
江丞相呼了口气,与孙女道:“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曲绫亲了亲小皇子白嫩嫩的小脸蛋,抱着他走到饭桌旁坐下。
突然出现的孩子,让江火和阿辛好奇得不行。
江火扭头问江丞相:“爷爷,你从哪里偷来的小孩?”
江丞相瞥见孙女正满脸不赞同的看着自己,似乎在控诉自己将小皇子藏入箱子里的行为,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道:“不是偷出来的。”
刚说完,就看见四个小家伙都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只好改口道:“……是偷出来的。”
受不住孙女控诉的目光,又补充了一句:“箱子里有几个通气口,不至于让人窒息,你爷爷我还没这么蠢。”
曲绫这才收回目光,问怀中的孩子:“小混蛋怎么跑到箱子里去了?”
小皇子摇头道:“不知道,我本来是睡在榻上的。”
曲绫再次看向自己的爷爷,“爷爷,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江丞相看着曲绫怀中的小皇子,突然叹了口气,“近来宫中不安全,你姑姑让我带他回来。”
生怕把某些躲藏在暗处的人也一起带回来,才会出此下策。
曲绫想到刚被废黜的太子,皱了皱眉。
见江丞相和曲绫都不说话了,阿辛这才问道:“阿姐,他是谁家的孩子?”
曲绫把小皇子放到自己身旁的椅子上,摸了摸小皇子的脑袋,温声道:“皇后姑姑的孩子,小表弟。”
江火恍然,“原来是姑姑的孩子。”
他没进过宫,所以从前也没有见过这个孩子。
一听是自家阿姐的小表弟,阿辛立即去给小皇子添饭,又往小皇子的碗里放了个大鸡腿,笑嘻嘻道:“弟弟快吃鸡腿,冷了就不好吃了。”
小皇子没有动,仰头看向身侧的曲绫,直到看到曲绫点头了,才抓起筷子,笨拙的夹着鸡腿吃了起来。
阿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提议道:“弟弟,鸡腿用手抓着更好吃。”
生怕弟弟不会,阿辛夹了另一个鸡腿放进江火碗里,让江火给小皇子示范一下。
江火无语的看了她一眼,到很给面子的伸出手,面无表情的抓起碗里的鸡腿,放在嘴边狠狠的咬了一口。
小皇子看得目瞪口呆,满脸都写着“还可以这样吃饭的吗”。
曲绫道:“你现在还小,私底下偶尔可以这样吃,在外人面前不能,长大了也不能了。”
小皇子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迟疑了一下,放下筷子,缓缓的抓起了鸡腿。
因为是皇子,他从小所受的教育十分严格,连吃东西都必须慢斯条理的吃,今天还是第一次尝试用手抓着吃。
小皇子只觉新奇,连带着嘴里的鸡腿肉都觉得分外好吃。
江丞相看着几个孩子,低声与孙女道:“这段时间你先照看着他,别出府,等宫里头的事情过去了,再把他送回去。”
曲绫自是应下,旋即又问:“宫里头现在很危险吗?”
江丞相轻轻摇头,道:“那倒不是。只是觉得太平静了。”
即便是太子被废黜都没能升起什么大风大浪,简直平静得不像话。
事出反常必有妖,平静的表面下往往藏着暗涌,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翻出什么样的浪花来。
曲绫没有再问,饭后带着三个孩子,回了自己出嫁前住的院子。
刚往曲绫房里准备好洗澡水的陶婶看到自家小姐身旁多了个孩子,惊讶的问道:“这时哪家的孩子?”
回答她的人是阿辛:“这是阿姐姑姑家的孩子。”
在祁京待了这么久的阿辛说起日常所用的汉语已经没什么障碍了,就是口音上会有点儿奇怪。
陶婶一听是皇后的孩子,知道是小皇子,下意识就想行礼。
“陶婶,咱家里不来这些虚的。”曲绫扶住她,低头与一脸好奇的小皇子道:“这是陶婶,姑姑就是在陶婶的照顾下长大的,陶婶还救过姑姑的命,对姑姑有恩。”
昔年皇后还未出阁之前,有一次在后院喂鲤鱼,不小心掉进了池塘里,最后被听闻喊声赶来的陶婶救了上来。
因为这事,陶婶还落了一身病,直至这些年才见好转。
陶婶一听这话,哭笑不得道:“小姐这么说实在是折煞老奴了,老奴不过是做本分的事罢了。”
小皇子听说陶婶救过自己的母后,立即脆生生的喊道:“陶婶好。”
陶婶被喊得热了眼眶,连声应着,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小皇子的脸。
曲绫抱起小皇子,把他塞进陶婶怀里,道:“你先带他进去洗澡,我随后再洗。”
小家伙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脸上和小手上还有啃鸡腿沾上的油,她看着都替他难受。
陶婶抱着孩子温软的身子,激动得眼泪差点儿掉了下来,连连点头,“好,好。”
待陶婶抱小皇子进了自己的卧房后,曲绫上前去把门关上,随后领着江火和阿辛去了隔壁屋。
隔壁是阿辛的房间,阿辛至今仍旧对街上的那些小玩意儿好奇得不得了,隔三差五就往屋里搬一点,现如今堆得满屋子都是。
三人静坐了一会儿,江火突然问:“姐姐,你想姐夫吗?”
曲绫蔫蔫的看了他一眼,“小屁孩,别多管闲事。”
江火不满道:“我才不是小屁孩!”
再过几年,他都能讨媳妇了。虽然他并不想要媳妇。
不等江火接着说,阿辛便坦率的出卖了江火:“江火说阿姐你想姐夫,要替你去边疆找姐夫。”
曲绫立即皱起了眉头,警告道:“不许去,你们别乱来,当心爷爷打断你们的腿!”
江火不以为然道:“爷爷说要打断我的腿都说了好几年了,我的腿不也还好好的长在身上吗。”
顿了顿,又道:“难道姐姐你不想姐夫吗?”
曲绫没好气的敲了江火的脑袋一下,“不用你管,反正你不许去。”
江火捂着被敲的额头缩了缩脑袋,小声的嘀咕了句什么。
曲绫没听清,垂眸望着面前摇曳的烛火,声音轻轻道:“等过段时间,等我身子再好些了,我便去找他。我自己去。”
第262章 有孕
第262章 有孕
江火和阿辛齐齐看向曲绫,不约而同道:“我也要去!”
曲绫一人给了一锤,“不许去!”
江火和阿辛愤怒并委屈。
江火嚷嚷道:“姐姐你不带上我和阿辛,我就告诉爷爷!”
曲绫:“……”
没什么好说的了,直接打一顿吧。
……
家中来了个小弟弟,最好奇的就是原本最小的江火了。
和曲绫交涉失败,待小皇子洗完澡出来,江火和阿辛立即抛下她,拉着小皇子说起话来。
曲绫在一旁看了一会儿,等陶婶重新备好洗澡水,交代江火和阿辛看好小皇子,便回房洗澡去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曲绫总会觉得困乏,有时候坐在凳子上发呆,都会不知不觉中睡过去。
这会儿曲绫才在浴桶里坐没半刻钟,便又开始发困了。
生怕等会儿坐着坐着睡着了明日会着凉,曲绫没敢多泡,起身擦身子。
陶婶一直在门外走廊外面候着,边等着曲绫洗完澡进去收拾,边盯着隔壁房间里的三个孩子。
尤其是在小皇子的脸上找到了和皇后相似的部分后,愈发的爱盯着小皇子瞧了。
她和丈夫没有孩子,江丞相的一双儿女都算是她照看长大的。
皇后未出阁前她简直就把他当成了自己的闺女来看待,这么多年没能见面,她嘴上不说,夜深人静时总会反复的回想着旧日的事情,想到伤心处常常偷偷的抹眼泪。
总想着老夫人还在,少爷还在,小姐也尚未出阁,一家人和乐融融。
可她心里也清楚,一切都是她的奢望,永远也不可能了。
房内突然传来了水声,陶婶回过神,用手背擦掉眼角的眼泪,扬声问道:“小姐,洗好了吗?”
曲绫亦养护僧应道:“好了。”
陶婶这才推门进去,没忘反手把门关上。
见曲绫已经穿好衣服了,便着手收拾换下的脏衣物。
静静的盯着曲绫看了片刻,突然道:“小姐最近似乎长胖了。”
曲绫打哈欠的动作一顿,低头看了自己一眼,“有吗?”
她没觉得自己长胖,不过近日确实有感觉到衣服有些紧身了。
陶婶又听着曲绫看了一会儿,猛地想到了什么,颤声道:“小姐,您……”
曲绫刚往床上躺,立即被她的语气吓得清醒了几分,“怎么了?”
陶婶小跑到曲绫面前,双目发亮的看着她,“小姐好似好久没让老奴帮忙准备月事带了。”
细想起来,自家小姐不仅许久没让自家帮忙准备月事带,最近好像还很嗜睡。
她原以为是小姐身子虚弱的缘故,才没往那个方面想想。
如今看来,十有八九是了。
曲绫仍旧一脸茫然,好一会儿,才道:“好像,是吧。”
想到某个可能性,陶婶心里头刚才升起来的伤感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乐呵得双眼笑眯眯的,“本来还想让小皇子跟您睡,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未等曲绫开口,替曲绫拉了拉被子,自顾自的继续道:“现在夜已经深了,明日一早,我再让人去请大夫过来。”
曲绫被陶婶说得一愣一愣的,直至陶婶熄了灯出去了方才回味过来,手不自觉的覆上自己平坦的小腹。
虽然她也很期待这里能有一个属于自己和萧璟月的孩子,却不是在这个时候。
若是真的怀了,她就不能去找萧璟月了。
曲绫闷闷不乐的放下手,翻了个身侧躺着,心想,应该只是内分泌失调,并不是怀孕。
毕竟萧璟月解了蛊后,那档子事他们也才做了一次而已,而且那会儿萧璟月好像也没有弄进去,中奖率应该大概也许不会这么高。
对,不会这么高的。
因为记着曲绫的事情,次日陶婶起得特别早。
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找了萧一,“劳烦萧一大人帮忙请个可靠的大夫到府里来。”
萧一还以为自家主母的心疾又犯了,顿时吓得面色一白,慌忙出去找大夫。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便拎着大夫回来了。
陶婶没想到萧一动作这么快,看着被吓得面色苍白的老大夫,赔笑道:“小姐还未醒来,还请老大夫先坐下等会儿。”
老大夫哪敢说别的,点着头喘着气坐了下来。
萧一将陶婶拉到一旁,压低声音问道:“夫人究竟怎么了?”
若是心疾发作,为什么不让大夫立即进去瞧瞧?这事儿可不能耽搁啊。
陶婶知晓萧一还未娶妻,不懂这些,也不与他解释,只是道:“不是心疾发作。”
于是萧一更加疑惑了,满头雾水的看着陶婶。
陶婶没再看他,让他在此陪着老大夫,自己回后院去瞧瞧那几个小家伙。
昨夜她在江火房里搭了个软塌,让江火睡软榻上,小皇子睡床上,自己则睡在外间,方便夜间照顾他们。
这会儿她起来有一会儿了,也不知道两个小家伙有没有踢被子。
看完几个小家伙出来,陶婶便站在曲绫房门口等着。
又过去了两刻钟,房里终于传来了些许动静。
陶婶推门进去,边伺候曲绫梳洗边道:“大夫已经来了,正在前院等着。”
曲绫穿衣的动作一顿,有些哭笑不得道:“这么早?”
陶婶嗔道:“我还嫌迟了呢!”
曲绫拿她没办法,只好加快了洗漱的速度。
折腾完,刚一踏出房门,眼角的余光便瞥见隔壁房间探出了一刻小脑袋。
陶婶瞧见小皇子,连忙迎了上去,将小家伙抱起来,忧心道:“怎么没穿鞋子就下来了?地上这么冷,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小皇子没吭声,睁大着乌黑的眼睛看着曲绫。
曲绫只好走过去,从陶婶怀里接过他,亲了亲他的小脸,见他还得呆呆愣愣的,颇觉好笑的逗他:“睡傻了?”
小皇子轻轻的摇了摇头,一双小手紧紧的搂住曲绫的脖子。
陶婶站在一旁他们,欲言欲止。
也不知道小姐是不是坏了,抱着这么大个孩子也不知道会不会压到肚子。
不过转而想到小皇子刚在陌生的地方醒来,或许是害怕了,也或许是想母亲了,才会粘着自己的姐姐,便没将劝说的话说出口。
小皇子醒了,没一会儿江火也醒了。
待到伺候完小皇子洗漱穿衣,曲绫一手牵着小皇子,一手牵着江火,身后跟着陶婶,四人一同往前院走去。
还在纠结着曲绫到底得了什么病而忐忑不安的萧一见到曲绫过来,紧张的打量了她好几眼。
坐在厅内的老大夫看见曲绫进来,面上露出了惊恐之色,结结巴巴道:“这……萧夫人你……”
曲绫冲着老大夫笑了笑,松开两个小家伙,走到老大夫对面坐下,朝他伸出手腕,俏皮道:“我是活人还是死人,大夫替我把把脉不就知道了。”
老大夫年纪大所见所闻也多,听到曲绫的话,心稍稍安定下来。
“姐姐怎么了?”江火回头看陶婶。
陶婶没看他,食指竖在唇边,“嘘”了一声。
少顷,老大夫收回手,站起身,拱手道:“恭喜夫人。”
曲绫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腕,仿若没有听到老大夫的话一般。
陶婶面上露出了狂喜之色,正欲开口,又听老大夫为难道:“夫人已经有了将近三个月的身孕,只不过……”
第263章 废太子自缢
第263章 废太子自缢
陶婶的心咯噔了一下,连忙问:“只不过什么?”
老大夫看了看还在发呆曲绫,叹了口气,“夫人身子太虚,此时怀孕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这位老大夫,正是去年曲绫在街上被秋竹推到在地后,秋竹去请的那位。
陶婶闻言,宛若遭受到了一记晴天霹雳。
升到了天上的一颗心瞬间摔入了谷底,一双眼睛立即就红了。
是了,她只顾着高兴小姐怀孕,却忘了小姐的身子适不适合怀孕。
若小姐有个三长两短,老爷该怎么办,姑爷该怎么办。
老大夫见状,有些不忍的安慰道:“不过,若是能好生养着,把身子调养好,不动怒不动气不受刺激,七个月后母子平安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反之,心疾若再发作,别说孩子保不住,就连她自己都会有危险。
但不管怎么说,母子平安的几率,还是很低,尤其是将来生产的时候。
陶婶的心这才松下些许,抓着老大夫问起了各种注意的事项以及调理身子的方法。
她没有怀过孩子做过母亲,虽然有照顾过孕期的少夫人,但毕竟时隔多年,都已经记不太清了。
再加上曲绫这样的情况,她不得不更上心一些。
除了懵懵懂懂的小皇子之外,江火和萧一都惊呆了。
尤其是萧一,反应最大。
待回过神来后,正欲往外冲,曲绫及时喊住了他:“不准告诉萧璟月。”
萧一不解的问:“为什么?”
这可是个好消息,主子于情于理都应该知道。
不等曲绫回答,江火便道:“若是姐夫知道了,可能会分心。”
萧一愣了愣,终于清醒过来了。
对上主母凌厉的目光,轻轻的点了点头。
陶婶送走老大夫时,没忘千叮万嘱老大夫帮忙保密,老大夫连声应下。
再回来时,不由分说的把曲绫送了回房,强迫她回床躺下。
曲绫哭笑不得,“我不会乱来的,没必要躺着。”
陶婶却不听,“别啰嗦,躺着。”
说罢,回过头与江火严肃道:“看好你姐姐,别让她乱走乱动。”
江火愣愣点了点头。
待陶婶出去后,江火才问:“姐姐,你要当母亲了吗?”
小皇子眼珠子咕噜噜的转了转,视线落在曲绫的肚子上,小脸上满是好奇。
曲绫抚着自己的小腹,又高兴又难过道:“大夫说了,还得等七个月。”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眼下怀了这个孩子,去找萧璟月的事情根本不用想了,想了也白想。
江丞相回到府中,听闻孙女怀孕的事,欣喜之余,愈发的愁了。
吃晚饭时,江丞相忍不住叹道:“早该让你回镇南王府。”
原本皇帝就不乐意让萧璟月回去继续当镇南王世子,若是知道曲绫没死,并且还怀孕了,说不准会将她扣押在京城,逼萧璟月打完仗后回来。
曲绫也想到了这一层,心里头也有些担忧。
归根到底,还是她身子太差了,经不起奔波,不然她现在逃都还来得及。
为今之计只能见步走步了。
……
九月初,皇帝突然病倒了,隐有一蹶不振的趋势。
太子被废,无人能代替皇帝处理政事,整个朝廷像是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
八皇子一党趁机上奏,提议立八皇子为太子,暂代皇上处理朝中事务。
这一提议合情合理,但还是遭到了以江丞相为首的一众朝臣的反对。
两方争执不下,朝中诸事悬而不决。
待皇帝清醒些许,皇后领着人将御书房内堆积成山的折子搬到了皇帝榻前,与他说起近日朝中的纷争。
皇帝没有看那些奏折,目光复杂的看着自己的发妻,轻声问:“皇后可有建议?”
皇后低垂着眼眸,淡声道:“臣妾虽贵为一国之母,但始终是一介妇人,不该插手前朝之事。”
皇帝心知她还在责怪自己,重重的叹了口气,命人撰写圣旨,令江丞相和八皇子在他生病期间暂代他处理朝中事务。
这道圣旨下去后,朝中有人欣喜有人愤怒。
欣喜的是江丞相一派,愤怒的则是八皇子一派。
和其他朝臣议完事出来,八皇子站在院子里,头顶着炙热的阳光,心底却一片冰冷。
谋士试探的问:“殿下打算如何?”
八皇子敛去眼底的异样,回头看向自己的谋士,淡声反问:“还能如何?”
都到了这种地步了,他的父皇还是不愿意重用他,不愿意将太子之位交给他,满心想着在外打仗的那个私生子,他还能如何?
谋士又问:“那殿下,可是要答应与闻啸合作了?”
八皇子用力的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底寒光毕现,冷声道:“去请闻啸。”
既然他不肯给,他就只能自己争取了。
就在这时,有心腹来报:“殿下,冷宫出事了。”
八皇子蹙眉问道:“何事?”
心腹低低道:“宫里头传来消息,废太子他……自缢了。”
就在中午,宫人去冷宫送饭时,发现废太子不知道打哪儿弄来了一条白绫,把自己吊死在了冷宫里。
此事,很快就被禀报到了皇帝和皇后的耳中。
皇后听闻后,沉默了许久,方才问宫人:“李贵妃可知晓此事?”
宫人答道:“暂不知晓。”
皇后轻轻的点了点头,低声道:“吩咐下去,所有人不得议论此事,违着斩!”
待宫人下去后,皇后立即去了皇帝的寝宫中。
皇帝已经知道了太子自缢的事,见到皇后,第一句便是说:“不管你信与不信,朕没想过要太子的命。”
皇后淡声道:“在皇上决定废了他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没命了。”
历朝历代废弃的废太子们,要么死要么疯,总归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废太子不愿疯,所以选择了死这一条路。
皇帝低垂着眼眸,一刹间仿若苍老了十岁。
因为废太子自缢在冷宫中不是件光彩的事情,宫中对外昭告废太子病逝,简单的为废太子处理了后事。
在丞相府中养病养胎的曲绫听闻此事后,沉默了许久许久。
偷偷跑去冷宫见废太子的事,仿佛还在昨天,今天人怎么突然就没了呢。
陶婶是知道自家小姐和废太子过去的那点儿事情的,生怕自家小姐太难过伤了自己和孩子,苦口婆心的劝道:“人各有命,对于废太子来说,死亡未必是件不好的事,小姐您大可不必替他难过。”
道理曲绫都懂,只是心里难免有所触动罢了。
废太子下葬这日,宫里头终于收到了一则好消息。
一直与东瀛国紧胶着的战事,终于迎来了首次胜利,并且摧毁了东瀛国数座新型火器。
还未等众人高兴片刻,冷宫中又传来了李贵妃自缢的消息。
曾经何等风光的母子两人,一前一后,皆将生命给予了一段白绫。
同样在这一日,皇帝派出监视丞相府的影卫传来消息:“萧夫人没死,就住在丞相府中,并且已经身怀六甲。”
皇帝愣了愣,旋即一双苍老浑浊的眼睛立即就亮了。
第264章 我和你一起回去
第264章 我和你一起回去
傍晚时分,讨论了一下午战术的将领们疲惫的走出大帐,各自往休息的地方走去。
身后偌大的主账内,不多时便只剩下萧璟月和陈林叶二人。
陈林叶随意寻了个椅子坐下,望着桌上的沙图,叹道:“这场战事,也不知道还要打多久。”
虽然他们胜利了一次,摧毁了对方几座新型火器,可想要打服他们,恐怕还得蹉跎个三年两载的。
他倒是无所谓,就怕面前的这位舍不得还得待在京城里的媳妇儿。
萧璟月已经两日两夜没闭眼了,脸上胡须邋遢,身上的衣服也皱巴巴的,可他脸上却看不出半点儿疲惫。
但陈林叶知晓,看不出不代表不累。
有时候人累到了极点的时候,反而会显得很精神,这并不是件好事。
陈林叶忍不住劝道:“我看短期之内东瀛那边不会主动出战了,要不你趁着这几天先好好的休息休息吧?”
萧璟月头也没抬,“粮草几日才能到?”
陈林叶下意识回答:“至少还需要三日,我们现存的粮草能管个五六日。”
说完,察觉到自己被转移话题,立即绕了回来:“你是军中所有人的支柱,万万不能倒,快些休息吧。”
这回萧璟月索性就不理他了,任由陈林叶在一旁絮絮叨叨,自己忙活自己的。
外头有士兵的声音传来:“将军,京城来信。”
没等萧璟月应声,陈林叶便跳下椅子,奔了出去。
不一会儿,便捏着一封信回来了。
陈林叶看了看信上的署名,道:“是萧一命人送来的。”
萧璟月愣了愣,下一刻,人便出现在陈林叶身旁,不由分说的夺走了他手中的信。
陈林叶看着空了的手,怒道:“我刚才跟你说了这么久的话也没见你上信,一封破信你倒是积极了!”
然而并没有人理他。
萧璟月拆了信,一目十行的看完,整个人僵住。
哔哔叭叭半天的陈林叶瞧见萧璟月的异样,住了嘴,好奇的凑过去。
下一刻,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道:“阿绫怀孕了?”
曲绫回京时陈林叶已经离开了,她没死的消息,陈林叶还是从谷神医口中得知的。
同样的,曲绫的身体状况,陈林叶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萧璟月面上没有露出半分得知自己即将为人父的欣喜,反而沉冷至极,甚至看起来有些可怕。
陈林叶愣愣的看着他,张了张嘴,“她……”
他想说曲绫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怀孕,可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了。
静默片刻,陈林叶重重的叹了口气,拍了拍萧璟月的肩膀,低低道:“快去休息,别累病了。”
说罢,离开了大帐。
陈林叶没有回自己的帐中,而是去寻了谷神医,与他说了曲绫的事。
谷神医第一反应也是以曲绫的身子情况来说不适合怀孕,但是想了想,又道:“若是安分些,被照顾得好些,也不是不能生。”
不管怎么样,怀都怀了,打了也伤身子,还伤心,倒不如想想法子调养好身子,让她安全的把孩子生下来。
这般想着,晚间吃过饭后,谷神医找到自己的宝贝徒儿,道:“小陈医术也不错,这儿有小陈和随性的军医们就足够了,我呢,就先回祁京去吧,替你照看曲绫那丫头,你安心打仗便可。”
虽然有曲瓷在,但曲瓷蛊毒之术更为出色,医术并不及他,他亲自回去照顾曲绫那丫头,没什么不放心的。
萧璟月摇了摇头,声音轻轻道:“我和你一起回去。”
谷神医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置信的拔高了声音问道:“你说什么?”
萧璟月却不再重复,而是命人去找了陈林叶进来,与他交代起军中事务。
陈林叶懵懵懂懂的听完,没用应声,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这时,回过神来的谷神医连忙抓住萧璟月,骂道:“这个时候回去,你疯了?”
擅离职守,若是被发现了,这可是砍头的死罪啊!
一听谷神医这话,陈林叶立即反应过来究竟是哪里不对劲了。
这位仁兄分明就是想将军中一切事务暂时交给他,自己偷偷溜出去搞事。
虽然他是副将,主将不便时暂时替主将接手管理军中事务无可非厚,可这并不代表身为主将的萧璟月可以到处乱跑啊!
而且还是跑回京城,若是被人发现了,这不是上赶着送死么!
陈林叶也跟着道:“你疯了!”
萧璟月将取下挂在架子上的佩剑,沉声道:“我意已决。”
这几日他不时会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恰好在这时又得知了曲绫怀孕的消息,不管如何,他都必须回京一趟。
顿了顿,萧璟月又道:“我会尽快赶回来,不会耽误正事。”
谷神医和陈林叶相似一眼,谷神医苦口婆心的劝道:“你回去了能做什么?这种时候,你在曲绫那丫头身边的用处还不及为师大呢,不若留在军中镇守,等往为师给你报信。”
可惜萧璟月并不理他,一意孤行离开了大帐。
谷神医见状,心中再反对,也只能跟上。
……
夜深人静,凤仪宫中的灯火熄了大半,主子们都已睡下。
一名宫女穿梭在青石小道上,边走边不警惕的朝四周观望。
不多时,她便来到了一座寝殿前,轻轻的扣了扣紧闭的门板。
里头传来了老嬷嬷极轻的声音:“谁呀?”
宫女压低声音道:“陈嬷嬷,是我,小荷。”
“这么晚了,怎么……”
寝殿内被唤作陈嬷嬷的老婆子将门打开,还未看清面前的人,便觉得心口的位置有一阵钝痛传来。
小荷无视陈嬷嬷呆滞的目光,用力将她推了进去,顺便反手把门关上。
宽敞的寝殿内挂着一颗夜明珠,不算明亮,但看清路足矣。
小荷面无表情的跨过陈嬷嬷的尸体,边往里面走,边从袖中掏出早已藏好的匕首。
寝殿最里面是床榻,绕过屏风便看到。
进去后,除了能看见被子轻微的起伏以及露出来的半个后脑勺,还能听到平稳的呼吸声。
小荷轻车熟路的走到榻旁,看着榻上鼓起的被子,脑海中飞快的划过那个人冰冰凉凉的声音。
“只要事成,你和小恒子的苟且的事,我便替你瞒下来……你行凶的事也不会有人知道,我会给你一笔钱,送你出宫。”
小恒子在宜妃殿中办事,他是皇帝身边的喜公公的干儿子,平日里私底下总拿喜公公的名头对宫女们为非作歹。
她只是其中以个无辜的受害者,她根本不想和那小恒子搅合在一起,都是小恒子逼她的,她不想死!
小荷看着榻上酣睡的人,想到即将垂手可得的解脱和自由,眼底极快的划过一抹狠光,举起手中的匕首,狠狠的刺了下去。
第265章 走水
第265章 走水
刀剑即将没入被子的那一刻,一阵风从后方袭来,小荷的手腕蓦地被人扣住。
来人用力一拧,小荷吃疼的痛呼一声,手中的匕首掉落在榻上。
被中的人缓缓的坐了起来,冷冷的看向小荷。
小荷看清那人的面孔,面上的血色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皇后……怎么会……”
再一转头,看清抓住自己的人,小荷蓦地瞪大了眼睛。
喜公公?!
他不是皇上的人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皇后并未给小荷问话的机会,与扣住小荷的人道:“拖下去,杀了。”
“不……”
一个字方出口,小荷立即被人点了穴道。
喜公公有些迟疑的问:“就这样杀了,不审了?”
皇后摇头,“没有必要。”
想要她儿子性命的,无非只有那几个人。
喜公公闻言,没有再多说什么,带着小荷下去了。
原本躺在地上“死”去的陈嬷嬷,也捂着胸口站了起来。
她的心脏位置比常人偏一些,所以插在胸前的这支簪子,并没有伤到她的要害。
林嬷嬷带着太医从外面走了进来,太医去看受伤的陈嬷嬷,林嬷嬷则绕过屏风,与皇后行了一礼后,上前去搀扶皇后下榻。
不多时,房内便重归于静,好似方才的一切都未发生过一般。
喜公公把小荷带到一处无人的宫殿,早已守在宫殿内的两名太监上前,从喜公公手中接过人,将人拖进殿中,用麻绳将人绑在椅子上。
小荷被点了穴道不能说话,整张小脸煞白煞白的,不住的颤抖着。
喜公公也不理她,与其中一个太监耳语几句,那名太监会意的点了点头,飞快的退下了。
约莫过了一刻钟左右,先前离开的那名太监带着另外一名太监回来了。
小荷看到那人,双目猛地瞪大,眼睛里不断的流下了眼泪。
这名太监,正是与小荷苟合的小恒子。
小恒子一看到被绑在凳子上的小荷,也慌了,扑通的跪了下来,不停的磕着头哭喊道:“干爹,我知道错了,求干爹绕了我这一次。”
喜公公冷眼看着他,抬手打了个手势。
那两名太监立即如法炮制,将小恒子绑了起来。
喜公公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座宫殿,往皇帝的寝宫而去。
半个时辰后,宫内座宫殿上一阵火光冲上天际。
直至天初初亮的时候,才被扑灭。
宫殿失火的事,很快便传遍了整个京城。
各种类似“天灾降临必有妖孽现实”以及“祈国气数将尽”的传言,止不住的疯传着。
被罢官赶出兵部尚书府的李蕴夫妻二人听闻昨夜被烧的是李贵妃的宫殿时,当场晕倒过去。
醒过来后,两人都没再做东山再起的白日梦,收拾细软马不停蹄的离开了京城。
宜妃得知此事,立即命人请八皇子过来,质问道:“李贵妃宫殿走水的事可是你干的?”
八皇子眼底极快的划过一抹不悦之色,沉声道:“不是。”
宜妃看了他半响,见他不似说假,暗暗的松了口气,起身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道:“越是到这种关头,越是不能让别人抓到把柄,知道吗?”
纵火烧宫殿的罪名可大可小,眼下她儿子可是宫中仅剩的皇子了,用不了多久太子之位一定会是她儿子的,绝对不能在这种时候犯错。
八皇子看出宜妃心中所想,嗤笑道:“母妃,虽然萧璟月不在京城,但您别忘了,宫中还有个十皇子呢。”
十皇子赵慕可是皇后的嫡子,可比他,比萧璟月的身份都要高贵多了。
若非年纪太小,这太子之位就连那死去的废太子都轮不上。
宜妃不屑道:“那小家伙奶都没断几天,能做什么?”
别说皇上不会将皇位传给一个五岁的小家伙,就算皇上愿意,朝臣们也不愿意。
须知道,江家已经风光了两朝了,其他朝臣们岂容他继续风光第三个朝代?
八皇子不知道在想着什么,面色阴沉至极。
回到八皇子府后,看到坐在正厅喝茶的闻啸,开口便道:“劳烦闻先生帮我个忙。”
……
曲绫一觉睡到大中午,吃完饭后,立即又被陶婶赶回了榻上。
自打被诊出怀孕后,她除了吃饭上茅厕之外,基本上都是在榻上度过的。
曲绫曾一度以为是婚姻让自己失去了自由,直至心中才知道,让她失去自由的是孩子。
“姐姐,别不高兴。大夫说了,情绪不好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好。”
江火搬了张凳子坐在床榻旁,手里捧着一本话本,“我最近刚写完一本,我念给你听。”
“我也要听。”小皇子原本正趴在桌子上写字,一听江火要念故事,立即丢了笔小跑过去,三下两下甩掉鞋子爬了上床。
江火和小皇子都往曲绫身旁凑,阿辛自然不甘落后,也搬了张凳子蹭了过去。
陶婶端着汤进来时,看到的便是三个小家伙围着曲绫而坐的情景。
她虽然强迫自家小姐趟床上,却没强制她一定要睡觉,只要她安安分分的别到处乱跑就成。
江火眼角的余光瞥见陶婶进来了,便暂时停了下来。
陶婶将汤递给曲绫,边看着她喝边道:“我方才听厨房里的婆子说,昨夜宫中走水,走水的还是从前李贵妃住的宫殿。”
曲绫正喝着汤没法说话,三个小家伙对李贵妃生前住的宫殿走水的事也没什么兴趣,谁也没有多问。
待曲绫喝完汤,陶婶接过空碗,便退了下去。
晚间吃饭的时候,曲绫问江丞相:“爷爷可知李贵妃生前所住宫殿走水是何人所为?”
江丞相没回答,只是叮嘱道:“吃完饭就带着他们三个回去睡觉,这几天让他们都睡你屋里,晚上不管听到了什么,都不要出门。”
曲绫的心咯噔了一下,飞快的看了认真吃饭的小皇子一眼。
她没死的事知道的人没几个,能引人进来找麻烦的,就只有小皇子了。
回房后,曲绫指着自己的床榻与小皇子道:“今晚你就睡在里面。”
小皇子愁苦了小脸,“可是,母后说我长大了,不能和别人睡,尤其不能和姑娘睡。”
曲绫敲了他的小脑袋一下,“我是你姐姐,不是别人,也不是姑娘。”
她都一介妇人了,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哪里还算得上是姑娘。
陶婶命人在曲绫房中放了两张软塌,江火和阿辛抱着被子进来,一人占了一张,便没小皇子的份儿了。
小皇子想去和江火挤,江火道:“我只和我媳妇一起睡。”
说罢,故意问小皇子:“你要当我媳妇吗?”
小皇子:“……”他不!
夏日的夜晚,屋内有些闷热,蚊子还颇多。
陶婶脱了鞋子,拿着蒲扇在屋内来回的走动,边给几个小祖宗扇扇子,不时赶赶蚊虫。
直至他们全睡熟了,才到外间睡下。
一连几日,都是如此。
这夜,曲绫半梦半醒中听到一阵刀剑碰撞的声音。
茫然了一瞬后,立即清醒过来。
第266章 宫里头出事了
第266章 宫里头出事了
曲绫心中一紧,转头看了眼身侧熟睡的小皇子,手缓缓的摸到了枕头底下。
枕头下面,放着一把匕首,还有曲瓷留给她的那支短笛。
还没等她把东西拿出来,屋外便传来了一阵打斗声。
与此同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间传来,悠远而近。
曲绫转过头,便见陶婶便往身上披衣服边跑了进来。
陶婶满目着急的看了眼睡在里头的小皇子,轻轻的晃了晃曲绫:“小姐,快醒醒。”
曲绫坐起身,往屋外看了眼,问:“发生什么事了?”
陶婶又看了小皇子一眼,压低声音道:“有刺客。”
曲绫会意,倾身过去,将小皇子抱了起来。
此时她的肚子已经有些凸起了,抱着小皇子并不方便,只得将小皇子塞进陶婶怀里。
这时江火也醒过来了,揉了揉眼睛,茫然的看了看门口的方向,猛地意识到什么,瞬间清醒过来。
曲绫抓过衣服边往身上套,边压低声音与陶婶道:“你先带他们下去躲躲。”
“不,小姐,你带他们下去。”陶婶说着,想把小皇子塞回曲绫回怀里。
曲绫没接,弯身拿出枕头底下的匕首和短笛,倒退了几步,目光沉沉的看着陶婶,淡声道:“陶婶,我命令你,立即带着小皇子和江火他们离开。”
“小姐……”陶婶红了眼眶。
两人说话间,江火已经把阿辛弄醒了。
江火拉着阿辛小跑到床榻边,小手在床榻边缘摸索了几下,按下某个按钮。
床板悄无声息的升了起来,露出一个地下通道。
不仅的官宦人家,就连富贵人家的家里,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两个暗道之类的东西
曲绫床底下的这个,便是整个丞相府里唯一的一个机关暗道。
通道的另一头,江丞相早已安排人过去等着了。
见陶婶不动,曲绫缓和了脸色,声音轻轻道:“陶婶,我走不了。”
以她的身子状况,根本跑不了多远,更别说带着几个孩子。
况且,她也担心自己的爷爷,她不能丢下他不管。
听曲绫这么说,陶婶眼泪立即就掉下来了,江火和阿辛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僵持间,江火狠狠的抹了把眼睛,把阿辛推了下去,而后与陶婶道:“陶婶,我们走!”
陶婶被江火推搡着,不多时便消失在了曲绫面前。
外头的打斗声越来越大,江火回过头,心中有千言万语,最后只是道:“姐姐小心。”
曲绫轻轻的点了头,看着他下去后,立即合上床板。
控虫之术已经有许久没有用了,曲绫试着运了一下内功,见身体没有任何不适,暗暗的放下心来。
曲绫理了理身上的衣服,一手拿着匕首,一手拿着短笛,走出了房间。
外头原本打得天荒地暗的人听到开门的声音,不约而同的转头看去。
其中一名刺客双目一亮,立即朝曲绫扑了过去。
有反应极快的侍卫赶紧上前将人拦住,硬生生的把人逼了回头,同时头也不回的喊道:“小姐,快跑!”
曲绫仿若没听到一般,不慢不紧的将笛子放到嘴巴,边运起内功心法边吹了起来。
几乎是笛声想起的那刻,整个院子里立即被一股诡异的气氛所笼罩。
不多时,打斗的众人便听到暗处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先前想要去杀曲绫的那名刺客吼道:“先杀了她!”
伴随着这人话音的落下,所有刺客都调转剑锋,朝曲绫扑了过去。
侍卫们也纷纷朝曲绫奔去,死死的拦在她面前。
不一会儿,曲绫的脚边就躺倒了不少人。
有丞相府的侍卫,也有刺客。
而曲绫的身上,被溅了不少鲜血,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骇人。
管家听到动静跑过来时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让人心惊胆战的画面。
陶伯趁着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他,偷偷溜到曲绫身旁,苍白着脸打量着曲绫:“小姐,您哪儿受伤了?”
曲绫没理他。
陶伯见她还能这么淡定的吹笛子,稍稍放下心来,又道:“小姐,快走吧,这儿让她们拦着。”
这时,有刺客吼道:“该死的!”
原来是躲藏在暗处的蛇虫鼠蚁们被曲绫的笛声召了出来,不停的往那些刺客身上爬。
陶伯见状,脑子空白了一瞬,继续道:“宫里头出了事,老爷已经进宫去了。他让我转告小姐,府中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只管带着小皇子跑便是。”
曲绫放下笛子,问道:“宫里头出了什么事?”
陶伯摇头,“只知道是八皇子进宫了,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老爷让人带着令牌去骁骑营调兵了,估摸着宫里头的事情应该挺大的。”
能大到半夜调兵,除宫变之外不做他想。
那些蛇虫鼠蚁多是没什么毒性的,只能缠缠人,没一会儿就被刺客们随身携带的毒药弄死了一大片。
刺客们似乎被惹怒了,出手愈发的狠辣起来,地上躺着的侍卫的尸随着时间的推移体越来越多。
陶伯慌了,正要再劝曲绫离开,外头突然涌进来一堆训练有素的黑衣人,不由分说的与那些刺客缠斗起来。
这批黑衣人出手招招狠厉,功夫比起刺客毫不逊色。
曲绫愣了愣,“这也是爷爷的人?”
陶伯看了看那些明显训练有素的黑衣人,羞愧道:“老爷没有这么厉害的私兵。”
曲绫:“……”
朝中部分官员是可以在府中养私兵的,只是数量是有限制的。
丞相府也有私兵,就是原先护在曲绫房门口的那些,看起来比后来涌进来的这批黑衣人逊色多了。
曲绫盯着那批黑衣人看了会儿,只觉得他们确实厉害了些,比起萧璟月的那些暗卫不逞多让。
忽地,曲绫突然想起去年她和萧璟月去苗疆时,曾经遇到过的那批帮助他们挡过刺客的黑衣人。
后来听萧璟月说,将军府遇刺客偷袭时,这批黑衣人又一次出现帮助将军府御敌,杀光刺客后什么都没说便离开了,简直就是默默做好事不求留名的典范。
在这批黑衣人的帮助下,不多时刺客便被全数拿下。
其中一名黑衣人走到曲绫面前,拱手行了一礼,沉声道:“我等来迟,还请萧夫人不要怪罪。”
曲绫盯着他们看了好半响,用手背抹了把脸上沾着的不知道是谁的鲜血,问道:“你们的主子是谁?”
黑衣人道:“不可说。”
曲绫心中有了猜测,扭头看了看那些刺客,淡声道:“多谢相助。你们走吧。”
黑衣人颔首,转过身,朝同伴们打了个手势。
在他们离开之前,曲绫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道:“听说宫里头出了事,你们可要去看看吗?”
黑衣人回过头,深深的看了曲绫一眼,什么都没说,带领着同伴,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陶伯不解的问道:“小姐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曲绫收起笛子和匕首,道:“不可说。”
陶伯:“……”
得不到答案,陶伯也不纠结,转身去处理那群刺客。
曲绫侧身望着皇宫的方向,皱起了眉头。
第267章 陶婶
第267章 陶婶
那批刺客没等陶伯多折腾,就全都招了。
为首的那名刺客道:“是八皇子让我们过来的!”
真是个意料之中的回答。
曲绫淡声问:“他让你们到这里来做什么?”
刺客道:“八皇子说小皇子在这里,让我们将小皇子抓走。”
同样是个意料之中的回答。
曲绫又问:“你们的主子是谁?”
刺客毫不犹豫的答道:“自然是八皇子。”
曲绫没再多问,偏过头与陶伯道:“全杀了!”
被抓的刺客们面色立即就变了,为首的刺客喊道:“我们都已经招了,为何不放我们一条生路!”
曲绫笑眯眯的回过头,一字一顿道:“因为,我不喜欢说谎的人。”
刺客面色变了又变,哑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没有说谎。”
曲绫不欲与他多纠缠,直接上前将他的衣服扒了下来。
陶伯和丞相府仅存的几名侍卫看得目瞪口呆,陶伯几度露出欲言欲止的表情。
那名刺客上身的衣服被曲绫扒下,月光的映照之下,他左臂上的诡异图腾清晰无误的映入了所有人的眼中。
在场所有被抓的刺客,见状面色全都变得十分的难看起来。
曲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沉声道:“你是闻啸的人。”
顿了顿,又道:“我还以为你们家主子有多不耻皇室的人呢,没想到最后还是和八皇子合作了。”
说罢,转身往房内走,再次冷声吩咐道:“一个不留!”
陶伯看着她的身影,轻应了声。
一抬手,三名侍卫立即举起了手中的剑。
再落下时,刀剑没入皮肉的声音响起。
曲绫没有回头,径直回到房中,从柜子里翻出一颗夜明珠,打开床底下的密道走了下去。
往里走了一段路,忽然问道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曲绫的心咯噔了一下。
手下意识的覆在匕首的刀柄上,举着夜明珠警惕的继续往前走。
又走了一段路,便见前方密道的出口处横着一个躺倒在血泊里的人。
曲绫边打量着那人边走过去,待到近时,看清那人的衣着,一颗心都快提到嗓子眼里来了。
三步两步小跑上前,蹲下身将那人抱入怀中,伸手去她颈间的动脉。
还动!曲绫心中一喜,轻轻晃了晃她,想要喊她,喉咙里却像梗了什么似的,一个字都喊不出来,眼泪不住的往下滚。
在她的摇晃下,怀中的人可算是醒过来了。
陶婶胸口剧烈的起伏了一下,待看清曲绫后,张了张嘴,努力的想要说什么。
“陶婶,你别说话,我带你上去,我带你去找大夫。”曲绫哽咽着拉着陶婶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想要将她背起来。
陶婶嘴巴还在不停的动着,努力的想要和曲绫说些什么。
曲绫眼角的余光瞥见她流血不止的胸口,隐约察觉到什么,停下动作,泪眼朦胧的看着她。
陶婶有心想让曲绫不要哭,可她疼得实在是说不出话来了。
直至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家小姐往日心疾发作时,到底有多疼。
这辈子,她的遗憾很多。
但到最后这一刻,她最遗憾的是不能多陪小姐几年,不能看着小姐府中的孩子出世。
不过没关系,没有她伺候着,小姐还有疼爱她的姑爷,日后一定会活得幸福美满。
而她,她马上就要下去了。
下去后,她不仅能见到老夫人,还能见到少爷和少夫人,其实也挺好。
这般想着,陶婶满是鲜血的唇上,缓缓的扯出了一抹笑容。
恍惚间,她似看到了老夫人,老夫人正冲她招着手让她过去说话,一如很多很多年前一般。
曲绫抱紧了陶婶,埋首在她怀里低声哭泣着。
直至感受到搭在自己肩头上的手臂无力垂落那刻,再也忍不住,放声哭了起来。
在外头等了许久还没见曲绫出来的陶伯不放心,也跟着下了密道。
当看到曲绫和躺倒在血泊里的陶婶时,浑身蓦地僵住,脸上的血色尽数褪去。
曲绫回头看了陶伯一眼,用手背抹了抹眼泪,轻轻的放下陶婶,什么都没说,抓着夜明珠继续往前走。
她没那么多时间伤怀,陶婶把命丢在这里,小皇子和江火他们却不知身在何处,不知道是否有危险,她必须尽快找到他们。
……
其实今日来丞相府抓小皇子的刺客们,有两拨。
一波是闻啸的人,负责从正面抢。
另一波则是八皇子的人。
闻啸利用控虫之术探得丞相府的密道告知八皇子,八皇子便派了人在密道的出口处守株待兔。
没想到,还真的被他们受到了。
刺客只杀了碍事的陶婶,到没有多为难江火和阿辛两个小家伙,将他们丢到附近的河流里任他们自生自灭,便抱着小皇子离开了。
小皇子在陶婶被杀时已经醒了过来,这会儿趴在刺客的怀里,害怕得不住的掉眼泪,却又抿着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直到这一刻,他都死死的牢记着母后说的那句“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的话。
他想做男子汉,所以他不能哭。
另一名刺客探头看了看小皇子,满脸好奇的问同伴:“这孩子怎么不哭,吓傻了?”
抱着小皇子的刺客淡声道:“不哭更好,省得我找东西塞他的嘴。”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没同情心。”
“有同情心谁会干这勾当?”
那名刺客没话说了,怜悯的看了小皇子一眼,退回原来的位置。
今夜的京城,安静得十分可怕,连往日里叫唤个不停的更夫的声音都听不到。
几名黑衣刺客带着小皇子,一路往皇宫的方向赶去。
眼见着宫门口越来越近,一道身影突然出现,拦在了他们面前。
刺客们立即停下脚步,没抱孩子的那几名刺客护在了抱着小皇子的那名刺客面前,拿着武器警惕的看着面前的人。
抱着小皇子的那名刺客冷声问道:“来者何人?”
拦在他们面前的那名男子不慢不紧的回过身,未等他们看清楚他的长相,却见他身形一闪,眨眼间便出现在他们身后。
他们甚至连叫唤的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只觉得心口一凉,喉腔便涌上了一口鲜血。
在刺客倒下之前,小皇子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接住。
第268章 你不是闻啸
第268章 你不是闻啸
深夜,皇宫中灯火通明,尤其皇帝的寝宫外的火光几乎照亮了整片天际。
密密麻麻的侍卫立于寝宫前,手中举着火把,面无表情的望着寝宫的方向。
相较于外头,寝宫内就显得格外的冷清了。
满面病容的皇帝坐在床榻上,目光阴沉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人。
这两人,其中一人是他自己的儿子。
另一人,则是一名浑身裹在黑袍之下、面上戴着玄铁面具的陌生中年男子。
而本该伺在皇帝身侧的喜公公如今却不见了踪影,不知去往了何处。
八皇子恭恭敬敬的与皇帝行了一礼,温声道:“方才凤仪宫中有刺客出现,至今仍未抓捕,儿臣所做一切都是为了确保父皇的安全,还请父皇不要怪罪儿臣。”
皇帝静静的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没有吭声。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直都不看好的这个儿子,居然这么的能耐。
那禁卫军的王统领是副硬骨头,原先他一直视王统领为心腹,对禁卫军这块也没有太过上心。
也不知道这个儿子居然用了什么办法,居然能啃下那块硬骨头,悄无声息的就和王统领搅合到了一块儿,进而控制了整个禁卫军,让他这个做父皇的落入到这番田地。
八皇子也不介意,继续道:“不过方才禁卫军在凤仪宫中并没有找到十皇弟,父皇可知他去了何处?”
皇帝心中微惊,面上却不露出丝毫,冷笑道:“怎么,你还想杀了你弟弟?”
八皇子轻轻的摇了摇头道:“他再怎么说也是儿臣的亲弟弟,儿臣不似父皇,对养育在膝下二十余年的亲儿子都下得了手,儿臣做不到那么狠心。”
知晓八皇子指的是废太子一事,皇帝面色微变。
废太子的事,确实是他心急了。
这也怪他的身子,只不过染了一场风寒,就病到至今都下不了榻的地步。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他只想在自己走之前,为那个自己最爱也亏欠得最多的孩子做点儿什么。
只不过现在看来,他是不能了。
他的璟月,他最优秀的儿子,他临死前都见不了他一面了。
八皇子看着皇帝难掩病气却满是讥讽的脸,忽然想到这么多年来自己所做的努力全都入不了他的眼,心底不禁恼了。
思及皇宫现在已经在自己的控制之下,也懒得再装,冷声道:“父皇,您也别怪儿臣,今日儿臣若是不做点儿什么,明日那天牢便是儿臣的归属。”
眼下这种时局,想要活下来,无非是看谁手中握的士兵多,谁占了先机。
父子亲情什么的,那是最无用的东西。
见皇帝不吭声,八皇子又问道:“儿臣方才将这寝宫里里外外翻了一遍,都未寻着骁骑营兵符,父皇可能告知儿臣,兵符现在何处?”
禁卫军现在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下,驻扎在京城外的骁骑营虎符却不知去向。
骁骑营是现如今唯一能让他所有布置横生意外的一股势力,找不到虎符,他就得速战速决。
皇帝冷冷的看着他,依旧不言不语。
那骁骑营的兵符,早在陈林叶出征时,他便交给了自己的岳丈,防的便是这一天。
八皇子见他不肯交代,面上露出失望之色,偏头看向站在自己身侧的中年男子时,脸上敛去了所有的表情,淡声道:“他是你的了。”
说罢,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寝殿。
很快的,寝殿中便只剩下皇帝和这名中年男子。
皇帝眯了眯眸,哑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中年男子道:“闻啸。”
闻啸?皇帝愣了下,努力的在记忆中寻找有关这个名字的信息。
幸好他还没有病倒记忆力衰退的地步,很快便想起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了。
皇帝面露惊讶,“阿秋的师兄?”
之所以记得闻啸这个人,还是因为萧璟月体内的蛊。当年萧璟月被蛊复活后不久,他便命人去调查了所有与锁魂蛊有关的事,自然没有漏掉这名研究出新型锁魂蛊的男子。
皇帝总归是皇帝,只惊讶了一瞬,便恢复了平静,淡声问道:“你是来替阿秋报仇的?”
顿了顿,猛地想到了什么,皇帝双瞳倏地缩起,低吼出声:“不!你不是闻啸!”
闻啸早就已经死了,他派去的心腹亲眼见到了闻啸的尸体。
而且据他所知,闻啸早年为了研究锁魂蛊曾以身试蛊,那样的人死了之后根本不可能复活。
寝殿内,一刹间安静得十分可怕。
中年男子抬起手,取下面上的玄铁面具,低笑道:“没想到,到头来最先发现的人居然是你。”
画具落下,露出一张俊逸的面容。
皇帝看着面前这张熟悉到了极点的脸,浑身一颤,脑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
……
小皇子偎依在男子的怀里,一双胖乎乎的小手紧紧的搂住他的脖子。
被坏人掳走时没掉下来的眼泪,这会儿死了逃生了却稀里哗啦的全都流了下来,止都止不住。
小皇子哽咽道:“陶婶死了,江火和阿辛被丢进了河里。”
河水流得这么急,江火和阿辛恐怕凶多吉少了。
男子纵着轻功穿梭在宫道中,轻声问:“你姐姐还好吗?”
说起曲绫,小皇子双目亮了亮,脆声道:“姐姐肚子里怀了小宝宝。”
说完,又想起曲绫没和他们一起跑,整个人又蔫了,难过道:“府里来了坏人,姐姐没有跟我们一起跑出来。”
男子薄唇轻抿了下,突然问:“你想当皇帝吗?”
小皇子一愣,“我不想,我不想当皇帝。”
当了皇帝,就会变得很忙很忙,他不想变成和父皇一样的人。
说话间,两人来到了凤仪宫。
还未走进去,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男子什么都没说,轻轻的将小皇子放了下来。
小皇子看着遍地的横尸,煞白了脸,一双眼睛几乎被面前漫天的鲜红色灼伤。
好一会儿,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哑声喊道:“母后……母后……你在哪……”
他还没到六岁,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血,他害怕得不得了。
可是他想找他的母后,就算腿软着几乎走不动,他也想去找他的母后。
就算是爬,也要爬进去。
然还没等他爬出两步,身子一轻,又被那双有力的双臂抱了起来,不由分说的抱着他离开凤仪宫。
出凤仪宫出来,鼻腔的血腥味总算没那么浓重了。
小皇子清醒过来,不停的挣扎着,哭喊道:“放开我,我要去找母后。”
可他还这么小,哪里挣脱得了成年人的桎梏。
他一心只想找自己的母后,不知道今夜皇宫中发生了什么事。
也不知道,今晚过后,他的世界究竟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第269章 我想要你和你儿子的命
第269章 我想要你和你儿子的命
丞相府唯一的一条密道,出口在城北一家民宿的地窖里。
这家民宿只是这一带数百户民宿的其中一座,极其的不起眼。
曲绫从地窖里出来,走出民宿,正要去找江火他们,便听有人喊:“夫人!”
是萧一的声音。
下午爷爷过来找她借了萧一,不知道派去做什么了。
曲绫抬头,便见萧一迎面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完全在她意料之外的人。
曲绫看着那人,隐隐的猜到了什么,压下满心的激动,轻声问:“他回来了?”
跟在萧一身后那人走了出来,走到曲绫面前单膝跪下,“属下见过夫人。”
曲绫连忙道:“起来。”
萧二应声站起身,回答曲绫的问题:“主子去追抓走小皇子的人了。”
随后萧一也道:“方才我们已经找到了江小少爷和阿辛姑娘,谷神医先送他们回丞相府了。”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属下受丞相大人所托,已将皇后送到了丞相府。”
曲绫愣了一愣,旋即轻轻的点了点头,朝皇宫的方向望了眼,低声问:“他会回丞相府吗?”
萧二知晓主母问的是谁,如实答道:“主子找到小皇子后,应该会直接进宫。”
曲绫收回目光,与萧一道:“你回丞相府,保护好我姑姑和江火他们。”
未等萧一开口说什么,曲绫又与萧二道:“带我去宫门口,我就在外头等着,不进去。”
两名暗卫相视一眼,萧二叹道:“属下遵命。”
……
丑时初,江丞相率领骁骑营一千士兵进宫清君侧。
丑时一刻,紧闭宫门被骁骑营的士兵闯破。
数千士兵朝皇帝的寝宫而去,将寝宫外的禁卫军团团围了起来。
数不清的火把将漆黑的天空完全照凉,一时间刀剑碰撞的声音以及惨叫声,响彻天际。
八皇子见情况不妙,迅速退回到皇帝的寝宫中,直接将坐在榻上的皇帝提了起来,双目通红的喝道:“现在就拟圣旨,传位给我,快!”
未等皇帝开口,八皇子又吼道:“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我明明也是你儿子,你心里却只有萧璟月那阿哥野种!你不要我这个儿子,我也不要你这个父亲了……快将皇位传给我,否则我就杀了你!”
皇帝冷眼看着自己儿子满脸的疯狂之色,口中的话却是与另一人说的:“你选择和他合作,是认为他有能力坐上这个位置?”
八皇子看着手中紧抓着的自己的父皇,心底莫名的一阵发凉。
他张了张嘴,正要开口,胸口蓦地一疼。
中年男子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说得对,他确实不配。”
伴随着八皇子的倒下,皇帝跌坐会榻上,掩唇不停的咳嗽起来。
许久许久,才缓过气来,哑声问道:“你想要什么?”
中年男子低笑一声,声音轻轻道:“我想要……你和你儿子的命!”
这一夜,皇宫中注定无法平静。
不少宫人听闻动静后,纷纷收拾值钱的东西想要逃跑,以至于整个皇宫都乱糟糟的。
这场宫变,直至卯时初,天微微发亮时,方才停歇。
寝宫前遍地横尸,血水几乎染红了整片地面,腥味浓郁得让人作呕。
江丞相站在长廊上,轻轻的叹了口气。
正欲转身,眼角的余光不经意瞥见一抹身影,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只见一名身着黑色衣袍的男子抱着孩子,如闲庭漫步般,越过所有的尸体走到寝宫门前。
他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斗笠,看不清面容,可江丞相却还是将人认出来了。
江丞相敛了面上的惊讶,快步迎了上去。
哭了一夜的小皇子看到他,才止住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哑着声音道:“外公,母后不见了。”
江丞相将他抱了过来,温声安慰他:“你母后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别哭。”
小皇子闻言,先是愣了一愣,旋即双目一亮,“真的吗?”
他还以为,他还以为母后也……
江丞相轻轻的点了点头,温声道:“外公不骗你。”
听江丞相这么说,小皇子终于放下心来了,回过头与身后的人道:“对不起,姐夫。”
他大吵大闹了一夜,太对不起姐夫了。
江丞相抬起头,看向面前的人。
只见他轻点了下头,抬手敲响面前紧闭的寝宫大门。
里面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萧璟月用力一推,将门推开,抬步走了进去。
寝宫内安安静静的,依稀能味道一股掺杂着血腥气味的药香味。
萧璟月没有进入内室,在香炉旁站定,轻声问里面的人:“父王,我可以进去吗?”
紧随而来的江丞相闻言,讶异的看向内室。
一片诡异的静默过后,两道脚步声从里面走了出来。
走在最前面那名身穿黑衣的中年男子,不是本该在镇南王府的镇南王又是谁。
镇南王面无表情的看着萧璟月,淡声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作为“闻啸”时,他虽然多次派人去刺杀这个养子,自己本身却从未以“闻啸”的身份出现在养子面前。
再者就是真正的闻啸已经死了的事情知道的人少之又少,按理来说,他不应该暴露才是。
萧璟月淡声道:“在淮河洞穴时,容溪曾说过,无忧灯丛的主人尸骨埋在了无忧灯丛底下。”
镇南王恍然:“原来是他。”
他那两个义子,平日办事磨叽,一味的妇人之仁,没想到出卖起他来也这么的毫不犹豫。
说话间,几乎毫无预兆的,镇南王抬起手,一掌拍在了皇帝的天灵盖上。
皇帝一个音节都来不及发出,便软倒在了地上。
风光了一世的帝皇,就这么死在了自己昔日好友的手中。
死不瞑目。
“父皇!”小皇子失声大喊。
江丞相连忙捂住他的眼睛,抱着他退出了寝宫。
几乎是他刚踏出寝宫的那一刻,屋内便有打斗声传了出来。
骁骑营的将领走了上来,往寝宫内看了眼,“皇上怎么样了?”
江丞相轻轻摇头,道:“先善后吧。”
将领心中虽有疑惑,但还是按照江丞相的吩咐行事,没有再问。
直至傍晚时分,寝宫内的动静才终于停下来。
江丞相听到脚步声回过头,便见萧璟月背着一人从殿内走了出来。
四目相对,萧璟月朝江丞相轻点了下头,便背着那人转过身,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不管如何这个时候萧璟月都不不应该出现在他人面前,否则一旦消息传出去,对阵东瀛的士兵们会起大乱。
萧璟月离开后不久,昨夜随皇后一同离开的喜公公,以及被堵在宫门外的朝臣们陆陆续续走进寝宫。
半刻钟后,一片响彻天际的哭嚎声从寝宫中传出。
第270章 再离
第270章 再离
马车突然震动了一下,曲绫立即被惊醒,腾的坐了起来。
刚一抬眸,视线便与正从外面进来的人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曲绫看着他,双眼蓦地一红,猛地扑了过去,哽咽道:“我前段时间梦到你了。”
萧璟月张开双臂牢牢的接住她,紧紧的拥在怀中,满目缱绻的亲吻着她的发,口中却是训道:“都要当母亲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任性?”
这里是宫门口,要是被人发现了她,一百张嘴都解释不清。
曲绫身子僵了下,闷声道:“你都知道了啊。”
不用想,肯定是萧一说的。
萧一最爱打小报告了。
萧璟月轻轻推开她,垂眸看着她微凸的小腹,眼底涌溢着各种各样的情绪。
他一直想要一个属于他和她的孩子没错,却不是在这种情况之下。
她身体不好,这个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曲绫轻轻的握住他的手,温声道:“别担心,我们好着呢,倒是你,你要活着回来,回来后我们一家三口回镇南王府,再也不分开了。”
萧璟月眼中闪动着泪光,再次抱住了她,声音轻轻道:“好,等我回来,我们一家三口再也不分开。”
京中有江丞相主持不会出乱子,边境的战士们还在等着他回去。
时间太紧,有太多的话来不及说。
萧璟月用力吻了吻她,猛地松开了抱住她的双手,转身出了马车。
没有一丝犹豫,也不允许自己有半分的留恋。
为国也好,为民也好,为她也好。
他必须打出一个盛世,让她在后方安然无忧。
曲绫摸了摸有些发麻的唇,掀开帘子探身出去,便看到萧璟月翻身上马。
他的身侧,萧二将一个晕倒的人放上马背后,也跟着翻了上去。
曲绫望着高坐在马背上往头上戴着斗笠的男子,想要再说些什么。
可他却已拉了缰绳,纵马离去。
没有任何的犹豫,也没有再回头。
匆匆忙忙的来,匆匆忙忙的走。
曲绫看着他越来越远的身影,逐渐的红了眼眶。
这次离开,恐怕要等到战事结束才能回来了。
也不知道还要多久,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到他们的宝宝出世。
“夫人。”
萧一来了有一会儿了,见曲绫发呆,便忍着没打扰她。
眼下进宫的人越来越多,再不走很容易引起其他人注意,到时候就麻烦了。
曲绫吸了吸鼻子,放下帘子回到车内,淡声道:“回去吧。”
……
连续赶了几日几夜的路,跑死了一匹马后,萧璟月终于抵达了边境。
听闻两军还没有再度开站,萧璟月便没急着回军营。
在边陲小镇里找了一家客栈,要了间客房,把被五花大绑的镇南王提了进去。
镇南王被如此对待,也不恼怒,淡声道:“你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
萧璟月冷冷的看着他,寒声问道:“为什么?”
“赵玉他害死了你娘,还害死了时暮和阿秋,他该死。”
“因为我是他的儿子,所以我也该死。”
镇南王眸色微颤,偏头看向别处,硬声吐出一个字:“是。”
“那阿绫呢?”
“我没想要她的命,她是时暮和阿秋的女儿。”
不管他和赵玉之间如何,他们和云重锦之间如何,江时暮和曲秋都是无辜的。
即便江时暮不再把他当朋友,但在他心里,江时暮永远是他的朋友。
所以,即便曲绫的存在再坏他的事,他第一反应也是将她送走,而非取她性命、
萧璟月冷笑,讥讽道:“你既想要我的命,何必做这么多事,当年将我带回镇南王府时直接杀了便是。”
在曲绫让萧一给他递信让他小心闻啸和他父王之前,父王便用镇南王身份出现在他面前,他不会对他有任何的防备,他也早就能得逞了。
镇南王垂下眼眸,没有回答。
这个养子是赵玉的亲儿子没错,可也是云重锦的孩子。
他越是长大,就和云重锦生得越是相似。
他当年便是因为不愿面对着这样的一张脸,才会毅然离开镇南王府,多年不归。
回京之后,他之所以没有用“闻啸”这个身份出现在养子面前,一是怕身份暴露,二是担心自己看着这张脸下不了手。
天知道,这些年来,这么多个日日夜夜,他曾多少次徘徊在杀他已经不杀的纠结之中。
恨到极致时派人出去取他性命,回想起云重锦时又心生不忍,所幸不闻不问。
反复的纠结,因此一拖再拖,转眼间十几年就这么过去了。
矛盾的人,果真一事无成。
萧璟月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镇南王认真的想了想,笑道:“若说遗愿,就只有葬在你母妃身旁这一事了。”
萧璟月轻轻点头,“可以。”
不管怎么说,这个男人给了他母亲名分,也给了他身份地位,养育了他这么多年。
他的亲生父母或许都亏欠了他,唯独这个男人没有欠他什么。
镇南王盯着萧璟月那张脸,恍惚中像是看到了记忆中的那个人。
那个没有爱过他,早已离他而去的女人。
镇南王轻声问:“你恨我吗?”
萧璟月没有回答,只是道:“当年我和母妃随你进京前,母妃曾与我说过,等回镇南王府了,就给我生个妹妹。”
说罢,再也不看镇南王一眼,转身离开。
镇南王一愣,唇角还噙着笑容,双眼却不断的流下了眼泪。
其实当年回京之前,他和云重锦曾经吵过一架。
云重锦不愿回京,是他偏要带她回去,想让赵玉知道,最后是他得到了她。
都是他的错,都是他。
如果不是因为他,云重锦就不会死,养子也不会白白被蛊虫折磨了这么多年。
枉他这么多年来还责怪过云重锦,责怪她为了赵玉的儿子离开他。
萧二见自家主子出来,道:“陈将军遣人来问话,问您什么时候回军营。”
萧璟月淡声道:“现在回去。”
萧二看了眼那扇紧闭的门,犹豫着问:“王爷他……”
萧璟月摇头,“走吧。”
那个男人对他和他母亲有恩,又对曲绫再三留情,他不该死在他手上。
况且,也根本不需要他亲自动手。
或许从他母妃死去的那一刻起,这个男人就已经不想活了。
第271章 新帝
第271章 新帝
平和二十年,文承帝殁。
率领禁卫军逼宫的八皇子殿下,被不明人士杀死在了皇帝的寝宫之中。
作为禁卫军统领的王统领,被江丞相率领前来清君侧的骁骑营将领斩首与殿前。
宫廷内外乱了一日一夜,在江丞相和皇后以及诸位朝臣的合力整顿下,终于恢复了平静。
知晓大势已去的八皇子的生母宜妃饮下毒酒,自尽在玉棠宫中。
这一日一夜发生的事情,迅速传遍了整个京城,成为了百姓们的饭后闲谈。
半月后,朝臣们再次聚集在金銮大殿上。
只是这一次,龙椅之上,空无一人。
喜公公双手捧着圣旨走上去,朗声宣读。
这道圣旨是皇帝生前命人撰写的,是一道传位诏书。
皇帝欲将皇位传给萧璟月,这本就是众朝臣的意料之中的事情。
但萧璟月如今不在京城,而国不能一日无君,是为眼下的一大难题。
兵部侍郎出列,问道:“可需召萧将军回京举行继位大典?”
另一名朝臣也出列,摇头道:“不可。国不能一日无君,军中亦不能一日无帅。”
两个战事正胶着,在这紧要关头,可不能出半点儿差池。
有一名朝臣提议道:“不若先命人传信过去,且看萧将军如何决定?”
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赞同。
江丞相与皇后相视一眼,皇后轻轻的点了点头。
下朝后,皇后让林嬷嬷带来小皇子,温声问:“姐夫送你进宫时,可有与你说什么?”
小皇子如实道:“问了姐姐。”
皇后点头,“还有呢?”
小皇子小声道:“姐夫问我想不想当皇帝。”
皇后眼底晕开了笑意,“那慕儿是怎么回答的?”
小皇子道:“我不想当皇帝,当皇帝太忙了。”
皇后又问道:“若一定要你当呢?”
小皇子皱起眉头,闷声道:“那我一定会很苦恼的。”
他不想当皇帝,他想去苗疆。
听江火和阿辛说,苗疆可好玩了。
皇后抬手摸了摸小皇子的脑袋,没有再多说什么。
小皇子忍不住问:“父皇真的回不来了吗?”
他听闻有一种东西可以让人气死复生,难道不能对父皇用这种东西,让父皇活过来吗。
皇后敛了笑容,淡声道:“回不来了。”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她的这个傻儿子之外,再也没有人希望他回来。
……
又半月后,萧璟月传了信回来。
信中言明他无意皇位,让众臣另择人选。
可先帝膝下的子嗣就这么几个,哪还有什么人选。
争论间,有人想起了年少时便离了宫游走在外的九皇子。
立即就有人摇头:“九皇子常年在外,找不找得到人还是一说。”
连人都找不到,谈何继位?
再说了,走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消息,谁知道他能不能担此大任?
另一人问江丞相:“丞相大人认为如何?”
江丞相目不斜视道:“倒是可以先试着把人找回来。”
于是朝臣们开始发动各自的人脉力量,去寻九皇子的下落。
然他们的人刚派出去没两天,骁骑营的何统领便拿着一封书信进了宫。
随信而来的,还有九皇子的信物。
九皇子在信中言明,自己也无心皇位,让他们另择人选。
好好的一个皇位,废太子和八皇子争来抢去了这么多年的位置,到了他们这儿却被推来推去。
这让朝中那些曾经站过队列,为各自所支持的皇子而努力的朝臣们,面上都有些火辣。
众臣议论来议论去,最终决定将年幼十皇子赵慕推上皇位。
十皇子赵慕是皇后的嫡子,除了年纪小点儿之外,完全有资格继承皇位。
于是众臣又传信给边疆的萧璟月和不知因何身处西南的九皇子,征得他们同意后,奉十皇子赵慕为帝,令江丞相摄政。
对于江丞相摄政这点,众臣也没有异议。
首先因为江丞相是两朝元老,其次因为江丞相无子,后继无人。
他就算成为了祁国最强大的外戚,也不过是短短数年几年的时间。
再加上江丞相是皇后的父亲,是十皇子赵慕的外公,必定会全心辅佐。
而且若十皇子能讨好得了曲绫这个姐姐,还有姐夫萧璟月,得到镇南王府的支持,不愁这个位置坐不稳。
悬在朝臣们心中的大事,可算是得到了解决。
可他们乐意了,十皇子赵慕却不愿意了。
在他懂事之后的所有教育里,并不包括帝皇之术。
也没有任何人和他说过,他以后也要当皇帝。
小皇子也理所当然的以为,自己以后只会是个闲散王爷,想去哪去哪,不用受任何人约束。
谁知道根本不是这样的。
继位前,小皇子哭着找到曲绫,说自己不想活了。
曲绫得知萧璟月和九皇子推来推去,皇位最后落到了小皇子头上时,也笑得不行。
是以看到小皇子来找自己哭,曲绫很不给面子的笑了起来。
小皇子怒道:“姐姐,我讨厌你!”
曲绫指了指自己圆鼓鼓的肚子,笑嘻嘻道:“给你摸摸,别生气。”
小皇子哼哼唧唧的趴在曲绫的肚子上,与自己还未出世的表外甥控诉道:“你娘和你爹可坏了,你以后一定不要像他们一样!”
逗得曲绫笑得眼泪都掉出来了。
小皇子丞相府里闹了一通,直至傍晚时分才被宫人接回去。
曲绫站在府门口,望着小皇子的身影,脑海中浮现出早前在宫中皇后与她说的话。
那天在凤仪宫中皇后问她:“阿绫相信姑姑吗?”
她重重的点了点头。
皇后轻轻的拥住了她,在她耳边低低道:“皇上想将皇位传给萧将军,倘若真的到了那一天,姑姑和你爷爷会拿你父母的恩情做筹码,逼迫萧将军主动放弃皇位。”
“一国之母的位置看似风光,归根到底也只是笼中的金丝雀罢了。阿绫,皇宫不适合你,你的下半生应是自由和幸福的,不该被困在这重重宫墙之中,不该和别的女子分享自己的夫君。姑姑这么说,你明白吗?”
曲绫双眸微微湿润,望着宫里头派来接小皇子的马车,喃喃道:“阿绫明白的。”
当年皇帝一意孤行赐她后位,却没想过她愿不愿意,适不适合那个位置。
她可以不要自由,却无法接受和别的女子分享自己的夫君。
萧璟月是她一个人的,谁也不能碰!
“哎哟小祖宗诶,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陶伯端着汤盅小跑过来,一看曲绫穿得这么单薄,顿时就着急了。
曲绫无奈的笑道:“这天还暖和着呢,我站会儿没事。”
陶伯道:“等你觉得有事了,就晚了!”
曲绫不忍他着急担心,乖乖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正在院子里嗑瓜子看话本的谷神医眼角的余光瞥见曲绫回来了,随口问了句:“小混蛋送走了?”
第272章 萧四
第272章 萧四
这几日小皇子没少往丞相府跑,每次过来都要大闹一通,谷神医的胡子险些被他烧了,因此提起小皇子便是小混蛋长小混蛋短的。
曲绫在谷神医对面坐下,陶伯把汤盅放在她面前替她打开,又唤来一名新请的婆子,让她去给曲绫找件外衣出来。
谷神医闻到香味,抬眸打量了曲绫一眼,愁苦道:“你说你也没少吃吃补补,怎么就不见胖呢。”
曲绫随口道:“营养都被肚子里的小王八蛋吸走了,当然胖不了。”
她的肚子分明才六个多月,看起来却像是七个多月一般,不是小王八蛋吸走了营养又是什么。
谷神医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沉声道:“老夫医术虽好,但生产方面确实不太行。你姥姥去给你找这方面的大夫了,应该能赶得上在你生产前回来。”
早前曲瓷离开将军府去找曲绫,人没找着,倒是遇到了容溪和锦衣。
从他们二人口中得知曲绫已经安全回京,便没急着回去找曲绫,领着容溪和锦衣去往苗疆,去找自己的老朋友风蜈使。
找到风蜈使后,曲瓷原本只想在老朋友那里逗留几日,风蜈使却硬是要将她留下,让她陪着一起研究怎么治容溪那条断掉的手臂。
说实话,曲瓷并不想管容溪,尤其是知道容溪的手臂是自己的外孙女婿砍断的之后。
最后还是风蜈使说自己认识一位治心疾很有一手的姑娘,曲瓷方才不情不愿的留了下来。
这一留,就是好几个月。
直到曲瓷收到谷神医差人送来的信,得知曲绫怀孕的消息后,再也坐不住了。
和风蜈使打了一场后,逼问出那个会治心疾的姑娘的下落,便收拾包袱寻人去了。
曲绫歪了歪脑袋,“治心疾很有一手的姑娘?”
究竟是什么样的姑娘,居然比谷神医和她姥姥都厉害。
谷神医点头,道:“听闻医术很好,不仅会治疗心疾,接生方面好像也不错。”
曲绫眨了眨眼,捧起汤盅喝了一大口,啧啧嘴巴道:“若真这么厉害,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谷神医理所当然道:“你没听说过很正常,那姑娘是另一片大陆的人。”
顿了顿,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道:“珏儿去过那片大陆,兴许珏儿听说过。”
曲绫没听说过什么妙手回春的姑娘,倒是听说过一些有关于另一片大陆的事情。
只是她没什么远大志向,那片大陆对于她来说都太过遥远,便没有刻意的去打听。
曲绫没有再问那位姑娘的事,转而问道:“那些东瀛蛮子还要多久才能死光?”
谷神医叹道:“死光是不可能的,想将人打服了,恐怕还得个一年两载。”
到时候萧璟月再回来,崽都能跑了。
曲绫难过的皱起了小脸,“我真的不能去找他吗?”
谷神医几乎想也不想便道:“不能。”
这丫头若是路上出了什么意外,他就是死一百遍也平息不了宝贝徒儿的怒火。
心情不好,喝完汤后,曲绫没再和谷神医继续闲聊下去,回房睡觉去了。
江火和阿辛蹦蹦跳跳的从外面回来,没看到曲绫,江火问谷神医:“谷爷爷,我姐姐呢?”
谷神医道:“睡觉去了。”
江火嘀咕道:“还想告诉她,等新帝登机大赦天下的时候,南风馆能重新开业呢。”
谷神医乐了,“人都跑光了,哪儿来的人给你开业?”
阿辛不满的哼道:“慕容哥哥说了,以后南风馆再开张,可以找他。”
“诶别啊。”谷神医可一点儿都不乐意慕容宴进京。
眼下他的宝贝徒儿在外头打着战,情敌却跑来他媳妇面前刷存在感,这不是给他添堵么。
江火也道:“谷爷爷不想让我们找慕容哥哥也成,您去给我们把小倌儿找回来。”
谷神医:“……”
他上哪儿去给他们找小倌儿。
再说了,他一大老爷们,找什劳子的小倌儿!
谷神医左看右看,想找别的什么人帮忙。
躲在暗处的萧一见状,默默的藏得更深了些,生怕被谷神医找着了。
江火和阿辛见谷神医不吭声,便一同回房去了。
他们打算给他们的慕容哥哥写封信。
……
入夜,整个军营安安静静的,只偶尔能听到巡逻兵的脚步声。
萧璟月端坐在桌案后,紧盯着面前摆放着的纸笔,久久没有动作,整个人如老僧入定一般。
大帐的帘子被掀开,刚和手下的人一同清点完粮草的陈林叶从外面走了进来,与萧璟月笑道:“你猜此次朝廷派来护送粮草的人是谁?”
萧璟月眼皮都没有动一下,仿若没有听到陈林叶的话一般。
陈林叶也不在意,自顾自的继续道:“是九皇子……”
话音未落,身后一阵风袭来。
只见面前有一道阴影划过,紧接着便见一人出现在自己面前。
那人朝着桌案的方向单膝跪下,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属下萧四,拜见主子。”
陈林叶:“……”
萧璟月抬眸看向跪在自己面前的少年,淡声问:“你来做什么?”
面容精致的少年笑嘻嘻的站了起来,两步跳到作案前,一屁股坐了上去,“当然是来找你啊。”
萧璟月收回目光,继续盯面前的纸张。
昨日韦副将给他家中递了一封家书,他便也想给自己的夫人写一封回去。
只是这信中该写什么,却成了一道难题。
萧四抽走萧璟月面前的纸,翻来覆去看了两遍,半个字都没看到,郁闷的问:“你在看什么?”
陈林叶取走萧四手里的纸放回萧璟月面前,替萧璟月答道:“他在写家书。”
“……”萧四指着那空白的纸张,“家书?”
陈林叶吁道:“还没想好怎么落笔。”
萧四:“……”
我信了你们的邪!
萧璟月拧眉,不悦道:“若没别的事,赶紧滚回去。”
“我不!”萧四从桌子上跳了下来,指着萧璟月控诉道:“你说说你,先是带走了萧一萧二,后来又带走了萧三,就是不带我,只有在需要用到镇南王府的兵力时才想起我……我到底哪里不如他们了?”
这次要不是萧三自己回镇南王府,被他趁机扣住留下来看守镇南王府,他倒现在还不能出来呢!
萧璟月淡声反问:“不是你自己说永远不踏进京城半步?”
萧四噎了下,扭头瞪了幸灾乐祸的陈林叶一眼,愤怒的控诉萧璟月:“你就不能回来吗?你娶了媳妇,连娃儿都快出生了,还是没回镇南王府,你可知我自己一个人在镇南王府管着那些傻子有多无聊!”
萧璟月淡定道:“不知。”
萧四快要被气死了,怒道:“我不管!我听你的话不惜暴露自己的行踪写信回京了,还贴上了自己的信物,等打完仗后,你也得听我的,带你媳妇回镇南王府!”
萧璟月本来就有这个打算,几乎想也不想便应道:“好。”
萧四心中一喜,正要得寸进尺,又听萧璟月道:“你可以滚了。”
萧四:“……”
眼见着萧四又要炸毛了,生怕这两人打起来,陈林叶赶紧将萧四拉走。
走出大帐,萧四用力甩开陈林叶,道:“不行,我不能走,我得做点儿什么。”
陈林叶的心咯噔了一下,“你要做什么?”
萧四扭头就走,“我这就回镇南王府调兵,我也要打仗。”
陈林叶:“……”
你可真是个小祖宗,太能搞事情了。
第273章 我叫萧轻悦
第273章 我叫萧轻悦
一个月后,朝廷收到了一则消息。
九皇子亲率镇南王府五万士兵,横跨大半个祁国,支援祁国,出兵东瀛。
朝臣们听到这个消息时,皆一脸懵逼。
他们都不明白,为什么九皇子能带的动镇南王府的兵马。
而且横跨大半个祁国出兵打战这种事,只有穷途末路才会这么做,一般情况下谁都不会这么干。
一来路途太远,二来消耗的人力和财力太大,划不过来。
所以说,这位小祖宗是想做什么?
兵部侍郎跑去问江丞相,江丞相心里也很茫然,面上却没有表现出分毫,甚至还露出个高深莫测的表情,再给那个朝臣递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兵部侍郎:“???”
……
丞相府内的萧一听闻这个消息后,第一时间扶额叹气。
曲绫啃着甜瓜,见他这副模样,随口道:“原来还真的有萧四啊。那萧五有吗?”
萧一叹道:“没有了,没有萧五。”
就连萧四这个人,原本也是没有的。
是某位小祖宗自己给自己起的名字,和他们根本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曲绫点了点头,又问:“他是怎么跑到镇南王府去的?”
萧一如实答道:“约莫五年前他跟随商队一同前往西南,打算去苗疆玩耍,谁知道抵达镇南王府时,被商队的人坑卖到了……勾栏院,恰好被主子撞见了,主子便将他带回了王府。”
谁知道带回去后,就赶不走了,一赖就赖了那么多年。
曲绫咽下嘴里的甜瓜,故作随意的问:“你们家主子去勾栏院做什么?”
萧一:“……”
这要他怎么解释才好?
曲绫见他不回答,也不为难他。
三下两下啃完手里的甜瓜,扶着肚子回房,掏出笔墨纸砚,给萧璟月写信。
于是憋了一个多月还没把家书憋出来的萧将军,收到了来自自个儿媳妇写的家书。
里面没有问候,没有温情,没有思念,只有寥寥几个字:勾栏院好玩吗?
萧璟月:“……”
他这辈子,只去过一次勾栏院。
一般世家子弟到了一定的年纪,都要学习有关那方面的知识。
当时管家给了他不少那方面的书籍,只是他那会儿正沉迷练剑无法自拔,索性一把火将那些书全烧了。
管家拿他无法,便让他去勾栏院找几个姑娘谈谈心,说只要他肯去,以后不会再干涉他练剑。
于是他去了。
结果姑娘还没找着,就遇到了被坑卖到勾栏院的赵垣。
他至今还记得,他把赵垣带回府中时,管家那难看到了极点的脸色。
萧璟月回想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无奈的给媳妇儿回信。
洋洋大洒三页纸,第一页解释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去勾栏院,后面两页则疯狂的向媳妇儿倾诉思念之情。
曲绫收到信后,反反复复的看了两遍,觉得自己还是不能原谅萧璟月。
没有缘由,她就是不想原谅他,就是这么任性。
曲绫没再给萧璟月回信。
而萧璟月那边,回给曲绫的信寄出去的第二天,东瀛国又推着新型火器主动开战了。
两军交战,烽火连天。
这一次的战役,持续了整整两个月。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气越来越冷。
冬季悄然的来临,祁京又再次被笼罩在一片白雪之中。
旧岁完全过去之前,年幼的新帝举行了登基大典。
新皇登基,天下大赦,被封了数月的南风馆,终于能够取下门上的封条。
江火和阿辛回到西街南风馆,认认真真的将上下三层楼打扫了一遍。
阿辛闷闷不乐道:“没有小倌儿,还是没法开业。”
不知不觉中,南风馆对于他们两个来说,比对曲绫的意义更大了。
他们比起曲绫,更加希望南风馆能够重新开业。
江火闷声道:“慕容哥哥说他不回来了。”
他们给慕容哥哥写了信,让他回京城继续开南风馆,可是慕容哥哥拒绝了。
他心底清楚这对慕容哥哥来说才是最好的,只是心底难免会觉得失落和难过罢了。
傍晚时分,两人方才离开南风馆,回丞相府。
刚回到丞相府门口,便见一辆马车停在了府门前,里头下来了两个人。
阿辛双目一亮,扑了过去,“姥姥!”
曲瓷看了他们一眼,拂开她的手,摸出银票付给车夫。
待车夫离开后,方才问阿辛:“你阿姐呢?”
阿辛道:“阿姐在府里。”
江火走到曲瓷身侧,看着站在她身后养着脑袋四处打量的少女,问道:“姥姥,她是?”
这名少女看起来和阿辛的年纪差不多,约莫只有十二三岁,生得十分的漂亮。
尤其是一双眼睛,就跟会说话似的。
少女上下打量了江火一眼,笑嘻嘻道:“这位小公子生得好生俊俏。”
江火:“……”
曲瓷拍了拍江火的肩膀,“好了,先进去再说吧。”
四人进了丞相府,直奔曲绫的院子。
彼时去了正和谷神医下五子棋,听到脚步声,两人以为是江火和阿辛回来了,曲绫盯着棋盘头也不抬道:“还没到时间吃饭,你俩自己先去玩会儿吧。”
阿辛道:“阿姐,姥姥回来了。”
曲绫:“……”
曲绫转过头,第一眼看见的,是一个生得十分漂亮的小姑娘。
对上小姑娘笑吟吟的目光,曲绫愣了一愣,“你是……”
谷神医放下手中的棋子,扭头问曲瓷:“这便是你寻回来的那名神医?”
一听谷神医这么说,曲绫和江火还有阿辛立即明白过来了。
曲绫站起身,上下打量了这个小姑娘一眼,笑道:“谷神医只与我说是一个小姑娘,未曾想这小姑娘居然生得这般好看。”
她自认为自己已经是最漂亮的姑娘了,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小姑娘更加漂亮。
不仅生得水灵灵的,周身还有一股在寻常姑娘身世难以看到的气质,让人一见便心生好感。
曲绫很难相信,这么个生得跟陶瓷娃娃似的小姑娘,居然会有那么高超的医术,让谷神医提起时也忍不住夸上两句。
少女走至曲绫面前,双眸弯弯的笑道:“夫人你也生得很好看。”
曲绫越看这小姑娘越觉得好看,心中愈发的坚定要生个闺女的愿望,温声道:“我叫曲绫,敢问姑娘贵姓?”
少女道:“我姓萧。说起来,我的名字和你夫君的有些相似。”
曲绫愣了愣,“嗯?”
少女笑道:“我叫萧轻悦。”
第274章 生产
第274章 生产
用过晚饭后,曲绫和曲瓷说了会儿话,便领着萧轻悦回了自己的卧房。
她们两人的年纪相差不大,再加之萧轻悦常年行走江湖,心性上比较成熟,所以聊起天来毫无障碍。
萧轻悦看着曲绫圆鼓鼓的肚子,叹道:“女人的肚皮可真神奇,揣这么大个东西在肚子里都不会炸开。”
曲绫也叹:“就怕卸了货后,肚皮缩不回去了。”
她以前见过很多生下小孩的女人,皱巴巴的肚皮垂在身前,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这还不止,听说还会有妊娠纹。
萧轻悦温声安抚道:“我这儿有种药,生下小孩后用这药往肚皮抹上一两个月,肚皮就能全缩回去了,还不会留疤痕。”
曲绫双目一亮,“太好了!”
她什么都不怕,就怕自己变得不好看了,萧璟月会趁机在外面养狗。
两人又闲扯了一会儿,曲绫随口问道:“你既然是另一片大陆的人,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这么小的一个姑娘,千里迢迢的跑来这里,总不会只是因为好玩吧。
萧轻悦盯着曲绫看了半响,道:“实不相瞒,我是来找人的。”
曲绫问:“你找什么人,或许我们可以帮上忙。”
萧轻悦道:“我要找我的师弟。”
曲绫嗯了声,等了半响都没等到下文,又问:“他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模样,年纪多大?”
萧轻悦想了想,如实道:“我不记得他叫什么名字了,只记得他长得很好看,比我年纪大点儿。”
曲绫不死心的再问:“可有他的画像?”
“没有。”
“那你怎知他来了这片大陆的?”
“我乱猜的。”
“……”
她总算知道这姑娘为什么找不到人了。
这个新年,江丞相没有留在府中和曲绫他们一起过。
宫中要办宴,小皇帝年幼,后宫无妃,虽有太后帮忙,但朝臣们还是需要江丞相镇着的。
除夕这夜,陶伯张罗着命下人做了一大桌饭菜。
曲绫和江火还有阿辛,以及后来的曲瓷和萧轻悦五人做一桌,吃得肚皮撑撑的。
按照习俗,这一夜是要守岁的。
曲绫身子不便,没有和着他们一起守,洗完澡后便回去睡了。
作为长辈的曲瓷领着江火和阿辛,以及萧轻悦三个人,围着火炉走在走廊上,与他们说起了苗疆的一些奇闻趣事。
子夜一至,立即停下说话,从袖中摸出三个红包,分别发给了他们三个。
萧轻悦没想到自己也有,当即笑道:“多谢曲前辈。”
看着这个比自己外孙女年纪还要小的小姑娘,曲瓷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温声道:“过了今夜,又长大一岁了。”
萧轻悦笑眯眯道:“长大好啊,长大了才能去做所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江火赞同道:“等我再长大些,我就能靠自己把南风馆办回来了。”
阿辛不甘落后道:“等我再长大一岁,我就去游方,去找个和姐夫一样好的男人。”
听着这三个小家伙的话,曲瓷向来冷淡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对于孩子们来说,他们是长大了。
对于她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却是又离那棺材近了一步。
回看过往一生,就连自己都不晓得自己有没有白来这一趟。
萧轻悦轻轻的扯了扯曲瓷的袖子,温声安慰道:“曲前辈,放心吧,有我在,一定不会让阿绫有事的。”
曲瓷回过神,对上萧轻悦自信的目光,轻轻的点了点头。
祁国和东瀛国的战事还在紧胶着,两方的损失都不可估量,可谁都不肯率先低头,硬是要打到对方服气位置。
曲绫听闻前线的战报后,挺着站在院子里,不带重复的骂了东瀛蛮子将近一个时辰。
看得萧轻悦和江火他们笑到不行。
曲绫骂着骂着,突然皱着小脸回过头,看向那笑得东倒西歪的三个人,愁苦道:“气得我肚子疼都疼了。”
萧轻悦笑容一敛,立即闪身上前,上下打量曲绫一眼,又探了探她的脉搏。
曲绫面色煞白的抱着肚子,牵强的扯出一抹笑容,故作轻松道:“没想到你年纪这么小,功夫就这么厉害了。”
“一般般的厉害吧。”
萧轻悦说着,力大无穷的将曲绫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
江火和阿辛看得目瞪口呆。
萧轻悦抱着曲绫从他们面前经过,喝道:“快去请曲前辈和稳婆过来,即刻命人烧水准备东西!”
反应最快的是候在暗处的萧一,紧张的紧抿着唇,连滚带爬的跑出了院子。
江火和阿辛吓了一大跳,后知后觉的回过神后,连一应声都来不及,慌忙撒腿去了。
不多时,曲瓷便领着早先请好的稳婆,以及一种捧着东西的下人们过来了。
萧轻悦坐在榻边,紧紧的握住曲绫的手,温声道:“别害怕,但会儿稳婆让你用力你就用力,不要担心心疾的事,有我呢。”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几乎没什么力道,可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却能让人无视她的年龄,不由自主的选择相信,不由自主的安下心来。
曲绫忍着疼,胡乱的点了点头,哽咽着说:“好。”
曲瓷领着稳婆过来,走到榻边看了曲绫一眼,淡声道:“别东想西想,别想着拼了这条命去生这个孩子,若你和孩子是有事,我和萧姑娘会第一时间选择保你。”
曲绫一听这话,委屈得差点儿哭出来了。
她都已经这么疼了,姥姥居然还说这种话来气她。
曲瓷说罢,和萧轻悦交换了一个眼色,便转身出去了。
宫里头,很快就收到了曲绫生产的消息。
江丞相提溜着小皇帝,急急忙忙的往回赶。
就连太后也顾不得忙活手上的事情了,连忙摆驾出宫。
卧房内,稳婆不停的和曲绫说话,教她待会儿开始生产的时候该怎么用力。
曲绫疼得满头大汗,嘴里咬着帕子,在榻上左滚右滚,根本听不进稳婆的话。
可生孩子之事,远比她想象中困难多了。
她本就是个怕疼的人,这一疼,疼得她恨不得一刀结果了自己,哪里有心思去听别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隐隐约约的听到耳边有人说:“可以了。”
随后她只觉得自己的双腿被用力的掰开,一阵凉意立即侵袭而来。
耳边,是稳婆不断的喊她用力的声音,还有萧轻悦那小姑娘温温柔柔的安抚。
曲绫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只剩下身体传来的疼痛感。
她想,生孩子真不是人干的事情,简直能把人活生生的疼死。
她还想,不管这个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以后都不生了,太疼了,太折磨人了。
忽的,曲绫眼前有一道血色划过。
昔时在梦境中见到过的场景,又一次浮现在眼前。
漫天的血色,遍地横尸的战场。
还有单膝跪在尸体中间,撑着长枪死不瞑目的年轻将军。
心脏的位置突然撕心裂肺的疼痛感传来,比生产带来的疼痛更疼,也比起以往的任何一次心疾发作都要疼。
曲绫整个人僵住,如坠冰谷,通体的寒意传遍全身。
耳边的叫喊声,不再是让她用力和安慰她,而是一声声惊恐的哭喊声。
她有想过自己生产时会死于身体虚弱,会死于心疾,独独没有想过,居然是死于生死蛊。
第275章 替生,替死
第275章 替生,替死
数名士兵端着染血的水盆进进出出多次之后,里面终于传来了一道大吼声:“成了,救回来了!”
守在大帐外的其他将领闻言,重重的松了口气,整个人如同虚脱一般,跌坐在地。
可算是救回来了。
老军医用手背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如劫后余生般呼了口气,喃喃道:“奇迹,简直就是奇迹。”
都伤中心脉了,居然还能活下来,不是奇迹又是什么。
不过,让他不解的是,主帅分明已经救回来了,陈副将为何还是这副模样?
陈林叶发觉老军医在看自己,随意的抬了抬手,哑声道:“下去吧。”
老军医不敢多留,连忙收拾了东西,退出了大帐外。
其余的闲杂人等亦纷纷跟着退了出去。
不多时,大帐中便只剩下陈林叶和躺在榻上的萧璟月二人。
帐中安安静静的,连呼吸的轻不可闻。
陈林叶脸上胡须邋遢,身上的衣服也皱巴巴的。
几乎是萧璟月在榻上躺了多久,他就在榻边站了多久。
如今帐中安静下来了,他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看着躺在榻上面无血色的萧璟月,眼泪险些掉了下来。
昨夜若非萧璟月,死在战场上的人就是他陈林叶了。
如今萧璟月活过来了,他却没有任何的欣喜之意。
就如同那位老军医所说的,萧璟月这样都还能活过来,简直就是奇迹。
而这份奇迹从何而来,陈林叶根本不敢去细想。
谷神医离开之前,曾告诉过他,萧璟月体内有生死蛊,让他千万护着萧璟月,别让萧璟月死了。
几乎不用多想,他都猜得出来萧璟月体内的蛊是谁下的,究竟是子蛊还是母蛊。
如今萧璟月受到了致命的伤害依然能活过来,肯定是有人替了他。
能替给他下蛊,还能替他的人,还能有谁?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曲绫差不多该临盆了吧。
陈林叶仰起头看着帐顶,使劲全力想要将眼泪憋回去。
脑子飞快的转动着,想着等萧璟月醒来了,该如何与他说这件事。
……
丞相府上下,宛若覆上了一层阴云。
数名御医进进出出,里里外外低泣声不断。
阿辛紧紧的搂着江火的胳膊,哽咽着问:“阿姐还会醒过来吗?”
江火双眼通红,闻言重重的点了点头,道:“会的,姐姐一定会醒过来的。”
他一直觉得姐姐是个幸运的人,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死里逃生了这么多次,这次一定也一样。
卧房内,萧轻悦红着眼眶,满目担忧的看着榻上的曲绫,低低道:“是我自负了。”
曲瓷收回手,轻轻的摇了摇头,“是我没想到,她体内居然还有那玩意儿。”
更没有想到她居然这么傻,在自己体内中下生死蛊。
萧轻悦看着曲绫隆起的肚子,低声问:“现在该如何?”
曲瓷看了看气若游丝的外孙女,又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几个稳婆,狠狠的咬了咬牙,道:“先想办法把孩子弄出来!”
大人兴许活不成了,可小孩还有一线生机,不能没了大的,还没了小的。
又是一番忙碌,直至次日天初初亮了,曲瓷方才抱着孩子从屋里走了出来。
在屋外守了一夜的江丞相和太后连忙迎了上去,却不是看孩子,哑声问曲瓷:“阿绫怎么样了?”
曲瓷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太后见状,越过她,踉踉跄跄的跑了进去。
曲瓷将孩子塞进江丞相怀里,亦转身朝房内走去。
外孙女醒不过来,她实在没法面对这个要了她外孙女的孩子。
对于她来说,这个孩子和他的父亲,都是要了她外孙女性命的人。
江丞相抱着刚刚出世的孩子,看这他皱巴巴的小脸,一双浑浊的眼睛越来越湿润,越来越模糊。
他这一辈子,一直都在白发人送黑发人,他真的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
曲绫从未觉得这么的难受过。
脑子疼,心脏疼,肚子疼,下面也疼。
她所有的感觉,除了疼还是疼。
忍着疼挣扎了许久,她吃力的睁开眼睛。
可眼前除了黑暗,还是黑暗,什么都看不清。
她想,她应该是在梦中。
可若是在梦中,为什么她的梦这么黑暗呢?
想不通。
“啊!快看,那边有人掉进水里了!”
一道尖叫声突然传进曲绫耳中,与此同时,曲绫的视线里,终于出现了一丝光明。
这一刻,全身的疼痛似乎都消失不见了。
曲绫下意识跟着跑向有光的方向,一步又一步。
终于,黑暗被光明所覆盖,眼前一片明亮。
曲绫站在岸边,看到了方才那名尖叫个不停的妇女。
再看那名妇女指着的方向,是一片湖,湖里扑腾着一个小少年。
曲绫站在岸边看了看,好一会儿才看清那小少年的脸。
真好看。
这是出现在她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
这么漂亮的小哥哥,不应该被淹死在湖里。
这是出现在她脑子里的第二个想法。
曲绫三下两下脱去碍事的外衣,一头扎进了水里。
她水性不错,这湖不算大,她游过去救一救他,还是可以的。
那小少年似乎扑腾完了力气,脑袋正一点一点的往下沉。
曲绫见状,立即加快速度游过去。
好一番折腾过后,可算是让她把人救上来了。
小哥哥晕倒过去了,曲绫想了想,又将他背了起来。
恰好这附近就有个医馆,她来时不经意看到的。
曲绫把那小少年送到医馆后,没有立即离开,守在榻旁等他醒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外头的天色暗下,榻上的小少年方才醒了过来。
小少年撑着身子坐起身,哑声问:“是你救了我?”
曲绫点了点头,笑嘻嘻道:“是啊。怎么,你要以身相许?”
小少年的耳根子立即就红了,慌忙低下头避开她的目光。
曲绫见状,强势的板过他的脸,哼道:“我救了你,你不说谢谢吗?”
小少年红着脸,从善如流道:“谢……谢谢。”
曲绫这才满意的放下手,想了想,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少年道:“慕容宴。复姓慕容,宴,宴席的宴。”
曲绫念了一遍他的名字,也道:“我叫曲绫,歌曲的曲,白绫的绫。”
小少年皱了皱眉,“白绫?上吊的白绫?”
曲绫噎了下,只好又道:“好吧,是绫罗绸缎的绫。”
小少年反复的念了两遍曲绫的名字,小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温声道:“你救了我,谢谢你。”
曲绫俏皮道:“光说谢谢可不行,为了救你,我衣服都湿了,等会儿回家说不准还得挨打。”
小少年认真的问:“你想我怎么报答你?”
曲绫也认真的想了想,笑道:“你生得这么好看,我们做朋友吧,一辈子的那种朋友。”
小少年愣了愣,旋即浅浅的笑着应道:“好,一辈子的朋友。”
在随后的五年里,他们一直都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她想要什么,他就给她什么。
他总是笑着与她说:“阿绫,我们是朋友,我对你好是应该的。”
于是,她理所当然的接受了来自朋友的的关心和疼宠。
直至她嫁了人,直至她再也不需要他,他才从她身边离开。
“阿绫,阿绫!”
耳边不知道是什么人叫唤她的名字,听起来很急切。
可任凭那些人如何呼唤,曲绫却没有睁眼。
她想多睡会儿,她想多看看梦中的那个小少年的模样。
她怕她一睁开眼睛,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第276章 阿禹,我快死了
第276章 阿禹,我快死了
阴雨连绵的江南水乡,一名青衣男子立于湖畔,怔怔的望着面前漾开了无数涟漪的湖水。
殷红的鲜血不断的从他的唇角流出,与他极为苍白的面色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鲜血滑到下颚,滴到地上,很快便被雨水冲刷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从袖中取出一方帕子,轻轻的擦了擦唇角,哑声与身侧的人道:“阿禹,我快死了。”
楚禹红着眼眶看着他,极力压下心底所有的情绪,轻轻的嗯了声。
慕容宴轻叹了口气,望着这片湖面,神情逐渐的变得恍惚。
他顿了顿,又与身侧的人说:“当年,我便是在这里遇到她的。”
楚禹薄唇轻抿了下面,轻笑道:“我知道,你说过很多遍了。”
慕容宴愣了下,旋即笑道:“是吗。”
顿了下,他又道:“可我还是想说说,我怕不说就没机会说了。”
楚禹眼角滑落一滴眼泪,混进了滴落在脸颊的雨水里。
他故意问道:“那你可还记得,我与你是在什么地方认识的?”
慕容宴轻轻的点了点头,“记得的,我们在慕容府相识,你抢了我给阿绫找的血蜘蛛。”
楚禹道:“后来我还给你了。”
慕容宴嗯了声,“条件是交个朋友。”
说到这里,慕容宴捂着唇,剧烈的咳嗽起来。
他每咳一下,指缝间渗出的鲜血,便更多一些。
咳到后面,他连站都站不稳了。
楚禹扶住他,转了个身,不由分说的将他背在背上,温声道:“雨越来越大了,我们回去吧。”
慕容宴几不可查的点了点头,说:“好。”
从湖畔回客栈的路,似乎有点儿漫长。
漫长到耳边的呼吸声都停止了,还没有看到客栈的门口。
楚禹停下脚步,仰头望着细雨连绵的天,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任由泪水从眼角滑落。
他亲手将世间最后两对生死蛊交到他手中,不曾想,最后却是害了他。
……
曲绫醒来后,便一直躺在床上,不言不语,不停的掉着眼泪。
便是曲瓷将孩子抱到她身旁,她也没有多看一眼。
曲瓷见状,只好把孩子塞回奶娘的怀里,让她把孩子带出去。
萧轻悦端着药走了进来,看到仍旧一动不动的曲绫,以询问的目光看向曲瓷。
曲瓷没有看她,冷眼看着要死不死的外孙女,冷声问道:“给你中下了另外一只子蛊的人是谁?”
曲绫生产时,她便是探到她体内还有一只生死蛊的子蛊,才会毅然决定先把孩子弄出来。
听到曲瓷的问话,曲绫终于有了动静。
她伤心的哭出声来,哑声道:“是慕容,是慕容。”
生死蛊是她问他要的,他一定知道她想做什么,所以才会在她体内中下另一对生死蛊的子蛊。
曲瓷闻言,沉默下来。
有关于那位慕容山庄小公子的事情,她从江火口中听说过不少。
自然也知道,那位慕容小公子对她的外孙女有多好。
萧轻悦把药碗塞进曲瓷手里,将曲绫扶了起来,温声问:“生死蛊可有解?”
曲瓷轻轻的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好说好歹喂曲绫吃完药后,两人一同离开了卧房。
萧轻悦压低声音问:“真的不能救吗?我看她这么伤心,对治疗心疾十分不利啊。”
曲瓷叹了口气,无奈道:“治疗心疾的事情不急,先等她走出来再说吧。”
如果没有半分从悲伤中走出来,再多的灵丹妙药也无用。
顿了顿,曲瓷问:“萧姑娘打算什么时候动身离开?”
萧轻悦想了想,道:“我再多待一个月吧,一个月后,我就要回家去了。”
她离家太久,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曲瓷轻轻颔首,道:“多谢。”
萧轻悦摇头,从曲瓷手里拿过空碗,转身离开。
“姥姥,姐姐她怎么了?”江火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曲瓷身后,仰头看着她。
曲瓷回过身,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温声道:“没事,别担心。”
江火拧了拧眉,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曲瓷却没有继续和他交谈下去的意思,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院子。
看见姥姥也是这副模样,江火更加的担心了。
……
萧璟月醒来后,什么都没有问,什么都没有说,整个人看起来毫无生气。
安安分分的躺在榻上养伤,直到伤势差不多痊愈了,方才提着长抢上战场。
较之于受伤之前,萧璟月率兵打得更加的激进了,打法也近乎是不要命的打法。
一连几场战事下来,东瀛国虽然是被逼得一退再退,但祁国这边的损失也很是惨重。
陈林叶看着自养好伤后几乎没怎么休息过的萧璟月,忍不住劝道:“你这样下去身子会垮的!”
萧璟月没有理他,继续盯着面前的沙图。
再给他两个月的时间,他一定会让那些东瀛人退回岸边,再也不敢榻上这片土地半步!
陈林叶还欲再劝,帐外突然有人来报:“将军,京中来信。”
这回,同样不等萧璟月有所动作,陈林叶先一步跑了出去,从那名副将手里抢走信件。
再回到帐中时,将信捧在手中,恭恭敬敬的奉在萧璟月面前。
萧璟月这才抬眸看了他一眼,接过信封。
一目十行扫完,萧璟月那双如死水般平静的眸子再次燃起了光芒。
但看到最后面的时候,那光芒又黯淡了些许。
他这样,看得陈林叶很着急,“怎么了怎么了,信里头到底说什么了?”
信封外面印着镇南王府的火漆,肯定是萧一命人送过来的。
萧璟月什么都没说,直接把信递给陈林叶。
和萧璟月一样,陈林叶看前面的时候,一双眼睛都亮了。
但看到后面,便高兴不起来了。
帐内的气氛霎时间变得十分的沉闷。
萧璟月心底沉重得像是压下了一块巨石,大步走出大帐。
去马概随手牵了一匹马,不顾陈林叶和听闻动静跑出来的萧四的呼唤,策马离开了军营。
寒风从他的脸颊刮过,皮肤上传来如被刀割的感觉,疼意让他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重伤醒来那一刻,他立即就意识到是体内的生死蛊生效了。
他不敢想,若是因为他,还得他的夫人一尸两命,自己下半辈子该怎么办。
那个时候他甚至想过,等战事结束后,他便随她去算了,横竖在这个世上也没什么值得他留恋的了。
幸好,幸好,老天没有从他身边夺走她。
她无碍,孩子也很好。
只是往后的余生,她的心里多了个永远忘不掉的人罢了。
可即便如此,这也是他该承受的。
恍惚中,一道破空的风声传入耳中。
萧璟月回过神,下意识翻身下马,迅速倒退了几步,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了马匹的一声嘶吼。
萧璟月稳住身子抬起头,便见马臀上中了一箭。
马儿吃疼的扑倒在地,沉重的身体溅起了一地的尘土。
萧璟月走回马儿旁,看着马臀上的那支箭,几不可察的皱了皱眉。
“萧兄,别来无恙?”
一抹黑色的身影走了出来,他手中拿着一把银弓,狭长的凤眸微挑着,唇角似笑非笑的勾起。
萧璟月愣了愣,淡声道:“许久不见。”
第277章 别让你爹发现你是个傻小子
第277章 别让你爹发现你是个傻小子
曲绫的身子本就不好,刚生产完,又因慕容宴的事情郁郁寡欢,丞相府里所有人终日提心吊胆的,生怕她想不开又或是突然出事,几个人白天夜里轮流守着,不让她身边没人。
为了安曲绫的心,江丞相和萧一动用了手底下所有能动用的力量去找慕容宴,就连皇后也派人去慕容山庄打听消息,总而言之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日曲绫刚喝完汤,萧轻悦抱着孩子走了进来,不由分说的将孩子塞进曲绫怀里,“他才出生几天,爹爹不在,总不能让他也没有娘陪着。”
曲绫低下头,看着自己耗尽心力生下的孩子,眼眶微烫。
小家伙是个男孩,脸已经张开些许了,不再像刚出生时那般皱巴巴的。
他的眉眼生得似她,鼻子嘴巴却像萧璟月多些,整个生得粉雕玉琢的,漂亮得不得了。
曲绫心中一软,忍不住低头亲了亲他粉嫩嫩的小脸。
孩子天真无邪的睁大着乌黑的眼角看着曲绫,突然咧嘴笑了起来。
他一笑,曲绫也忍不住笑了,又低头亲了亲他,不曾想他居然笑得更开心了,一双眼睛都笑眯了起来。
萧轻悦看着这一幕,心中欣慰。
任由他们母子闹了一会儿,才问道:“你和你夫君给他起名字了吗?”
曲绫轻轻的摇了摇头,“没有。”
这孩子是萧璟月出征前那一夜怀上的,对他们来说是个意外。
她怀孕期间萧璟月虽然回来过,他们也互相传过信,可也谁都没想起来给孩子起名这事。
萧轻悦无奈道:“那,你先给他起个小名?”
曲绫认真的想了想,道:“那就叫‘小崽子’吧!”
萧轻悦:“……”
这人做母亲,可真是做的太随便了。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萧轻悦陪曲绫到她出月子,便收拾行囊告辞了。
曲绫抱着孩子送她出城,道:“日后若是得空了,一定要再来祈国,这里还有很多好玩的地方,都还没来得及带你去看看呢。”
萧轻悦笑道:“好呀,等我找到了我那小师弟,我再带他过来找你玩。”
曲绫看着她精致漂亮的小脸,忍不住问:“若是找不到呢?”
萧轻悦脸上的笑容瞬间淡了几分,好半响,才淡声道:“找不到就算了吧。我这些年四处寻他,不过是想知道他是否安好……可是若他还活着,兴许连我是谁都不记得了。说来,只是我一个人的执念罢了。”
曲绫沉了沉眸,没吭声。
萧轻悦见状,故作轻松的笑道:“人生在世,谁没一两个遗憾。”
曲绫想到慕容宴,面色黯淡下来。
萧轻悦走上前,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声道:“我好像没和你说过我有个未婚夫,我这次回去后大概就不会再到处乱跑了,如无意外,等我及笄了,就嫁给他。到时候我让人来给你们送请帖。”
说罢,自顾自的笑了笑,俯身亲了亲曲绫怀中的孩子,轻声道:“我走了,后会有期。”
曲绫知道挽留她不住,便道:“路上小心。”
目送着萧轻悦离开,直至再也看不见了,曲绫方才抱着孩子回到马车上。
驾马车的是萧一,萧一问道:“夫人可是要直接回去?”
曲绫垂了垂眸,轻应了声。
怀里的小子比出生时又壮了不少,力气也大了许多。
见娘亲又发呆不理他,咿咿呀呀的抓住娘亲的发,用力的扯了扯。
曲绫吃疼的嘶了声,回过神来,抓起他胖乎乎的小手,轻咬了一下,凶道:“你老子都不敢扯我头发,你再敢扯,我就咬掉你的小手!”
养了一年多,她的头发差不多长回来了,正好方便了怀中的小子,闲着没事不开心了就扯一扯。
小崽子根本不怕曲绫。
他听不懂她的话,仿若也看不到她凶神恶煞的表情,见她终于理自己了,扯得更起劲了。
曲绫龇牙咧嘴的从他手里抽回自己的发,边咬牙切齿道:“你就仗着我不敢动你,等你爹回来了,我找你爹报仇!”
也不知道小崽子听没听懂,反正扑腾得更欢了。
倒是在外驾车的萧一,闻言忍不住替自家主子担心起来。
回到府中,曲绫抱着闹腾完昏昏欲睡的小崽子,刚进院子,还未来得及坐下,便见陶伯捧着一个盒子迎了上来:“小姐,方才有位自称姓楚的公子将这个盒子交给奴才,让奴才转交给你。”
曲绫一听送东西过来的人位是姓楚的公子,立即将小崽子往迎上来的奶娘怀里一塞,接过盒子打开。
盒子里放着一把长命锁,还有一封信。
曲绫放下盒子,抖着手把信拆开。
熟悉的字迹,映入眼中。
信不长,除了简单的问候之外,便是说了些自己近日的状况,随后又问了几句关于孩子的事。
最后,他说自己正和楚禹结伴周游各国,或许还会去别的大陆瞧瞧,等什么时候玩够了,再回来找她聚一聚。
除此之外,没有只字片语提起有关生死蛊的事情。
曲绫再也忍不住,将信紧紧的捂在胸口处,蹲下身子,痛哭出声。
忍了这么多日,强颜欢笑了这么多日,在这一刻,所有的悲伤和难过全都化作了眼泪。
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院外的江火和阿辛突然停下脚步,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被奶娘抱在怀里的小崽子听到自己娘亲哭了,也跟着张大嘴巴嚎了起来。
萧一静站了一会儿,突然背过身去,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悄悄的抹了抹眼睛。
他也不知道自己一个大老爷们矫情个什么劲,反正听到大家都哭了,他也忍不住跟着流点儿那啥了。
又一个月过去,与祈国僵持了将近一年、频频战败的东瀛国终于派出使臣前来议和。
再三个月后,萧璟月率领大军,带着战利品,班师还朝。
萧璟月回京那日,与一年多前一般,全祈京百姓自发到城门口迎接。
更甚的是,江丞相还牵着小皇帝、领着文武百官出城,在十里外相迎。
唯独曲绫哪也没去,坐在床上,漫不经心的逗着她的小崽子。
小崽子抓起曲绫的手,张嘴含住她的手指,笑得傻里傻气的看着她。
曲绫看他这副模样,有些担心:“你爹马上就回来了,千万别让你爹发现你是个傻小子,不然你爹估计会抛弃我们娘俩。”
小崽子听不懂,张嘴吐出曲绫的手指,手脚并用爬到曲绫怀里,抓住她的头发就往嘴里塞。
曲绫啧了声,抽回头发,并拍了他的手背一下,“哪哪都吃!等你再长大些,是不是就要啃你娘我的骨头了啊?”
小崽子不开心,小崽子抬起手,赏了他老娘一个耳光子。
“啪”的一声。好不响亮。
曲绫面无表情的看着打了她还手舞足蹈的小崽子,正要教训他,屋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房门被人用力的推开。
曲绫眼皮一跳,头也不抬道:“站住。”
来人已走到了屏风外,闻言立即顿住,没敢再往前走半步。
第278章 父子相见
第278章 父子相见
曲绫也不再理屏风外的人,板着脸训小崽子:“你这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性子随了谁?我告诉你,你要再敢动你娘我一根头发丝儿,我就把你卖了换糖葫芦吃!”
这话小崽子还是听不懂,但他听得出来娘亲不想要自己了,当即小嘴一扁,哇的哭出声来。
屏风外的人听到哭声,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
曲绫轻轻的哼了声,那人立即又停了下来。
少顷,男人既无奈又委屈的声音从屏风外传来:“夫人,我想你了。”
正在嚎嚎大哭的小崽子听到陌生的男声,哭声立即一顿,挂着满脸的泪痕朝屏风望去,还好奇的眨了眨眼。
曲绫正要再说什么,突然眼前一花,整个人落入一方熟悉的怀抱中。
嗅着他身上熟悉的体香,曲绫眼眶忍不住发烫,闷声道:“我让你进来了吗?”
萧璟月紧紧的拥着她,用生满胡须渣子的下巴轻轻的蹭了蹭她的侧脸,低声道:“我错了,晚上随你怎么罚。”
曲绫嗤了声,用力推他,“那就罚你睡地上!”
萧璟月顺势被她推开,扭头去看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小崽子。
只不过几个呼吸间,又收回了目光,重新抱住曲绫。
一系列表现无不在告诉小崽子,他对他没什么吸引力,完全不如他娘亲,哪怕他是他的亲生儿子。
小崽子看出来有人跟自己抢娘亲后,再一次哭了。
这次比上次哭得更加的撕心裂肺,也更加的真是无水分。
边哭着,还边往曲绫身上爬,企图把那个抱着他娘亲的人挤开。
一家三口闹了会儿,便听萧一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夫人,主子,丞相大人命人来请你们去前厅用饭。”
曲绫身上挂着一大一小,正恼的不行,闻言立即道:“别闹了,先去吃饭。”
萧璟月这才松开她,连带把小崽子也从她身上扒了下来,任凭小崽子在他怀中张牙舞爪,就是不放他下来。
曲绫还要换衣服,萧璟月便抱着小崽子绕过屏风走到外间等着。
“呀!”小崽子离了娘亲,极其不情愿的打了他爹一下。
方才一直顾着自己的夫人,眼下夫人不在面前了,萧璟月这才开始打量自己的亲儿子。
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从他娘亲怀上他到生下他,他都在他们身边,说不遗憾都是假的。
还未回来之前,他就幻想过无数次他儿子什么模样,是像他多些,还是像他的夫人多一些。
如今看来,似乎还是更像他一些。
小崽子想用对付他娘亲那套来对付他爹,可他爹显然段数更高些,任凭他怎么又咬又踢又打,都没有半点儿反应。
折腾了一会儿,小崽子也累了,索性也不动了,坐在他爹腿上,和他爹大眼瞪小眼。
萧璟月扶着他软软的身子,几乎不敢用力,生怕一不小心就捏碎了他。
见他终于安静下来了,瞪大眼睛一脸无辜的看着自己,像极了他娘亲做完坏事后的小模样,心中一软,将他小小软软的身子搂进怀里,低头在他粉嫩嫩的脸蛋上亲了一下。
小崽子茫然的眨了眨眼,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了转,似乎觉得被他爹这么抱着也挺舒服的,便没挣扎。
曲绫换好衣服出来,看到的便是萧璟月抱着小崽子坐在凳子上,小崽子安静的趴在他怀里的场景。
见状,曲绫忍不住挑了挑眉。
这小崽子平日里调皮得不得了,除了她还能安安静静的抱他一会儿,其余人抱着他无不是被他拳打脚踢外加扇耳光子,没折腾到累了困了都不肯罢休。
眼下也没见他累还是困,居然这么乖的让他爹抱着,除了血脉之间的神奇联系,也找不出第二个解释了。
其实曲绫还真误会了,小崽子不是不想对他爹做点儿什么,而是不论他做什么他爹都没反应,让他半点儿都提不起劲了。
一家子人难得围在一起吃顿饭,谁也没提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江丞相与萧璟月道:“小崽子还没起大名,你赶紧给他起一个吧,别等会跑会跳了还叫小崽子。”
萧璟月看着趴在曲绫怀中的小崽子,挑了挑眉,“小崽子?”
曲瓷道:“他娘给他起的小名。”
曲绫察觉到萧璟月的视线,不闪不躲的回望过去,挑着眉问道:“不行吗?”
萧璟月笑:“当然可以。”
怀孕时没陪她,生产时没陪她,别说小名儿,就算让孩子随她姓,他也没有任何意见。
小崽子毕竟还小,睡着的时候比醒着的时候多,曲绫抱着他刚从饭厅里出来,他就趴在曲绫怀里睡着了。
回到院子里,曲绫把小崽子交给奶娘,拉着萧璟月回房。
房门一关,曲绫立即一头扎进了萧璟月怀里。
萧璟月摸了摸她柔软的发,将她打横抱起,抱着她走进内室,寻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一时间,两人谁也没有开口。
又或者说,两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这一年多以来,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几乎教他们无从说起。
不知过了多久,曲绫突然道:“慕容说他和楚禹在外游玩,打算游遍天下,暂时回不来。”
萧璟月垂下眼帘,拥着她的双臂收紧了些。
话起了个开头,后面就更加好说了。
曲绫断断续续的说起了这一年多来发生的事情,语气十分平静,就好似说的是别人的经历。
萧璟月安安静静的听着,不时的应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其实这一年多以来,曲绫身边发生的事情确实很多,当让她难以释怀的,只有慕容宴的事。
他的彻底离开,让她知道自己究竟有多任性,他究竟有多包容他。
她究竟有多对不起他。
说着说着,曲绫又忍不住红了眼眶。
萧璟月听完后,没有吭声,沉默了许久许久。
久到曲绫差点儿都以为他睡着了,他突然亲了亲她的发顶,哑声说:“不必自责,都是我不好。”
如果他足够好,慕容宴就不会有机会出现在她身边,不会有机会为她做那么多的事。
曲绫轻轻的摇了摇头,哽咽着没有说话。
两人又安静的坐了会儿,萧璟月突然道:“明日我便进宫交还兵符,后日一早,出发回镇南王府。”
曲绫愣了愣,噙着泪说:“好。”
顿了顿,曲绫仰起头看他,轻声问:“小崽子的大名你想好了吗?”
萧璟月目光微闪,轻应了声,“想好了。”
曲绫坐直身子,问:“叫什么?”
第279章 离京
第279章 离京
萧璟月拉起她的手,在她的掌心上写下两个字,沉声道:“萧雁。‘大雁南飞’的雁。”
取这个“雁”字,不仅仅是因为感谢慕容宴为他的夫人做的这一切,也因为大雁有仁心,更有情义,从一而终。
他希望他的孩子能像大雁一样,有仁心重情义,将来能像他一样对自己所爱的人从一而终,别像先皇那样做个薄情寡义之人。
“萧雁,萧雁。”
曲绫重重复复的念了几遍,搂住萧璟月的脖子,含泪笑道:“很好,就叫萧雁。”
孩子的名字定下来后,曲绫再见着儿子,便不再喊他小崽子,而是成日萧雁萧雁的喊他,企图让他牢记自己的大名。
但很显然,小崽子更喜欢自己的小名。
因为曲绫喊他十回大名,他应声的也就那么一两回,让曲绫郁闷得不行。
萧璟月归家心切,以极快的速度办完各种交接事宜后,像小皇帝递交了辞官的折子。
小皇帝看到后,差点儿哭出来了,“姐夫,京城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离开呢?”
最重要的是,姐夫离开后不仅回带走他唯一的姐姐,还会带走他的小外甥。
萧璟月淡声道:“京城再好,终归不是臣的家。臣的家,在镇南王府。”
“就不能多留一段时日?”江丞相比小皇帝更加舍不得自己的孙女和曾外孙。
萧璟月摇头,“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不必挽留。”
顿了顿,又补充道:“况且,我和阿绫还会再回来看望你们的。”
曲绫的亲人都在这里,他们不可能永远都不回京城。
见江丞相不吭声了,小皇帝用力的眨了眨酸涩的眼睛,默默的背过身去,不再看萧璟月。
当了皇帝之后,他才知道,当皇帝有多难。
这不行,那也不行,这不能做,那也不能做。
没有自由不说,还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在意的人一个个的离开自己。
可纵然心底再不愿意让这两人离开,小皇帝嘴上也没再说什么。
就像他母后说的,他是皇帝没错,但他也要尊重别人的意愿,强求得到的东西不会拿得安心,也不会拥有得幸福。
江丞相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问:“九皇子可要同你一起离开?”
九皇子是跟着萧璟月一切回京的,现如今九皇子住在镇南王府的事,满朝文武都知道了。
只是九皇子一直没有进过宫,办接风宴时也没回来,一直在外面晃荡着,所有朝中基本没什么人见过他。
萧璟月深深的看了江丞相一眼,淡声道:“他对京城亦没什么执念,明日一早会跟着我们一起离开。”
正闹着别扭的小皇子闻言,更加不高兴了,眼泪哗啦哗啦的流了下来。
他知道他不该哭的,他已经是皇帝了,可他就是控制不住。
其实再召见萧璟月之前,小皇帝曾问过江丞相,能不能留萧璟月和他的九皇兄在京城。
江丞相毫不犹豫的摇头拒绝,还说他们两个离开京城,对他来说是最好的。
虽然外公没有明说,但小皇帝心里知道,他的外公和母后,还有满朝的文武,都害怕他那两位同父异母的哥哥改变心意回过头来夺取这个皇位。
毕竟帝位频繁的更替,对于任何一个国家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饶是他在小再无能,坐上这个位置了,那些人也不稀奇他轻易就被换下来。
待萧璟月离开后,小皇子哽咽着问:“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江丞相道:“等皇上长大了,能自己做主所有的事情了,便可以随意的召他们回来了。”
说完,又提醒道:“皇上应该自称‘朕’,不可再如此任性的在他人面前自称‘我’了,知道吗?”
小皇子用手背抹了抹眼睛,没吭声。
……
次日一早,一行人收拾好行囊,离开了居住了一年多的丞相府。
曲绫回首望着丞相府门上的牌匾,鼻子有些发酸。
萧璟月抱着小崽子,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声道:“走吧,以后还会再回来的。”
曲绫轻轻颔首,在萧璟月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此番回镇南王府的一行人里,除了他们一家三口和几名暗卫以及随行侍卫之外,还有曲瓷和谷神医。
江火和阿辛,则被留在了丞相府,陪着江丞相。
如若不然,曲绫走了以后,江丞相孤身一人未免太可怜。
因为人比较多,此行萧二安排的三辆马车。
曲绫和萧璟月着一家三口一辆,后面两辆曲瓷和谷神医各坐一辆。
整顿好后,萧璟月正要抱着在自己怀里扭动个不停的小崽子上马车,一双手横了过来,从他怀里抱走了小崽子。
萧璟月一回头,便看见了萧四那张欠揍的脸。
萧四抱着小崽子连退几步,一脸无辜道:“我抱抱我的小侄子怎么了?”
想到在这两天晚上都被这小崽子闹得连媳妇都没得抱着睡,萧璟月也不把他抱回来了,直接上了马车。
被丢下的小崽子看了看自己亲爹,又看了看自己的亲叔叔。
和亲叔四目相对片刻,张大嘴巴,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曲绫见萧璟月两手空空的上来,正疑惑着,又听到外头传来了小崽子的哭声,立即就明白过来了,没好气的横了萧璟月一眼。
萧璟月只当做没看到,长臂一伸将她搂在怀中,低头轻蹭着她的颈窝,低低道:“别理他,让我抱着睡会儿。”
曲绫知道自己儿子那雷声大雨点小的德行,便没说什么,乖巧的偎依在萧璟月怀里,把玩着他的衣襟,轻声问道:“萧璟月,你后悔吗?”
知晓她问的是什么,萧璟月将她不安分的手抓在手心里,附在她耳边低声道:“你一直陪在我身边,我便不后悔。”
曲绫一愣,旋即笑了。
被父母丢在马车外头的小崽子嚎了会儿,见爹妈并不理会自己,便没再嚎。
扁着小嘴回过头看向抱着自己的这个大家伙,一双黑葡萄般圆溜溜的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萧四挑了挑眉,故意问:“哭够了吗,还没哭够继续哭会儿?”
小崽子:“……”
萧四边抱着他往谷神医的那辆马车走,边捏他粉嫩嫩的小脸,“你可真够胖的,瞧这脸蛋,该减减肥了。”
小崽子:“……”
他是哭呢,还是不哭呢?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京城,没有人前来送行,走得平平静静。
马车行了几日,曲绫撩开车帘往外看了眼,只觉得外头的景色有些眼熟。
萧璟月正逗着被萧四玩腻了送回来的小崽子,头也不抬道:“回镇南王府前,先到慕容山庄来一趟。”
曲绫面色微变,目光黯淡下来,“确实该来一趟。”
萧璟月目光微闪,抬眸看了她一眼,道:“明日一早,带你去见一位故人。”
曲绫随口问:“什么故人?”
萧璟月神秘的笑了笑,“明日便知。”
见他不肯说,曲绫也没有再问,从他怀里抱走小崽子,扯下衣服给小崽子喂奶。
这次出行没有带奶娘,喂崽子这种事,她就只能自己亲历而为了。
谁知,素了一年多的男人瞧见后,眼睛都发直了。
二话不说提走她怀里的小崽子,不顾小崽子又哭又闹的抗议,自己蹭了过去。
第280章 竹青色的身影
第280章 竹青色的身影
傍晚时分,几辆马车在慕容府内的一座宅子前停了下来。
萧璟跳下马车,把怀里抽抽搭搭的小崽子望迎上来的萧四怀里一塞,转身去扶曲绫。
曲绫仰头看了看面前的宅子,问:“你那位故人住在这里?”
不等萧璟月答话,曲绫便见一抹黑色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来人白冠墨发,身着简便的黑色衣裳,一张白皙的面容上五官十分精致,生得很是好看。
看起来,年纪并不大,与其说是名男子,倒不如说是少年郎更加合适。
饶是曲绫见惯了萧璟月和慕容宴还有楚禹那等美色,也忍不住惊艳了一下。
萧璟月眉头轻拧,不定声色的往她面前挡了挡。
少年挑了挑眉,视线从曲绫身上一扫而过,似笑非笑道:“萧兄,不介绍介绍?”
萧璟月把曲绫探出来的脑袋摁回去,淡声道:“贱内。让岚兄见笑了。”
“咦,这位是?”萧四抱着小崽子走到萧璟月身旁,上下打量面前的少年一眼。
少年温文有礼的冲他们拱了拱手,笑道:“在下姓岚,单名一个笙字。”
岚笙?萧四暗暗嘀咕道:这名字怎么念起来感觉有点儿拗口?
曲绫拍了萧璟月一下,从他身后走了出来,笑嘻嘻道:“我还是第一次听闻有人姓‘岚’,今日可算长见识了。”
萧璟月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眼,从萧四怀里夺回小崽子往她怀里一塞。
曲绫:“……”
一行人在岚笙的带领下,走到前厅坐下。
谷神医突然走到岚笙面前,皱着眉打量起他来,“这位小兄弟,老夫怎么觉得你有点儿眼熟?”
岚笙轻笑道:“或许吧。但晚辈确定,晚辈从未见过前辈。”
谷神医哦了声,没有再问。
用过饭后,曲瓷帮忙带小崽子,曲绫偷得空闲,和萧璟月依偎在院子里腻歪起来。
曲绫把玩着萧璟月的发,随口问:“你这朋友什么时候认识的,之前来慕容府的时候都没听你提起过。”
萧璟月瞥了她一眼,淡声道:“他不是这里的人。”
曲绫又问:“那他是哪里的人?”
萧璟月似笑非笑,“怎么,你对他很好奇?”
一听这语气不对劲,曲绫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了转,丢掉他的发,张开双臂抱住他,哼哼唧唧道:“我对他再好奇,心里也只有你一个。”
萧璟月很满意她说她心里只有他一个,但对别的男人好奇这一点,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满意的了。
于是他道:“今晚让小崽子和姥姥睡,允许你好奇一下。”
曲绫听出来他的暗示,小脸红了红,眼神飘忽道:“这个我说了不算数,你和你儿子商量去。”
以前小崽子还没这么粘曲绫,还是自打萧璟月回来后,察觉到有人和他抢娘亲了,才这么黏糊。
萧璟月自然不会和自己的儿子商量这种事,因为他认为小崽子根本不具备和自己商量事情的智商。
晚间,萧璟月找到曲瓷,和她说今晚让小崽子跟她睡。
曲瓷也是过来人,自然猜得出外孙女婿的那点儿小心思,也很乐意成全,一口应下:“放心吧,老婆子我虽然年纪大了,伺候这小家伙一两个晚上还是可以的。”
萧璟月到过谢,没有立即回房,而是去了书房。
书房内点着好几盏灯,岚笙正在桌案后提笔画着画,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道:“怎么不去陪你夫人和儿子,跑到我这儿来了。”
萧璟月假装没听到他话里的揶揄,淡声问:“成了吗?”
岚笙不慢不紧的在画上落下最后一笔,将笔放下后,方才抬眸看行他,轻笑道:“自然。”
萧璟月松了口气,心底的那点儿紧张,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少顷,萧璟月又道:“我们最迟后日一早离开。”
岚笙轻轻颔首,将面前的画纸提起,轻声道:“出来这么久,我也该回去了。”
萧璟月转头看他,“还没问你,你怎么突然跑到这边来了?”
岚笙顿了顿,放下画,好半响才道:“我来找人。”
“什么人?”
“一个姑娘。”
“姓名,年龄,何方人士?”
“不知。”
萧璟月沉默片刻,问:“所以你到这边来找什么?”
岚笙目光轻闪了下,“有个人告诉我,她来了这片大陆。”
萧璟月没有问他是谁说的,也知道他没找到人,没再多问,只是道:“祝你好运。”
岚笙笑道:“承你吉言。”
离开书房后,萧璟月正欲回去找曲绫,走到半路被谷神医拦了下来。
谷神医往书房的方向看了眼,压低声音问道:“是那边的人?”
那边,指的是另一片大陆。
萧璟月轻应了声。
谷神医又问:“你和他怎么认识的,以前没听你说过。”
萧璟月嫌麻烦,现在也不太想和谷神医说,索性不吭声。
谷神医不死心的又道:“我觉得他长得有点儿像不夜城的那个……那个……”
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来着,时隔太多年了,他一时之间忘了。
萧璟月唇边露出抹意味深长的笑,丢下三个字便翩然离去,留下谷神医一人站在花园里风中凌乱。
过了许久许久,谷神医方才回过神来,喃喃道:“他姓夜啊,怪不得……”
萧璟月回到房中,发现小崽子果真没回来后,打横抱起曲绫,往床榻的方向走去。
曲绫又好气又好笑,“我儿子呢?”
萧璟月道:“在姥姥那边。”
回答完,不再给她废话的机会,直接堵住了她的唇。
长夜漫漫,他有的是时间和她交流。
然而这种毫无节制的交流,最终导致的结果是——曲绫一觉睡到下午才起床。
萧四看着曲绫一瘸一拐走路的模样,有些不忍的劝道:“将军,节制啊!”
萧将军没有理他,并且当天晚上更加的变本加厉了。
被折腾得不行的曲绫从未如此的想过她的小崽子。
清晨时分,曲绫迷迷糊糊的被抱上马车,心里又将萧璟月从头到尾骂了一遍。
曲绫坐在马车里等了一会儿,见萧璟月还没上来,探头往车窗外看了眼。
便见萧璟月抱着小崽子,正和那名名唤岚笙的少年说着话。
小崽子十分不安分,探身过去扯了下岚笙的包袱。
许是画卷本就放不好,插在包袱里的画卷被他这么一扯,掉落下来。
画卷在地上滚了几个圈,缓缓的展开。
曲绫看清画中的人,蓦地瞪大了双眼,仅剩的那点儿困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回想起萧轻悦和自己说过的话,她连忙钻出马车,小跑到岚笙面前,看着他把画捡起来,突兀的问道:“你是萧姑娘的朋友吗?”
岚笙卷画的动作一顿,挑了挑眉,“嗯?”
萧璟月亦不解的看向曲绫。
曲绫指了指岚笙手中的画卷,急急道:“萧轻悦,萧姑娘。”
岚笙愣了愣,垂下眼眸,看了看手中的画卷。
好半响,方才低低的笑道:“我一直以为她姓邵。”
这时,谷神医突然凑了过来,朝着少年手中的画卷努了努嘴,笑呵呵道:“那丫头到府里来后,我托了不少朋友去查过她,才晓得她居然是凤阁的阁主……嘿,说起凤阁,还真挺丧心病狂的,它们弄了把破剑,说只差一步那把破剑就能出世了,成天嚷嚷着要让凤阁的萧氏嫡脉去祭剑,你们说那些傻不傻?”
岚笙面色变了变,与萧璟月一拱手,丢下一句“后会有期”,迅速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策马离开了。
望着那抹绝尘而去的身影,曲绫喃喃道:“听起来,那姑娘家里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愿这位岚公子赶得及回去找她吧。”
谷神医摇了摇头,扯着蹲在一旁吃烧饼看戏的萧四回马车上去。
萧璟月抬手揉了揉曲绫的发顶,温声道:“走吧,回家了。”
曲绫收回目光,回望着身侧的男人,轻轻的嗯了声,“好,回家。”
马车即将行离慕容府时,曲绫突然撩起窗帘,朝着慕容山庄的方向望去。
清晨时分四周笼罩着浓郁的白雾,曲绫看不太清,正欲收回目光,眼中忽然撞进一抹竹青色的身影。
一刹间,曲绫的心像是失去了控制,疯狂的跳动起来。
她张了张嘴,哑声道:“停车。”
见马车没有停下来的迹象,曲绫把怀中的孩子往萧璟月身上一放,手脚并用的爬出车厢,尖声喊道:“停车,停车!”
萧一虽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的拉扯住缰绳,停了马车。
车厢内,萧璟月抱着正打着盹的小崽子,眸色沉沉的撩起车窗往外看去。
萧璟月远远的看着站在路旁那抹竹青色身影,脑海中飞快的划过几个月前他初遇岚笙时两人的对话——
“听闻不夜城的魏家在招魂驭鬼这一方面很有一套。”
“怎么,你要招谁的魂?”
“一位朋友。”
“好说。只要还没有投胎,我便能给你招回来。若是尸体保存得好,让那人重新活过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要付出些许代价。”
“什么代价?”
“若是让你与你的这位朋友从此共享生命,一损俱损,你可愿?”
这是萧璟月欠慕容宴的,他自然愿意。
自此之后,互不相欠。
第281章 番外篇
第281章 番外篇
铸剑宫中血色缭绕,铸剑池内残尸烂骸翻滚,散发着一股腐臭味儿。池边伫立这两根黑色的圆柱,从别处引至柱顶的的腥红血水顺着柱身凹下去的图纹滑落。
血池底下暂眠的两条蟒蛇先后浮出血池面,拳头大小的眼睛盯了方台上的人半响,分别朝那两根柱子游过去,顺着柱子盘缠而上,时不时吐着蛇信子。
不远处走来一群人,为首的女子轻衫薄裙,小腹微隆,身后跟着两名衣着普通的男子架着一名衣衫凌乱发如鸟窝的少女。
方台上的人都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身抱拳单膝跪下,“阁主。”
女子似乎对这一声称呼很是满意,冷凝的面容缓和了一些,“可准备好了?”
“回禀阁主,已经准备妥当。”
“呵呵,甚好。”萧重燕转身,勾起少女的下巴,低声道:“悦儿,父亲毕生的心愿便是让血剑问世,你这么孝顺,一定会完成他意愿的吧。”
少女嘴角浅浅的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动了动嘴巴,正欲说什么,眼角的余光不经意瞥见铁树后露出的衣角,身子蓦地僵住。
萧重燕顺着她的视线朝铁树的方向瞥了一眼,“好了,开始吧,莫要耽误了时辰影响血剑出世。”手一抬,身后的人会意,架着虚弱之极的少女朝方台走去。
两名壮汉将萧轻悦压倒方台边缘,面对着血池。随后而上的男子朝着血池跪了下来,晦涩难懂的祭文从他的口中吟唱而出。圆柱上盘缠的蟒蛇在咒文的催动之下,略不安的躁动起来,扭捏得越发厉害,蓦地,蛇尾往后一仰,消失在圆柱上。
少女挣扎着,沙哑的声音自喉咙中撕裂般吼出:“萧重燕,我死都会让你不得安生,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吟咒的男子顿了顿,下意识看向萧重燕,得到她的示意后,才继续念咒。
萧重燕把玩着指甲上血红的蔻丹,不怒反笑:“本阁主拭目以待。”
祭文颂毕,“扑通”的一声过后,肆意的笑声顿时响彻整个地下铸剑宫。
萧重燕转身,抬袖掩唇轻笑,“怎么,舍不得那丫头?”
“你会有报应的。”青衣男子神色淡淡,瞥了眼偷偷的将离池边最近的两名阁众食入腹中的蟒蛇,转身离开。
“报应吗?呵……”萧重燕不以为然,接过一旁的人递来的香火面对着朝血池拜了拜,将香火插入桌案上的香炉中。
萧重燕看着逐渐平静下来的血池,立在方台最前方,傲然接受众凤阁门众的跪拜之礼,眼底猖狂残忍的笑意愈发浓重。
只要她死了,以后就没有人能她和强阁主之位和他了!
“从今日起,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博爱大善的凤阁第四任阁主。只有我萧重燕,哈哈哈哈……只有我萧重燕!”
待众人离开后,消失了片刻的两条蟒蛇突然又出现在圆柱之上,其中一条口中吐出一个头颅,直直坠入铸剑血池之中,诡异的没有发出一丝声响。而另一条蛇,突然从圆柱上用力纵起,蛇身以完美的姿势跃入血池之中,未溅起一丝涟漪。
铸剑宫中,蛇鸣声回荡。
……
彰显年月痕迹的城门上悬挂着“京淮府”三个字,以朱红色的漆油刷,在灰白色的城墙上非常显眼。大开的城门两旁又数十名士兵守着,逐一检查进出的百姓和车辆。
在接连不断的怨声载道中排了将近一个时辰的队,终于轮到了邵轻。守城门的官爷不像检查之前那些人一样,随意看两眼就放人,那统领模样的大胡子侍卫一本正经上下打量了她好几眼,视线最后停在她面上的银色薄铝面具。
“你,面具摘下。”
邵轻的指尖搭上那面具的边缘,稍稍掀开一些,那位官爷所站的角度将将好看得清楚。
只是一瞬,她便又将面具合上。
“官爷你看,小的是不是可以过去了?”
似看到了什么极其惊悚的东西,官爷瞳孔收缩了一下,嫌恶瞥过头去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走吧走吧,”顿了顿,又道:“进了城内切记莫要吓人。”
“是,是。”邵轻左脚才踏出,身后倏地袭来一阵狂风,从她身侧窜进了城内,掀起了一地的灰尘。邵轻睨了眼咳嗽不止的几名官兵,摸了摸脸,嗯……还好她有面具可以防尘。
“王八羔子!”官爷气得破口大骂,用力的抹了一把脸,和身后的士兵交代一声,刷的抽出佩剑,欲去追那人。
这时,不知谁发出了一声惊呼,官爷硬生生的顿住了迈了一半的步子,抬头再看去时,街道上早就没有了那人的踪影。
“快看,那是不夜城的马车。”
“快让开,快让开。”
整齐有序的队伍缓缓的走进城门,堵在城门两头的人自动自觉的让开了一条道路。四十人左右的队伍不缓不急的走进城,方才还凶巴巴的官员们一见是不夜城的,谁也不敢上前阻拦,紧张的贴墙让路。
队伍中间,是一辆奢侈华丽的大马车,一时间车轮转动的声音和车厢四角悬挂的金色大铃铛发出的响声几乎整条大街都清晰可闻。邵轻随着百姓们让到了路边,抬眸望向车厢。车厢四周有金丝编织的轻薄帘子覆下,她只看得见模模糊糊的身影斜靠在座椅上。
“诶,你说里面坐的那人可是不夜城城主?”
“废话。除了不夜城的城主,谁出场阵势会这么大。”
“哦。没想到这凤阁的面子居然这么大,竟然真的将不夜城城主都给请来了。”
邵轻顺着说话声看过去,首先注意到了那两人因穿着褂子裸露在外面的双臂。只见那双手臂的肌肤柔软发亮,软若无骨,由此特征来看那两人应是柔族之人。
柔族之人因身体特殊,被世人称为最低下的种族,近几年更是以做奴为生,热闹的地方,必定看见他们。
不知何人用力撞了邵轻一下,邵轻一时不防扑了出去。街道本就不算太宽阔,邵轻恰好趴在了那队人马前面,挡住了去路。
马车前的守卫齐刷刷的拔出佩剑,指着趴在地上的邵轻。
“何人胆敢拦不夜城城主的马车!”
第282章 不好意思扑错路
第282章 不好意思扑错路
大街上静得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都清晰可闻。邵轻闻声抬头,面露茫然,视线在触及那一辆极致奢华的大马车时,愣了愣,旋即心中思绪飞快转动,扶正面上歪掉的面具,朝自己原来站的位置看了一眼,便见一抹熟悉的身影退出人群离开。
贱女人!
邵轻暗啐了一口,旋即歉意的笑笑:“不好意思扑错路。”
街道上一片静寂,城门外的人许是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事,怕死的没敢接近,不怕死的也只敢在城门口外伸长了脖子瞅着。而进的城内的百姓,大多数都安静的站立着,安静的看戏。
邵轻刚刚动,指着她的剑又近了一分,炙热的阳光之下剑刃泛着盈盈光芒。邵轻打了个哆嗦,急忙道:“剑下留情啊!在下乃凤阁三长老孙女的舅舅的女儿的表哥的儿子的邻居秀才一枚惊扰了城主大人大驾纯属意外实在抱歉。”
众人只觉头顶上一群乌鸦飞过……
赶马的车夫侧身,不知和马车里的人说了什么,等了半响,马车里的人似乎没有开口的意思,就这么沉默着,外头的侍卫也不敢擅作主张,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用剑指着邵轻。
良久,马车里的人才清清浅浅的道了一句:“杀了吧。”
大街上抽气声顿时此起彼伏,皆惊恐的看着那辆安静的马车。素闻不夜城的城主是位杀伐果断手段残忍狠辣的人物,做事向来随心,如今一见,果真如此。
人们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位早逝的凤阁第四任阁主,行事与不夜城城主完全背道而驰的人。
那个博爱大善颜倾天下的少女。
侍卫们也不含糊,得了令,齐齐高举起手中的剑,大有要将邵轻捅城筛子的趋势。有些胆小的百姓扭过头去,生怕看到了血腥的一幕晚上睡不着觉。而带着孩子的,连忙将孩子的眼睛捂住。
“城主大人,请手下留情!”
穿着凤阁标志性的红边白袍的女子带着带着几个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走到邵轻身旁前朝马车的方向抱拳,不吭不卑道:“我阁阁主喜事在即,恳请城主大人高抬贵手。”
马车里的人没有做声,邵轻盯着那覆着纱帘的马车,只觉得有一道目光紧锁着自己,没有凌厉的杀意,极其淡然的目光,却莫名的让她心底发毛。
这个不夜城的城主,不是个好惹的角色。
街道沉静了半响,众人只见那些执剑围着邵轻的侍卫们突然收回了剑,重新归队,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整个队伍整齐有序的往前移动。
众人再次目瞪口呆,似没有料到就这么轻易的放人了。只是再看看求情的那名冷傲女子,红边白袍,凤阁性标志的衣着,有脑子转得快的人顿时了然。有人暗叹邵轻的运气,正巧遇上如今凤阁内仅剩的一位心存善心的小领主。
邵轻眯着眼打量那名女子,一张稚气的脸从脑中闪过。
凤阁祠堂负责人林长老的养女,林潇潇。
一场差点儿要了邵轻性命的意外,如戏剧般在众人意犹未尽的叹声中落幕。周围看热闹的人陆续散开,邵轻本欲向林潇潇道个谢,奈何人家看都没看她就走了,邵轻只好作罢,哼着小曲儿离开,好像方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
逐渐恢复喧嚣的大街上,邵轻仰头望着京淮府湛蓝的天空,深呼吸一口气,心中默默呐喊:京淮府,凤阁,老子又回来了!
“公子,快些让开,你挡到我的路了。”推着车子的商贩扯着嗓门大喊。
邵轻捏着鼻子,指着黑布之下的笼子,“这位大哥,你不知道这个时辰猪是不可以走官道的吗?”
小伙子面色一变,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瞪了邵轻一眼,“少罗嗦,赶紧走开。”
邵轻还真的跟他扛上了,双手叉着腰,仰起下巴,“我就不走,你怎么着。”
周围有不少人都看了过来,小伙子面色臭得不能再臭,咬牙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邵轻搓了搓手掌,“就是想去茶馆里喝个茶听听书什么的。”
小伙子:“……”
掂了掂银子,邵轻满意的让到一边,让猪先行……
小伙子推着车前脚刚走,邵轻屁颠屁颠的朝不远处巡逻的官兵跑过去。
“官爷,我要举报,那边有个小哥推猪车……”
还没走远的小伙子一口气卡在喉咙里,差点儿噎死。
做人要不要这么贱!
豪华的大宅子前,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车夫勒住了马匹,跳了车,恭谨的候在马车旁。
“大人,到了。”
半倚着的男子懒懒的睁开眼睛,迷离的紫眸带着初醒的惺忪,放在大腿上的右手纤细温柔的指尖上泛着盈盈的光芒。
下了马车,才走出三丈外,指尖的光芒散去,“轰”的一声,原本完好无缺的车轮子突然爆裂开,木屑朝四周迸射而出。被惊动的侍卫们立即的抽出佩剑,齐齐转身挥开木碎,边移动脚步将不夜城城主围了起来。
男子好似并没有注意到方才的动静一般,绛紫色的衣袍纤尘不染,唇边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霎时间掩尽天地芳华。
这马车,大概是就那人做的手脚吧。
同样想起了城门口的那一幕,车夫眼底划过一道冷光,“是他。”
男子轻笑,不可置否,抬步走进了宅子。
茶馆有两名说书人,各分早晚前来说书。因外来人口曾多的缘故,平日里冷清的茶馆这会儿坐满了人,伙计们忙得不可开交。
“客官,我们这儿都满座了……”
“我们付双倍的银子。”
“真的很对不住……”
好奇心作祟,邵轻探头出围栏,正见茶馆门口那处一麻布衫的小伙子正向一名女子不停的鞠躬道歉,女子不领情,欲挥出鞭子,站在她身旁的黑衣男子不知道低声说了什么,那名女子不甘不愿的收起了鞭子。
男子环顾四周,似想寻找空位,邵轻这才得以看清他的面容。
白冠墨发,面容清冷俊美,狭长的凤目眸中平淡如水,挺直的鼻梁下薄唇紧抿,身材挺拔抱剑而立,一袭恣意洒脱颇为严肃的黑衣敛不住风华无数。
哟,美男!
邵轻眼前一亮,放下杯子招手大喊:“嘿,兄台,这儿有位置。”
良好的说书听书氛围被扰乱,几乎整个茶馆的人不悦的目光都投到邵轻这儿来了。邵轻不以为然,见男子仰头望向自己,心中一喜,立即起身做了个请的动作。
男子转头与身侧的女子不知道说了什么,女子抱拳,后转身离去。
“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男子落座,邵轻立即唤来伙计拿来个没有用过的茶杯满上茶水,推到男子面前,另一手用力的搁下茶壶,那响声成功拉回了男子的视线,也成功的再次引来所有人的注意力。
“岚笙。”
轻飘飘如羽的声音传来,邵轻一愣,旋即明白他是在告诉自己他的名字叫岚笙,当即以一贯行走江湖的男儿口吻道:“在下邵轻。”
岚笙不语,轻抿了一口茶水,动作优雅赏心悦目,浑身上下散发着与生俱来的尊贵气质,高不可攀望而却步。邻座的人不时朝岚笙投来惊艳的目光,邵轻更是双目圆瞪,那表情好似要将岚笙生吞活剥了似的。
邵轻眼珠轻转,探头往岚笙的杯子里一瞧,空了,立马替他满上,献殷勤道:“岚兄,这茶莫要喝太多,等会儿万一内急又正逢散场,可就不好了。”
岚笙:“……”
傍晚时分,说书的人离开茶馆,寂静的茶馆喧闹起来,或在讨论方才说书人说所的故事,或闲谈,或在交换小道消息。
“你们可知道凤阁副阁主萧丛月与凤阁前任阁主曾经有过婚约?”
“这我知道。”另一人吐了口瓜子壳,凑了过去,“我还知道现任阁主和前阁主还是亲姐妹呢。你们说这妹妹死了,手里的一切交出去了不说,就连未婚夫都一块儿打包送上了,啧啧。”
惋惜的叹了一口气,“可怜了那姑娘,年纪轻轻的就去了,看来那些大门大派中的斗争比我们想象中要复杂啊。”
“可不是,还是自由自在的好啊。”
凤阁前任阁主之所以短短两年之内名动江湖,靠的是一手堪比华佗的精湛医术和善心。
江湖血雨腥风,受伤更是家常便饭,救了,便是一条人命,一份恩情。这个世界,最不缺乏的就是手段残忍的人,拥有博爱胸襟的大善之人又有几个?
只是可惜了红颜终究薄命啊。
邵轻眼底划过一道冷光,手腕看似不经意的转动着,手中的茶杯却脱手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向邻桌啃瓜子的男子。
“啊!”
那男子捂着额头一跃而起,面目狰狞的瞪着邵轻这一桌。
察觉到气氛不对劲,整层楼渐渐的安静了下来,朝邵轻这边投去好奇的目光。
“何人胆敢偷袭本大爷?”
男子视线在邵轻和岚笙身上扫了一番,最后落在岚笙那仍保持着拿杯子动作却空空如也的手上,周身戾气大盛。
第283章 岚兄剑下留我
第283章 岚兄剑下留我
茶馆内气氛凝结,四周开始涌动着杀气,上下两层楼的人屏息看着这一幕,谁也不敢做声。
“岚兄啊。”邵轻贼兮兮的凑近岚笙,眼珠子咕噜噜的在那几名缓步靠近的男子身上转了一圈,“那几个人老盯着你,在下猜他们肯定是看上你了。”
话音一落,周围不少人喷笑出声。
“找死!”
捂着额头的男子抽出佩剑,朝邵轻劈了过来。
也就是在这短短的一瞬间,邵轻双手撑着桌面,临空一翻,落在了岚笙的身后,不由分说的抓起他的胳膊,带着越过栏栅从二楼跳了下去。坐下一楼的分见此慌忙四处逃窜开,再回头时,茶馆里哪里还有邵轻和岚笙的身影。
与乱作一团的茶馆相比,巷子里静悄悄的。邵轻趴在墙上伸着脑袋四处瞅了瞅,确定没有人追上来后,才转过身背靠着墙松了一口气。
“你是风族的人?”
邵轻抬眸,撞进一双深邃的瞳孔之中,那一圈一圈泛着涟漪的漩涡深深的吸引着她,心底蓦然升起一种莫名的感觉。
“什么风族?”
风族是一个以速度闻名天下的种族,天下十大神秘种族之一,邵轻自然是知道的,只不过她觉得,她现在还是装傻比较好。
“……”岚笙深深的看了邵轻一眼,没有再开口。
走在大街上,不少人朝她看了过来,还不忘一边与身旁的人咬着耳朵说什么。从前遇见同样的状况时不觉得有什么,但自从经过了上午那么一幕,邵轻觉得,她这是要在京淮府出名节奏啊。
邵轻有种感觉,再这么下去,她有望能登上今年的天下风云榜的盛名榜!
顾名思义,天下风云榜,就是一个记录天下风云人物的排名榜,三年一选。
天下风云榜分为两项排名榜,一个是盛名榜,一个是实力榜。盛名榜排的是天下名声最大的人,实力榜则要从天下风云会上进行武力对决来进行排名。无论是哪一个榜,都是不容易上的。
夜色微凉,柔和的月光铺洒在街道上,零星的行人投落的暗影随着他们的步子在移动着。岚笙守在茶馆门前,保持着背脊挺立双手抱剑环胸的姿势,一动不动,比白日守在官府门口的官差动作更加规范严谨。
“我说岚兄,你当真要在这儿守夜不成?”
“……”岚笙蹙眉不语。
本着怜香惜玉的心理,邵轻继续劝道:“岚兄,这更深露重的,依我看那姑娘也未必会回来,你要么去找她,要么去找地方住,这才是最明智的做法。”
岚笙眉头轻拧,“你这般纠缠着我又是为何?”
比之前少了两分冷硬,声音轻轻柔柔,让邵轻不禁一阵恍惚。他的声音不似他的外貌一般清冷,温温润润的使人听了如沐春风,稍微不留意就会沉醉在他的嗓音当中。
脑子一热,话不经大脑便脱口而出:“自然是因为你生得俊。”
岚笙眸光冷了几分,“想不到小兄弟竟有此嗜好。”
邵轻一时间忘了自己现在是着男装的事实,点头如捣蒜:“嗯,你说对了,我嗜好美男子。”
“……”约莫是邵轻的话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岚笙白皙的脸立马就黑了。
岚笙最终还是被邵轻带回了她早前定好的客栈。两人将将进得客房,岚笙便离邵轻远远的,连看着邵轻的目光都变得有些怪异,一副将她当做洪水猛兽避之不及的样子。
其实,岚笙是被她恐吓来的。
当时的情况是,岚笙站在茶馆门口,无论邵轻如何劝说,都不肯挪动步子。邵轻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扯自己的腰带,语气活似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既然你这么捉急,小的也只好从了。”
岚笙面皮僵住:“……”
恰逢几个百姓从茶馆门口路过,瞧见这一幕,不由得缓了步子投去目光。整张脸掩盖在面具之下的邵轻肆无忌惮的奸笑,却忍着没有发出声音,继续弱弱道:“喏,我已经脱了,你就不要生气了。”
“……”岚笙面色微变,转身就走。
邵轻心中窃笑,抓着松开的腰带边追边嚷嚷道:“别走啊,是不是小的脱得不够多呀……”
围观的几个路人只觉得惊悚,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久久回不过神。
邵轻想起了当时岚笙的面色……啧啧,大抵没有什么时候能比那一刻更加精彩了。话说这法子她还是在一个只当了她十三日师弟的男孩身上领悟出来的,在特殊情况下对付各种真正经的假正经的男子屡试不爽。
“不知岚兄所属何门派?”行走江湖多年,她从未听说过有哪个帅的不得了的独行侠。
岚笙禁闭的双目没有睁开,也不出声,保持着一成不变的姿势。
“坐着睡着了?”
眼看邵轻的爪子就要搭上岚笙的肩膀,岚笙手中的长剑倏地刺出,邵轻惊得一屁股坐在地板上。
“岚兄剑下留我!”
岚笙居高临下的看着邵轻,语气冰冷:“谁都有不愿公诸于众的事,例如小兄弟面具下的脸,小兄弟又何必多问。”
“不愿道出的事?”邵轻喃喃的重复了一遍,摸了摸面上冰冷的面具,“在下带着面具是遮丑,岚兄不愿说莫不是也是因为要遮丑?”
岚笙:“……”
短暂的沉默过后,邵轻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拍染了些许灰尘的衣服,笑嘻嘻的又凑到岚笙面前,只不过有了之前的教训,没敢挨太近。
“岚兄可是受邀前来参加凤阁阁主大婚的?”
岚笙默了默,“是。”
“那……可否带上在下一起?”见岚笙朝自己投来目光,邵轻有一丢丢的羞涩,扭捏着搓搓双手,“像人家这种无名小辈,是不会有请柬的啦,可是人家又好想见见世面,所以……你懂的。”
岚笙:“……”
见他又不做声,邵轻瞥了眼床榻,商量道:“岚兄,这儿只有一张床,你看一人一半如何?”岚笙没有理会她,邵轻突然欢呼一声,“在下就知道岚兄是个好人,一定不会忍心让在下只睡半边床的。”
“……”他方才一定是脑子抽了才会跟这个疯子走。
热闹的街道上过往的行人络绎不绝,邵轻随着岚笙穿梭在人群中走了两条街,被缠得紧的岚笙不得已回头看她,一脸无奈。
“你跟着我做什么?”
“若没有我,你又风餐露宿了可如何是好。我这个人呢,一向以慈悲为怀,最见不得他人在我面前受罪。”邵轻呲牙一笑,“所以啊,你还是让我跟着你吧。”
岚笙指着蹲在对街巷口的几个乞丐,“我想,他们更需要你的慈悲。”
邵轻看也不看,捏着拳头愤愤道:“岚兄你将我当成什么人了,在下虽善良,可也不是随便善良的人。”
岚笙:“……”
大概是被邵轻的无耻堵得无语了,岚笙深深看她一眼,继续往前走,这让邵轻的成就感大大降低了许多。
明日便是凤阁阁主大婚之日,京淮府里满大街都是执剑提刀拿鞭子的江湖人,为了维护秩序,官府不得不派出比平日多了四五倍的巡逻兵。
大街上此时有不少行人来往,女子尽数朝岚笙投来惊艳和爱慕的目光,岚笙却视若未睹,我行我素的走着自己的。见此,邵轻再次为他点了个赞,同时再暗暗赞扬自己审美的目光一番。
邵轻几步蹦跶到岚笙面前,倒退着走,“岚兄,我昨夜做了一个梦。”岚笙瞥她一眼,脚步不停。邵轻又继续道:“你难道就不好奇我做了什么梦?”
岚笙忒不给面子:“不好奇。”
说话间,岚笙已经绕过邵轻往前走。邵轻连忙转身跟上,“岚兄,昨夜我梦见有人摸我的脖子,你可有看见别的人进来?”
昨夜两人同宿一屋子,邵轻睡在床榻,岚笙则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坐在凳子上将就了一晚。
岚笙脚步微滞,头也不回:“未曾。”
“你可是大侠,大侠的警惕性不都很高的么。”
“身为大侠的我若未能察觉,只有一个解释。”岚笙面无表情的瞥了邵轻一眼,“你被鬼压床了。”
邵轻愣住。曾听师父说过,民间所谓的鬼压床其实就是人从睡梦中醒来时大脑的一部分神经中枢率先运行了,但支配肌肉的神经中枢还未完全醒来,因而会出现不舒服的感觉且发现自身动弹不得。只是不知为何她鬼压床压的不是她的身子,却是她的脖子。
思索了一番,邵轻终只能理解为自己脖子处的神经比较迟钝,遂被“压”了。
官府外有一面公告墙,城中大小通知事宜都会贴在那儿。此时正值早市的热闹时间,邵轻跟着岚笙来到公告墙附近,就看到那堵墙上围了不少人。邵轻绕到岚笙面前,讨好道:“岚兄,你若是想知道公告墙上贴着什么,倒不如问在下吧。在下昨日看过了。”
岚笙挑眉:“今日的你可知道?”
“今日新出的肯定没有。”邵轻十分肯定道,“这京淮府衙门写公告通知的师爷是个天一黑立马睡倒的人,昨夜他肯定没写,即便今早写了,他也挤不进去贴啊。”
岚笙似笑非笑,“你倒是很清楚。”
“那是。”
邵轻挪着小步子的朝岚笙靠近一些,再一些……
第284章 晕臂
第284章 晕臂
“嗯?”岚笙睁开一只眼,微挑的尾音尽显慵懒魅惑,面无表情的看着几乎要贴到自己脸上的面具,浑然不知自己现在这个模样是多么的……楚楚动人。
邵轻用力吞了吞口水,一本正经道:“岚兄啊,你若是女子,在下定当倾尽所有娶你为妻。”
“……”岚笙闭眼。无视!
“当然,爱情是不分年龄不分性别的,在下也不介意你是个男子。”
“……”岚笙嘴角轻抽,心中是彻底服了邵轻这个极品。
头顶上点点水滴滴落,邵轻仰头看天,只见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突然间变了色,乌云密布之下丝丝雨水滴落下来,点点打落在她冰凉的面具上。
“小心!”邵轻突然扑向岚笙。
绵绵细雨中,一条长长的手臂伴随着惊呼朝两人卷席而来。岚笙因为邵轻动作慢了一些,闪躲不及,整个人和邵轻一起被那条长长的手臂卷了过去。
邵轻被甩得脑袋晕眩,鼻间传来的淡淡气息让她下意识忍住呕吐的感觉。可是她真的不能吐啊,她要是吐在岚笙身上,有损自己的形象不说,岚笙铁定再也不会理她了。
她容易么她!
预想中的危险并没有到来,两人落地时稳稳的站在了水榭内。
邵轻一把推开岚笙,跑到一旁抱柱干呕起来。
她居然!晕臂!
“你们没有被雨淋到吧?”一个小伙子扭动着胳膊走了过来,黝黑的面容上扬起憨憨的笑容。
因穿着短褂子,小伙子一双柔软发亮的双臂裸露在外,明眼人一看便知此人定柔族之人无疑。柔族人天生软骨,身体各部位都可以伸缩拉长,柔软性比那些练缩骨功的人好上数十倍不止。
岚笙瞥了眼还在干呕的邵轻,朝小伙子抱拳道:“多谢兄台。”
小伙子摆摆手,“无事,举手之劳。”
躲在一旁用后背对着岚笙保持形象的邵轻吐了好一会,实在吐不出什么东西,只好作罢。
小伙子看到邵轻走过来,有些愧疚的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邵轻当然知道小伙子是好意带自己来躲雨,视线落在小伙子的手臂上,眼珠子一转,忍不住磨掌起来。
“小哥你这手臂看起来很软的样子。”
“嗯。”小伙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抓抓脑袋,“我们柔族之人都是这样的。”
眼看着邵轻的爪子就要摸上小伙子的手臂,岚笙用剑挡住她,“怎么,你想给他当男媳妇?”
柔族中有一个很特别的风俗,就是只要被异性触碰了他们柔软的手臂,就等同碰了他们最私密的地方,是要负责的。
“那个……”小伙子更不好意思了,若不是他的脸被晒得黝黑,此刻定能看见他脸颊浮现的红晕。
邵轻讪讪的收回手,她才不想娶这个黑不溜秋浑身上下比泥鳅还滑润的小伙子呢。
邵轻突然凑近岚笙,瞅了瞅他的手臂低声问:“岚兄,你是柔族人吗?”
“不是。”
“那太可惜了。”
“……”岚笙撇过头,当做没听见。
雨水渐大,水榭里前来躲雨的行人越来越多。水榭里诡异的分成了两方,左边的都是一些朴素的平凡百姓,而右边的,都是一些带刀负剑或江湖气息浓重的武林人士。两方互不干预,谁也不想再凤阁阁主大婚前夕搞出一单什么,引起凤阁的仇恨。更不说不夜城的城主还在这儿。
说起不夜城,天下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夜城座落于在四国中心,是四国之间最为重要的交通枢纽。外来人口众多,城内商贸繁荣,因而造就不夜城富比权国,其财力势力让四国都忌惮。
但是只有年纪稍长一些的人才知道,其实那不夜城,就是三十多年前被轩辕国灭掉的魏国国都。魏国虽灭,但因财力宏厚,不夜城中的人又得天独厚身负异秉,近年来势力越发膨胀,那些孑然一身的江湖中人都不由得对这一座城心生惧意,却又心生敬意。
“邵轻。”
神游中的邵轻回过神,扭头就看见岚笙正望着自己,目光那么的那么的专注……
邵轻心中一喜,“岚兄,是你在叫我吗?”
“又在发什么呆?”岚笙有些无奈的拉住邵轻的胳膊将她往武林人士这方拽。
“啊?”邵轻还没反应过来,茫然的看着岚笙,旋即又看看水榭里的人,突然福至心灵,明白了。邵轻突然挣脱开岚笙的手,往百姓的队伍挪过去,哆道:“岚兄,你不能这样对我。在下只是个柔弱的书生,不能站在那里。”
柔弱书生?岚笙上下打量邵轻一眼,无语。
小伙子瞧见邵轻这副逗笑的模样儿,憨憨的笑了,“小兄弟莫恼,你的朋友也只是好意罢了。”
邵轻鼻子哼哼,胸部一挺,道:“他不是小生的朋友。”
“……”岚笙斜了邵轻一眼,没有做声。
小伙子不明所以,邵轻抬头挺胸目不斜视,一本正经道:“他是小生喜欢的男子。”
旁边的人纷纷投来目光,岚笙默默的转过身去,一副不认识邵轻的样子。
“啊!”小伙子惊悚的瞪大了眼睛,看看岚笙,再看看邵轻,突然间对自己的感情观产生而来怀疑。难道不是只有男人才可以喜欢女人,女人才可以喜欢男人的吗,这……闹的是哪样?
雨渐渐停了下来,两人告别了还未从邵轻雷人的话中回过神的小伙子,走出水榭。因刚刚下过雨的缘故,不远处的公告墙前并没有人,两人走了过去。那灰白墙面上贴着的两张白纸因被风刮落了一半,邵轻走过去将它轻轻展开,讨好似的让岚笙看。
“岚兄啊,你们那里有没有什么风俗,是被碰了就要负责的。”
“……”
“你就偷偷告诉我吧,我保证不会告诉别人。”
“……”
“岚……喂岚兄你去哪里,等等我。”
岚笙走在前面,恨不得从未认识过邵轻。
雨后空气微润,给这个炎热的夏天带来了一丝凉意。很快的,行人三两的大街再次热闹起来,商贩们推着小车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做生意。岚笙在前面走得飞快,邵轻跟在后面走走看看,没一会儿就将岚笙跟丢了。
“大哥哥。”
邵轻低头,一个只及自己腰间的小女孩拿着一个装了满满月季花的篮子,小脸蜡黄蜡黄的,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满目期待的看着她。
女孩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脖子,用力吞了吞口水,点头,怯生生的问道:“大哥哥,你要买花吗?”
邵轻眸光闪了闪,从袖袋里摸出碎银连带方才买了还未吃上一口的糖葫芦一起递给她,“够了吗?”
“够了够了。”女孩双目一亮,感激的笑,将整个篮子塞给邵轻,“大哥哥你是好人,会有好报的。谢谢大哥哥。”罢,生怕邵轻后悔似的,一溜烟消失在人群中。
好人?
邵轻唇边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师父曾说,她上辈子罪孽太深,所以这辈子注定福薄命薄。她本不信,但是为了从师父口中得到一个人的下落,她听从师父的话,善行一千,去积累所谓的功德。
后来,她名扬了天下,却被至亲至信之人算计,落得一个悲惨的下场。
都说好人总会有好报的,天下人都说她是好人,可是最后她却“死了”,而那些真正该死的人,一个个都还活着……
“邵轻。”
收起杂乱思绪,邵轻转身,看见抱着剑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岚笙,愣了愣,星眸微弯,抬了抬手中的花篮,“大哥哥,你要买花吗?我可以便宜一些卖给你哦。”
岚笙:“……”
阳光……辣的,地面再也看不见一丝雨后的痕迹。这几日大概是京淮府近几年来最热闹的时候了,街道两旁挤满了贩卖各种各样货物的商贩,商贩们面上堆积了满满的笑容,扯着嗓门大声的吆喝着,热闹程度堪比清晨时分的菜市。
“岚兄,这不是回客栈的路。”
拐进一个无人的巷子,岚笙突然停下,邵轻直直撞在他的背后。
“岚兄?”
察觉到周围不同寻常的气息,邵轻皱眉,倒退了几步,便见不远处守着几名执剑的黑衣人,再一回头,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了几个。
为首的黑衣人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岚笙,视线落在岚笙腰间时瞳孔微缩,旋即冷笑,提起剑指着岚笙,“程徽,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退到墙壁打算作壁上观的邵轻没有错过黑衣人方才微变的眼神。程徽是逐星派的首席弟子,以一套自创的惊世剑法而闻名,在江湖上名气颇大。多年前邵轻曾见过程徽一面,映象虽不深刻却也不至于半分样貌都不记得。
看情况,这些杀手是认错人了。而认错的原因,大概和岚笙腰间那块玉佩脱不了干系。
第285章 今日之事得罪了
第285章 今日之事得罪了
岚笙冷笑不语,身影一晃转瞬出现在方才说话那黑衣人头儿面前,长剑穿过了那人的心窝,在抽出时带出一条血线。
同伴被杀的愤怒充斥了其余黑衣人的双眼,巷内瞬间内力四处翻涌。
“喂喂,兄弟你刀砍哪儿呢!”邵轻身子向左一歪,险险躲过迎胸劈来的剑。她那宝贝地儿虽不肥沃,好歹也算是个小山丘不是。躲得发型都乱了,邵轻有些恼怒的提醒:“这位兄台,在下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穷书生,你砍错人了。”
黑衣人没有因此停手,像是打算跟邵轻耗上了,也不急着砍她,手腕一转卖弄起那跟削面似的刀法,“拿下你,和拿下程徽没什么区别。”
邵轻唏嘘。这小哥当真是看得起她,他凭什么认为岚笙一定会拿自己的命来换她的命呢。若是女子还好说,可她现在是“男子”呀!
“啊,岚兄,快来救我!”邵轻躲过一刀,连滚带爬的朝岚笙跑过去。
长剑刺出,在距离对方心脏半寸处突然生生顿住。岚笙倏地面上血色尽褪,执剑的手也在发抖。黑衣人眼中精光一闪,抬脚踢向岚笙后往后滚了几圈将被打落的剑拾起。
“岚兄!”邵轻长大手臂在后面接着,身后穷追不舍的黑衣人一掌击在邵轻的右肩,邵轻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飞扑出去。
邵轻人小力不大,和同时砸过来的岚笙在半空中硬生生撞回,十分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不大的巷内,一人半趴,另外三人四脚朝天呈现叠罗汉状。
从岚笙被击飞开始到现在,不过两个呼吸的时间。
像馅子一样被夹在中间的邵轻一口气差点儿提不上来,本能的推开了岚笙,爬起坐在地上,气短的捂着胸口,满脑子都是小小山丘差点儿变平原的惊魂未定……
被邵轻撞倒的黑衣人瞪大了眼睛,抖着手指着邵轻:“你……你竟然是女……”
“给老子闭嘴。”邵轻站起身愤愤的上前踹他一脚,点了他的穴道,跑到岚笙身旁看了看他的脸色。只见岚笙整个人卷缩起来,完美的五官痛苦难耐皱起。
邵轻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的伸手搭上他的脉搏。
凌厉的掌风毫无预兆的袭来,不偏不倚打在邵轻的右肩上,邵轻没有料到岚笙会突然出手,闪躲不及重重的砸在墙壁上,掉落下来滚了好几个圈。
咔擦的一声,胳膊脱臼了。
一掌击出后,岚笙再也支撑不住,一丝鲜血自唇角滑落,整个人软下,以剑支撑半跪在地面。
墙头上几块老旧的砖头掉落,邵轻端正歪掉的面具扶着墙壁站起身,气得内伤:“岚兄,你好狠的心啊……”
那个打了岚笙一掌的黑衣人执着剑,步子缓慢而沉重的朝岚笙走来,森寒的笑声自面巾中溢出:“程徽,受死吧!”
眼见着剑就要劈开岚笙的脑袋,贱性使然,冒着被砍或再度被拍飞的风险,邵轻飞身扑了过去,抱着岚笙滚了一圈。身后,剑砍在地面上,划出了一条深痕。
被邵轻点了穴的黑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开了穴道,却没有再为难邵轻二人,拿起手边的剑用力一甩,直直刺入另一名黑衣人的心脏。
“你……”那人瞪大了眼睛,死不瞑目的倒下。
“小兄弟,不用谢,后会……你!”
黑衣人转身想走,邵轻连忙爬起身将那人拽回来,踹回巷子里,一脚踩在他的胸膛上,“想走?哪有那么容易!”
黑衣人也没有挣扎,索性长开手臂,视死如归:“尽管上吧,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你们主子是派你来搞笑的吗。”也不看看自己包得跟个黑粽子似的什么德性。邵轻踢了踢他的腰,“说,银子放在哪个兜里?”
黑衣人一愣,旋即大笑,暧/昧的眨了眨眼,“腰上,大侠可以自己拿,随便拿。”
摸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邵轻用力一扯,将一个小布袋扯了出来,放在手上掂了掂,放开脚,“速度滚!”
黑衣人大概是被邵轻玩傻了,眯着眼一个劲的笑。
“等等。”
“姑……大侠,还有事吗?”
邵轻指着晕倒过去的岚笙:“背他。”
客栈厢房内,邵轻咬牙接好自己的手,走到榻边拉起岚笙的手将内力渡了进去。深厚的内力渡入岚笙身体里强/压而下,岚笙体内疯狂乱窜的内力受到压制,渐渐平息,苍白的脸慢慢的恢复了血色,呼吸亦平稳下来。
“需要帮忙吗?”
邵轻似乎这才想起了他的存在,不满道:“你怎么还没走?”
黑衣人:“……”
“滚!”
“……告辞。”
邵轻没有理他,黑衣人自觉无趣的摸了摸鼻子,走到窗边正欲离开,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扯下面巾,烈日强/光之下一张堪比女子更美的脸露出。
“逐星派弟子,楚雾。今日之事得罪了。”
邵轻抄花瓶的动作一顿,倏地起身,装模作样的理了理头发衣服,规规矩矩的抱拳道:“在下邵轻。”
态度的突变,让楚雾忍不住挑了挑眉,颇有兴味的笑笑,没有多做停留。
天色渐晚,邵轻蹲在榻边,看着仍未醒来的岚笙,回想起方才的一切,邵轻心中暗叹连连。今日之事对于她来说实属难得,要知道她是个有仇必报的人,伤了她还能让她出手相救的,岚笙是第一个。
男/色/误人,不怪自己喜欢美男子,就怪岚笙实在是太俊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邵轻察觉到一道颇为熟悉的目光投落在自己的身上,下意识抬眸,岚笙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正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神情莫测。
第286章 那本尊就毁了它
第286章 那本尊就毁了它
黄昏时分,街道上的人渐渐散去。邵轻随着岚笙回到方才被堵的巷子里,阳光暴晒之下巷内的血腥味越发浓重。所幸这条巷子两边都是无人居住的荒宅,如若不然,这会儿定惊动官府不可。
岚笙醒来后,什么都没有说,直接就出了客栈往这里来了。邵轻跟在他的身后,唤了他好几声,他都没有反应,无奈之下只好跟着。
这算是她目前为止,追美男追得最窝囊的一次。可她邵轻是谁,她可是越戳越勇,为了达到目的地连脸都可以不要人!
巷内断肢残害散落在染满了鲜血的地面上,岚笙蹙着眉,在那些被杀害掉的黑衣人身上翻找着什么。
直至此时,邵轻才想起一件十分重要的事。这些死掉的黑衣人都是来杀程徽的,而方才那黑棕男说他是逐星派的弟子,可他为何会与要啥自己本门弟子的人走到了一块儿?
邵轻捡起打斗时放在墙边的花篮子,拿了朵月季花把玩了一会儿,又看看岚笙低头寻找的样子,“你在找什么?”一蹦一蹦的跟在岚笙身后,“方才将你背回客栈的那个黑粽子是逐星派的人,他叫楚雾。”
“楚雾?”岚笙动作一顿。
邵轻点了点头,“逐星派掌门的三弟子,程徽的三师弟。”
逐星派这一代的掌门共有三名弟子,程徽是他的第一个弟子,赋予希望最多的那一个。而楚雾,是逐星掌门的关门弟子,一个让逐星派上下十分头疼的人。若将程徽当做整个逐星派弟子的学习榜样,那么楚雾就是一个反面教材。
似猜到了邵轻心中所想,岚笙蹙眉道:“这些人与逐星派无关。”
邵轻手一抖,“和楚雾有关?”
“……”岚笙深深的看了邵轻一眼,没有答话。
邵轻歪着脑袋呲牙一笑:“呐,在下救了你一命,你要不要考虑一下以身相许?”
岚笙撇开脸,淡淡道:“我是个正常人。”
邵轻笑得更欢了,“没事,在下也没觉得自己不正常。”
岚笙:“……”
出了巷子,不多时两人便听到了身后传来尖叫声,约莫是有人发现了那些尸体。
两人并没有一同回客栈,邵轻去了一趟药铺,买了些外伤药,再去成衣店,买了套男装,直接在店内换好衣服后,这才漫步走回客栈。
走廊尽头处岚笙和一名女子面对面站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邵轻心中一动,放轻脚步走近一些,发现那名女子竟然是昨日带着岚笙来茶馆的那一个,只是现在看她的脸色苍白得可以,好像是受了伤。
岚笙瞧见鬼鬼祟祟的邵轻,从女子手中接过了什么东西,大步上前拉着邵轻走进房间,反手将房门带上。
邵轻问:“岚兄可是不夜城的人?”
只有极少人知道,紫边黑袍,是不夜城回声殿高层的着装。而回声殿,则是隶属于不夜城城主手下的杀手阁,人数虽不多,却个个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岚笙倒茶的动作一顿,“……是。”
说起不夜城,邵轻就想起了城门口前不愉快的一幕,想起那个一直坐在马车里不曾露面的危险人物,以及那轻描淡写却能够要了她的命的三个字。邵轻面皮不自然的扭曲了几下,虽当着人家下属的面说主子的坏话有些不厚道,但邵轻还是忍不住捏起拳头愤愤道:“岚兄,你们家的城主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岚笙闻言,眉梢轻挑,“何以见得?”
“要杀我的人都不是好人。”邵轻回答得理所当然,一点儿都不避讳谈及这件十分丢脸的事。
岚笙深深的看了邵轻一眼,没有作声,邵轻将他的沉默当成了赞同她的话,又道:“岚兄,不如你跳槽吧,在下带你浪迹天涯四海为家。”
“今日之事……”岚笙垂眸看着杯中的茶水,“抱歉。”
邵轻受宠若惊,“岚兄,你……你这是在和在下道歉吗?”
“……嗯。”
邵轻感觉到有些不可思议,她以为岚笙这种不咸不淡油盐不进的人,是不屑于做道歉这种事情的,她也没指望着他开口,却没想到现今是真真切切的听到了。
她突然就觉得,这一掌受得值了。
夜幕降临,这个时辰的街道比白日要冷清了许多,路上行人三三两两,两旁的屋舍陆续点亮了烛灯,不少商贩都在收拾着东西,边和临近的人闲扯着最近的八卦之事。邵轻一路走过去,听得最多的无疑是关于凤阁和不夜城城主的事儿。
邵轻看了眼白天买糖葫芦时一个小伙子偷偷塞给她的小地图,将位置记在脑中,手一用力,纸张碾成了粉末飘落。
拐进一个小巷子里,邵轻步子开始变得诡异,忽左忽右忽跳跃忽往回走,不一会儿原本空荡荡的巷子尽头出现了一户人家,老旧的院门紧闭着。
邵轻上前敲了三下那扇门,便退到一边候着。
“谁?”
“邵轻。”
木门打开了一个细缝,里头的人伸头出来警惕的四处瞧瞧,确定没有别的人跟来,才侧身让开。
“你已经迟到了快半盏茶的时间。”
邵轻快步朝那唯一亮着灯的屋子走去,才推开们,一步未入,凌厉的杀气迎面袭来。邵轻侧身闪开,杯子重重的砸落在门外的石阶上。
里面的人似乎因为没有砸中邵轻而不悦,灌注着浓厚内力的鞭子紧接着朝邵轻狠狠的甩了过来。邵轻不小心扯到右肩,闪躲不及,鞭子打在落在肩头上,她似乎听到了皮肉裂开的声音,火辣辣的痛意从肩膀处传开。
邵轻咬牙捂着肩膀单膝跪下,低垂着头,“属下来迟,望尊主恕罪。”
衣襟半开斜倚在美人怀中的男子不咸不淡的睨了邵轻一眼,面色看不出有什么情绪。轻纱薄裙的薄姬勾人的桃花眼微挑,将剥好的葡萄送入薄魇口中,冷笑道:“邵轻你好大的架子,竟然让尊主等这么久。”
男子正是龙门尊主薄魇,薄魇年纪虽轻,但凭借着一手绝世的傀儡之术和一身的狠戾,在当今武林中可谓称得上是一代枭雄。他身后的薄姬,是龙门的总执事,其地位仅在门主薄魇和大护法薄超之下。都说越是美艳的女子心肠就越是狠毒,在这一理论上薄姬无疑是个极具代表性的代表性人物。
这两个人,在某些方面都是十分相像的。
例如媚,例如狠。
“有一些事情耽搁了。”邵轻避重就轻。
“哦?”一直默不作声的薄魇掀开眼帘,轻轻挥开薄姬的手,起身走到邵轻面前,挑起她的下巴,“那个男人是谁?”
邵轻蹙眉,强忍着心底升起恶心感,“茶馆里遇到的一个人,见他生得好看,便缠着了。”关于岚笙是不夜城之人的事情,邵轻下意识选择了隐瞒。
看见薄魇碰了其他的女人,薄姬美目中闪过一丝狠戾,手中剥了一半葡萄什么时候捏了个稀巴烂浑然不知。
“这样啊……”薄魇勾起一抹邪魅的笑,“阿轻你还是这般喜爱美男,那依你看本尊如何,可合你的口味?”
“尊主!”薄姬惊呼,心中再次升起了危机感,阴狠的目光落在邵轻身上,妒意疯狂滋长。尊主是她的,她怎么能允许别的女子来与她分享属于她的宠爱。
邵轻垂下眼帘,不去看薄魇那颠倒性别妖孽的脸,低低道:“属下不敢。”
“不敢?”薄魇唇边的笑容愈发放肆,狭长的凤目微眯着,盯了邵轻半响,突然放开她,走回软榻坐下,吃下薄姬递来的葡萄,舌尖故意撩过薄姬的指尖,惹得薄姬娇笑连连。
薄姬得意的看了邵轻一眼,那泛着盈盈秋水的美眸内好像写着:想跟我抢尊主,你还嫩着呢!
邵轻身子微僵,仿佛又回到了那日,一袭红袍似火,他唇边噙着浅浅的笑,眸中的冷厉让她心生寒意,仿若置身于冰窖之中。
“你就是仗着你这一张了勾.引男人的吗……那本尊就毁了它,下一次,你还有什么手段?”
第287章 毁容
第287章 毁容
锋利的匕首泛着寒光,下一瞬,脸颊上便传来了被划伤的辣痛。
白皙的脸颊上划落血红,赛过冬雪中灼灼而开的寒梅。
邵轻身侧紧攥的双手指甲狠狠的嵌入细肉之中,脑海中翻涌的记忆倒退到约莫两年半前的盛夏,她被押入龙门暗牢,承受她自进入龙门后唯一一次任务失败之后的惩罚。
毁容。
“属下没有。”
薄魇漂亮的桃花眼中闪烁着妖冶的光芒,唇边淡薄如水的笑意别有一番风情,只是吐出的话却让邵轻心骤然下沉,无暇去欣赏他随时随地都可卖弄的便宜风.骚。
“邵轻,你给本尊听着,明日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动萧重燕。”
“为何?!”
邵轻蓦地抬头,眸中浓烈的恨意让薄姬忍不住颤了一下。邵轻是三年前被尊主从外面带回来的,薄姬并不清楚她的底细,只是知道她和凤阁阁主萧重燕之间有着不共戴天之仇,这还是她第一次亲眼邵轻对萧重燕毫不掩饰的表露恨意。
薄魇将整个身子倚入薄姬怀中,只听他懒懒道:“萧重燕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邵轻如今已为龙门中人,龙门有一条门规,就是不杀孕妇和孩子。只要她一天身在龙门,便不能破了规矩,如若不然,即便是贵为尊主的薄魇,也救不了她。
萧重燕竟然又怀孕了!
薄魇眼底划过一抹轻蔑,眼神冷了几分,继续道:“本尊既然答应了你,就必定会……”
“滚下来!”
薄魇绯色的广袖一拂,强劲的内力从袖中挥出,朝屋顶上的衣角砸了上去。那不堪一击的瓦片爆落,瓦片碎飞溅下来,薄姬反应迅速的闪到一边,挥动着鞭子扫开瓦片碎,那鞭子挥出的劲风扫得屋中灰尘滚滚。
“尊主!”外面的人听到动静立即破门而入,立即被满屋子的尘土熏得咳嗽不止。
薄魇仰头望着被自己打穿的屋顶,蹙起了眉头,正欲运用轻功跃上屋顶,一道喝声响起,薄魇一愣,旋即大怒。
“尊主,属下去追。”
屋中灰尘散去,周围的气温瞬间降低,意识到什么的所有人大气都不出一下,只有那站在墙角的薄姬,唇边勾起一抹浅浅的笑。
薄魇眸中有熊烈的怒火在窜起,一袭绯衣无风扬起,比女子更媚的面容上笑容越发肆意。
“邵、轻!”
寂静的深巷内,一抹身影悠然自得的迈着散漫的步子,走走停停。
成功逃离院子,邵轻此刻开始暗暗计算起下次回到薄魇面前还能生还的几率。
算来算去,最终好几十种龙门的刑罚从脑海中依次闪过,邵轻打了个寒战,面皮扭曲了一下。
当年在薄魇救她之前,两人曾做过一个交易。薄魇救下奄奄一息的她并给她栖身之所,她便要为龙门任劳任怨卖五年的命,而在此期间,她若是有能力报仇,薄魇承诺不会多加干涉。
薄魇只是在提醒她,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
邵轻满腹的不甘,除了薄魇,再没有人知道她这三年来是如何生不如死的过着,原以为只要过了明日,杀了萧重燕,一切便会结束,只是她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萧重燕竟然又怀孕了!
夜深人静,深幽的巷子里空无一人。邵轻走到巷子口,倏地,凌厉的杀气自转角处袭来,邵轻下意识挥掌去挡,右肩蓦地传来的剧痛,掌没有挥出去,邵轻反应迅速的侧身闪开,只是那凌厉的掌风依旧擦过了受伤的右肩。
邵轻捂着肩膀闷哼一声,清澈如水的眸子深处泛起了寒气。
偷袭得手的黑衣人将伸得老长的手收回,察觉到邵轻周身散发的寒意,心忍不住颤抖起来,暗道一声不好,转身欲逃。邵轻哪能让他如愿,身形一晃,人出现在黑衣人面前,目光落在他那柔软光滑的手臂上,嘴角勾起一抹以为不明的笑。
“好美的手臂……”邵轻伸出舌头舔了舔干涩的唇瓣。
都说柔族之人天生柔骨,比女子更软三分,她一直都很想亲手体验一下那种触感。
黑衣人心底升起一股凉意,瞳孔惊恐的收缩,倒退了两步,“你……你想做什么?”
两道亮光在身侧闪过,黑衣人怔了半响,知觉双肩突然传来剧烈的痛疼,有暖热液体喷射而出,意识到什么的她恐惧的瞪大了双目。他下意识低头,看着掉落在地面那双他引以为傲的手臂,长大了嘴巴,一个音节还未发出,彻底痛晕了过去。
邵轻冷眼看着倒地不起的人,啐了一口。
巷口恢复平静,邵轻心底的烦躁逐渐平静下去,冷眼看着地上的尸体,目光落在那双被保养得柔光滑嫩的手臂上,心中一动,紧接着手也动了……
果真柔骨,好软!
邵轻抽风似的笑了起来,用力的揉搓着那滑嫩的臂膀,完全当成了面粉团子来搓,全然不在意断了手臂的主人正躺在她的面前。
凉风习习,远处某间屋舍的房顶之上,男子负手身影背着月光而立,衣袂飘飘宛若谪仙,绚丽璀璨的紫眸将邵轻的动作悉数纳入。
“以手为刃……”男子唇畔勾起一抹深意的笑,浅浅的,很快便又敛起,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一道黑影急速而来,在男子身前跪下,高捧着一封信恭敬道:“大人,前祭司大人来信。”
男子接过信,一目十行,掌心紫光微盛,信纸立即化作了烟尘飘散在夜空之中,只字不留。
沉吟半响,冷声吩咐道:“去查一下邵轻这个人。”
“是。”
轮盘似的明月高悬,轻柔的夜风拂过,男子远远的看着坐在巷口前还在将断臂当面团搓邵轻,唇角再次微微勾起,浅淡的笑意让阑珊的灯火霎时间失了颜色。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更夫的声音远远地传来,邵轻扭头看了眼渐行渐近的光点,迅速将黑衣人两条被自己砍断的手臂以及黑衣人揽在怀里。只是单手有些不方便,邵轻想了想,决定先将那两条胳膊藏在前边的竹棍子堆后,再将黑衣人拖到巷子里让他靠着墙壁。
眼看更夫越来越近,邵轻当即拍拍手,翻上墙头,从另一条路离开。
向来怕麻烦的邵轻此时绝不会想到,今夜的行为,为她日后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按原路翻墙回到客栈后院,邵轻单手吃力的从井口打了勺水上来,洗干净手,去去别人的腥味儿,这才纵起轻功跳上客栈二楼某个房间的窗户钻了进去。
空气中飘荡着丝丝血腥味儿,岚笙眉目动了动。
邵轻看了岚笙一眼,脱了鞋子直接爬上榻躺下。
房间内有片刻的寂静,床榻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让岚笙的眉头稍稍蹙起。
邵轻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望着帐顶,试探的开口:“岚兄,你睡了吗?”
“……”岚笙颇为无奈的睁开眼睛,“说吧。”
邵轻心中一喜,立即坐了身起来,怎料动作太大牵扯到了伤口,忍不住哼了一声。
邵轻哭丧着脸:“岚兄,你身上有没有止痒的药?”
“嗯?”岚笙点燃了蜡烛,走到床榻边,打落的阴影笼罩在邵轻的身上,带着淡淡月见草的幽香,“转身。”
“啊?”
“上药。”见邵轻还在发愣,岚笙直接在榻边坐下,强势的板过她的身子,“将衣服拉开。”
“什……什么?”邵轻手抖了几抖,清澈的双眸霎时间亮起。
他没有问她去了哪里,还要亲手给她上药?
这实在是太善解人意了!
邵轻快乐疯了,生怕岚笙后悔似的连忙将肩头裂开的衣服再撕开一些,随后垂下头绞着袖子羞涩道:“虽然有点儿快,不过……呵呵,岚兄啊,你温柔一些,人家怕疼。”
“……”岚笙手一颤,药瓶差点儿掉了下来。
昏黄的烛光映照之下,邵轻右肩的伤口下呈青紫色的皮肤依稀可见,岚笙眸光颤了颤。
邵轻感觉脸有些燥热,面具之下额头上汗水成灾,邵轻扭头开始寻找转移注意力的东西,目光不经意落在岚笙近在咫尺的脸上,他漂亮之极的丹凤眼上浓密细长的睫毛清晰可见,专注时,不时颤动着扑闪扑闪的。
这是邵轻所见过的最美丽的一双眼睛。
“岚兄,你看着在下的肩膀有没有觉得很内疚?”
第288章 副阁主,饶命
第288章 副阁主,饶命
“这鞭痕是我抽的?”
那青紫难道不是你弄的?
邵轻想了想,决定保持沉默。瞧她多善良的一个人啊,既没有仗着伤让岚笙内疚,也没有因为岚笙替自己上药触碰到了肌肤让她负责。邵轻觉得,她这辈子或许再也见不到一个能比她更好的人了。
上好了药,岚笙从自己怀里摸出一方帕子,将邵轻的手稍稍拉起,就着伤口和衣服一起包扎。打了个简单的结,岚笙将用剩的药收起,抬眸便见邵轻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自己。
“看够了?”
邵轻眨了眨眼,“岚兄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睡吧。”岚笙索性不再理她,回到桌旁坐下。
邵轻嗅了嗅肩膀上的手帕,咧嘴笑开。
是岚笙独有的月见草清香。
月光透过窗户散落在地面上,映下树叶斑驳的残影。挂满红绸的屋内,女子软弱无骨的趴在男子的身上,抬手轻抚着男子的脸,目光如痴如醉。
“月哥哥,真好……”女子喃喃道,眼底一丝又一丝柔情缭绕。
男子眼底划过一抹暗色,突然起身将女子推开,“明日大婚,快休息吧。”
“月哥哥……”女子慌忙拉住他,不知为何,她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让她莫名的惧怕,好似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即将要失去一搬。
男子面无表情的挥开她的手,下榻拿走屏风上的外袍,一言不发的离开。
屋子里只剩下女子一人,满屋子的红色绸布和喜庆的剪字,好似在嘲笑着她,嘲笑她的心狠手辣,她的自私自利。
萧重燕眼底柔情散去,冷声喝道:“来人,立即去唤林潇潇过来见本阁主。”
幽深的竹林内,男子肆意挥舞着剑法,竹青色的衣袂飘飘,剑锋所过之处划下一道道深痕,收起时又带起了漫天飞舞的落叶。
剑刃中强劲的内力挥射而出,周围的竹子立即倒了一片。
“可怜的竹子,你们又被师兄当作出气筒了。”
少女清脆的声音蓦地在耳边响起,男子浑身一僵,身子一个踉跄,撑着剑单膝跪下,汗水自两鬓滑落沾湿了细发,凤眸中如泼墨翻涌。
明日,也是她的生辰……
“公子。”一抹黑影凭空出现。
男子起身,收剑,动作干净利落,淡淡的语气带着丝丝冷漠:“那个老家伙还是不肯说?”
“……属下办事不利,请公子降罪。”
男子闭了闭眼,清冷的眸中泛着深不见底的寒光,冷声道:“罢了。将祠堂外的人全撤了吧。”
“是,公子。”
男子手中的剑倏地反手一刺出,只听某处传来一声闷哼,随后又有物体倒地的声音紧接着传来。
“副阁主,饶命!”
萧丛月缓步走到那人面前,猛地抽出长剑,带起一条血丝溅红了那人一脸。
萧丛月温润的面容上看不出息怒,声音浅浅:“给我一个饶你的理由。”
“是……是阁主命小的跟着您,回头向她回禀您的去处。”被萧丛月这么一看,那人立即就不管不顾的将事情全说了出来,“小的一定会当做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
萧丛月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心底冷笑更甚,眼底的冷漠逐渐凝聚成冰。
如今的你,究竟是无能到了何种地步,千名阁众中竟找不到一个真正可以利用的人。
看见萧丛月转身走开,那人心中一喜,嘴边的笑容还来不及咧开,心口蓦地一疼。
一把泛着寒光的长剑由后背穿透了胸膛。
“你……”
翌日清晨,睡梦中的邵轻被外头传来了敲锣打鼓声和喜庆的乐声吵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喜庆的乐声越来越近,邵轻瞌睡虫顿时全跑了,立即穿鞋下榻,挤到岚笙旁边往外看。一行红通通的队伍由远而近,阵仗十分宏大,新郎官骑着马走在花桥前头,唇边始终噙着一抹沐如春风的笑。
邵轻床气散去了大半,目光变得复杂起来。
以往总是一袭竹青色衣袍,她曾以为他最适合穿的便是那种颜色的衣服。如今才知,他并不止适合竹青色,大红袍子往身上一穿,也是极好看的。
朝夕相处了十五年,她仍旧弄不明白,到底是他变了,还是她从来了解过他。
视线移动,邵轻透过那大红色的轻纱帘子看到了那人熟悉的轮廓,恨意倏地从心底迸发,脑海中似有一道莫名的声音告诉她,立即冲下去杀了她,杀了她……
“邵轻。”
邵轻猛地回神。
凤阁在京淮府的威望颇高,今日凤阁阁主所嫁之人是凤阁的副阁主,新郎便领着花轿绕着京淮府走上一圈,接受城中百姓的祝福,最后再回到凤阁行拜堂之礼。
“换衣服,下楼。”岚笙深深的看了邵轻一眼,走出房间。
邵轻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大声叫住他,“又不是没有看过,在下都已经是你的人了你躲什么。”
“……”岚笙脚步一个踉跄,差点儿摔下楼梯。
邵轻关了房门,笑得花枝乱颤,肩膀一耸一耸的,只是,笑着笑着……笑声突然就变个味儿。
“师妹,你还有我,我会陪着你一辈子,不离不弃。”
“在我心里,没有任何人比你重要……”
当年,在她最绝望的时候,他将她拉出泥渊。
后来,在她最风光的时候,他却又亲手将她推入地狱。
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曾说过,在他心中没有任何人能比她更重要,那只是因为,权势和仇恨从来都不是人。
凤阁总舵内外挂满了红灯笼红绸布,前来参加凤阁阁主大婚的人在凤阁门前堆满了人,等待凤阁的弟子审查请帖。
邵轻试着动了一下右肩,立即疼得呲牙咧嘴,转头看着岚笙语重心长道:“生得太好看走个夜路都不安全,岚兄,你日后走夜路小心一些。”
好看?
岚笙看着邵轻脸上的面具,久久无话。
邵轻想了想,问道:“岚兄,婚宴过后可有何打算?回不夜城吗?”
“嗯。”岚笙淡淡的应了一声。
邵轻静静的看了岚笙半响,又问道:“听说不夜城比十个京淮府还要大,那里还有一条不夜的长灯街,岚兄这是真的吗?”
提起不夜城,岚笙面色柔和了几分,“嗯,确实有不夜的长灯街。”
不夜城的长灯街,被世人称为整个九州最繁荣的街景。
邵轻双眼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岚兄,听闻长灯街上只有买主想不到的东西,绝对没有没有买不到的东西。”
“你想说什么?”岚笙冷眼看向对面那个狗嘴里绝对吐不出象牙的人。
“先打探一下在长灯街上购置美男的价钱。”
“……”
喜庆的奏乐声从大老远就传了过来,不消片刻,仍在凤阁前排队送上请帖核查的人便见迎亲队伍回来了,极有默契的让开一条道。
待迎亲队伍进去后,两人跟在其他人后面排起了队。
进入凤阁大门,率先入目的是凤阁可容纳千人大大广场。岚笙蹙眉,走到广场边上一棵树下依树干而立,合上眼帘。
清风吹拂着他额前的碎发,在他俊美无俦的面容上调皮的舞动着,高贵优雅得气质几乎将所有人都比了下去,即便静静的站着,亦不容忽视。
没有人敢来打扰他,好像那种行为是对神明的一种亵渎。
当然,这些人不包括没皮没脸的邵轻。
邵轻拍了一下岚笙的肩膀,笑嘻嘻道:“岚兄,昨夜没睡好?”她记得岚笙可是坐了两晚的凳子了呀。
岚笙淡淡的瞥她一眼,丢下一句“不要乱跑”,转身走开。
“岚兄?”
邵轻正欲跟上,眼角的余光瞥见一抹身影,抬起的步子收回,有些纠结的看了看岚笙远去的声影,最后愤愤的哼了一声,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第289章 以老欺少
第289章 以老欺少
邵轻闲闲散散的在开放的一些殿堂里走了一圈,才往回正殿的路走去。一路上不好人都向她投来目光,指指点点,交头接耳的说起了八卦。
“喂,你们看,他不是前日在城门口拦了不夜城城主马车的人么,今个儿怎么也来了,就不怕不夜城的城主再找他麻烦?”
“大概是混进来趁机讨吃的吧,管他这么多做什么,有时间不如去和不夜城城主敬个酒拉拉关系。”
新人拜完堂,作为新娘和东道家的萧重燕便挽着夫君的手,和不夜城城主一道走了出来。江湖中人不拘小节,拜过堂后的新娘可随夫君一同出来招待客人。
不夜城城主的出现,引起了一阵惊呼声,不少人借着祝贺新婚夫妇之极,企图傍上不夜城这课大树。不夜城城主并不多加理会,视线穿过重重围观的人,准确无误的看向那一抹即将消失在转角处的身影。
邵轻,龙门普通门众,无权无职。
除此之外,再查不到其他。
身为今日的主角二人,顺着不夜城城主的目光望去,两人的面色同时骤变。
新郎官目光复杂的看着熟悉的身影,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身侧的手攥起又松开,反反复复,就如他此刻的的心情,紧张中又带着些许期待和……异样的欣喜。
他身侧美丽的新娘子手中的手帕搅得皱巴巴的,秋水盈盈的美目中恨意和妒意交织。
那个人明明已经死了,她亲眼看着她别丢下去的,这人一定不是她,一定不是……
城主大人不动声色的看着两人的神情,若有所思。
凤阁里的守卫也增强了许多,尤其是祠堂,只因凤阁里的人都知道,建在祠堂下面的地下铸剑宫可不仅仅是用作铸剑这般简单,里面还藏着凤阁百年来最隐晦的秘密。
暂时负责内院安全的林潇潇从屋内走了出来,看到站在屋檐下的邵轻时愣了愣,心底莫名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邵轻听到脚步声回头,便看见林潇潇正愣愣的看着自己,立即拱了拱手道:“在下迷路了,不知姑娘可否为在下指一指路?”
熟悉的声音,让林潇潇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像又见到了那个消失了三年的人。
那个死在铸剑宫血池之中,死无全尸的人。
只是晃了一下神,林潇潇很快便恢复了清明,指着一个方向,道:“往这个方向直走,看见云居的牌匾左拐再往前直走。”
“今日人多复杂,不要随便乱走。”
“是。多谢姑娘指路。”
邵轻走了两步,突然停了下来,侧身看着仍旧站在原地的林潇潇,道:“那日在城门口,多谢姑娘。”
“举手之劳。”
邵轻没有多说,抬脚离开。
身后林潇潇的声音传来:“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位故人。”
邵轻脚步微滞,稍稍侧头颔首,不再停留。
所谓故人,约莫是指故去的人。
待邵轻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林潇潇叹了一口气,提起了那个人,她不免想起了那人的下场,一股悲凉的感觉由心生起。
昨晚阁主的吩咐仍旧在耳边回响,她该怎么做……林潇潇疲惫的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没有丝毫异样的神色,恢复了往常的淡然。
地下铸剑宫的入口在祠堂内,因而祠堂门外设有阵法阻挡闲杂人等靠近。
今日意外地,祠堂外没有安排太多的守卫。
邵轻站在祠堂外,有些纠结。要进ru祠堂,就一定会踏入外围的阵法之中,而进了阵法,就必定会惊动林长老。林长老是个死脑筋谁都不认的人,她就这样闯进去,难保会不会被林长老一刀杀了。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邵轻一急,一头扎进阵法之中,看着瞬间变换的场景,顿时满头黑线。
邵轻极为熟练的破掉阵法,眼前场景一转,下一瞬人便站在了祠堂里。
“何人?”
凌厉的掌风迎面扑来,凭着以往的经验,邵轻下意识往右边闪躲,紧接着一道劲风就击落在方才自己所站的左边一尺处。
邵轻暗啐了一口,这死老头还是一如今晚的坚定左方观念,认为任何人在遇到危险时都会往左边闪。
躲开第一招的邵轻没有掉以轻心,全身警惕着准备接第二招。林长老本身实力很强,却是个极其自负有有些不负责的糟老头,未经允许闯入祠堂的人只要能在他手中接下十招,他便无条件的放人进去。
凌厉的劲气袭来,邵轻看着朝自己脑袋打下来的拐杖,半点儿不敢怠慢,将身法发挥到极致,险险的躲开。
林长老一味的攻击,邵轻一味的逃,祠堂内两人上串下跳,在历代凤阁阁主的灵位前上演起你追我逃的戏码。
“臭小子,你再逃,看老夫不揍死你。”
“以老欺少,算什么本事。”
“啊呸!你小子擅闯我凤阁祠堂,还想老夫以礼相待不成。吃老夫一掌!”
邵轻出了一身的汗,脸上的面具歪了,衣服擦过林长老强劲的内力时震裂了好几处口子,发带断成了两半,连滚带爬的躲避着林长老的攻击,好不狼狈。
“我说老头儿,你以老欺少羞不羞?”
“闭嘴。”
“就是我闭嘴也改变不了你以老欺少的事实。”
“老子让你闭嘴!”林长老气得面色铁青,抡起拐杖用力打过去。
邵轻往前一扑,在地面滚了几圈,险险的躲避开。眼见着那拐杖再次打下,邵轻连忙叫道:“住手!”
拐杖在半空中一滞,恰好给了邵轻滚个圈的时间。
“你小子……”
“先听在下说!”邵轻打断林长老的话,扶了扶面具,不慌不忙道:“在下听说林长老曾放话说若是谁在他手下躲过十招,便可以进ru祠堂,不知此话是否当真?”
林长老用力蹬了一下拐杖,上下打量邵轻一眼,“谁告诉你的?”
“在下早年曾得贵阁前任阁主相救,与她相处过一段时日,对此事颇有耳闻。”顿了顿,又道:“方才若是冒犯了林长老还请见谅。”
见邵轻赔了礼,还提起那死去的第四任阁主,林长老纵然再大的火气,也都憋了回去,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叹道:“罢了,你进去吧。”
“告辞。”
“臭小子。”林长老愤愤的瞪了眼看着邵轻嚣张的背影,差点儿就忍不住追上去再打一顿。
外面的阵法再次传来轻微的动静。
又有人破了阵!
林长老蹬了蹬拐杖,忍不住破口大骂:“都他婆娘的不去前厅看人拜堂来老夫这儿做什么屁!”
祠堂后面有一口古井,邵轻跳了下去,丝缕光芒打落在井内,不至于太过黑暗。
邵轻仰头看了面前巨大的石门一眼,走到一块嵌在石壁上的石雕棋盘前,指尖飞快的在上面特定的几个地方点了一下,只听石门轰隆的一声,打开了一条缝隙。
铸剑宫中空荡荡一片,纵身跃下三丈高的台阶,池中的尸骨和鲜血新旧掺合,没完没了的燃烧着,整个地下铸剑宫飘荡着一股浓郁的腐臭味和血腥味。
邵轻厌恶的皱了皱眉,走到方台边缘,垂头看着满池的血水,昔日萧重燕嚣张得意的话突然在耳边回响。
“你知道我为什么恨你吗?因为你不仅抢了我父亲的宠爱,就连我爱的男子心里也只有你,只有你死了,我才能彻底的得到他。”
第290章 卧槽,撞脸了
第290章 卧槽,撞脸了
“哦对了,你可知,我和月哥哥的那……,在榻上他同我说了什么?他说他那个无趣的师妹就只会抓药材看病满山遍野的乱跑,像个野小子一样,一点儿都不如我懂得风情。”
坐上阁主之位的第二年,她被萧重燕设计,成了杀害右护法的凶手被长老阁的人关入暗牢。第三日,就是在这个地方,这个不算大的方台,她站在方台边缘,听完那段难听的咒文后,活生生的便被他们扔了下去祭剑。
身体坠入池中那一刻肌肤接触到沸腾的血水时带来的灼痛感,以及他们带给她的一切,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血水似察觉到邵轻的情绪剧烈翻涌起来,血泡中吐出一根有一根未融去的骸骨,滚滚的沸腾声回荡在铸剑宫中。
方台中心有一个用银漆涂画的圆形图纹,内圆周围刻写着繁琐的咒文,中间是一朵用特殊颜料绘制的紫色三色堇。
邵轻蹲下身子,直接用袖子擦了擦地上的图纹,咬破食指,挤出一滴血,滴入三色堇中。只见那原本黯淡无光的三色堇吸食了邵轻的血后,散发出耀眼的莹白色光芒,隐有将漫天红光覆盖下去的趋势。
光滑平坦的方台以三色堇中心,缓缓地朝四周打开一个入口。邵轻心中一喜,纵身跃了下去。
然邵轻不知道的是,在入口即将合起的那一刻,一道鬼魅的身影急奔而来,随在她身后窜了进去。
火光燃起,照亮了周围的场景。因扶墙而站,掌心触碰到不平整的墙壁,邵轻这才注意到的了刻在墙壁上的图案,心中一动,扶着腰后退几步,站离墙壁远一些,举起手中的火折子。
是壁画!
看完一圈下来,邵轻唏嘘不已。
这壁画连贯起来看,不难发现其描绘的是一男一女相遇相识相知相爱最后相杀的故事。
在邵轻的印象中,爱情这种东西向来只会给人带来灾难和毁灭,百害而无一利,轻易碰不得。
例如她的姥姥,例如她的母亲,再例如她的父亲。
这三人,都曾盛名一时,可后来皆败在一个情字之上,落得个不得善终的结局。
“谁?”
邵轻大喝,举着火折子站了起来,警惕的望向某处。
那人见被发现,跳了下来,双脚稳稳的落在地面上,连衣角都没有荡起半分。微弱的火光照耀在他银色的面具上,反射出来的刺眼光芒让邵轻眯起了眼睛。
“你是何人,为何跟着……卧槽,撞脸了!”
邵轻倏地双目瞪得老大,一副见鬼的表情。
“……”那人微眯着紫眸,直直的看着邵轻,没有出声。
邵轻被看得发毛,不动声色退后了一步。能在她身边藏这么长时间的人,实力必然远在她之上。邵轻暗暗计算着若是打起来能有几分胜算。
对上他的眼睛,脑中一个想法闪过,邵轻试探的问:“阁下可是不夜城夜家的人?”
普天之下,谁人不知这世间只有不夜城夜家的血脉拥有绝世的紫眸。
沉默中,火折子燃烧殆尽,整个密室暗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
忽有属于人体的温度迎面扑袭而来,邵轻惊得往后一仰,身后恰好是堵墙,眼见着脑袋就要磕墙上了,那人突然伸手拉了她一把,手不偏不倚抓在邵轻受伤的右肩上。
邵轻倒吸了一口凉气,还未来得及反抗,天地似乎都扭转了起来,强大的气压使她浑身血液倒流……
空气强力扭曲起来,一寸一寸的撕裂着肌肤,火辣辣的疼立即传遍全身。
不知道过了多久,迫人的气压终于消失,邵轻悬着的心落了下来,睁开眼,便见自己身处一个白茫茫的虚空里,心立马又提起来了。
“这是琉璃幻境入口的时间选择。”
温润沉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邵轻呆了一呆,这才想起身边还有个人。
在这白茫茫的空间里光线充足,邵轻看得更清楚了。眼前的男子面上戴着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银色面具,身着着一袭紫边黑袍,墨发用玉冠束起,给人一种温温润润却又疏离淡漠的感觉。
若不是他戴着面具煞了风景,邵轻几乎要以为他是个美男了。在邵轻的观念里,只有跟她一样,脸蛋儿丑的不堪入目,才会故作神秘盖起来。
虚空里白茫茫一片,无边无际,什么都看不见,唯有那立在两人面前的两扇雕花大门。
于是在选择打开哪一扇门的问题上两人发生了意见分歧。
邵轻她指着右边那扇,道:“在下觉得应该走右边这扇门。”
“走左边。”男子看着左边那扇,语气不容置疑。
邵轻默了默:“不如分头走?”
男子摇头,“一起走。”
邵轻抓狂:“这位兄台……”
对于邵轻即将爆发的怒气男子恍若未闻,只是抬了抬袖,道:“世人皆尊称本座一声‘城主大人’。”
邵轻浑身僵住。
城主大人!
杀了吧!
杀了吧!!
京淮府城门前那一幕再次浮现在眼前,邵轻看着眼前气质不凡的男子,懵了。
只是那么一小瞬傻愣的空档,邵轻整个人被就男子一巴掌拍进了左边的那扇门……
“啊!”
“砰”地一声,邵轻整个人扎进沙子堆里。
“有刺客!”
“保护邵将军!”
耳边马蹄声嘶吼声接连不断,震得邵轻心脏突突的跳,立即挣扎着从沙子堆里爬坐起来。
只见数百名送亲侍卫挤成一团,匆匆将大红花轿团团围了起来,碰撞间将轿子撞左摇右晃,轿子顶上的大红花一抖一抖的好不滑稽。
看清眼前的场景,邵轻面皮一抽,心中生起莫名的喜感。
一名男子上前一步,大刀直指邵轻,喝道:“你是何人?”
邵轻吐掉嘴巴里的沙子,呸了几下,拍打着衣袍起身,扶了扶面具,拱手问道:“请问兄台,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魏国和轩辕国交界处的沙漠之地。”素手撩开轿帘,女子走出花轿,一袭华丽繁琐的大红嫁衣在漫天昏黄色的沙漠之地陪衬之下灼人双目,美得惊心动魄。
邵轻身后一道阴影覆下,女子望过去,怔了怔,眼底划过一抹讶异之色。
迟疑了一下,问道:“阁下可是魏国夜家的人?”
男子微微颔首,抱拳道:“久仰邵将军大名。”
邵迟摇了摇头,“不敢当,如今我已经不是什么将军了。”
男子没有答话,抬脚用力踩下。
打算悄无声息爬走的邵轻爬了两步爬不动,立即苦了脸,回过头,干干的笑道:“你也在这里啊,真巧……”
邵轻偷偷扯回衣角,还想再逃,衣领被拎了起来,男子淡漠温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邵姑娘,告辞。”
邵迟点了点头,“告辞。”
目送邵迟等人离开后,邵轻立即扭头愤愤道:“城主大人你趁人不备,在下不服。有本事放开在下,咱公平大战三百回合……”
“三百回合?”城主大人嗤笑,眼神不掩鄙夷,“最多一百招。”
邵轻:“……”
邵轻在心底恨恨的将这个人骂了个遍,面上却不得不赔着笑商量道:“大人啊,在下其实是个累赘,不如我们还是分头走吧。”
“不错,有自知之明。”城主大人赞同的点了点头,旋即唇边扯出一抹浅浅的笑,很好看的弧度,看在邵轻眼中怎么看怎么阴森森……
“你将本座害到这鬼地方来就想一走了之?”
邵轻笑容僵住。机关是她碰的,门是大人他自己选的,难道还想她负全部责任不成?
“跟上。”
城主大人冷冷的瞥了眼邵轻,转身就走。
“喂,大人……”
天色完全暗下,高悬在夜空的明月那银白色的光芒散落,粗壮的胡杨树后,城主大人斜倚在树干上,微风牵起他墨色的衣袍,几缕青丝在身后调皮扬起,铮亮的面具并不显狰狞。
邵轻吞了吞口水,从怀里摸出一个烧饼。
一道凌厉的目光射了过来,邵轻动作一顿,纠结了一下下,又从怀里摸出一个烧饼递了过去,慷慨道:“大人,来,别客气。”
跑不了她讨好还不成么!
城主大人满意的点了点头,接过烧饼,白皙漂亮的手指抚上面具嘴巴处,轻轻推开,露出了朱红性感的薄唇,曼斯条理的吃了起来。
“咳,咳!”邵轻嘴里的一口烧饼掉了下来,紧接着捶胸顿足。
盗.版!
城主大人没有理会自顾自抽疯的邵轻,优雅的咬了一口烧饼缓慢咀嚼,像是在品尝着什么极为美味的东西,紫眸中泛起浅浅的流光,挠人心窝,看得邵轻小心肝一阵抽搐。
一道绿光倏地从城主大人的袖中飞射而出,落在城主大人的掌心上。绿光散去,只见一颗婴孩拳头大小的豌豆正抱着小小的烧饼屑沫啃食起来。
第291章 是沙漠之蛇
第291章 是沙漠之蛇
邵轻傻了。
在邵轻呆愣的目光中,豌豆儿突然竖起小小小的大拇指,向下一倒,声音稚嫩却老成:“小样儿。”
邵轻:“……”
传闻不夜城中有一颗不知道生长了多久的天兵树,每隔千年打一次豆,而满树的大豌豆荚里,只会出现一只有灵性的豌豆精,这些豌豆精被人血契后,便能后根据主人的情况幻化成最适合主人的兵器。因这棵树最初是由夜家的人用血液灌溉的,以至于后来生长出来的天兵豆都只能和夜家的人进行血契,外人即便有缘得到亦是无用的。
邵轻盯着某颗嚣张的豌豆儿,默了又默,默了再默,才问:“你只敢在吃完我的烧饼之后嚣张吗?”
“……”豌豆儿一滞。
一人一豆干瞪着眼,邵轻突然一伸魔爪,将豌豆儿抓了过来。城主大人只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没有阻止,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坐着,垂落的衣摆时不时随风飘荡,整个人恣意洒脱。
惨遭蹂.躏的豌豆儿立即挣扎起来,一双黄豆大小的乌黑小眼儿死劲的瞪着邵轻,恨不得将她戳出一个大洞来。想它千年才出一个的天兵豆,岂是尔等平凡人等能够随意揉捏的,真真是气死豆也!
多次挣扎无果,豌豆儿气得直接张嘴去咬她,锋利的牙口压下去一点儿都不含糊。
“臭小子,竟然敢非.礼本大爷。”豌豆儿操着稚嫩清脆的嗓音气呼呼大叫,一刻不停的跳回城主大人的肩膀。咯咯了两声,十分委屈的转过身面对着自己主子,无声的控诉邵轻的恶行。
邵轻立马就炸毛:“你个母豆儿,爷不过是轻轻的碰了一下你,至于吗!”
原本还在装委屈的豌豆儿一听到“母豆”两个字,顿时就不愉快了。
“你才是母豆儿,你全家都是母豆儿!”
豌豆儿小眼睛一瞪,发了疯似的张大了牙口朝邵轻扑过去,大有一副将她吃了的架势。
邵轻往后一靠险险躲开,只是树枝也就这么点儿位置,施展不开,她就是有心逃也没地儿可去。眼看着豌豆儿就要咬过来了,邵轻胸腔怒火狂烧,气得一拳打出,天地好像突然间就……安静了。
“咯……咯。”
沙漠的夜晚风沙极大,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风声更似凶猛的野兽一般嘶吼着,原本就微低的温度,霎时间下降了数十度。
邵轻惊得差点儿掉下树。
“大人……”邵轻干笑两声,收回手。
没有了邵轻拳头的支撑,原本夹在邵轻的拳头和城主大人面具中间的豌豆儿滑了下来。圆溜溜的豌豆儿掉落在城主大人的大腿上,顾不得疼,小心翼翼的瞅了自家主子一眼。
铺天盖地的寒气袭来,豌豆儿打了个哆嗦,小眼珠子一转,赶在主子发火之前,化作一道光,有多远射多远……
随在豌豆儿身后逃离案发现场的邵轻站在被削平的巨人柱顶上,无语的看着下面那些贪吃得不得了却不能爬上来吃掉自己的沙漠之蛇。她的发顶上,某颗豌豆儿特么志气的紧巴着她的头发,吓得浑身发抖,一声不吭,早没有了方才在帐篷里对邵轻的嚣张。
早年在古书上她曾看过这种样子的蛇,这种蛇被世人称作沙漠之蛇,生长在沙漠之中惧怕阳光,到了夜里,这沙漠便是它们的天下,哪里有人类的气息,它们便会聚集在哪里,因为不喜饮水,独垂涎于人类的鲜血。
撞上这么邪门的东西,邵轻有些懊恼的咬了咬嘴唇。
“坏蛋坏蛋坏蛋。”
邵轻将豌豆儿抓下来,恶狠狠的威胁:“母豆儿你再动信不信老子丢你下去。”
“你敢!看爷不bā光你的……主人?”豌豆儿看着由远而近的一粒黑点,眼前一亮。
月光之下,一抹黑色身影朝着邵轻所在的方向急速奔来。邵轻有些恍惚的看着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心突然抽搐了一下。
“臭小子。”见邵轻愣着不说话,豌豆儿不满的扯住邵轻的一缕头发,绿脸儿臭臭,“你说,你是不是在心里在诅咒爷家的主人?”
邵轻怒:“母豆儿,你敢弄乱我头发试试?”
劲风忽的扑面袭来,一道阴影笼罩在头顶上,邵轻向后仰头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城主大人,竖起了大拇指谄媚道:“城主大人好轻功,在下佩服。”
城主大人落在邵轻的身后站定,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深邃的紫眸平淡无波,却教邵轻莫名的心惊,腿肚子忍不住抖了几抖。
“抓住她!”
“快,她在那边!”
数十道黑影追着一抹踉踉跄跄的身影而来,不多时那抹身影便被人团团围住。
邵轻眼珠子请转,愤愤道:“大人,你看他们实在是太可恶了,居然以多欺少!”
没有揭穿邵轻的小心思,城主大人淡淡瞥了她一眼,“本座以为你只喜欢男子。”
“咳咳。”邵轻心下一松,轻咳一声,仰头望天,“哪里哪里,在下男女一视同仁。”
“啊,是沙漠之蛇,快走!”
“不要,啊,救命……”
邵轻将上午没吃完的烧饼拿出来嗅了嗅,放心的咬了一口,“大人,我们要不要去帮忙?”
城主大人盯了邵轻半响,道:“本座饿了。”
“……”
在太阳升起之前,蛇群终于浩浩荡荡的离开了。邵轻从沙子低下将人挖出来,拍了拍她的脸,半响没动静,不由得嘀咕道:“不会真的死了吧?”
这女子着实命大,若不是她头发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卡了片胡杨林的叶子,这会儿她怕是同那些追她的人一样被那群沙漠之蛇吃个干净了。
“走吧。”城主大人转身就要走。
“水……”
女子突然无意识的呢喃了几声,邵轻一听,顿时就纠结了。
见邵轻没有跟上,城主大人回过身看着她,“怎么?”
“她要喝水。”
城主大人薄唇吐出一个十分有内涵的字:“命。”
言下之意就是,你救了她也没用,她命本该绝。
邵轻:“……”
不多时,女子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溃散的眸光渐渐汇聚。
“你是……”又过了好半响,女子意识恢复些许清明,问出了整句:“你是何人?”
邵轻指着自己,“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呀。”
女子狐疑的盯了邵轻半响,傻傻的问道:“你是人?”
“……”邵轻目光幽怨的看着她,突然觉得城主大人说得对……她命本该绝。
“啊!公子,对不起,奴家不是故……”女子完全清醒过来,连声道歉。
邵轻打断她的话:“姑娘,既然你已经醒了,我二人也该走了。”
“公子不要。”女子急忙抓住邵轻的衣摆,“公子,请救救奴家,不要丢下奴家一人在这里,奴家会死的。”
见邵轻没有出声,女子慌忙挣扎着跪了起来,“两位公子,求求你们。有人要杀奴家,求公子救救奴家……”
邵轻突然有些不忍,扭头和城主大人商量道:“大人?”
“随你。”城主大人丢下两个字,转身就走。
女子激动地又磕了好几个头,破涕为笑:“公子,谢谢你。”
邵轻问:“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徐烟。”
约莫三丈宽的道路前方有个破篓子,城主大人往左边绕开,邵轻直接跳了过去,轮到最后面徐烟的时,徐烟下意识绕开,邵轻突然折了回来,徐烟吓了一跳,差点儿一脚踩在那破篓子上。
邵轻笑嘻嘻的将篓子捡了起来,拍了拍,“徐姑娘,想喝水吗?”
徐烟舔了舔干涩的唇瓣,老实回答:“想。”
邵轻笑得好不奸.诈:“本公子带你去干件大事,快随我来!”
第292章 你换个武器再来
第292章 你换个武器再来
阳光火辣辣的,将沙子晒得滚烫。袅袅的热气自沙地中升起,周围的空气因太过炎热而微微扭曲着,眺望着远方的某棵树时,会产生一种树木扭动的错觉。
邵轻依树半眯着眼,眼看着不远处一行拉着七八辆马车的队伍越来越近,突然对徐烟打了个手势,自己一个箭步冲到路中间,双手环胸。
“你是何人,竟胆敢拦我们鼎剑山庄的路。”
“公子。”徐烟吓得脚都哆嗦了,“他……他们是鼎剑山庄的人,我们还是……”
邵轻没有理会徐烟,高傲的指着马背上的男子,勾勾食指,“你,敢不敢下来跟我比贱?”
“比剑?”男子身后的人立即哄笑起来。鼎剑山庄以铸剑名驰天下,剑术也是武林各大门派中数一数二的,这毛头小子竟然要和他们三爷比剑?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吧。
“怎么,不敢?”邵轻故意激道。
“你说谁不敢?!”大胡子的壮汉胡子一挑,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抽出背后的大斧头指着邵轻,“不用咱三爷收拾你,爷一斧头就能把你剁成几段。”
邵轻满目鄙夷:“你换个武器再来。”
“比剑就比剑。”大胡子将斧头随手一扔,从身旁人的身侧抽出长剑,大喝一声,朝邵轻冲了过去。
邵轻身形一动,往那大胡子的腋下一窜,转眼就到了他的身后。大胡子立即被吓出一身冷汗,闪躲的念头刚出,邵轻一脚踹在了他的背上,大胡子整个人扑了出去,摔了个狗吃屎。
“徐姑娘!”邵轻大叫一声,飞快往路边一躲,头顶上咻咻的飞过几团黑色物体,只听那些人立即乱作一团,如惊弓之鸟,有人凄厉的喊了一声“有暗器”。
“啊,这是什么?!”
“呕——”
“我的妈呀,臭死……”
邵轻爬起来跑回城主大人身边躲着,一边对着徐烟竖起大拇指,“徐姑娘,干得好!”
“是公子的计妙……”徐烟羞涩一笑,女儿家羞态尽现。
萧三爷被惹怒了,大吼道:“杀了这臭小子!兄弟们,给爷上。”
没动静。
“你们还不……”萧三爷正想扭头,却发现动不了,恐惧感顿时由心生起。
“小三爷,这马粪味儿的下午茶可还好?”邵轻旋即笑嘻嘻转头的对徐烟道:“还不快些去找水喝?”
“是,奴家马上去。”
邵轻也想过去拿点东西,突然想起了城主大人在旁边,当即一扭头,好死不死对上了城主大人幽深的目光,邵轻忍不住抖了几抖。
“大人,要不您先请?”
城主大人低头看着邵轻,声音浅浅似在低喃:“到底是什么底牌……能够让你有恃无恐?”
邵轻眼底极快的闪过一抹暗色,干干道:“在下的底牌不就是大人您么……大人,我去借马,你且在这等着。”
“臭小子,你做了什么?”
“快放开我们……”
邵轻没有理会他们,小跑到萧三爷面前,双眼发亮的看着他胯下的白马,毫不吝啬的赞道:“真真是好马!”
“你才是马!”萧三爷气得白眼直翻,“你让人往我们身上丢的是什么?”
“路边收集的半干马粪。”大热天时在路上捡干粪不容易,在干粪上洒东西也极为考验忍耐力,邵轻都忍不住佩服自己了。
萧三爷气结,“你在马粪里掺了什么东西?”
“那是在下秘制的定身散。”邵轻回答得爽快,用力抽走萧三爷手里的缰绳,正色道:“不用谢了,别盯着在下就好,在下对老男人委实提不起兴趣。”
“……”
众鼎剑山庄的人嘴角猛抽,萧三爷更是气得额头青筋暴现,“你既从一开始就打算做如此卑鄙之事,为何还要来跟我们比剑?”
“在下说的比贱……此贱非彼剑。”邵轻得意的笑笑,用脚在沙地上画了个大大的“贱”字。
“你……好贱。”萧三爷眼前一黑,晕下了马。
“多谢夸奖。”说着,邵轻牵走了无人的空马。
莫说徐烟笑的双肩颤抖,就连素来神色不言于表的城主大人,眼底也浮现了点点笑意。
邵轻确实很强大,除了比贱,还能比无/耻。
走一圈,邵轻又拿走一些干粮和水,离开之前没忘安慰道:“最多还有半个时辰药效就会过去,在下相信你们一定不会这么倒霉,在药效过去之前碰到下一批路过的人。”
鼎剑山庄众弟子一听,心顿时拨凉拨凉的……
徐烟不会骑马,遂邵轻只好与她同骑一匹,还风度极好的向后微仰着身子和姑娘保持小小的距离。
来这地方快两日了,路上走得无聊,邵轻不经意想起俊美无俦的岚笙,下意识瞅了城主大人一眼,突然有些同情眼前这个男人。
邵轻忍不住问道:“大人啊,在下带面具只是为了遮丑,大人您……”
城主大人紫眸微眯,“本座倒是想知道,你究竟丑到了何种程度。”
邵轻一听这话,顿时就不乐意了,“在下丑到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俊美无俦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城主大人默了默,“……别乱用词语。”
“在下怎么就乱用词语了在下觉得这些词简直就是为我而生的你难道不觉得是这个样子……”
城主大人嘴角轻抽:从未见过如此聒噪的男子。
徐烟掩嘴轻笑,指着前当一片林子提议道:“前面就是胡杨林。公子,不如我们去那里看看吧?”
邵轻询问的目光看向城主大人,见后者没发表意见,便应了。
沙漠中靠近轩辕国的那一处出口,有一片胡杨树林,林外环绕着一方碧水,甚是清凉。
送亲的队伍抬着花轿一步步朝轩辕国的队伍走过去。
“邵姑姑,不要。”被换过来的小公主意识到了什么,突然哭喊起来,在长公主怀中蹬着小腿,想跳下去。
长公主抱紧了她,厉声道:“你给我安分一点。”
“坏人,你们全都是坏人。”小公主哭得脸蛋儿红彤彤的,“邵姑姑是我们魏国功臣,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你们难道就不怕寒了其他将士的心吗!”
长公主眼中弥漫着沉痛之色,却是坚决道:“魏国少了一个将军还会有千千万万个,可你的父皇只有你一个女儿,你若要怪,就怪你那痴情的父皇吧!”
“还有,你邵姑姑不是去送死,她只是去嫁人!”
长公主带着魏小公主和几个侍卫离开,送亲的队伍仍留在远处听候命令。
“谁在那里!”轩辕澈突然冷喝一声。
躲在杂草丛后的邵轻眼角抽了抽还未有所动作,某大人已经毫不留情的将人丢了出去。
“徐烟?”
徐烟狼狈的摔倒在地,顾不得疼痛,连忙起身朝轩辕澈跪下,“太子殿下。”
轩辕澈蹙眉,“你怎么在这里?”
徐烟的眼泪突然就滚滚的掉落下来,“殿下,尹侧妃是晋王的人,您来沙漠接邵将军的事已经被晋王知道了,晋王要派人来杀您……”
轩辕澈面色一变。
邵轻和城主大人适时走了出来,邵轻对邵迟抱了抱拳,道:“邵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是你们。”邵迟挑了挑眉,冷凝的表情缓和了一些。
见邵迟认识这两人,轩辕澈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身后的侍卫道:“将徐烟抓起来,送回徐府。”
“殿下,不要。奴婢腹中的真的是您的亲生骨肉,您若不信,可以问问邵将军,那晚她也看到了……”徐烟慌忙爬起身躲到邵轻身后,带着哭腔道:“公子,救救奴婢,奴婢不要和他们一起回去……”
“阿迟,我……”轩辕澈想拉住邵轻,被甩了又再拉,有些急了,“你听我解释……”
“那是你的事。”邵迟冷冷的打断他的话。
轩辕澈一窒,俊脸上露出的受伤表情,邵轻看着都不忍了。不过到底是不相干的人,邵轻没有多说什么,只管看着便是。
第293章 他其实是个婆娘
第293章 他其实是个婆娘
徐烟见此哭道:“邵将军,是奴婢对不起您,可是奴婢说的句句属实,您不能让太子殿下杀了自己的亲生骨肉呀。”
“走吧。”城主大人显然有些不耐烦了,不由分说的就扯着邵轻的领子就走。
“太子殿下,不好啦,我们被人包围了!”
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众轩辕国将士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朝轩辕澈涌过去,将他团团的围了起来。不过一个呼吸间,两方人马就打得不可开交,一片混乱。
“公子,公子,救救奴婢……”徐烟心中清楚现在能依靠的人只有邵轻了,求起人来一点儿都不含糊。
邵轻一个哆嗦,指了指轩辕澈劝道:“徐姑娘啊,你这孩子可不是在下的,你该去求孩子的爹。”
徐烟哭声一滞,脸一阵红一阵白,抓住邵轻的袖子就是不放手,可怜兮兮道:“公子,连您也不管奴婢了吗,你明明答应过收留奴婢的,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呢。”
“这……”邵轻头都大了,再一次想起城主大人的箴言——她命本该绝。
城主大人拉住邵轻往前一扯,“若还不走,一会儿别求本座。”
“可是……”邵轻正想说点什么,眼角的余光瞥见数十名训练有序的黑衣人围攻邵迟一个,不假思索的挥开大人的手,按着右臂一溜烟往打的不可开交的士兵中间冲过去。
“大人,你且在此等等在下。”
城主大人看着空掉的手,旋即额头青筋凸起。
一阵风从刮过,下一瞬,滚滚沙尘弥漫,模糊了视线。
“不好,保护太子殿下!”
将将杀掉两名黑衣人的邵迟只觉得手腕蓦地被人握住,正欲挣脱,只听那人急急道:“邵姑娘,请跟我走。”
邵迟正想说什么,倏地,另一只手腕同样被握住,拉着她一路往前冲,根本没给她机会开口提醒。而另一个拉着自己的人竟也拉着自己狂奔,这会儿邵迟是半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了。
可即便邵轻和轩辕澈的速度再快,拖着一个人在这战乱人杂的地方,说不着急是不可能的。邵轻敏锐的察觉到四面八方的士兵正朝他们这个方向涌过来,心中一急,想也不想便大喊道:“大人,救命!”
话音刚落,略微熟悉的气味扑鼻而来,下一瞬邵轻的另一只手被人用力抓住。旧伤未愈,这会儿更是升级成为心伤,邵轻疼得眼泪差点儿彪了出来。
城主大人似有察觉,力道轻了些,从怀里摸出了什么东西往后一扔,“嘣”的一声,滚滚浓雾立即弥漫开来。
“走!”
“公子!”
邵轻一手拉着邵迟,腰身被人揽住,下一刻,衣摆也被人扯着。邵轻翻了翻白眼,郁卒得不行。
夜色微凉,几人围坐在火堆旁,神色各异。邵迟和轩辕澈一起从不远处的瀑布泉下用荷叶打了些水回来,走到火堆旁帮起了邵冥的忙,一起烤猎物。
这片树林已在轩辕国的地界之内,听闻林中凶恶的野兽颇多,寻常时候一般人是绝对不敢进来的,更别说在此过夜。几人在城主大人的帮助下逃脱后,便躲来了此地。
邵轻站在碧泉旁,回想起沙漠里那混乱的场景唏嘘了一番后,突然指着右肩,对城主大人道:“对了,在下的肩膀又受伤了,唔大人你来帮帮忙吧,回头在下请你吃烧饼。”
城主大人看了邵轻半响,竟然真的板过邵轻的身子,开始解邵轻肩膀上灰不溜秋的绷带。
“多管闲事,并不是个聪明的做法。”
“这从侧面说明了在下是善良的人。”邵轻反驳。
“确实善良。”城主大人似笑非笑,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替邵轻红肿的肩膀上药。
邵轻舒服的叹了几下,小眼神贼溜溜的往城主大人的怀里瞅了几眼,“大人啊,你这兜里可还有什么宝贝?”
城主大人抬眸,挑着调儿问:“怎么,想要?”
邵轻点头。
“继续想。”城主大人收好瓶子,放下邵轻的袖子。
邵轻:“……”
见两人许久没回,前来寻人的邵迟看见那两抹在大石块上相依而座的身影,愣了愣,旋即轻笑,转身离开。
身后的细草软软的,邵轻干脆往后一躺,单手胳膊枕在脑袋上,幽幽的问:“大人,你可以先离开的。”
城主大人睨了邵轻一眼,“本座因你陷入这琉璃幻境之中,未寻得方法出去之前你认为本座会放你离开?”
若不是看在城主大人救了她还帮她上药的份上,邵轻真的想扑过去咬死他了。
兀自郁闷的邵轻并没有看见身侧之人唇边勾起的浅浅弧度,倒是刚刚从邵轻怀里醒来的豌豆儿看见了,万分惊悚的瞪大了豆眼……然后钻回去接着睡。
一定是它醒来的方式不对……
不知过了过久,邵轻垂着脑袋小声的哼哼唧唧:“别以为我不知你也想要邵迟身上的凤珠……”
城主大人目光忽闪。
次日一早,商量过后,一行人决定前往最近的云城。经城主大人过补脑,邵轻大概知道离沙漠之地最近的轩辕国边境城市就是云城了。云城因处在边关要塞,只有军营之地,并没有设立府尹。
百年前的京淮府,只属于云城下的一个小县。
在密室里,邵轻不经意触动了禁忌,才会陷入凤珠所制造的琉璃幻境当中。而幻境中的时代背景,就是凤珠记忆中百年前的天下。
“邵姑娘,我们去那里吧。”邵轻指着一块牌匾,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听风雨”三个字。
邵迟抬头看了眼那牌匾,颦眉道:“那是文人雅士对酒当歌的场所,不适合我们这些粗人进去。”
轩辕澈挑了挑眉梢,道:“本……本公子在京淮府里有一座私宅,地段还算隐秘安全,我们倒是可以去那里住上一段时日。”
“如此甚好。”邵迟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转头对邵轻道:“有人管吃管住,委实不错。”
“言之有理。”邵轻颇为赞同的跟上邵迟。
轩辕澈所说的宅子位处于江淮府的城西,位置略偏僻,一里地外才有别的人家居住。
几人来到宅子外,守门的家丁看见轩辕澈的令牌,立即进去通报。不多时,一个约莫五十多岁左右的男人赶了出来。乍见轩辕澈,那人惊了一惊,旋即拂开衣摆正要下跪,轩辕澈拦住他。
轩辕澈淡淡道:“这几位是本公子的……朋友,你且先为他们安排个住处,本公子此行需逗留一些时日。”
“是。”
邵轻几人被安排在了同一个院子里,房间相邻。
邵轻立即唤来人抬了桶水进房沐浴。有婢女要进来伺候,邵轻三言两语打发了出去,回到榻边将窝在自己怀里睡得天昏地暗的豌豆儿放在榻上,正要脱衣裳,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蹲回床榻前,将豌豆儿拎起来翻来覆去看了一遍。
“实话告诉爷,你是公的还是母的?”
刚刚醒过来的豌豆儿愣了愣,茫然的看了邵轻半响,豆脑儿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
邵轻在它面前摊开手掌,“公的跳上我的手掌,母的站在别动。”
豌豆儿终于听明白了,萌哒哒的眨了眨眼,正想跳上邵轻的手掌,邵轻突然抬手,轻轻的拍了拍豌豆儿的头顶,笑道:“原来真的是颗母豆儿。”
豌豆儿:“……”豆儿它还没来得及跳!
“既然是母的,那就不能留在房间里看爷洗澡了。”
邵轻抄起豌豆儿,往窗户外面用力一扔,“砰”地一声关上了窗户。
小小的豌豆儿在半空中张开了小小透明的翅膀,稳住了身子,气得在在半空中飞来窜去,指着那紧闭的窗户毫无形象的撒泼。
“过来。”
“那个死小子太坏,豆儿讨厌他。”豌豆儿愤愤的指着邵轻的房间,指手画脚的比着自己的小胸.脯,站在城主大人的掌中叽里呱啦的告起邵轻的状。
“虽然那个死小子的胸.脯软绵绵的,让天下第二帅的豆儿躺得十分舒服,可是豆儿还是不能原谅她的野蛮行为……”
等等!豌豆儿跳了起来,一豆脸的惊悚。
“难道……他其实是个婆娘?”
第294章 风华公子
第294章 风华公子
豌豆儿跳了起来,一豆脸的惊悚:“难道……他其实是个婆娘?”
婆娘?
城主大人挑了挑眉,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眼底似有盈光流转,低声喃喃道:“真的是女子啊……”
“什么?”豌豆儿挠了挠小脑袋,不明白自己主子为何笑得这么……奇怪。
城主大人指尖轻抚着豌豆儿的小脑袋,目光柔柔,“这是秘密。”
秘密?豌豆儿歪着脑袋想了想,突然眼前一亮,蹭着城主大人的掌心不遗余力的讨好:“豆儿知道了,要保密……”
邵轻睡了个舒服的觉,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中午了。
邵轻摸了摸干瘪瘪的肚子,想找人出去猎食,遂跑去邵迟的房门口敲,半天没人应声,伺候邵迟的婢女恰好忙完事儿回来,便告知邵迟半个时辰前被轩辕澈唤了过去。下意识不想去找徐烟惹麻烦,邵轻斟酌了一番,最后跑去敲响了城主大人的房门。
两人走进一家装饰得十分奢华的酒楼,在大厅内挑了个较偏僻的位置坐了下,邵轻就噼里啪啦的报出一大堆菜名,听得店小二一阵目瞪口呆后,不确定的问:“请问是两位吗?”
邵轻阴测测的笑:“三位,还有一哥们心情不好暂时隐形了。”
眼神飘忽的往空气中瞟了一眼,店小二打了个哆嗦,连忙道:“请客官稍等一下,小的马上下去吩咐。”
邵轻灌下两杯茶水,瞥见城主大人正看着自己,以为他是怕她点这么多菜一会儿吃不完会造成浪费,便道:“大人不用担心,这些菜在下一会儿定会消灭干净,不会浪费的。”
城主大人颇觉好笑的挑了挑眉梢,自己动手倒了杯茶水,不急不缓道:“本座不过是想问一问,你可有银子结账?”
“当然……”邵轻往袖袋里摸了摸,原本沉甸甸的银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不翼而飞了,小心肝抖了抖。狐疑的盯了城主大人半响,眼珠子轻转,提起茶壶替城主大人将喝了一半的茶水满上,谄媚道:“不是还有大人您嘛。”
城主大人看着手中盛得满满的茶杯,不悦的眯起了凤眸:“你觉得,本座会替你结账?”
“大人,我们现在是盟友。”邵轻提醒,心底却在打着小鼓。不不知道这几日挺好说话的城主大人又犯了什么病,不过回想一下,城主大人的“恶名”就端在那儿,他一时兴起留自己下来洗碗还债邵轻觉得那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盟友不应该是互相帮助的吗?”
城主大人鄙夷的看了她一眼,看在邵轻眼中那目光分明实在说“谁与你是盟友”。
邵轻忽觉忧桑……
邵轻在后院洗了手回来,朝城主大人亮了亮,“大人,在下洗干净了。”
城主大人蹙眉,垂眸看了看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空掉的茶杯,突然重重的将茶杯搁下,冷眼看着邵轻。邵轻无辜的眨了眨眼,不知道城主大人又抽的是哪门子的风。
“啊!!!”
整座酒楼回荡着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店小二慌忙跑过来,看着手脚乱抽的诡异面具男,怔了怔,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是过来做什么的。
“客官,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店小二陪着笑。
“你才发生什么事,你全家天天都发生什么事。”邵轻凄厉的尖叫起来,指着面前的菜盘子,“你们这儿的厨师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能随随便便给人加菜!”
店小二顺着邵轻的手指看过去,脸色立马就变了,随手拉住路过的另一名伙计,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那名伙计点了点头,立即跑开。
“真对不住,客官。”店小二继续赔笑,“要不这样吧,小的命人重新给您上一盘?”
邵轻气得浑身发抖,“这恶心的虫子爷都吃一半了,你重新上一盘能让爷把吃下的那半吐出来?”
周围响起几声呕吐声……
“这……”从未出现过这样的状况,店小二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发生了什么事?”
清润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一名白衣男子从楼梯上缓步走下,他面如冠玉,眉目温和,狭长的丹凤眼中潋滟着浅浅流光,周身自有一番于是独立不染世俗尘埃的脱俗。
男子手中拿着一把极为精致的檀香扇,扇身上描画着一朵极致妖艳的曼珠沙华,与他清冷的气质截然不符。
有人认出了他手中的扇子,惊呼出声:“风华公子!”
此言一出,几乎整个客栈的人都激动了。
邵轻更加激动,整个人趴在桌子上,努力压制着心中的激动,低声问城主大人:“大人,这位风华公子你可知?”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听到回答,邵轻扭头看过去,却见平素目光淡薄如水的城主大人眼中的寒光可怕得渗人,好似极北之处的千年寒冰。
邵轻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风华公子目光淡淡的扫过众人,最后停在店小二的身上,再问一遍:“方才发生了什么事?”
店小二立即回神,侧身指着邵轻桌前的饭碗,碗中一颗晶莹的丸子里碧色的菜虫仅剩的半个身子清晰可见,“这位客官的饭菜里……”店小二胃部一酸,说不下去了。
风华公子轻轻蹙起眉头,目光落在邵轻的身上,正欲开口,邵轻倏地站起身跑到风华公子面前,双眼发光,“公子,你可是这家店的老板?”
风华公子摇头,“并非。”
邵轻笑得合不拢嘴,“公子,不如这样如何,今日之事我们不计较了,茫茫人海中相遇,你我算是有缘,不如交个朋友如何?”
众人目瞪口呆。胆敢如此和风华公子说话,而且还大言不惭的要与风华公子做朋友的,眼前这个人戴面具的怪小伙,是第一个。
“啪——”
随后邵轻领子一紧,整个人被拖着外走。
街边的公告墙上围满了人,边看着墙上的公告与身旁的人窃窃私语。邵轻眼咕噜一转,和城主大人说了声,便屁颠屁颠的往公告墙里挤进去。
不多时,邵轻便跑回来了。不等城主大人发问,自动自觉交代:“大人,三日后鼎剑山庄的大小姐要比武招亲。”
要说这鼎剑山庄的大小姐,整个云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据说生的比男子还要粗壮,据可靠人士所言,还有腹肌…….总之,眉粗眼睛小,鼻子塌,嘴唇又厚又大,还是个龅牙……
邵轻将自己方才看告示时听来的八卦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遍,末了,啧啧两下嘴,突然回过身问:“大人,我们出来时是不是没有付账?”
城主大人目光淡淡,语气也淡淡,“本座以为,你是故意的。”
“……”被人冤枉的感觉委实不好,邵轻觉得,她有必要为自己解释一下,“大人,在下还真的不是……喂,大人,等等我。”
回到轩辕澈的宅子,下人已经备好了饭菜,饭桌上轩辕澈和邵迟以及徐烟都在,还有一名邵轻不认识的一对年轻男女。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无事。”邵迟摇了摇头,冷凝的面容在看见邵轻时变得缓和了不少,见此坐在她身旁的轩辕澈有些吃味,望向邵轻的目光中划过一道冷光。
一顿饭吃得十分诡异,桌上坐着互不认识的两对人,可谁也没有介绍谁的意思。邵轻也就进来的时候看了他们一眼,直至吃完饭都没有再理会过。
女子突然道:“三日后我大姐要举行比武招亲,不知徐大哥你可有兴趣?”
男子咳了几声,好像被饭菜呛到了,好一会才缓过来,面无表情的看着女子,道:“若你大姐不介意给我做妾,我无所谓。”
邵轻忍不住笑出声,惹得女子一记狠瞪。
“大哥,你就别逗蓉姐姐玩了。”徐烟笑道。
邵轻颇觉无聊的看着那两人互掐,扯了扯城主大人的袖子,对邵迟道:“邵姑娘,我们先回院子了。”
“我随你们一道回去吧。”桌底下,邵迟暗暗甩掉被握住的手。
三人回到院内,邵迟立即命邵冥去搬了几坛酒过来。邵轻一听,顿时就乐了。
第295章 不知公子可有娶妻
第295章 不知公子可有娶妻
邵轻没有回房,跟着邵迟去后院的凉亭。
邵迟看了眼随邵冥去拿酒的城主大人,突然道:“那位公子不错,是个可信之人,若与他在一起,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邵轻愣了两愣,哆道:“邵姑娘,在下可是男子。”
“你瞒得住别人,可瞒不了我。”邵迟的目光望向远处,唇边浅浅的笑逐渐变得苦涩,额间的紫色三色堇突然间黯淡无光。
“抱歉……”邵轻尴尬的笑笑。她在江湖摸滚打爬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被人识破女儿身。
突然想起了方才饭桌上那两名陌生男女,邵轻问:“邵姑娘,那两人是谁?”
“那名男子是徐姑娘的大哥,轩辕京都首富的大公子徐檀。女子是徐檀的未婚妻,鼎剑山庄庶出的四小姐。”
邵轻挑了挑眉,没有再问。
不多时,城主大人和邵冥一人搬了两坛酒回来。
带城主大人落座后,邵迟笑笑,问道:“不知公子可有娶妻?”
“噗——”邵轻一口酒水喷了出来。
城主大人瞥了眼邵轻,淡淡道:“未曾。”
见邵迟还想开口说什么,邵轻抢在她前头,道:“邵姑娘有个远方表妹,二十有余至今未嫁,想问问你,有没有这个意思。”说完,邵轻自己都满头黑线了。
邵迟笑笑,饶有兴致的看着两人,没有开口。
城主大人扭头看着邵轻,眼底笑意盈盈:“你可有这个意思?”
邵轻瞪大双眼:“难道你想和在下一起娶她?”
城主大人:“……”
“噗嗤。”邵迟笑出声来,看着两人的目光越发的玩味。
被某大人凉飕飕的目光冒.犯了好几遍,邵轻装模作样的轻咳一声,解释道:“在下是说,在下今年才十六岁,并不打算娶个比自己年长了四年的姑娘。”
城主大人沉着脸,没有再理会邵轻,转头看向邵迟,道:“邵姑娘,今日我二人在‘听风雨’对面的酒楼遇见了一个人,不知邵姑娘可否认识?”
邵迟灌下一口酒,抹了把嘴,“何人?”
城主大人目光复杂的看着邵迟,一字一顿道:“风华公子。”
“啪——”
邵迟手中的酒杯掉落,面上瞬间褪去血色。听闻动静的邵冥立即跑了过来,见邵迟无碍,方才松了口气,忍不住劝道:“小姐,你的身子不适合喝太多酒……”
“行了。”邵迟回神,打断邵冥的话,挥了挥手让他下去。邵冥不敢说什么,深深的看了邵迟一眼,回到原来的地方站着。
邵轻打了个酒嗝,看看邵冥,又看看邵迟,迟疑的问:“邵姑娘你的身子?”
一抹浅浅的笑,却让邵轻感到了悲凉。
“不瞒你们说,我怀孕了。”
邵轻的心咯噔了一下,问:“孩子的父亲是?”
邵轻想起了早前在街头上听到的传闻。约莫一年前,在魏国和轩辕国的一场战争中,邵迟失踪过一段时间,直至半月多余前才回来。这孩子,估摸着就是她失踪那段时间怀上的了。
邵迟只是笑笑,并没有回答,显然不想多谈。邵轻也没有追问,只是关心了几句这话题便揭过了。
又聊了一小会儿,邵迟没有多呆,由邵冥送回房。略嫌空旷的后院里只剩下邵轻和城主大人两人,还有在耳边呼啸的夜风。
“邵姑娘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邵轻盯着杯子里的清澈的酒水,不知道在想写什么。
城主大人拿了个空杯子倒了杯酒,一饮而尽,“不是本座的。”
“……”邵轻嘴角抽了抽。
“对了大人,在下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许是有些醉了,邵轻有一下每一下的打起酒嗝,清澈的眸子似也沾染了几分酒意,唇瓣娇红泛着盈光。
城主大人淡淡道:“你不需要知道。”
邵轻垂下眼帘,又灌了一口酒,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结,借着酒劲和城主大人说起了这几年在江湖上的所见所闻。
豌豆儿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城主大人的袖子里跑了出来,捧着同它一样大的酒杯在石桌上一角喝起了小酒。
“拜月教那帮傻子教徒,成天到晚嚷嚷着拜月亮,有一日他们的一个教徒去喝花酒,瞅见一姑娘圆圆的脸蛋儿,当街就拜了起来,吓得那姑娘好一会儿都没回过神来。”
“霍家镖局去了个道姑当小妾,那小妾小时候家里穷,养成了吃番薯的习惯,一日不吃便浑身难受。一.夜霍镖头与那小妾同房,那小妾不知怎的肠胃突然就闹了别扭,一场事儿下来打了三个屁,气歪了霍镖头的嘴,第二日霍镖头就将那小妾给休了,理由的屁太多,夫家受不了。”
邵轻也不知怎的,专挑一些闺房秘/事上闹的笑话来说,城主大人听得嘴角直抽。
已然有了醉意的豌豆儿笑得前俯后仰,太过激动,一个不小心栽在了酒杯里,成了颗酒豆。
说完了别人,邵轻又开始说起了自己。
“在十五岁以前,总盼着能有个真心对爷好的人嫁给爷,可惜后来爷大病了一场彻底悔悟了。这风花雪月的生活确实很适合我……呃,我最大的理想就是纳尽天下美男,坐拥庞大后宫,让他们都拜倒在我的石榴裤下.....不过好像需要很多银子,真可惜了爷没钱。”邵轻开始语无伦次起来。
城主大人轻声问:“为何有此想法?”
“少时总自以为天下无敌,到了最后才发现,无敌的人在天下人眼中其实可有可无。现在仔细想想,原来我不需要天下无敌,也不需要别人来需要我也能活得很好。”这话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大概只有邵轻心里清楚。
邵轻喝得醉醺醺的,软成一滩泥趴在桌上,屁股揪得老高,嘴里还一个劲的嚷嚷喝酒,喊完了喝酒,就开始喊各个识得的美男的名字。
首先是岚笙,再到楚雾,还有程徽,再有轩辕澈,最后甚至连风华公子都喊上了。
听到“岚笙”二字,城主大人目光闪了闪,“岚笙?”
“嗯,岚笙。”邵轻目光迷离的看着前方,突然“咯咯”的笑了起来,“他是在下喜欢的男子。”
“为何喜欢?”
“因为……”邵轻抬眸,嫌弃道:“你长的这么难看,我才不告诉你。”
城主大人深深的望了邵轻一眼,起身将她轻轻的抱起。
“你醉了。”
“在下没醉呃,还能,还能喝!”邵轻不停的踢着脚,城主大人正要制止,却见邵轻不动了,埋头在他的怀里用力的抽鼻子。
“这是月,月见草的味儿。”话说到后面,越来越小声。
城主大人将邵轻放在床榻上,瞳孔的黑雾散去,绝色的紫眸中潋滟着淡淡的流光。两指搭上邵轻面具的边缘,睡梦中的邵轻啧啧了两下嘴巴,嘟囔着什么。
半响,指尖收回,温润的嗓音带着莫名的情绪:“罢了,本座看中的本也不是你的相貌。”
屋内漆黑一片,床上的人儿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呆呆的望着帐顶。
罢了,本座看中的本也不是你的相貌。
邵轻自嘲的笑笑,他看中的不是自己的实力,还能看上自己的面具不成。
不夜城现在在扩展势力,想在江湖中独占一头,对于她这种有特殊能力的人,又怎会不动心。
当初,薄魇可不就是瞧上了她“以手为刃”的本事,才给了她谈条件的机会吗?
连邵轻自己也没有想到,她这一睡,便睡了三日。
奉主子之命前来守着邵轻的豌豆儿一屁股坐在邵轻的手臂上,小手拿着一根狗尾巴草,往邵轻的脖子上挠。
“臭小子,快醒醒。”豆儿它从未见过这么能睡的婆娘,它都叫了她这么多声了,这臭婆娘愣是半点儿反应都没有,快气死豆了。
“唔……”
榻上的人儿嘤咛一声,豌豆儿心中大喜,豆身立即化作一道绿光,窜出了房门。
不多时,房门便被推开,城主大人眸光微动,走到榻边,将邵轻拉了起来,“你可知你睡了三日?”
第296章 不如顺便把新娘劫了吧
第296章 不如顺便把新娘劫了吧
“三日?”邵轻觉得她好像没睡多久,但看城主大人的眼神好像并没有在忽悠她,邵轻便也信了七分。
邵轻还未从自己睡了三日的事情的缓过神来,城主大人的下一句话吓得她差点儿跳了起来。
“昨日鼎剑山庄大小姐比武招亲,邵姑娘被老庄主抓去庄里待娶。”
“什么?!”
夜黑风高,两抹黑色的身影避开鼎剑山庄大门前的守卫,以极快的轻功窜进了庄内。
“大人,大人。”
身着紧身黑衣面戴银色面具的城主大人站在墙下,将比例完美的伟岸身材隐在阴影之下。听到邵轻的唤声,城主大人垂眸,嘴角抽了抽,抬脚踹了过去。半个身子卡在狗洞里出不来的邵轻屁股被城主大人用力一踹,整个人朝前扑去……人总算是出来了。
邵轻淡定的爬起来,扶了扶脸上的面具,从怀里摸出一张地图,粗粗看了一眼,传音道:“这里应该就是碧月阁。”
城主大人踢了踢邵轻,示意她看前面。
邵轻抬头,“碧月阁”三个大字映入眼帘……邵轻嘴角抽了抽,眼珠轻转,眼底有异样的光芒转动,抬手扯了扯城主大人的裤腿,仰着脑袋比划起手势。
城主大人蹙眉,显然没有看明白。于是邵轻又重新比划了一次,城主大人只是盯着邵轻不为所动,邵轻叹了口气,传音道:“大人,原来我们这么没默契啊。”
两人传音商量了一番,城主大人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邵轻则偷偷的摸进了碧月阁。
邵轻往屋里看了看,被满屋子的粉色晃得晕了一下,轻轻的推开窗口,窜了进去。而就在此时,坐在软榻上的妖艳女子突然站起身来,和窗户前闪躲不及的邵轻打了照眼。
“嘘!”
邵轻迅速捂住女子的嘴巴,在她耳边轻声道:“在下是来劫新郎的,不会伤害你。”
女子眨了眨眼,示意邵轻放开自己,她不会尖叫。邵轻看了女子半响,放开了她。女子嘴巴一得自由,柔软无骨的小手扶上邵轻的肩头,媚声道:“公子,不如顺便把新娘劫了吧。”
“啊?”邵轻傻了眼。
女子勾唇笑笑,将邵轻拉进屋里来,伸头出窗外警惕的看了看,将窗户关起,道:“公子,小女子便是这鼎剑山庄庄主的大女儿萧柔,三日后的新娘。若你不介意,便把小女子一块儿劫了吧。”
这回邵轻是真的呆住了。
她是来劫“新郎”的,不是劫新娘好吗!
城主大人回来找到邵轻时,邵轻正和萧柔在大眼瞪小眼。
“可找到人了?”邵轻问道,随后指着萧柔,“这是鼎剑山庄的大小姐,唔她就是新娘。”
城主大人正欲开口,外面突然传来了丫鬟的声音:“小姐,你睡了吗?”
萧柔掩唇笑笑,道:“我睡了,你下去吧。”
“是。”丫鬟虽有些狐疑,倒也听话的退了下去。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怎么都觉得不对劲,她刚才分明听到小姐房内有其他人说话的声音。
越想越心惊,小丫鬟当即朝正殿跑去。
萧柔目光越过邵轻看向城主大人,绝美妖艳的小脸上浮现一抹娇羞,笑问:“这位公子,你也是来劫新郎的吧?”
城主大人蹙眉,没有应声,只听萧柔又道:“公子,顺道把小女子也劫了可好?”
罢,丢了个媚眼儿过去,城主大人无动于衷,邵轻立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将两人的反应收入眼中,萧柔眼珠轻转,身子更加柔软如若无骨的靠近邵轻,胸前的隆起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白皙的肌肤泛着诱.人的莹光。
邵轻恶寒,抖了抖鸡皮疙瘩,推开萧柔,正色道:“萧姑娘,在下还有事,改日再劫,后会无期。”
不等萧柔有所反应,邵轻拉上城主大人跑到窗户边二话不说跳了出去。
“公子,公子,你别跑呀。”萧柔扭摆着腰肢,挥舞着小手绢想去追。
“砰——”
房门被人用力踹开,男子焦急的声音传来:“萧儿,你没事吧?”
萧柔瞥了眼躺倒在地的闺房大门,小脸一沉,愠怒的声音从嫣红的唇瓣溢出:“数三声,给老娘,滚!”
一步不停的翻出碧月阁高墙,两人双脚刚刚落地,邵轻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只听“哐当”的一声,紧接着耳边传来女子惊恐的尖叫声。
“来人啊,有刺客!”
与此同时,另一头也传来了抓刺客的喊叫声,只不过片刻间寂静的鼎剑山庄顿时乱成了一团,庄内四处火光闪动异常热闹。
“糟!”
邵轻面皮一抽,气恼的劈晕那个坏事儿的女人,正欲撤离,身后又有急促的脚步声接近。
“谁?!”
邵轻正要扑过去开打,城主大人扯住她。对面的三名黑衣人相视一眼,扯下面巾,为首的人走了出来,低声道:“怎么是你们?”
“太子殿下?”
这三人,便是轩辕澈和徐檀,以及萧蓉。
“嗯。”轩辕澈淡淡的应了声,目光从两人身上扫过,“你们也是来救阿迟的?”
“快,他们在哪里!”
火光从四面八方的涌了过来,徐檀目光一厉,倏地右臂白光一闪,竟然伸长了好几倍,如同一条粗大灵敏的蟒蛇扑袭而去。徐檀挥动着手中执着见将远处跑过来的守卫打了回去,同时拉住了萧蓉的胳膊。
轩辕澈蹙眉,沉声道:“不宜恋战,寻机撤离!”
第297章 给本座一个护你的理由
第297章 给本座一个护你的理由
“请随我来。”
萧蓉在前面指路,其余四人立即紧跟在她身后。
厚厚的云层散开,银白的月光洒下,穿过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的树叶打落在地面,印下斑驳的叶影。
五人将将跑出花园,眼前火光一亮,几人下意识转身,身后又有脚步声传来。
徐檀面色一变:“不好,被包围了!”
“大胆小贼,竟敢闯我鼎剑山庄。”一名粗狂的男子提着斧头走了出来,“兄弟们,给我上,抓住重重有赏!”
“是!”
“上啊!”
“抓刺客!”
轩辕澈微眯着凤眸,低声道:“看来只有硬闯了。”
刀剑相撞的声音顷刻间划破鼎剑山庄的夜空,五道身法不一的身影穿梭在白衣弟子中间,所过之处鲜血飞溅而出,断肢残骸散落一地,惨叫声连绵不绝。
邵轻砍下一名弟子的双臂,城主大人立即回过身来补上一剑,沉声道:“跟着本座。”
话罢,提剑反手刺入一名偷袭的弟子的胸膛,再毫不犹豫的将剑抽出,鲜血飞溅。
邵轻目光闪了闪,怔愣间,一把斧头当头朝砍了过来,邵轻往后一仰头,同时抬手生生的迎上斧头。
斧头一震,斧头刃竟崩裂开了一个口子!
壮汉握着斧头的手虎口发麻,闷哼了一声,抬眼时看清了邵轻,双目立即瞪得老大,怒不可揭吼道:“又是你!”
邵轻吊儿郎当的吹了声口哨,笑嘻嘻道:“好久不见,你今个儿可还要跟在下比贱?”
最不堪回首的一幕再度被提起,壮汉气得浑身发抖,重新举起斧头砍向邵轻。
“老子要杀了你!”
重斧固然是杀伤力极强的武器,但却笨重,壮汉功力尚且不足,速度上便吃了亏,砍了好几次都没有砍中邵轻,反倒累得自己气踹嘘嘘。
“魏风华,你给老夫站住!”
浑厚的怒吼声伴随着一阵狂风袭来,两抹身影先后穿过重重包围出现在邵轻等人面前,后至的藏蓝色的身影周身散发出强大威压,立即将邵轻五人镇得动弹不得。
“爹?”萧蓉低呼。
魏风华挡在几人面前,蕴含着淡淡的紫色灵力的内力涌出,将那股威压挡了回去,护在邵轻等人面前。
“风华公子?”邵轻认出面前的人,唤了声。
魏风华头也不回,喝道:“快走!”
城主大人见此拉过邵轻,无形的内力自周身向四周震散而出,将周围的弟子立即被击飞了出去,旋即立即趁此机会抓起邵轻的领子冲出包围圈。
“大人,他们……”
“邵轻!”城主大人隐有发怒之兆,索性一弯腰竟然将邵轻扛了起来,僵冷的语气有着不容挑衅的威严,“本座没有义务救任何人,包括你。”
邵轻从未被人如此对待过,顿时又羞又恼,“混蛋,放我下来!”
城主大人没有回头,冷声道:“你该知道,琉璃幻境中所有人都是假的,只有你我二人的命才是真的!”
就算是假的也犯不着扛她起来吧。
这动作很像扛大麻袋他知道吗!
邵轻面皮抽了两抽,脑海中浮现风华绝代的城主大人扛着一个大麻袋上街行走的场面……呸!她才不是麻袋!
“你们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萧蓉看不下去了,“大难临头还在打情骂俏,真是服了你们了。”
打情!骂俏!
邵轻眼白一翻差点儿背过气去。
几人武功不差,在魏风华的帮助下很快就冲出了重围。
夜色下,五道身影迅速穿梭在林子中,身后是数不清的火把紧紧相随,打破了林子的寂静,惊出鸟兽一群。
城主大人道:“分头离开,宅子集合。”
“也好。”轩辕澈点了点头,几人立即往不同的方向分散开。
耳力极好的听到前后较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城主大人立即放下邵轻,转身拐进路边两间屋舍间的缝隙里。
“呕——”
城主大人立马黑了脸。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邵轻下意识捂住嘴巴,警惕的看着外面的火光人影。
“人呢?”
“好像往这边跑了。”
“快去追!”
等人走远,邵轻回过头,盯了城主大人阴沉的眸子半响,无辜道:“大人,在下什么都没吐出来。”
城主大人:“……”
“真的真的。”邵轻怕城主大人不相信,张大了嘴巴凑近。
城主大人额头青筋跳了跳,推开邵轻,噎了半响,叹了一口气,幽幽道:“算了,你这般喜欢多管闲事委实惹本座嫌,后日我们便从这儿出去吧。”
“如何?在下没……”将将反应过来的邵轻瞪大了眼睛,浑身发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激动的。
“大人,你有办法出去为何不早说呢!”
城主大人冷冷的瞥了邵轻一眼,淡淡道:“破解这幻境也是需要时机的。”
“什么时机?”邵轻炸毛,“不对!在下哪儿多管闲事了!”
城主大人没有再搭理邵轻,转身离开。
“你给我说清楚……大人,等等在下。”
当晚,一整夜,得知即将能够离开的邵轻翻来滚去睡不着,时喜时悲。
喜的是终于逃离了城主大人的魔爪,悲的是又要回到薄魇的掌控之中。
她的人生怎么就这么的纠结呢!
次日一早,鼎剑山庄便下了通缉令,全城通缉两名戴银色面具的男子和三名黑衣人。轩辕澈得到消息后,立即命人前来知会邵轻和城主大人一声,让两人当心一些。
邵轻眼珠轻转,蓦地扑过去抱住城主大人的大腿,“大人,你一定会保护在下的对吧?”
城主大人眉梢轻挑:“给本座一个护你的理由。”
“大人,我们是盟友!”
“本座没有盟友。”
“大人,在下是您下属未来的相公!”
“……!”一脚踹开邵轻,用力的关上房门,巨大的响声震得邵轻小心肝抖了三抖。
两人在下人的带领下将将走进前厅,邵轻眼前一花,浓郁的胭脂水粉味儿扑鼻而来。邵轻鼻头痒痒,正要打喷嚏,一张妖媚的脸蛋儿映入眼帘,吓得邵轻硬生生的将喷嚏憋了回去。
眼前的女子笑靥如花,柔声道:“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邵轻望向轩辕澈,后者淡定道:“她是我师妹。”
邵轻讪笑两声,推开萧柔,“萧姑娘你怎么来了?”
萧柔不满的嗔了邵轻一眼,“公子你不肯劫小女子,小女子只好自己找来了。”
邵轻:“……”
入了饭桌,趁着还未上菜,几人便谈轮起了邵迟的事。轩辕澈道:“萧庄主与邵家有些恩怨,我们必须尽快将阿迟救出来。”
“请两位公子务必帮我们一把。”
邵轻望着轩辕澈俊美的脸庞下意识要点头,脚背忽然一痛,面具下的脸疼得的扭曲起来。邵轻扭头瞪向城主大人,立马被那双泛着冷光的眸子吓得小心肝一蹦,赶紧收回目光,掩唇轻咳一声,装作若无其事的扭头问萧柔:“萧姑娘,你可知道邵姑娘被关的地方?”
萧柔往嘴里塞花生米的动作一顿,羞涩笑道:“公子,别盯着人家,人家会害羞的啦。”
“……”邵轻打了个哆嗦,这天气怎么突然间就这么冷了呢。
“看什么看!”萧蓉美目怒瞪,桌底下的脚用力的踹了徐檀一下。
徐檀闷咳了一声,默默的埋头扒白饭。
他很想说,他并没有在看萧柔,真的没有……
用过早饭,邵轻拿着托下人买回来的东西,几乎是逃回了自己的房间,在里面捣鼓了整整一个上午。再出来时,脸上的银色面具已经拿了下来,露出的一张脸并无特色,只能说颇为清秀。
“大人,这个给你。”邵轻递了张人皮面具过去。
城主大人展开人皮面具看了一眼,薄唇吐出一个字,转身走开。
“丑。”
邵轻额头青筋一跳,抄起手边无辜的豌豆儿扔出门外:“母豆儿没事儿少来爷房里,男雌有别!”
鼎剑山庄发布了通缉令后,京淮府内来往巡逻的白衣弟子多了许多,几乎每走一段路,都能遇见两三个。
邵轻在路边买了两个烧饼,递给城主大人一个,笑得贼兮兮的:“大人,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第298章 想要我的命?
第298章 想要我的命?
城主大人想也不想便一口回绝:“本座不答应。”
贱人!
邵轻心中暗骂,面上却堆起讨好笑容,道:“在下想向你要一个人。”
“嗯?”尾音微挑,挑了挑好看的眉梢,明明毫无姿色可言的脸却有一种别样的风情,“岚笙?”
邵轻脑袋卡了两卡,狐疑的瞅着城主大人:“大人你怎么知道?”
城主大人悠然自得的抬了抬袖,风度翩了又翩,引来不少女子的侧目。
“一千万两黄金,本座便考虑。”
邵轻怒!
一千万两黄金,他怎么不去抢!
她就是卖了自己也不值那个价,这不是摆明了刁难她么!她就知道,城主大人他一直嫉妒岚笙比他好看,所以不想让岚笙得到自由,好趁机压榨他。
光顾着闷怒的邵轻并没有看到,城主大人唇角勾起的浅浅弧度,以及眼底划过泛起的笑意。
“大人,真的不能便宜一些吗?”
“一千万两黄金。”
“真的不能吗?”
“两千万两黄金。”
邵轻深深的觉得自己被欺负,一脚踹翻脚边的菜篓子,“在下不跟你混了,再贱!”
“啊!我的菜!”
老妇人慌忙赶走跑来啃食的野猫野狗,气急败坏的指着邵轻:“你,你这臭小子,快赔我的菜!”
邵轻眼皮一跳,下意识拉着城主大人就逃离案发现场……
“臭小子你给我回来,站住!”
没命的跑了几条街,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估摸着人已经甩掉了,邵轻方才停了下来,靠在墙上粗chuan着气,后怕的摸了摸银袋。
差点儿又要放血了,好险……
“大人……哇!你是谁?!”邵轻吓得跳了起来,像碰到瘟疫一样将被自己拽得半昏半醒的男子甩开,嫌恶的在墙上擦了擦手。
邵轻抠墙,欲哭无泪。
她竟然拉错人了!
天色尚早,邵轻在巷子里呆了一小会儿,愤愤的踹了那倒霉的男子两脚,正打算离开,巷口一抹熟悉的身影走过,邵轻双目瞬间大亮,唤道:“风华公子!”
魏风华闻言,停下脚步,狐疑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你是?”
邵轻这才想起自己摘了面具换了张脸,便解释道:“昨夜多谢风华公子相助。”
“昨夜?”魏风华蹙眉,旋即一松,“原来是你。”
“邵轻。”邵轻抱拳道。
“魏风华。”魏风华浅笑,瞳孔上乌黑的浓雾散去,璀璨迷离的紫眸现出,隐约泛着盈盈的流光,犹如一个漩涡,诱.人深入。
“初次见面时你曾说过你我二人有缘,如今看来确实如此。”
“我在找你,你便出现了。”
“啊?”邵轻一愣,对上魏风华的紫眸,那里面似有无数飘渺的手,拉拽着自己的意识,挣扎不得。
紫光划过,蓦地眼前一黑……
失去意识前,有清冷的男声耳边喃喃道:“抱歉,要救阿迟,只能牺牲你了。”
替邵轻赔了钱的城主大人独自回到了宅子,并没有去见轩辕澈等人,直接回到了院内。
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上来,高悬在夜空中,银白色的柔和光芒散落一地。刚睡醒的豌豆儿从城主大人的怀里钻了出来,问道:“主子大人,坏婆娘人呢?”
这段时日坏婆娘一直可都是和它家主子大人形影不离的呀。
房内传来细微的响声,城主大人眸光一厉,起身缓步走到自己的房门前,踹开.房门,直奔床榻。
纱帘之下隐有妙曼的身影晃动,妖娆妩媚。
用力扯下纱帘,白花花的女人身体映入眼帘。
榻上的女子半眯着眼,脸颊嫣红,无意识的扭动着身体低吟着。
“救,救救我。”
城主大人厌恶的蹙起眉头,广袖一挥,转身离开。
“公子,公子……”
踏出远门,一抹身影迎面撞来。城主大人侧身闪开,冷眼看着眼前鲁莽的男子,眉头蹙得更紧。
来人看到城主大人,赶紧问道:“公子,你可有见到蓉儿?”
“在里面。”城主大人淡淡道。
徐檀一愣,旋即面色大变,顾不得和城主大人告辞,疾步冲了进去。
城主大人突然沉声道:“出来吧。”
“公子,小女子为你安排的美人儿,可还满意?”萧柔笑着从暗处走了出来。
城主大人抬脚要走,萧柔叫住他:“你不想知道那位小姑娘的下落了?”
见城主大人的脚步果然停了下来,萧柔得意的笑笑,道:“我猜对了吧,那位小公子是个货真价实的姑娘。”
身形一晃,城主大人出现在萧柔身前,伸手扣住她的脖子,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瞳孔中黑雾散去,冰冷的紫眸紧锁着萧柔。
萧柔涨红了脸,唇边勾起一抹残忍的笑:“你在意她。”
“闭嘴!”
城主大人面色一变,手突然松开,萧柔滑落在地,还未来得及松上一口气,眼前一道绿光划过,捂住脖子的右腕一条血线飞出,剧痛感霎时间传遍全身。
“啊!我的手!”
城主大人倒退两步,冷眼看着在地上打滚的女子,对她挣扎间扯落衣服露出的雪白肌肤恍若未睹,手一抬,绿光飞回他的掌心,光芒散去,豌豆儿呲牙咧嘴的瞪着萧柔。
“够狠,真不愧是夜家的人。”萧柔突然疯狂的笑了起来,眼底充满了怨恨,“你们夜家的人,所谓痴情只是为无情找的借口罢了!”
“我不妨告诉你,比武招亲只是个幌子,我爹想要的是邵迟。”
“而魏风华为了救邵迟那个贱.人,要将那个小姑娘换给我爹去祭剑!”
“我偏不让他如愿!”
“你——”
女子低头望着自己被树枝穿透的胸口,身子一僵,表情凝结在瞪大眼睛的这一刻。
死不瞑目。
豌豆儿瞪了萧柔一眼,从城主大人怀里拖出一方帕子,讨好的递到自家主子的手中。城主大人接过帕子,细细的擦拭着手指,而后将帕子砸在了女子的身上,转身离开。
凉风拂过,院内外一片安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地上完全没有了气息的尸体突然动了动……
……
“叮——”
头痛欲裂,整个人晕乎乎的,邵轻捂着脑袋爬了起来。
四周血红一片,空气中飘荡着浓郁腥臭味儿,回响着叮叮当当的铁器敲打声。
邵轻晃了晃脑袋,看清了身处之地,有一瞬间的茫然,旋即瞳孔微缩,面色大变,抬手朝木笼劈了下去。
木笼蓦地紫光大盛,竟然将邵轻整个人弹开,重重的砸在笼子上。
有结界!
紫色灵力,是魏风华!
可他为何要将她关起来?
映照着红光的石壁,前方沸腾的血池……邵轻脑海中“轰”的一声砸开。
铸剑宫!
一只白皙的手将一个饭盒推了进来,邵轻跑了过去,眼疾手快的抓住那人的手。
“疼!”
“徐烟?!”邵轻眯着眼看着眼前的女子,目光凌厉,“去叫魏风华过来!”
徐烟连忙解释道:“奴婢只是奉命前来给公子您送晚饭的。”
邵轻并没有放过她,冷声喝道:“放我出去!”
“奴婢……”
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徐烟,你先下去吧。”
听出来人的声音,邵轻面上浮现怒意,“魏风华,你这是何意?!”
紫色的身影出现在邵轻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邵轻,冷声道:“不要怪我。要铸造神剑,总要有人牺牲,不是你,便会是阿迟。”
又是祭剑!
邵轻心底最痛苦不堪的回忆在此被挖了出来,如一只无形的手在撕扯着她的心脏,鲜血淋漓,痛不可当。
清澈的眸子渐渐浮上点点猩红,体内沉睡了许久的白色灵力伴随着怒气扩散而出,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躁动了起来。
“啊!”
鲜血溅出,徐烟捧着断腕尖叫起来,不多时便痛得晕倒过去。
邵轻缓缓的站起身,染血的手紧紧的攥起,衣袍无风飘荡,发带断裂掉落在地,满头青丝在身后张狂的飞扬。
“邪气?”魏风华微惊,倒退了两步。
“想要我的命?”邵轻苍白僵硬的面容上浮现狰狞的笑容,“可没那么容易!”
掺杂着淡红色的白色灵力如卷席的狂风袭向魏风华,魏风华眸光一冷,挥袖拂出一道淡紫色的灵力和邵轻的白色灵力撞上,满地散落的干柴朝四面八方迸开,卷起一地烟尘。
鼎剑山庄的弟子们唯恐受到波及,逃命似的朝石门跑去。
“住手!”
第299章 她竟然没死
第299章 她竟然没死
白光疾射而来,挡在了邵轻和魏风华之间。
“砰——”
邵轻和魏风华被力量反噬,倒退两步,突然插手的人直接被震飞了出去,险些撞在了不远处的石架上。
魏风华蹙眉,“怎么过来了?”
邵迟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朝邵轻所在的笼子走过去。魏风华意识到她要做什么,立即将她拦住:“阿迟,你若要救她,萧庄主定然不会放过我们。”
邵迟冷笑,“大不了便是一死,我邵迟又怎需他放过!”
魏风华正欲说什么,脖子突然一凉,邵迟手中的剑不知何时搭上了他的肩。
“让开!”
“放开他。”
身后传来女子清冷的声音,邵迟没有回头,侧眸望了眼脖子上的细剑,唇边冷笑加深。
魏风华看见来人时显然愣了愣,旋即沉下脸,“你怎么来了?”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带着小公主后返回魏国的长公主。
她此时看起来有些狼狈,好像刚逃难回来似的。
长公主的语气平淡无波,眼底的痛意和疲惫却暴.露了她此时的真实心情,“回魏国途中收到国破的消息,便逃来了此地。”
她的母妃是鼎剑山庄现任庄主的同胞姐姐,国破后无家可归之时,便带着小公主一道前来鼎剑山庄。鼎剑山庄与魏国并没有多大的关系,而且还是垄断了天下兵器的制造商,即便轩辕国的人寻来,一时半会也耐不了她们如何。
“只是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看见了你们。”长公主笑得讥讽,“这连日来逃命时我便在想,我魏国为何会破,如今在这里看到你们,我想我是知道原因了。”
说到这里,长公主面色变得森寒,“我魏国出的竟然都是痴情种,将情看得比国家比生死更重要,如何能不破!”
邵迟唇边勾起讥讽的笑,“你同我说这番话?”
长公主一滞,旋即冷笑道:“明面上看起来是我魏皇室将你送去轩辕国送死,别的人不知,你当我也不知你和轩辕太子的私.情?”
邵迟面色微沉,正欲说什么,惊慌喊声从石门传来,一抹熟悉身影从铸剑宫的大门冲了进来。
“阿迟!”
“站住!不许过来!”长公主快步上前将邵迟整个人扣在怀里,目光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你来得正好。怎么?你也想要邵迟?”
轩辕澈面色一变,咬牙问:“你想怎么样?”
“我一个亡国公主能怎么样。”长公主面上露出疯狂肆意的笑,“想救她可以,拿你的命来换。”
轩辕澈蹙眉,没有动。
长公主眼底划过一丝不屑,“看到了吗,这就是你爱的男人。”
轩辕澈的嘴巴动了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垂落在身侧的手攥起。
他并不承认他是怕死,他只是还不能死罢了。他是有抱负肩负重任的皇家男儿,他的结局该是死在那个金銮宝座之上,而并非在这里!
邵迟闭了闭眼,撇过头去不再看轩辕澈一眼。
她对他,早就彻底失望了。
轩辕澈还在犹豫不决,一只手突然拽住了他的裤腿。
“殿下,奴婢肚子好痛。”徐烟哭喊,断了腕的手捂在小腹上,白色的裙子下摆不知道什么时候染红了一片。这是流产的征兆。
“滚!”
轩辕澈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抬脚踹开徐烟。
“啊!”女子凄厉哭喊,“殿下,这也是你的孩子……”
再不喜欢她,她腹中的骨肉也是他的啊!
他怎么能够这么狠心!
轩辕澈冷眼看着她:“本宫的孩子,只能是阿迟所出。”
整个铸剑宫都是女子绝望的哭喊声,魏风华厌恶的蹙起眉头,正欲有所动,忽觉脖子一紧,红色的光线不知道什么时候缠在了他的脖子上,越收越紧。
魏风华眸光一厉,身形微晃穿过木笼出现在邵轻面前。邵轻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一道紫光击落在身上,身前立即浮现一个八卦图,瞬间便缩小印入她的额头。
邵轻包裹在周身的灵力开始消失,本欲强行破掉禁咒,仅存的一丝理智阻止了她。
她绝对不能够,让自己出现虚弱之极的状态,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只是小片刻的迟疑,被禁咒卸去了灵力和内力的邵轻身子一软,整个人无力的倒了下来。
“可准备好了?”中年男子领着一名穿着打扮奇怪的女子走了进来。
地上的女子气若游丝的低喃着:“救救奴婢……”
萧庄主认出了徐烟,眼底划过一抹厌恶之色,立即唤来人:“将这个女人送回去给徐家,日后不许徐家的女人再踏入我鼎剑山庄一步!”
“是。”
处理完徐烟,萧庄主冷眼看着还在僵持的四个人,没有说什么,只是对身后的女子道:“开始吧。”
眼前这几人都不是善茬,只要不耽误他的大事,随他们怎么闹。
女子点了点头,往方台走去。
“砰——”
铸剑宫的石门爆开,石碎朝四面八方爆射而去。
萧庄主运功以广袖拂开石屑,铁青着脸望着铸剑宫门口,沉声喝道:“何人毁我铸剑宫大门?!”
紫色的光芒闪过,黑袍男子出现在萧庄主面前,冰凉的手毫不留情的扣住他的脖子,那双湛了冰的眸子浮现着怒气。
“本座就是毁了你整个鼎剑山庄,你又能如何?”
萧庄主气得双目泛出了血丝,他竟然被一个乳臭味干的臭小子扣住了命脉,简直把老脸都给丢光了!
铸剑宫外的弟子见此,连忙跑了进来,怒喝道:“快放开我们庄主!”
魏风华见此眉头蹙的更紧,沉声问道:“这位小兄弟,你可是我夜家之人?”
普天之下也只有他夜家最纯正的血脉才能拥有这紫色的瞳孔。他的母亲是先皇的长姐,他父亲当年是被迫招入赘的,所以他才随了母亲姓魏,实际上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夜家男儿。
“是不是又如何?”城主大人冷笑,目光越过萧庄主,望向他身后被束缚在铸剑池方台上的女子,周身戾气更甚。
正欲有所动作,脖子忽的一片冰凉,女子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放开我爹。”
城主大人没有松手,眼底极快的划过一道寒光。
萧柔?!
她竟然没死!
似看出了城主大人心中的疑惑,萧柔冷笑道:“相识一场,小女子忘了自我介绍。”
“小女子名唤萧柔,是这鼎剑山庄庄主嫡长女,我的母亲来自不死族,我是不死族的最后一人。”
不死族,永远不会死的族种。即便身死了,其灵魂也能寻找另一具身体活过来,是一个非常恐怖的种族。
城主大人眼底划过一抹戾色,广袖挥起,强力的气劲将那把剑连带执剑的人硬生生的震了出去。
“不自量力!”
“柔儿!”萧庄主愤怒的望向城主大人,倏地眼前紫光闪过!
不好,瞳术!
萧庄主意识过来时,已然来不及了,那不停的打着圈儿的泥潭里好像身处了无数根藤条,扣住了他的四肢,将他狠狠的拽进去。
“爹!”
城主大人像扔垃圾一样甩开萧庄主,砸在了欲扑过来的萧柔身上,抬步往方台走去。
方台上,晦涩的咒语传入邵轻的耳中,犹如催命夺魂的乐曲,一点一点的侵蚀她的心脏。
不堪回首的记忆,无不催化着她的理智加速崩溃。
“很痛苦吗?”
耳边忽然响起诡异森寒的声音,虚幻迷离。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真心待你,你身边的人终有一日都会背叛你。”
“来吧,将身体交给我,让我替你将他们都杀光,你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邵轻冷汗淋淋,体内蠢蠢欲动的魂魄,正被被一只无形的手一点一点的推开,撕裂般的痛苦啃噬着她。
不,她还没有亲自杀了萧重燕报仇。
她还没有看到萧丛月跪倒在她的脚下忏悔。
她还没有找到那个当了她十三日师弟的少年,知道他是否安好。
她不能死,她要活着!
“啊!”
女子狂躁的吼声响彻铸剑宫,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回首望着方台上的女子。
城主大人的心微沉,拧折一名弟子的脖子,极速朝方台而去。
“拦住他,给我拦住他!”萧柔歇斯底里嘶吼,“马上将那个女人给我扔进铸剑池里!”
“找死!”
城主大人紫眸中燃起嗜血的光芒,豌豆儿十分配合的跳上城主大人掌心,小小的豆身蓦地散发出耀眼的碧绿色光芒。
光线拉伸,一把银白色泛着绿光的长剑出现在城主大人手中。
魏风华惊叫出声:“天兵豆?!”
铸剑宫中剑光舞动,鲜血漫天飞溅,惨叫声连绵不断。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死寂般的安静。
身上的束缚被人解开,熟悉的月见草香味随之盈满感官,邵轻莫名心安,躁动的心逐渐平静了下来,努力的睁开眼睛看向来人,干涩的唇瓣动了动:“大,大人?”
男子有力的手臂将邵轻拦腰抱起,紧紧的拥在怀中,低声应道:“嗯,我来了。”
第300章 今日是乞巧节
第300章 今日是乞巧节
温润熟悉的声音,轻轻的拂过邵轻的心头,邵轻眼睛莫名泛酸。
邵轻不禁在想,若是三年前,她被丢进铸剑池祭剑之时,也有人这般浴血而来将她救下。
那样的话,或许她如今还会是凤阁身负善名的阁主,引以自傲多年的容颜还在。
“我要杀了你们!”
萧柔怒红了眼,邵迟见此心底微沉,正要有所动作,魏风华已经先她一步行动,凌厉的剑光挥洒而出。
“噗呲——”
萧柔突觉胸口一凉,长剑穿透她的心脏,剑身上古老的咒文立即飞出,无情的打在她的身上。
不死人,虽杀不死,但却是可以封印的。
萧柔唇角滑落一丝鲜血,只片刻间,妖艳的面容魅惑不再,死一般的苍白无色,整个人好像一下子苍老了数十岁。
努力的转过身望向身后的人,那张曾经无数次入她梦中的熟悉容颜映入眼帘,她浑身蓦地僵住,整个人犹如冰窖,寒彻身心。
她进来时被爹爹吸引注意力,直至此时方才注意到魏风华他们居然也在这里。
没有想到,时隔两年再次相见,她萧柔迎来的却是穿心一剑!
一股悲凉由心而起,嘴唇动了动,嗓子有些干涩,“为何?”
魏风华面无表情的抽出长剑,淡淡道:“你已经死了,只是再死一次罢了。”
萧柔目光瞬间黯淡,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努力将男子的面容最后一次刻进脑海中。
轻柔的语气不掩卑微:“那下辈子……”
她终究,还是无法恨她啊。
“我与你永远没有下辈子。”魏风华冷声打断她。
“你还是这么,狠!”萧柔眼角滑落一地血泪,往后直直倒了下去。
能在他的手中长眠,也好。
只不过不死族,今后怕是彻底灭绝了。
邵迟趁着长公主分神的瞬间,一掌朝她的手腕重重劈下,“哐当”的一声,长公主手中的剑掉落,邵迟恢复了自由。
“阿迟。”轩辕澈心中一喜,快步走过去想要拉住邵迟,邵迟侧身闪开,看也不看他一眼,转身朝城主大人和邵轻走了过去。
“她的禁咒我能解,让我来吧。”邵迟轻声道。
城主大人默了半响,点了点头,将邵迟放了下来。
邵迟扶着邵迟,一手印在她的背后,咬破食指,以血临空画了一道繁琐的咒符,用力打入邵轻的体内。
邵轻一口鲜血喷了出,身子摇摇欲坠,城主大人蹙眉,将她重新抱了起来。
邵迟抹了把汗,歉意道:“抱歉,连累你们了。”
城主大人的视线一一扫过眼前神色各异的这些人,紫眸没有任何波动,淡淡道:“后会无期。”
后会无期,便是再也不见了。
出了鼎剑山庄,城主大人带着邵轻来到林子外一座破旧废弃的院内,将邵轻放在石阶上。
“可好些了?”
邵轻眯着眼,有气无力的扯出一抹笑,颇觉宽慰道:“大人,在下就知道你不会丢下在下不管的。”
城主大人挑了挑眉,知道邵轻还有下文,干脆不做声。
恢复了些许力气的邵轻扶着柱子挺直腰背,双目亮晶晶的看着城主大人,道:“在下本来是想以身相许的。”
城主大人眼皮一跳,只听邵轻紧接着道:“只可惜大人你生得有些不尽人意,在下实在是勉强不了自己。”
顿了顿,继续道:“不过在下还是可以委屈自己一下下。”瞅了瞅城主大人的表情,“不如在下将自己许给你的下属,你看这样可好?”
城主大人目光幽深的盯了邵轻半响,轻声问:“岚笙?”
邵轻激动得不停的点头,差点儿没把把自己给晃晕,连声道:“对,对。大人您意下如何?”
“不如何。”城主大人面无表情的拂开邵轻的手。
邵轻没有了支撑,腿一软坐在了地板上,望着城主大人的背影,凄然道:“大人,在下是真心的。”
等了好一会,见城主大人还是没有理会她的打算,邵轻撇了撇嘴,问:“大人,你是如何寻到在下的?”
“是豆儿。”城主大人看也不看邵轻,简单解释。
邵轻倒是没有想到这母豆儿居然还有寻人的功能。想了想,又问道:“大人,我记得铸剑宫是邵迟建的,为何在幻境中会出现在鼎剑山庄里?”
城主大人沉吟半响,道:“约莫是从沙漠里你救下徐烟那一刻起,幻境行走的轨道便发生了变化。再后来发生的事情,大概全是凤珠胡乱编造的。”
野史上记载,徐烟是轩辕太子唯一的妾室,本就该死在沙漠之中。而邵迟被魏国送去和亲,在胡杨林确实是遭到轩辕太子的弟弟晋王围攻,只不过后来轩辕太子只是受了伤,还是很成功的将邵迟带回了轩辕国成亲。
然成亲不到半年,轩辕澈便死在了轩辕国和魏国的战场上。轩辕澈死后,邵迟被流放,途中逃到了京淮府,被鼎剑山庄的人所救。
鼎剑山庄是天下兵器制造商,想要铸造一把逆世神兵,并不是什么稀奇事。而邵迟是魏国三大家族之一邵家的人,生来就拥有强大的灵力,得到她的帮助,铸造神兵便会事半功倍。
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当初两者才会达成协议,鼎剑山庄才帮助邵迟建立凤阁吧。
但这只是野史上记载的,实际如何,无从考证。
毕竟人都死了差不多一百年了。
“总而言之,你现在落得这步田地,完全是你咎由自取。”
邵轻心虚的瞟向别的地方,小声反驳:“这都怪大人你没早些说。”
城主大人无奈道:“你倒是怪起本座来了。”
邵轻哼了声,没有说话,只是眸中不自觉染上了笑意。
柔和的月光洒落,天地万物它的银光包裹之下,显得恬静而唯美。轻风吹过,带动了满林子的树叶,簌簌作响,连倒映在泥土地面的斑驳影子也凑热闹般跟着摇晃了起来。
男子逆着月光站在树下,紫眸中潋滟着浅浅的流光,此刻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眼里不知不觉中已经容下了一个人。
不是清冷到不食人间烟火,孤傲到不知俗世情仇,只不过是之前尚未找到能入他眼之人罢了。
他突然轻声问道:“为何对岚笙如此执着?”
邵轻大方回答:“自然是因为他生得好看。”
而且看起来也很好欺负。
当然,这句话她是不会说出来的。
天边已经泛出了一丝光亮,两人会到城中心,寻了间地方吃了点东西,便去了客栈要了两间客房,好好的休息了一番。
当太阳再次落下时,邵轻神清气爽的醒了过来。
灌了不少灵丹虽有些浪费,但好歹自个儿身体不难受了,也算上不那么心疼了。
“今日是乞巧节。”城主大人突然道。
邵轻伸出去抓鸡腿的手一顿,不解的问:“然后?”
城主大人面色忽沉,冷冷的睨了邵轻一眼,起身走出客栈。
“大人,你去哪儿,等等在下。”邵轻再也顾不得吃鸡腿了,生怕城主大人丢下她自个儿出幻境,赶忙追了出去。
街道上人潮拥挤,道路两旁每隔一段距离便插上一根竹竿子,竹竿子上悬挂着描绘着各种花卉的各色的大灯笼,灯笼下还悬挂着一串小铃铛,风已吹过,叮当作响。
“大人,在下去去就來。”
邵轻屁颠屁颠的跑到路边的摊子,不一会又跑了回来,递了个热乎乎的烧饼给城主大人。
城主大人颇觉好笑,“很喜欢吃烧饼?”
若他没记错,打从两人走在一起,她每次请他吃的都是烧饼。
邵轻咬了一口烧饼,“只是觉得烧饼会比包子好吃一些。”
方才她匆匆忙忙追出来,这会儿肚子还饿着呢。
京淮府的天空上,突然爆开了漫天的烟火,五颜六色的花朵在夜空中盛开,一朵接连着一朵,街上喧哗声和欢呼声接连不止。
“怎么突然间就放起烟火了?”
“陈老爷家闺女生辰,应该是陈家放的。”
“唉,陈老爷可真疼这陈大小姐。”
街上的人越来越多,邵轻下意识拉住城主大人的袖子,以防被人潮冲散了。
灯笼的光芒打下一片光晕,半分虚幻半分迷离。
邵轻盯着城主大人的后脑勺出了神,眼神忽明忽灭的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城主大人突然停下脚步,回过身扶住邵轻的肩膀,才没让她撞到自己。
看着邵轻的发顶,有些无奈的问道:“你走路习惯不看路?”
第301章 被他给抱了
第301章 被他给抱了
邵轻老实的点了点头,道:“在下习惯看人。”
“两位公子。”
邵轻和城主大人看过去,只见徐檀和萧蓉二人手牵着手站在路边,正望着他们。
邵轻抱了抱拳,“徐公子,萧四姑娘。”
徐檀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倒是他身旁的萧蓉笑着朝两人走来,有些羞赧的对城主大人道:“昨日之事,多谢。”
城主大人没有应声,萧蓉也不介意,又朝邵轻点了点头打过招呼,便和徐檀离开了。
邵轻看着萧蓉小鸟依人的背影,啧啧道:“怎么才一日不见,这两人就这般黏糊了?”
这里头的原因城主大人自然是知道,却不会明说,只是意味深长的道了一句:“你日后便会明白。”
邵轻狐疑的盯了城主大人半响,倒也没有再问。
静默半响,城主大人突然指着自己的袖子,“给本座解释一下,这是什么?”
墨色的袖子上有一小块地方颜色微深,隐约可以看出是一片油渍,
邵轻嘴角抽了抽,再看自己的手,果然干干净净的。邵轻想了想,将自己的袖子递给城主大人,谄媚道:“大人,在下让你擦回来。”
城主大人:“……”
两人不知不觉中走到了一座空旷无人的废庙前,城主大人望了眼头顶上高悬的明月,见时辰差不多了,便咬破食指,开始以血结印。
随着虚印结成,远处的街景灯光化作无数光粒飘散。
不多时,包裹着两人的紫光越来越强盛,与外面的一切完全隔绝开。
“破!”
光芒瞬间退散,周围暗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邵轻下意识拉住城主大人的手,朝他靠过去。
四周阴冷冷的,散发着一股石头潮湿的气味。
熟悉而又陌生的温度靠近,手被握住,十指相扣,温润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我们出来了。”
常年冰冷的手被不属于自己的温度紧紧的裹住,邵轻心底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快得来不及看清。
邵轻眸光微动,正欲抽回手,只听城主大人有道:“邵迟退下阁主一位后,疯过一段时日,这密室便是她那个时候所建。密室建好后,她将自己困在这里整整一年,墙上的壁画想来便是她那一年里亲手刻下的。”
邵轻皱眉,问:“大人你是如何得知的?”这事儿连她都不知道呢。
“魏国国破后,三大世家之间仍有来往,本座幼时曾来过凤阁几次……”
说的到这里,清冷的紫眸中泛起了暗涌,周身有迫人的寒气散出,邵轻打了个寒颤,哆嗦着问道:“大人,你有没有觉得冷?”
城主大人回神,垂眸看着眼前的女子,长臂伸出,将女子娇小瘦弱的身子扣入怀中,“这样,可还冷?”
微凉的怀抱中有熟悉的月见草清香扑鼻而来,埋头在某人怀中的邵轻被雷得里嫩外焦。
她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她被名动天下的不夜城城主给抱了!
邵轻浑身发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激动的,用力的推了推,推不开,耳边传来男子的低沉的声音:“本座不过是借你取一取暖罢了,这么激动做什么?”
邵轻快被气歪了鼻子,“谁激动了?!”
“不激动你抖什么?”城主大人的语气亦染上了几分笑意,松开了邵轻,轻声道:“好了,先出去吧。”
在心底暗暗的偷骂了几句,邵轻才闷闷的走到一旁,缓缓的蹲了下来,咬破食指开始画符咒。
密室上的石板缓缓的打开,光透了进来。
邵轻望着照落下来的刺眼红光,神情有些怔愣。
就这样出去了,总觉得好像有些……不可思议?
邵轻自己也道不明此时的心情。
城主大人见邵轻还在发呆,便伸手揽住她的腰,带着她纵气跃上了方台面上。
铸剑宫内依旧是火光一片,只不过没有了来时的灼热,铸剑池中的血水平静无波,宫内一切好像是失去了某种力量的支撑,黯然消沉。
一见到漫天血红的铸剑宫,触动心底那些不愿回想起的记忆,邵轻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城主大人走到方台边缘,低头看着下方,“血池中为何没有剑?”
邵轻的心咯噔了一下,“对啊,剑呢?”
“如此之大的血池,该是死了多少人才能汇聚成的。”
“是啊,死了很多人呢。”邵轻东瞅西看,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心不在焉的应道。
城主大人眸色忽暗,“本座听说,凤阁的第四任阁主便是死在了这铸剑池中。”
将将从密室石板上抠出一颗珠子的邵轻心中一喜,并没有听清楚城主大人在说什么,慌忙将珠子放进兜里藏好。
“说起来,萧轻悦还算是本座的半个师姐,只是可惜了……”
邵轻这回真真切切的听清楚了,整个人呆住,脑中有什么东西轰的一声炸开。
半个,师姐?
一张俊美却略显稚嫩的面容浮现在脑中。
十三日师弟!
记忆倒退回五年前,碧云山上,那个桃花盛开的季节。
明明年纪不大,却喜欢板着一张脸教训她:“你到底还是不是个姑娘,有你这样穿着开衩的裤子满山跑的吗?”
她只是无辜的看着他不语,少年无奈扶额,道:“算了,等会儿回去后你将裤子脱下来,我替你缝……住手!谁让你在这里脱的!”
少年气急败坏的指着她,又羞又气的涨红了脸。
彼时没皮没脸的她一脸将裤子丢给他,不耐烦道:“大男人嚷嚷什么,快些缝,我再去挖几个番薯,不然一会儿可不够吃……那糟老头胃口可大了。”
罢,转身继续去刨土,留下少年一人瞪着手中粉色的女孩长裤,风中凌乱。
然这平静安好的日子很快就被打破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她这个只当了她十三日师弟的少年便从此消失了。
她难过消沉了许久,任由萧丛月怎么安慰都没用。直到有一天,师父去了一趟山下回来,与她说:“你不是一直念着你的师弟吗,只要你从现在开始下山去给老子行善积德,满一千件后,为师便告诉你他的下落。”
得知他没死,对于她来说已经足够了。
然而人心总是贪婪的,她想再见他一面,这个念头一发便不可收拾。于是后面便发生了她在江湖中胡乱救人,无意中博得大善之名一事。
只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要找的人竟然就是那个尊贵无比的不夜城城主。
邵轻一时间心中百味交杂。
许久没有听到动静,城主大人转身,看见趴在地上发呆的邵轻,眼角抽了抽,大步上前去将她拎起来,往铸剑宫大门走去。
两人将将踏出铸剑宫大门,身后传来了轰隆的巨响,旋即天摇地晃般震动,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坍塌。
走回祠堂,林长老正拄着拐杖站在祠堂门口,见两人过来,复杂的目光落在邵轻身上,道:“快些走吧,有人过来了。”
琉璃幻境困住人,也锁住了时间,无论他们在里面呆多久,外面最多都不过一盏茶的时间,现下婚宴还未结束。
城主大人点了点头,拖着邵轻迅速离开。
他们刚离开不久,一身大红喜服的萧丛月便领着一群弟子出现在祠堂门口,林长老已经撤了阵法,因而他们才能畅通无阻的走进了祠堂。
“发生了什么事?”萧丛月大步踏进祠堂,沉声问。
林长老仰头望了屋顶一眼,再低头看向萧丛月,故作疑惑道:“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萧丛月神色淡淡,盯着林长老看了半响,才再次开口问:“方才的震.动是怎么回事?”
方才他和萧重燕在前面招呼客人,地面突然晃动了几下,他下意识便想到铸剑宫可能出事了,丢下酒杯连忙赶了过来。
林长老指了指祠堂后面,“老夫也不知道,应该是从铸剑宫里传来的。”萧丛月正要开口,林长老知道他要说什么,抢先道:“没有阁主的命令,老夫是不会替你开这铸剑宫的。”
第302章 在下名唤缺男
第302章 在下名唤缺男
他心目中的阁主,只有邵家的人,萧重燕她只是个屁!
当年他就是听这些人的话,信了那些捏造出来的证据,误以为萧轻悦是杀了自己的儿子的凶手,替他们开了铸剑宫的门,从而间接害死萧轻悦。
他心中甚是悔恨啊!
现在还想让他开这铸剑宫,门儿都没有!
心知这老头倔,萧丛月也没有再说什么,独自走到祠堂后院,跳下井看了看,见铸剑宫的石门完好的关闭着,便没有再追究。
……
避开萧丛月等人离开了祠堂,城主大人便先行一步离开,邵轻并没有急着走,藏身在假山后,目送着萧丛月带着一队人浩浩荡荡的来,又浩浩荡荡的回去。
方才他们出来时那声巨响以及震动,还有隐约间听到的巨石滚落声,邵轻不难猜测出铸剑宫这回应是彻底的毁了。
铸剑宫初期建筑时便依靠了凤珠的力量,如今失去了凤珠,必毁无疑。
邵轻走出假山,在分岔路前站了半响,下意识扶了扶面具,指尖的触感却是软软温润的。
“啊,我的脸!”
邵轻捂着脸怪叫起来,像只跳骚般在小道上来回蹦跳。
路过的人眼神怪异的看了邵轻一眼,然后各自低头快步离开。
自古江湖怪人多,不识得的少接触微妙。
偌大的花园此时正热闹着,酒席摆得满满的,齐聚着各大门派认识的不认识的英雄豪杰。
邵轻吐掉嘴里的草渣,不知道打哪儿摸出一把扇子,“刷”的打开,摇晃着扇子走向龙门所在的桌席。
“噗——”
有人眼尖的看见了邵轻手中扇子上的字,立马一口酒水喷了出来,嘴角狠抽。
早已落座的薄魇认出了正朝这边走过来邵轻,低声说了什么,右手边的护法立即起身,走到下一个座位坐下。
等邵轻落座,薄魇一脸嫌弃的看着她:“怎么弄了张这样的面具?”
此时邵轻戴的是一张白底面具,上面用鲜艳的色彩描画着柔和秀气的眉和微勾的桃花眼,以及浅浅牵起的朱唇,乍看起来像是外面戏台那些唱大戏之人画的脸一样。
邵轻满眼无辜的看着薄魇,不明白他这一副嫌弃自己的模样是为何。
与在琉璃幻境里不同,在现实中,没有了面具遮挡面容,邵轻就感觉像是脸没有了皮,浑身不自在,遂方才匆匆忙忙溜出去买了一张。
她私以为,这张新面具还是很不错的。
想了想,邵轻一本正经道:“尊主,您不是常教导我们做人要高调么,在下觉得这面具挺高调的。”
薄魇挑眉,正要开口,视线不经意落在邵轻手中的扇子上,唇边的弧度立即僵住。
“噗——”
邵轻右手边的护法一口热茶喷了出来,随后咳嗽声不止,白皙的脸涨得老红,视线不离邵轻手中的扇子,嘴角猛抽。
邵轻颇为嫌弃的瞪了那护法一眼,转过扇子对向薄魇的脸,满目期待的问道:“尊主,在下的字可好看?”
洁白的扇面上,龙飞凤舞的朱红大字映入眼帘。
上面:在下缺男
下面:美男速度怀里来!
气氛凝结半响,就在众人以为薄魇要怒斥邵轻有失体面时,却见薄魇再度勾唇笑了,眼底流转起光华,评论道:“这字虽比本尊的差了些,但语句却颇有本尊的风格。”
前面那句是在夸自己,后面这句也还是在夸自己。
最后没忘总结:“不错。”
众人:“……”
数百围桌席中,龙门的这一桌,且说妖娆风.骚的龙门尊主,明知今日是他人的大婚之日,仍旧一袭如火张狂的大红衣袍,无形中将红色的媚和狂发挥到了极致,那势头完全盖过了新郎和新娘。
再说冷艳的薄姬和面戴诡异面具遮挡真容的“男子”,以及那黑色劲衣的年轻护法,无一不在吸引着他人的注意,莫要怪新娘子的面色从方才开始就臭臭的,实在是这一桌的人太打脸面。
“夜城主。”
萧丛月的唤声拉回了众人的注意力。
只见身着一袭墨色衣袍男子从花园的入口处走了进来,如绸缎般的发丝用一点缀着紫玉的发冠束起,银白色的面具之下绝美的紫眸清冷疏离。男子每走一步,那绣着紫莲的衣摆紧随着稳健的步伐摆动,连带着拂起了众人心中的涟漪。
萧重燕唇边带着得体的笑,“夜城主,请。”
花园内因这名男子的到来静得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都清晰可闻,众人不动声色的揣测起凤阁和不夜城之间的关系。
江湖格局数十年未改,在座的谁没有那些个难以启齿的私心,若是不夜城正式插足……众人的面色变得凝重。
邵轻可没在意突然变得不对劲的气氛,自顾自的伸长了脖子不停的往城主大人身后看,像是在找着什么人。薄魇见此不悦的蹙起眉头,正欲说什么,眼角的余光瞥见新人往他们这一桌过来了,只好作罢。
“恭喜。”薄魇微眯着凤眸,懒懒的举了举杯。
萧丛月唇边挂着温润的笑,道:“谢谢。”
面对穿着打扮比新郎新娘还要喜庆的薄魇,萧重燕可笑不出来,敬了酒就想拉着萧丛月去下一桌,萧丛月却没有动,目光直直的落在了邵轻身上。
“他是……”萧丛月开口。
邵轻无视薄魇眼中的警告,倏地站起身,毫不躲避的迎上了萧丛月探究的目光。
望着这熟悉的面容,昔日的他给的宠溺和背叛在她的脑海中变得清晰,心中强制压下的恨意忍不住冒了出来。
“师妹,对我来说,你是最重要的人。”
“悦儿,对不起,我必须要娶她。”
“这祭剑的人选,你最合适。”
察觉到了邵轻愈发浓烈的恨意,萧丛月蹙眉,心中疑惑更甚。
花园里本就沉闷的气氛变得更加紧张了,众人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观望着。
萧重燕颦眉,挽上萧丛月的手臂,却是冷声质问薄魇:“尊主这是何意?”
薄魇置若罔闻,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倒是他身旁的薄姬开口了,面色凝结成冰,显然对于萧重燕的质问和态度十分不满。
“萧阁主这又是何意?”
见薄姬也来插上一脚,众人眼底的兴味越来越浓郁,简直就是恨不得他们几个当场打起来。
龙门和凤阁私底下不和许久,缺的不就是一个可以光明正大翻脸的契机吗。
萧重燕面色一沉,正欲说什么,却被邵轻接下了的动作惊住了。
只见邵轻的手轻轻的打在桌子的边缘,那直径半丈的圆桌从邵轻手按住的地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成粉末,往外扩散开,没有了受力点的碗碟霹雳啪啷掉落在地,桌边几人各自迅速倒退几步,方才没有被洒落的汤水弄脏了鞋子。
有人惊恐的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那满地狼藉,嘴里不停的重复着“变.态”两个字。
邵轻周身煞气敛下,不慢不紧的收回手,淡声道:“啊,失误,抱歉啊。”
众人:“……”
好恐怖的失误。
这该是有上百年的内力都未必能够做到的事吧。
整个花园内再次变得静悄悄的,那些不把邵轻放在眼内的人不得不重新正视起邵轻这个人来。
无须质疑,待到明日,整个武林的人都会知道,龙门又多了一个名唤“缺男”的高手。
而他们,又多了一个强敌。
冷眼扫过这些人惊讶的表情,邵轻神色淡淡,“多谢两位阁主招待,在此祝两位百年好合,在下还有事,先走一步。”
顿了顿,视线往下落在新娘子的腹部,若有所指道:“今日宾客少说也有个五六百人,萧阁主有孕在身,可千万不要累着了。”
萧重燕心中一紧,下意识抚上腹部。
这个孩子,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失去了。
萧丛月对萧重燕投来的紧张目光视若未见,视线紧锁着邵轻,“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
邵轻索性也不急着走了,摸出扇子打开,勾唇冷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名唤缺男。”
第303章 公子,帮帮小女子
第303章 公子,帮帮小女子
众人:“……”
缺男。
缺美男。
这小伙子说他缺美男入怀。
众人风中凌乱了,脑海里一千只奔腾的草泥马践踏而过。
邵轻唇畔溢出一丝冷笑,突然收起扇子,毫无预兆的,转身离开。
有人久久的望着邵轻的背影,猛然回过神,扯了扯身旁之人,低声道:“这小子武功不错,没想到却是个疯子。”
那人警惕的往四周看了一眼,发现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方才怒瞪着眼睛低喝道,“不想死少胡说八道,若是被龙门的人听见了,可别怪老子见死不救。”
错愕了半响才回过神的萧丛月看了眼邵轻离开的方向,拧着眉转头一瞬不瞬的望着薄魇。
“萧副阁主这般看着本尊,新娘子可是会醋的。”薄魇朝萧丛月抛了个媚眼儿,成功的看见新娘子黑了脸,方才翘着二郎腿惬意的摇晃着酒杯,懒懒道:“那小子新进我龙门,年纪尚轻不懂事,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萧副阁主别往心里去。”
萧丛月挑了挑眉,心知薄魇的这番话是在维护邵轻,也不反驳,更不打算计较,见薄魇不愿多透露,也没有再度追问,拉着萧丛月走向下一桌。
满心期待的好戏没有上演,众人心中不免有些失望,面上却不得不重新挂起了笑,给脸的充着场面。
萧重燕浅笑着跟在萧丛月身边,在昏黄的烛光映照下,妆容精致的面容忽明忽灭。
龙门,薄魇,薄姬,以及那个年轻人……胆敢不将她放在眼里,甚至敢对她最重要之人起杀心的人,她迟早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萧重燕压下心中的邪火,微微垂了垂眼帘,将眼底的戾色掩盖掉,再抬眸时,眼底已是柔色一片。
不远处,一双深邃的紫眸由始至终注意着龙门那一桌的动静,连最细微的动作都没有放过。
邵轻,邵轻。
你在龙门果真不止是普通门众这么简单。
城主大人目视前方,轻抿了一口酒水,他身侧的黑衣男子却突然对他微微躬了下身子,像是得了命令转身离开。
“夜城主,请。”
城主大人举了举杯,“请。”
不一会儿,方才离开的那名黑衣男子走了回来,面无表情的站在城主大人身后,并未开口,城主大人微眯的紫眸中却突然划过了一抹了然之色。
不知道走了多久,回过神时人已经站在了无人的湖畔。邵轻看着平静的湖面,袖下渐渐双手松开,修得整齐的短指甲竟然沾上了点点血迹。
百年好合?
邵轻嗤笑,她会让他们在乱葬岗好合!
三年前,萧重燕怀的第一个孩子在她被丢进铸剑池不久,便无缘无故的流掉了。萧重燕许是知道自己是坏事做多了得了报应,因而接下来的几年里,都没有出过手,以至于逐渐被萧丛月这个副阁主架空。
这事情知道的人可不少,彼此心照不宣罢了。
想到萧重燕有孕之事,邵轻有些烦躁的捡了颗石子,往湖上一打,石子在水面上连续跳跃了数十下最后砸落在对岸上。
“喂,你轻点儿!”
“轻点儿?哼,一会儿有你求老子重点儿的时候!”
随后假山后便传来窸窸窣窣的怪异声音。
“有人过来了!”
男子大惊,飞快抽身,提裤,从假山后窜出。
邵轻下意识想去追,一只白皙的葇夷突然扯住了她的衣摆。邵轻脚步微滞,只是顷刻间,那黑衣人没了影。
“臭男人,干了就跑,别让老娘再见到你。”女子愤愤的低骂,“见你一次弹你一次!”
邵轻嘴角狠狠的抽了一下,回过头望着半趴在地上仍旧骂骂咧咧的女子,将外袍脱下丢给她,道:“姑娘,先穿上吧。”
女子愣了愣,意味深长的望了邵轻一眼,爬起身不慢不紧的套上邵轻的外袍。
穿件外袍,整整花了一盏茶的时间。
期间女子各种风情,邵轻却是眼皮各种抽。
“姑娘你——”
“公子你——”
两人同时开口,忽然听到有脚步声朝这边靠近,又同时住了嘴。
“公子,帮帮小女子。”女子再次拉住想走的邵轻。
邵轻不悦的回过头,却见女子穿的整齐的衣袍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不整齐了,心底顿时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公子,你不能这样!”泪眼汪汪的,我见犹怜。
只可惜邵轻缺的是美男,对女人可没什么怜香惜玉之心。邵轻立即像拍苍蝇似的拍掉女子的手,同样用可怜兮兮的语气道:“姑娘,你也不能这样!”
“你们在做什么?!”怒喝声隔空而来。
女子看见来人,泪水说掉就掉,欲言欲止的望了邵轻几眼,最后落在那铁青着脸的中年男人身上,委屈的瘪着嘴:“爹,他……”
男人认出了邵轻,眼底极快的划过一抹亮光,扯着粗嗓门高声道:“好啊,你小子竟然敢欺负本帮主的宝贝女儿!”
邵轻认出了这男人的身份,眼皮子猛跳。
眼前这个男人是虎头帮帮主,任天。
任天是个文盲粗汉,据说从会说话开始,吵架就没有输过。这倒不是说他有多能说会道,纯碎是靠着一副大嗓门压制对手罢了。
任天质问的话一落,哭得梨花带雨的姑娘眼泪立即一缩,幽怨望着邵轻,“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邵轻对这父女两一唱一和哭笑不得。她倒是想做,关键是她能做才行啊。
“真的是你小子。”见邵轻没有反驳,任天差点儿没激动得笑了出来。眼前这个小子可是龙门的人,能和龙门搭上关系,一直是他梦寐以求的事。“这样吧小子,回头你娶了本帮主的女儿,本帮主便不与你不计较这事。”
邵轻:“……”
见邵轻不语,任天顿时就不高兴了,凶神恶煞的瞪着粗眉,正想吓唬几句,却闻一道颇具威严的声音传来。
“发生了什么事?”
任天心中大喜,立即迎上了萧丛月,三大五粗的一把年纪装起了委屈:“萧副阁主,你得为小女做主啊。”
萧丛月看了眼衣衫不整的任笑,心下猜出了七八分,“这次又是谁?”
又?任天的眼神心虚的放空了一下,旋即坚定的指向邵轻,“这小子在这里对小女强行不轨之事后想不认账!”
有人闻言暗暗嗤笑:应该是你的女儿强行对人家小伙子行不轨之事才对吧。
虎头帮帮主的独女任笑生性风/流,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在场也不乏与她欢好过的男子。众人瞧这情况,不难猜出任天是想让这小子做冤大头,遂望向邵轻的目光皆带着同情和幸灾乐祸。
萧丛月目光落在邵轻身上,沉声问:“小兄弟,任帮主的话当真?”
邵轻并没有开口解释的意思,翻了翻白眼,转身就想走人。
换做平时,她一定会好好的反击一番,可现在仇人就在眼前,她真怕再呆下去会控制不住自己大开杀戒!
带笑的男声传来:“本尊可不记得你是个敢做不敢当的人啊。”
人群中让开一条道,一袭张扬红衣的薄魇领着薄姬和卫护法走了过来。
看出薄魇眼中的暗示,邵轻当即就明白了薄魇的意思,目光忽明忽灭,抿唇默了半响,硬声道:“是我。”
没有想到邵轻竟然真的承认了,任笑表情错愕的望着邵轻。
薄魇倒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莫说本尊不体恤下属,这聘礼,本尊替你出。”
“如此甚好!”任天欣喜若狂,就差没当场将自己的女儿打包了送去龙门了。
有些事情,你情我愿了,接下来便是水到渠成的事。
戏终人渐散,有人意犹未尽的叹道:“可惜了。”
另一人点头,“可惜了这白白嫩嫩的小子。”
两人相视一眼,默契的交换了一个极为淫/荡的眼神。
不远处,有两人从阴暗处走了出来。
女子不悦道:“薄魇摆明了就是想将虎头帮收入门下。”
男子转身走开,风中传来他温润淡漠的声音:“散宴后你们便先行离开吧。”
女子若有所思的望着另一头已经走远的邵轻,眼底划过一抹暗光。
第304章 再见面便是敌人
第304章 再见面便是敌人
暗室内,石壁上烛火摇曳,萧丛月抬手往烛台下凸起的地方用力按了一下,墙上立即弹出一个暗格。
萧丛月将东西拿了出来,扔给身后的人。
男子接过卷轴,“兵器铸造之术”六个大字映入眼帘。男子不慌不忙的打开,扫了眼,方才抬眸望向萧丛月,唇边挂着意味不明的笑:“萧副阁主对令夫人的情义,委实令人感动。”
萧丛月眼底极快的划过一抹厌恶之色,淡淡道:“如若不然,又怎能让夜城主心动,答应做这笔交易。”
城主大人收起卷轴,眼底生寒,“本座听说,贵阁前阁主三年前便是死在了你们凤阁的铸剑宫里,可有此事?”
萧丛月目光沉下,沉默了半响,无力的闭了闭眼,“是我害了她。”
“砰——”
厚厚的石桌被硬生生的劈成两半。
萧丛月望着那抹即将消失在暗室门口身影,突然问道:“师弟,你可知道薄魇身边那个戴面具的小伙子?”
那抹身影脚步一顿,没有回头,“他叫邵轻。”
“啪——”
茶杯破裂,微热的茶水打湿了衣裳,几丝鲜血顺着手腕滴落,萧丛月却恍若未睹,面色瞬间苍白如纸。
不掩讥讽的声音再次传来:“本座没有师兄!”
踏出书房门口,借着月色,城主大人侧身望着那抹踉跄离开的红色身影,若有所思的垂了垂眸。
萧重燕几乎是逃回新房的,一路上不知道磕磕碰碰了多少次,喜袍下摆脏皱得不成样子。
她不敢相信,那个被扔下了铸剑池的人竟然还能活下来!
邵轻啊!
当年男装在外的萧轻悦便喜欢化名为“邵轻”!
如今她非但没有死,而且还进了龙门!
想到在花园里她对萧丛月显露的恨意,萧重燕心中生起了惧意,旋即眼底狠戾之色涌动,挥手扫开桌上精致的菜肴,冷声喝道:“来人,将林潇潇给本阁主叫过来。”
“是。”
守在外面的人领命离开后,一抹身影从窗口窜了进来,跪在萧重燕面前,“属下有负阁主所望,前来领罚。”
萧重燕看着男子那空荡荡的袖子,眉头蹙起,“你的手怎么回事?”
“那晚属下将将靠近那间屋子便被薄尊主发现了,逃离之时遇到了一个戴面具的男子,便是他砍断了属下的手臂。”
戴面具的男子?萧重燕立即想到了萧轻悦,面目瞬间变得狰狞。
“阁主。”
林潇潇在门外轻唤了一声。
“进来。”
林潇潇推门而入,看见萧重燕脚边的男子时,蹙起了眉头。
萧重燕冷眼望着脚边的男子,“听说你还有一个弟弟。”
黑衣男子身子微僵,“是。”
“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萧重燕眼中涌动着近乎疯狂的恨意,“替本阁主取一个人的性命。这一次潇潇和大长老会协助你们兄弟二人。”
竟然要出动大长老,林潇潇和黑衣男子大惊,“谁?”
“龙门,邵轻!”
散了宴,大伙都被领到操练场去看烟火,邵轻没有去凑热闹,和薄魇打了声招呼,也不管他答不答应便离开了凤阁。
“邵轻。”
石狮打落的阴影下走出一个人,月光的映照下,男子俊美无俦的面容出现邵轻眼前。
邵轻看着那人,呆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该怎么形容她的心情呢?
嗯,有种扑上去将人抱住的冲动呢,这可如何是好?
岚笙将手中的外袍递给邵轻,道:“先穿上。”
邵轻几步跑到岚笙面前,满目激动之色,“岚,岚兄?你去哪里了,在下找了你好久。”
岚笙只是道:“天气凉,先穿衣服。”
邵轻傻气的笑了笑,动手穿着外袍,双眼却盯胶在岚笙的脸上,望着那好看得不得了的面容,一瞬都不舍得离开,真真是觉得怎么看都不够。
岚笙果然是她的真爱,一见面就这么体贴,她感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对邵轻如狼似虎的目光已经差不多免疫了,岚笙没有半点儿不自在,挑了挑好看的眉梢,声音温温润润的:“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没有。”邵轻摇头,双眼亮晶晶的,“岚兄啊,在下一刻没有见到你,恍若隔了三秋啊!”
她都这么热情奔放了,你总不能继续装疯卖傻了吧?
岚笙眼中含着笑,只是问道:“你要娶媳妇了?”
邵轻想起薄魇和那对父女的恶性,整个人都不愉快了。可当务之急是要表面真心啊,遂邵轻用水汪汪的眸子柔情的将岚笙望着,深情款款道:“岚兄且放心,你永远都是在下的真爱。”
岚笙:“……”
并肩走在大街上,两人一时无话,邵轻抬起袖子嗅了嗅,专属于岚笙的体香灌入鼻腔,顿时眉开眼笑起来,投落在地面上的影子左摇右晃的,岚笙看得一阵恶寒。
不知过了多久,岚笙突然唤了声:“邵轻。”
“嘣——”
半空中突然响起烟花绽放的声音,撞破夜晚的宁静,璀璨多彩的烟火几乎将整个天际照亮。
邵轻愣愣的看着岚笙微动的嘴唇,待那些吵耳的声音停下了后,方才问道:“岚兄你方才说什么在下没有听到麻烦再说一遍。”
岚笙:“……”
“岚兄?”
“没什么。”
邵轻目光闪了闪,没有再追问下去,低下头踢踏着小步子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京淮府多年难得一见的热闹,亥时将至,大街道上仍旧热闹,百姓们不时仰头望着半空中璀璨的烟火,发出声声惊叹。
“岚兄。”邵轻侧身,半张面具藏在了阴影之中,“在下明日便要启程回龙门了。”
岚笙怔了怔,挑着眉问道:“急着回去娶媳妇?”
三句不离“娶媳妇”,邵轻笑得不怀好意的凑近,揶揄道:“岚兄你吃醋?”
“……”岚笙嘴角抽了抽。很想告诉她,她真的想太多了。不过说到离开,岚笙眸中极快的闪过一丝异样之色,淡淡道:“我明日也要回去了。”
出了京淮府,不夜城往左,龙门往右。
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邵轻有些烦躁的抓了抓脑袋,突然眼前一亮,道:“岚兄,我们去吃面吧。”
……
这个时辰,街道最尽头的露天的面摊里,还有不少人在吃着面条道着八卦,倒也热闹。
邵轻端着两碗热乎乎的面条走了回来,笑嘻嘻道:“岚兄,今日是在下的生辰,在下请你吃面。”
因吃东西不方便,邵轻将面具取了下来。岚笙望着她的脸,问道:“这是你的真容?”
“不是,在下长得没这么好看。”邵轻胡乱应着,抓起筷子,埋头吃了两口,突然抬头看着岚笙,眸中氤氲的雾气,“这面实在是太难吃了。”
昏黄的烛光映照在邵轻的脸上,因贴着人皮面具,表情很是死板,可那双亮晶晶好似会说话的眸子却是真实的……带着伤感和一丝委屈。
这样的神情委实不适合放在腹黑贱抽没心肺的邵轻身上。岚笙静静的望了邵轻半响,拿起筷子。
“唔以往我生辰时我师兄都会亲手给我做的长寿面呢。”邵轻咬着筷子,眸中隐约有水光潋滟,“可是他现在正忙着洞房花烛,就算不好吃也要将就了。”
今日,他的大婚备受祝福,她的生辰无人问津。
“伤心?”岚笙双眸深邃如潭。
“你在开玩笑吗?”邵轻不以为然的夹了一筷子面条,顿时欲哭无泪。
这什么世道,竟然连面条都欺负她!
邵轻幽怨的看了那忙碌的老板一眼,暗道:老板,你确定这最多一指长的面条真的是长寿面而不是“短寿”面?!
愤愤的吃完最后一口面,邵轻从怀里摸出了什么,拉过岚笙的手不由分说的放在他的手心,“有缘相识一场,这东西当做是饯别礼。”
站起身,不去看对面的男子,似低喃道:“今日一别,日后江湖……但愿不要再见。”
与其有朝一日相互为敌,倒不如不要再见。
邵轻想,岚笙一定会懂她的意思。
方才岚笙的话,她其实听到了。
他说:婚宴已经结束,你可愿随我去不夜城?
她当然愿意,不夜城一直是她向往的地方。可如今她连自由都不是自己的,如何能答应?
既然狠不下心拒绝,倒不如装作没有听见吧。
喧闹的街道逐渐安静下来,酒肆的伙计开始擦桌椅收拾东西。
直至邵轻踉跄的身影消失在街道的另一头,岚笙方才收回视线,垂眸看着面前已经凉透的面条,眸光动了动,重新拿起了筷子。
生平第一次,食不知味。
……
归于安静的凤阁内,男子站在新房的窗户前,目光涣散似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当中,久久没有动。
身后新娘子轻柔的声音传来:“月哥哥,该歇息了。”
萧丛月最后望了眼夜空中那轮弯月,似望着那人弯弯的笑眼,无声道:“师妹,生辰快乐。”
罢,关上窗户,不敢再看一眼。
太过美好的东西,就让它葬在回忆里吧。
龙门,再见面便是敌人。
第305章 整个人顿时沸腾起来
第305章 整个人顿时沸腾起来
荒废残破的寺庙外,邵轻背靠着墙壁,额头上冒着浓密的细汗,手紧揪着胸口的衣服像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楚。
身体内似有什么东西正要破体而出,每一下都牵扯着她全身上下的神经,连带灵魂都生生的被撕扯起来,邵轻痛得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
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痛苦之色满溢眸中突然浮现出怒意,“又是你!”
伴随着邵轻话音的落下,一团红色的浓雾从她的胸口冒了出来,在半空中团成一团,摇晃着小烟尾儿,暗夜下诡异不已。
“哈哈!一百年了,一百年了!我总算是找到了宿主。”张狂激动的笑声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的深寒,“说起来,我该感谢你啊,这么快就将凤珠交了出去,让我如此轻易的就能够化形出来。”
凤珠拥有净化邪气的力量,正是它所惧怕的东西。
而方才,邵轻塞给岚笙的东西,便是凤珠。
她将功劳让给了岚笙,因为她知道,岚笙最后一定会将凤珠交给那个人。
邵轻是个极为护短的人,只要她将那人放在了心里,就一定会以那人的一切利益为主。
在她心里,薄魇显然不及那人的重要。
邵轻咬牙切齿的望着那团雾气,“你是什么东西?”
“东西?”那团雾气似乎愣了一下,旋即怒了,火红的雾气暗沉下来,“你才是东西!”
邵轻心底一沉,声音也冷了几分,“那你是……”
雾气在半空中飘了个圈,最后停在邵轻面前,“没错,我就是在铸剑池下喝了一百年鲜血的魔剑。”
“你的姥姥,邵迟。”提起邵迟雾气的声音顿了顿,语气有些怪异,“她为我起了一个名字,唤作血剑。”
尽管已经猜到了,邵轻多少还是有些惊讶。当年她从铸剑池里逃出来,全靠邵家人与生俱来的护体灵力。那时她只想着尽快离开,并没有去注意铸剑池底下的情况。
真正注意到身体里隐藏着什么东西,还是在两年多前那次任务失败之后,她毁容后被关在石室里差点儿疯魔之时。
再后来琉璃幻境中她被绑在方台上脑海中的说话声,最后出了幻境在铸剑池里没有看到剑的影子,她便完全确认了。
邵轻垂眸沉思了半响,再抬头时,眼底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若我猜得没错,你此时需要的是一个灵力高强的宿主来铸养剑身。”
她对血剑如此了解,全归功于她那爱剑成痴的父亲。
“你想说什么?”雾气警惕的望着邵轻。
邵轻光洁的额头上突然显现出一朵三色堇,与邵迟的不同,她额心的三色堇是呈血红色的。
“血剑,我们来做笔交易如何?”
“做交易?”血剑微讶,不过很快就平静了下来,立在半空中一动不动,笼罩这剑身的雾气忽明忽暗。
邵轻也不急,整好以暇的靠着墙壁,似乎并不担心它会拒绝。
半响,血剑周身血色的雾气散去,一柄长剑出现在邵轻面前,银白色的剑身上隐约泛着猩红色的光芒。
它约莫有四尺长,却只有半掌宽,整体看起来长而细,显然是女子所用之剑。
邵轻目光瞬间鄙夷,嫌弃道:“没想到被誉为至邪魔剑的血剑竟然生的如此秀气。”
秀气?
血剑立即炸毛,剑身抖啊抖,抖了半响都骂不出一个字,最后只是憋出了一句:“你若不是个婆娘我用得着生成这幅德行?!”
想想就觉得火气直冒,想它一柄世人垂涎不已的灵兵,不霸气不侧漏也就算了,竟然落成这幅娘气模样,真真是气煞剑也!
邵轻冷笑一声后便没有理会它,低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血剑见此,气得火冒三丈。这个呆婆娘,杀又不能杀,偏偏它不善言辞无法在言语上反击,只能兀自生着闷气,简直是太欺负剑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邵轻终于抬起尊眸看向抽风似的血剑,幽幽道:“血剑姑娘,你到底要不要与我做这个交易?”
血剑:“……”
你才是姑娘,你全家都是姑娘!
血剑气得想杀人,可是眼前这人不能揍,不能揍啊……血剑一遍遍的自我催眠。它是至邪的剑尊,不能与小心眼的女人计较降低格调,就当这婆娘放屁吧,犯不着往心里去。
强压着怒火,血剑咬牙切齿的问:“什么交易?”
邵轻诡异的笑笑,语气正经得不能再正经了:“给我三年的忠心,三年后我为你铸出真正属于灵兵的剑身。”
……
天刚刚亮,城门口等出城的人就已经排好了一条长长的队伍。
邵轻没有急着去排队,在路边的小摊吃起早点,边往某个方向张望,眼底暗藏着一丝期盼。
“快让开,快让开!”
邵轻闻声,眼前一亮,立即放眼望去,一辆华丽奢华骚.包的大马车正朝城门口缓缓而来。
堵在城门口前的人立马自动自觉的清出了一条大道。与众人一样,邵轻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那从眼前行驶而过的马车。
昨夜邵轻就已经想好了,毕竟是自己念想了多年的人,今日便再看他一眼,哪怕看到的是一张面具都好。
忽的,一阵轻风拂过,车厢四角悬挂的金色大铃铛叮叮作响,那轻纱薄帘也被撩了起来,熟悉的完美侧脸映入邵轻眼中。
邵轻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岚笙?
他为何会在马车里面?
邵轻自认是绝对不会认错脸,特别是美男子的脸。
在邵轻的呆愣中,不夜城的队伍已经出了城,想要出城的百姓侠客们立即重新排起了队,让路之事仿若没有发生过一般。
“怎么这么多人?”
“不急,先吃个早饭等等吧。”
“哥,来这边坐。”
邵轻只觉得这几个声音有些熟悉,随意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嘴角狠狠的抽了抽。
很不凑巧的,这三人她似乎都见过。
“哥,先吃点东西吧。”小伙子殷勤的端着粥一勺一勺的送到另一名黑衣男子嘴巴。黑衣男子起先不肯吃,可无奈弟弟执着得很,只好顺了他的意张开嘴巴任他喂。
林潇潇淡淡的看了这两兄弟一眼,便埋头吃粥。
小伙子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哥哥,叹了一口气,道:“哥,如果可以,我真不愿你再过这种生活。”
林潇潇闻言动作一顿,眉头微微蹙起。
黑衣男子飞快的看了林潇潇一眼,道:“休要胡说,萧阁主曾救过你我兄弟二人,能为萧阁主做事是我梦寐以求的事。”
“当年救我们的明明是……”小伙子气红了眼,可一看到那两只空荡荡的袖子,后面的话生生的咽了下去。
黑衣男子何尝又不痛苦,手臂对于他柔族之人来说,那可是与命同等重要的东西啊。可自他失去双臂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回不去柔族了,完全没有了回头之路。
想到自己唯一的弟弟也许也会变得和自己一样,黑衣人眼中一片复杂。
此时,林潇潇已经吃完了,放下勺子,正色道:“大长老明日便会前来与我们汇合,我会在路上给他留个记号。阁主说过那人的武功不错,我们三人未必是他的对手,若是路上遇到了,切勿要打草惊蛇,一切等大长老来了再说。”
黑衣男子点了点头,同时担心道:“若是他与龙门尊主一道走,我们怕是不好下手。”
“据我得到的消息,他并没有随薄魇一道走。”林潇潇道,“我们还是早些出城吧,尽可能赶在天黑之前到达下一处可以住宿的地方。”
“好。”
邵轻愣愣的看着他们三人离开,总觉得她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了呢。
无意识的抬手往嘴里送了一口粥,突然感觉肩膀一沉,当即被吓得喷了一桌。
那只搭在邵轻肩膀上的手改为轻拍邵轻的背部,替她顺气。
邵轻回过头,用她燃烧着熊熊烈火的双眼一瞪……整个人顿时就蔫了。
“傻了?”
那人撩起衣摆在邵轻身旁坐下,拿出帕子替邵轻擦拭嘴角的米粒,邵轻整个人顿时沸腾了起来。
第306章 大开了眼界
第306章 大开了眼界
“大,大人?”邵轻眼中有光芒绽放,激动得连带桌椅跟着她一起抖动起来。
他不是出城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仍贴着在琉璃幻境中邵轻做的那张人皮面具的城主大人嘴角轻抽,扫了周围的人一眼,淡定的将帕子塞进邵轻的手中,放下粥钱,将邵轻拎了起来。
身后传来他人窃窃私语的声音:“我没看错吧?男人替男人擦嘴巴,这也太……”
另一人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大惊小怪的做什么,刚才还有个男人喂男人吃粥呢。”
“……”后者断手了前者好好的,这能比么?
被拎着走的邵轻从怀里摸出面具,往脸上戴好,方才挣脱开城主大人的手,压着心中的激动,低声问道:“大人你不是出城了吗?”
城主大人在队尾站定,低头看着邵轻,嫌弃道:“本座知道你的品位不好,却不想低到了这种程度。”
邵轻不服气的小声哼哼,“这是艺术,一般人不懂得欣赏。”
城主大人微眯着凤眸,似笑非笑,“薄魇懂?”
这语气怎么听着这么怪呢。邵轻没有多想,只是用力的抽了抽鼻子,果不其然有淡淡血腥味飘入鼻中。
“你受伤了?”邵轻握住城主大人的左腕,将他的袖子撩开,只见他手上缠着的绷带染红了一大块,看样子是伤口裂开了。
邵轻眼底闪过一抹戾色,语气却很是平常:“谁伤的?”
“无碍。”城主大人心中微暖,抽回手,拍了拍邵轻的脑袋,眼底宠溺不掩,“排好队,轮到我们了。”
守城门的士兵已经不是前两日那一拨,领头那人抽了抽鼻子,目光落在城主大人身上,冷声问道:“你身上怎会有血腥味?”
城主大人淡淡道:“受了点伤。”
那官爷眉头蹙得更紧,“如何受的伤?”顿了顿,接着道:“前日在东街巷子里发现数十具尸体,但凡有嫌疑的人都不得出城。”
前日,东街巷子。
邵轻脑海中浮现出那日尸骨残骸遍地的场景,眉头几不可闻的蹙起。
城主大人抿唇不语,眼见着官爷要发话抓人了,邵轻不经脑袋的话脱口而出:“官爷莫要为难他,都怪小的昨夜没控制好力度,将他抓伤了。”
官爷:“……”
城主大人的面皮狠狠的抽搐一下,看着邵轻的那眼神好像在说“你敢不敢再无.耻一点儿?”
邵轻风情万种的回了一个:过奖。
城主大人,败。
这时官爷才将注意力放在了邵轻的身上,先是一愣,有些不确定道:“你莫非就是那个丑到让老李做了好几天恶梦的面具小子?”
邵轻默,默了又默。
节操可辱,相貌不可辱!
“啊!”
官爷捂着右眼,气急败坏的指着邵轻,“你小子竟然敢打老子?来人啊,替我将这两个人拿下。”
守在城门边的官兵们立即涌了过来,将邵轻和城主大人团团围住。周围的百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忽见这一变故,连忙退到一边生怕刀剑无眼。
“慢着。”城主大人将邵轻拉到身后,正正站在邵轻和那官爷中间,从袖袋里不知道拿了个什么东西出来。
“这?”官爷面色大变,立即对其他官兵喝道:“快给我退下。”
众官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面面相觑的退到一边。
官爷一脸惶恐的正欲跪下,城主大人抬手阻止了他,一言不发的拉着邵轻往城门外走去。
直至城主大人完全出了城门口,官爷方才松了一口气,后怕的抹了把冷汗。
这尊大佛不是已经出城了吗,怎么还在城里?
幸好他没有计较,不然他有多少条命都不够死。
瞥见其他人还愣着,恶声道:“继续查!”
出得城外,被城主大人揪着领子拖着走的邵轻张牙舞爪的嚷嚷道:“大人,你不该是在下这一边的吗,方才为何要拦在下?”
他若不拦她,这会儿那爷们必定比她更丑了。
城主大人唇角微勾,眼底笑意渐浓,“你还想再将那官爷也吓到做恶梦不成?”
“胡说。”邵轻瞪眼,随后挣脱开城主大人的手绕到他的面前,视线到处乱飘有些气虚的小声问:“在下当真生的如此吓人?”
城主大人凝视着邵轻花俏的面具,如实道:“未曾见过。”
见邵轻还想说什么,城主大人速度转移话题:“你方才那一拳,害得本座替你赔了十两银子,你打算何时还?”
邵轻瞪大了眼睛,“你竟然给他十两?”
太败家了!
官道上驾着车辆和骑马人很多,眼见着天色越来越暗,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只前方有一块略空的地方。邵轻眼珠轻转,一闪身溜到不远处葱郁的树下,坐了下来,招手大喊:“大咳,公子,快些过这边来。”
正朝大树走过来的几名男子嘴角狠狠的抽了一抽。方才这儿还没有人,这小子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几名男子相视一眼,其中一个较壮的男子走上前来,扯着粗嗓门吼道:“你们两个到别的地方去,这儿是小爷先选中的。”
在另一边抱剑假寐的男子在听到邵轻的声音时突然睁开了眼睛,眼底有异样光芒划过,勾唇笑笑,不慌不忙的起身,朝邵轻的方向走了过去。
几日不见,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他呢。
“找死!”男子怒了,拔出大刀,朝邵轻两人劈了过去。
邵轻只觉身子往左一斜,鼻子被面具磕得一阵疼痛,随后又一阵天旋地转,耳边是刀锋划破空气的声音,紧接着“砰”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断裂。
平静的心跳声在耳边回响,邵轻愣住,有不知名的情绪在心中涌动,一点一点的往心底最深处渗入。
他并不是与她相处时间最长的人,她虽将他放在了心里,却也不能完全的信任她。毕竟那与她朝夕相处了十多年的师兄都能说变就变,更何况当年他只当了她十三日的师弟,逞论他现在还没认出她。
对他好,只是因为他给过她温暖而已。
“嘣——”
远处的天空上爆开一朵灰白色的云雾,在半空中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图腾。城主大人动作微滞,不动声色的往那信号弹的方向望了一眼,眉头微微蹙起。
邵轻注意到了他眼底异样的神色,视线往四周一扫,粗粗数了一下敌方人数,当即道:“在下引开他们。”罢,蹲身伸腿一个横扫,逼周围的人稍稍退开,趁着这一空当将城主大人推出包围之外。
偿还他的温情也好,别的也罢,她只知道此刻想帮就帮了。
而且这祸本也是她惹的。
“邵轻!”
城主大人目光微沉,正欲上前,前边却有三名男子突然转回身,遂不得不退了回来。
眼角的余光暗暗的观察了半响,见邵轻游刃有余,这才使了一个虚招退离那三人数十丈外,不带间断的纵起轻功朝方才发出信号弹的地方疾速而去。
那是回声殿的紧急信号弹。
三人惊讶之余,听得身后同伴的惨叫声,只好回身去帮忙。
夜风微凉,月光斜落,半人高的杂草不安的躁动,飒飒作响。
刀起刀落之间,漫天的碎草杂叶随风飘舞。
重招砸落,锋利的刀刃擦过邵轻的腰侧,火辣辣的疼。
“你是何人,胆敢与我林家堡作对。”
邵轻冷笑,“区区林家堡,也敢在我龙门面前叫嚣,你们堡主平日里克扣你们的膳食尽让你们吃大蒜不成?”口气这么大。
“你!”
“三弟,慢着。”男子阻止,“这小子若真是龙门的人,就麻烦了。”
“哼!”那人高傲的扬起下巴,阴戾的目光落在邵轻的身上,“消无声息的弄死了,大伙不说,龙门尊主又奈我们如何。”
男子有些迟疑了,正巧这时,有人惊叫道:“他是龙门的那个‘缺男’公子!”
那个一掌碾碎了整张桌子的人!
众人面色大变。
“啪,啪,啪。”
一名黑衫的男子从暗处走了出来,唇角挂着邪气的笑,讥讽道:“以多欺少,林家堡的行事风格着实让本公子大开了眼界。”
第307章 我好怕怕哦!
第307章 我好怕怕哦!
众人循声望去,领头的人眯着眼睛打量了来人半响,认出了来人的身份,心中微惊,立即迎上前去,抱拳道:“原来是楚公子啊。”
此人正是楚雾,那日巷内混在杀手堆里被邵轻顺了银子又当苦力来使唤了一次的逐星派弟子。
只是邵轻此时的心思根本不在这儿,见楚雾来了,心中微动,旋即眉头浅浅的蹙起,趁着几人还在寒暄,立即转身离开。
大人他虽然很厉害,可她还是有些担心他。
楚雾皮笑肉不笑的敷衍着眼前这些人,顺带冷嘲热讽,无视他们尴尬的脸色。忽的眼角的余光瞥见邵轻突然转身,朝某个方向跑去,当即不做多想的,只道了一声“告辞”,便去追邵轻。
仍站在原地的众人面面相觑,有些弄不明白现在的状况了。被唤作三弟的男子暗暗抹了把汗,方才只觉得熟悉,倒也没有多想,没想到居然真的是他。他不该是和龙门尊主一道回龙门准备婚礼的吗,为何会落单在这儿?
……
夜色无边,杀气漫天翻卷,空气中飘荡着浓郁的血腥气味。
自负高傲的男子坐在马车上,轻纱不时被风牵起,车厢内妖艳邪魅的绝色面容若隐若现。
女子手中泛着寒光的长剑直指对面的男子,“风护法,我劝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这荒山野地的,不要妄想着有人会来救你。”
风护法蹙眉,他带来的人死的死伤的伤,他自己恐怕都支撑不了多久了。若他面对的只有薄姬一人,许还能有些胜算,可那边的马车上,还坐着一个大魔头啊!
心中虽有些惧怕,面色却露出了无畏的冷笑,语调轻松似乎一点儿都不着急:“薄姑娘对在下竟如此执着,不惜追了数十里路,委实让在下受宠若惊啊。”
薄姬也不恼,看着风护法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死人,“废话少说,你想死我便成全你。”
手腕转动,长剑泛着冷冽的光芒指着风护法。
此时的风护法已经负了伤,所幸薄姬并不惯用剑,使剑的手法并不熟练,如若不然,他怕是撑不了多久。
马车上的人懒懒的掀开眼帘,颇觉不耐的蹙起了精致的眉头,袖中的红锦倏地疾射而出,风护法只觉一阵凌厉霸道的杀气迎面袭来,还未来得及做反应,下一瞬锦缎重重的打落在他的胸前,整个人立即飞了出去,重重的砸落在数十丈之外。
“噗——”
风护法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仰躺在地面一时间动弹不得。
森寒的剑光从眼前划过,眼见着薄姬的剑就要刺进他的心脏,只听“当”的一声,薄姬手中的剑一震,旋即脱手而出,掉落在一旁。
薄姬被震的虎口发麻,手臂发软的垂落在身侧,蓦地转过身,喝道:“谁?”
银白的月光之下,单薄的翠竹顶端,男子负手而立,一袭黑袍随风飘荡,三千发丝如墨泼洒,银白色的面具之下那双幽深的紫眸中泛着寒光。
温润清冷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薄尊主好兴致。”
车厢四周的轻纱撩起,再覆下时,里面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车厢顶上,一袭红衣肆意张扬。
薄姬远远的望着那两人,清冷的目光浮现了一丝迷离。
同样的举世无双,不一样风华绝代。
“夜城主,久仰。”薄魇唇角勾起,微挑的桃花眼中闪烁着好战的光芒。
人生在世,最难求是知己,最难遇的是真正的对手。他素来眼高于顶,当今武林能入他眼的人少之又少,眼前之人就是其中一个。
城主大人目光淡淡,扫过草地上的尸体,经过风护法时停留了小片刻,便回到了薄魇身上,“薄尊主是否该给本座一个说法?”
……
云层将最后一丝月色遮住,邵轻凭着心中大概的方向寻找,一无所获,腰间伤口渗出的鲜血几乎染满了衣摆。
“你的伤口必须立刻包扎。”楚雾拦住邵轻,眉头微微蹙起。这女人也太不要命了吧,明知自己受了伤还一个劲的跑,也不怕失血过多而死。
邵轻看着楚雾一本正经的样子,突然就笑了,眼底暗藏着狡黠,“楚兄如此关心在下,莫非……”
“莫,莫非什么?”楚雾望着眼前女子面具之下弯弯的眉眼,亮晶晶的眸子恍若星辰,直撞他的心底,措手不及。
莫非你暗恋在下?
邵轻话到嘴边,却顿住了,脑海中岚笙和城主大人身影相继浮现。
“没什么。”有些烦躁的抓了抓脑袋,在伤口周边点了几下,走到一旁的石墩坐下,不经意抬头,便见楚雾傻愣的站在原处,一动不动。
邵轻嘴角抽了抽,这男子好看是好看,没想到脑子却有点儿不太好使。
凉风拂过,树林剪影摇晃。
蓦地,有悠然的箫声响起,突兀的惊飞了满林子的鸟兽。
楚雾面色一凝,手覆上剑柄,警惕的望着四周。
草丛里紧接着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朝着这边过来,涌动的诡异气息令人背脊一寒。
忽的箫声调子急转,草丛里的东西似乎加快了速度。
是蛇!
那萧声在操控蛇群!
邵轻眼底划过一抹冷光,弯腰捡起一颗石子,倏地击向某一处,箫声截然而止。
“藏头缩尾,还不现身!”
阴暗之中,一抹窈窕的身影走了出来,白玉般的纤细五指把玩着一支通体碧绿的萧。
“公子好生厉害,小女子佩服。”
云层散开,身着紧身黑衣的女子出现在两人面前。
楚雾的目光落在女子手中的玉萧上,面色大变,“苗疆蛊女?”拉着邵轻迅速倒退,满脸警惕和凝重。
蛊女的笑声从面纱后溢出,上下打量楚雾一眼,“本姑娘名声虽大,但江湖中能认出本姑娘的人不多,公子你很荣幸成为了其中一位。”
邵轻嘴角抽了抽,这女人自我感觉也太好了吧。不知为何,眼前的女子让她觉得有些熟悉,好像以前见过,可一时间怎么都想不起到底是在哪里。
想了想,问道:“姑娘,我们是否见过?”
蛊女嗤笑:“少套近乎。”忽的眸光骤冷,“废话少说,有人要买你的命,今夜你们谁也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话落,箫声又复响起,草丛里的东西再次动了起来。
邵轻和楚雾相视一眼,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极有默契的同时转身,撒腿就跑。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两人跑到一个分岔路,邵轻想也不想便往右边跑,楚雾拉住她,“走这边。”
“可在下觉得走右边比较妥当。”邵轻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阴森森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你们两个,谁也别想跑!”
两人浑身一个激灵,也不讨论了,火烧屁股般往右边狂奔。
身后蛇鸣声忽远忽近,却始终没有消失。
“该死的,你们快给我站住!”蛊女似乎也追得不耐烦了。她就没见过这么能跑的人,特别是那个看起来个儿娇小的男子,一时快一时慢的,让她以为将要追上之时,下一瞬又加快了速度,像是在耍着她玩儿!
邵轻翻了翻白眼,傻子才会站住。
蛇怕什么,蛇怕什么……邵轻眼中精光一闪,从楚雾手中抽回自己的手,扶了扶面具,边跑便在怀里袖子里摸索,摸出个纸包,激动得抖着手将纸包拆开。
她虽然没有硫磺,可这东西也管用啊,她真是太聪明了!
在后面追赶的蛊女见邵轻停了下来,突然眼前一亮,乐声节奏加速,蛇群得令弓起蛇身,疯狂的朝邵轻扑了过去。
“啊,我好怕怕!”邵轻像是被吓到了一般,整个人弹跳了起来,在跳起来的那一瞬把内力集中在掌心,手中的细粉被掌风打了出去。
做完一切邵轻立马转身就跑,边跑还边嚷嚷:“呜哇,吓死在下了,吓死在下了!”
跑在前面的楚雾脚步一个踉跄,差点儿摔了个狗啃泥。
这个女人……
“嘶——”
蛇一沾染上这些粉末,立即痛苦的嘶吼起来,蛇身直直……在泥地上不停的抽搐。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爱蛇死掉了一大半,蛊女气得浑身发抖,面纱之下的面容疯狂的扭曲。
“你们这两个贱人,我要杀了你们!”
第308章 那是苗疆蛊女
第308章 那是苗疆蛊女
蛊女气急败坏的怒骂声听在邵轻的耳中有如天籁,入耳便觉通体愉悦,恨不得她再骂得狠一些。
“姑娘姑娘莫生气,生气会老得快。”
“啊!”蛊女被邵轻气得萧也不吹了,嘶吼着追着邵轻跑,那些蛇失去了箫声的操控也不知道哪儿去了。
“在下跑不动了。”邵轻扶着腰,动作慢了下来,腰间那原本楚雾替她包扎好的伤口再次渗出了鲜血。
“要不你背在下吧?”
“……”楚雾嘴角抽了抽,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人,吓得浑身一个哆嗦,一弯腰将邵轻背了起来。
邵轻晕了一下,扶住楚雾的肩,胃部一阵翻涌,喉咙有酸甜感涌上,下意识闭紧了嘴巴。
“该死的,给我站住!”蛊女将玉箫重新放到嘴边,吹了起来。
这回的箫声与方才的不同,调子比之前来得更加诡异,与此同时周围的草丛内似乎有什么不安的涌动着,朝同一个方向汹涌而来。
邵轻眼底寒光乍现,凌厉的掌风挥向身后的蛊女,只见那掌风在靠近蛊女时,好像被一道透明的屏障挡住,停滞了片刻便消散。
是灵力。
这个女人居然也有灵力。
山丘之上,女子抱剑而立,远远的望着下方不小的动静,“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曹柏眸光一厉,冷声道:“就是他,那个断了我双臂的人。”
“他?”曹安看向楚雾背后的邵轻,只觉得似曾相似。
林潇潇若有所思:“后面那个女人好像是苗疆蛊女。”
曹柏眼中浮现阴狠之色,森冷的笑:“天助我也。”
“哥,你去哪里?”曹安连忙追过去。
林潇潇眉头微微蹙起,也跟了上去。
山丘之下不远处,两队人马打成一团,提着大刀恨不得砍死对方的人,“大胆林家堡,竟敢与我虎头帮作对。”
“哼,别以为你们傍上了龙门我们林家堡就不敢动你,识相的赶紧将东西交出来。”
“放你妈的狗屁!”
忽的一阵阴风吹过,林家堡的人最先反应过来,有人尖叫:“啊,有蛇!”
“那是苗疆蛊女!”
不知道谁喊了声,其中林家堡的一名男子突觉肩上微沉,一回头,撞上了一张色彩浓重夸张的“脸”,吓得眼一翻,晕倒了过去。
邵轻抿了抿唇,突然掀开面具,一张嘴,“哇”的全吐到了那名男子身上,已经转醒的男子再次被熏晕了。
楚雾嘴角微抽,拿出帕子递给邵轻。邵轻也不客气,接过帕子就往嘴上抹,擦干净后立即还给楚雾,戴好面具,“谢谢,在下用完了,还给你。”
楚雾面皮抽搐了一下,道:“不客气。”却没敢接。
“蛊女,我们虎头帮平日与你无仇,你这是何意?!”本打得正欢的两个帮派暂时休战,去对付那些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蛇。
蛊女似乎也没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可是现在撤退蛇群已经来不及了,林家堡和虎头帮死了不少人,为今之计只好硬着头皮撑下去。
“臭娘们,快给老子停下。”虎头帮的任海可不像林进竹这般惹的主,提着刀刀对蛊女就是一阵乱砍,好几次差点儿砍到林进竹,气得林进竹差点儿就要不顾蛊女先弄死他。
这边乱成一团,那边邵轻和楚雾祸水东引后,便躲在了一旁,藏身在杂草堆里十分无.耻的观战。
“啧啧,两个大男人竟然打不过一个女人。”楚雾一脸鄙夷。
邵轻不乐意了,斜着眼看楚雾,“女人又怎么了凭什么两个男人一定就要比一个女人厉害。”
“……”是他的错,忘了身边还有个女人。
林潇潇和曹柏兄弟将将赶到,林进竹便眼尖的发现了林潇潇,当即喊道:“林姑娘,请助我们一臂之力,拿下这苗疆蛊女,我林家堡定当感激不尽。”
凤阁如今和林家堡有利益的合作关系,林潇潇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最后敌不过林进竹的请求,硬着头皮加入。
曹柏四处张望了一番,没有看到邵轻的身影,心中一阵狂躁,“安儿,你抓个人来问问。”
曹安懂他的意思,小跑上前去随手抓了个人就问:“你可看到一个带着面具的男子?”
那人愣愣的看着曹安,毫无预兆的喷了曹安一脸血。
死了。
曹安:“……”
……
薄魇一脸无辜的眨了眨眼,装傻:“什么说法?”
城主大人没有答话,目光直直望向前方,远处几抹快速移动的小小身影映入眼帘。
目力极好的认出了楚雾背上的邵轻,面色微沉。
她怎么惹上苗疆蛊女了?
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城主大人无声叹息,眼底隐隐浮现着宠溺和无奈,还有淡淡的担忧。
“是邵轻。”薄姬不知何时站在了薄魇身旁。
“刺——”
“噗咚——”
驾车的马甚至来不及嘶吼,已经瘫倒在地。旋即一阵狂风卷过,地上躺着的风护法已经不见了踪影。
再望那竹顶之上,哪还有什么人。
薄魇的脸立马就黑了,“该死,竟然弄死本尊的马。”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要他徒步而行不成?!
气得来回踱步,“这不夜城城主看起来人模人样,心却如此的歹毒!”
“他一定是嫉妒本尊生得比他漂亮别以为带个面具装神秘老子就不知道你长得难看混蛋……”
薄姬:“……”
苗疆蛊女着实厉害,林进竹和林潇潇以及任海三人打她一个,半天愣是没有将人拿下,那诡异的箫声引来一波又一波的蛇,倒是咬死了不少他们的人。
“要去帮忙吗?”楚雾一时拿不定主意。林家堡与逐星派素来有交情,他帮林家堡一把无可非厚,只是一想到那些恶心巴拉的蛇,他浑身鸡皮疙瘩忍不住直冒。
瞥了眼邵轻,拿下腰间别着的水囊递给她,浅笑道:“若不介意,拿去漱漱口吧。”
“不介意。”这味儿熏得她哪儿敢介意,“你若想帮忙便去吧。”
苗疆蛊女原本是追杀她的,亦是他们将人引到这儿来,若那三人今日因他们死了,日后三大门派必定会将账算到他们头上,所以那三人绝对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行。
楚雾心中若想的与邵轻差不多,稍稍迟疑了一下,见那几人也打得差不多了,便提着剑走了出去,“你身上有伤,在这儿呆着吧。”
“这个你放心,在下会照顾好自己的。”
“……”
有了楚雾的加入,蛊女开始节节败退,那控蛇的箫声拍子有些错乱。
邵轻看了好一会儿,啧啧出声。逐星派的剑法果真非浪得虚名,再被楚雾这等美男子高手使出来,既有美感又不失凌厉,怎么看怎么好看。
拧开水囊盖子,仰头喝了一口,邵轻后知后觉的眨了眨眼。
这算不算是间接那啥啥?
“邵轻。”
“噗——”
邵轻下意识反手往后挥出掌风,手腕立即被钳制住,身旁有重物砸落,随后领子被人拎了起来,眼前一花,再回神时,周围一片陌生。
“大人,你终于回来了。”看清来人,邵轻心头一松。
城主大人面无表情的将邵轻拎开放到一边,目光上下搜寻着什么。邵轻会意的指着自己的腰,那眼神要多委屈有多委屈,“大人你离开之后,在下就被砍了。”
城主大人没有应声,半蹲下身子,将邵轻腰间的绷带解开,指尖轻轻抚过伤口旁泛红的嫩肉,邵轻立即疼得呲牙咧嘴。
“嘶——”
城主大人神色不动,着手帮邵轻重新处理伤口。
“轻,轻点儿……”邵轻眼里包着一包眼泪,幽怨的将城主大人看着,“大人,你这药是不是过期了?”
城主大人突然停下动作,抬眸对上邵轻的眼睛。邵轻望着他似湛了冰的眸子,愣了愣,总算是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不知道他哪儿来的怒气,邵轻缩了缩脖子,“大人你……”
邵轻忽觉面上一凉,面具已然被取走,下一瞬有阴影覆下,月见草的幽香迎面扑袭而来,嘴唇随后触上了微凉的柔软。
熟悉的容颜近在咫尺,那浅浅盈光氤氲下的紫眸中,此刻正倒映着她呆滞的面容。
第309章 不该丢下你,让你受伤
第309章 不该丢下你,让你受伤
邵轻双目瞪大,脑中轰的一声炸开,而后一片空白。
唇齿间,满满眼前之人的味道。
天边在不知不觉中翻起了白肚,林中飘渺的薄雾仍未散去,清凉的风吹过,却吹不散邵轻脸上冒出的腾腾热气。
邵轻将整张脸埋在了城主大人的怀里,双手紧攥着他的衣服,凌乱的发丝下耳根子红通通的。
虽然她有的时候很奔放,却没有奔放到这种地步好吗。
城主大人轻磨着邵轻微烫的耳鬓,耳根子同样泛出了粉色,声音有些沙哑,“是我的错。”
不该丢下你,让你受伤。
邵轻心弦轻轻拨动,双眼咕噜噜的飘来飘去,就是不敢对上城主大人的眼睛。这男人的眼睛实在是太厉害了,不愧是用瞳术的,害得她方才差点儿被勾了魂。
总而言之,邵轻一定不会承认刚才是自己被迷住的,所以才忘了闪躲以至于让某大人得了逞。
城主大人扶住邵轻的肩,眼底一片宠溺之色,轻柔温润的声音坚定而自傲:“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本座想要却得不到的。”
邵轻仰头望着他,不明白他突然来这么一句是什么意思。
如今的不夜城已经不若当年还是魏国京城时的模样,无论是财力还是实力在当今天下势力中都是数一数二的,连最强盛的轩辕国都惧上这座城池三分。有人甚至大胆的猜测,若是不夜城想,天下垂手可得。
邵轻还是忍不住问:“真的没有吗?”
抱着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心理,邵轻又道:“什么东西都垂手可得的话,那活着多没劲啊。”
“嗯,是很没劲。”城主大人点了点头,随后浅笑着来了一句:“不过现在有了。”
邵轻好奇心被勾了起来,“是什么?”
城主大人唇角微微勾起,突然俯身,凑上邵轻的耳朵,低声的说了句什么,邵轻脸立马爆红。
憋了好久,哆嗦道:“在下是男子!”
城主大人自动过滤掉她这句话,紫眸忽的闪烁着危险的光芒,“是楚雾替你包扎的伤口?”
邵轻愣了愣,点头。
“他背你?”
“嗯。”
“他打架的样子很好看?”
“嗯。”
“啊!”耳垂一疼,邵轻彻底回过神来,一把推开城主大人,护着自己的耳朵跳得远远的,警惕的看着城主大人。
城主大人望着像小白兔般受到惊吓的邵轻,她脸上的红晕还没有散去,乌黑的眸中泛着迷离的水光,别有一番动人的韵味。
紫眸微暗,“过来。”
邵轻又羞又怒,气急败坏的指着城主大人,叫道:“在下没想到你竟然好这口。”
罢,一溜烟跑了。
邵轻死一边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奔跑,一边又踌躇着回头张望,徘徊在“我不想见到你”和“你怎么还不来追”这两种心理上面挣扎,差点儿把自己弄得快精神分裂了。
好半天没有纠结出个所以然来,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一抬头,毫不意外的发现自己迷路了。
不知怎的又想起了方才那一幕,邵轻羞恼的哀嚎一声,拨开一旁的杂草丛,一头扎了进去……硬生生吓跑了两只正在繁衍后代的兔子。
这臭小子,不过五年多未见,竟然变成这副模样,委实令她痛心疾首。
“本座突然想到了一样本座暂时欠缺的东西……本座尚缺个夫人,缺个你。”
瞧瞧,这混账话是一城之主该说的吗!
况且,她是龙门的人,而他是不夜城的城主,两人暗地里该是死对头,明面上也即将成为死对头,若是被薄魇知道,不知会不会给她一个通敌叛门的罪名?
邵轻此时心中还真不是一般的纠结。明明知道不应该的,可心底深处那一丢丢的欣喜又是怎么回事?
“哼,不过是碰了下嘴巴而已,值得你这么激动么?”
邵轻面色一沉,用力拽了一把草丢掉,愤愤道:“血剑姑娘,爷知道你嫉妒爷,可你再怎么嫉妒也没有用,你只是一把剑而已,就算他日得到剑身修成人,充其量也就是个剑人,这男女情爱你只能远观而无法亵玩。你要知道,这世上绝对不可能出现第二个剑公子了!”
血剑不再吭声,大概是被气到了。
“原来你在这里。让豆儿好找。”一只绿油油软绵绵的东西突然出现在手边。邵轻身子一僵,下意识警惕的往周围瞅了好几眼,发现没有别的人,暗暗的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打住!她才没有想要见到他呢!
豌豆儿老头子般叹了口气,一脸沉痛道:“要豆儿我说你什么好呢。”
邵轻幽怨的看着它,“母豆儿你什么都不说比较好。”她可不认为这母豆儿嘴里能吐出什么好牙。
豌豆儿身子一抖,忽然想起自家主子大人交代的话,硬是把火气压下去,咬牙切齿道:“你这臭婆娘,主子大人亲你那是你的福气。”
多少人想亲它家主子大人都亲不到呢!
“豆儿家的主子大人真的很好。”掰着小手指开始数起了自己主子大人的优点,“人生得俊啦,武功高强,好说话,又善解人意……”
豌豆儿数着数着自己都乐得不行了,它一直知道自家主子优点多,没想到细数之下居然有这么多。
邵轻实在听不下去了,打断它:“母豆儿你这么昧着良心美化你家主子大人真的好吗?”
少年的他确实很俊,可再好的瓜都能长歪,谁知道那面具之下是的脸是什么样的呢。说不准也和她一样,毁容了。
至于武功高强,好吧,这个她承认。可是好说话和善解人意又是个什么东西?这两样东西大人他有吗?至少她没见过。
突然被打断的豌豆儿忘记自己数过什么了,恶狠狠的瞪了邵轻一眼,拿屁股对着邵轻,乐此不彼的又重新开始数。可是它又发现,它忘记数什么了,真是急煞豆也!
豌豆儿懊恼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脑袋,干脆就不数了,指着邵轻的鼻子嚷道:“除了豆儿家的主子大人还有谁?豆儿说你你这婆娘怎么就这么不知足,真是讨厌死了。”
双手负在身后来回的走,“亏主子大人还让豆儿来安慰安慰你的,豆儿觉得,该是豆儿需要安慰才对。”豌豆儿哀嚎,“你笨得都快气死豆了你不知道?”
“真不知道大人看上你这婆娘哪一点。除了胸部是有点儿软……咳,反正豆儿就是没发现你有什么优点……”
邵轻静静的听着豌豆儿叽里呱啦越来越没有逻辑的话,目光放空,整个人呆呆的,像是灵魂出窍了一般。
许久没有听到邵轻回应,豌豆儿一回头,差点儿没把豆眼给瞪出来。
眼前这个面容呆滞眼中却氤氲着泪光的邵轻是怎么回事?!
平日没心没肺的婆娘居然露出这么一副神情,豆儿第一反应就是——见鬼了!
第二反应是——这婆娘被鬼附身了!
“喂,你没事吧?”豌豆儿小心翼翼的扯了扯邵轻的衣服。难道是豆儿它说得太过分所以婆娘她被吓哭了?
邵轻突然回神,眼中的泪光一瞬便散去,好像从来没有过一般。屈指弹了弹豌豆儿的小脑袋,道:“我都不知道你这豆儿居然这么能说,你看看天色。”
豌豆儿疑惑的仰头看了一眼湛蓝的天空,除了一只鸟,并没有发现其它的,遂又看着邵轻,无声的发出疑问。
“笨死了。”邵轻一脸鄙夷,“你看这天都完全亮了,母豆儿你说了整整半个时辰了你知不知道!”
豌豆儿囧。
豆儿它好像没说多久吧。
一人一豆大眼瞪小眼,一时间相对无言。
尚且柔和的阳光照落在林子里,绿叶上的雾水折射出晶莹剔透的光芒,整个林子远远看起来一闪一闪的,甚是好看。
邵轻垂着头抠着草皮,状似不经意的问:“你家主子大人一直以来都是这么随便的吗?”
“若当真想知道本座随不随便,为何不直接来问本座?”
第310章 这是在心疼我吗
第310章 这是在心疼我吗
邵轻猛地回首,便见男子从粗壮的树后走了出来。也不知道站了多久,披落在肩上的发丝沾染了些许湿意。细碎的阳光打落在他平凡的面容上,温润而静好。
而此刻,他溢满盈盈笑意的紫眸正将她望着。邵轻的脸红了,耳根子红了,随后脖子也红了。
“真巧。”
某大人挑了挑眉,“一点儿都不巧,本座在这里站了半个时辰。”
“……”邵轻抓了抓头发,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
被遗忘掉的豌豆儿看看城主大人,又看看邵轻,最终叹了一口气,默默的走到一边,继续邵轻方才所做之事——拔草。
豆儿它有种预感,再这么下去,它在主子大人的心中的地位一定会被臭婆娘比下去的。豆儿它的前途堪忧啊。
城主大人凝望了邵轻半响,突然轻声问道:“饿不饿?”
“饿。”邵轻诚实的点了点头。便见城主大人微微一笑,从袖袋里摸出一个纸包丢了给她。
“这是什么?”邵轻接过,捧在手中只觉得纸包里的东西暖呼呼的,打开一看,当即晕了一晕。
烧饼?!
名动天下的不夜城城主请她吃烧饼啊……邵轻快感动哭了。
“喂。”豌豆儿扯了扯邵轻的裤子,豆眼儿一个劲的往邵轻手中的烧饼瞧。邵轻撇了撇嘴,撕下一小块分给它,豌豆儿立即笑眯了眼。
待邵轻和豌豆儿吃完烧饼,太阳已经很……了,重重绿叶都挡不住那火辣阳光的照射。
“三里路外便有投宿的地方,走吧。”
邵轻捏起豌豆儿,跟着城主大人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望了两眼。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她好像遗忘了什么东西。
算了,还是等想起来了再说吧。
树林的另一头,被邵轻遗忘的“东西”——楚雾正环胸望着地上奄奄一息的男子,皮笑肉不笑,“风护法,才几日不见,你怎就变成了这幅模样?”
风护法有气无力的扯出一抹温柔的笑,“小雾儿这是在心疼我吗?”
楚雾额头青筋凸起,咬牙切齿道:“少跟我来这套。”
“……”
气氛瞬间变得僵硬。
楚风无力的闭上眼睛,苍白的薄唇紧抿,额头因伤口传来的痛意渗出了汗水。
终究是看不下去,楚雾狠狠的鄙视了自己一番,上前挥开楚风的手,蛮横的扯下他的衣服,替他包扎伤口。
对于楚雾恶劣的态度,楚风只能默默的受着。易地而处,若是楚雾也对他做了那些事情,他恐怕也不会轻易原谅楚雾。
他没有见死不救,他就已经很感激了。
“谢谢。”
楚雾一愣,再望楚风,心底的怒意竟然散去了些许。
无花坡下有家老旧的客栈,说是客栈,其实只不过是一家较大的民居院子罢了,院内大概有十一二三个房间,出租的是一对老夫妇。
这个时辰真是午饭时间,大厅内的坐满了人,伙计们穿梭在桌椅之间忙得焦头烂额。
邵轻和城主大人将将进入客栈,便有人眼尖的发现了他们,当即大喊道:“邵公子,这边。”
是楚雾,他身旁的是楚风。。
周围聊天的人听闻声音也只是看了几人一眼,转头又开始继续闲嗑。
邵轻一屁股坐下,自顾自倒了杯水,牛饮而下,舒服的叹了一口气,继续再喝第二杯。很快,一壶茶水就见了底。
放下杯子,用力的抹了一把嘴,眼角的余光瞥见城主大人完全黑掉的脸,浑身一颤,立即扶住椅子往旁边挪开了些。
现在一看到某大人,邵轻就不受控制的想起那个令人面红心跳的画面。
邵轻故作镇定的移开视线,一扭头,看见了面生的男子,愣了愣,询问的目光投向楚雾。
楚雾看着邵轻脸上那张人为掰断了一个口子露出了嘴巴的面具,嘴角狠狠的抽了抽,道:“这是……”
“在下姓楚,单名风。”楚风突然打断了楚雾的话。
邵轻抱拳正色道:“在下邵轻。”
看着邵轻这般正儿八经的模样,楚雾突然想起了那日在客栈他取下面巾后邵轻的反应。
这姑娘……还真是看脸待人啊。
楚风招呼伙计过来满上茶水,邵轻立即献殷勤的替楚风满上,让不明所以的楚风愣了好一会儿。
美男哟!
邵轻喜滋滋的看看楚风,又看看楚雾,再看看城主大人……笑不出来了,被那森寒的面色吓得浑身一个哆嗦,赶紧抓过茶壶替城主大人倒茶,狗腿之极:“大……公子,请喝茶。”
楚雾这时才正式打量起来城主大人,疑惑的问邵轻:“这是?”
邵轻干干的笑道:“这是在下的……朋友,姓程,名褚。”
程褚,城主。
“咳,咳。”楚风被茶水呛得咳嗽不止,苍白的脸上因剧烈的咳嗽浮出了丝丝红晕,身上的伤似也被扯动了,身子微微颤抖起来。
楚雾倾过身子拍了拍楚风的背,脸色不太好看,语气亦十分恶劣:“喝这么急你也不怕死在这里。”
“公子!”邵轻突然惊呼一声,跑到城主大人身边坐下。四人所坐的位置靠墙,邵轻旁边是墙,接住城主大人伟岸的身子可以将她整个人挡住。
三人不约而同的望向邵轻,又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了客栈门口的方向,两道身影立即映入眼帘。城主大人的眉头几不可闻的蹙起,眼底悄然闪过一抹寒光。
“掌柜,可还有空位子?”薄姬紧身黑衣包裹着火辣的身材,再看薄姬身边红衣的薄魇,这两人虽一身风尘,可怎么也不掩自身风华,一出场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老掌柜迎了出来,一瞧这二人的气质,就知道来头不小,环视客厅一眼,并没有发现空位,有些为难道:“两位客官真的很抱歉,已经没有空位了。”
“薄、魇!”楚雾咬牙挤出两个字,周身戾气大盛,眼底涌动着恨意。蓦地抓住了摆放在桌面上的剑,正欲起身,楚风连忙按住了他。
“不要轻举妄动。”楚风劝道,“不急在一时,你现在出去也只有送命的份。”
楚雾闭了闭眼,放下剑。
厅内确实是没有位置了,薄姬蹙眉,询问薄魇的意思:“尊主你看?”
薄魇却没有理会薄姬,目光落在某处,忽的身形一闪,将那偷偷摸摸的想要溜出去的某人堵了个正着。
似笑非笑的望着脚边的人,“阿轻,怎么见到了本尊也不打个招呼。”
邵轻僵着脖子一点一点的抬起头,望着薄魇那张颠倒性别的脸,温和的笑道:“小的这不是来找你了么。”
薄魇冷笑,一言不发的将邵轻拎了起来,转身走出客栈。薄姬见此,不悦的眯了眯眼,跟了上去。
靠墙的某一桌,城主大人不知何时离开了,仅剩下楚雾和楚风二人。楚雾有些担心的望着门口的方向,思量着要不要跟上去看看。
楚风见此浅笑道:“无须担心,那小兄弟是龙门的人,薄尊主不会为难他。”
“什么?!”楚雾面色骤变。
楚风见此便明白了,暗暗的叹了口气。薄魇于楚雾有杀父之仇,莫怪楚雾如此痛恨薄魇甚至是龙门,他会和邵轻交朋友,大概是因为不知道邵轻是龙门之人吧。
走到院外,薄魇随手一丢,邵轻被狠狠的砸在了墙上,狼狈的滑落在杂草堆之间。
薄魇居高临下的看着邵轻,双手环胸,“阿轻本事见长了,越来越不将本座放在眼内了,嗯?”
邵轻扶着腰靠墙坐了起来,腰间的伤口似乎又裂开了,“哪里的事,小的可一直将尊主您放在心里的。”
“放在心里?”薄魇嗤笑,弯下身子勾起邵轻的下巴,与她的双眸直直对视着,眼中翻涌着异样的情绪,声音轻轻的却渗出了寒意,“这个世界上,谁都可以有心,唯独邵轻你,”
一字一顿道:“没、有。”
邵轻浑身一僵,有些难堪的挥开了薄魇的手,别过头去。
不远处的薄姬双拳紧紧的握起,心中浓浓不断的生出妒意,银牙几乎咬碎。因嫉妒而变得疯狂的目光突然望向身侧的某一棵树,突然开口道:“你是邵轻这假小子在外面交的朋友?”
树后走出一抹黑色的身影,那平静无波的目光始终紧盯着着邵轻和薄魇,没有应声。
第311章 想让本座亲自动手?
第311章 想让本座亲自动手?
薄姬笑得意味深长,却没有再开口,径直朝薄魇走了过去。其实方才她和薄魇进客栈是便看到了邵轻和三名男子坐在了靠墙的桌子旁,只不过薄魇没有做声,她当然也不会理会。
城主大人这才看向薄姬,眸光微深。
假小子,外面。
薄姬这是在提醒他,邵轻是个女子,而且还是龙门之人。只是,她这是在提醒他可以打邵轻的注意,还是要顾忌邵轻的身份远离她?
城主大人轻笑,那笑意是因为不屑还是别的,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略微破旧的客房内,薄姬依靠在薄魇的怀中,柔声问:“尊主,我们何时回龙门?”
从京淮府出来后,他们便和龙门的其他人分开走,看薄魇的意思,似乎并不急着回去。这其中的原因,薄姬下意识就往邵轻的身上去想。当然,她不会表达出来,自古上位者都不喜欢被他人揣测心思,薄魇亦然。
“你想何时回,我们便何时回。”薄魇浅笑着吻上了薄姬的唇,一翻身压了上去。
过后,薄魇拥着薄姬,突然道:“你去告诉邵轻,若她能准时迎娶那虎头帮帮主的女儿,本尊便将那凤珠赐给她。”
邵轻这个人很随性看起来很脾气很好,但有的时候却倔得要命,若惹急了她,恐怕没有什么事是她不敢做的。
一个为复仇而生的人,她的疯狂绝对是不可估量的。
另一边的客房内,邵轻双手搭在浴桶上,仰着头舒服的叹了一声。
“砰——”
房门蓦地被人踢开,邵轻低呼,立即将整个身子藏在了水下,仅露出一个脑袋,十分不悦的看向门口的方向。
薄姬似乎没有想到邵轻会在这个时辰沐浴,眉头轻轻蹙起,反手关上房门,走到浴桶旁,眼尖的瞥见水里浮起的淡淡血丝。
“不知管家大人来找小的有何贵干?”薄姬是龙门的总执事,邵轻平日与她不合,便故意叫她“管家”膈应她。
薄姬表情僵了一下,道:“尊主让我来与你说,若是你按照定好的日子娶了任笑,他便将凤珠赐予你。”
邵轻眸光微闪,笑道:“如此甚好。劳烦管家大人替小的与尊主说一声,为了凤珠小的一定不负尊主所望。”
薄姬没有立即离开,往浴桶里瞟了一眼,嗤笑:“黄毛丫头!”
邵轻:“……”
薄姬满意的看着邵轻脸上逐渐浮现恼怒,转身之前没忘警告:“离尊主远一些!”
邵轻垂眸望着自己的胸部,嘴角狠狠的抽了抽。虽然比不上薄姬的特大号,可也不至于被称为“黄毛丫头”好吗!
忽的,身后有声音传来,邵轻吓得差点儿没滑进水桶把自己给淹了。短短一盏茶的时间内陆续有两个人前来造访,还能不能愉快的洗澡了。
“你身上有伤,不能碰水。”
也不知道是热气熏的,还是羞的,邵轻脸上薄薄的人皮面具通红通红的,愤愤道:“大人,在下在洗澡!”
言下之意就是:你该回避你知道吗?
城主大人没有理会邵轻的提醒,蹙眉道:“出来。”
邵轻当然不愿意,她光溜溜的怎么敢出!可一看见城主大人略微不悦的面色,邵轻缩了缩脖子,道:“你先出去。”
怎料城主大人盯着邵轻看了半响,嗤笑道:“黄毛丫头。”虽没有离开,倒也吧背过身去。
“……”邵轻气结,明明什么都没看见也敢叫她黄毛丫头,别以为她打不过他她就会……好吧,其实她还是怕他揍她的,再说这水都快冷了,还是起来吧。
从一旁的椅子上拿过衣服套上,正要跨出浴桶,却发现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床边了,邵轻无奈,是好光着脚丫子落地。
“可好了?”城主大人有些不耐烦的问了声。
邵轻以为城主大人要转身,顿时吓了一大跳,一脚踩空,整个人朝前扑过去。
“啊!”
城主大人听见尖叫声时眼皮一跳,立即转身,长臂伸出,赶在邵轻贴地之前稳稳的捞住了她的腰肢,用力一提,将邵轻带入怀中。
脑子仍处于空白状态的邵轻整张脸撞ru了一个硬朗的怀抱中,鼻子被磕得生疼,立即回过神来。
紧贴着的胸膛传来一声闷笑,紧接着某大人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带着浅浅的笑意:“我收回刚才的话。”
邵轻没反应过来城主大人说的是什么,只是推了推他,意料之中一有扯到了伤口,疼得眉头紧皱,于是腆着脸皮仰头笑道:“大人,劳烦送一下在下到榻上。”
话音刚落,便是一阵天旋地转,只一晃整个身子便躺在了软软的床榻上,邵轻立即扯过被子将自己严严实实的盖了起来。
城主大人手一伸,将被子扯开,道:“衣服撩开,重新上药。”
“不行。”邵轻想也不想就拒绝了,然后重新抢过被子将自己裹了起来,警惕的看着城主大人。
笑话,虽然她心里性别男,但生理性别是女的好吧。再说了,她是很喜欢看别人光着身子的样子,可这并不代表她喜欢给人看自己的身子啊。
“想让本座亲自动手?”
“……”邵轻气得鼻子都歪了,抖着手指指着某大人,痛心疾首道:“在下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你自己说说,这是你一个城主大人该做的事情吗?”
城主大人没有和邵轻啰嗦,直接行动。
“住,住手!”
“别碰那里,疼!”
“嘶——你王八蛋,我诅咒你!”
从邵轻房门外路过的两名男子身子同时一僵,脸色好不精彩。
楚风讪讪的笑道:“你的这个朋友,可真……奔放啊。”这大白天的也不避讳一点儿。
楚雾抿着唇没有说话,目光像是刻意回避,没有去看那房门一眼。
“手拿开。”
一道熟悉的男声从房内传来,楚风微变。若他没有听错的话,那是他们家城主大人的声音。他和那个小子……楚风浑身一个哆嗦,不敢再想下去。
楚雾蓦地回首,目光紧张的看着房门口,身侧的手紧了又松,反反复复,终是没有动作,目光黯淡下来,淡淡道:“走吧。”
楚风望着楚雾的背影,欲言欲止。
院子里,一男一女并肩站在树荫下,望着邵轻的房门口,女子冷笑道:“男人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这话果真不错。”
顿了顿,不屑道:“一个男人被欺负成这样,真没用。”
这时男子扭头一脸深情的望着女子,柔声道:“若你愿意,随时都可以来欺负我。”
“……”蛊女一滞,旋即冷笑道:“不要以为你救了本姑娘,本姑娘就会以身相许,也不撒把尿照照自己这副德行。”
男子还想说什么,蛊女打断他,“有时间不如帮我找找那个叫邵轻的男子,别在这儿想些有的没的。净会惹人讨厌,真是没用。”
男子也不生气,低眉顺眼道:“就算你要天上的星星我也一定会给你摘来,更何况是个毛头小子。”
蛊女:“……”
“你们在找邵轻?”
蛊女秀眉微颦,“你是何人?”
男子面色凝重,将蛊女护在身后,低声道:“她就是龙门的总执事,薄姬。”
蛊女闻言,上下打量了薄姬一眼,眼底划过一抹嫉妒,冷笑道:“我们是在找邵轻。怎么,你是来告诉我们他的下落不成?”
若她没记错,那个小子可算是薄姬手下的人啊。
薄姬没有理会蛊女的冷嘲热讽,只是道:“我就是来该告诉你她的下落。”
这回蛊女当真有些错愕了,不过很快便释然。传闻龙门薄姬心狠手辣,素有蛇蝎美人之称,她若看谁不顺眼要弄死谁根本用不着解释。至于薄姬为什么看那小子不顺眼,就不在她关心的范围内了。
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她的任务只是拿邵轻的命。
只是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蛊女也拐弯抹角,直接问:“你的条件?”
薄姬笑得诡异,“听说你养了不少蛊,其中有一种叫……”
第312章 扶着老腰踏出房门
第312章 扶着老腰踏出房门
傍晚时分,邵轻才半死不活的扶着老腰踏出房门。
她敢肯定以及确定,这个男人一定是故意的,故意整她。这可是她有生以来上得最疼的一次药啊,简直比直接往她身上砍几刀都疼!
城主大人紧随在邵轻的身后走了出来,瞧见邵轻那滑稽的模样,好心的问:“可需要本座扶你?”
邵轻立马往旁边一闪,拒绝道:“不必了,在下自己能走。”
城主大人眼底划过一丝笑意,倒也没有坚持,转身往大厅的方向走去,没忘催促邵轻,“若不想没饭吃,赶紧跟上来。”
其中一间客房的房门被打开,一抹妖红的身影走了出来,慵懒的依靠在门边,打了个哈欠。
“那个人是谁?”
薄姬顺着薄魇的目光望去,颦着秀眉没有答话。
天色微暗,来客栈里打尖的人愈发多了,整个大厅被塞得爆满,若不是楚雾和楚风二人先来一步占了位置,邵轻和城主大人两人估摸着也只能回房里吃了。
邵轻和城主大人堵着气,落座后便看也不看他一眼,但会在城主大人夹菜时,出其不意的伸出筷子去抢。
眼珠子轻转,往楚雾的碗里一放,见楚雾错愕的抬起头看着自己,邵轻立即笑道:“多吃点儿,补充力气。”
“啪嗒——”
楚风手里的筷子掉了,面色白了青了紫了……好不多彩。
补充力气?这话可真……诱/人深思。
楚雾刻意凝聚在面上的寒冰也有龟裂的趋势,嘴角动了动,没有说什么,倒是将邵轻夹过来的大肥肉给吃了。
邵轻甚感安慰,很体贴的怕楚雾觉得太过油腻,又夹了一簇青菜过去,满目期待的看着楚雾。楚雾被她看得愣愣的,下意识就吃了,完全忘了自己早做好了与她再也不往来的决定。
“邵轻。”城主大人面无表情的放下筷子,“吃饱了?”
“还没有。”邵轻低头扒……饭呢?!
她的碗什么时候空了,她明明记得她才吃了一口!
质疑的目光下意识射向城主大人,却见某大人不急不缓的从袖中拿出一方洁白的帕子,优雅的擦拭了一下嘴唇,随后又十分自然的将沾了油污的帕子塞进邵轻的袖袋里。
“我忽然记起,上次借你的手帕你似乎未归还于我。”语气颇为无奈却又不掩宠溺,话锋一转,道:“若你当真喜欢,那便留着吧。”
邵轻傻了,她什么时候拿他帕子了?
一瞧邵轻这反映城主大人就知道没想起来,于是提醒道:“那日在城门口我借帕子给你擦嘴巴,你却没一直未归还。”
邵轻突然就怒了,拍桌而起,“分明是你自己要替我擦嘴擦完嘴将帕子往我手里塞的谁喜欢你那破帕子了你这是在颠倒黑白你这么做真的好吗?!”
整个客栈都静了下来,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朝邵轻这桌投来了视线。
邵轻心中欣喜,有种翻身奴隶把歌唱的感觉。她可不怕被人看啊,反正脸皮这种东西她老早就不打算要了。
“掌柜的,将你们这儿最好的菜都给本大爷送上来。”几个三大五粗的男子走了进来,打破了客栈内诡异的气氛。
掌柜一听,顿时就头疼了。大厅里哪儿还有位置啊,可眼前这几位看起来三大五粗的男人似乎也不是好惹的,这可如何是好。
任海环视了大厅一眼,突然大步迈开,走到一张位置还不错的桌子前站定,趾高气扬道:“这位置爷要了,你们几个赶紧给爷滚开。”
随任海来的兄弟们见此,纷纷走上前站在任海身后,个个面上都是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那架势像是无声的在威胁。
“大胆!”邵轻认出了来人,当即一脚踩在了凳子上,双手环胸,从怀里摸出那张残缺不全的面具戴上,仰着鼻孔道:“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谁才是大爷!”
“你……”任海正要开口大骂,他身后有人扯了扯他的袖子,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任海面色微变,扬起的眉毛一跨,突然间就改变了态度,十分狗腿的赔罪道:“是,您才是小的大爷。小的生了一双狗眼,竟然没将准姑爷认出来。”
大厅内正看戏的众人面面相觑,在场有不少人是识得任海的,当然知道他平日里打着任天和虎头帮的名义四处狐假虎威竟干欺负弱小之事。
只是听任海唤那个男子为姑爷,当即就明白了。整个虎头帮,只有一个女人,那边是任天的女儿任笑。早几日传闻龙门一个名叫“缺男”的小伙子要娶那风骚成性的任笑,如今看来,果真如此。
邵轻冷哼,“还不快滚?”
“这,”任海眼珠咕噜一转,谄媚道:“这大厅里已经没位子了,准姑爷您看可不可以?”
邵轻正要拒绝,领子突然被人拎了起来,整个人被拖着往外提。邵轻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这么胆大包天了。
除了那霸道专横我行我素的城主大人,还有哪个?
邵轻当即挣扎起来,嚷嚷道:“放开在下,在下有脚,可以自己走!”
任海以及几名虎头帮的男子额头滴下一滴汗,那晚在也会上看这位准姑爷还挺霸气的样子,怎么这会儿看起来却这么的……窝囊呢!
这时,桌上的另外两人也用好了餐,站了起来。
楚雾抱剑冷眼看着任海,冷声道:“本公子不喜欢在吃饭的时候被人打扰。”
任海脸皮僵住。
楚风面无表情,只是那周身散发的气息让人感觉不寒而栗,“敢在本公子面前狐假虎威的人,要么残废了要么已经死了。”
任海腿一软,差点儿跌倒在地。若是方才看见这桌上坐的是这是这三位,打死他都不会过来。无论是楚雾还是楚风,亦或者是缺男公子,都不是他能够得罪的。今日他能捡回一条命,算是幸运中的幸运了。
当然,日后当任海知道那个拎走自家准姑爷的人的身份之时,他便不会觉得自己这一次只是走运这么简单了。这是后话。
城主大人将邵轻拎回房间,反手关上房门,这才低头看着邵轻,淡淡道:“本座不想在今日之内替你包扎第三次,若不想伤口裂开就安分些。”
邵轻气结,指了指某大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揽在了她背后的手。
到底是谁不安分?!
她总算是发现了,这人就喜欢做些贼喊捉贼的事!
邵轻哭丧着脸,她以往十多年的时光里一直都是以欺负他人为乐,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能被一个人气成这个样子,这是报应么?
城主大人面色稍稍缓和,旋身坐了下来,拉过邵轻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下巴抵着她的肩膀,轻声问道:“明知伤口不好好打理会更受罪,为何还要这般不爱惜自己?”
邵轻一时间没有察觉到这十分不妥当的姿势,像是在思索,好一会才认真道:“大概是因为知道死不了吧。”
早在怀疑血剑藏着她的体内开始,她便知道自己不会轻易死去。再说凭借自己的医术和灵力,更不会让自己有事。遂每每一受伤都会懒得打理伤口和注意某些禁忌,只由着伤口去。所幸的是她们邵家的人自愈能力都极强,也不算太受罪。
城主大人微微的蹙起眉头,凝望着邵轻有些出神的模样,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答话,只是搂住邵轻的手臂又紧了一些。
两人一时间无话,沉默间却也不觉尴尬。
不知过了多久,邵轻动了动身子,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下意识想弹起身,肩膀突然被按住。邵轻正要发火,哪知一对上那双深邃的眼睛,顿时就蔫了。
有些郁闷的看着城主大人,闷闷道:“大人,在下不是您好的那一口!”
城主大人当做没听见,从袖中拿出一个卷轴,问道:“可识得这个?”
果然!邵轻立即被那卷轴转移了注意力,惊讶道:“萧家的兵器铸造谱?!你如何得到的?”
城主大人讥笑,“你以为本座为何会千里迢迢跑来参加萧丛月的婚宴?”
“难道不是因为萧丛月是你的师兄?”看到城主大人的目光变得有些古怪,邵轻心中微惊,赶忙解释:“咳,在下只是道听途说的。”
第313章 火辣辣的疼
第313章 火辣辣的疼
城主大人似笑非笑道:“普天之下知道的人没几个,你的消息倒是灵通。”
“凑巧知道罢了。”邵轻讪讪的笑笑,暗暗松了一口气。
指尖轻抚着卷轴,少时父亲严厉的面孔久违的浮现在了脑海中,心从所未有的平静。
这卷轴于别人而言是宝物,但对她来说,只是父亲留给她唯一的遗物罢了。
她不是个喜欢睹物思人的人,所以回凤阁时才没想着去找回来,一是因为这东西固然是宝贝但对于她来说没有什么用处,二是她带在身上只能是累赘,甚至会招来杀身之祸。
“明日再看。”城主大人将邵轻的脑袋往胸前一按,柔声道:“累了就睡吧。”
邵轻抿了抿唇,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听着那平稳而有力的心跳声,睡意渐渐袭来。
待怀中之人的呼吸逐渐平稳,城主大人抱着邵轻起身,走向床榻,将她轻轻放下,扯过薄被替她盖上。
温润的指尖轻轻的拂过邵轻的面容,一寸一寸,努力的寻找着记忆中那熟悉的轮廓。
“大人。”门外突然传来楚风刻意压低的声音。
城主大人深深的看了邵轻一眼,抬手捏了个决,一个泛着淡紫色光芒的结界将邵轻笼罩在其中,闪烁了几下,便隐了下去。
……
荒无人烟的林间小道上,男子兴奋的数着手中的银票,乐得见牙不见眼,“没想到薄姬竟然会这么大方,一出手就是这么多,名门大派就是不一样,哪里像萧……”
“闭嘴。”蛊女一玉箫敲在了男子的脑门上,“当心祸从口出。你想死我可不想。”
男子赶忙捂住嘴巴,警惕的朝四周看了看。没发现有异样,顿时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将银票叠好,放在怀里。
突然想起了什么,摸了摸腰间小小的竹篓子,从里面掏出几个竹筒子,蓦地瞪大了眼睛。
“糟了!”
蛊女不耐烦的回过头,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有完没完!”
男子将其中一个竹筒子递到蛊女面前,蛊女一愣,脱口便问:“这尸蛊不是给薄姬了吗,怎么还在这里?”
男子笑得比哭更难看,“好像给错了忘情蛊。”
蛊女:“……”
不多时,林子的寂静被打破,在月光照耀下,清晰可见一女子拿着萧追着一名男子狂揍。
“你是谁?”蛊女突然停下了脚步,望着前方将半个身子笼罩找阴暗之下的男子,握住玉箫的手收紧。
蓝袍男子侧身,一名男子从阴影之处走了出来,月光着落在他银白色的面具上反射着森寒的光芒。
然而令蛊女注意的却不是他那一身风华无双的气质,也不是他释放出来的强大威压,而是他那双璀璨而深邃的紫眸。
蛊女面露惊恐的倒退一步,大声问道:“阁下可是不夜城的夜城主?”
男子幽深的紫眸掠过那蛊女身旁早已愣掉的人望向蛊女,微抿着薄唇,并不开口。
楚风紧跟着走上前来,冷声道:“你们只需老实回答我们两个问题便可。”
蛊女攥紧了玉箫,“什么问题?”
“花钱买邵轻之命的人是谁?让你放弃追杀邵轻的人又是谁?”
做这行的人,自然是有一套行规的,这第一条便是不能向任何人透露雇主的性命。蛊女还在犹豫,她身旁的男子为了活命,一股脑将知道的事情全抖了出来。
“是凤阁的萧阁主,小的说的是萧重燕。”男子道,“便是她亲自带上三千两白银找到我二人,要我们替她取龙门那个叫邵轻的小伙子的命。”
“今日下午,薄姬给了我们双倍的价钱,让我们放弃追杀邵轻趁夜离开客栈。我们当初并没有先收萧重燕的银子,不算违反行规,所以答应了。”他故意隐瞒了关于蛊女给了薄姬蛊虫的事情。
蛊女扯了扯嘴角,这下好了,全是这个笨蛋说的,与她没有半个铜钱的关系,大不了日后和这男人分道扬镳,反正她烦了他很久了。
城主大人只是看了楚风一眼,便转身离开。
楚风会意,冲那两人森寒一笑。
“啊!”
凄厉的叫声回荡在林子内,惊飞了一林子的飞兽。
……
城主大人离开后,邵轻并没有醒过来,莫名的睡得很死,就连有人走到了床榻前,都没有发现。
薄姬从袖中拿出一个竹筒,绝美的面容上露出狰狞的笑,“莫要怪我狠心,怪只怪你……”
竹筒的塞子被打开,一个褐色的小点爬了出来,直径穿过那透明的结界,顺着血腥气味传来的地方快速的爬了过去。
睡梦中的邵轻不安的颤抖起来,薄姬蹙眉,这要转身离开。忽的,邵轻睁开了眼睛。
薄姬一惊,以为邵轻醒了,还未来得及动作,便见一道红色的雾气从邵轻的眼中飘出,迅速将她缠了起来。
“这是什么东西?”薄姬低呼,下意识挣扎。
那雾气将薄姬紧紧的缠绕着,森冷的声音从邵轻体内传来出来,“你在她身上放了什么?”
薄姬愠怒,面皮扭曲了起来,“我不管你是什么东西,快些放开我!”
那缠着薄姬的雾气又紧了一紧,诡异的声音带着浓浓的不屑:“你这等半分灵力都没有的人类也敢在我面前叫嚣,不自量力。”
“砰——”
房门蓦地被人踢开,那雾气顷刻间散去,邵轻闭上了眼睛,一切好像从未发生过一般,只除了薄姬狼狈的跌落在地上。
薄魇微冷的目光环视了房内四周一眼,最后落在有些狼狈的薄姬身上,蹙眉问道:“方才谁在这里?”
薄姬缓缓的站了起来,拂了拂衣裳上的灰尘,撇过头去躲开薄魇的目光,抿唇不语。
似察觉到了什么,薄魇眸光一冷,走到榻前,想要叫醒邵轻,忽的眼前紫光一盛,伸出去的手被弹开。
指尖,火辣辣的疼。
“呵……”薄魇唇边溢出一丝浅浅的笑,眸中浓稠翻涌,隐隐闪动着妖冶的光芒,冷冽的寒气自周身散出,灼眼的红衣无风而起。
榻上安静沉睡的邵轻眉头有些不安的蹙起,薄魇身子微僵,周身戾气忽的敛住,目光复杂的望了邵轻半响,拂袖离去。
薄姬回头,阴狠的目光射向榻上的人,指甲深深的嵌入了掌心的嫩肉里。
邵轻啊邵轻,你果然是非死不可。
待薄魇和薄姬离开后,邵轻的胸口突然拱动了一下,随后蠕动了起来,不多时,一个绿色的小脑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
豌豆儿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豆儿它刚刚睡醒就听到了薄魇那个大魔头的声音,差点儿没把豆儿它吓得又睡回去。
不行,等会儿主子大人回来了,它一定要和他禀报大魔头的事。
豌豆儿打定主意后,又钻进被子,回到邵轻胸口的位置,继续睡。
另一间客房内,站在门边的人从门上的小孔收回目光,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剑。
方才他听到动静,起来便见薄魇踢开了邵轻的房门,不一会儿薄姬就随着他从里面走了出来。
深更半夜的薄姬在邵轻房中做什么?
想来似乎有些不对劲,楚雾拉开/房门,正欲去一探究竟,院门口有两个人走了进来,跟在后面的那人似乎也看到了他,唤了声:“阿雾,你怎么还没睡?”
楚雾没有应声,望向楚风身旁的男子,微微愣住,“你是……”
看了眼跟在他身后毕恭毕敬的楚风,一个念头闪过,眼底浮现惊讶之色,喃喃道:“原来你就是……怪不得,原来如此。”
城主大人将手中的银白色面具扔给楚风,鬼斧神雕般的面容上寒气未散,冷冽的紫眸有黑雾飘过,隐去了那绚丽的紫色。没有理会那两人,转身走向邵轻所在的客房。
楚雾突然轻笑一声,望了眼那扇紧闭的门口,语气恢复了往日的轻佻,隐隐带着无奈的笑意,“你们的城主大人看上她了?”
楚风蹙眉,低斥道:“我们大人怎会喜欢男子,莫要胡说。”
楚雾笑着摊了摊手,没有再说什么,眼睛的余光瞥向那一扇房门,心中隐隐担忧。
房门没有闩上,手将将碰到门板,门便向里推开了。城主大人心中一凛,快步走了进去……
第314章 ,一个月后大婚
第314章 ,一个月后大婚
屋内还是他出去时的模样,邵轻周身他设下的结界也都完好,城主大人心头微松。
走到榻边,抬手挥掉结界,静静的看了会儿邵轻的睡颜,心中暗叹,她果真是睡着一个性别,醒来又是一个性别啊。
醒时乍看性别男,睡着了面容恬静,倒是有女子该有的模样。
这么多年,她还是未变……
次日,邵轻早早便醒了过来,有些茫然的看看帐顶,又扭头看看其他地方,视线触及桌边那一抹人影时愣了愣,旋即吓得弹了起来。
莫非,大人他就坐在那里睡了?
邵轻嘴角轻抽,他们不夜城的男子都练就一身坐着睡觉的功夫了不成?大人他是这样,岚笙也是这样。若是她,她是宁愿躺到地上也不会坐在凳子上睡。
似察觉到了邵轻的目光,城主大人突然睁开眼睛,静静的看着邵轻,眼中没有一丝初醒时的迷离,清醒非常。
“等会儿用过午饭,我便要回不夜城了。”城主大人突然说道。
邵轻一愣,旋即点了点头,“慢走,不送。”
空气突觉间就变冷了,邵轻抱紧了棉被,一脸无辜的看着城主大人,不明白他突然黑了脸是想作甚?
从房里出来后城主大人便一句话都没有与邵轻说过,恢复了一贯的“大人式高冷”风格,邵轻不禁有些郁闷。
邵轻咬着筷子,看着独自走进来的楚风,疑惑的问道:“楚雾呢?”
“他天未亮便离开了,似乎有急事。”楚风如是道。
邵轻应了声,看着碗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的回锅肉,抬眸瞅了某大人一眼,默默的拨到一旁,扒起了白饭。
客栈门口不少人进进出出,门外还有不少人站着闲聊,或相互告辞或等人或看热闹。
邵轻突然回想起昨日薄姬说的话,眼珠轻转,扯了扯城主大人的袖子。
城主大人回头看着邵轻不语,看得邵轻的手无意识抖了两抖,硬着头皮笑道:“大人,在下该回龙门了,我们就此别过吧。”
等了半响,邵轻抬眸,见他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盯着自己,讪讪的松开了手。
城主大人眸光微颤,突然伸手握住邵轻的手,扣住她纤细柔若无骨的五指,紧贴的掌心感觉到了邵轻掌中的厚厚的茧子。
“大人?”邵轻疑惑的对上了那双幽深的眼睛,似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手被握住,心中暗叹,这双眼睛真漂亮,只是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死在了这双被黑雾覆盖住的紫眸之下。
夜家和魏家的瞳术盖世无双,一双瞳孔美得动人心魄,却也是杀人于无形的恐怖存在。若她是敌人,与这一双眼睛这么对视着,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又见邵轻这幅呆呆出神的模样,城主大人面色缓和了一些,轻声道:“我亦急有事需回不夜城一趟,若无意外,一个月后便会来找你。”
邵轻又是一愣,“找在下做什么?”
城主大人:“……”
这个邵轻,说她迟钝,有的时候反应快得很,特别是在吃亏的时候。
算了,跟她再说下去他才是真正傻的那一个。
心中已经做好了决定,松开邵轻的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只是道了一句:“回龙门好生呆着。”
“啊?”邵轻脑子卡了两卡。
这是哪儿跟哪儿?邵轻看着城主大人的背影,暗叹,大人级别人物的心思,果真不是她们这种小喽喽能够猜得到的。
“你怎么还没走?”邵轻一转身,便见楚风僵在了原地,一副惊悚的表情。
没反应?邵轻伸手在楚风眼前晃了晃,楚风总算是回过神来了。
邵轻收回手,笑嘻嘻道:“楚公子,一个月后在下大婚,到时候记得来龙门喝杯喜酒呀。”
“嗯,好。”楚风愣愣的回答,完全不在状态之内。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凉风吹过,楚风打了个哆嗦,总算是完全回过神来了,只是此时眼前哪儿还有自家大人的身影,甚至连邵轻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还不走?”城主大人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前方的杨柳树下,正面无表情的看着楚风。
楚风张了张嘴,赶紧跟了上去。
他方才应该没看错吧,他们家大人居然抓住了那个小伙子的手。他们家大人什么时候开始好这口了?难道说多年来一直对女人无感的大人他等的就是这一天?忽的想起了昨夜楚雾说的话,楚风心中越发坚定这一想法了。
不行,他回去后一定要向前祭司大人禀报!
“夜城主。”
城主大人停步,楚风差点儿撞到了他的后背,吓得赶紧倒退了数十步。
“前日之事,薄尊主似乎还欠本座一个交代。”城主大人冷声道。
薄魇却没有理会他的话,身形微晃,出现在了城主大人面前,手中的剑直指城主大人的咽喉,阴狠的声音从齿缝中挤出:“果然是你!”
“大人!”楚风大惊,正要上前,心急则乱,薄姬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的身后,一柄剑搭在了他的肩头。
薄姬淡淡道:“不想死不要动!”
城主大人面上没有浮现任何惊恐之色,依旧云淡风轻,问道:“薄尊主这又是何意?”
“离她远些!”薄魇如墨般浓稠的眸子怒意翻涌,周身散开的戾气荡开了火红色的衣袍和长及脚裸的发丝,“夜岚笙,世人惧你夜家灵力,本尊可不怕!”
薄姬手中的剑突然一颤,立即被楚风捉住了空隙,抬手挥掉肩膀上的剑,一转身出脚,毫不怜香惜玉的将薄姬整个人踹了出去。薄姬一口鲜血喷出,却没有理会楚风,有些受伤的望向薄魇。
为何,他还是对那个贱.人……
薄魇微微的仰起头,冷傲的看着眼前这个几乎什么都不输于自己的男子。于他来说,邵轻是他手中最有力的棋子,甚至有朝一日会成为他最后的底牌,他怎会容许他人觊觎!
夜岚笙危险的眯起紫眸,眼底冷光凝聚,周身散开的灵力扭曲了空气,激起漫天的尘土和落叶。
已经不记得有多少年没有人敢在他面前直接唤他的名字,如今薄魇胆敢叫,很好!
……
邵轻在任海等人手中抢了一匹马,又使唤任海去跟掌柜的要了些干粮,方才独自踏上了回龙门的路。
“快,快停下来!”
一个声音突然从怀中传来,邵轻吓得险些将马鞭子甩出去了。
稳了稳心神,勒马停下,邵轻一脸嫌弃的将趴在衣襟口的豌豆儿捏了出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豌豆儿蔫蔫的看着邵轻,撇了撇小嘴。若不是主子大人吩咐豆儿它跟着这个婆娘,它又怎用随她在马背上受这种罪呢。
邵轻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是大人他让你跟着我的?”
豌豆儿没有回答,只是无辜的眨着圆溜溜的眼睛,样子萌萌哒。
虽然脸上一副嫌弃到不行的模样,但邵轻还是将豌豆儿一同回了龙门。
马蹄践踏着滚滚烟尘离去,路旁的树后走出一名女子,目光复杂的望着邵轻离开的方向。
“潇潇,你可有见到邵轻?”曹柏兄弟跑了过来。
林潇潇收回目光,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头也不回道:“没有。”
曹柏和曹安相视一眼,跟了上去。
龙门总舵在一个孤岛上,来往需要搭乘船只。
邵轻将马卖了,用得来的银子去吃了一顿,重新戴上了那张破面具,方才去寻前往龙门的船只。
前往龙门的船一天只有一趟,由龙门中人掌舵,没有令牌,是无法搭乘的。
经过一日一夜的航行,邵轻终于抵达了龙岛。
龙门辉煌宏伟的大门,两边各数十名弟子守着,不远处还有巡逻的弟子来回的走动,若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混进去,难度不低。
“令牌。”
守门的弟子对除了尊主和长老以外,都只认令牌不认人。邵轻拿出令牌,守门的弟子看了一眼,核实无误后便将她放了进去。
豌豆儿偷偷伸出了小脑袋,东看看西看看,身子突然向前一倾……
“呀!!!”
第315章 骊歌不回,杀之
第315章 骊歌不回,杀之
邵轻眼皮一跳,迅速伸手将那颗绿油油的东西捞住,塞回怀里,没忘恐吓:“安分点儿,不然我就将你丢进海里喂鱼!”
豌豆儿后怕的拍了拍小胸部,它一点儿都不怀疑,若不是邵轻及时托住了它,恐怕接下来的命运就是掉落在地,紧跟着被邵轻——踩扁。
龙门中弟子众多,随便走在那条道上都能遇到人。邵轻找了一圈,又问了几个人,最后确定薄魇还没有回到,便心安理得的回自己的院子了。
在龙门里,邵轻只是一名再普通不过的弟子,可武功高强又得尊主的器重,弟子们讨好不妥排斥不是,于是造就了邵轻在龙门中不高不低不尴不尬的地位,也导致了邵轻在龙门三年除了薄魇没有任何可以说得上话的人。
邵轻回到自己的住处,正低头想着什么,一名丫鬟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直直的撞上了邵轻。
丫鬟跌倒在地,气急败坏的骂道:“你走路怎么不长眼的!”
邵轻没有立即骂回去,只是看着眼前嚣张的丫鬟,觉得面生,再看看她身后,是自己的院门口,第一个反应就是:这疯女人哪儿来的?
邵轻打量那丫鬟的同时,那丫鬟也在打量着邵轻,看邵轻粗布麻衣,还带着一副破烂面具的鬼的样子,显然将她当成了普通的弟子,尖声道:“我是这院子新提上来的大丫鬟,你又是何人?”
邵轻眼珠轻转,故做惊恐道:“原来你是这院子里的粗使丫鬟啊。”
丫鬟就丫鬟,还要加上“粗使”两个字,语气怎么听怎么讽刺,那丫鬟顿时就怒红了眼,气急败坏的指着邵轻,“你这个贱……”
邵轻眸光微冷,唇角勾起残忍的笑,倏地伸手扣住了丫鬟的脖子,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语气却十分无辜:“贱什么?小的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你,你……救命啊!”丫鬟使劲的挣扎着,不多时脸因为缺氧涨了个通红,怒目圆瞪的看着邵轻。
有弟子路过,立即低垂着头当做没有看见,绕道离开。
邵轻目光闪了闪,用力将丫鬟甩到墙上,白光划过,牵起一丝鲜血。
“啊!”丫鬟握着断腕痛得在地上打起滚。
邵轻冷眼看着她,“暂且饶你一命,下次再犯,可就不会这么轻易被原谅了。”眼角的余光瞥了眼不远处某面墙下被阳光拉长的身影,头也不回的走进了院子。
躲在转角处的人见邵轻离开了,也没有多做停留。
“你惹臭破娘不开心了。”
稚嫩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丫鬟努力睁开眼,朦朦胧胧中看见了一小团绿油油。
只听那绿团子继续用它稚嫩的声音道:“主子大人说了,谁让那臭婆娘不愉快,豆儿也不能让他愉快。”
那丫鬟还没弄明白绿团子的话,颈间一痛,甚至来不及痛呼,便断了气。
屋内,邵轻单手枕在脑后躺在软榻上,看着自己的右手,眼底划过一抹厌恶之色。
她恨这样不心狠手辣的自己,她恨她仍旧杀不了人。
这样的她,到了和萧重燕真正面对面对决的那一天,她能下得了手吗?
不,她不会放过萧重燕的!
……
薄魇和薄姬刚刚回到龙门,风尘未去,便有人前来将昨日邵轻院门前的事情如实禀报了。
挥退了闲杂人等,薄魇张开双臂,由薄姬伺候脱去脏兮兮的衣服,冷笑道:“她还是杀不了人。”
薄姬道:“尊主,不如让属下去……”
“不必。”薄魇摇头,心底自是有了别的打算。
薄姬没有坚持,指尖轻轻拂过薄魇后背已经结痂的伤口,心中微微的疼,“尊主,伤口未好便沾水恐怕不妥。”
“怎么?”薄魇转身,长臂一伸,将薄姬揽入怀中,暧.昧的在薄姬耳边呼着气,“心疼本尊了?”
“尊主!”薄姬娇嗔,轻轻的锤了薄魇的胸膛一下,不痛不痒。
薄魇大笑,只是那眸光微冷,笑意未达眼底。
三年一度的龙门大会将近,又因中间还穿插着邵轻迎娶虎头帮帮主一事,整个龙门上下的人都忙碌了起来。
要说这龙门大会,三年一度,以武功轮地位,在大会期间,不论是什么等级的门人,只要上了擂台,赢了便晋级。
一路闯关杀将,最强的十八名弟子,将能坐上龙门十八刹位置。当然,这位置也不是这么容易就能得的,毕竟上一任的龙门十八刹的人还守在那里。
“阿轻,你可明白本尊的意思?”
“属下明白,定不负尊主所望,拿下鬼刹一位。”
一大早,邵轻便被人从床上挖了起来,去大殿开了个早会,会后又被薄魇捉去,这会儿唯一想做的事便是立即赶回去补眠。
屋内,薄姬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走到门边,望着邵轻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回头问薄魇:“她能行?”
龙门十八刹多年来一直是尊主薄魇心中的一条刺,原因是这十八刹并不是归他所管的,它只属于长老阁。
长老阁近年来对薄魇颇有微词,薄魇之所以让邵轻拿下最高的鬼刹一位,无非是想近一步拿下十八刹,削弱长老阁的力量。
薄魇负手而立,看着墙上的画卷,目光晦暗不明,沉声道:“莫要小瞧了邵轻这个人。”
只一句,便没有了下文,却教薄姬心下大惊,普天之下能得薄魇承认能力的人并不多,对于邵轻这种年纪吊儿郎当的人,更是嗤之以鼻的。可薄魇既然这样说了,薄姬便也深信不疑,担忧道:“难道尊主你就不怕……”
薄魇冷笑,“本尊与她不过是各取所需,她不会。”至少这两年之内不会。
“尊主。”殿外忽有唤声传来,正是方才向薄魇禀报邵轻事情的那人,“尊主,那名辱骂了邵轻的丫鬟死了。”
“哦?”薄魇挑了挑眉,兴味盎然,“如何死的?”
那人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脖子,“小的不知。”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是在邵轻的院子前死的,利器封喉。”
薄魇起身,大步朝殿外走去,“本尊倒是要去瞧一瞧了。”
……
不夜城,城主府——浮生殿。
做完祭司大典回来,未来得及脱去一身繁琐衣袍的夜岚笙坐在高座上,清冷的紫眸淡然的扫过下方的人,温润却隐含着威严的的声音回荡在空荡的大殿里:“骊歌何在?”
楚风稍稍侧头,望向身旁本该与骊歌一道回来的云寒。云寒垂首上前一步,对着高座上的人拱手道:“离开京淮府后,骊歌便自行离开了,并未告知属下去处,只说若是大人问及,便说她回来时会亲自向大人请罪。”
整个大殿瞬间静的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浮生殿内,不听从命令的人,轻则重仗,重则赐死。
夜岚笙微眯着紫眸不语,下方熟知他脾气的下属们顿时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纷纷低下了头。
等了良久,高座上的男子方才启唇:“云漠,云寒。”
“在。”云寒与云漠立即应道。
“让回声殿的人暂时接替你们手上的事,你二人明日一早就出发,去将骊歌给本座带回来。”顿了顿,又道:“若她不回……”
“前祭司大人到!”
站在殿中央的人立即朝两侧站开,让出了一条路。
神色清冷的绝色女子走了进来,一袭印着银白色繁琐咒文的白袍将她姣好的身段包裹住,满头青丝仅用一根银簪绾住,周身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望之不敢亵渎。
殿中的人似乎对这名女子极为敬畏,行了见礼之后,便毕恭毕敬的站在大殿两侧,目不斜视垂首不语。
女子妖冶的银色瞳孔淡然的扫过殿中的众人,最后落在了夜岚笙的身上。
“回来了?”轻柔的声音平淡,却隐隐透露在一丝别样的温情。
夜岚笙起身走下高阶,朝女子点了点头,便率先走出了大殿。
女子在殿门静站了半响,转头看向殿中仍在候着的众人,淡漠的声音蕴含着不容挑衅的威严:“骊歌不回,杀之!”
第316章 让在下一睹你的真容
第316章 让在下一睹你的真容
最后两个字回荡在殿中,果断而狠绝,众人心中大惊。
夜色浓如稠墨,半空中仅有一丝柔和的月光照落。男子坐在树枝上,背靠着树干,一条修长的腿曲起,另一条随着散落的衣袍垂下,恣意洒脱。
“祭司大典已过,明日我要出城一趟,城中之事就有劳姑姑了。”夜岚笙望着手中的月见草,目光柔和。
魏月茗眸中含着了然的淡笑,“去找萧轻悦?”
夜岚笙少见的面露窘色,发丝下的耳根子泛起了的淡淡的粉。
“我曾在你书房见过她年少时的画像,倒是美极。”魏月茗暧.昧的笑了笑,旋即正色道:“只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何她被扔入铸剑池中能够生还?还有那池中的剑,又是去了何处?”
夜岚笙抿唇不语,魏月茗见此叹了一口气,幽幽道:“我不插手你的婚事,亦不会让其他人来插手,但那人若是萧轻悦,我决不允许你将她带回不夜城。”
魏月茗没有再多说什么深深的看了夜岚笙一眼,拂袖离开。
夜岚笙微微仰头,放空目光的向着远方,手中月见草的花瓣不知何时只掉剩孤零零的一瓣,却仍紧攥在手中,不舍丢弃。
……
昨夜下了一整夜的雨,龙门上下湿润润的,连空气中都混杂有泥土和青草的气息,甚是怡人。
“豆儿方才听说了,龙门外边在招新门人,不如我们也去看看吧。”
邵轻坐在屋顶上,望了眼远处正忙碌着的弟子,心中微动。这段时日龙门好像是在招新门人吧。往年这些事情都是有专门负责的人,今年不知为何,却是薄魇属下的卫护法亲自前去招新。
邵轻想了想,觉得反正也无事,便应下了。
刚刚踏出院门,便撞上了薄魇和薄姬,邵轻不禁暗道了一声倒霉。
“回来。”薄魇淡淡的瞥了眼邵轻,领着薄姬直接走进了正厅,邵轻见此撇了撇嘴,不情不愿的跟了上去。
走进正厅,邵轻单膝跪下,拱手唤道:“尊主。”
“嗯。”薄魇慵懒的眯了眯眼,语气听不出喜怒:“早上你院外死了个婢女,你可知?”
邵轻愣了愣,“邵轻不知。”她没下杀手,也根本就下不了手。
不过这薄魇是怎么回事,说夸张些,龙门每日都死人,怎不见他这么上心,怎的死在了自己的院门口,他到来兴师问罪了?
见邵轻的表情不似做假,薄魇眼底划过一抹暗色,淡声道:“三日后虎头帮的帮主便会亲自前来商讨你与任笑的婚礼事宜,这几日没事不要到处乱跑。”
邵轻忍不住道:“那日在凤阁不是商量过了?”
薄魇却笑,媚态尽显,好听的嗓音透着魅惑的调调:“若本尊说他是来拉关系顺手拿聘礼的?”
“……”邵轻赶紧低下头不说话了。
她怕薄魇找她要银子。
……
夜黑风高,邵轻坐在藏书阁大门前,听着四周传来的虫鸣声不停的打着哈欠。
像是怕邵轻闲的太过无聊又消失个十天半个月,薄魇在离开邵轻的院子前特地给她分配了一项任务——守藏书阁,没忘赞邵轻能力超强,一定不负他望。
负他妹的望!
这藏书阁本就是个较为偏僻的地方,邵轻来到后,更是发现薄魇早下令将这里的人都遣退了,唯一一个见到的人,在将钥匙交给邵轻后,也一溜烟的跑了。
邵轻从怀里摸出一个烧饼,那是她早上回来时再外面的集市买的,这会儿还没有馊,便大口大口的啃了起来。
“喂喂,给豆儿点。”豌豆儿一直藏在邵轻怀里,哈了这块烧饼老久。
邵轻淡淡的瞥了眼豌豆儿,问道:“那丫鬟的死可与你有关系?”
“什么丫鬟?”豌豆儿无辜的眨了眨眼。
邵轻盯着豌豆儿的脸看了半响,除了绿油油一团小眼睛小嘴巴实在看不出什么,哼哼了一声,撕了小小的一块放在豌豆儿的脑袋上。
“坏蛋!”豌豆儿瞪了邵轻一眼,拿下烧饼,又把沾了些许油渍擦了几擦。
微风拂过,树叶簌簌作响,夹带着凌厉的剑气。
邵轻目光一厉,倏地朝前一扑,脑袋上方立即有剑锋横过的声音。
那人不死心,对着邵轻又是一击,邵轻在地上打了几个滚,身子向后一翻,跳了起来。
“很好。”冰冷的两个字自那黑衣人的面巾下传出。
邵轻上下打量了一眼黑衣人,试探性的问道:“不知鬼刹大人深夜来藏书阁所为何事?”
鬼刹见身份被拆穿了,便没有再遮掩,寒声道:“你就是薄魇选中的那个人?”
“大胆!”邵轻面色一冷,周身内力震散开,“竟然直呼尊主的名字,该死!”
只一瞬,两道身影立即交缠在一起,剑光交错,难舍难分。
豌豆儿坐在石阶上一边咬着烧饼,一边瞪大了眼睛看邵轻的手,疑惑那双看似柔弱的双手为什么却可以如此与锋利的剑对上。
树林外突然传来一片吵杂声,还有火光移动。
“捉刺客!”
“快,他往藏书阁去了!”
还在打斗的两人迅速分开,鬼刹眼底闪烁着好战的光芒,“龙门大会上,但愿你不要让我失望。”
鬼刹喜好比武,传言不假。
邵轻眼中轻转,道:“若是你输了,取下你的面巾,让在下一睹你的真容。”
鬼刹一愣,转身,“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鬼刹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当中,邵轻端了端脸上崭新的银色面具,正欲回到石阶坐下,眼角的余光忽的瞥见一道黑影正朝这边急速而来,邵轻顿时就兴奋了。
这个夜不平静的十分妙啊有没有!
她正闲着无聊没事干呢!
邵轻目光四处张望了一下,没找到适合的武器,眼见那抹黑影越来越近了,手往腰间一扒,将腰带扯了下来。
“大胆毛贼,给老子站住!”邵轻捏着腰带就冲了上去,哪知那人看也不看她一眼,直接越过她,冲进了藏书阁里。
邵轻当即气得破口大骂,紧跟着冲了进去。
胆敢无视她,她今夜定让他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在努力啃烧饼的豌豆儿突见有阴影笼罩下来,一抬头,见到一只鞋底正对着自己踩下,吓得立即朝旁边一滚。
豌豆儿狼狈的爬起身,气得浑身发抖,正要破口大骂,紧随而来的脚步声吓得豌豆儿条件发射的躲到了一旁的杂草丛里。
怎么突然间来了这么多人,快吓死豆了!
“人呢?”
“该不会是进里面了吧?”
数十名弟子面面相觑,其中一人道:“今夜在藏书阁守夜的是邵轻,我们要不要……”
另一人立即打断他,“我听里面有打斗声,应该是邵轻在里面抓拿贼人,不如我们到林子外面去等吧?”
这一提议立即得到了众人的附和。
一大伙人立即如来时一般,又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藏书阁一层里唯一的烛台被打落在地,迅速带走楼中最后一丝光亮。
邵轻眯着眼睛四处搜寻,目光突然落在某一处,手中的腰带立即击射而出。
“嘶——”
腰带被人用内力震裂,邵轻松手倒退了两步,下一瞬,又快速上前,徒手朝那人扑过去。
她方才太过兴奋,倒是忘了自己是不需要用武器的,她的双手就是武器。
豌豆儿从外面飞进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邵轻追着那个黑衣人上蹿下跳的身影。
豌豆儿还在想着要不要帮忙,就见邵轻突然停了下来,扶着腰间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微微喘气,指着那黑衣人,怒道:“是个爷们就别像个跳sao一样,有种痛痛快快打一场!”
“邵轻?”那人一愣,从书架上跳了下来,动作优雅的落地,“是我。”
邵轻指着他的鼻子怒骂,“老子认识你是哪根葱。”
那人无奈,只好走到窗边,扯下面巾。
“别以为你脱了脸罩老子就……”话音卡住,邵轻用力的眨了眨眼,“岚笙?”
第317章 你想失血过多而死?
第317章 你想失血过多而死?
邵轻扶着腰走近一看,不是多日未见的大美男岚笙又是谁?只是他怎么会来龙门当贼,他应该跟着他们家的城主大人回不夜城不是么?
柔和的月光照落在夜岚笙俊美的面庞上,表情颇为无奈:“是我。”
“啊!”豌豆儿惊呼一声,正想撒腿跑过去,却被夜岚笙一个凉飕飕的目光吓得赶紧刹住了步子。
豌豆儿眨巴着眼睛,看看自家大人,又看看邵轻,顿时就明白了。谁说豆儿它不聪明的,瞧它还不是稍稍一想就明白大人他的意思了。
“你怎么在这里?”邵轻眸光微闪,身形一晃出现在了夜岚笙的身后,以手为刃横在夜岚笙的脖子上,低喝道:“我有没有说过,再见面就是敌人?”
夜岚笙垂眸看了眼那白嫩嫩的手,颇觉好笑的挑了挑眉,也不动,任由邵轻扣着。
“还有,”邵轻的声音又凶狠了几分,不过这次却是刻意的调高了声音,“你深夜潜入龙门有何企图?”
夜岚笙面皮僵了僵,掩唇轻咳,“手先拿开。”
“……”邵轻一滞,不情不愿的收回了不知何时悄然摸上夜岚笙腰部的手,视线还贪婪的胶在他身上扫了几眼。
“邵轻,邵轻?”
外面突然传来了唤声,窗外一片火光,邵轻对上夜岚笙的眼睛,压低声音问:“你是打算被我捉还是被我捉?”
“我还是走吧。”夜岚笙无奈的笑笑,转身就朝另一边的窗户走过去。
邵轻明白了他的意图,还没纠结好要不要帮他,手就不听使唤的伸了出去,拉住夜岚笙。
“嗯?”夜岚笙回首,微挑的尾音甚是好听。
邵轻在心底狠狠的鄙视了自己一番,愤愤道:“楼上最靠墙边的书架后面有个密室可藏人,用力踢三脚书架旁边的木雕就能打开了。”那机关还是她无意中发现的,现在看来还是有些用处的。
外面的人叫了许久,都没听到动静,顿时一惊,冲了进去。
“深更半夜的嚷嚷什么!”邵轻扶着腰,“虚弱”的从楼上走下来,怒目等着那群人,“早不来晚不来,要不是你们我差点儿就抓住他了……哎哟,我的腰。”
领头的人面色讪讪,瞅见邵轻腰间部位果然有血迹渗出,便也信了,抱歉道:“此事是我等的疏忽,明日我等会禀报尊主自行领罚,还请邵公子不要怪罪。”
邵轻双目一瞪,粗着嗓子吼道:“还不滚想留下和我一起守藏书阁?”
众人一听,立即告辞,片刻都不敢多留。
传闻,这藏书阁三更天后会闹鬼!
确定那些人都离开后,邵轻关上藏书阁的门,快步跑上楼。
邵轻刚刚走到最里面的书架前,身侧的暗门悄无声息的被人拉开,邵轻的胳膊蓦地被人握住,往前一扯,整个人就扑进了密室,撞入了一个微凉的怀里。
密室内有残烛,夜岚笙拿出火折子,将蜡烛点燃,不由分说的拉着让她坐在石椅上,便开始掀她的衣服。
“岚,岚兄,你这是做什么?”邵轻看着夜岚笙的动作,说话都不利索了。这才多久没见,岚兄怎么就变得这么热情了?
“你想失血过多而死?”
“不想。”邵轻想也不想便摇头,旋即眼前一亮,“岚兄你要替在下包扎伤口?”
夜岚笙没有答话,只是以实际行动告诉邵轻他是来真的。
“岚兄啊,你还未与在下说你来龙门做什么呢。”邵轻舒服的迷着眼睛,“嗯,再多抹点儿。”
夜岚笙抬眸看了邵轻一眼,眼底划过一丝笑意,温声问道:“你怎会在这里?”
“在下被……咳,原本守在这里的人生病了,在下正好无事,便替他过来守一晚。”邵轻当然不会说出真正的原因,太有失她的威名了。
豌豆儿一脸鄙夷,明明就是被薄魇怕她乱跑让她过来守藏书阁的,还替别人守呢,真不要脸。
夜岚笙深深的看了邵轻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垂头继续替邵轻上药。邵轻看着夜岚笙低垂的眉眼,吞了吞口水,“对了,岚兄你还没有告诉在下,你来龙门做什么呢。”
“……”夜岚笙无语,他故意转移了话题,没想到又被她兜回来了。夜岚笙无法,只好道:“城主大人命我前来寻一个人。”
“寻人?”邵轻愣了愣,“来龙门找谁?”
夜岚笙目光闪了闪,轻声道:“秘密。”
邵轻撇了撇嘴,没有再问,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把抓起豌豆儿塞到夜岚笙怀里,“这儿不安全,岚兄你离开的时候麻烦将这颗母豆儿顺便带回去给你们家的城主大人吧。”
豌豆儿的脸直撞在夜岚笙的胸膛上,一阵发疼,立即扭头愤愤的瞪了邵轻一眼。这婆娘也忒没良心了些,所不要就不要,当豆儿它是什么了。
“好了。”夜岚笙将豌豆儿夺了回来,随手放在一边,“不早了,快些睡吧,外面我替你留意着。”
“如此甚好!”邵轻心中一喜,立马就小跑到石床,甩了鞋子便平躺倒下。
夜岚笙看着邵轻的睡姿,嘴角抽了抽,脱下外袍走过去,盖在了她的身上,吹熄蜡烛,抄起豌豆儿走了出去。
听到关门的声音,邵轻睁开眼睛,抱着身上的衣服用力的嗅了嗅。
嗯,是月见草的香味儿,他们不夜城的男子都喜欢月见草味儿的香料。
“主子大人,你在找什么呢?”
夜岚笙没有答话,穿梭在一层层书架当中,不知道在寻找着什么,一边翻着书籍,一边敲敲打打。
忽的,不知道发现了什么,夜岚笙眸光微闪,对着书架某处又敲了几下,确定真的有异样,便开始摸索着开关。
“突”的一声,一个暗格弹了出来。
夜岚笙心中一动,倒退几步,拍了拍豌豆儿的脑袋,豌豆儿会意,立即飞了过去,将密室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是一本古籍。
豌豆儿翻开那比自己不知道大了多少倍的书籍,看了一会儿,又抬头看这夜岚笙,道:“主子大人,这个字念什么?”
夜岚笙:“……”
拿过豌豆儿手里的书籍,走到窗边,借着从窗外透进来的一丝月光翻看了起来。
修长的手指翻动着泛黄的书页,一个极为熟悉的图腾落入眼中,夜岚笙眼底浮现惊讶。
原来薄魇竟是……
“吱呀——”
向外打开的窗户突然响了一下,夜岚笙迅速合起书籍,随手丢给了豌豆儿,翻身跳出了窗口。
窗边,黑衣男子抱剑而立,脑后的发丝有些凌乱,似乎刚打过一架,整个人有些狼狈。
夜岚笙皱眉,“方才与人交手了?”
黑衣男子将面巾扯下,神情颇为无奈的指了指藏书阁,旋即目光变得兴味,“你与她认识?”
这个人不是本该离开的鬼刹又是谁。
鬼刹方才其实并未离开,躲在了一边将藏书阁外发生的事情看了个清楚。包括天兵豆,包括邵轻替夜岚笙掩饰行踪。
夜岚笙不语,目光一瞬变得柔和。鬼刹见此便也明了,没有多问,只是道:“薄魇派出与我争夺鬼刹一位的人,便是邵轻。”
夜岚笙似乎一点儿都不意外,只是问道:“龙门的长老阁那边如何?”
“二长老那边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动手。”鬼刹顿了顿,有些担忧道:“大长老平日虽与薄魇作对,但他毕竟是薄魇的……我们想要得手,并不容易。”
“若有机会,将薄魇一并除去!”夜岚笙微眯着凤眸,眼底极快的划过一抹冷光。
鬼刹点了点头,没有离开,静静的看着夜岚笙,夜岚笙抿了抿唇,只好道:“我不想看到她受伤。”哪怕一点都不行。
……
邵轻醒过来时,第一时间看了看桌边,没发现夜岚笙的身影,吓得一下子弹了起来,抓着夜岚笙的外袍打开密室的门冲了出去。
“岚兄!”
邵轻跑到楼梯口,与正要上来的夜岚笙撞了个正着。邵轻顿时松了一口气,她方才还以为他被抓了呢。
夜岚笙看着邵轻这一番邋遢的模样,头发乱糟糟的,衣服歪七歪八,鞋子没穿光着脚丫子,怀里还抱着自己的衣服,不由得挑了挑眉。
第318章 有其主必有其豆
第318章 有其主必有其豆
邵轻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然对上那双柔和的眸子,却发现嗓子哑哑的,说不出话来。
心弦,似乎被什么东西拨动了一下,余韵久久散之不去,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呃——”心头蓦地一疼,邵轻捂住了胸口,满脸的不敢置信。
她明明就……
“怎么了?”夜岚笙快步走上最后几层阶梯,一弯腰将邵轻抱了起来,走回密室里,将她放在石床上。
邵轻放下捂在胸口的手,摇了摇头,没心没肺的笑道:“无事。”
盯着邵轻看了半响,夜岚笙蹙起的眉头舒展开,半蹲在石床边替她穿鞋袜,神情甚是温柔。
邵轻受宠若惊,“岚兄,你何时变得这么体贴了?”
昨夜主动帮她上药,今日又帮她穿鞋,油盐不进的他突然间变得这么体贴,她一时间有些适应不了呢。
夜岚笙只是看着邵轻,不语。
她不会知道,他还想为她做得更多,也并不打算让她知道。
邵轻突然福至心灵,站起身顺手拉起夜岚笙,殷勤的将手中的外袍往他身上套。这叫礼尚往来吧,他替她穿鞋,那她就替他穿衣好了。
夜岚笙愣了愣,垂头看着几乎贴在了自己胸前的邵轻,嘴角忍不住勾起眼底流光潋滟。
密室里似乎飘荡着一股热气,刚刚睡醒的豌豆儿被熏得热红了绿油油的脸,伸着爪子捂眼睛,却又忍不住张开指缝偷看。
这两个人,一大早的真是太不要脸了……呸呸,它家主子大人才没有不要脸了,是那婆娘不要脸才对!
天色渐亮,很快就会有人过来与邵轻换班了,邵轻与豌豆儿说了回她院子较近且隐秘的路,让豌豆儿带夜岚笙先去她院子里呆着。
夜岚笙前脚刚离开,薄魇后脚就带着一群人过来了。
“昨夜有刺客,听说你被刺客伤到了。”薄魇狭长的凤眸扫过邵轻的腰,一抹鲜红立即映入眼帘。
邵轻面不改色,“属下已经上药了。”
薄魇目光往上,盯着邵轻的脸,似想看出一些什么,“你可见到那名刺客的模样?”
邵轻点头,“见到了。”似想到了什么渗人的东西,一脸惊恐和嫌弃,“他脸上有块大大的毒斑,快吓死属下了。”
薄魇不语,淡然的目光将邵轻望着,邵轻也不闪躲,坦然对上他的眼睛,任由他看。
薄魇挥退身后的人,拂袖将藏书阁的门关上,一步步紧逼着邵轻。
邵轻随着薄魇的靠近后退,背部突然抵上了一片冰凉,身后是墙,无路可退。
下巴蓦地一疼,头被人强行抬起,面具被取下。邵轻怔了怔,用力挥开薄魇的手,去抢薄魇手中的面具,愠声道:“尊主,劳烦将面具还给属下。”
“你连命都是本尊的,需要还?”薄魇无情的笑,堪比女子更为绝色的脸凑近邵轻,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邵轻的脸上,暧.昧之极,“你与那不夜城的城主是如何认识的?”
“在凤阁里认识的。”邵轻如实道。
“很熟?”
“不太熟。”
薄魇沉默了半响,突然倒退了两步,居高临下的看着邵轻,冷声道:“邵轻,别忘了当年本尊救你时说过的话。”
邵轻挺直了背脊,正色道:“自然会记住。”
“……”薄魇目光复杂的看着邵轻,欲言欲止。邵轻心底毛毛的,面上却一派平静。
屋内一时间寂静无声,连呼吸声都浅浅的忽隐忽现。
邵轻终是忍不住唤了声:“尊主?”
“真的记得便好。”薄魇松开邵轻,将面具扔回给她,转身走出藏书阁。
邵轻望着薄魇妖娆的背影,嘴角狠狠的抽了两抽。这薄魇一大早吃错药了是吧,真是莫名其妙。
待邵轻离开后,薄魇从转角处走了出来,目光深沉的望着邵轻的背影。
“邵轻啊邵轻,但愿你不要让我失望。”
“尊主,昨夜之事可还要查下去?”卫护法问道。
薄魇道:“不必了。”
“是。”卫护法没有多问,打了个手势,身后的人立即会意,转身离开,去下令撤了搜查门中各处的人。
回院子之前,邵轻想到自己还没用早饭,夜岚笙也一定没有吃,便先去膳堂领了一大份饭。
邵轻很能吃,整个龙门的人都知道,见邵轻一个人捧着两份饭菜并不觉得奇怪。
眼见着邵轻就要从走出膳堂了,躲在转角处的一群人互相推搡着,最后一名身形较为高壮面容憨厚的男子被推了出来。
“邵轻,你等一下。”
邵轻忽见前面突然挡了个人,有些不悦的皱起眉头,“有事?”
男子抓了抓脑袋,眼角的余光瞥见兄弟们不停的朝自己使眼色,只好硬着头皮问道:“你昨夜可有碰到什么奇怪的事?”
邵轻不解:“什么奇怪的事?”
男子不说话了,表情怪异的打量着邵轻,暗想着莫非那个闹鬼的传闻有假?
邵轻捧得手都酸了,将两个托盘递给男子,男子下意识接住,不解的看着邵轻。
邵轻道:“我回答了你的问题,作为报酬,你帮我拿着这个随我回我的院子吧。”
男子欲哭无泪,这算什么回答了他的问题。传闻没有错,邵轻她就是个绝对不肯吃亏的人。
“这样,不太好吧?”男子连忙向不远处的兄弟们求救,只是这一眼看过去,哪还有什么人的影子。
“如此甚好!”邵轻不容男子再拒绝,转身就走,笑嘻嘻的走在前面,心情颇好,觉得今天的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一路上,其他人见到邵轻,纷纷避开,像是在躲瘟神一般,没忘向跟在邵轻身后那个做苦力的倒霉蛋投去个同情的眼神。
邵轻心情愉悦的哼着小曲儿回到自己的院子,没让男子进去,一副关心的表情问道:“手累吗?”
男子立即用力的点头,又觉得不妥,随后又摇了摇头。
邵轻管他摇头还是点头,慑人的内力自周身涌出,脑后的发丝张牙舞爪的飘起,摊开手掌,面目狰狞道:“交出一个托盘五两银子,掉一个十两,两个都不交出来给一百两。”
“什么?”男子手抖了抖,差点儿摔了托盘,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我没银子。”
“嗯。”邵轻从怀里摸出一张欠条,“画押,欠着。”
男子快哭了,为什么没人告诉他,邵轻还会使这一招?
邵轻在男子的拇指上抹了随身携带的红泥,拿着纸印了上去,接过两个托盘,用脚勾上院门,将那倒霉蛋留在外面,石化中。
远远走来的薄姬看了眼那紧闭的院门,眼底划过一丝狠戾之色。
那蛊虫怎么好似对她无用?
早早就回到院内的夜岚笙自然是瞧见了院门外的那一幕,颇觉好笑的挑了挑眉,走上前接过邵轻手中的两个托盘。
邵轻在龙门的待遇还是不错的,龙门里的普通弟子住的是多人房间,混杂得不行,邵轻却能拥有一个独立的小院子,这足以看出薄魇对她的特别。
邵轻一坐下就拿起筷子将肥肉拨到一边,满脸愤恨的骂道:“那膳堂的婆娘上辈子一定跟老子又仇,每回都给这么多肥肉。”
夜岚笙瞥了眼坐在桌上眼巴巴看着自己的豌豆儿,从邵轻碗里夹了块肥肉给它,豌豆儿有些嫌弃的撇了撇嘴,倒也没有挑食,张嘴咬了一大口。
邵轻恶寒了一下,吁道:“果真是有其主必有其豆啊。”都一样爱吃肥肉。
夜岚笙:“……”
豌豆儿:“……”
邵轻扒了两口饭,咬着筷子,想了想还是问道:“岚兄,你什么时候离开?”
“怎么?”夜岚笙挑了挑眉,“害怕被我连累?”
邵轻抿唇,“没错,在下就是害怕被你连累。”
“……”夜岚笙默然,转过头望向门口的方向,敛去眼底那一抹受伤之色,又转回来看着邵轻,声音冷硬:“既然如此,昨夜为何帮我?”
第319章 岚笙竟然说要从她
第319章 岚笙竟然说要从她
邵轻目光虚浮的瞟了眼别的地方,干干道:“自然是因为你生得好看。”
夜岚笙紧绷着俊脸,看着邵轻不语。邵轻被盯得有一丢丢紧张,不经大脑的话脱口而出:“若你答应从了在下想要留在这里也不是不可以。”
话一说完,邵轻自己都满头黑线了。习惯这种东西真真是要不得,习惯性的去……美男子,她的本意明明就是让岚笙离开的,这也是出于岚笙的安全考虑,她怎么舍得这么一个大美男在她眼前死掉呢。
夜岚笙愣了愣,嘴角缓缓的勾起,冷凝的双眸一瞬融化后有盈光覆上,温和如三月的阳光,浅淡的笑意美得震人心魄。
“啪嗒——”
邵轻手里的筷子掉了,较为淡定的豌豆儿将手中的肥肉往邵轻碗里一丢,闪身过去接住了邵轻的筷子,重新塞回邵轻的手里。
邵轻抖着手拿着筷子,无意识的往碗里夹了一下,正要往嘴里塞,夜岚笙拉下她的手,豌豆儿立即将自己的肥肉抱了回来,满眼哀怨的看着邵轻。
豆儿它可不喜欢让别人吃自己的东西。
夜岚笙倾身靠近邵轻,漂亮的眼睛似潋滟着流光,声音温温润润的,传入邵轻耳中如沐春风,“好,我从了你。”
邵轻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嗯,好……什么?!”
邵轻蓦地回神,跳了起来,差点儿撞上夜岚笙的下巴。
她有没有听错,岚笙竟然说要从她?!
不,一定是她刚才进来的方式不对,她要重新出去再进来一次。
这个人一定不是岚笙,一定不是。
邵轻喃喃自语的站了起来,正要走出去,夜岚笙拉住她,有些无奈的问道:“你要去哪里?”
“岚兄?你真的是岚兄吗?”邵轻转过身,身后摸了摸夜岚笙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苦着脸道:“没发烧啊,怎么就犯傻了呢。”
夜岚笙:“……”
夜岚笙当做没有听到,自顾自拿起筷子,一言不发的用起了饭。邵轻见此,也跟着默默的扒起了白饭,没忘将青菜拨到一边,过分的挑食惹得夜岚笙微微的蹙起了眉头。
邵轻院子里唯一的丫鬟死了,用过早饭,邵轻只好亲自去烧了水,又趁着水没有热出去了一趟。
她突然想起她的衣服似乎小了些,想了想,便往澡堂走去。按理来说这个时候,晨练回来的弟子们都会聚集在澡堂里洗个冷水澡,这会儿去那里找准有人在。
邵轻将将靠近澡堂,便听里面传来了尖叫:“不好!邵轻来了!”
随后澡堂内一阵慌乱,霹雳乓啷的声音传了出来。
邵轻皱眉,正要进去,“砰”的一声轰得邵轻耳朵发疼,鼻子也差点被门板碰歪了。
太欺负人了!邵轻咬牙,跑到窗边,又见窗户立即被人关上。
邵轻跑回门口,用力踹了几下,吼道:“给老子开门。”
门没有开,里头却传来了卫护法故作镇定的声音,“邵轻,你要什么只管说,我们有一定会借,开门就不必了吧。”听卫护法的话,就知道邵轻不是第一次干这种趁人洗澡时跑来借东西的事情。
其他弟子也立即附和,生怕邵轻真的将门踢倒塌了直接冲进来。
邵轻可是个女人!
他们可都没穿衣服啊!
邵轻见他们如此识趣,也不为难,道:“在下没别的意思,只是来向各位借一套新衣裳的。”
话音一落,澡堂的窗口被打开,大伙为了自己的清白将所有的新衣服都丢了出来。
“这么多呀。”邵轻赶紧跑过去接住,目瞪口呆的看着手里的衣服。从里面到外面,从上面到下面,一应齐全。
于是,这一趟邵轻满载而归,甚是满意。
豌豆儿在邵轻出去时就偷偷的跟在了她身后,又先她一步回到院子,将看到的事情一字不漏的告诉了自己的主子大人。
夜岚笙无力的扶额,又想气又想笑。
少时在山上,她就没少趁人洗澡时干混事。犹记得有一次他在溪边洗澡,她躲在外面偷偷的将他的衣服藏了起来,待他起身寻衣服的时候突然从草丛里跳了出来,吓得他立刻摔了回去。
而那丫头呢,非但没有一点愧疚之意,反而指着他的鼻子大笑道:“你怎么就这么笨呢,瞧你这点儿出息。”
这还不算狠的,更狠的是,她用他的衣服来威胁他,不唱歌给她听,她就不还衣服。
他哪儿会唱什么歌啊。
年少的他也有一股倔强,紧闭着嘴巴宁愿在水里呆一晚,就是不肯开口。
还好,那丫头还算有良心,怕他受冷将衣服还给了他。
不过,他却也被她看了个精光……
“岚兄,在下给你找衣服来了,快去洗澡吧。”邵轻抱着一大堆衣服走了进来。
夜岚笙立即起身,接过邵轻手里的衣服放在一边,明知故问:“你去哪里借来的衣服?”
“哪儿来这么多问题。”邵轻心虚的缩了缩脖子,暗想绝不可以在美男子面前失了形象,于是便道:“在下保证一定不是偷抢来的。”
豌豆儿看了邵轻一眼,默默的为她补充:当然,这是恐吓得来的。
夜岚笙潋滟着浅浅流光的双眸凝视着邵轻,突然问道:“为何对我这么上心?”
“啊?”邵轻怔了怔,随即有些烦躁的抓了抓脑袋,“可能是因为你们家城主大人曾经帮过在下吧……嗯,就是这样。你是他的下属,在下帮你也算是还他的恩情。”
总算是找到了一个虽牵强却也能说得过去的理由,邵轻顿时就不纠结了。
夜岚笙挑了挑好看的眉梢,眼底有异样的光芒流动,“你何时与我们家城主大人认识了?”
“这个嘛,”邵轻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总不能将去凤阁地下铸剑宫寻凤珠后双双掉进琉璃幻境的事情说出来吧。不过说到城主大人,邵轻立即想起了他的恶行,愤愤道:“岚兄,你们家城主大人实在是太可恶了,在下从未见过这么无.耻的人!”
夜岚笙喝茶的动作顿住,连正在打瞌睡的豌豆儿都立即赶走了瞌睡虫,睁大了眼睛看着邵轻。
“怎么说?”夜岚笙放下茶杯。
邵轻仰头牛饮了一口茶,直接用袖子抹了一把嘴,道:“你们家大人可喜欢趁在下吃饭时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了!”
“咳!”夜岚笙忍不住轻咳了一声。他似乎猜到了这丫头要说的是什么了。
“他在桌底下踩在下的脚也就算了,偷偷倒掉在下的饭也就算了,他竟然还将在下最讨厌的肥肉夹到在下的碗里。”邵轻握着拳头愤愤道,“对了,还有。他还喜欢诬赖在下,明明是他将帕子塞给在下的,还诬赖在下是喜欢他的帕子想自己藏着,实在是太可恶了。”
夜岚笙:“……”
豌豆儿捂住了眼睛,不声不响的钻进了夜岚笙的袖子里。
胆敢在豆儿它家主子大人面前说主子大人的坏话,这个婆娘是第一个,豆儿它佩服之。
夜岚笙面无表情的看着邵轻,说不出话来了。这种被人当着面说坏话的感觉真是……
“啊,糟了!”邵轻突然尖叫一声,跳了起来,“在下烧的水。”
邵轻急匆匆的往自己院子里的小厨房跑去,撞开厨房门,下一瞬,又被熏得退了出来。
紧随而来的夜岚笙扶着了她,看着黑烟滚滚的厨房,蹙着眉头,将邵轻拉到一边,“在这里站着。”便走了进去。
“岚兄,你小心些。”邵轻觉得,怎么着也是自己弄出来的,她就这么干站着好像不好吧。
邵轻左看右看,眼角的余光瞥见一旁乘着半桶水的水桶,眼前一亮,立马跑过去抱起,深呼吸一口气,托了托水桶高举起来,一头扎进了厨房门口。
“岚兄别怕,在下来了!”
冷不丁的撞上了什么东西,手上举着的水桶一歪,刷啦的一声,邵轻整个人都呆住了。
第320章 索性你来替我换吧
第320章 索性你来替我换吧
厨房里的浓烟逐渐散去,视线变得清晰,邵轻愣愣的抬头,看着夜岚笙紧绷的脸,水顺着头发滑落在他俊美的脸,在滴进那性/感的喉结里。
“哐——”
手中的水桶掉落,邵轻用力的吞了吞口水,呲牙笑道:“岚兄你没事在下就放心了。”
豌豆儿叹了一口气,甩了甩头上的水,钻了回去,打定主意没事不出来了。这个婆娘实在是太恐怖了。
夜岚笙幽幽的看了邵轻半响,什么也没说,拉着邵轻走了出去。他对邵轻已经不抱太大希望了,没有什么事情她是做不出的。
可是这样的她,他也认了。
邵轻知道是自己做错了事,于是殷勤的走到了前面,带夜岚笙去自己的房间。
夜岚笙没有说什么,只是问道:“你带我进来做什么?”
邵轻一拍脑袋,“对哦,你的衣服还在正厅。你等等,在下去帮你拿。”
说完,邵轻就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又风风火火的跑了回来,没忘关上房门。当然,也将她自己一道关在里面。
夜岚笙看了眼手中的衣服,从里面捏出一条小裤裤,挑了挑眉梢,狭长的凤眸微眯,“不回避?”
邵轻无辜的眨了眨眼,爽朗的笑道:“咱们都是大老爷们,你害羞什么。”
大老爷们?夜岚笙额角跳了跳,将衣服丢回给邵轻,淡淡道:“既然如此,索性你来替我换吧。”
邵轻双目大亮,笑得合不拢嘴,“好啊好啊。”
“慢着。”夜岚笙突然伸手抓住邵轻迫不及待的魔爪,眼角盈光流转,“不是要洗澡?暂时不用换。”
“哦,对哦。”邵轻恍然,随即转身跑了出去:“在下去替你准备。”
夜岚笙无奈,握住邵轻手腕的手紧了紧,“我自己来吧。”他可不敢让她再动手了。
“那好吧。”邵轻也没有坚持。
夜岚笙去收拾了狼藉一片的小厨房,重新烧了水,将浴桶搬进房里,待水开了后又去打了水,一切做得有条有序,像是常做一般一点儿都不生疏。
邵轻像个跟屁虫似的跟在夜岚笙身后,见此叹道:“岚兄啊,谁娶了你一定会很幸福。”
见邵轻挤了进来,夜岚笙关门的动作顿了顿,将门关上,转身看着邵轻,挑了挑好看的眉梢,眼底隐隐又笑意浮现,张开双臂,“好了,你可以脱了。”
不懂羞涩为何物的邵轻很快就将夜岚笙上半身扒干净了,目光紧胶着夜岚笙的胸膛,吸了吸口水,视线缓缓的往下,正要脱下面的,夜岚笙突然握住了邵轻的手,笑得温柔,低头凑近邵轻耳边,薄唇动了动。
邵轻面皮狠狠的抽搐了一下,旋即爆红。
邵轻将衣服丢给夜岚笙,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轻笑声自身后传来,邵轻愤愤的跺了两下脚,便跑去了厨房。
走到一半,邵轻突然回味过来,她居然被岚笙……了!
“邵轻,你又在做什么?”
薄姬紧蹙着眉头,扫了眼被黑烟熏得黑乎乎的小厨房,目光落在邵轻的身上,嘴角抽了抽。
邵轻面色不善,“管家大人光临寒舍敢问有何贵干?”
薄姬目光一寒,冷声道:“尊主让我过来看看你死了没有。”
“那劳烦管家大人回去禀报邵轻安好,谢谢不送。”邵轻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薄姬滞了滞,上下打量了邵轻一眼,若有所思,“你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好多了,你可以走了。”邵轻立即接口。薄姬绝美的脸蛋扭曲了一下,再也呆不下去了,冷哼一声,拂袖离开。
邵轻冲着薄姬的背影呸了一声,还未走远的薄姬脚步踉跄了一下,肩膀微微发抖,却没有回头,只是加快了步子。
薄姬眼底涌现阴毒之色,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夜岚笙在邵轻房中换了衣服出来,没有在正厅看到邵轻,便转身走去了厨房,果真见她坐在石阶上撑着脑袋发呆,那白皙的脸脏兮兮的,袖子也挽了起来,露出了一大截白嫩的手臂。
夜岚笙目光微沉,大步走了过去,蹲下身子,从袖中拿出手帕,动作轻柔的替邵轻擦脸上的污渍。
“岚兄?”邵轻仰着脸,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打落一片阴影,扑闪扑闪的煞是好看。
夜岚笙浅笑,屈指弹了弹邵轻的额头“傻了?”
邵轻捉住了夜岚笙的手,用力的嗅了嗅他手上的帕子,想起了什么,又扶住夜岚笙的双肩,在他怀里嗅了嗅,问道:“岚兄,你们不夜城的人都喜欢用月见草做的香料?”
夜岚笙看着怀里东嗅西嗅的邵轻,眸光微沉,手缓缓的伸出,想要将她揽住,却在即将碰到的时候停下了动作。
他现在只是她口中的“岚兄”,不能像“城主大人”一样直接对她用强的。夜岚笙心中甚是无奈,什么时候她才能……算了,这样就很好,就像那个人说的,不识情便不知愁滋味。
罢了,就这样,已经足够了。
邵轻将柴火熄灭后,扭头对夜岚笙道:“在下方才在想,若你想留在这里寻人,就这么躲在这里不是办法。龙门现在招新弟子,在下觉得你可以去试试。”
夜岚笙失笑,“明知我是不夜城的人,让我进你们龙门你就不怕引狼入室?”
邵轻眼底极快的划过一丝寒意,低声道:“龙门的死活,与我何干。”
……
萧重燕抚着微隆的腹部,微眯着眼睛任由侍女搀扶着在花园里散步,身后林潇潇和曹氏兄弟亦趋亦步。
“这么说,你们没有得手?”听完林潇潇的禀报,萧重燕停下脚步,缓缓的转过身,目光冷冽的看着几人。
林潇潇皱眉,低垂着脑袋不语。
萧重燕目光落向远处,这三人没得手,蛊女那边也断了消息,如今那个女人想必已经回到龙门了,跟本无从下手,除非……
“虎头帮帮主的女儿大婚在即,于情于理我凤阁都该送上一份大礼。”萧重燕幽幽道,“潇潇你们三人跟着大长老一同前往龙门,为我凤阁送上贺礼。”
“是,阁主。”
祠堂。
林长老眼角的余光瞥见有人进来,喝茶的动作顿了顿,“你回来了啊。”
林潇潇抿了抿唇,走到林长老身边坐下,低声道:“阁主命我和曹氏兄弟随着大长老去龙门参加婚礼。”
“哼!胆子倒不小!”林长老重重的放下茶杯,眼底冷光乍现。
“父亲您放心,我就是拼了命也不会让他们得逞。”
……
夜黑风高,月亮隐在了云层后面。两抹黑影从院子里窜了出去。
两人在一排整齐的屋舍前停下,闪身躲在了树后。邵轻扯了扯夜岚笙的袖子,低声道:“岚兄,在下缺块蒙面巾。”
夜岚笙默默的从袖中拿出下午帮邵轻擦过脸的手帕,递了过去。邵轻接过帕子展开看了两眼,又嗅了嗅,道:“你们不夜城的人不仅用一样的香料,连帕子都是成批发放的吗?”
这样的帕子她手上有两条,都是城主大人的,她洗好了还没还,自是熟悉。
夜岚笙嘴角勾起了浅浅的弧度,眼底有盈盈的光芒潋滟,“你若喜欢便送你。”
邵轻愣了愣,笑道:“好啊。”
夜岚笙闻言却是面色微沉,抿着唇有些不悦的看着邵轻。“城主大人”主动给的她意见颇多,“岚兄”给的她二话不说就收下,这真是……夜岚笙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了,他竟然吃起了自己的醋。
两人装备好后,身形化作鬼魅从树后窜出,半途中夜岚笙突然伸手,将正打算往另一个方向去邵轻的拉了回来,跳上屋檐。
走廊上一道身影迷迷糊糊的走过,看起来倒像是深夜起来上夜厕的。
两人相视一眼,邵轻比了个手势,夜岚笙没看明白,皱了皱眉,看了眼那上夜厕的人,拉着邵轻跟了上去。
茅厕内传来了水滴的声音,里面的人舒服的叹了口气,随后又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在穿裤子。
邵轻撸.起袖子,抬脚就想踹门,夜岚笙额头青筋凸了凸,伸手拉住她,用力拉开茅厕的门,闪身进去。
第321章 相公,奴家好想你
第321章 相公,奴家好想你
什么声音都没有,很快的夜岚笙就沉着脸将那个人抓了出来。那人哑穴被点,吓得双腿抖个不停,认出是邵轻后突然松了一口气,指着自己的嘴巴不停的眨巴着眼睛。
邵轻伸手解了他的哑穴,夜岚笙甚至来不及阻止,幸好那人没有叫出声来,只是害怕的拍了拍胸口,哭丧着脸道:“我不过是欠你十两银子罢了,又不是不还,你何必深更半夜来堵我呢。”
邵轻终于想起来了,原来是早上那个被自己宰了一顿的那个傻蛋啊。邵轻眼珠轻转,道:“这样吧,你帮我个忙,银子便不用你还了。”
男子一听不用还银子,顿时双眼发亮,赶紧问道:“什么忙你尽管说,能帮的我一定义不容辞。”
“我就喜欢你这种爽快的!”邵轻豪爽的笑了起来,拍了拍男子的肩膀。然而手还没有碰到,领子就被拎了起来,整个人被拎着往后推了几步。
男子这时才回想起还有一个人在,而且很面生,最重要的是比自己长得好看太多了,心底顿时升起了嫉妒,目光不善的问道:“邵轻,他是谁?”
夜岚笙微眯着眼睛,盯着眼前的男子不语,只是那一瞬发生变化的气氛昭示着他的不悦。
邵轻伸手扯了扯夜岚笙,对那男子道:“废话少说,跟我来吧。”
三人穿梭在夜色当中,邵轻将男子带回自己的院子,男子疑惑的问道:“你带我到这里来……你!”
男子瞪大眼睛,想要转头,却发现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似的,身子往后一倒,彻底断了气。
豌豆儿擦了擦脑袋上的血迹,厌恶的皱起眉头,想起厨房里有一口水缸,立即飞射而去。
邵轻愤愤道:“实在是太血腥了。”
夜岚笙点头附和:“嗯,太血腥了。”若是他杀人,绝对可以不做得这么血腥。
邵轻看着夜岚笙,不语。她可没忘记当日在巷子里的场景,比这血腥了不知道多少倍呢。
本打算让夜岚笙去参加龙门的招新的,可是想着应招要乘船出海,太不安全,只好作罢,想了个这个方法。虽邵轻从未想过要他人的命,但她没想过不代表夜岚笙不想。
邵轻回房点起蜡烛,开始准备制作人皮面具材料,突然想起了什么,道:“此门技艺不可外传。”
“怎么,怕我偷师?”夜岚笙挑眉,却也很识时务的走了出去。
邵轻撇了撇嘴,瞪了眼夜岚笙的背影。她话还没说完呢,她其实想说他是内人可以传,他怎么就不等自己把话说完呢。
夜岚笙没有走远,厨房后的墙下,那人似乎等了有一会儿了,见夜岚笙过来,直接道:“已经处理好了。”
顿了顿,那人又道:“那个人叫陈焕,是个孤儿,早年行走江湖学了些拳脚功夫又买通了关系,前年才进龙门。”
夜岚笙点了点头,“多谢。”
鬼刹平静无波的目光颤了颤,淡淡的语气中含着幸灾乐祸的意味:“我收到消息,那个人说要过来找你,你好自为之吧。”
隐约猜到了鬼刹口中的“那个人”是谁,夜岚笙神情有些无奈。
夜岚笙回来时邵轻趴在桌上睡着了,桌面摆着一张未干的人皮面具,隐约可看出是方才那男子的模样。
夜岚笙皱了皱眉,弯腰将邵轻抱起,将她放回榻上,盖好被子,却没有立即离开,似犹豫又似在纠结。最终,感情还是战胜了理智,翻身上榻,和着被子将人一块儿搂进了怀里,却没再有别的动作。
只是静静的相拥,便觉满足。
……
昏暗的房间里,年逾半百的男人站在窗户旁,仰头望着夜空,一下一下的抚着长长的胡子。
房门被打开,一道身影闪身进来。
男人似知道来人是谁,并未回头,“去哪里了?”
鬼刹淡淡道:“无可奉告。”
二长老眼底极快的划过一抹狠戾之色,回过身看着一身阴沉之气的鬼刹,语气不掩讥讽:“别忘了是谁将你提到这个位置上来的。”
鬼刹不语,甚至看都没有看二长老一眼,抱剑站着一动不动。
深知鬼刹的硬脾气,二长老冷哼了声,问答道:“可决定了何时动手?”
鬼刹轻吐出几个字:“邵轻大婚之日!”
二长老皱眉,他与邵轻不算熟悉,也不知道他的实力具体如何,却知薄魇有心培养他成为手下第一大将。
还有这个鬼刹,是他两年前在外面遇到的,当时他并不打算与他交易,却不知他从何处收集到了自己这几年在龙门私吞银财的证据,来威胁他合作。
他一把年纪了熬到龙门这个地位已是不容易,怎会容许自己在迟暮之年落得个身败名裂收场。
“既然如此,大婚之日老夫会想办法将大长老引开,尽可能不让他们在一起。”二长老道,“接下来有没有本事拿下他们的命,便是你们自己的事,只希望失手之后不要连累了老夫。”这话说的直白,一点情面都不留。
鬼刹没有答话,起身离开。
时间飞逝,很快便到了虎头帮的人前来龙门商讨大婚事情的日子,大清早薄魇便命人前来将邵轻唤醒,让她亲自去大门迎接任天。
邵轻梳洗好,看了眼屈身在软榻上的夜岚笙,道:“岚兄,你到榻上去睡吧。”
夜岚笙缓缓的睁开眼睛,没有动,只是问道:“非去不可?”
“看情况是。”邵轻答道。
夜岚笙合上了眼睛,没有再说话。
天气尚且算好,邵轻站在大门的石阶上,不停的打着哈欠,身后是两名薄魇派来监督她不让她中途逃跑的人。
不多时,一艘船在码头处停了下来。
邵轻被身后的两个人推搡着走了过去,看着率先下船的任天,还未来得及开口,一阵胭脂水粉味扑鼻而来,娇滴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相公,奴家好想你。”
邵轻由头寒到了脚趾,稍稍侧身避开任笑的触碰,干笑道:“任姑娘,许久不见你越来越漂亮了。”
任笑妩媚一笑,手中的帕子往邵轻的脸挥了一下,洒落一片香味,娇嗔道:“油嘴滑舌。”
邵轻:“……”
任天看着这两个人,笑得眯起了眼睛,一个劲的道:“好,好,好。”
邵轻又与任天寒暄了几句,便领着他们进龙门,往薄魇事先安排好的地方走去。
任笑看着邵轻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取笑道:“邵公子这副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待见我们呢。”
邵轻幽怨的盯着任笑的脸,一点儿都不客气道:“你往老子头上扣了黑锅又戴了绿帽,老子还要放鞭炮迎你进门不成?”
任笑也不恼,扭着腰肢凑到邵轻面前,低声道:“你又不是个真男人,还介意这些不成?”
被任笑识破身份邵轻没多惊讶,毕竟对于御男无数的任笑来说,自己这点儿伪装简直就是小儿科,说不准那日就是因为看出了自己是女子,才将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的。
邵轻咬牙:“明知道老子不是男人那你还嫁?”
“你是不是不要紧……”任笑风情万种的看了眼高座上的薄魇,眼底划过一抹惊艳之色,声音更小了些:“只要他是,就可以了。”
邵轻转头看了眼薄魇,挑了挑眉,原来这个女人是看上薄魇了啊。又扭头看了眼薄姬,眼珠轻转,脑海中一个限制级的场面浮现,邵轻突然淫.荡的笑了起来。
似察觉到了邵轻诡异的目光,薄魇看了过去,眉头几不可闻的蹙起。
薄魇在花园里设了宴,邵轻没法开溜,只好硬着头皮陪着一起用餐,这会儿餐宴结束,便迫不及待的寻了个借口溜掉。
“等等。”薄魇突然开口,“阿轻你带任姑娘在龙门里走走吧,总归是要嫁到龙门里来的。”
任天心中大喜,当即附和道:“笑笑你就随邵公子四处走走吧。”
“是,爹爹。”任笑起身,掩唇笑了笑,不着痕迹的朝薄魇抛了个媚眼儿。
薄姬忽的面色一沉,眼底的杀意一闪而过。
第322章 你想做什么
第322章 你想做什么
出了花园,邵轻走得飞快,脚步漂浮显然是用上了轻功。任笑不懂武,扭动的腰肢在后面一个劲的追,没一会儿就累得气喘吁吁地。
任笑咬牙,“这个臭男人!”想想不对,又骂道:“贱女人!”还是不对,皱眉苦想了好一会,突然道:“死人.妖!”
嗯,这个不错。任笑得意洋洋的点了点头,谁说她胸无半点墨来着,要是没有这么高智商会想出这个词么。
有弟子经过,看见了任笑顿时愣住了,眼中满满的惊艳。
任笑眼珠轻转,轻迈着莲步走了过去,美丽的脸蛋上绽开一抹笑,勾人的眸波荡然,“这位公子,请问你们尊主的住……”
邵轻说是一路逃回来的也不为过,一头扎进自己院子里,没忘将院门拴上,。
她一刻都不想和任笑这个女人呆在一起了,实在是太恐怖了!
瞧瞧她都跟她说了些什么?!
“瞧你这模样,还是个处吧?”
“你年纪也不小了,就算娶了我也不能亏待了自己啊。”
“看在你是我未来夫君的份上,你晚上来我住处,我教上你两招御夫之术,保准你日后的夫君欲.生.欲.死。”
这是一个女人该说的话吗!这是一个即将做人媳妇的女人该对“未来夫君”说的话吗?!
实在是太太不要脸了。
原本在正厅里谈话的两人同时扭头看向莽莽撞撞的冲进来的邵轻,眼底惊讶之色划过,只见邵轻像是被鬼追赶一般,迅速将门关了起来,又从一旁拿了个粗大的木棍顶着,确定无误后整个人像卸了力气似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直接用袖子抹了把额头上的汗。
夜岚笙放下茶杯走了过去,弯腰将邵轻抱了起来。
邵轻回神时,已经坐在了凳子上,有些茫然的看了夜岚笙半响,突然问道:“岚兄你吃过饭了吗?”
夜岚笙抬手将邵轻两鬓的碎发撩到耳后,温声道:“吃过了。”
方才在花园用餐之前邵轻曾让人去膳堂领一份饭菜送到院子里来,那人只当邵轻是怕在宴上会吃不饱,便答应了。
邵轻点了点头,突觉口渴,正要倒茶,眼角的余光不经意瞥见一抹身影,顿时吓了一大跳,手中的茶壶差点儿甩了出去。
“鬼刹?!”
鬼刹点了一下头,算是打过招呼。倒是夜岚笙有些不悦的看着他,那眼神分明是在说“你怎么还没走?”,鬼刹仍旧未开金口,只是瞥了一下那被邵轻关得死紧的门。
看着两人的互动,邵轻便知这两人是认识的了,突然想到了什么,问夜岚笙:“该不会是他带你进来的吧?”
她之前还一直很好奇龙门在龙岛上,来岛需要乘船,还要检查令牌,他到底是怎么来的呢。如今见到他与鬼刹认识,便明白了。
鬼刹是谁,带个人进来谁敢查他。
夜岚笙和鬼刹看着邵轻,默契的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夜岚笙也并不是鬼刹带进来的,鬼刹一直在龙门里没有出去过。事实就是鬼刹曾给过夜岚笙令牌,夜岚笙自己进来的。
当然,这些他们谁都不会说出来,鬼刹是话少,夜岚笙是深知邵轻的性子,怕她刨根问底,那样对她没有好处。
“先喝杯茶。”夜岚笙淡定的接过邵轻手中的茶壶,替她倒了杯茶。
邵轻接过茶杯仰头一饮而尽,正要开口,夜岚笙又道:“你方才匆匆忙忙的跑进来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一提到这事,邵轻顿时浑身一个哆嗦,愤愤道:“还不是在下那个未娶进门的媳妇!”
话音一落,两道目光再次同时射了过来,邵轻讪讪一笑,没有再说下去。
笑话,这么丢人的事情她能让他们知道么。
鬼刹没有多留,一杯茶见底,便离开了。
待鬼刹一走,邵轻也立即离开了正厅,瞅了眼那拴得正好的院门,松了一口气,摇摆着大步回房。
邵轻在房门口停下了步子,转过身看着自己的院子,突然叹了一口气,对紧随而来的夜岚笙道:“岚兄,很快在下这院子里就会有个女主人了,在下真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啊。”
夜岚笙挑眉,“不想娶?”
邵轻有些烦躁的抓了抓脑袋,“倒也不是。”
夜晚,邵轻美美的洗了个澡后,心情好了许多,拉着夜岚笙在房里下起了棋。
邵轻突然盯着夜岚笙的手指,那目光过于灼热,夜岚笙下子的动作一顿,方向一转,黑子在另一个地方落下。
邵轻大喜,手中的白子“啪”的放下,大笑道:“岚兄你又输了!”
夜岚笙眼中含着宠溺,点了点头道:“嗯,我又输了。”
“邵轻,邵轻。”
门突然被人拍的砰砰作响,邵轻不悦的皱起了眉头,气冲冲的跑去将门拉开,对着门外的人就一阵好说。
“深更半夜的叫什么叫喊出魂来了你会给我钱吗还有这门拍坏了你当不要钱来修的是吧!”
那人被邵轻吼得一愣一愣的,窘红了脸,小声道:“是任姑娘让小的过来唤你的,她说有事找你。”
回应男子的是“砰”的一声,门再次被邵轻用力关上了,里面传来邵轻羞怒的声音:“你回去告诉那个婆娘,老子不需要。”
男子:“……”
“给老子速度滚!”邵轻愤愤的将房门拴上,一转身便撞上了一个结实硬朗的胸膛。
门外的男子还未离去,看见门上突然多出了的人影,眨了眨眼,那道人影却一瞬便消失了。
“难道是我看错了?”男子小声的嘀咕着转身,回到方才爬进来的那一面墙,打算跟来时一样,翻墙出去。
双脚刚刚落地,忽的眼前绿光闪过,脖子一疼,还未反应过来,便断了气。
那绿光转了个弯,朝别的方向飞射而去,不多时便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鬼刹皱眉,还是扛起了那具尸体,走之前对豌豆儿道:“短时间内死太多的人,薄魇会起疑。”
“豆儿会告诉主子大人的。”豌豆儿点了点头。
房内黑漆漆一片,仅那窗户的缝隙里有一丝光亮透了进来。
邵轻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一会儿,突然道:“岚兄,你睡了吗?”
“怎么,伤口疼了?”夜岚笙起身,走向床榻。邵轻腰上的伤口本就未好,动作大咧咧的不说还洗了澡,他本就不赞同,只是拗不过她没办法而已。
邵轻往里挪了挪,拍拍身边的位置,道:“在下睡不着,陪在下聊天吧。”
夜岚笙挑眉,盯着邵轻看了半响,缓缓的躺了下来,侧身面对着她,轻声问:“你想聊什么?”
“聊……”邵轻一时间还真的不知道要聊什么,目光直直的望进夜岚笙的眼睛里,心头忽然一紧,一阵钝痛。
邵轻大惊,如果之前那一次是错觉,那这次……
“邵轻?”察觉到邵轻失神,夜岚笙唤了声。
邵轻垂下眼眸,掩下眼底的异样,朝夜岚笙靠近了一些,两人面对面,鼻尖约莫只隔了一个拳头的距离,邵轻却不觉得有任何的不妥,只觉这样说话比较方便。夜岚笙却微微僵了身子,一动不敢动。
“岚兄你可有娶妻?”
温热的气息喷洒过来,夹带着淡淡的药香,夜岚笙微怔,旋即眸光暗沉下去,握住某只在自己胸膛胡作非为的“爪子”,温润的声音微哑:“并未。”
邵轻眼珠轻转,叹道:“待你娶媳妇时便会明白在下此时的心情了。”
夜岚笙眸色浓如稠墨,将另一只“爪子”不安分的握在手心里,声音沙哑得不像话:“你想做什么?”
“在下做了什么?”邵轻无辜的眨巴着眼睛,手腕轻转,改为把玩起夜岚笙的手指。夜岚笙的手指很漂亮,修长白皙且骨节分明,看起来秀气却很有力度。“岚兄,你的手指真漂亮。”
夜岚笙俊脸紧绷,抿着薄唇不语。
邵轻想了想,掀开被子盖了一半在夜岚笙身上,笑嘻嘻道:“可别生病……”面皮上有热气袭来,唇瓣蓦地被噙住,熟悉的月见草清香扑入口腔,瞬间盈满了她所有的感官。
第323章 拥着她长眠
第323章 拥着她长眠
邵轻呆了一呆,旋即圆满了。
谁说她没有魅力来着!
任笑那个臭婆娘满嘴胡话,她就是不去跟她学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是魅力满满的好吧!
白天被任笑刺激得体无完肤,这会儿邵轻可谓是激得地热泪满盈,不过没过多久,忽然发现严重缺氧的她笑不出来了。
邵轻皱眉,正想推开身上的人,眼睛突然被一只大手捂住,整个人顿时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意识逐渐溃散。
待身下的人昏睡过去,夜岚笙方才松开嘴唇,移开按在邵轻睡穴上的手,紧紧的搂住了她,将头埋在她的颈间不停的喘着气。
夜岚笙紧绷的身体放松,呼吸渐渐平稳,瞳孔的黑雾蓦地散去,乍现的紫眸泛着冷光,覆在邵轻眼睛上的手掌心紫光一盛,一缕红色雾气被强拉了出来。
雾气被夜岚笙我在手中,不停的扭动着,森冷怪调的声音从邵轻体内传了出来:“不愧是夜家的至纯血脉。”
“血剑?”
“正是我。”血剑阴测测的笑了起来,“夜岚笙,许久不见了啊。”
气氛瞬间冷凝,夜岚笙唇边勾起残忍的笑,与他平日温润的神情截然不符,“若你敢伤害她,本座不介意将你送到镜台。”
血剑音调骤变,“你敢!你这么做她也活不了!”
夜岚笙却不受血剑所威胁,握住那雾气的手又紧了一分,“你当本座是傻子?留你在她的体内,她……”心中一紧,后面的话夜岚笙没有说出来,血剑替他接了口:“她也活不久。”
“你该感谢我,是我让她在血池中活了下来!”血剑冷笑,“当日若不是我护住了她,你以为你还能见到她?”
夜岚笙看着睡得香甜的邵轻,面色瞬变得柔和,指尖抚过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从未觉得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无力,纵然他坐拥天下,他身怀绝世武功,他长生不老,那又如何?
这些东西在他眼中,抵不过她的一根头发。
血剑见此似有感触,幽幽道:“你们夜家的男儿,全都败在了一个情字至上,你老子如此,你也是这样。”
说到这里,血剑突然疯狂的笑了起来,怪异的调调中充斥着它无尽的恨意,“你可知魏风华是如何死的,是邵迟将他献给了我,被我生生的吞噬而死的。”
“你竟然爱上了她的后人,你难道就不恨邵迟?”
气氛一瞬凝聚,迫人的灵力紧逼着血剑,血剑的声音截然而止,用力的挣扎了起来。
夜岚笙紫眸逐渐暗沉下来,犹如调和了浓墨,丝丝冷意伴随着淡紫的灵力从周身散开,旋即又聚拢了起来,将那缕黑烟紧紧的缠住,挤压,撕绞。
冰冷无情的声音自唇瓣中溢出:“与本座何干。”
血剑一滞,只是这一瞬就又被那淡紫色的灵力缠得更紧了些,血剑忍不住痛呼出声,“你这个不孝子,他可是你的老子!”
熟睡的邵轻突然嘤咛了一声,似梦魇了一般不安的皱起了眉头,额角渗出了汗水。
夜岚笙眸中冷光一敛,立即松开了对血剑的压制,伸臂将邵轻揽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部。邵轻眉头缓缓的松了下来,身子也不再僵硬,无意识的朝夜岚笙的怀里挤,舒服的蹭了两蹭。
“嗤!”血剑松了一口气,不屑的冷笑一声,却也没敢再惹怒夜岚笙,半空中的雾气化成了人形,盘腿坐着,居高临下的看着相拥的两个人,突然道:“早前这个丫头与我做交易,要我三年之内听令与她,她便为我铸造剑身。”顿了顿,又道:“如今看来,她怕是活不够三年了,看来我得再跟她谈一谈……”
“为何?”夜岚笙打断血剑的话。
“在客栈的那一晚,你离开后没多久薄姬便过来了,你猜猜薄姬过来做了什么?”
夜岚笙自然记得那夜,他要出去拦蛊女,便点了邵轻的睡穴,用结界护住了她,按理说没有人能够伤害到她才对。
“你的结界很厉害,却挡不住蛊虫。”血剑讥讽道,“薄姬对她下了忘情蛊,不动情便无情可忘。若是她对你动了情,你说她会不会死得更快一些?”
夜岚笙轻抚着邵轻的发,淡淡道:“你若是想让本座因为这个离开她,大可不必费力。”
就算是死,他亦要拥着她长眠!
清晨,邵轻醒来,下意识想要伸个懒腰,却发现手臂动不了,睁眼一看,一张放大的俊脸出现在眼前。
哟,这横看竖看上看下看醒时看睡着了看都帅得不行的人不是她的岚笙又是谁?
啧啧,瞧瞧这手感,滑滑的嫩的让人爱不释手啊有没有?
夜岚笙无奈的睁开眼睛,正要开口,邵轻抢先他一步,指着搂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愤怒的控诉道:“岚兄,你难道不知道男男授受不亲吗,你这是何意?”
恶人先告状了啊,夜岚笙挑了挑好看的眉梢,眼底含着笑,示意邵轻看下面,“邵公子,请问这个又是何意?”
邵轻微微撑起身子一看,自己的一腿正横搭在人家的腰上,顿时一窘,指着自己的腿颤声解释:“这腿它没脑子不懂事,岚兄莫见怪。”
夜岚笙点头,道:“我这手也没长脑子,你也不要见怪。”
邵轻:“……”岚兄你这样子学她说话真的好吗?
用过早饭,任天揣着薄魇给的聘礼——六千六百六十六两银票,带着虎头帮的其他人启程回虎头帮。而任笑则留在龙门,直接在龙门出嫁。
这一次邵轻的大婚,虽不及凤阁阁主大婚隆重,但对于邵轻这种身份来说,已然是莫大的恩宠。
反观其他人忙碌的准备婚宴,身为新郎官却闲的不行的邵轻依旧玩得欢快,有事没事玩玩同门的人,调.戏一下夜岚笙,又或者被任笑追上半个龙门,乐不可支。
“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更我学一学这御男之术?”
“不考虑。”邵轻捻起葡萄往嘴里一扔,一副颇为享受的模样,“你时间教我学这些乱七八糟的,倒不如想想怎么防着薄姬弄死你。”
这几日任笑不缠着邵轻的时候,便是去缠薄魇,薄姬都快气疯了,就差没提剑将任笑大卸八块。
任笑皱起小巧的鼻子,用力合上胭脂盒站起身,扭摆着腰肢走了出去,娇气的哼哼道:“薄姬算个什么东西,我就不信她敢奈我如何!”
邵轻跟了上去,她还真怕薄姬控制不住一刀砍了任笑。几日后她要办的是婚礼可不是丧礼啊。
此时的薄魇处理好门中事物后,便命人将点心热茶送到花园里,饶有兴趣的赏起了花。
薄魇摘下一朵鲜艳的小花朵,走回石桌边坐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撩着薄姬的脸颊,惹得薄姬娇嗔:“尊主,茶凉了。”
“凉了便凉了吧。”薄魇还是保持着动作没有动,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近来妹妹的火气不小啊。”
正朝两人走来的邵轻一听“妹妹”这个称呼,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儿跌倒。
这两人光天化日的还要不要脸了!
倒是任笑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美眸,拉着邵轻躲到一旁的假山后,又伸头瞅了眼那甜腻腻的两人,惊恐的问道:“相公,你怎么没跟奴家说他们是兄妹呢?”
相公?邵轻嘴角抽了抽,用力拂开任笑的手,“薄姬是老尊主的养女,那两人一起长大,尊主唤她妹妹有何不可?”
任笑有些失望的撇了撇嘴,“原来是这样啊,真无趣。”
“看到了吧,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你就少干些缺德事别去拆散人家。”邵轻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别以为她不知道,这几日夜里她没有去找这婆娘,这婆娘就不甘寂寞的去残害门中的其他男子,给她带了一重又一重的绿帽。她要是个男子早就被活生生的气死了。
任笑扭了扭小蛮腰,将抹胸又往下拉了一些,捻着兰花指不知廉耻的笑道:“这天底下没有拆不散的宴席,只有不努力的女人。”
“……”邵轻好想掐死这个女人。
“你们两个躲在那里叽叽喳喳的做什么?”薄姬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阴狠的目光落在任笑的身上。
任笑高傲的扬起下巴,挺高了胸部,直接无视薄姬,挽着邵轻的手从假山后走了出来,朝薄魇走过去。
“贱.人!”薄姬低骂了声,冷着脸走回薄魇身旁坐下。
第324章 尊主好兴致呀
第324章 尊主好兴致呀
薄魇托着下巴微眯着凤眸,风情万种的看着相携走来的邵轻和任笑,一抬手,伸手的人会意,立即上前来新添两杯茶水。
“尊主好兴致呀。”任笑拉着邵轻坐下。
邵轻下意识撇过头去,不打算理会这三人,更不想参上一份。龙门内有不少想要引.诱薄魇的女子,下场无一例外不是被薄姬私底下弄死了,她就有幸亲眼见过几回。
所以,任笑啊任笑,你若落在薄姬手里别怪她没提想过你。
“阿轻。”薄魇突然唤了声,成功将两个女人的目光引向了邵轻。
邵轻感觉心拨凉拨凉的,回过头看着薄魇,干干的问道:“尊主唤属下何事?”
“阿轻在龙门的这三年,真是越来越深得本尊的心了。”薄魇声音温柔得不像话,将手中饮过一口的杯子递到邵轻唇边。
两道视线像刀子一样割在了邵轻的身上,邵轻整个人都坐立不安了,垂眸看着唇边的杯子,哭丧着脸道:“尊主客气了。”
薄魇也不动,就维持着这个动作一瞬不瞬的看着邵轻,唯恐天下不乱道:“阿轻怕本尊下毒,还是嫌弃本尊?”
“……”邵轻真的很想说,她十分嫌弃。
“既然尊主让你喝,相公你便喝了吧。”任笑扯了扯邵轻的袖子,目光却是看向坐在对面的薄姬。
两人四目相对,火光四射,在半空中噼里啪啦的打起了火花。
邵轻面具底下的脸皮狠狠的抽搐了几下,握住薄魇的手腕推回薄魇的面前,又拿起自己面前的茶杯举了举,一派正经道:“在下以茶代酒敬尊主一杯。”
薄魇看着邵轻不语,眼中深不见底。邵轻被他看得发毛,正想说什么,却听薄魇突然笑了起来,最开始是从胸腔发出的闷笑,随后便放开了,不大的花园充斥在者薄魇的笑声,听起来甚是愉悦。
邵轻不明所以的看着薄魇,着实不明白他在笑什么。倒是薄姬,蓦地望向邵轻,那美丽的眼睛却像是湛了毒似的。
从花园走回院子,邵轻一路上都在想,但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邵轻。”一张陌生的面孔突然出现在邵轻面前,邵轻吓得下意识就想挥掌击出。
那人迅速扣住了邵轻的手,压低了声音道:“是我。”
邵轻总算是回过神来了,听出了夜岚笙的声音,疑惑的盯着夜岚笙的脸看了半响,方才想起这是自己那日做的人皮面具。
伸手在夜岚笙的脸皮上坏心的捏了捏,笑嘻嘻道:“岚兄,你怎么出来了?”
夜岚笙拿下邵轻的手握在手心里,目光柔和,凝望着邵轻不语,明明是毫无特色的脸,却因那双过分美丽的眼睛显得非常好看。
“怎么了?”邵轻咬了咬唇,乌黑的瞳孔中似有水波荡漾。
夜岚笙眸光渐深,缓缓的低下头,唇印上她的,从轻触,到温柔的摩挲,辗转流连,由浅渐深。
邵轻睫毛颤了颤,小手攥紧了夜岚笙的衣服,不受控制的,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邵轻的眼睛微微的睁开了一条缝隙,双手往上搭上夜岚笙双肩,蓦地用力一推,将夜岚笙抵在了墙上,踮起了脚尖有些霸道的反被动为主动,学着夜岚笙方才的动作去亲吻他。
夜岚笙愣了愣,旋即眼底划过一丝宠溺的笑。她还真是无论什么事都不肯吃亏啊。
……
“尊主,这是新近弟子的名单,属下已经将他们带回龙门安排在新阁了。”卫护法将手中的名册递到薄魇眼前。
薄魇随手翻了几下,眼皮也不抬的问道:“长老阁那边有何动静?”
听薄魇的语气似乎心情不错,卫护法忍不住抬头飞快的看了薄魇一眼,道:“大长老和二长老今日都没有什么异样,一切如常,倒是其他的几位长老今日频繁出入那两位长老的院子。”
“嗯。”薄魇轻应了声,将手中的册子丢回给卫护法,“派人继续……”唇边勾起的浅浅弧度蓦地僵住。
斜照的夕阳将小道上那两抹相拥的身影被拉得老长,随轻风荡起的发丝在空中飞舞,抵死纠缠。明明该是唯美静好的场景,看起来却有些……刺眼!
卫护法疑惑的抬起头看了薄魇一眼,似察觉到了什么,顺着薄魇的目光转头望向身后,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老天,他看到了什么?那不是邵轻吗,她竟然……
“派人继续盯着长老阁。”薄魇淡淡的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开,一袭火红的衣袍浸在昏黄的阳光之下,却暗沉无光。
卫护法回头看向那仍在相拥的两人一眼,微微眯着眼,似乎想看清那个男子的面容。
屋内轻纱缭绕,香烟飘渺,淅沥沥的水声从屏风后传来,女子妙曼的身体若隐若现。
薄姬撩起长长的秀发,起身正欲跨出浴桶,蓦地一阵天旋地转,背后便碰上了柔软的床榻。
“尊主?”薄姬微惊,嫣红的唇边微张,望着薄魇冷凝的面容,皱了皱眉,正欲问什么,薄魇却没有她机会……
气氛逐渐深温,薄姬忘情的搂住了薄魇精壮的腰,薄魇却眸光骤冷,突然推开了薄姬,起身下榻。
薄姬还在发愣,薄透的屏风外传来了薄魇冰冷凉薄的声音:“你离开龙门几日,替本尊去京淮府一趟,寻一座坟……”
天色渐暗,小道上越发的清幽,除了树叶躁动的声音,再无其他。
邵轻推开夜岚笙,背过身去轻咳了一声,僵着身子抬步往回院子的方向走。走了一小段路,发现夜岚笙没有跟上来,却不敢回头,只是停下步子等着。
“走吧。”夜岚笙牵起邵轻的手,走在前面。
邵轻盯着换夜岚笙的后脑勺看了好一会儿,目光落在被握住的手上,心脏的位置一阵抽搐的疼。
这一回,邵轻不会再以为这是错觉了。她对自己的身体再了解不过,三年前她从血池里逃了出来,命是留下了,可心却是不会动的。
后来,为了跟正常人无异,她用一部分灵力来维持心脏的跳动,而另一部分在自己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下意识就用来压制血剑,这也是这么多年来血剑无异样,而自己虽有猜测却也没有相信它存在的原因。
琉璃幻境中若不是她愤怒之下动用了灵力,让血剑得了空隙从而苏醒,想必她也不会这么快就发现。
“你总算是发现了。”脑海中突然传来了血剑幽幽的声音。
邵轻手腕转动,反握住夜岚笙的。走在前面的夜岚笙脚步微滞,握住邵轻的手紧了紧,修长的五指手指穿过她的,十指相扣。
“你中了忘情蛊。”血剑又道,“你对他动情了。”
邵轻眸光轻颤,抿着嘴唇,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只听血剑继续道:“听我一句,切莫对他动情,你们不会有好结果。”
邵轻却在心底冷笑,无声的讥讽道:“这与你有何关系?没事儿就睡着少多管闲事。”
“你的姥姥杀了他的父亲,若他知道你的身份,你猜猜会如何?”血剑并不恼,依旧说着自己的,“你可知道他的父亲是如何死的?”
“邵迟杀了他的母亲,又设计将你父亲引入铸剑池中祭剑,身为杀父杀母仇人后人的你,你以为当他知道之后还会一如既往的对你付出真心?”
“你若一意孤行,别说三年,不出一年必死无疑。既然如此不如现在就将身体献给我,待我自行修炼出剑身后你若活着我定会还给你,哈哈哈。”
邵轻蹙眉,没有理会血剑后面的话,脑中满满的是那句“身为杀父杀母仇人后人的你”。
血剑说她的姥姥杀了岚笙的父母……血剑在凤阁的铸剑宫中呆了上百年,陪了邵迟大半辈子,它若这么跟自己说,定然不是空穴来风。
血剑察觉到了邵轻内心的波动,知邵轻已经听进去了,无声的冷笑,缓缓的封闭上意识,继续在沉睡中修炼。
邵轻拿下脸上的面具,扯了扯夜岚笙的手,等夜岚笙回头,便道:“岚兄,在下肚子饿了。”
第325章 在下被蛇咬了
第325章 在下被蛇咬了
错过了晚饭时间,这会儿膳堂也一定没有饭了。夜岚笙似乎也是这时才想起两人并没有吃晚饭,眉头微微的蹙起。
邵轻合上院子的门,拉着夜岚笙走了出去,双目亮晶晶的,“岚兄,在下知道有个地方可以寻得到吃的。”
随着邵轻七拐八拐了好长的一段路,几乎是走了半个龙门后,夜岚笙方才知道邵轻所说的“地方”是何处。
因龙门驻在孤岛上,为了食用的肉类和蔬菜足够新鲜,龙门内有自己的饲养场和菜地果地,分派有专人管理。
邵轻看着臭气熏天的饲养场,又看了看一身清华的夜岚笙,道:“里面很凶险,岚兄你还是在外面等着吧,在下自己进去。”
夜岚笙紧皱的眉头松开,道:“一起进去吧。”
邵轻还想劝,夜岚笙已经拉着她翻过了栏栅,邵轻只好走在前面带路,轻车熟路的往鸡圈走去。
约莫是想着龙门中没有哪个敢这么大胆的深更半夜来饲养场,守夜的老头子找找就进茅屋里去睡了,留了一盏夜灯。
邵轻垂涎的看着鸡圈里肥美的老母鸡,夜岚笙还来不及叮嘱,邵轻已经撸起了袖子纵起轻功翻了进去。
“咯,咯,咯。”
“喂喂,鸡大婶别闹啊。”
鸡叫声和翅膀扑打的声音还有邵轻的嚷嚷声掺杂在一起,搞得整个饲养场都闹哄哄的,想低调都不行了。
夜岚笙无力的扶额,真的很想将邵轻揪出来好好的“修理”一番。
茅屋的门突然被打开,一个伛偻的老头子走了出来,身后牵着一条狗,冲着鸡圈吼道:“又是你个臭小子,看老子不放旺财咬死你!”
“不好!”邵轻惊呼一声,迅速抄起两只肥母鸡丢了出去,“岚兄快接住。”
夜岚笙嘴角抽了抽,硬着头皮上前接住,双脚还未落地只听邵轻又道:“岚兄还有在下。”下一瞬邵轻整个人朝夜岚笙砸了过来,夜岚笙一惊,立即闪身过去纵身跃起,长臂一伸将邵轻揽入怀中。
“汪,汪汪!”
“给老子站住!”老头子抄起鞋子追了上去,“旺财快上去抓住它,回头善你块骨头。”
旺财得令,四腿马力全开,呲牙咧嘴的追了上去。
邵轻回头瞅了眼旺财,寒毛立即竖了起来,伸手在怀里一顿乱摸,突然摸到了一个什么,掏出来用力的砸了出去。
“汪……唔!”后面那一声倒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喉咙。旺财坐了下来,有些难受的刨了刨喉咙,不停的吐着舌头。
邵轻知道奏效了,忍不住大笑起来,对着那老头子做了个鬼脸,“糟老头,来啊,来追我呀。”
“臭小子!”老头子气得甩出鞋子,没想到在靠近夜岚笙时却被一堵无形的屏障一挡,砸了过来,不偏不倚的砸在了旺财的狗头上。
“咕噜”的一声,旺财似乎将什么东西咽了下去。
老头子连忙跑过去,“财哥,你方才吞了那混小子什么东西?可别是毒药啊。”
“呃——”旺财无辜的看着老头子,不停的打嗝,不像是服了毒的样子,倒像是吃撑了。
老头子松了口气,起身去将自己的鞋子捡了回来套在脚上,牵着旺财回茅屋,边走边骂道:“旺财你放心,明日我定会跟尊主参上那小子一状……”
碧光莹莹的湖水边,邵轻滚在草地上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邵轻!”
“噗咚——”
夜岚笙面色大变,随手丢掉母鸡,身形微晃出现在湖边,这欲跳下去,只见一颗黑乎乎的头颅冒了出来,游到岸边,要死不活的趴着,嘴里还念念有词的:“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乐极生悲?”
夜岚笙:“……”
邵轻从水里爬了起来,将外袍脱下甩在一边,又开始脱鞋子,突然动作一顿,顾不得还有一只鞋子没脱朝前扑过去,吼道:“死鸡你哪里逃!”
“咯咯,咯咯。”
邵轻抓住肥母鸡的翅膀,突然森冷一笑,白光晃过,还在扑打个不停的的肥鸡脖子上喷出一条血线,立即歪了脑袋。
夜岚笙拎着另一只断了气的肥鸡回来,顺手将邵轻拉起,接过她手中的那只朝湖边走去。
“岚兄,你会杀鸡吗?”邵轻屁颠屁颠的追了上去。
“不会。”夜岚笙摇了摇头,旋即浅笑道,“不过我可以试一下。”
邵轻从夜岚笙手中拿过一只,蹲了下来,道:“岚兄,在下教你吧。”
“你会?”夜岚笙显然不相信。
“在下当然,哈秋——”
邵轻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眼泪都出来了,身子抖了两抖。
夜岚笙微微蹙起眉头,在湖水里洗干净了手,起身四处看了看,将外袍脱下披在邵轻身上,留下一句“在这里呆着别动”,便往林子深处走去。
微风拂过,残月在湖面荡漾,晕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细碎的脚步声传来,像是来人刻意的。邵轻闻声望去,便见夜岚笙捧着一大堆柴火走了过来。
夜岚笙熟练的篝好了火,转头看向邵轻,完美的侧脸映照在火光之下愈发的柔和,“过来。”
邵轻看了看手中毛拔了一半的鸡,又看看夜岚笙,随即一甩手将鸡丢到一边,洗净了手后才朝夜岚笙走过去。
靠近火堆,源源不断的热量传了过来,邵轻将双手放在火上烤着,舒服的的叹了一口气。
“别太靠近火堆,小心烤着了衣服。”夜岚笙叮嘱了一句,又添了一些柴火之后,走回湖边,接着方才邵轻所做之事。
不多时,夜岚笙便将两只鸡清理干净了,洗净了匕首,正欲起身,眼角的余光不经意瞥想了某处,一团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不禁多看了两眼。
“岚兄,好了吗?”邵轻拢了拢身上宽大的衣服。
夜岚笙看了眼不远处的邵轻,又看了看被丢弃在湖边的湿衣服,嘴角抽了抽。
“这个在下会烤。”邵轻从夜岚笙手中拿过一只,从一旁捡了一条看得过眼的树枝,直接用手削好,动作干脆利落的将树枝穿在了鸡身上。
夜岚笙见状,干脆将另一只也递给了邵轻,自己则将邵轻的湿衣服摊开,打算将衣服烤干。邵轻平日穿的都是男子衣衫,夜岚笙倒也不觉得有多尴尬,预想中的肚兜没有看见,只是这条长长的的缎带是做什么用的?
“岚兄,鸡腿和鸡胸归在下,其他归你,可好?”邵轻说着,抬眸看向夜岚笙,目光触及夜岚笙手中的东西,脸蛋瞬间爆红。
那那那不是她的束胸么?!
夜岚笙捏着缎带,疑惑的问道:“这是什么?”
邵轻的脸蛋热乎乎的,心中羞得不行,面色却装着正经,道:“在下近来腰上长了些肉,这是用来减肉用的。”
“胡说。”刚刚睡醒的豌豆儿听到邵轻的话,立即从夜岚笙的袖子里跑了出来,迈着小短腿儿走到两只大肥鸡面前,吸了吸口水,接着道:“这分明就是缠在胸上面的。”
邵轻:“……”死母豆儿你就不能再睡会儿?!
夜岚笙脸颊浮上了两抹红晕,握在手里的东西丢也不是拿着又不妥,有些尴尬的看了邵轻一眼,旋即垂下眼眸,手中卷成一团的缎带冒出了袅袅的轻烟。
夜岚笙用内力直接烘干了缎带和湿衣服,递给邵轻,目光中隐忍着淡淡的笑意,“快些去换上吧,不要走太远。”
“嗯,好,谢谢。”邵轻淡定的接过衣服,撒腿就跑。
直到邵轻慌不择路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夜岚笙才收回视线,望向一连垂涎的看着肥鸡的豌豆儿,温声道:“以后不许呆在她那里。”
“哪里?”豌豆儿有些茫然,歪着脑袋想了想,“主子大人是说臭婆……邵轻的怀里吗?”
夜岚笙轻咳一声,“对。”
“为什么?”那婆娘也就那个地方呆着最舒服了,可是既然主子大人都这么说了,豆儿它怎么忍心拒绝呢,“好吧,豆儿以后换个地方睡觉好了。”
夜岚笙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温润的指腹在豌豆儿的脑袋上轻柔着,“乖,以后没事少跟她接触,要记得你是只公豆儿。”
说起性别问题,豌豆儿当即就想起邵轻弄错它性别的事,当即捏着小拳头愤愤道:“对,豆儿明明是只公豆儿,那婆娘……那小子实在是没眼力了,主子大人你一定要替豆儿好好纠正她。”
夜岚笙的目的达到了,眼底的笑意又深了些,对于豌豆儿的控诉,直接无视。
“啊!”
林子深处传来了邵轻的尖叫声,豌豆儿只觉身旁有一阵风吹过,再一转头,身后哪还有它家主子大人的身影。
“岚兄救命。”
夜岚笙身形刚刚停下,就见一道身影扑了过来,一双手臂紧紧的搂住自己的脖子,一双腿缠上了自己的腰。
“岚兄,在下被蛇咬了。”邵轻哭丧着脸。
第326章 你中了忘情蛊
第326章 你中了忘情蛊
夜岚笙嘴角抽了抽,双手下意识拖住邵轻下滑的臀bu,手臂碰上邵轻的腿,夜岚笙整个人僵住。
她竟然……没穿裤子!
“岚兄?”见夜岚笙久久没动,僵得跟块石头似的,邵轻拍了拍他的脸,“岚兄,我们回去吃烤……,在下饿了。”
夜岚笙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抱着像只树袋熊一眼挂在自己身上的邵轻往回走。
热面相贴,伊人近在咫尺,彼此轻浅的呼吸清晰可闻。夜岚笙心动之际,突然想起方才邵轻所说的话,猛然回过神来,快步走到前面的树下将邵轻放了下来,“你被咬到哪里了?”
“嘿嘿。”邵轻抖着发紫的嘴唇,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扭捏着指了指大腿的某处,“这里。”
“其实也没什么……”话没说完,身子蓦地被人往后一推,一屁股坐了下来,还未回神,便见夜岚笙俯身凑到了自己腿上,随后腿上的伤口有温凉的触感传来。
邵轻瞪大了眼睛,愣愣的看着夜岚笙吸出毒血再吐掉,反反复复,目光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可有什么不适?”
夜岚笙眼底浓浓的担忧让邵轻又是喜又是忧,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邵轻咬了咬唇,望入夜岚笙的眸子里,“我从小酒杯泡在药缸子里,不怕毒。”
夜岚笙怔了怔,眼底的担忧散去,随之覆来的是宠溺和爱怜之色,大掌抚上了邵轻的脑袋,轻轻揉了揉,“你无事便好。”
你无事便好。
他怎么能对她这么好呢。邵轻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尽量的忽视掉紧揪成一团的心脏,指着自己白白的大腿,问道:“岚兄,你碰了在下的腿,在下要对你负责,你可愿意?”
夜岚笙失笑,流光潋滟的眸中泛着一丝丝的笑意,唇边的弧度一深再深,温润的声音愈发的轻柔,“好,我允许你对我负责。”
从今往后,我也会对你负责,只你一人。
邵轻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道:“那等会儿那两只鸡的鸡腿和鸡胸归在下,其他归你,如何?”
夜岚笙点头,“嗯,听你的。”
邵轻圆满了,赶紧催促夜岚笙,“那我们快回去吧。”不然那烤鸡一定会被母豆儿偷偷吃光的。
“等等。”夜岚笙按住邵轻的肩膀,不让她起来,自己则走回方才看见邵轻的地方,在草丛里摸索了一下,不一会儿便拿着几件衣服走了回来,抽出一条裤子丢给邵轻,便背过身去。
“先穿上。”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多时便听邵轻道了声:“在下穿好了。”夜岚笙正欲转身,背后突然一重,只听邵轻笑嘻嘻道:“岚兄,你背在下回去吧。”
夜岚笙双手勾住邵轻的双腿,无声的笑笑,迈开步子往前走,“方才发生了什么事?”
邵轻微微的向后仰了一下身子,深呼吸了一下,又凑了上来,伸开双臂环住夜岚笙的脖子,“方才在下看见两条蛇儿在交尾,一时没忍住就过去看了看。”顿了顿,语气变得愤恨,“在下真的只不过是看了一下而已,那两条蛇儿也太不识好歹了,竟然咬在下的腿!”
“……”夜岚笙的嘴角狠狠的抽了抽,将身后微微下滑的邵轻托了托,“谨记这次教训,日后莫要再干这种事了。”
邵轻松开咬得发白的唇边,笑得有些无力:“在下不怕蛇毒。”
夜岚笙脚步顿了顿,侧头看着邵轻,脸紧贴着她的,表情甚是认真,轻声道:“不要再让自己受伤。”我舍不得。
邵轻鼻头一酸,握了握拳,随后便松开,笑着眼下喉中的腥甜,向后微仰着身子,道:“好。”
月光穿过婆娑的树叶打落在地面,星星点点。不知不觉两人回到了火堆旁边,豌豆儿抬头看了那两人一眼,将手中的干柴往火堆里一丢,又赶紧飞了起来分别转动了一下两只烤鸡,闷声抱怨:“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啊,都快饿死豆儿了。”
夜岚笙将邵轻放了下来,取下其中一只烤鸡,先将腿撕给了邵轻,“当心热。”
豌豆儿见此有些不悦,稚嫩的声音软蠕蠕的带着撒娇的意味,“豆儿也要。”
夜岚笙挑了挑眉,扯下另一只鸡腿递给豌豆儿,豌豆儿心中那么点儿抱怨立即烟消云散。
夜岚笙侧头凝视着邵轻的面容,细细看着那张完全陌生的脸,突然问道:“为何总是戴着人皮面具?”
“咳,咳咳。”邵轻一惊,正打算咽下去的鸡肉卡在了喉咙里,噎得涨红了脸。
夜岚笙想伸手替邵轻拍拍背顺顺气,却无奈的发现自己两手都是油渍,幸好邵轻很快就顺过起来了。夜岚笙满脸的无奈,“我不问了,你慢点儿吃。”
“在下去小解。”邵轻匆匆忙忙的丢下一句话,跑到了湖边,在一堆较为茂密的的杂草后蹲了下来。喉中有腥甜涌出,邵轻张嘴,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喷洒在了水中,很快的便晕开了去。
邵轻紧紧的按住心脏的位置,贝齿死死的咬住了嘴唇,额头上渗满了汗水。
“现在该相信我的话了吧。”血剑的声音再度出现在邵轻的脑海中,“你中了忘情蛊,若是无情便也罢,只可惜……”
第327章 我死了身体便归你
第327章 我死了身体便归你
吃饱喝足后,两人便悄无声息的回了院子。
“白天的时候我已经收拾好了隔壁的房间,今夜我便睡在那里吧。”
邵轻愣了愣,在夜岚笙转身之前拉住了他的手。
“岚兄,”邵轻咬了咬唇,“在下五日后大婚。”
夜岚笙目光闪了闪,反握住邵轻,认真道:“只要对方不是男子,我不介意。”
“……”邵轻嘴角抽了抽,旋即眼珠轻转,抠了抠嘴角,“在下听说在下的准媳妇儿今夜招了个男子进房暖被窝。”
夜岚笙挑了挑好看的眉梢,眼底隐忍着笑意,“然后?”
“在下不想吃亏,今夜也想找个男子暖被窝,不知岚兄可有意?”邵轻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夜岚笙,打定主意不管他答应还是不答应,今夜都要将他拐上榻。
夜岚笙笑了,眼底的盈光恍若星辰,“乐意之极。”
邵轻大喜,嘴上却是道:“可你不是已经收拾好隔壁的房间了吗?”
“让豆儿去睡吧。”
“如此甚好。”
……
开完早会,邵轻懒洋洋的靠在薄魇的摇椅上,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任笑唤了她几次都没有回过神来。
任笑蹙眉,将手里的花生壳扔了过去。邵轻额头蓦地被东西一砸,瞬间回神,有些茫然的看着任笑不悦的小脸,问道:“你砸我做什么?”
“你在想什么呢,我都叫了你好几次了。”任笑说着,又砸了个东西过去,只不过这次是没拨的花生。
邵轻伸手接住,摁开花生壳,将花生米往嘴里一扔,“女人就是屁事多。什么事,说吧。”
任笑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贼兮兮的凑了过去,暧.昧的朝邵轻挤了眼,“老实说,你与那个男子的关系发展到哪一步了?”
见邵轻愣住,任笑掩唇笑了笑,“别说没有,昨日下午你二人在那条小道上干的好事,我可是看见了。”
“咳。”邵轻将嘴里未来得及咀嚼的花生米喷了出来,不偏不倚正好喷在了任笑的脸上。任笑黑了脸,拿出帕子擦了又擦,美目愤愤的瞪着一脸无辜的邵轻。
任笑挪着凳子坐离邵轻远一些,又继续方才的话题,“你还没告诉我,你与那个男子究竟发展到哪一步了?”
“我为何要告诉你?”邵轻翻了翻白眼,伸手抓了一把瓜子嗑了起来。
任笑学着邵轻的样子翻了下白眼,没有再问。
“邵轻,尊主让你他书房去一趟。”卫护法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邵轻的身后,邵轻没有任何反应,倒是任笑,吓得直接将茶水打翻了,腿上湿了一大块。
“啊!”任笑尖叫着跳了起来,一个劲的拍着腿上残留的水渍。卫护法淡淡的瞥了任笑一眼,面无表情道:“任姑娘应该不会介意吧?”
邵轻拍拍手掌站了起来,一本正经的对卫护法道:“卫大哥,在下去见尊主,那在下的媳妇就……混蛋,跑这么快!”
邵轻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这就是你所说的魅力?”
有些被打击到的任笑哼了两哼,阴阳怪调:“姑娘我还看不上他呢,哼!”
简洁的书房里,男子仅穿着里衣斜倚在软榻上,一手托着腮,眯着眼睛看着手里的东西,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邵轻推门而入,扫视了书房一眼,走到薄魇面前单膝跪下,“尊主。”
薄魇懒懒的掀起眼皮,盯着邵轻看了半响,突然起身,魅惑动人的脸蛋凑到邵轻面前,突然绽开一抹笑意,微勾的眼睛似有流光闪动,煞是好看。
邵轻晕了一晕,说话都结巴了,“不,不知尊主唤属下过,过来有何事吩咐?”
要说这天底下邵轻会对谁心生惧意,那边只有眼前的大魔头和城主大人了。
薄魇一瞬不瞬的看着邵轻,目光复杂,声音浅浅的问道:“阿轻你可还因两年多前暗牢里的事情怨恨本尊?”
“邵轻不敢。”
“本尊不知你为何宁愿受罚也要将程徽放了,但是邵轻,”薄魇唇角勾起残忍的笑,“若有下次,本尊能救你,也能……”
恍然间似乎明白了薄魇唤自己过来的意思,邵轻脑海中突然划过了一张熟悉的面容,忽的心脏一紧,剧烈的抽痛起来。
一个东西被抛了过来,邵轻伸手接住,一条用红绳编织的的手链,看起来有些古老,上面挂着三个小小的血铃铛,铃铛上隐隐浮动这诡异的气息。
“这是?”
“这是缚魂子铃,将你的血滴进去。”
邵轻倏地抬起头来,满脸错愕,“尊主,为何?”
薄魇冰冷的面容上那双漂亮的眼睛阴狠无情,“本尊绝不留一个随时背叛本尊的人在身边,你若不能为本尊所用……”
……
夜岚笙刚刚回到院子,便见鬼刹抱剑坐在正厅里。
“准备得何如了?”
鬼刹回头,眉头微微蹙起,“薄魇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暗中命人监视着长老阁。”
夜岚笙撕下人皮面具,走到桌边将两份饭菜放下,坐了下来,自顾自的倒了杯茶,轻抿一口,放下茶杯,眸中寒意乍现,“大长老那边东西到手便可,他的命本座没兴趣。”
“凤阁那边你当真打算帮他们?”
夜岚笙冷笑不语。
鬼刹目光变得幽深,“若你与邵轻对上?”
“……”夜岚笙眸光轻轻颤动了一下。
邵轻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一进院子就直奔自己的房间,用力的关上房门,拿下面具走到桌边坐下。
没有点灯,邵轻撩开袖子,接着月光将打量着手上的血铃铛,双眼眯起。
她回来的路上将所有的方法都试了,这东西带上去后似乎就取不下来了,而且只要她心生毁掉它的念头,那铃铛便会发出灼热的红光,直接灼伤了她的手腕。
“不要白费心机了,这东西你是取不下来的。”血剑冷笑道。
邵迟咬牙,“为何?”
“缚魂铃是以西一族的圣物,分子母铃铛,你手腕上的便是子铃。被契约者将血滴进去,契约便算生成,你的此生此世只能效命与缚魂铃的主人。若有叛举,死后灵魂将会被束缚在忏悔之境受尽折磨,生生世世不得转世为人”
血剑说到这里,啧啧了两声,“没想到薄魇竟然会想到用这种东西束缚你。”
“我就不信取不下来!”邵轻眼底浮现冷光,忽的抬起了右手,血剑见此,突然意识到了她要做什么,赶忙道:“你疯了吗,你这么做什么也改变不了或许还会被反噬!”
“我死了身体便归你,不是更好?”邵轻眉目间尽是决然之色。右掌有原色的光芒凝聚,邵轻目光一厉,狠狠的朝左腕劈下去。
“邵轻。”
一抹身影随之破门而入,极快的闪身到邵轻面前,扣住她的手腕,平素温润柔和的眼中涌动着怒意:“你在做什么?”
“岚兄?”邵轻动了动嘴巴,眸光轻颤,不动声色的拉下袖子,强笑着道:“我好歹是个女子,你进来也该敲敲房门不是?”
夜岚笙眼底似有浓墨翻涌,抿着唇盯着邵轻看了半响,那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没有如邵轻的愿扯开话题,眉宇间是一股邵轻从未见过的执拗,“若我不进来你打算砍掉自己的手?”
果真不是好蒙混过关的,邵轻目光闪了闪,抽回了自己的手,撇过头去,淡淡道:“岚兄,你明日便离开吧。”
气氛瞬间凝固,夜岚笙眼底的流光一点一点的黯淡下去,往日里神情温温润润面容隐隐浮现受伤之色。
目光隐忍复杂的看着邵轻,动了动唇,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大掌轻柔的抚上她的脑袋。
房内一片寂静,两人无话,从窗外洒落进来的月光,一如夜岚笙面上的神情,清冷却温柔。
邵轻咬着唇,面上装得一副冷冰冰的模样,谁又知她其实欢喜得不行了呢。即便心脏狠狠的揪着,腥甜不停的从喉中涌出,她只能慌忙的咽下去,却硬是不舍得躲开夜岚笙的手。
或许这些年经历的事情太多,江湖冰冷无情,她早就累了乏了,如今她真的,很贪恋他的温柔呢。
可是不行啊,她不能再心软了,他留在这里会很危险的,更何况自己手上还被套了一个这样邪门的东西。
许久许久,夜岚笙叹了一口气,温声道:“我明日便离开,我不在的这几日好好照顾自己,晚上睡觉不要踢被子,也不要做伤害自己的事……”
第328章 城主大人夜岚笙
第328章 城主大人夜岚笙
说走还就真的走,那夜邵轻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只知道醒来之后夜岚笙就不见了,留下的只有床头一张笔墨完全干掉的信纸。
浑浑噩噩的过了几日,大婚之日很快便到来了。
邵轻换上了新郎装,脸上依旧带着银色面具,发丝用红色的缎带束在脑后,往哪儿一站周身都自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气质,让人望而怯步。
围观的弟子暗叹,邵轻这个假小子都娶媳妇了,他们这些真男人还单着,真是让人有很由又妒。
任笑就在她这些时日住的那个院子里出嫁,邵轻从迎新娘开始到拜堂,脑中想的全是那夜的事。
——等我。
落款处写着“岚笙”两个字,甚是好看。
白纸上只有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教邵轻又是欣喜又是忧愁。
“呆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敬酒。”薄魇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邵轻的身后。
薄魇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邵轻的身后,两人今日身上皆穿着一身红袍,站在一起远远看起来就像是两个新郎,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两位新郎同时娶妻呢。
任天汗颜,他心里想的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的女儿同时嫁两个男人。
“邵公子,小女子敬你一杯,祝你与令夫人白头偕老。”林潇潇拿着一杯就朝邵轻走了过来。
邵轻显然没想到凤阁居然也会派人前来参加她的婚宴,询问的目光望向薄魇,后者耸了耸肩,淡淡道:“本尊可没请他们来,他们硬要过来送礼,本尊也不好阻拦不是?”
邵轻撇了撇嘴,想起那晚的事情,她对薄魇就有一股怒气,不想搭理他,便主动迎上林潇潇,举了举杯,“那在下就多谢林姑娘。”
林潇潇抿着酒,没有看向邵轻,声音却是传入了邵轻的脑中:“阁主,小心与属下一同来的那几个男子。”
“你……”邵轻惊讶的看向林潇潇,只听林潇潇倒下手中空掉的酒杯,笑道:“邵公子与任帮主的千金成亲,我们凤阁自然也要送上祝福……”
然脑中却继续传来了林潇潇的另一句话:“穿着黑色衣服的那个就是大长老,他受萧重燕……”
“阿轻,快过来。”薄魇突然唤了声,打断了林潇潇的传音。
邵轻深深的看了林潇潇一眼,转身走向薄魇。
怕引起他人注意,林潇潇也立刻回到凤阁的那种一桌坐了下来。
何长老浑浊却凌厉的目光落在林潇潇的身上,沉声问:“你方才与他说了什么?”
“没什么,只不过客套了一下罢了。”林潇潇淡淡道,视线不经意对上了对面那名青衣男子,心中紧了紧。
青衣男子没有喝酒,抿了一口茶水,转头对何长老道:“切记我们此行的任务,莫要节外生枝。”
何长老没有反驳,赞同的点了点头。
“这几夜睡得可还好?”薄魇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邵轻眼底极快的划过一抹冷光,坦然的对上薄魇的目光,“尊主这是在关心属下吗?”
“当然。”薄魇倏地长臂一伸将邵轻拉进了暗处,酒杯砸落在地,微抿的薄唇毫无预兆的覆下。
香醇的酒水从唇齿间渡进,邵轻瞪大了眼睛,怒意顿起,猛地推开了薄魇,抬手就要劈下去。薄魇倏地伸手扣住邵轻的手腕,微弯着腰,和邵轻鼻尖相抵,眼底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他吻你的时候,你可也是这么对他的?”
“属下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薄魇却笑,“很快你便会知道了。”
长臂圈住邵轻的腰,邵轻整个人撞进了薄魇的怀中,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再一睁眼,脚下是琉璃瓦片了。
“夜城主既然来了,何不现身?”
邵轻身子僵住,缓缓的扭动着脖子,顺着薄魇的目光望过去。入目的是龙门各个宫殿的屋顶,不远处的光亮折射在高低不齐琉璃瓦片上,就像是湖水荡开的涟漪,一层又一层。
对面的殿顶上忽的紫色大盛,向中间聚拢。不过眨眼间,光芒便散去,一抹挺直的身影乍现。银白的月光从他身后的散落,微风中三千发丝随着衣袍下摆轻轻飘荡,暗银色的符文忽隐忽现。
倾世紫眸,睥睨天下。
邵轻瞳孔收缩,他怎么会在这里?!
薄魇唇边勾起一抹冷笑,从宽大的袖中拿出一支玉箫放在了唇边,用力的推了一下邵轻,声音森冷:“既然夜城主大驾光临,阿轻你今日大婚,该好好招待他不是。”
箫声响起,邵轻的四肢不收控制的动了起来,整个人朝夜岚笙扑了过去。夜岚笙身形晃了晃,出现在了邵轻身后,直径朝正在吹箫的薄魇而去。
薄魇唇边的笑意渐深,指尖飞快的跳动,箫声越发的急促。
邵轻的身子蓦地一顿,心中暗道一声糟,下一瞬人已经出现在了薄魇面前。夜岚笙瞳孔微颤,硬生生止住了挥出去的手掌,被来不及收回力量反噬,吼中涌起一股腥甜。
“让开!”
撕心裂肺的吼声传来,夜岚笙蓦地抬头,凌厉的掌风朝自己的胸前击来,夜岚笙来不及闪躲,硬生生的挨了邵轻一掌。夜岚笙倒退了数十步,一缕鲜血从唇角溢出,望向邵轻的目光中一片复杂,轻柔的语气中带着丝丝心疼和无奈:“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伤你。”
邵轻眼中泛起了血丝,鲜血顺着被咬破的唇角滑落。她也不想伤他的,可是……她居然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邵轻,是蛊!”身体里的血剑突然道,“这个世界上,能够以箫声控人的,唯有蛊。”
邵轻想起了方才薄魇那莫名的吻,心底瞬间发凉。
箫声突然止住,身后微凉的气息靠近,一条铁臂环上了邵轻的腰,冰冷而残忍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夜岚笙,既然来了,今日本尊定然让你有去无回!”
邵轻脑中似有什么东西轰的一声炸开,天地间一切似乎在这一瞬全都消失不见,唯有眼前的一身风华的黑袍男子。
城主大人……夜,岚笙?!
第329章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第329章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先前被自己忽略的一幕幕重现在脑海中,最清新记得的是当初在京淮府之所以会缠上他,也不全是因为他生得好看,最主要的还是他的名字让她熟悉旆。
时隔多年,仅仅十三日的相处,模样已经记不大清了,犹记得的是那年在山上初见,师父将他带到她面前:“从今日起,你们就是师兄妹了,要好好相处。”
从小被萧丛月惯得一副臭霸王脾气的她顿时就不乐意了,等师父走后,立即牛气哄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子,快叫声师姐来听听。”
他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转身就走。她气结,扑上去就想揍他,哪知他突然拔剑,来不及闪躲的她就被他的剑划破了脸。
“我……”没想到会见血,他丢掉剑,不知所措。
她捂着脸气急败坏的指着他,“你,你这个……你叫什么名字。”
“岚笙。”他结结巴巴道,浑然不知自己这副模样究竟有多好看。
“岚笙?这名字好像是女娃儿的。”她眼珠轻转,盯着他漂亮的脸蛋看了半响,突然哭得更大声了,“呜哇,我的脸!娘亲说女孩子被划破了脸以后会嫁不出去的。”
哪知他大惊,瞪着漂亮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她,“你,你是女孩儿?”
“……”她是真的哭了。被气的。
他手忙脚乱的捂住她的嘴巴,无奈的压低声音道:“你别哭了,以后你若是嫁不出去,我,我娶你。”
“真的?”
“真,真的。”
“一言为定!”得逞的她破涕为笑。
画面一转,京淮府的茶馆里,高昂的说书声中,她问他的名字,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手中的茶杯,轻轻浅浅道:“岚笙。”
那语气,与当年初见,如出一辙。
而后凤阁地下铸剑宫中,他背对着她,望着漫天血色负手而立,似陷入了回忆之中,“说起来,萧轻悦还算是本座的半个师姐……”
为何说半个,当年他走后她才知道,原来他所拜之人并不是她和萧丛月的师父,而是他们的师叔。
邵轻望着那张银色的面具,眼底那样熟悉的神情,让她恍然间似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容,眼睛微微有些发涩,“为何,要骗我呢。”
现在回想起来,他说他要离开几日,原来并不是离开龙门,而是离开她身边几日啊。
夜岚笙轻柔的语气中带着丝丝心疼和无奈:“邵轻……”
他该如何跟她解释,他并非故意的呢。
薄魇蓦地推开邵轻,身形如鬼魅般迎上了夜岚笙,却没想到另一抹身影比他的速度更快,只见眼前一道红光划过,以凌厉之势扑向夜岚笙,所过之处周身涌出的强大内力震得瓦片翻飞。
薄魇仰头望着那两道身影,眼中有光芒绽开,唇角克制不住的扬起了深深的弧度,“萧轻悦,果然是你。”
不夜城三大灵力世家,夜家灵力呈紫色,魏家呈银色,而邵家的则是原色。千万年来由血脉继承,普天之下再无别家相似。
魏国国破后,邵家唯一的嫡女邵迟建立凤阁不就后产下一个女儿,名唤唤邵芸。邵芸刚出生时身子很弱,邵迟因凤阁无暇顾及她,便将她封印在血莲盘中将近六十年。而后邵芸被解封,长大后被邵迟嫁给了鼎剑山庄的萧玉,与萧玉生下一女,那便是萧轻悦。
萧轻悦是魏国邵家唯一的传人,也是最后的。
夜空中紫色和原色的光芒交错,两抹身影在半空中不多时便过了上百着。闻声而来的人除了看到忽闪忽爆的光芒,什么都看不见,因两人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邵轻的身法快,夜岚笙不舍伤她,只能凭着丰富的临敌经验躲过她的掌风,一袭黑袍被她划破了数到口子,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狼狈。
眼角的余光瞥见密密麻麻的朝这边靠近的人影,邵轻以闪电之势快速出手,却又有意无意的打偏了一些些,“你走吧。”
夜岚笙眸光微动,抿了抿唇,温润的声音中有一股倔强,“一起走。“”
邵轻没有再说什么,眸光微厉,蓦地迎上了夜岚笙的掌风。夜岚笙想手掌已然来不及,只来得及卸去一般的力量反噬在自己的身上,另一半依旧落在了邵轻的身上。
“尊主。”卫护法带着人赶了过来,将这一处地方围得严严实实,“婚宴的宾客已经安排好了,不会让他们过这边来。”
薄魇点了点头,抚弄着手上的萧,一瞬不瞬的看着那两抹身影,忽的眸光一紧,下一瞬犹如化作了一道疾光朝某处飞射而去,看得卫护法张口结舌。
早知尊主很厉害,可他这也,太快了吧。
“阿轻!”
夜岚笙惊呼出声,闪身过去想要接住下坠的邵轻。一道红光划过,薄魇突然出现在邵轻身下,先夜岚笙一步将邵轻接住,搂着邵轻旋身退开数十步。
“夜岚笙,那日客栈外未能尽兴,今日让本尊再来会会你。”薄魇将邵轻丢给了卫护法,自己迎上了夜岚笙。
邵轻倚在卫护法的身上,喷出一口鲜血,胡乱抹了把慌忙朝某处看去。眼角的余光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从远处而来,邵轻顿时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鬼刹竟然是魏家的人。”血剑突然道,“魏家子嗣向来单薄,灵力能到这个地步的旁支,委实不多见。”
邵轻半眯着眼睛,看着那道身影,剑起剑落间隐隐带着银色的光芒,那光芒并不纯碎,想来应该如血剑所说的是魏家的旁支。力量虽不纯碎,但对付起这些没有任何灵力的人,足以。
龙门上下刀剑声,嘶吼声和惨叫声连绵不断。残尸骸骨横七竖八,血染了红了一地,血腥味儿浓郁得让人作呕。
蓦地,半空中两股力量相撞爆开,响彻天际。
光芒零落,两抹身影出现在屋顶上,一黑一红相对而立,各执一剑,狠狠的刺入了对方的胸膛。
当世同样风姿卓越的两名传奇人物,拼尽全力对战竟不相上下。
夜岚笙手中的剑又刺入了一分,眼底依旧有着睥睨天下的冷傲,“约莫两百年前,不夜城四大灵力世家之一的习家一.夜之间被灭,习家嫡女逃离不夜城隐姓埋名,建立了龙门。薄尊主,本座说得可对?”
当今世上的人,只知道不夜城曾经有三大灵力世家,却不知,最开始应有四个。最后一个便是习家。
与其他三大世家不同,习家是以强悍的灵力和剑法独步天下。
然而盛极必衰,习家便是最好的例子。
薄魇轻转手腕,剑随着在皮肉中转动,绝美的脸上浮现阴狠残忍的笑:“若不是你夜家和魏家的人,我习家又怎会落到如此地步。”
夜岚笙蹙眉,没有反驳。那毕竟是两百多年前的事情,谁是谁非时隔多年已然说不清楚,没必要做口舌之争。
“薄尊主,这个人你可还认得出来?”鬼刹提着一个浑身狼狈的男人缓步走了过来,周身散开的淡银色灵力毫不留情的将有意靠近的人挡开,一路畅通无阻。
大长老满脸血迹的抬起头,浑浊的目光复杂的看着薄魇,动了动厚厚的唇,想要说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得撇过头去,抱着必死的决心对鬼刹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那东西无论如何老夫都不会给你们的。”
薄魇蹙眉,冷凝的目光落在大长老身上,“什么东西?”
“……”大长老转头看着薄魇,闭唇不语。
几乎是同一时间,两人抽回了剑,迅速倒退了数十步。
夜岚笙手中的剑忽的光芒大盛,只一瞬便散开,一团绿油油的东西落在了夜岚笙的肩上。
豌豆儿警惕的盯着薄魇,只要他一有动作,它立即就过去宰了他。方才邵轻与夜岚笙虽是在交手,可却是偷偷的将袖中的豌豆儿还给了夜岚笙。
看来她即便是生他的气,也不忍心看他吃亏啊。夜岚笙欣慰的同时,又隐隐有些担忧。
“尊主。”邵轻出现在薄魇身旁,身后扶住了他,下意识不去看夜岚笙。
薄魇伸手环过邵轻的肩,将整个人压在她身上,懒懒的抬眸看了眼对面的人,笑道:“没想到鬼刹竟是你的人,看来长老阁的人当真是老眼昏花了啊。”
大长老双目圆瞪,厚厚的嘴唇轻颤,眼底沉痛和悲凉交错,忽而无力的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光芒锐利无比,“老夫不枉此生,今日输在尔等狂妄小徒手上老夫认栽。”
“薄尊主,老夫此生仅剩一愿,但愿你永远都不要忘了当年在祠堂立下的誓言。”话音一落,鬼刹身子来不及反应,大长老身子向前一倾,将脖子送上了剑刃。
“当——”
薄魇手中的长剑不知何时飞了出去,赶在千钧一发之际打掉了鬼刹手中的剑。
大长老满脸错愕,似不敢相信薄魇竟会出手,肥厚的嘴唇动了动,颤声问:“为何?”
薄魇目光平静无波,好似方才出手的不是他一般,并没有回答,只是扭头看向夜岚笙,淡淡道:“放开他,本尊放你们走。”
第330章 让你阴我,让你骗我
第330章 让你阴我,让你骗我
“尊主……”大长老不敢置信的看着薄魇,浑浊的老眼中似浮现各种挣扎,最终似觉得了什么似的,目光忽然变得锐利,朗声道:“尊主,老夫素来与你不和,今日便更不会承你的情。若是能将不夜城的城主拿下,老夫就是将这条老命交代出去,也值了。”
鬼刹目光忽冷,倏地甩开大长老,只听“砰”的一声,大长老耳眼口鼻中均有血丝滑落,面色呈灰白,整个人从屋顶上重重的砸落在地。
“师父!”
人群中走出一名少年和一个少女,凄厉的呼喊着朝大长老跑了过去。
薄魇瞳孔微缩,侧身的拳头紧了紧,眼底神色晦暗不明。
大长老执管长老阁将近六十年,是龙门长老里威望最高的人,这会儿因为他的死,龙门的弟子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退到一边,悲拗的垂下了脑袋默哀。
躲在某处的二长老一惊,慌忙转身离开,只是眼底疯狂的笑意克制不住的浮现在了脸上。大长老死了,日后长老阁便是由他说了算,这场交易,他并没有亏!
邵轻看了眼大长老的尸体,眸光微闪。早些年听闻薄魇是由大长老抚养长大的,感情向来不错,直到前两年两人的关系才发生了转变,恨不得啃噬对方的骨头。这其中的原因,应当只有这两人自己知道了。
鬼刹走到夜岚笙身边,不知道低声说了什么,夜岚笙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了邵轻身上。邵轻避开夜岚笙的目光,转头对薄魇道:“尊主,将他们放了吧。”
“舍不得?”薄魇故意似的,埋首在邵轻的颈间蹭了蹭,眼角的余光瞥见那人瞬间变得阴沉的目光,得逞的勾起了唇角。
邵轻稍稍侧开身子,面无表情道:“若是夜城主死在这里,不夜城那边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你当本尊怕他不夜城?”薄魇讥笑,“他不夜城的人劫持我龙门长老,这笔账总归是要算算的不是?”
“现在还不是与不夜城为敌的时候,尊主请慎重。”
“说来说去,阿轻还是想让本尊放过那个人啊。”薄魇深深的看了邵轻一眼,倾身过去,暧.昧的含住了邵轻的耳珠,“不过竟然阿轻开口了,本尊便听阿轻的。”
顿了顿,轻柔的声音突然像是湛了寒意,凌冽的目光射向那一抹黑色的身影,“不过,只此一次。”
“邵轻谢过尊主。”邵轻没有去看夜岚笙,冷声道:“你们走吧。”
见此,卫护法没有多说什么,立即打了个手势,撤了包围圈,却没有立即离去,仍防备的盯着夜岚笙等人。
鬼刹低声道:“先离开吧。”
夜岚笙久久才收回目光,缓缓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啊!我要杀了你们,还我师父的命来!”
原本好伏在大长老的尸体上嚎嚎大哭的少年突然一跃而起,拔尖朝鬼刹刺了过去。
“不自量力。”鬼刹眼底冷光骤现,手中的剑未出鞘,仅是将剑微微一台,一股无形的气劲立即朝少年击了过去。
少年被击倒在地,喷出一口鲜血,捂着胸口目光凶狠的望着鬼刹离开的方向,用力的抹了把嘴。
“师兄,你怎么样了?”
“无事。我们还是……赶紧处理师父的后事吧。”
“好,我先扶你起来。”
……
龙门上下渐渐恢复了寂静,待所有人都离开后,隐在某个转角处的青衣男子走了出来,抬手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
银白色的月光照落在他如玉的面容上,显得异样的柔和。
“悦儿,果然是你啊。”
青衣男子仰头看着夜幕中的那轮圆月,突然道:“出来吧。”
草丛里传来窸窣的声音,一抹绯红色的身影从树后走了出来,“萧副阁主好敏锐啊。”
这容颜妩媚的女子不是本该离开的薄姬又是谁。
萧丛月浅笑,笑意却未达眼底,“方才在宴席上没有见到薄姑娘,在下还以为薄姑娘不在龙门呢。”
薄姬眼底划过一抹暗光,撇过头没有再说话。
……
灯火明亮的宫殿内,邵轻一点儿都不客气的将薄魇甩到榻上,一把夺过他袖中的玉箫直接用内力震了个粉碎。
薄魇被摔的闷哼了一声,懒懒的掀开眼皮看着邵轻的怒容,轻笑出声,“世人都说凤阁的第四任萧阁主颜倾天下,思起本尊曾有幸见过,如今突觉此生足矣。”
没有理会薄魇调.戏的话,邵轻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眸子似有狂风暴雨翻涌。既然身份被识破,邵轻干脆撕破了脸皮,不再对他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咬牙切齿道:“你竟然对我下蛊!”
而且还让她去对她在意的人出手!他对她如何她无所谓,但若伤害她放在心底的人,她决不饶恕!
她这辈子还能够去在意的人就只剩那么一个了,若是连这一个都死了,她便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薄魇在自己伤口周边点了几下,止住了血,方才撑着脑袋看着邵轻,“若非如此,阿轻你又怎肯听本尊的话,对那个人动手呢。”
“无.耻!”
“怎么,本尊放走了你的情.人,现在要过河拆桥?”薄魇逐渐敛起了唇边的笑,面无表情的看着邵轻的背影,突然问道:“你当真喜欢他?”
邵轻脚步微滞,头也不回:“与你何干!”
“……”薄魇缓缓的合上了眼帘,敛去了眼底的神色。
邵轻走出殿外,与正要进殿的卫护法撞了个正着。
经过的一番激战后,卫护法身上多多少少也挂了些彩,安排好守卫后来不及处理便前去将医药院里的人带了过来,替薄魇处理伤口。
卫护法与邵轻微微一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脚步不停的走了进去。
“尊主,属下带陈老来了,先让他帮你包扎伤口吧……”
邵轻站在殿门口,没有离开,低垂着脑袋不知道想着什么。
殿内的说话声不知道什么时候隐了下去,殿外亦静悄悄的,除了风过时树叶簌簌作响的声音,再无其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卫护法走了出来,将一个瓷片递给邵轻,道:“邵轻,这是治愈内伤的药。”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是尊主让我拿来给你的。”
邵轻回神,面无表情的看了卫护法半响,又扭头朝殿内看了一眼,没有接过,转身离开。
身后,是茶杯重重摔落在地声音。
“尊主。”卫护法迅速赶回殿内,看着薄魇血丝滑落的手,对一旁的陈老使了个眼色。陈老会意,立即上前替薄魇包扎伤口。
薄魇半躺在软榻上,抬起另一手臂枕着眼睛,淡声问:“那些人可全都进来了?”
“还有一小部分仍在外面徘徊,照情况看来实在寻找机会。”
“那就给他们机会。这次本尊定让叫他们有去无回!”
“是!”
夜色凉如水,微风拂过,两旁的树叶簌簌作响,映照着月光打落了一地斑驳的影子。
邵轻站在路中间,看看前面,又回过头看看后面,没有发现一个可以让她发泄的的人,不禁有些烦躁的抓了抓脑袋。
人的一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
三年前的邵轻是幸福的,尽管那个时候她已经没有了父母,但好歹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和一个从小到大都将自己宠上了天的师兄。
原本以为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却不想一朝惊变,所有人都换了副陌生可憎的嘴脸。
现在连她第一个喜欢的人,竟然也欺骗了她。
“你在做什么?”
邵轻扭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抹身影走近,他背着月光,看不清面容。忽然想起今日是自己的大婚之日,龙门里来了不少武林各派前来参加婚宴的人,这人应该是哪个门派的吧。
邵轻见对方没有恶意,便没有理会,回过头看了看自己面前的这堵墙,嘴角狠狠的抽了一下。
白花花的墙壁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条条深足半寸的划痕,看起来触目惊心。
完了,明日被薄魇知道会不会罚她来修墙或者赔银子?
“噗嗤。”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邵轻两丈外,看了那墙壁一眼,“这墙壁得罪你了?”
邵轻不悦的瞪他一眼,“干你屁事!”
那人表情一滞,有些无奈的看着邵轻的背影,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这应该不是回你院子的路吧。”
“干你屁事。”
“天色不早了,还不回去你就不怕新娘子等久了?”
“干你屁事。”
男子无奈的叹了一口,正欲再开口,却见邵轻突然转过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面具之下的双目闪动着诡异的光芒,道:“兄台,帮个忙吧。”
男子挑了挑眉,“什么忙?”
“你到那边去站着。”邵轻指着左边的墙头,双目亮晶晶的。
男子盯着邵轻看了半响,无声的笑笑,听话的走到墙边站定。然还未回过身,星星点点的拳头从身后砸落,力道一点儿都不含糊。
“老子让你骗我!”
“老子让你阴我!”
“揍死你丫的!”
揍了个尽兴,邵轻拍拍手掌,冷眼看着被自己揍成了一团的男子,哼哼道:“兄台,谢谢合作。在下知道你一定会说不用谢的,所以在下先行告辞了,再也不见!”罢,甩甩袖子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男子一身狼狈的坐在墙角下,抬手抚上脸颊,下意识扯了扯唇,立即痛得忍不住“嘶”了一声。
这丫头,下手可真狠啊。
“副阁主,大长老让属下来通知您一声,暂时顺利,您看?”
萧丛月扶墙站了起来,拍了拍凌乱的衣袍,冷冷的看了曹柏一眼,淡漠的声音不掩威严:“先扶我回去吧。”
“是。”曹柏不甘的收回目光,眼底极快的划过一抹阴狠,伸手扶住了萧丛月。
邵轻回到新房,已然是亥时了。
今夜发生的事情太多,若不是院子里挂满了红灯笼红绸,邵轻差点儿忘记今日与自己成婚的还有一个新娘子了。
手刚刚碰上房间,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
第331章 还没跟洞房呢
第331章 还没跟洞房呢
任笑啃着苹果,红盖头已经取了下来,满头发丝垂落,一副慵懒的模样,侧身让邵轻走进来,边碎碎念般道:“我听说今夜有人袭击龙门,死了不少人。嗯,大婚之日却见了血,可真是晦气,看来老天也不待见我们的婚事。”
“若我没看错的话,那个先后与你和薄尊主打起来了人应该是不夜城的城主吧?他怎会出现在龙门呢。我听我爹说,今日所有进来的宾客都是接受过严厉盘缠的,龙门的大门外还站着一个能识破人皮面具的人,他竟然还能混进来,真了不得。”
邵轻撇了撇嘴,那个人来得早,而且又得自己和鬼刹的庇护,自然谁也不知了。说起来也是她引狼入室,虽她不介意,可他欺骗了她一事她还是在意了。
这间房间是之前夜岚笙收拾好打算自己用的,邵轻用来做了新房。
邵轻甩了鞋子爬上榻,蹲在了最里面,朝任笑招了招手,“快别吃了,过来陪爷聊会儿天。”
“爷?”任笑觉得有些好笑,随手丢了手中的苹果核,擦干净手爬上榻,坐在邵轻身边,“说吧,爷,妾身听着。”
邵轻抽了抽鼻子,一脸嫌弃的往旁边挪了挪,“你到底打了几斤的香粉,熏死老子了。”
任笑挑眉,一言不发的将身上的衣服全脱掉,又就着一旁架子上的冷水盆洗了把脸,胡乱拿了块布擦了擦,方才媚笑着问道:“这样,总可以了吧?”
邵轻见任笑这么识趣,也不想再为难她了,哼哼两声,没有再说话。任笑也不急,静静的等着。
邵轻抱膝而坐,将半张脸埋在膝盖上,紧皱着眉头,语言又欲止,似乎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任笑了然的笑笑,主动开了这个话头:“你今夜这幅模样可是与那位公子有关?”
邵轻扭头看着任笑,轻轻的点了点头,眼底似有薄雾氤氲,闷声道:“他骗了我。”
任笑扬眉,“很严重?”
邵轻想了想,摇了摇头,道:“……只是觉得有点儿难过。”
任笑却笑,“既然不严重,没有什么损失,那你这幅模样是做什么。你要知道,这天底下没有谁对谁是能够完全坦诚的。”
邵轻不语,眼睛直直的看着任笑。任笑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苦涩一笑,道:“别看着我,谁没有年少轻狂的时候。如今我却是在悔,若当初没有计较那些无关痛痒的事,他是不是就不会……算了,不说了,你自己好好想想,我先睡了。”
邵轻若有所思,现在回想起来,似乎真的有些无关痛痒,他是城主大人的时候对自己不错,他是岚笙的时候,对自己更是好。无论是哪个他,都没有做过伤害自己的事情。
虽然他有时候一点儿坏,但总体来说对她还是好的,若他真心,她又在计较什么?如此一想,邵轻便不那么纠结了,心情也轻松了许多。
“喂,你这婆娘,快给老子起来。”邵轻踢了踢任笑。
快要睡着的任笑一下子被邵轻踢醒了,不耐烦的坐起身瞪她一眼,“你做什么,你不睡觉我还要睡呢。”
“睡什么睡,你还没跟老子洞房呢!”邵轻一下子掀开了任笑的被子,不怀好意的目光从上面扫到下面,又从下面回到上面。
“这好办。”任笑大方的让邵轻看,甚至摆平了身子,一副“任你宰割”的模样,再加上那勾魂的眼波,真真是看得邵轻一阵心神荡漾。同时邵轻又遗憾的想,为啥她娘就没给她生个把子呢。
郁闷的盯着任笑看了半响,邵轻气不过似的狠狠的在任笑身上抹了一把,随后躺了下来,留个背影给任笑。
任笑浑身抖动了两下,终于还是忍不住了,笑出声来。她这个“夫君”,实在是太可爱了。
“相公,你怎么就睡了呢,不要奴家了?”
邵轻的身子抖了抖,没有动。
“真的不要?洞房花烛,可不要浪费了啊。”撩人的柔荑从邵轻的背划过,一路往下,任笑似十分满意邵轻浑身僵住的样子,再接再厉。
邵轻火了,一下子弹了起来,气急败坏的指着任笑,“你这女人还要不要脸了,老子都说睡觉了你还乱来。”
任笑无辜的眨了眨眼,“是相公你自己说要洞房的,奴家只是奉命行事。”
邵轻握着拳头瞪了任笑半响,突然就蔫了,放下手,道:“既然睡不着,那就陪我聊天吧。”
“如此甚好。”任笑点了点头,“长夜漫漫,不如妾身教你御.男之术如何?”
邵轻:“……很晚了,睡吧。”
任笑无趣的撇了撇嘴,起身走到桌边吹熄了蜡烛,这才走回床边,正要躺下,却见邵轻突然坐了起来,顿时吓了一大跳。任笑一晚上被玩儿得脾气都来了,气急败坏的低吼:“邵轻你有完没完!”
邵轻没有理会她,突然跑下榻,闪身到门边,整个人趴在了门板上,侧耳倾听着外头的动静。
任笑嗤笑,“瞧你这德行,这深更半夜的那个男人肯定不会过来了……”
“邵轻。”
话音未落,外面就传来了一声轻轻浅浅的唤声,任笑顿时张口结舌。
这小两口子,看不出来倒是挺能折腾啊。
邵轻身子微微一僵,巴在门上的手紧了紧,赌气似得轻哼了一声,没有应声也没有出去。
夜岚笙目光幽幽的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神情很是无奈。他并不是刻意欺骗她的,亦没打算瞒她多久,打算等她大婚之日一过便告知她真相,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被薄魇点破。
分开几日,他想她想得紧,不顾一切跑来只为看她一眼。却没想到会看到薄魇将她拉到树后强.吻她的场景。他承认他嫉妒了,满腔的怒火不受控制的燃起,若不是鬼刹拉着,他怕是那是就要冲出去将薄魇杀掉了。
原本以为只要看着她安好便罢,却没有料到自己的占有欲却是这般的强烈。
夜岚笙微眯起凤眸,眼底似有狂风呼啸,刺骨的冷意迸射而出。她只能是他一个人的,由身到心,任何人都不容许染.指!
第332章 这几日,我很想你
第332章 这几日,我很想你
等了半响,房内依然没有任何动静,夜岚笙也不急着离开,就这么等着,任由月光将他的影子打落,映照下一地的孤寂。
体内内力翻涌,夜岚笙忍不住掩唇轻咳了两声。
豌豆儿从夜岚笙的怀里钻了出来,奋力爬到夜岚笙的肩头上,满眼担忧之色,“主子大人,你受伤了,要快些包扎。”
夜岚笙瞥了眼那似乎抖动了一下的门板,眼底忽有光芒流转,心中一动,又咳了两声,似从肺部而出,声音沙哑低沉隐隐透着一丝无力感:“无碍,她不出来我便在这儿守着。”
单纯的豌豆儿没有看出夜岚笙的异样,只当是自家的主子大人没有及时处理伤口有加剧了伤情,都快哭出来了:“主子大人,你还在流血呢,不包扎的话你会死的。”
那扇门又颤了一下,夜岚笙抿了抿唇,眼底含着笑,没有再说话。
“呜哇,主子大人,你不要死,不要不要豆儿啊。臭婆娘,你快出来,豆儿再也不叫你臭婆娘了……”
听着豌豆儿语无伦次的话,夜岚笙忍不住扶额。这颗豆,跟了他这么多年,怎么就就没跟学到他半点儿聪明,反而越来越笨了呢。
任笑看着邵轻的姿势,眼角狠狠的抽了抽,最后实在忍无可忍了,随手拿起里衣穿好,下榻穿鞋,气势汹汹的走到门边一把将邵轻拉开,正欲拉开.房门,邵轻赶忙拉住她。
“你想做什么?”
任笑无辜的眨了眨眼,道:“既然你不想见,我替你出去打发他啊。”
邵轻:“……”你丫的哪只耳朵听到她说不想见了?她只是还没做好要见他的心理准备而已。
“德行!”任笑哼了哼,不由分说的推开邵轻,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邵轻一惊,慌忙往门后躲。
任笑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撸起袖子,“我说你这人还要不要脸,竟然来打扰老娘洞房花烛……啊!”
“相公,你怎么没跟奴家说这不识相的家伙生得这么好看呢。”
邵轻翻了翻白眼,真的很想冲出去将这婆娘拖回来好好的揍一顿。
任笑收起一副泼妇骂街的模样,理了理衣服和头发,勾起一抹魅惑的笑,眼波盈盈的双眸贪婪的扫视着夜岚笙,娇声道:“这位公子,你是来找奴家相公的?”
扭着腰肢朝夜岚笙走了过去,“奴家劝公子你还是不要等了,奴家的相公说了,她不想见到你。”
趴在门板上偷听的邵轻气得全身发抖,这个臭婆娘,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这夜深了天气凉,站在外头打雾水可是会生病的。不如这样吧,公子你随奴家过来如何?”任笑眼底有促狭之色一闪而过,声音娇滴滴到可以滴出水来,“奴家自认不比奴家的相公姿色差,瞧着也恰好与公子相配,不如……嗯?”
夜岚笙蹙眉,眼底划过一抹厌恶之色,不动声色的倒退了两步,避开了任笑的触碰。肩头上的豌豆儿很不给力的直接打了个喷嚏,一脸嫌弃道:“哪儿来的疯婆子,快走开,熏死豆儿了。”
“啊!”任笑满脸惊奇的看着夜岚笙肩上的豌豆儿,“会说话的豆子?”
豌豆儿怒:“你才是豆子,你全家都是豆子。”
任笑眼珠轻转,往身后瞥了眼那抹想悄无声息溜走的身影,突然往前走了两步,挡住了夜岚笙的去路,压低了声音贼兮兮道:“这位公子,奴家用奴家的相公与你换着豆子晚一个晚上如何?”
夜岚笙依旧看着邵轻的身影,没有答话,却是直接上豌豆儿从肩头上拿了下来,丢给了任笑。
“主子大人!”
豌豆儿成功的落入到了任笑的手中,立即挣扎了起来。任笑伸出一根手指堵住了豌豆儿的嘴巴,低声道:“别喊,会把人招来的。”
豌豆儿眨了眨眼,想喊也喊不了,于是愈发奋力的挣扎了起来。
攥紧了豌豆儿,任笑回头看着夜岚笙的背影,又越过他看着仍旧猫着腰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跟着一个人的邵轻,抿唇吃吃的笑,转身回房。
相公啊相公,奴家就只能帮你到这儿了,你好自为之吧。
仍旧感觉颇好的实施逃跑大计的邵轻眼看着门口就在面前了,瞬间大喜,快步奔了进去,一刻不停的旋身,将房门关上,卡住。
总算是回来了,邵轻呼了一口气。
突然想起了什么,邵轻暗道一声糟,整个人往前一扑,又趴在了门板上。
外面什么动静都没有,邵轻有些急了,自己的媳妇儿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可是一清二楚的,她这会儿跑了任笑她会不会乘机将夜岚笙扑到?
越想越捉急,邵轻纠结得想要挠墙了。
这厢邵轻兀自在抓狂,却不知身后一双含笑的眼眸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
夜岚笙站在邵轻身后一丈之外,刻意掩了气息,饶有兴致的看着邵轻揪着屁股趴在门板上的模样,真真是觉得,越看越可爱啊。
扔纠结在“出去阻止”还是“不出去不阻止”两者之间的邵轻蓦地回身,搓了搓手臂,自言自语道:“天气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冷了?”
外面越是安静邵轻越是担心,恍惚间似听到身后有人在问:“你在做什么?”
邵轻下意识回答:“我想着要不要出去将任笑那婆娘揍一顿。”
“为什么?”那声音继续问。
邵轻愤愤道:“那臭婆娘竟然敢勾.引老子的男人……”邵轻浑身僵住,那个声音忒熟悉,好像是……
未等邵轻转身,身后极速靠近的那人板过了邵轻的肩膀,微凉的气息朝面皮拂来,下一瞬整个人便被压在了门板上。
邵轻推了推夜岚笙的胸膛,愤愤道:“放开我!”
她虽然已经想开了,决定原谅他一次,可也不是这么轻易便原谅的。邵轻私以为,非得让他深刻的认识到她很生气,日后他才不会骗她。
还有,她突然记起了初入京淮府第一次,他那轻轻浅浅的三个字——杀了吧。之前不在意无所谓,如今在意了回想起来,梗在心里就一把火。这可谓是旧账加新账啊,哪儿能这么轻易的就算了。
“不放。”夜岚笙的手缓缓滑下,轻易的揽住了邵轻的腰,将她紧紧的搂住,埋首在她的肩胛窝,轻轻的蹭了蹭,温润低沉的声音柔情无限:“这几日,我很想你。”
第333章 让你擅自亲我
第333章 让你擅自亲我
心脏猛然跳动了一下,旋即紧紧的揪成了一团,似恨不得将她的心脏扭烂一般。邵轻的拳头紧了又紧,硬是努力维持着平静,咬着牙道:“我不想你,你这个骗子。”
夜岚笙闷笑,稍稍松开了邵轻,蹭过她的侧脸与她鼻尖对着鼻尖,瞳孔黑雾散去,潋滟着光芒点点的紫眸直直的望入邵轻乌黑的眸中,宠溺之色不掩,“嗯,我是个骗子,你打算怎么揍我都可以,只要……”不要不理我旆。
揍?邵轻窘了,她在他心中到底是有多暴力?
邵轻撇开头,咽下喉中的腥甜,小手无意识的揪紧了夜岚笙的衣服,皱眉纠结了许久,闷声道:“你可知我最讨厌被人欺骗了?”
“以后再也不会了,我保证。”夜岚笙双手覆上邵轻的后背,掌心紫色灵力一盛,源源不断的渡进了邵轻的体内。他那一掌的力量虽没有全数落在她的身上,想来她也受了不轻的内伤。夜岚笙深知,邵轻对待自身上的伤口,从来都是采用“置之不理”的态度,想想委实觉得气人。
霸道的灵力涌入体内,疼痛的五脏六腑渐渐的得到了舒缓,邵轻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皱起了眉头,用力推开夜岚笙,瞪他:“自己都受伤呢谁让你多管闲事了。”
夜岚笙浅笑不语。
邵轻面对这样的他怎么都气不起来了,说好的不要这么轻易的原谅他似乎也做不到了,不由得将自己狠狠的鄙视了八百遍。
邵轻一言不发的拉着夜岚笙走到床榻边,按住他的双肩让他坐下,随后扶着他的肩让他躺倒,自己则甩掉鞋袜爬上了榻,一脚横过夜岚笙的身子,坐下。
“你……”夜岚笙身子蓦地僵住,喉结滚动了一下,紫眸微沉,隐有点点绯色在眼底绽放。
邵轻抿着唇,双掌覆在了夜岚笙的伤口上,掌中原色灵力缓缓溢出,轻柔而不容拒绝的涌入夜岚笙的伤口当中。夜岚笙似感觉到了肌肤组织重生,正一点一点的愈合。
魏国邵家,除了医术精湛,最重要的是其与生俱来所拥有的灵力,具有治愈之效,能使白骨生肌,死人复活。
很快的,胸前长剑留下的伤口愈合得只剩下一个浅粉色的痕迹。夜岚笙捉住邵轻的双手,腰一弯坐了起来,长臂环住邵轻的身子避免她向后仰。
“日后若我不在,不要随意使用灵力。”夜岚笙的大掌抚上邵轻的发顶,眼底的温柔几乎将邵轻溺毙。
“哼!”邵轻体内的血剑意味不明的哼了声,便收回所有的意识继续沉睡。
邵轻拍开夜岚笙的手,别扭的撇过头去,闷闷道:“干你屁事。”今夜邵轻说的最多的,怕就是这四个字了。
“嗯?”夜岚笙好看的眉梢微微挑起,微勾的调子甚是魅惑好听,“你方才还说了我是你的男人。”
居然被听到了。邵轻面皮发热,又羞又怒的推开夜岚笙起身,爬到一边坐下,双手抱膝将半张脸买在了膝盖间,不再理会夜岚笙。
一袭红色的衣袍早就乱糟糟的了,法定上的玉冠方才也被夜岚笙取了下来,一头柔顺的发丝披落,几乎将她娇小的身子裹了起来,让向来粗鲁惹人头疼的她看起来格外的让人想要连惜。
夜岚笙暗暗叹了一口气,只是侧身看着邵轻,没有再说话。这丫头怕是还在心里怨恨着他呢,让她安静安静也好。
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她的,已经不得而知了。
当年下山之后,他并不是全无留恋的,只是情况使然,他甚至来不及跟她道别。在往后的日子里,虽也常忆起过她这个“师姐”,可在心中留恋的其实仅仅只是那段美好的日子罢了,而恰好给他这份温暖的人是她。
起初并不知道她是邵迟的外孙女,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得知后,他并不是全然不在意。他那段日子甚至疯狂的将关于她的所有记忆封锁起来,不再触碰,久而久之连他都相信自己已经忘记了。
再一次听到她的名字,是从那个人口中说出的。他说凤阁的第四任阁主是个年轻的少女,那名少女有一手精湛的医术,时常四处行医济世很得江湖中人的拥护。彼时他心中自是感叹,原来那个野丫头已经长大了啊。
京淮府城门口那一次,她莽莽撞撞的扑了出来挡在他的马车面前,一连串的话一出,那语气和调调是如何的相似啊。只是当时在他心中,萧轻悦是个已经死了的人,当年他去凤阁寻她,去迟了一步,没能救下她成了他此生最为遗憾的事情。
因而听到与她拥有相似声音和语气的人,他毫不犹豫的下令诛杀,孰知这又不是因为逃避呢。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胆大包天的暗地里弄坏了他的马车。
再后来茶馆相遇,他之前虽坐在马车内没有看清楚她的模样,但因她的声音和语气,立即便认出了她,于是在她的邀请下,又因确实没有位置方才前去与她同坐一桌。
起初并不知她是女子,委实是因为她的性子和行为实在太像男子了。在琉璃幻境里与她相处时识破她的女子之身时,那一瞬他有奢想过或许当年萧轻悦其实并没有死,却没有猜出她的身份。
她被魏风华带去铸剑宫铸剑的那一刻,他感觉一切又回到了三年前,而这一次,他告诉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救下她。
铸剑宫中她的灵力外泄,那原色的光芒几乎在一瞬间照亮了他整个世界,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心死灰复燃的感觉。
很庆幸的是,那一次,他终归还是赶上了,救下了她。
邵轻抬起脸,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夜岚笙,语气颇为不善道:“你怎么还不走,我要睡觉了。”
“又赶我走?”夜岚笙只觉无奈,他这几日被她赶的次数似乎有些频繁呢。夜岚笙想了想,从袖中拿出一个东西,浅笑道:“我收了你的定情信物,已然是你的人了,而你也说过要对我负责,所以我不走。”
邵轻闷了一闷,看着夜岚笙手中的凤珠,脑海中有什么东西飞快的闪过,快得丝毫都捕捉不住。邵轻有些烦躁的挥开夜岚笙的手,愤愤道:“谁说那是定情信物了,那不过是我不要的东西,你少自作多情!”
“你亲口说过要对我负责,这也是我自作多情?”夜岚笙眼底似有化不开的浓稠转动,薄唇紧抿着,却又倔强的看着邵轻,似乎一定要得出一个答案来。
邵轻被夜岚笙盯得浑身一个哆嗦,差点儿控制不住……扑过去。邵轻扭过头去,往嘴角抹了抹,心底一个劲的提醒自己,这是他的美男计,不可信不可信。
“我没有说……”过字为说出口,手臂蓦地被人往前一扯,整张脸撞进了一个硬朗的怀里,鼻子差点儿没被撞歪。
整个人被搂得死紧,微愠却又有些负气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你敢说你没有说过试试,我不保证我会不会做出些什么事情来。”
邵轻立即气歪了嘴,这个男人明明是他做错了还有理儿了,竟然敢用“大人式”的语气来威胁她……偏生她又很怕他的威胁,这真是太可恶了!
邵轻愤怒的仰起头,拔高了音调问道:“若我不承认你打算做什么?揍我?”
揍女人这种事情,他一定做得出。在琉璃幻境时她就被他真真切切的揍过几次,如今仍旧记忆犹新啊。
夜岚笙却笑,如沐春风,“我揍你做什么,还不如……”目光微唇,稍稍低头,准确无误的吻上了她的唇。
修长的手指穿过邵轻的发,如获珍宝般捧着她的脑袋,带着些许占有意味,似要将属于他人留下的气息取而代之,含糊却霸道的声音传入邵轻耳中。
“日后,你不许让别的人对你也这样。”虽嘴上不说,夜岚笙却知道自己的心里是对薄魇吻了她一事在意之极了。
心口一疼,胸腔似有什么东西涌了上来,邵轻灵台瞬间清明,蓦地用力推开了夜岚笙,趴在床边吐出一口鲜血。吐完后,心头稍稍轻松了一些,邵轻坐直身子抹了把嘴巴,抬眸对上夜岚笙的目光,只一瞬便移开,哼唧两声倒头睡下,扯过被子将头蒙了起来。
夜岚笙回味着口中淡淡的血腥味儿,静静的看了邵轻半响,眸中洋溢着心疼之色,扯开邵轻的被子,只是道:“不要蒙头睡觉。”
原本还在胡思乱想若是夜岚笙问起了自己要编个什么借口蒙混过去,没想到他只是说了这么一句。邵轻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不开心了。
他不问是不是并不想知道,也就是说不在意?
“在想什么?”夜岚笙在邵轻身边躺下,却没敢靠她太近。现在他只恨中了忘情蛊的人不是自己,自己不能替她承受痛苦。
邵轻愤愤的瞪了夜岚笙一眼,真真是越看他这张脸越是生气,索性就举起拳头扑了过去。
“让你骗我!”
“让你欺负我!”
“让你擅自亲我!”
“老子揍死你丫的!”
第334章 女人见识就是短
第334章 女人见识就是短
天微微亮的时候,任笑就过来敲响了邵轻的房门。
因虎头帮中有事务需要任天处理,任天大婚次日便要赶回虎头帮,因而邵轻必须赶早和任笑一起去见任天,当做是提前把回门之礼提前了。
任笑推了推邵轻的手臂,贼兮兮的问道:“昨夜你们动静可不小啊?”
邵轻一脸困意的打了个哈欠,懒懒的瞥了任笑一眼,没有理会她,扶着腰肢歪七歪八的走到了前面。昨夜她为了当一回翻身奴隶,和夜岚笙在榻上真真切切的干了半夜的架,最后是以完败的结果闷着一口气睡着的。
任笑顿时就不乐意了,一脸鄙夷的瞪着邵轻,“这点儿事情都不肯说,我们还是不是夫妻了。”
“谁屑与你当夫妻。”邵轻真的很想将这个女人吊起来揍一顿。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赶任笑,“没事儿少在老子耳边嗡嗡叫……你这婆娘就是啰嗦,迟早老子会被你烦死。”
任笑掩着唇嘿嘿的笑了起来,用手肘捅了一下邵轻,“看你这模样,昨夜该不会真的和那个美男子盖被子纯聊天了吧?”
“不是姐姐说你,这样的好男人就该牢牢的抓住,不然等被人抢走了,我看你到哪儿哭。还有,想要留住男人的心,这闺房之术……喂,相公你别走这么快啊,等等奴家。”
邵轻忍着没有一个拳头砸过去,咬牙切齿的警告道:“你再说一句今晚看老子不弄死你老子就不姓邵!”
见邵轻真的要发火了,任笑见好收好,扭着腰肢走近邵轻,自然而然的挽上邵轻的手臂,低声道:“行了,我不问你了,不过有件事你一定要帮我。”
“你这婆娘又有什么屁事?”邵轻狐疑的看着她,暗道这女人不会又对哪个男人起了非分之想没有机会扑到吧?
“瞧你说的。”任笑推搡了邵轻一把,眼底有光芒大盛,声音低了又低:“我听闻薄姬那个女人被薄魇派出去做任务了,趁着这机会我正好可以……”
“别找我,我什么都没听到。”邵轻打断任笑的话,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指着任笑精致小巧的鼻子,“爷先不说你现在已经是有‘夫’之妇了,你觉得你当着你相公我的面儿说这样的话,甚至还要你相公我帮你,你觉得这像话吗!老子可没有戴绿帽的癖好!”
任笑没有丝毫愧疚之意,无辜的眨了眨眼,松开了邵轻,颇为无奈的摊了摊手,道:“既然你瞒着不了我又不帮我,那我只好……咱院里那个公子生得可真不错,不论从那儿看都不必薄尊主差……”任笑一边嘀咕着一边甩动小手帕,卖力的扭着腰肢走到前头去了。
“什么?!该死的,你这臭婆娘你给老子站在!”邵轻反应过来后立即就怒了,撒腿追了上去。敢肖想她的男人,这婆娘作死不成?
与任笑一起见过任天后,两人再次将任天等虎头帮的人送到了龙门门口。因婚宴已过,不少人都陆续离开,这会让甚是热闹。
“我们笑笑可是好姑娘,姑爷你一定要对她好啊。”任海笑道。他没有女儿,因而从小便和大哥一起将任笑放在手心里疼着,这门姻缘虽他们也不太看好,但总归是给虎头帮带来了利益,而且也是任笑自己选的,他们心底的愧疚便也少了些了。
邵轻连忙点头,“这是自然。”
虽不满意任笑这婆娘,但在她家人面前,总是要留几分薄面的,况且这还是薄魇让自己拉拢的人呢。
“笑笑,从今日起你便为人妻了,要以夫为天凡是多为夫君想想,知道吗?”任天宠溺的揉了揉任笑的发顶,眼底隐有泪花闪动。
“女儿知道,父亲请放心吧。”
又寒暄了一番,虎头帮众人才陆续上船离开。
任笑望着甲板上的父亲,突然叹道:“还未离开家时总嫌弃父亲啰嗦,天天想着要独自离开去外面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如今真的离开了却很是不舍,总有种这辈子都见不到的感觉,光是想想心底就不安,想要再多看看父亲。”
邵轻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旋即横了任笑一眼,“女人见识就是短,日后你若想回去见你父亲,与我说一声便是,我又不是不让你回去,什么一辈子见不到,净是胡扯!”
许是被触动了心底最深的那一根弦,邵轻眼眶有些酸涩,没有理会任笑,转身就走。
邵轻面无表情的瞥她一眼,淡淡道:“死了。怎么,你想去见他们?”
任笑哆嗦了一下,干干道:“不想。”
邵轻没有再开口,只听任笑仍在耳边喋喋不休继续道:“我之前与你说的是真的,我真的挺喜欢你们尊主的。”
“你到底要不要帮你到是吱一声呀,你这么不声不响的装深沉真的让我很难做耶……喂,走这么快做什么,等等我。”
回院子之前,邵轻打算去大殿看一下薄魇。
邵轻问:“你可要与我一道前去?”
任笑显得一副兴趣蔫蔫的模样,挥着小手帕道:“不去。他这会儿受伤什么都干不了不是,奴家看着还心疼呢。”
邵轻翻了翻白眼,没有理会她,独自前往大殿,分开前没忘警告任笑:“别打老子男人的注意,不然回去当心老子弄死你!”
任笑撇撇嘴没有答话,扭着小蛮腰转身就走。
经此一战薄魇伤得委实不轻,他不似夜岚笙有邵轻帮忙治疗,所以这会儿还半死不活的躺在榻上。
“阿轻还记得来看本尊,本尊甚是欣慰。”虽是一脸苍白无血,却别有一种病态妖娆的美。薄魇就是薄魇,无论什么时候都美得让人惊心动魄。
邵轻翻了翻白眼,正欲转身离开,只听薄魇又道:“对了阿轻,本座特地将凤阁来的那几个客人留了下来,你若无事便替去本尊去招待招待他们,莫要让人留下话柄啊。”
“你留他们下来做什么?”邵轻不满。
“自是有事商议。”薄魇笑得意味深长,没有回答,只是轻咳了几声,蹙着好看的眉头一脸委屈的看着邵轻,“本尊渴了。”
邵轻狠狠的横了他一眼,走出屏风去倒了杯暖茶,很快便折了回来,走到榻边,居高临下的看着薄魇,将茶水递给他。
“阿轻。”薄魇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本尊现在是伤患。”
第335章 要怎么样才肯原谅我
第335章 要怎么样才肯原谅我
邵轻额角的青筋跳了跳,不甘不愿的坐了下来,将茶递到薄魇的唇边,没忘在嘴上占便宜,“尊主你小心点儿喝,别呛死了。”
“咳——”
薄魇本来无事,被邵轻这么一说还真的呛到了,咳了好半天才缓过气来。凉凉的看了邵轻一眼,似笑非笑道:“你倒是很想本尊死。”
“怎么会,属下还希望尊主您长命百岁呢。”邵轻睁着眼说瞎话。
薄魇推开邵轻的手,整个人有气无力的靠在邵轻的肩膀上,柔顺的发丝垂落,又几缕粘在嘴角处,一双微眯的眸子潋滟着水光,别有一番风韵。
“尊主,属下该回去了。”邵轻故作平静道。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了昨夜夜岚笙几句占有欲的话,脸不由自主的就红了。
真真是该死的男人啊,阴魂不散。
“阿轻,陪我说说话吧。”薄魇的声音几乎呢喃般,没有了平时的阴冷疏离,隐隐透着一丝无力。邵轻心头微颤,终是忍了下来,任由薄魇靠着。
某个阴暗处,一双眸子将殿内的场景纳入眼中,淬了毒似的眼里狠光闪烁,手掌下的扶手不知何时被握出了五个深深的指印。
夜晚,因着邵轻白天没有答应帮忙,任笑命人打了一桶水进房后,便没有再出来了,只是偶尔会有几声豌豆儿凄厉的惨叫声和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倒也平静。
邵轻有些不忍了,问道:“将母豆儿放任让任笑那婆娘虐,这样真的好吗?”
夜岚笙修长的手指扣在壶把上,动作优雅的倒了两杯茶,放下茶壶,将其中一杯推到邵轻面前,轻声道:“你又焉知不是豆儿欺负她?”
“……”邵轻默了默,觉得夜岚笙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她这媳妇儿不识武,虽有一身媚术,但对于一颗豌豆来说,有等于无,就实力而论任笑一定不是豌豆儿的对手。这么想着,邵轻便放宽了心。
垂头喝了口茶,清清淡淡的香味儿从喉咙渗入,邵轻突觉浑身通体舒畅,舒服的呼出一口气,问道:“这是什么茶?”
夜岚笙浅笑,“月见草花茶,可喜欢。”
怪不得这味儿这么熟悉,邵轻点了点头,又饮了一口,这时突然想起了什么,眉头一拧,重重的放下茶杯,愤愤道:“不要以为一杯花茶就可以让我原谅你!”
与邵轻相处久了,夜岚笙自然而然便熟知了邵轻不同于常人的思维方式,虽不能猜出,也离不太远了。当即挑了挑眉,问道:“那你说,到底要怎么样才肯原谅我一次?”
有人顺杆子往上爬的感觉真好,邵轻满意得不行,面色却硬是没有露出丝毫异样的表情,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你觉得我这媳妇儿娶得怎么样?”
夜岚笙看着邵轻有些漂浮的目光,忽觉好笑,一派悠然的将两人的茶水满上,不急不缓道:“别人家的媳妇儿,自然是没有自己家的好。”
这是什么回答?邵轻拧了拧眉心,语气里有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紧张:“那若是有一天你突然发现别人家的比自己家的好呢?”
“哦?”夜岚笙唇角勾着淡淡的笑,随后似在认真的深思起来,若有所思道:“这问题委实不好回答,毕竟阿轻你还没变成我家的。”
又是一副“大人式”的表情来调.戏她,邵轻牙痒痒的,真是又爱又恨啊,“不许扯开话题!”
“好,我不扯开话题。”夜岚笙放下杯子,不再与邵轻兜圈子,凝望着邵轻的眼底缱绻着柔情,认真无比:“我的回答是,没有如果,其他人再好,那都不是你。”
这是夜岚笙第一次在邵轻面前如此直白的袒露自己的感情。
其他人再好,那都不是你。
邵轻心头一紧,回想起下午薄魇说的话,眼中欣喜和其他各样的复杂之色掺杂,“你不是不夜城的城主吗,想要什么样的姑娘会得不到?为何偏偏是我呢。我告诉你,我脾气不好,有人说我像个野小子一样不识风情,还有,还有,我很丑,一点儿都不漂亮……”
“阿轻,”夜岚笙握住邵轻微微发颤的手,凝满柔情的紫眸将邵轻的模样映入眼底,心中有无数的话却无从道起,好看的眉头有些纠结的拧起,抿了抿唇,轻声道:“相信我,可好?”
邵轻眸光轻轻的颤了颤,垂下眼帘,敛下眼底所有的神色。半响,轻轻的收回手,闷声道:“若是你能早点儿来寻我那该有多好。只是你也说了,没有如果。”
若是他的话放在三年前,她即便背负罪名,抛弃萧丛月也定然是心甘情愿的。只可惜迟了就是迟了,萧轻悦已经死了。
父亲曾说过,爱情必须是等价的,就像他给予母亲的爱,他自认努力过后仍旧得不到回报,他便不愿选择继续爱下去。她将自由卖给了薄魇,将性命换给了血剑,如今连只能用灵力维持的心脏都有蛊虫在无时不刻的威胁着她,她还有什么能够给他的。她没有可以与夜岚笙等价交换的感情,总有一天夜岚笙也会像她的父亲一样,宁愿将下半生交给血剑,也不愿再回头去爱她的母亲了。
还有就像她方才说的,她脾气不好,又不解风情,唯一值得骄傲的面容也被毁了,这样不好的她如何能配得起风华绝代的他。
况且,如今她与他之间,已经不只是配不配的上的问题了,她……
邵轻看着摇曳的烛火,目光涣散无光,语气淡然道好像是在诉说着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我曾经有个师弟,仅仅相处了十三日他便因为一场大火消失在我的生命里。”
夜岚笙眸光渐深,没有开口,静静的听着邵轻说下去。
“幼时师父替我算过命,说我生来便带着煞气,无事也会招来横祸,若想安然度过余生,便要多行善事多积功德。他用这个师弟的下落来与我做交换,若是我做满一千字善事他便告诉我这个师弟的下落。”
邵轻收回目光认真的看着夜岚笙,刻意忽视掉他布满沉痛之色的双眼,继续道:“可是在我做到第九百九十九件的时候,我最信赖的师兄和姐姐一起背叛了我。”
“最后我死了。”邵轻起身往外走,语气狠绝,“迟了就是迟了,如今一些曾经向往的东西给我也不想要了。”也要不起了。
步子微顿,没有回头,“薄魇这个时辰或许已经在祭祀台了,若不想死,趁早离开这里吧。”
走出房间,邵轻仰望着天空深呼吸了一口气,转身朝任笑所在的房间走去。
血剑沉吟了半响,道:“难得你有这个觉悟。”
邵轻笑得讥讽,“你知道老子在想什么?”
“哼。”血剑十分鄙夷的哼了声,“你只有三年的寿命了,夜家的男儿专情,爱上便是一生,若我所猜不错,你是不想让他念你一辈子。”
“我只是,不值。”邵轻抿着唇,咽下嘴里的苦涩。谁说她不想让他念她一辈子呢,只不过她觉得自己不能这么自私,像她这种孑然一身随时丢命的人,就不该祸害人家。
水雾缭绕的屏风后面,任笑趴在浴桶旁,一手捏着豌豆儿,一手轻点着它的脑袋,漫不经心的问道:“你们家公子对我相公可是真心的?”
豌豆儿抹了把脑袋上的水渍,白了任笑一眼,声音稚嫩清脆好听:“豆儿家的主子大人对豆儿是真心的。”
“哟,你这傻豆子倒是争风吃醋起来了?”任笑颇觉好笑的屈指弹了一下豌豆儿的脑袋,“你给我说说,你们家主子大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豆儿为什么要告诉你。”豌豆儿鼓着嘴巴,愤愤的等着任笑。豆儿它活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年,第一次遇见一个这么极品的婆娘,快气死豆儿它了。
“主子大人快来救救豆儿,豆儿不要与这婆娘在一块儿。”
“那就给老子弹回去!”阴测测的声音自豌豆儿身后传来,豌豆儿愣了愣,还未反应过来,下一瞬身子就被人抓了起来。
一阵凉风扑面而来,豌豆儿回神时,整个豆身已经被人丢出了外面。
“啊!”豌豆儿惊呼一声,赶忙展开翅膀,扑打了起来。
“豆儿,回来。”夜岚笙站在窗户边,月色打落在他暗沉的面容上,泛着丝丝的冷意。
豌豆儿连忙飞到夜岚笙面前,小心翼翼的瞅着他的表情,小声问道:“主子大人你不高兴吗?”
夜岚笙紧抿着薄唇,一言不发的关上窗户,走回榻边坐下,将后背靠在床头,静静的听着隔壁房间的动静。
静静的看了邵轻半响,任笑突然就笑了,趴到浴桶的另一边面对着邵轻,问道:“我猜,你定是与那位公子闹不愉快了。”
邵轻淡淡的瞥她一眼,扭过头去没有说话。
“你这小子……啊不对,你这婆娘,”任笑学着豌豆儿的语气,“人家公子都眼巴巴追上来了,你还傲娇耍脾气。”
一说到这事儿,任笑就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邵轻,恨不得将邵轻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装了哪几种颜色的浆糊。
“瞧你这德性,别真把自己当爷儿们了!”
邵轻瞪了任笑一眼,“你若有时间管老子的闲事倒不如好好想想你自己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任笑不解。
邵轻甩鞋上榻,扯过棉被往身上一盖,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我这几日有事要忙,没时间陪你。对了,这几日龙门会有大事发生,不想当死鳖你无事就好不要离开院子,不然到时候我可顾不着你。”
任笑疑惑的盯着邵轻看了半响,不明白邵轻怎么突然间会说起这些话。这几日龙门能出什么大事,莫不是又有人趁机攻进来了?想了一会儿,想不明白便也不想了,任笑抿了抿唇,拿衣服起身。
另个一房间里的夜岚笙微微凝眉,脑中什么东西一闪即逝,很快,但他还是捕捉到了。一手抄起软枕上呼呼大睡的豌豆儿,走到窗边一步不缓的翻窗而出,几个跳跃消失在夜色当中。
龙门祭祀台,是龙门结界开启点所在!
第336章 将她的哑穴点上
第336章 将她的哑穴点上
榻上的邵轻倏地睁开了眼睛,从床榻上一跃而起,跑到窗边盯着茫茫的夜色看了半响,眼见着那抹身影越来越远,方才收回目光。
任笑察觉到邵轻的异样,连忙问道:“你怎么了?”
“你先睡吧,我去去就回。”邵轻丢下一句话,从一旁拿起自己的银色面具,双手一撑从窗口翻了出去,“切记不要离开院子”
有些年代的阁楼内,最顶层的屋内留着一盏烛灯,一袭青衣的男子立在窗前,似乎再等着什么人。
蓦地,一抹黑色的身影映入眼帘,萧丛月瞳孔颤了颤,赶忙让到了另一边,那抹黑影在下一瞬立即闪身而入。
那道身影入得屋内,凌厉的掌风立即朝萧丛月攻击过去。萧丛月眸光微冷,侧身闪开,那掌风落在书案上,瞬间四分五裂。
外面的楼梯突然被人噔噔作响,有人跑了上来,不敢随意推门,站在门外焦急问道:“副阁主,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萧丛月语气淡淡,“无事,下去守着吧。”
“是。”
萧丛月看了眼对面的男子,走到圆桌边坐下了下来,不慌不忙的倒了两杯热茶,淡淡道:“夜城主深夜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要事?”
夜岚笙负手而立,月光打落在他银白色的面具上森冷狰狞,一双紫眸更似湛了寒冰,“萧副阁主想死便直说,不要拉上本座的人!”
“什么意思?”萧丛月脑海中有什么东西划过,重重的放下茶杯,起身走向房门,手一挥直接将房门破开。
恰好这时有人匆匆忙忙的跑了上来,看见夜岚笙时愣了愣,旋即凑到萧丛月面前低声说了几句话,只见萧丛月面色大变,蓦地回首阴冷的望着夜岚笙,语气冰冷:“这就是夜城主所说的‘合作’?”
“萧副阁主违背约定在先,本座这么做无可非厚。”夜岚笙淡淡道,语气不掩讥讽,“萧副阁主有时间责怪本座,倒不如先想想如何全身而退吧!”
话落,周身紫光一盛,化作光粒爆开,整个人瞬间消失在房内。
这时又一个人跑了上来,上气不接下气道:“副阁主,不好了,龙门的祭祀台被打开了,他们想困死我们!”
萧丛月面色剧变。
宽大的祭祀场上,薄魇依靠在软椅上慵懒的撑着下巴,微微眯起的凤眼一瞬不瞬的看着不远处凸起的祭祀台。
祭祀台的四个角各伫立一根约莫三丈高的石柱,上面均刻着复杂繁琐的古老图腾。而祭祀台的中央,也有一根半人高的柱子,不同的是那柱面十分光滑,仅有柱顶出那凸起的半个球状的水晶尤为突兀。
“卫护法,你说本尊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
卫护法站在薄魇身侧,闻声微微侧身,静静听着低着头没有回话。
“阿轻怎么还没来?”
“属下去看看。”
“去吧。”
昏暗的小道上,树影婆娑,邵轻脸上的面具折射着森寒的光芒,一袭宽大的白色衣袍被风吹得哗哗作响。
“阁主。”
一抹身影不知从何处闪身而出,在邵轻面前单膝跪下。邵轻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脚步绕过她,继续往前走,“这里没有什么阁主。”
“阁主。”林潇潇不死心的再唤了一声,焦急道:“副阁主和不夜城的人打算趁今夜闯入龙门封印之地。”
“副阁主”三个字成功的让邵轻停下了脚步,回过身面无表情的看着林潇潇,“既然有胆来,就该知道后果。”
显然,邵轻对萧丛月来了龙门一点儿都不意外,又或者,早就知道了。例如昨夜,不能说她不是故意的,之恨自己没狠下心往死里揍。
那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啊,虽看不透他的心,对他这个人却是熟悉得透彻。说的夸张一些,他就算是化成了灰,邵轻也能一眼就将他认出来。
林潇潇面色没有什么表情,继续道:“大长老和曹氏兄弟没有跟着去,他们三人受萧重燕之命前来要阁主的命,现在应当到那院子里去了。”
任笑!
“该死!”邵轻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就往来时的路赶了回去。
若只是普通人,她根本无需担心,她在院子里设下的阵法虽简单单寻常人轻易破不了,但那可是凤阁的大长老,一个活了上百年的臭老头子,功力何其深厚,就是她,如果不用灵力的话也绝对不是他的对手。如果那个臭老头用蛮力破阵,也只是片刻之间的事情罢了。
“阁主,属下与你一道前去。”
……
目送着邵轻离开,任笑关上窗户,回身吹熄了蜡烛,便脱了鞋子上榻休息。今日的邵轻太过奇怪,不知为何,她有些不安。
“砰——”
房门突然被人用力踹开,任笑立即坐了起来,警惕的望向门口的方向,厉声道:“何人?”
“今夜幸好大长老在,如若不然这阵法我们兄弟二人怕是搞不定。”
“少说废话,办正经事!”
“是。”
“啪——”榻前的屏风被两道剑气破成了两半,倒落在地。
房门外有光透落,任笑看清了这两人的面容,不禁蹙起眉头,强装着镇定问道:“你们是谁,竟敢擅闯奴家的房间!”
“怎么是个女人,邵轻那小子呢?”
曹柏走上前去,四处扫视了一番,目光最后落在任笑的脸上,眯眼打量了她一会儿,冷笑道:“想必你就是那虎头帮帮助的女儿任笑了,怎么,这才新婚,你相公就抛下你独守空房了?”
任笑当下便明白这些人是来做什么的了,心里虽恐慌,面上却一派平静,“这是我与我相公的私事,不劳大侠您费心了。”
“好一个硬气的娘儿们。”曹柏面上的笑容变得狰狞,“安儿,替我将这个婆娘带走,我就不信有她在,邵轻不会乖乖的束手就擒!”
曹安有些犹豫,“大哥,她只是一个女子,这样不太好吧。”
“妇人之仁!”凤阁的大长老张镇云斥道,“还不敢动手?”
曹安无法,只得上前点了任笑的穴道,将她整个人扛在了肩头,“任姑娘,抱歉了。”
“喂喂,非.礼啊!你这登徒子,快将老娘放下,不让等老娘的相公回来,定让你们好看……呕,不行了我想吐。”
“将她的哑穴点上。”张镇云不悦的蹙起眉头,“还有,将她的嘴捂起来,要吐让她吃回去!”
“……”任笑翻了个大白眼,心里想的是……这糟老头好恶心。
四人没有多留,在桌上留下了一张写着几个大字的薄纸,便匆匆离去。
邵轻回到房中时,环视一番,又唤了几声,依旧没有看到任笑的身影,面色瞬间阴沉下来。
“阁主,这里有张纸。”
邵轻接过一看,眼底冷光瞬间凝聚,手中的薄纸即可碾碎成灰,“很好,若是任笑少了根头发,别怪我踏平凤阁!”
林潇潇看着眼前熟悉的人,记忆中熟悉的语气,心中升起了久违的亲切感,嘴角克制不住的微微扬起,“阁主,任姑娘之事,交给属下吧。”
“不必。”邵轻想也不想便拒绝了,若是让张镇云那老头得知林潇潇阳奉阴违,连带林长老的下场都不会好,再说只要任笑那婆娘识相,想必那三个三人也不会多为难她,她没有必要让林潇潇去冒险。
“邵轻。”
外面传来了唤声,是卫护法。
邵轻朝林潇潇使了个眼色,林潇潇会意,立即将身形隐到了黑暗处,放缓了呼吸。
“邵轻,尊主让你立即前往祭司台。”
“我随后便来。”邵轻越过卫护法走出房门,突然又停下了步子,回头与卫护法道:“我的媳妇不见了,不知卫护法可否帮忙安排些人去寻找?”
“任姑娘不见了?”卫护法蹙眉,在龙门里谁胆敢随意掳人,掳的还是邵轻的人?
邵轻将手摊开,里面的灰烬立即被一缕轻风垂落,“这是凤阁大长老留下的书信。”
“你的意思是说,是凤阁的大长老掳走了任姑娘?他掳走任姑娘做什么……”卫护法不敢置信的拔高了音调,察觉到邵轻冷冽的目光,立即轻咳一声,道:“你放心,我立即安排人去找,那你……”
目的达到,邵轻没有在理会他,转身就走。
也不知道夜岚笙此时带着他的人逃出龙门了没有……
邵轻出了院子没多久,林潇潇就跟了上来,两人运着轻功在龙门各个屋檐上纵跃,朝同一个方向奔去。
祭祀台上发出了咔咔的声响,那台上中心的矮柱上的水晶发出了耀眼的光芒一丈一丈的直往天上射去。
“尊主,那些人在前往封印之地的路上折回来了。”
薄魇眼中射出一道冷光,薄唇轻溢出淡淡的一个字:“杀!”
“是!”
薄魇微眯着眼睛看着那逐渐往高处延伸的光柱在某一处突然停顿下来,白色的光芒自柱顶散出,那白光呈圆弧形渐渐的下落,变成一个巨大的光罩,慢慢的将整个龙门罩起。
此加注了薄魇灵力的结界一旦形成,便会将整个龙门都笼罩起来,没有他的帮助谁也无法进出。即便夜岚笙和萧丛月联手又如何,左右不过三四十人,到时候想要捉住他们,还不易如反掌!
阿轻,本尊已经给过他机会了,是他自己欲想以蛇口吞象,那就怪不得本尊了。
第337章 当年你是如何逃出来的
第337章 当年你是如何逃出来的
森冷的笑声自唇中溢出,张狂的声音回荡在祭司场上,“欲念谁都有,本尊且看你们如何得到!”
胆敢觊觎他龙门的封印之地,他定让他们付出代价!
与此同时,龙门的大门处乱成了一团,龙门的弟子们拼死抵挡,不让任何人踏出大门,而凤阁和不夜城的人则发了疯似得一个劲的往外冲,一时间双方争执不下,导致门前血流成河。
夜岚笙双手合十,再分开时,两道紫光自掌中射出,用力往前一砸,门前立即被他劈开了一条路。
凤阁和不夜城的人见此,连忙趁机冲出去。萧丛月在一旁帮忙击退龙门的弟子,方便让手下的人先逃,这一点倒是和夜岚笙不谋而合了。
“何人胆敢在我龙门撒野!”
一个光团在龙门的大门前重重砸落众弟子慌忙让开,只见那原色光芒落地后便立即散开,两抹身影站在了龙门的大门前。
“夜城主,萧副阁主,别来无恙?”邵轻不知道打哪儿摸出一把扇子,刷的一声打开,扇了两下,凑头过去问身旁的林潇潇,“唔本公子这出场方式如何?”
林潇潇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眼底却含着笑,很配合的附和道:“甚是威风霸气。”
众人:“……”
萧丛月手中的剑在地上划了两下,力道虽轻却在青石地面划出了两条痕,由此可见内力之深厚。一袭淡青色的袍子,面色挂着浅浅的笑,声线温和:“邵公子这是打算亲自镇守大门,将我们全堵死在龙门里来个瓮中捉鳖?”
邵轻眼底极快的划过一抹厌恶之色,合起扇子,唇角讥讽的勾起,“萧副阁主此话严重了,本公子本不打算浑这趟水,毕竟尊主没有给本公子下过令本公子也无需多管闲事……咳,走题了。”
众人,满头黑线。
“总而言之,”邵轻眸光忽冷,周身戾气大盛,语气森寒道:“萧丛月,你若不将我媳妇交出来老子今日定然不会让你们凤阁的任何一个人踏出这大门半步!”
“这是何意?”萧丛月蹙眉,稍稍沉吟了一下,道:“此事我并不知情,若当真有其事,我凤阁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眼见着那光芒就要完全笼罩下来了,有凤阁的弟子大叫:“副阁主,结界快落下来了,我们不必与他多说,直接杀出去!”话音一落,立即得到凤阁众弟子的附和。
“他奶娘的谁稀罕你的交代了,万一我媳妇儿失了身什么的……”正在邵轻发飙爆粗之际,夜岚笙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她面前,语气温柔而无奈:“女孩子不要说粗话。”
“你你你!”邵轻气急败坏的指着夜岚笙,这人似乎算准了了自己不会伤他似的,竟然一动不动的站在自己面前。邵轻眼角的余光瞥见身着不少人不动声色的越过自己冲出大门,邵轻克制不住的直翻白眼。
拜托,你丫的说谎骗她一事她还没原谅你呢,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厚脸皮。
还有龙门的傻子们,你们再看,再看人就跑光了!
夜岚笙只觉邵轻一副被自己气得不行又无处发作的模样甚是好看,心头暗暗松了一下,漂亮的眉梢微微挑起,“我什么,嗯?”
最后那一个字微挑的调调,低沉喑哑魅惑动人,让邵轻晕了两晕,倒退几步挥手打开手中的扇子,掩着半张脸大喊道:“龙门的男儿们,将给本公子拿下凤阁的人!”
“这不夜城的城主,老子亲自收拾!”邵轻牛气哄哄的指着夜岚笙,咬牙切齿一副恨不得将夜岚笙抽皮扒骨的模样。
龙门的弟子们面皮齐齐僵了一僵,却也斗气昂扬的冲了上去,正好这不夜城的城主他们也没胆子上前,“杀啊,将这些凤阁的兔崽子们杀个片甲不留。”
嗯,邵轻没有提不夜城的其他人,便也没人去收拾。那些个人也是个人精,在夜岚笙的暗示下,随着鬼刹悄无声息的窜出了大门。
听到邵轻这么一说,夜岚笙心中更是柔和一片,眼底的笑容如沐春风,用只有邵轻听得清楚的声音轻轻浅浅的问道:“阿轻你打算如何收拾我?”lt/
邵轻翻了翻白眼,身子往前一扑朝夜岚笙攻击过去,冷着声音低低道:“结界快下来了还不快些滚蛋?!”
她再怎么气他也不会狠心到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落入薄魇的手中。
“你与我一道走。”夜岚笙蹙眉,依旧固执己见,“只要我还在,只要你还在,便不迟。师姐,你说过要对我负责的。”
邵轻手一抖,手中的扇子差点儿飞了出去。
这个时候师什么姐,负什么责呢。这人到底明不明白,再不走他就会被薄魇做成水煮鳖的啊!
萧丛月看着那眉目传情的两人,眼底淡淡的温和一点一点的褪尽,随之而来的是翻涌不止的怒气,手中的剑不由自主指向夜岚笙。
“副阁主,属下劝你,还是快些逃吧。”林潇潇不声不响的拦在了萧丛月面前。
“副阁主,来不及了,你快些走!”
这时张镇云和曹氏兄弟三人也赶了过来,狠命的往大门口奔去。
“混蛋!”邵轻蓦地上前拉住夜岚笙的手,反身与他换了个位置,一掌击落在夜岚笙的胸前,看是蕴含了力量,实际上却没有任何伤害,只是将将能把夜岚笙整个人推出大门。
“邵轻!”夜岚笙稳住身形,想冲回去拉邵轻,鬼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身后,一把将他拽了出去。
“岚笙,不要让她为难。”多年的情谊,鬼刹到底是懂夜岚笙的,此话一出,夜岚笙果真不挣扎了,任由他拉着他往外走。
“不交出老子的媳妇儿就想走,门儿都没有!”邵轻怒喝一声,挡在了张镇云几人面前,周身原色灵力一盛,硬生生的止住了几人的步子。
林潇潇毫不避讳的回到了邵轻身边,冷凝的面容将对面的那几人望着。其余还在打斗的两方也都纷纷停下动作,各自回到自己那方领头之人的身后,两方气势均盛。
同一时间,结界完全的笼罩了下来,将整个龙门封死了。凤阁众弟子面前露出了绝望的神情。
“谁让你们擅自行动的!”萧丛月突然侧身,一掌打在了曹柏的身上,曹柏倒退了数十步,连吐了几口鲜血。
“大哥!”曹安慌忙跑过去将曹柏扶了起来,转头对萧丛月道:“萧副阁主,此事我们想得不周到,您若是要杀,就杀我吧。”
“杀你?”萧丛月冷笑,目光落在张镇云的身上,“大长老好能耐啊,如今我们凤阁的人全数被困在这里,你可谓是功不可没。”
张镇云一滞,老脸上掩不住尴尬,撇过头去不敢看萧丛月。若是他知道会有这么一出,打死他都不会浪费时间去打那个女人的主意。
“内讧时间到此为止。”邵轻轻摇着扇子走了出来,阴测测的目光落在张镇云的身上,“想不到凤阁的大长老一把年纪了竟然也为老不尊,居然肖想起本公子的媳妇儿,这要传出去,你可以不要脸,本公子却不想丢了颜面啊。”
张镇云老脸禁不住的红了,气急败坏的指着邵轻,“你,你这小子休要胡说!”
不远处慢步而来的薄魇正好听到了邵轻的这一番话,被呛得不轻,不停的咳了起来。一干龙门弟子也都憋红了脸,一副要笑不敢笑的模样。
薄魇轻迈着步子,因为受伤的原因,身子单薄得似乎一阵风就能刮倒似的,加之天生媚态,此时又少了几分让人却步的威严,在场不少男子和女子都涨红了脸,慌忙垂下脑袋不敢再看。
邵轻以扇掩脸,抹了把鼻下不知何时流出来的鲜血。薄魇这个时候出来,绝对是来虐她鼻子的。
“萧副阁主怎么不多留些时候?至少等明日一早再走啊。”薄魇从邵轻手中拿过扇子,饶有兴致的看着上面那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
这不是那把写着“在下缺男,美男速度怀里来”的扇子又是什么。
萧丛月蹙着眉没有开口,倒是他身旁的张镇云冷笑道:“废话少说,今日我们栽在你的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薄魇寒声道:“来人啊,替本尊将这些人抓起来!”
……
昏暗潮湿的地牢内,每隔三个牢房,才有一盏小小的烛灯,微弱的光芒为四周增添了几人阴冷的感觉。
最里面那个牢房门上厚重的铁索被人打开,牢房中被绑在十字架上的人缓缓的抬起头来,眯了眯眼。
“萧丛月,可想到你也会有落在我手里的这一天?”邵轻手中拿着一盏烛灯,缓步走向萧丛月。火光映入她的眼中,一点一点的将她眼底浓烈的恨意燃起。
萧丛月身子微微一僵,缓缓的抬起头看,看着邵轻突然抬手,指尖搭在面具的边缘,轻轻一扣,将面具拿了下来。
刀痕遍布的面容乍现,萧丛月的瞳孔几乎缩成了一个点,苍白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声音沙哑破碎得不成样子,“悦儿,你……”
邵轻抚摸着脸颊上的凹凹凸凸,突然就笑了,“怎么样,还认得出来吧?唔你我好歹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你应当如我一样,即便对方化成灰,也能第一眼认出吧?”
“怎会……”萧丛月喃喃道,突然似想起了什么,眼底有精光划过,“当年你,是如何逃出来的,那血剑……”
血剑,血剑!萧家的人,除了自己,眼底心底全都是血剑!真是忍无可忍,邵轻眼底冷光骤凝,抬手一巴掌挥落在萧丛月的脸上,那一瞬真是痛快并悲痛着。
这就是自己毫无保留的依赖了十多年的人啊,算是她自作自受,这么多年都没有看出他们可憎的面目,以至于落得这样的下场。
萧丛月被打得头偏到了一边去,吐出一口血,缓缓的回过头看着邵轻,语气淡淡:“你与那个人相认了?”
“怎么?”邵轻甩了甩发麻的手,唇边依旧挂着讽刺的笑,“如今想来,怕是你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却不愿与我说。”
“呵,呵。”萧丛月突然仰头疯狂的笑了起来,眼底隐有雾气氤氲,“萧轻悦,你为了他当真是拼了命,而你又可曾爱过我丝毫?”
第338章 你甘心就这样死掉
第338章 你甘心就这样死掉
邵轻唇边的弧度僵住,静静的看着萧丛月,眸光忽然变得深沉,幽幽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牢房当中:“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如今,你就在这里好好的承受牢狱之灾吧,不过你不要以为这就结束了,我所承受过的,远远不止着一些,你和萧重燕欠我的,总是要还的。”
她不会要他的命,她要让他活着,将她受过的一切,悉数承受回来!
从暗牢里出来,邵轻重重的呼出一口气,仰望着头顶上的蓝天,觉得这天气真真是好,只可惜心情却是成了反比。
“跟了这么久,还打算不出来?旆”
邵轻望向某个方向,却不见有任何动静。等了半响,邵轻正欲走过去看看,只见一支袖箭破空而来,邵轻立即侧身避过,两指准确无误的夹住了那支袖箭。
几乎是在接住了袖箭的同时,邵轻迅速闪身过去,然而那处却除了叶影摇曳,什么都没有。
邵轻解开袖箭上绑着的小纸条,摊开胡乱扫了一眼,眸光瞬间背的阴冷,手中的袖箭和纸条顷刻间被碾成灰。
“邵轻,尊主命你立即前往正殿。”身后某处突然传来一把沉冷的男声,僵硬到没有一丝情绪。
邵轻认出了来人的声音,那时薄魇身边的四大护法之一的影一。影一平时极少出现,都是藏身在暗处保护薄魇,就如同薄魇的影子一般,甚少离开薄魇身边。如今薄魇命影一前来唤她,看来这一趟她是非去不可的了。
邵轻看了眼手心残留的灰烬,冷哼一声,抬步朝正殿的方向走去。
恢弘大气的正殿内,薄魇斜靠在座背上,两旁老神在在的站着的是龙门的另外四位长老,下方的弟子们在两侧排列整齐,皆恭敬的垂首不语。
邵轻走进大殿,扫视了一番殿内的景象,心中隐约明白薄魇唤自己过来所为何事了。
“邵轻,见过尊主。”
薄魇懒洋洋的掀开眼皮,淡漠的声音不掩威严:“邵轻,你故意放走不夜城的人,坏我龙门计划,可知罪?”
“邵轻,”邵轻抿了抿唇,扬声道,“知罪。”
薄魇没有说话,只听一旁的三长老出声道:“按照龙门门规,时敬阁将对你处于三十下鞭刑以及废除武功,你可有异议?”
时敬阁是龙门转管刑罚的地方,而那里的管理者,则是龙门的三长老。
邵轻蓦地抬起头来,森冷的目光射向赵擎,赵擎只觉得心底一阵发凉,努力的维持着面上的平静,正欲开口说什么,只听薄魇懒懒的声音又复响起:“不日便是龙门大会,废除武功便免了吧,将鞭刑加至一百下便可。”
龙门的鞭刑不同于其他的地方,极其严酷,三十下已然能够要了邵轻半条命,这一百鞭下去,能不能活着邵轻自能自我安慰说看运气了。赌一赌,总比被废除武功的好,若她的武功被废,还能拿什么去找萧重燕报仇。
“这……”三长老似还想开口反驳,薄魇冷冽的目光扫了过去,即便身负重伤,周身散发的威压依旧摄人心魄,“三长老可有异议?”
三长老面色阴沉的扫了其余的几位长老一眼,见他们皆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不问不睬的目光,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闷气,撇过头去,没有再说话。
如今大长老死了,长老阁没有他的坐镇势力已然不稳,现在这个重要关头与薄魇作对,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谢尊主。”邵轻拱了拱手,低垂着眼帘,没有看殿内的任何人,兀自起身,走出了大殿。
二长老阴冷的目光扫了眼邵轻的背影,目光便落在了薄魇的身上,淡声问道:“那暗牢之人的凤阁等人,该如何处置?”
“不急。”薄魇换了个姿势,手肘撑在扶手上,单手托着腮,凤眸微眯,“先命人传信给萧重燕……”
约莫只有十来平方米的高台上,仅穿着里衣的邵轻双手被用粗大的麻绳束起,吊在了木制十字架的顶端,目光直视着前方,眼底没有任何的波澜,好似即将受刑的人并不是自己一般。
一旁执行者看了邵轻一眼,扯了扯手中的铁鞭,将铁鞭放到一旁的火盘上烤了半响,直至鞭子被烤的灼红,手腕轻抬,鞭子毫无预兆的落在了邵轻的身上。
鞭子落在邵轻的身上,淡薄的里衣被烫的冒起了焦烟。邵轻紧咬着下唇,将下唇咬得一片死白,直至有鲜血渗出,将发白的嘴唇再次染红,都不曾吭过一声。
早在决定放走不夜城的人那一刻,邵轻就做好了受刑的准备。这三年来,受鞭刑并不是第一次,她该庆幸的是自己对薄魇来说还有用处,因而不至于像其它的龙门弟子一般承受惨烈之极的极刑。
五十鞭很快便过去,那执行者不由得多看了邵轻两眼。这是一旁的人将一跟浸泡过盐水的的麻绳鞭子递到执行者手中,沾染了盐水的鞭子很快便又落到了邵轻的身上。
邵轻已经痛到麻木了,虚弱的眯起了眼睛,目光迷离的看着远方湛蓝的天空,视线逐渐的模糊。
嗯,真的很疼呢,不知道这种疼什么时候才可以结束。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吗,没有亲密的爱人,或许……只有等到杀了萧重燕,就能解脱了。
恍惚间,一张俊美无俦的面容浮现在眼前,那温柔和神情几乎要将邵轻灼伤,许久未有过的委屈之感忽然浮上心头,眼睛一片酸涩。
人啊,一旦有了可以依赖的人,心理就会变得脆弱,以往就算受了再大的刑罚,自己一个人咬咬牙变过去了,如今却会升起那名唤“委屈”的情绪,邵轻吐出一口鲜血,缓缓的合上眼帘将眼底的讥讽掩盖。
夜岚笙啊夜岚笙,下次不要让她碰到,不然她一定要咬死他。
“唉,邵轻你这又是何必呢,尊主他……”
万里无云的天空不知何时被一大片乌云所笼罩,隐约有点点凉意打落在身上,畅快并有刺痛着。在意识完全消失的前一刻,似乎有人将自己解了下来,在耳边说着什么,只是后面的话邵轻已经没有精力去探听了,整个人被吸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迷迷糊糊中,邵轻好像回到了儿时。那时她还未拜师,依旧在凤阁里,身边有姥姥,有父亲母亲,嗯,还有一个跟屁虫似的兄长,他很啰嗦,却又很疼她。
鼎剑山庄因姥姥别灭后,整个萧家只剩下父亲萧玉和萧丛月二人。萧丛月是父亲同族好友的后人,据姥姥所说,鼎剑山庄承受灭顶之灾的那夜,父亲只来得及救下了萧丛月,其余的人,全都被烧死在了庄内。
听林长老的夫人说过,她被生下来没有多久,她母亲便失踪了,父亲受姥姥之命接任阁主一位,终日在阁务上忙碌,而那时姥姥也人到暮年,没有了多少管她的精力,遂几乎是从出生开始,萧丛月便一直守在她的左右。
她饿了,萧丛月红着脸去向阁里的妇女打听婴儿的需要吃的东西,而后又跑去城外的羊庄里亲手挤羊奶,许是因为那羊奶的味道委实不好,她无论如何都不肯吃,急坏了萧丛月,最后还是林长老的夫人看不下去了,将她抱了过去亲自喂养。
萧丛月对她的宠溺,她从来都知道,只是起初的她并不领情,甚至恶言相对,因父亲对萧丛月的关爱似乎多于对她的。直到后来的那件事,她方才开始接受萧丛月这个人。
她尤为记得清楚的便是有一回她贪玩,将大长老的孙子弄断了一条腿,父亲知道后大发雷霆,亲自执鞭打她。彼时小小的她只受了一鞭便晕了过去。她醒来后,过了好几日才想起没有见过那烦人的跟屁虫萧丛月,这时林长老的夫人才告诉她,她晕过去后,赶来的萧丛月将她紧紧的搂在怀中,硬生生的替她受了十多鞭。
等她跑到萧丛月的房间里,看到依旧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他,看到他有气无力的模样,看到他明明受了伤还努力的扯出笑容柔声安慰她,第一次哭了。
再后来拜师学艺时,因懒惰不用功,她没少被师父惩罚,但多数那些惩罚都被萧丛月受了去,就连闯祸踹翻的黑锅也都盖在了萧丛月的头上,而她却能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他的宠爱。
事实证明,付出和回报的划等号的,她从来都没有为萧丛月做过什么,于是萧丛月离开她时,也离开的坦然,甚至可以毫无预兆的,就背叛了。
如今回想起来,是她太过自私,导致从前那个时时替她背黑锅替她受罚的人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夜深人静独自一人时,总会忍不住想起那些让自己揪心的过往,每到那个时候就会觉得很累,甚至会想着,既然她在意的人都死了,她为何要孤独的活着呢。
没人在意她的死活,他们看中的只是她能带给他们的利益而已。
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日日夜夜的防着他人来夺自己的性命,这般辛苦的活着,倒不如死了干脆。
“邵轻,邵轻,你快醒醒。”
是谁?吵死了……
“阿轻,你甘心就这样死掉?”
死了好啊,死了就不会担惊受怕了呀……
“阿轻,你不想找萧重燕报仇了吗?”
嗯,其实不报也没关系吧,反正她都要死了……
“都说夜家男儿痴情,你就不怕夜岚笙会随你而去?”
夜岚笙……那个经常被她称呼为“岚兄”的不夜城城主大人吗?
你方才还说了我是你的男人。
我收了你的定情信物,已然是你的人了,而你也说过要对我负责,所以我不走。
日后,你不许让别的人对你也这样。
没有如果,其他人再好,那都不是你。
岚笙!
第339章 这烙铁的滋味如何
第339章 这烙铁的滋味如何
邵轻醒来的时候,天还未暗,应是黄昏时刻。邵轻只感觉身上黏糊糊的十分难受,动了动手臂,强撑着坐起身,只听“啪”的一声,在寂静的房中显得格外清晰。
邵轻轻轻的抽了抽鼻子,隐隐闻到了一股药香味,心中了然,唇边不自觉勾起一抹冷笑,却扯到了伤口,疼得邵轻呲牙咧嘴。
“哼。”
邵轻愣了愣,有些不敢置信道:“你怎么没有趁我半死不活的死后占了我的身体?这不是你的作风啊。”
“我倒是想。”血剑似乎很生气,“邵轻,你当真找到了一个很厉害的姘.头啊,竟然连我都没有注意到,他什么时候在我身上下了咒。”
邵轻蹙眉,“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哼!”血剑没有在说话,慢慢的隐了下去。
邵轻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理会血剑,只要自己无恙,她也懒得去管它。
拥有特殊的体质就是好,伤口愈合得快,身上虽痛,伤口却已经不流血了。邵轻忍着痛起身,从屏风上扯过自己的外袍慢慢的穿上,扶着身边的东西走到窗边,看了眼天色,又折了回来,走到柜子前翻出几个瓷瓶,一咕噜的全数咽下,就地盘腿坐下,运以灵力自己替自己疗伤。
“邵轻,醒了吗?”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突然响起了卫护法的声音,邵轻懒懒的掀开眼皮,没有应声,起身走回床边,强忍着刺骨的痛意从床底下扒出两坛酒,跳窗而出。
“你这幅模样还打算去哪里?”
“与你无关。”
“确实与你无关,只是莫要忘了,按照我们的约定,你死之前需自愿先交出你的身体。”
邵轻有些烦躁的低吼道:“你一把不男不女的剑啰嗦个什么劲儿,你烦不烦。”
“……”
邵轻专门挑着人少的小道走,越往前走越偏僻,直到天快黑的时候,终于见到了那一个用竹栏栅围起的庄园。
庄园里正在收拾东西的老头儿看见邵轻,立即瞪大了眼睛,抄起一旁的锄头冲了上去,“你这小子竟然还敢来,看老子不一锄头砸死你。”
“慢着。”邵轻赶紧喊道,“有话好好说,在下是来请你喝酒的。”
一听到“酒”字,老头儿双眼立马就亮了,目光垂涎的看着邵轻手中的两坛酒,随手丢掉手中的锄头,将其中一壶抢了过来,拔开酒塞仰头喝了一口,抹了把嘴啧啧道:“你这小子打哪儿找来的酒,太香了。”
“这酒是在下自己酿的。”邵轻抱着另一坛酒双腿有些不便利的走到一旁的石墩坐下,拔开酒塞仰头喝了一大口,重重的呼出一口气。
“你?”老头儿质疑的目光扫向邵轻,突然用力的抽了抽鼻子,皱起了眉头,“你受伤了?”
邵轻一脸无辜的抬起头,问道:“可有下酒的菜?”
“啊,有,你等着,我这就去拿。”老头儿抱着酒重重跑回茅草屋里,不多时便拿出了一叠花生米和一只烤鸡。
邵轻一点儿都不客气的撕了一只鸡腿下来,咬了一口,含糊不清道:“看来你的伙食挺不错的啊。”
老头儿嘿嘿的笑了笑,瞪了邵轻一眼,道:“你小子平时可没少偷鸡,就不准老夫偷个一两只?”
邵轻傻气的笑了笑,没有答话。
两人静默了一阵,老头儿瞅了邵轻一眼,“喂,你受伤了还喝酒?”
“呃,这点儿小呃,伤,算得了什么。”
“唉,我说你小子突然来找老夫喝酒,该不会是想借酒消愁吧?老夫可跟你说了,酒这东西非但不能解愁,而且是越喝越愁啊。”
“胡说八道,等在下醉了就不会愁了。”
“果然是来借酒消愁的。”
“……”
那圆盘似的月亮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夜空中,邵轻仰起头目光迷离的看着它,用力的拍了拍身旁那人,嚷嚷道:“快看,有两个月亮。”
老头儿突然被邵轻这么一拍,一口酒差点儿喷出来,愤愤的骂了邵轻一句:“你耍酒疯就耍酒疯,别打扰老夫喝酒。”
“真的有两个月亮。”
“……”
“一个大一个小,看起来挺般配的。”
“……”
不知不觉中一坛酒便下了肚,邵轻丢了空酒坛子,扶着栏栅站起身,瞥了眼昏昏欲睡的老头儿和他脚边正在啃鸡骨头的旺财,走到旺财面前,拍了拍它的狗头。
旺财唔了一声,似乎很不满意被人打扰到它啃骨头,目光不善的抬起狗头看着满脸醉红的邵轻。
“财哥啊,上次你吞掉的东西,能不能麻烦你吐出来?”
“汪——”
“不要用这个眼神看着我,那东西是我的,你再怎么装可怜也还是我的,识相的你就赶紧给老子吐出来。”
“汪——”
“拜托你不要汪了,你倒是说说话呀,吐还是不吐?”
“汪——”
“……”这条死狗。
来到字条上的地点,已经很晚了,但时间却刚刚好。
一抹黑色的身影从阴暗处走了出来,讥讽的扫视了邵轻一眼,冷声道:“随我过来。”
邵轻愤愤的瞪了那人一眼,咬牙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的穿梭在宫殿的间隙中,不多时便来到一处废弃的院子前。那人将远门拉开,侧过身与邵轻道:“她就在里面。”
邵轻狐疑的看了那人一眼,心中冷笑一声,抬脚走了进去。
这座院子已经荒废了许久了,院内四处杂草丛生,整整半个人高,四处散发着一股诡异的气息,让人感觉到毛骨悚然。
邵轻回头看着那人,冷声问道:“人呢?”
那人诡异一笑,道:“想让我们放人,至少要拿出些什么东西来交换吧。”
“你想要什么?”
“当然是……”那人的话音突然顿住,扯下脸上的黑色面巾,露出一张美丽的面容,“用你自己来换。”
邵轻看清那人的面容时愣了愣,旋即蹙眉,“薄姬,你竟敢违抗尊主的命令?”印象中薄姬一向对薄魇言听计从的,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现在居然敢违抗薄魇的命令没有出行任务,私自留在龙门,甚至胆敢伙同凤阁的人拐了她媳妇,真真是大胆之极。
薄姬的面皮僵了一僵,冷声喝道:“废话少说,若想救那个贱.女人,就用你自己来换。”
邵轻嘲讽的笑了笑,不屑的看着薄姬,“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
“信不信由不得你!”薄姬面目扭曲起来,“你以为重伤的你能打得过我?如今你只有两个选择,一是用自己换她,二是让她今日便死在这里。”
邵轻却笑,一瘸一拐的朝薄姬走近,“不,我还有第三个选择。”
薄姬看着这样的邵轻,感到了莫名的惧意,忍不住倒退两步,“什么选择?”
“与你同归于尽!”
“你敢!”薄姬尖叫起来,于此同时,暗处有一抹黑影现身而出,高大的身影挡在了薄姬的面前,生生的阻止了邵轻继续靠近。
邵轻眼底划过一抹惊讶,“影一?”
这两人竟然勾搭在了一起?
影一面无表情的看着邵轻,淡声道:“若你应了执事大人的要求,我保证将任姑娘毫发无损的送回你的院子。”
薄姬眸中阴狠之色涌现,狠狠的瞪了邵轻一眼,强压下心头的不满,对邵轻道:“现在,你立即点了自己的穴道。”
“一言为定。”即便信不过薄姬,但对于影一的为人,虽想出不多,邵轻还是相信的,当下毫不迟疑的点了自己的穴道。
影一侧身对薄姬微微的点了点头,走进了屋内,不多时便从里面抗出了一个人,接着月光可以看清那人的侧脸,正是昏迷的任笑。任笑似乎受了刑,残破的白色里衣上血迹斑斑。
邵轻暗暗叹了一口气,这个亲成得委实晦气。成亲当晚就死了不少人,次日更是两人双双负伤,红上加红啊。
还在胡思乱想的邵轻只觉得颈间一疼,整个人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
浴池内烟雾氤氲,与那悬挂的薄透轻纱相织交缠,如梦如幻。
男子修长的腿迈上石阶,一步一步的朝浴池走去,不多时,那不停的冒着袅袅烟雾的池水将将浸过男子的腰下,将那腰部以下的禁忌遮掩住。
“尊主,邵轻的房内无人。”
薄魇缓缓的坐了下来,展开双臂搭在浴池边缘,被靠着池壁,微仰着头,那优美的颈部弧度完美的展现出来,带着淡淡疲惫感的声线慵懒邪魅:“可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
“抱着两壶酒朝着饲养场去了。”
“受了如此严重的伤,仍旧不肯安分的呆着,邵轻就是邵轻。”薄魇淡淡的说着,缓缓的合上了眼帘。
卫护法站在薄魇身后不远处,看着薄魇欲言欲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出去。
尊主本身就身负重伤,方才竟然为了吊住邵轻的命,强撑着给邵轻输了不少灵力,如今怕是已经虚弱之极了吧。
他实在不明白,尊主看上邵轻哪一点,龙门中比邵轻身手更好的人不是没有,比她更靠谱更听从命令的人也多得是。唉,尊主的心思可真不是他们这些做属下的轻易能够猜出来的啊。
第340章 你这个笨女人
第340章 你这个笨女人
阴暗潮湿的废牢内,四处散发着一股霉臭味,让人闻之作呕。
邵轻是疼醒的,睁开眼时入目的是一张用面巾遮住了口鼻的脸,从那熟悉的轮廓来看,很快便认出了那人。
“邵轻,这烙铁的滋味如何?”
邵轻抽了一口气,垂头看着那抵在肩头出灼红的烙铁,看着那烙铁下被烫得黑焦的肌肤,却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疼痛感。
是了,来之前她用了药麻醉自己的身体,这会儿药效该发作了。
“你这是什么眼神?”薄姬的面色阴冷,那像是淬了毒的眸子映入邵轻的面容,恨不得将其绞死,“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不知好歹得吸引了尊主。你该死!”
“不要想着有人来救你,龙门最深处的结界裂开了一条缝隙,尊主很快便知,若倒是再找不到你,龙门所有的人都会知道你逃了,到那时,无论如何,你都得死!”
邵轻淡淡的看了薄姬一眼,眼底没有任何情绪,却比任何情绪都更能激怒薄姬。看着薄姬近乎疯狂的扭曲着的面容,邵轻缓缓的合上眼帘。
好好的一张美人脸,露出这样的表情,委实渗人,她还是少看为妙。
“唔,这是什么鬼地方,好臭。”
迷迷糊糊中,邵轻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那声线稚嫩,伴随轻清浅的脚步声正朝着自己的方向靠近。
麻沸散的药效已经过去,那先前未能尝到的痛楚立即传遍全身上下,连呼吸都痛得浑身止不住的抽搐起来。
“咦?这里好像有个人。”
邵轻虚弱的睁开眼睛,顺着声音缓缓的抬头,入目的是一个小小的身影。这个小奶娃约莫只有四五岁的样子,生得粉雕玉琢,身着宽大的银色袍子,将他整个人衬托得越发的娇小可爱。
邵轻睫毛轻颤,动了动唇,努力的从唇中挤出两个字:“救我。”
“救你?”小奶娃歪着脑袋看了邵轻半响,旋即一脸嫌弃,胖嘟嘟的手指从邵轻的头顶到脚底指了个遍,清脆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废牢中:“你这么脏,本宫为何要救你?”
“左银右紫,这样的瞳孔委实不多见。”邵轻看着小奶娃美丽的眸子,牵着唇角浅浅的笑着,光洁的额头忽的原色光芒盛开,一枚血红色的三色堇出现在额头上,“若你救我出去,我便将邵家的治愈之术教给你,如何?”
小奶娃看见邵轻额头上的额印,先是有些惊讶,不过很快便平静了下来,蹙起小小的眉头,语气十分肯定道:“你就是岚笙那小子念念不忘的萧轻悦。”
邵轻:“……我叫邵轻。”
歪着脑袋盯着邵轻看了半响,看着邵轻脸上那一条条狰狞的伤疤,小小的眉头越皱越紧,“本宫看过萧轻悦的画像,没你这么丑。”
邵轻:“……”
“世人都肖想你邵家的治愈之术,本宫可不稀罕。”小奶娃眼珠轻转,脸上突然浮现出与外表看起来极其不相符的笑容,脆声道:“不如这样吧,本宫救你,你便欠下本宫三个条件,怎么样?”
邵轻挑了挑眉梢,“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可不干。”
“嗤,你以为本宫就这点儿志气?”小奶娃嗤笑着上前,掌心银紫色的光芒一闪,徒手隔断了束缚着邵轻的麻绳。邵轻身子一软,整个人朝前扑到下去,小奶娃冷不防被她扑了个正着,差点儿跌倒。
“哇,你想压死本宫啊!”
邵轻无力的笑了两声,“想不到你小小的人儿,力气居然这么大啊。”
“本宫才不小。”小奶娃愤愤道,“在胡说本宫就不救你了,哼!”
邵轻哑然失笑,果然是个小奶娃呀。
天色微微亮,暗牢外面一片寂静。小奶娃扯着邵轻的手,拉着她一步一步的往前走,那速度慢的小奶娃好几次忍不住抓狂。
邵轻看了看天色,周身环绕的淡淡原色光芒散去,呼出一口气,一弯腰将小奶娃抱了起来,“我们还是走快些吧,天亮了估摸着薄姬那个死女人又该来了。”
“薄姬?龙门的那个女执事?本宫才不怕她。”小奶娃肉嘟嘟的脸上尽是不屑,哼哼了两声,突然惊呼一声,挣扎了起来,“你这个臭女人,谁允许你抱着本宫了,还不快些将本宫放下。”
邵轻抿了抿唇,忍着伤口被撞到的痛意,手臂紧了紧,轻声道:“乖,我们先出去再谈论这个谁允许的问题吧。”
“……”
果真如薄姬所说,龙门的最深处有个地方的结界破裂了。
邵轻抱着小奶娃穿过结界,并没与停下了,一路往前走,走到森林的最深处,直至认为够远了,方才寻了个地方将小奶娃放了下来。
“喂,本宫说你这个女人,你到底懂不懂得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啊?”
邵轻寻了处较为干净的草地盘腿坐下,运用灵力疗伤。
在一日之内连续受刑,即便有护体灵力护着,她的身体早已疲惫不堪了,这样下去她不但伤好不了,也会因为灵力枯竭而死的。
“你到底有没有听本宫说话,臭女人,你这个没礼貌的臭女人,你这个态度让本宫很生气很恼火你知道吗……”
小奶娃还在碎碎念,邵轻只当做没有听见,自顾自的在一旁疗伤。许是说多了口有点儿干了,小奶娃慢慢的闭了嘴,幽怨的瞪了邵轻一眼,走到另一边坐了下来。
许久没有听到动静,邵轻睁开一只眼睛,瞥向小奶娃的方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魏月零。”小奶娃恍然醒悟过来捂住自己的嘴巴,只是已经来不及了,看着邵轻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由得恼火,吼道:“笑什么笑,本宫最讨厌你这种趁着本宫不注意套本宫话的女人了。”
邵轻只当做没有听见魏月零的控诉,仰头看了眼天色,喃喃道:“天快亮了吧。”
“噗嗤。”魏月零忍不住笑出声,“你这女人脑子被打坏了吧,这都戌正了。”
邵轻愣了愣,沉吟道:“难不成我昏迷了一天一.夜了?”
“谁知道你呢,你这个笨女人,真笨。”魏月零从大石头上跳下来,蹦到邵轻的面前,肥嘟嘟的手指戳了戳邵轻的额头,“你呀,日后一定不要与别人说你是前魏国邵家的后人,真是丢我们不夜城的脸。”
邵轻的脸都黑了,愤愤的抬手捏了捏魏月零圆嘟嘟的脸,咬牙切齿道:“你这个死小孩,一点儿都不可爱。”
魏月零顿时就愤怒了,拍掉邵轻的抓住,粗着脖子吼道:“你才是死小孩,你全家都是死小孩。”说话,突然捂住了嘴巴,眨了眨眼,小声的嘀咕道:“不不,当本宫后面那句没说。”
邵轻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我听闻不夜城有个长不大的备任祭司,那人可是你?”
“不是!”魏月零想也不想便道。笑话,他宁可承认自己是个真的奶娃娃,也不会承认自己是个长不大的男人。“受这么严重的伤竟然还有心思想别的,看来你一时之间死不了。既然如此,本宫就先走了,莫要忘了你欠本宫的三个条件。”
邵轻挑了挑眉,伸手将魏月零拽回来,“你就不怕我死了还不了你这三个条件?”
“丑女人,放开本宫。”魏月零气呼呼的鼓着小脸拍开邵轻的手,“你死了就死了,死了本宫可以去找岚笙那小子替你还债也是一样的。”
邵轻:“……”
魏月零可爱的翻了翻白眼,拂了拂纤尘不染的小银色袍子,摆着一脸傲娇的表情,扭头就走。
“慢着。”邵轻再次伸手将魏月零抓了过来,抱着他站起身,骤然变得凌厉的目光扫向某个方向。
魏月零气得脸都涨红了,胖嘟嘟的手指指着邵轻的鼻子,骂道:“你这女人这么缠人,夜岚笙那小子知道吗?”
“别说话,有人来了。”邵轻捂住魏月零的嘴巴,看了眼那细微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紧了紧怀里的小奶娃,朝另一个方向纵起轻功而去。
因为受伤的缘故,邵轻的速度并不快,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和说话声,不免有些着急。
“跑什么跑,停下了,看本宫不揍扁他们!”魏月零捏着拳头愤愤的嚷嚷道。
邵轻原本就苍白的面色越来越苍白了,几乎看不见半分血色,额头上密密麻麻的全是汗水,顺着两鬓滑落,沾湿了衣领。“乖,身后那群人里,有两个是龙门的长老,我们两个打不过。”
魏月零:“……”
魏月零抬起头,摸了摸额头,指尖触上几点水迹,冰凉冰凉的,“喂,下雨了。”
“噗咚——”
邵轻双腿一软,整个人朝前扑了过去。在身体即将着地之际,邵轻一咬牙,用尽全身仅剩的力气翻转身子,下一瞬背脊重重的砸落在地,邵轻咳了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第341章 信不信由你
第341章 信不信由你
“该死的。”魏月零连忙爬了起来,四处张望了一下,忽然眼前一亮,朝某个方向跑过去。只是跑了两步,又停了下来,万分纠结的回过头看着仍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邵轻,喃喃道:“本宫将这婆娘就在那儿,那小子知道了会不会剥了本宫的皮?”
“算了,本宫还是做一回好事吧。不过别忘了,你这婆娘又欠下本宫一个人情了。”
幽暗阴凉的洞穴内,魏月零将邵轻放下,扭动了两下小胳膊,走迅速迈着小腿跑到洞穴口,胖嘟嘟的手指翻飞结印,一道银紫色的光芒自指尖溢出。魏月零又立即咬破了手指,以血临空画了一道符。那符结成后,散发出强生的光芒,那光芒一存存的朝洞口四周蔓延而去。
不多时,一张透明的结界便覆在了洞口上。
这张结界具有幻术的功效,从外面看来,就只是一个大大的石头而已,若不是幻术行家或者功力深厚的人,轻易识不破。
“你没事吧?”魏月零走回邵轻身边,踢了她两脚。
邵轻睁开沉重的眼皮,吃力的撑着地面坐起身来,盘起腿,深呼吸一口气,开始运功疗伤。
魏月零在邵轻面前蹲下身子,双手托着肥嘟嘟的塞,眨巴这眼睛盯着邵轻,软蠕蠕的声音在洞内格外清晰:“你为何要带着人皮面具呢?”
专心运功疗伤的邵轻没有回答,魏月零撇了撇嘴,又道:“对了,你可见过夜岚笙,他说他要来找你……唔本宫这次就是专程来找他的,你到底有没有见过他?”
听到“夜岚笙”三个字,邵轻心神一晃,喉中隐约有腥甜之气涌出。
“你倒是回答……”魏月零眸光骤冷,小小的身子立即倒退了数十步,与外表极不相符的阴冷表情浮现,喝道:“什么东西?”
只见邵轻的身体忽然晃了晃,原本合起的眼帘倏地睁开,一道红光自邵轻的双眼中射出。邵轻的身子往后倒下,那光芒在半空中转了几圈,光芒一盛,瞬间便散开,一把秀气的长细剑出现在魏月零面前。
……
天色一片昏暗,蒙蒙细雨打落在海面,晕开一道道小小的涟漪。所幸雨并不大,亦没有什么风,船只行驶在海面上,还算平稳。
“照这个速度,明日太阳出来之前,定能到达岸边。”鬼刹满身寒气的从外面走了进来,脱掉身上的蓑衣随手丢给身旁的人。
夜岚笙浅抿了一口茶水,淡声道:“靠岸后你便领着其他人先行回不夜城。”
鬼刹深深的看了夜岚笙一眼,挥退其他人,带船舱门关上,方才走到夜岚笙对面坐下,问道:“你还想等邵轻?她不会来。”
如今龙门大会在即,薄魇不会让她走出龙门半步。
夜岚笙放下茶杯,视线穿过那半开的窗户看着外头的蒙蒙细雨,轻声道:“我等她来。”
无论她来或不来,什么时候来,他都等她,知道她来为止。
鬼刹蹙眉,“我记得你喜欢的人是邵家的那个女儿萧轻悦。”
夜岚笙从袖带中拿出那颗被捂得暖呼呼的凤珠,薄唇轻启:“邵轻就是萧轻悦。”
“什么?”鬼刹眼底讶异之色浮现,“萧轻悦没有被萧重燕扔入池中铸剑了?”
“不。”夜岚笙平静的面色一丝痛意涌现,声音微微沙哑:“她只是又活过来了。”
鬼刹目光深沉的看着夜岚笙,没有再说话。
“呃……”夜岚笙突然捂住了胸口,那撕裂般的痛意疼得他额间冒出了细汗。脑海中有什么东西划过,夜岚笙看向自己的左掌掌心,面色骤变。
鬼刹目光锐利的看见了夜岚笙掌心上的东西,那是一株正逐渐被血色掩盖的月见草。鬼刹恍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你竟然与她下了连心咒?”
连心咒是不夜城的高级禁咒,此连心非彼连心,它连的束缚的是彼此的灵魂,非魂飞魄散绝对不会断。被滴入咒中的血的主人,从此魂魄便绑在一起,从此以后生生世世彼此牵引。那掌心因人而异出现的图腾便是这术衍生出来的东西,如果对方生命危在旦夕,另一方掌心的图腾变会有血丝弥漫,呆血色完全掩盖而来图腾,便代表对方已经死去。
而若有一方先行死去,另一方亦会在三个月内相随而去。
这个咒据说是夜家的始祖创的,没想到后来却被他的儿子用了。痛失爱子后他便将这个术封禁了起来,立下训诫命夜家后人决不可触碰这个术法。鬼刹没想到夜岚笙竟然学会了这个咒术,甚至还用了!
“阿轻!”
夜岚笙哪里还听得见鬼刹质问的话,心里脑海里慢慢都是邵轻的影子,他似乎看到了邵轻奄奄一息的模样,再也顾不得什么,起身冲出了船舱,几乎是想也不想的从甲板跳了下海。
“岚笙!”
夜岚笙双脚稳稳的站在海面上,闻声回头朝船上看去,幽声道:“我要去找她。”
饶是鬼刹自制力再高,此刻也克制不住的怒吼道:“你疯了!”
夜岚笙捂着胸口,目光平静而坚定道:“没错,我是疯了。”
“哈!”鬼刹突然大笑两声,眼底浮起讥讽,“你打算就这样去找她?你难道就不怕半途中灵力枯竭而死?你到底知不知道这里距离龙门岛有多远?”
一连砸来的三个问题,夜岚笙都没有回答,好不迟疑的转过身,踏水朝某个方向奔跑而去,宽大的黑袍被风吹得哗哗作响,嘀嗒不停的雨声中,那清浅的声音传入了鬼刹的耳中。
“我意已决。”
“夜岚笙!”
鬼刹愤怒的吼声震彻天空,那密布的乌云中忽的雷光闪烁,在那话音消失的同时,震耳欲聋的雷声随之而来,完全将那吼叫声的余韵掩盖掉。
“该死的!”鬼刹愤怒之下,一掌劈毁了围栏,木屑掉落在海里,沉了一瞬,又再度漂浮了起来。
“大人,那属下等人是否……”
“马上折回龙门!”
魏月零看着浮在半空中若隐若现的血剑,皱起而来精致的小眉头,“这是什么怪剑?”
血剑深呼吸一口气,将火气压下,居高临下的看着魏月零,嗤笑道:“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魏家那长不大的奶娃娃啊。”
“你是什么东西?”魏月零一脸嫌弃,“被你这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知道了本宫的身份,这感觉委实不太好。”
血剑的剑身抖了抖,没想到魏家那奶娃娃竟然和邵轻一样的讨厌,“我不是什么东西,唔你们世人将我唤作血剑。”
“呀。”魏月零眼底极快的划过一抹暗光,漂亮的小脸上满满的不敢置信,天真无邪的童声回荡在洞穴内甚是清脆悦耳:“你骗人的吧,血剑怎么可能生得这么秀气。”
“哼,信不信由你。”血剑懒得跟眼前的小奶娃争执这些没有意义的东西,“这个丫头快死了。”
魏月零看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邵轻一眼,随后质疑的目光落在血剑的身上,“神兵铸造之术本宫亦听过一些,听闻已经铸出了剑魂的的神兵,没有剑身,是可以占时使用人的身体的。”
“嗤。”血剑悠闲的在空中转两个圈,语气中尽是不屑,“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只是现在突然又不想了。”
笑话,邵轻那丫头的身上全是伤口,几乎没有一处是完好的,它要是占用了她的身体,岂不是得生生的疼死!这痛苦约莫只有她能一声不吭的受着了,它可不干。
魏月零闻言,立即小跑到邵轻面前,蹲下身子去探她的脉搏。
“别探了,她的身体情况,没有谁能比我更加清楚了。”血剑随后喃喃自语起来,“她还未帮我铸剑身,若是就这么死去我岂不是很麻烦?不行看来我得好好的想想下一个该去投靠谁了。”
魏月零冷冷的瞥了血剑一眼,将邵轻扶了起来,绕到她的身后,双手按在她的背上,掌心银紫色的灵力乍现,缓缓的注入邵轻的体内。
邵轻的身体有些抗拒这些灵力,魏月零没有放手,不管里面有什么东西在抗拒,硬是将灵力渡了进去。
本魂体在邵轻体内的血剑忍不住嚷嚷道:“你这死小孩,你倒是温柔一些,早前薄魇给她度过灵力了,你这么贸然将灵力送进去,这么多股灵力在她内体打起来了我岂不是很无辜?”
第342章 尊主,你喜欢邵轻
第342章 尊主,你喜欢邵轻
魏月零浅浅一笑,稚嫩的童音渗出丝丝寒气,“打死你算了。”
血剑:“……”这个死小孩真不可爱。
不知过了多久,邵轻的手动了动,血剑不经意看见了,又继续嚷嚷起来,“快看快看,邵轻的手动了。啊哈哈哈,看来老子不用重新找主人了……”
魏月零收回贴在邵轻背后的手,扶着邵轻躺下,抹了把汗,不悦的目光直射血剑,“别跟个娘儿们似的叽叽喳喳个不停,吵死了。”
血剑:“……”
“还没找到人?”
“这林子里都翻遍了,还是没有找到那个小子。”
“算了,天黑了,明天再找吧。”
听着外头的脚步声越来越远,魏月零指尖渗出一丝淡紫色的烟雾,那烟雾调皮的扭动了几下,从魏月零的手指上离开,飞向洞口,穿过结界飘了出去。
不多时,那烟雾又回来了,撒娇般蹭了蹭魏月零的手指,缓缓的消散,就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
魏月零回头看了血剑一眼,问道:“你可要与本宫一道出去看看?”
血剑激动得浑身一个抖擞,往前飞了半丈,突然想起了什么,顿时就蔫了,“我力量太弱,没办法与邵轻离得太远。”
“这很简单。”魏月零招了招手,血剑不明所以,还是顺从的飞了过去。魏月零一把抓住血剑,手竟然没有穿过它的剑身,而是稳稳的抓住了。
血剑觉得很是惊奇,连忙问道:“你竟然能够碰到我的剑身?”
魏月零翻了翻白眼,看着血剑的目光好像是在看一个白痴,“白痴,你也不想想魏家的灵力主要是做什么的。”
血剑被魏月零这么一提醒,恍然大悟,“对啊,你们魏家的灵力最大的涌出就是用在抓鬼……啊不对,是用在捉魂上。”
白天下了一场雨,夜晚月亮并没有如期而至,林子里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见。魏月零抓着血剑慢悠悠的穿梭子啊林子里,四处张望着不知道在寻找着什么。
“我说小鬼,这逛来逛去的该不会是独自饿了吧。”
“啰嗦。”
“诶,小鬼,那边有颗果树。”
魏月零循着血剑剑柄指向的方向看去,果然有颗果树,上面挂着一个个灰不溜秋的果子,虽然卖相不太好,可魏月零的肚子确实是饿了,当下也顾不得丑不丑了,赶紧撒腿跑了过去。
不过刚跑到那棵树下,魏月零立马就沉了小脸。
血剑幸灾乐祸的窃笑了起来,故意道:“这树,嗯,有点儿高,不过没关系,我曾听闻灵力高到了一定程度的人可以踏水而行,而后还可以临空而飞,小鬼你这么厉害,这个一定难不倒你。”
魏月零抓住血剑的手紧了紧,面色森冷的瞪着血剑,咬牙切齿道:“你信不信,本宫灭魂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
血剑浑身一个哆嗦,不敢再出声了。没办法,它现在还不是把真剑,只有弱不禁风的剑魂,遇到比捉鬼师更厉害的魏家人,它就只有被虐的份儿了。
魏月零看着树上的果实,真真是觉得那灰不溜秋的果子越开越好看,想了想,对血剑道:“你挨着本宫别离开。”
“你要爬树?”血剑惊叫。
魏月零没有理会血剑,只是松开了握住血剑的手,对着掌心呸呸了两下,展开双臂抱着了眼前比他还要粗的树。
“喂,你这小鬼该不会真的要爬树吧?”血剑紧挨着魏月零的身子不敢动,“啧啧,还真是要吃不要命的小鬼。”
“噗咚——”
刚爬上去半米高的魏月零掉了下来,摔得满身泥土。
魏月零愤愤的仰起头看着树上的果子,他就不信他今天吃不了它!
一炷香后。
血剑看着摔得狼狈不堪的魏月零,饶是它在冷心肠也不忍心了,开口提醒道:“小鬼,你们人类不是会用轻功这种东西吗?”
“……”魏月零面皮僵住。
……
“尊主怎么样了?”
卫护法看了眼从暗处走出了的影一,微微蹙起眉头,叹了一口气,道:“尊主不肯吃药。”
“嗤,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尊主怕苦。”这时屋顶上探出一颗头颅,一张清秀的娃娃脸煞是可爱。
影一走进书房内,便见薄魇斜倚在软榻上,嘴里咬着一支笔,微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尊主。”影一抱拳唤了声。
薄魇懒懒的抬眸,那淡漠却极具震慑力的双眸紧锁着影一,“去哪里了?”
影一面色紧绷,抿了抿唇,撩开衣摆跪了下来,“回尊主,属下看见了执事大人,她命属下将邵轻引到了废殿。”
察觉到薄魇周身散发的寒气,影一顿了顿,接着道:“执事大人抓了任姑娘。”
薄魇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屋内的气氛更加的冰冷了,那慑人的威压几乎压得影一踹不过气来。
“属下已将任姑娘带回邵轻的院子里,邵轻她……”影一扶着地面,吐出一口鲜血,没有再说下去。
薄魇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周身散发威压渐弱,淡声道:“自己下去领罚吧。”
“是。”影一抹了把嘴边的鲜血,站起身来,脚步有些虚浮的走了出去。
卫护法看着影一从自己面前走过,面色并不太好,正欲开口说什么,只听屋里传来了薄魇的声音:“卫四,去将薄姬给本尊找过了。”
“是,尊主。”卫护法连忙应道。离开前,又忍不住看了眼影一的身影,暗暗的叹了一口气。
“哼,不知好歹的家伙。”屋顶上的桑二看着影一离开的方向,撇了撇嘴,满脸的不屑。
长老阁内,薄姬站在窗前,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手下的盆景,目光放空的望着外面,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门“吱呀”的一声被打开,二长老走了进来,一眼看到站在窗边发呆的薄姬,愣了愣,随后皱起了眉头,问道:“你不是出任务了?怎么还在这里。”
薄姬回神,平静无波的目光望向二长老,轻轻的唤了声:“父亲。”
二长老忽的面色一变,转身朝外面看了看,将房门关了起来,轻斥道:“我不是说了,不要唤我做父亲。”
“怎么,”薄姬扯下一片叶子,放在唇瓣间抿了抿,讥讽的笑道:“怕被别人知道?”
二长老拂袖走到桌边桌下,语气并不好:“你可知违抗命令的后果是什么?”
“自然知道,毕竟,邵轻昨日中午才受过刑啊。”薄姬不以为然,话锋一转,冷声问道:“可找到邵轻人了?”
“没有。”
“这个贱人,竟然还有能力跑,只怪我没狠下毒手啊。”薄姬丢掉手中的叶子,转身走向房门,“继续去找,我就不信,她还能逃得出龙门岛!”
二长老若有所思的看着薄姬的背影,昏黄的烛光落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像是覆上了一层阴霾。
“执事大人,尊主让您到他书房一趟。”
薄姬将将踏出长老阁的大门,便被正在四处寻找她的卫护法撞了个正着。薄姬没想着自己能够瞒着薄魇多久,再着影一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行踪,想来定会告诉薄魇,遂对于卫护法寻来并没有感到惊讶。
“妹妹,你可是越来越大胆了啊,竟然连本尊的命令都不听了。”
薄姬跪在地上,低垂着脑袋,紧咬着唇瓣一言不发。
“邵轻在哪里?”
薄姬倏地抬起头来,目光倔强的盯着薄魇的脸,眼睛微微发涩,“为何尊主总是将邵轻这个名字挂在嘴边?”
似乎没有料到薄姬会有此一问,薄魇怔了怔,旋即轻笑,“妹妹你这是吃醋?”
“尊主,你喜欢邵轻。”薄姬没有理会薄魇的调笑,语气十分肯定的说道。
第343章 真是讨人嫌
第343章 真是讨人嫌
薄魇唇边的笑缓缓的敛起,目光变得幽深,静静的看了薄姬良久,薄唇轻启却是冷声道:“京淮府你不必去了,自行去时敬阁领罚吧。”
薄姬失望的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一片清明,面无表情道:“是,尊主。”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书房。
明明知道他的心中没有自己,可却还是拿他没办法啊。
其实最贱的人,是她薄姬才对。
书房内再次恢复安静,薄魇单手撑着脑袋,昨日下午那一幕浮现在脑海中。
奄奄一息的邵轻的体温越来越冷,无论他渡多少的灵力进去,都被她悉数退了回来,如此的她不可谓不让他不生气,那时他当真有过不管她死活的打算。
不知为何,他突然很想看到她痛苦的真实模样,那会是种久违的感觉啊。
于是他拿开了她的银色面具,却没有看到没有料想中的痛苦之色。
她竟然露出了解脱的表情!
该死的,当年他好不容易将她救活,没有彻底的利用回来,岂容她随随便便的就死去!
“阿轻,你甘心就这样死掉?”
没有反应。
“阿轻,你不想找萧重燕报仇了吗?”
只是眼皮动了动,随后便没有了别的动静。
竟然报仇都放弃了,这让他很是恼火,可却又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不知怎的,未经思考的话脱口而出:“都说夜家男儿痴情,你就不怕夜岚笙想不开会随你而去?”
她竟然嘤咛了一声!
该死的,那人对你而言,真的就这么重要?分明你与他相处的时间还没有与我来得多啊。
他拂落了一地的瓶瓶罐罐,在卫护法惊讶的目光中挥袖离开,不想再看她一眼。
——尊主,你喜欢邵轻。
喜欢?
邵轻那些私底下调皮的小动作和故作无辜的脸浮现在脑海中……
一次次的包庇她容忍她,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她那所谓的价值?
薄魇翻了个身,扯过蚕丝薄被将头蒙了起来。
“尊主,执事大人当真往时敬阁的方向去了。”
薄魇没有应声,卫护法自讨无趣的摸了摸鼻子,退出了书房。
踏出房门之前,卫护法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薄魇,小声的嘀咕道:“怎的听说邵轻要受罚就这么着急,到了薄姬大人这儿,就不闻不问了?”
“你这个笨蛋,说你迟钝还真是迟钝。”不知何时出现在卫护法身后的桑二拍了一下卫护法的肩膀,两人一同走下石阶,离房门有了些距离,不远不近。
“你什么意思?”
桑二翻了翻白眼,娃娃脸上摆着一副嫌弃到不行的表情,“说你是块木头还真的是块木头,你跟在尊主身边这么久了难道就看不出来?”
“说人话。”
“尊主喜欢邵轻啊。”
“什么?!”
屋内,榻上的人身子微微的蹙起眉头,转过身来,极其不悦的瞪了那房门一眼,又合上眼睛继续睡。
这两个臭小子,真烦。
“叮铃——”
手腕上的缚魂铃不安的抖动了一下,薄魇倏地睁开了眼睛,眼中有凌厉的光芒划过。
……
魏月零用衣摆兜着一兜的果子带着血剑回到洞穴中,邵轻依旧躺在原来的地方,没有醒来的迹象。魏月零见此不免有些忧心,“本宫费了这么多灵力去救,该不会是做了无用功吧?”
“救不活就算了吧。”血剑一派悠然道,“反正就算救活了她也没有多少时间的寿命了。”
“怎么说?”魏月零抓了个果子咬了一口。
“她当年被扔进铸剑池,虽有灵力护体,但真正的原因却是因为我俯身子在她的体内,选了她当宿主,她才能够安然无恙的活了下来。可是一旦成为剑的宿主,那就代表着命不久矣了。”
魏月零将果核丢掉,就着邵轻的衣服擦了擦手,道:“既然如此,那本宫就不白费力气了,反正早死晚死都一样。”
闻言,血剑连忙飞到魏月零面前,狗腿道:“这外头的月色似乎很不错,我们再出去转两圈可好?”
魏月零高傲的昂着脑袋挺着小胸脯,鄙夷道:“瞧你这德性,真是讨人嫌。”
血剑被一个小奶娃鄙视了,觉得面子有点儿挂不住,当即反驳道:“这不是没逛过嘛。”
“好了,看在你诚心诚意的份上,本宫允了。”魏月零一把抓过血剑,就朝洞穴口走去,一人一剑谁都没有留意到,那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邵轻,突然睁开了眼睛,然只是一瞬,便又合上,好像从未有过任何动静一般。
“砰——”
洞口忽的被人从外面破开,结界碎裂消散,石头灰尘肆意横飞。
魏月零眸光一冷,迅速倒退了数十步,满脸警惕的看着那烟尘滚滚的洞口。
灰白色的烟尘中,一抹伟岸的身影缓步靠近。
血剑抖了抖,立即化作烟雾飘回了邵轻的体内。魏月零见此暗骂了一声,警惕的盯着那个走进来的人。
那人看到魏月零时,先是微微的蹙起了眉头,随后冷声问道:“魏月零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来这里做什么?”魏月零不答反问,整张小脸揪在一起,显然很不待见眼前的这个人。
那人没有再理会魏月零,视线环视洞内一圈后,最后停留在那平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甚是,眸光轻轻的颤动了一下,抬步走了过去。
“薄魇,你想做什么?”魏月零身形微闪,挡在了邵轻面前,仰头瞪着薄魇,那愤怒的目光几乎可以喷出火来。
薄魇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淡漠的目光落在魏月零小小的身子上,映入眼底的明明的是个可爱的小奶娃,只是却莫名的让他讨厌的不行。果然,和夜家的男人一样惹人讨厌。
“邵轻怎么了?”
魏月零面上浮现出和外表不相符的讥笑,“怎么,你也喜欢她?不过很可惜,她快死了。”
薄魇面上骤变,绕过魏月零来到邵轻身边,蹲了下来,抓起她的手腕探上她的脉搏。
没有料到薄魇会突然来这么一招,魏月零一时不查,等反应过来时就看见薄魇已经在邵轻身边了,魏月零不由得有些懊恼,出言刺激他:“你别白费心机了,这女人被我们家小岚笙定下了,就算是快死了,也没你的份儿。”
“……”薄魇扭头看了魏月零一眼,眉头蹙得更紧了。这死小孩,一点儿都不可爱。
“喂,你要带她去哪里?”看着薄魇当自己没在似的将邵轻抱了起来,魏月零觉得自尊受损,立即炸毛,迈着小短腿跑到洞口处,不让薄魇出去。
“让开。”薄魇冷喝,显然对着小奶娃没有了耐心。
偏生魏月零就是个硬脖子喜欢跟人对着干的傲娇小孩,当即脖子一仰,哼道:“本宫就不让,不服气来打本宫呀。”
“……”薄魇眉头蹙成了一个川字,居高临下的对上魏月零毫不畏惧的双目,突然觉得有些头疼。别说他受着伤,即便是安然无恙的时候,也不见得一时之间就能拿下这个小屁孩。魏月零个儿虽小,实际年龄却比他大了不少,灵力和内力都比他深厚,委实让他头疼。
只是怀中的邵轻已经不能再等了,他必须抓紧时间将她带回去,不然她真的会死。想了想,薄魇语气突然变得轻柔,“你不是说她快死了?”
魏月零不知薄魇又想耍什么花招,眼底的警惕没有褪去,“嗯,是快死了,不过这与你要带她走有何关系?”
“九州大陆信奉人死后入土为安,邵轻是本尊的属下,深得本尊的心,本尊带她回去給她建一座坟地长眠,总比横尸荒野好。”
魏月零皱起精致的小眉头,想了想,反驳道:“她也是不夜城的人,本宫也可以带她回去给她建一座墓地。嗯,可以建在邵家旧墓地里。”
“你确定你将她带回去到不夜城,她的尸体不会发臭?”薄魇冷笑,“废话少说,你若是担心本尊会撕下将她鞭尸,便尽管跟着本尊过来,亲自监督。”
魏月零眼珠轻转,点了点头,道:“也好,那本宫便随你走,顺便看看到底是你们龙门好看,还是我不夜城的城主府好看。”
末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嘀咕了一句:“反正本宫也不怕你耍花招,要是本宫少了一条头发,本宫的姐姐一定会炸平你龙门的……”
薄魇额头青筋跳了跳,忍着将魏月零丢出去的冲动,抱着邵轻走了出去。魏月零哼了声,跟了上去。
时敬阁大门前,受完刑的薄姬正由被人婢女搀扶着往自己院落的方向走去。薄姬几乎将整个身子依靠在了婢女的身上,满头的发丝凌乱,身上的衣裙残破,浑身的血迹,看起来狼狈不堪。
“大人,你再坚持一下,芬儿已经请陈老到院子里等着了。”
龙门有规定,在时敬阁受完刑的门人,一定要回到自己的住处后才可以叫大夫来看。
薄姬虚弱的抬起头来,略微涣散的目光在看到某处后,瞬间凝聚起来,双目瞪大,瞳孔微缩。燕儿见薄姬突然就不动了,似察觉到了什么,顺着薄姬的视线望了过去,心底微惊。
不远处,身上仅穿着白色里衣的的薄魇怀中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脚步急促的往寝殿的方向走去,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奶娃,远远看起来,倒像是……燕儿不敢再想下去,下意识侧头看了眼自己的主子,果然看见她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苍白了,那眼底的阴狠之色连她都害怕。
“大人,尊主他只是……”燕儿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说到了这里就没了下文。
第344章 然后给我一把匕首
第344章 然后给我一把匕首
薄姬突然咳了一声,吐出一丝鲜血,收回视线,淡声道:“先回去吧。”
他怀中的人,她一眼便能认出,是邵轻无疑。相比之下,她才更是发觉了自己可笑。同样是受伤,他却紧张的将她拥在怀中,而对她就不闻不问。她陪了他十多年,竟然抵不过那个人的三年时间,真是讽刺。
燕儿搀扶着薄姬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却发现只有芬儿一人红着眼眶着急的站在屋子门口,身后空无一人。
“芬儿,陈老呢?”
芬儿低垂着头,不敢看薄姬,小声道:“方才尊主命人过来,将陈老唤了过去……”
“砰——”
芬儿和燕儿同时大惊,燕儿赶紧将薄姬的手握了起来,一边拿出手帕替薄姬擦掉唇边的鲜血,眼眶红红的,“大人,你还受着伤呢,燕儿求您好好爱惜自己。”
“呵,”薄姬笑出了眼泪,她这些年对他掏心掏肺,没想到却沦落到今日这般,说到底她在他心中半点儿位置都没有啊。若硬要说有,想来也只有“药人”这一个作用了吧。
龙门的人都以为老尊主因感念她“父亲”的救命之恩,所以将她收作了义女,可事实的真相却是薄魇生来就体内带着不知名的异毒,老尊主怕他活不长,于是让她做了药女。而薄魇之所以会碰她,只是因为要解毒而已。如今薄魇体内毒素所剩无几,只需用内功多逼几次就能清出,所以不需要她了。
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狠心罚她,狠心不顾她的感受毫无顾忌的冷落她吧。什么去京淮府寻一座孤坟,那只是他生了疑心,想要确认萧轻悦到底有没有死罢了。
薄魇不识萧轻悦真容,她可是见过的,当年薄魇将邵轻救下的时候,她便认出了邵轻的身份,好几次想对她下手却因寻不到机会而又顾忌着薄魇所以一拖再拖。看来,日后是不能在心慈手软的了。薄姬眼底冷光骤现,刺骨的恨意从唇齿间蹦出:“薄魇,既然你不仁,别怪我不义!芬儿,你去长老阁替我将二长老唤过来,就说有要事商议。”
……
卫护法几乎是拎着陈老前往薄魇的寝殿的。陈老作势要下跪,薄魇拦住他,不耐烦道:“废话少说,过去替她看看,还有没有得救。”
陈老愣了愣,探头一看,那榻上的人不是邵轻又是谁。心底恍然明白了什么,陈老抹了一把汗,忍不住看了薄魇一眼。这尊主竟然命人将他从执事大人的院子里拉出来,这还真是……不给执事大人的面子啊。
看着陈老检查了半天,依旧没得出个结果,薄魇面色一沉,连带着语气也不太好:“她到底有没有的救?”
陈老的手一抖,随后叹了一口气,道:“邵轻先是受了鞭刑,只是简单的处理了伤口后又再次受刑……”
“说重点!”薄魇火大的打断陈老的话。平时他是对这几个人太好了是吧,关键时候怎么废话一筐接着一筐的。
陈老面皮抽搐了一下,手移到邵轻的肩头处,指了指,示意薄魇自己看,“有救,只是……”
得知能救,薄魇松了一口气,还没有动作,一道小小的身影比他更快,一闪身就挤到了邵轻身边,硬生生的将陈老给挤开,伸出胖手拉开邵轻的衣服一看,瞪大而来眼睛,惊呼道:“这是谁弄的?”
薄魇额头青筋跳了跳:“……”
“不过这烙刑实在是太对本宫的的胃口了!”
薄魇:“……卫四,替本尊将他丢出去!”
卫护法:“……”尊主你确定这么做最后被丢的不是属下吗?
薄魇走了过去,只是看了一眼,就不忍心再看了。邵轻肩膀下延至锁骨处,被人用烙铁烫的血肉模糊,那鲜血已经凝固,上面可以清晰的看见被烫焦的肉沾粘着。
想了想,陈老决定先告知薄魇,于是便道:“尊主,要救邵轻,只有用那藏宝阁里供奉的还魂丹。”
薄魇愣了愣,扭头看着邵轻,没有说话。
陈老让卫护法去唤了自己一个药童过来,让她替邵轻上药,便随着薄魇等人出去了。
“你拉着本宫做什么,快给本宫松手!”魏月零还想留在屋子里,被薄魇阴沉着脸拎起领子,就提了出去。
药童解开邵轻的衣服时愣了愣,不过很快就淡定了下来,着手替邵轻上药。
这里,是哪里……
榻上的邵轻坐了起来,看见身边的药童时愣了愣,随后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竟然是她自己!
邵轻看着自己透明的手,似乎明白了什么,爬起身来,跳下了床榻四处打量了一番,方才发现这里原来是薄魇的房间。
“吱呀——”
门被人轻轻的推开,一颗小脑袋探头进来看了看,挤了进来,没忘关上房门才冲着床榻的方向跑去。
药童还未来得及看清楚,只见眼前白影晃过,后脑勺一阵钝痛传来,眼前一黑晕倒了过去。
魏月零一脚将药童踹开,随后饶有兴致的看着身旁站着的那抹灵魂,问道:“这就是你的真容?”
邵轻抚上自己的脸,指尖下一片平整,没有了那凹凹凸凸的触感。很快便又放下手来,蹲下身子捏了捏魏月零精致漂亮的小脸,笑道:“真是个漂亮的小奶娃。”
“你才漂亮,你全家都漂亮!”魏月零拍开邵轻的手,“说吧,你让本宫将你魂魄弄出来做什么?”
“自然是打算自己救自己,你当真以为薄魇舍得将还魂丹给我不成?”邵轻讥笑道。刚刚被薄魇放到床榻上时她便醒了,将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那还魂丹可起死回生,天下仅有四颗,如此珍贵的东西,薄魇岂会用来救她?
“自己救自己?”魏月零觉得有些新奇,“这想法不错,不过怎么救?”
“我需要你的帮助。”邵轻真诚的看着魏月零,对于这个一见面就出手相助的小奶娃,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这份恩情,她会记住的。
“然后?”
“然后给我一把匕首。”
“……”
……
海边浪潮翻涌,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打着岸边。
林潇潇拢了拢身上的衣服,看着无边无际的大海,心底生出了一丝莫名的感觉,好像心一下子就变得空荡荡的。她得知邵轻受刑赶到时,邵轻已经被卫护法送回了院子,她不好跟着,只好等在暗处,等薄魇走后再进去,没想到却没有看到邵轻的人。
她伪装成婢女,在龙门不停的寻找,不经意听到了龙门长老阁的人说邵轻逃跑的消息,她心中大惊的同时,暗地里跟着那些人出来找,一直道现在,都一无所获。
“咳,咳。”
一抹身影从海里爬了上岸,跌倒在岸边不停的咳嗽着。不一会,那咳嗽声停止,远远看去,只见那人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
林潇潇迟疑了一下,走了过去。那人浑身都湿透了,凌乱的发丝几乎盖住了半张脸,听气息有些弱,似是体力透支了。
“喂,你还活着吗?”林潇潇怕有诈,不敢靠的太近。
那人一动不动,林潇潇又看了半响,想了想还是缓缓的走到了他的身边,蹲下身子,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哪知那人突然睁开了眼睛,那双眸迸出的冷冽光芒下了林潇潇一跳,跌坐在地,迅速的往后倒退了几步,一脸警惕的盯着他。
那人撑着地面坐起身来,剥开脸上湿黏黏的头发,转头看向林潇潇。银白色的月光恰好照落在他的脸上,显露着那鬼斧神工的轮廓,精致完美的五官。
林潇潇眼底浮现满满的惊艳之色,随后意识到现在自己这姿势有些奇怪,尴尬的撇过头去,两颊不由得浮上了两抹红晕,“那个,你没事吧?”
男子缓缓的站起身来,目光清冷,面上没有一丝情绪,温润却淡漠疏离的声音传入林潇潇的耳中:“带本座去见邵轻。”
第345章 她受伤了?
第345章 她受伤了?
林潇潇心中大惊,再看向男子时,立即被那一双骤然变得璀璨的冷冽紫眸所震慑。
他就是……不夜城的城主?
夜岚笙收回目光,拂了拂衣袍上的沙子,只是湿透的衣服有怎是这么好拂去脏污的,这让有洁癖的夜岚笙蹙起了眉头。算了,还是先将就将就吧,等找到了邵轻,再寻时机换吧。
林潇潇猛然回过神,真起身来,警惕的盯着夜岚笙,扬声问道:“不知城主大人您找邵轻可有事?”
夜岚笙蹙眉,似乎有些不耐烦,声音更加冰冷:“带本座去见邵轻。”若不是看在当日在京淮府城门前她曾为邵轻说过话的份上,她现在已经是一具死尸了。
听出了夜岚笙的不耐以及那语气中隐匿的杀机,林潇潇不由得想起了之前所听的传闻,寒毛竖了起来,想了想还是如实道:“邵轻从龙门逃了出来,我并未寻见她。”
话音一落,只见那负手而立的人一言不发,转身就走。林潇潇愣了愣,有些不甘的咬了咬唇,跑上前几步,大喊道:“大人且慢。”
夜岚笙脚步微顿,没有回头。
林潇潇见此赶紧道:“大人,你身上的衣服可需要换换?”她也曾听说过一些关于不夜城城主的事情,知道他是有洁癖的,曾经有个不知好歹的人就是触碰了他的一片衣角,当场就被他一张打死,那脏了的衣袍当场就脱下来丢掉了。
“不必。”夜岚笙脚步又复抬起,林潇潇一咬牙,跑上前去挡住了夜岚笙的去路,硬着头皮对上了夜岚笙冰冷刺骨的目光,“大人,不如我们一起去找吧,邵轻她受了伤……”
“她受伤了?”夜岚笙眸光轻颤,转瞬变得阴狠,眼底似有熊熊烈火燃烧,那迸发而出的怒气吓得林潇潇倒退了几步。
“阿轻。”夜岚笙清冷的面容上露出了一丝痛意,看了眼掌心几乎染满血色的月见草,倏地转身纵起轻功朝某处而去。
林潇潇愣愣的看着那逐渐消失在林中的身影,恍惚间似乎明白了什么,苦涩的笑了笑。萧轻悦,有的时候,她真的很羡慕你命好,可有的时候,她又不得不替你惋惜你这坎坷的命运。
不知过了多久,有凉风吹过,林潇潇瑟缩了一下,回过神来,面色极快的恢复到了一如既往的冰冷,好似方才并没有露出过那样悲戚神情。
……
由魏月零帮忙稳住自己的魂魄,邵轻指尖轻点在自己肉身胸口的位置,轻轻一划,肌肤裂开。邵轻连忙对身旁的魏月零道:“麻烦用灵力帮我止住血。”
魏月零突然扭头看了眼门口的方向,目光锐利的瞥见一抹身影极快的晃过,心中一动,不由得觉得好笑。看来过段时间见到夜岚笙,他要与他提一下他多了一个情敌的事才行,那样一定会很有趣吧。
“喂,专心点儿。”邵轻见魏月零久久没动,伸腿过去轻轻的踢了他几下。
若放在平时,这条大胆的腿早就被魏月零砍了。不过此时,魏月零却意外的没有任何不悦,只是翻了翻白眼,听话的帮邵轻凝住了血,不让血留得太快。邵轻深呼吸一口气,双手用力在伤口处拨开,手往里探去,在魏月零讶异的目光下,竟然硬生生的将自己的心脏掏了出来。
“喂,你这是……”
邵轻目光紧盯着那颗跳动的心脏,寻找着什么东西。不多时,两处诡异凸起的地方引起了她的注意,不由得大喜,指着那两处对魏月零道:“看到这两处凸起的了吗?用灵力,将里面的东西扯出来!”
魏月零被邵轻紧张的语气所感染,小脸紧绷着,两根胖乎乎的手指中有紫银色的灵力渗出,倏地刺向了心脏那两处凸起的地方。
只见那心脏用力的跳动了一下,随后突然静止不动了,魏月零趁着这空荡,用力一扯,两个红褐色的小点立即被蛮力的拉了出来。邵轻掌心原色的灵力大盛,将心脏包裹了起来,直到心脏缓缓的恢复了跳动,方才将它放回了远处。
接下来就是做好收尾工作,将伤口用治愈之术使它快速愈合,然后再处理一下身体上的其他伤口就好了。薄姬那个死女人还不是一般的恨,几乎将她的身体都给毁了。
将浑身上下的伤口都处理了一遍,饶是灵魂,也出来满头大汗。邵轻深深的呼出一口气,看着自己的肉身,眨了眨眼,躺了回去。
灵魂不能离开肉身太久,不然肉身会死掉的。她的灵力只能治愈外伤,内伤还需要通过药物来调理,她还是尽快醒来比较实际。
魏月零看了眼正想回到肉身的魂,撇了撇嘴,低头看着都嘟嘟的掌心,那上面,正躺着两只小小的虫子。今日身中两只蛊虫,这个邵轻,还真不是一般的教人惊讶啊。不过也亏得是邵轻,能够相处这样的方法去除体内的蛊虫,不然若是寻常人体内同时存在两只蛊虫一把怪异的剑魂,一准儿痛不欲生。
眼角的余光瞥见榻上坐起身来的人,不由得挑了挑眉,道:“你的命还真不是一般的硬啊。”
邵轻一点儿都不谦虚的受了,“那是自然。”
又死了一回,她已经想好了,不管如何她这回一定要去找夜岚笙,日后万一她真的死了,干脆就就让他当一辈子鳏夫好了,反正她现在只想要珍惜眼前的,说她自私也好,她就是这么活着,自己高兴就好。
气氛肃穆的大殿上,薄魇指尖抚弄着手中的黑色布条,淡然的目光扫视了殿下的众人一眼,威严淡漠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中:“鬼刹一事,长老阁可有何打算?”
几位长老相视一眼,三长老从座上起身,对着薄魇拱手道:“尊主,叛徒鬼刹在龙门身居高职,对龙门内部更是了如指掌,我等必须即刻派人前去追捕鬼刹。”
“那长老阁打算派谁前去追捕鬼刹?”
能当上鬼刹的人,武功必定高强,放眼龙门,大概也就只有长老阁的几位长老和贵为尊主的薄魇能够拿得下他。薄魇不可能亲自前去抓拿鬼刹,而如今大长老刚死,长老阁首位尚且空着,长老们更加不可能在这空荡离开龙门。
于是这人选问题……三长老看了另外的几位长老一眼,道:“如今大长老刚刚逝世,我等定然不能离开,龙门弟子中论实力评估,唯有邵轻可担此重任。”
果然。薄魇讥讽的笑了起来,“这就是长老阁商议得出的结果?”
几位长老不约而同的低下头来。确实,是邵轻刻意将鬼刹放走的,再让邵轻去将他抓回来有些冒险,可这也是没有办法之中的办法。
大殿中惊得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都清晰可闻,薄魇看着下方那几个老头子,心中冷笑,正欲说什么,这时二长老站了起来,道:“老夫认为由邵轻去将鬼刹抓回来,再合适不过,毕竟是谁捅下的娄子,就该由谁来补救。”
薄魇眯着眼睛,没有说话。二长老顿了顿,又道:“如今龙门内部不稳,我等建议将龙门大会延迟,不知尊主意下如何?”
“既然如此,那就按照几位长老的意思,将龙门大会延迟。”薄魇唇边突然挂上一抹诡异的笑,“只不过让邵轻去将鬼刹抓回来一事,恐怕是不成的了。邵轻受刑后伤势仍未好,想来需要休养上一两个月,所以,长老阁还是换个人选吧。”
几位长老面面相觑,皆面露难色。
薄魇冷哼一声,拂袖起身,离开了大殿。
第346章 这是我对你的爱称呀
第346章 这是我对你的爱称呀
“接下来该怎么办?”三长老扭头过去问一旁的二长老。
二长老轻抚着胡子,似笑非笑道:“三长老手下不是还有第二刹吗,第二刹与鬼刹实力相差无几,命她去,或许真的能将鬼刹抓回来也说不定啊。”
三长老面色微变,语气也好不到哪里去,“鬼刹是不夜城的人,有不夜城护着,第二刹去岂不是送死?再说,鬼刹是你手下的人,如今他叛变,我等不得不深思啊。”
“你是想说老夫也是叛徒不成?”二长老立即沉了脸。
“哼,是不是,你心里自己知道。若你心中无愧龙门,便自觉请命去捉拿鬼刹吧!”三长老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二长老不满阴霾的目光望向三长老的背影,手下椅子的扶手几乎要捏碎。这时四长老走了过来,低声道:“此前我们想不明白薄魇为何如此看重邵轻,如今便是明白了,这邵轻,更加不能留啊。”
凤阁的第四任阁主萧轻悦,虽年纪轻轻,但因早年善行江湖,在江湖中的地位比他们这些活了快百年的人更高更具威望,再者她本族归属于不夜城的邵家,此人若是重现江湖,无人会怀疑她绝对能统令江湖。有她在,薄魇可谓是在手中握紧了一张绝对的王牌啊,无怪于他如此纵然维护邵轻。
外头的天色已经大亮,负责守门的人在将门完全关上之前,忍不住透过门缝看了眼薄魇的背影,有些纳闷的压低声音问一旁的同伴,“喂,你说尊主今日怎么来了?”
那人翻了翻白眼,“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尊主肚子里那条蛔虫。”
“你的肚子才有蛔虫,被尊主听到你就死定了。”
“……当我没说”
偌大的藏宝阁内仅有那楼顶上一盏小小的烛灯散发着微弱光芒,并不足以将整个藏宝阁照亮。
薄魇缓步走上顶阁,环视了一圈,一面如两扇门般大的铜镜映入眼帘。薄魇的眸光颤了颤,走了过去,目光有些茫然的看着镜中的自己。
一袭红衣张扬如火,恍然间他似又看到了当年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
薄魇眼中浮现一抹痛楚,一闪即逝。
顶阁的最深处摆放着一张八仙桌,上面放置着一个银制的托盘,那托盘上面供方的盒子里,装着的便是他想要拿走的东西。
只是虽然人进的来,想要拿走却是不容的,这里四处暗藏着机关,稍稍不注意,便会丧身于此。只是今日,这东西他无论如何,都势在必得!
薄魇再出来时,天色已经暗了。
守门的人听到开门声,齐齐转过身去,毕恭毕敬的行了礼。薄魇没有应声,直接走了。守门的人绵绵先去,忍不住看了看薄魇的背影,不知为何,他们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过在怎么着尊主的事情也不是他们有资格过问的,所以大家也没有多想,继续坚守岗位,等人来交班。
刚刚为自己动完手术,邵轻回到体内,却仍旧很虚弱,甚至动一根手指都感觉扯动了全身神经,剥皮抽骨般的疼痛。
已经安然无恙的任笑蹲在榻边,不停的替邵轻擦着冷汗,看着邵轻的模样,她都替她疼了。
那日影一僵任笑带回院子后,便立即请了大夫过来,所幸薄姬并没有要任笑的命,一身的上休息几日便开始结痂了,只不过可惜了那张脸,算是毁了。
“真的不要叫大夫?”
不知道这句话问了多少遍了,魏月零吃玉米的动作一顿,眼底极快的划过一抹不耐,看了眼邵轻,忍着没有发作,亦没有理睬任笑。这女人自称是邵轻的媳妇儿,他只是看在邵轻是他家小岚笙喜欢的女子的份儿上,没有与这个女人计较而已。不过真惹他火了,他也不介意就在这里大开杀戒。
门突然被打开了,一阵凉风袭来,吹得魏月零柔嫩的脸颊生疼。魏月零不悦的抬起头,将手中已经啃完的玉米棒子砸了过去。
那人闷哼了一声,只是脚步微微顿了顿,看了眼那突然起来的“凶器”,皱起眉头,走进房间里,第一时间就是寻找“凶手”的下落。
已经擦干净手的魏月零一派坦然的回视薄魇,瞅了眼薄魇胸前那抹印子,小小的眉头一拧,扭头责备任笑,“都说了不要让你随便扔垃圾,看吧,等会儿惹火了薄魇可别怪本宫不帮你。”
任笑:“……”
薄魇面色并不太好,沉冷的目光扫过魏月零,径直朝床榻走了过去。任笑抿了抿唇,退到了一边,那打从薄魇进来开始便紧胶着他的视线依旧没有离开。
榻上的人浑身时不时的抽搐,却只是抽搐并没有太大的动作,想来是被人点了穴道。薄魇从怀中拿出一个盒子,打开,手指轻拈出一颗小小的药丸,放进了嘴里,下一瞬,弯下腰吻上了那发白的唇瓣。
魏月零瞪大了眼睛,这这,这薄魇实在是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竟然敢当着他的面儿占他家小岚笙女人的便宜?
不淡定的除了魏月零,还有任笑。任笑看见这一幕,小心肝立即噼里啪啦的碎落一地,恨不得代替邵轻,去承受薄魇的吻。
屋内顿时幽怨之气重重,薄魇的唇瓣依旧紧贴着邵轻的,轻轻摩挲,好半响,将口中的那颗药丸顶了进去。
早已疼得昏迷过去的邵轻突然嘤咛一声,薄魇赶紧将药丸往深处一推,迷迷糊糊中邵轻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间很是不舒服,下意识就将那东西吞了下去。
薄魇松开了邵轻,替邵轻拨开额间的碎发,目光深不见底,静静的望了邵轻半响,什么都没有说,便转身离开了。
不知过了多久,魏月零回过神,第一时间就朝床榻跑了过去,小手扒开邵轻的嘴,凑着鼻子嗅了嗅。
眸光忽然凝住,魏月零不敢置信的望向那扇大开的房门,心底止不住的震惊。
薄魇他竟然……
任笑万分幽怨的看了邵轻一眼,突然抽了抽鼻子,秀眉紧紧的蹙起。他又受伤了?
“这个薄魇,委实让人看不透。”魏月零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门边,斜倚在门便抚着下巴,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
“就是。”任笑郁闷的叹了一口气,“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他放着这么漂亮的我不亲,去亲邵轻。”
魏月零:“……”
“这件事,不要告诉邵轻。”魏月零突然道。据他所知,女人是种感性的动物,万一被邵轻知道薄魇用这么珍贵的东西救了她,不知道会不会意识感动就跟薄魇好上了。
那样可不行,这个女人可是他家小岚笙的!
任笑幽幽道:“你就是不说我也不会告诉她的。”真不知道,邵轻哪点儿比得上她,明明身材没她的好长得也没她漂亮,真是不服气啊。
约莫是因为那还魂丹的缘故,休息了一天一夜,身上所以的伤竟然都开始脱痂了。
邵轻正躺在贵妃椅上,舒适的呼吸这早晨清新的空气,甚是惬意。自邵轻醒来后,魏月零和任笑对那夜的事情闭口不提,邵轻虽觉得自己的伤好得太快实在诡异,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干脆就不想了。
魏月零手中刚刚剥好的橘子又被抢走了,差点儿气得掀桌而起,“你再敢抢本宫剥好的橘子试试?”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
邵轻掰下一瓣橘子丢进嘴里,笑眯眯道:“没办法,谁让小零儿你亲手剥的橘子这么好吃呢。”
魏月零气得浑身发抖,“谁准你叫本宫小零儿了?!”
“唔这是我对你的爱称呀,怎么,不喜欢?”邵轻又掰下一瓣橘子,不过却不是往自己嘴里丢,而是趁着魏月零又要破口大骂,直接塞进了他的嘴巴里,“小娃娃不要总是骂人,会没长大就先衰老的。”
魏月零:“……”
“哦对了,小零儿你留在这儿这么多天了,难道就不怕薄魇煮了你?”这几天魏月零没少将薄魇气得火冒三丈,好像是专门跟薄魇对着干似的。
魏月零傲娇的扬起小脑袋,哼道:“本宫才不怕他,他打不过本宫。”
邵轻颇觉好笑的挑了挑眉,“你就不怕他命令整个龙门的人合起来抓你?”
“他不敢。”魏月零的表情更加骄傲了,“他怕本宫的姐姐。”
忽的一阵阴风吹过,魏月零的领子被人拎了起来,阴测测的声音从他头顶上传来,“是吗,那本尊就先将你煮来吃了,看看你姐姐她又能耐本尊如何!”
第347章 恍若隔世的声音
第347章 恍若隔世的声音
邵轻起身,赶紧伸手将魏月零抢过来抱在怀里,仰起脸笑道:“尊主,你又来啦。”
笑话,这小屁孩有姐姐罩着她可没有,薄魇在他这里受得气,保不住会堆积在一起,等她伤好了来收拾她呢。她才不用做替死鬼旆。
“又?”薄魇蹙眉,“阿轻你就这么不待见本尊?”
“哪里哪里。”邵轻讪讪的笑了笑,话锋一转,问道:“尊主,你不去看看薄姬吗?”
这几日除了早会和睡觉的时间,薄魇都往这边跑,几乎是将整个书房都搬过来了,听闻薄姬也受了刑,可听都没有听他提过这件事,委实怪异。
薄魇目光忽然变得沉冷,紧抿着薄唇看着邵轻不语。
被邵轻拥在怀中的魏月零一动不动,像只树袋熊一样巴着邵轻,整颗脑袋趴在邵轻的胸口上,微眯着眼睛,一副享受得不行的模样。这女人的怀里就是舒服,跟她姐姐的一样,又软又香。
“尊主,你来啦。”任笑扭着腰肢走了出来,随着移动的脚步,面色的轻纱撩起了一个角,只看得见那樱红的唇瓣,甚是诱.人。
薄魇邪肆一笑,撩开衣摆走到一旁的石凳坐下。任笑见此朝薄魇抛了个媚眼儿,转身走进屋里,不多时便捧着一个托盘走了出来。
“喂,本宫要吃橘子。”魏月零拍了拍邵轻的脸蛋。
邵轻嘴角抽了抽,一手扶着魏月零的背,一身伸过去从石桌上拿了个橘子过来,眼角的余光瞥见“相处”甚好的薄魇和任笑,手腕反正,手中的橘子砸到了任笑的身上。
任笑冷不防被砸了一下,惊呼一声,旋即气急败坏的瞪着邵轻,“你做什么呢!”
她气,邵轻理应比她更加生气,当即又拿了个橘子砸了过去,愤愤道:“我说你这婆娘,老子还没死呢你竟然敢当着老子的面儿给老子戴绿帽,小心老子今晚弄死你!”
一口一个老子骂得任笑晕乎乎的,当即倒了杯茶端给邵轻,柔声道:“奴家知错了,相公您今晚还是继续跟奴家分房睡吧。”
“……”邵轻一个眼刀子甩过去。眼看着薄魇的伤无大碍了,别以为她不知道任笑你丫的打的是什么主意。
薄魇饶有兴致的看着邵轻和任笑“打情骂俏”,轻抿了一口茶水,突然道:“长老阁的意思是让你亲自前去将鬼刹抓回来。”
邵轻动作一顿,三人不约而同的看向薄魇。
气氛有一瞬间的诡异,薄魇看着眼前这三人,挑了挑漂亮的眉梢,道:“都看着本尊做什么?”
邵轻收回目光,低下头,塞了一瓣橘子进魏月零嘴里,慢悠悠道:“属下能不能不去?”
这个任务,可不是这么好做的。鬼刹不好抓,这件是顶级任务,万一失败了,接受的惩罚可就不是甩几鞭子这么简单了。说不定长老阁的人,是想趁机除掉自己呢,她才不做这种任务。
“看来阿轻是跟本尊想到一块儿去了。”薄魇颇具深意的笑了笑,“不过阿轻,这人是你放的,由你抓回来无可非厚。本尊虽替你回绝了,可长老阁的人不是好打发的,所以这一趟你非去不可。”
这时安静了好一会儿的魏月零突然抬起头来,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脆声道:“本宫听闻龙门长老阁的二长老武功很是高强呢。”
薄魇嘴角僵住,目光极其不善的看着魏月零。他们这样在这小鬼面前讨论抓他族人的事,委实是有欠妥当。
魏月零暗暗对邵轻眨了眨眼,邵轻一怔,恍然间想起了鬼刹似乎是二长老一手提拔上来的,立即就有了思量,看向薄魇,道:“嗯,人是属下放走的,理应由属下去抓,不过这人也是二长老带进来的,他也逃脱不了责任。如今属下伤势未痊愈,不如就让他与属下一同前往吧,一同有个照应,属下的脑袋也拴得紧一些。”
“如此也可行。”薄魇点了点头,这个想法确实不错,况且二长老他……薄魇的目光忽然变得凌厉,眼底含着警告,状似无意的的拨弄着手腕上的铃铛,道:“没有阿轻你在,本尊深感寂寞,阿轻你要早些回来啊。”
邵轻身子微微一僵,笑道:“怎么会呢,属下一定会尽快回来的。”
魏月零瞅了眼薄魇手腕上的铃铛,道:“这铃铛怎么看起来有些眼熟呢?”
邵轻微惊,生怕魏月零看出什么,赶紧将魏月零的脑袋往胸前一按,抱着魏月零站起身来,道:“小零儿,我突然想起,你的莲子羹还在厨房里熬着呢。”
“啊!”魏月零一惊,扭捏着从邵轻的怀里跳了下来,屁颠屁颠的往厨房的方向跑。
邵轻朝任笑递了个眼神,“还不替为夫将尊主尊主送回去?”
任笑眼前一亮,转身对薄魇道:“尊主,奴家送你出去吧。”
“不。”邵轻道,“尊主还受着伤呢,万一晕倒在半路就不好了,笑笑你一定要亲自将尊主送回寝殿。”
“是。”任笑扬声应道。她这“夫君”,成婚这么多日以来,总算是做了这么件讨她欢心的事情了。
薄魇没有说什么,深深的看了邵轻一眼,起身离开。任笑回首朝邵轻抛了个媚眼,赶紧跟上。
今早薄魇过来的时候没有带人,任笑跟在薄魇身后,目光近乎痴迷的望着薄魇的背影。薄魇突然停下来脚步,任笑迅速将眼底异样的神色敛起。
薄魇没有回头,无一丝情绪的声音传来:“薄姬毁了你的脸,你可恨?”
任笑一愣,似没有想到薄魇会这么问,稍稍沉吟了一下,轻笑道:“自然是恨。”
“看在本尊的面子上,这次就不要与她计较了吧。”薄魇回首看着任笑,眼底隐隐透着一丝无奈。
任笑嘴角僵住,口中微微发苦,“尊主放心,奴家不会与奴家的父亲提起这件事的。”
若是让虎头帮的人知道他们嫁到龙门来的小姐,成婚当晚就被人抓了去,还毁了容,不会这么轻易就算了的。虎头帮虽没有龙门势力强大,可以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门派,到时恐怕又是一场风波。
薄魇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任笑想了想,还是道:“我虽不计较,可不代表邵轻不会计较。”
此事中吃了亏的人并不止她一个,邵轻受的伤比她更重,甚至几乎死去。平素邵轻与薄姬就不和,这次就更不会轻易放过薄姬了。
薄魇脚步微顿,旋即又复抬起,继续往前走,轻如和风的声音飘入任笑的耳中,“她……随她吧。”
任笑愣住。
原以为薄魇只有对薄姬才是特别的,没想到,似乎不是这样啊。还有那夜,难道薄魇对邵轻真的……
邵轻待两人离开后便走上前去关上了院门,一溜烟的朝厨房跑去,差点儿与抱着个大碗走出了的魏月零撞了个正着。
“臭女人,你眼睛忘娘胎里了是吧!”
邵轻没有理会魏月零,绕过他冲进了厨房里,掀开锅一看,立马就怒了,“死小鬼,你竟然不给我留?”
魏月零抱紧了怀里的大碗,脑中灵光一闪,低下头来朝碗里呸呸了几下,又抬起头来挑衅的看着邵轻,“看,这碗里的莲子羹有本宫的口水了,你若不介意吃本宫口水的话,就过来抢吧。”
邵轻阴测测的笑了起来,摩拳擦掌的走向魏月零,“既然老子吃不到,你也不要吃了!”
“哇!这里有只邵轻欺负小孩子!”
魏月零转身撒腿就跑,邵轻鼻子都气歪了,撸起袖子追了上去,吼道:“死小鬼,有本事你别跑。”
“臭婆娘,有本事你别追。”
“你给老子站住。”
“本宫就不站住!”
一大一小在院子里上演起你追我赶的戏码,魏月零一边跑一边把碗往嘴边凑,以一种十分高难度的动作将碗里的东西喝进嘴里。眼看着那碗就要空了,邵轻一急,蹲下身来脱掉靴子,抓着就朝魏月零砸了过去。
洁白的靴子在半空中划出一条美丽的弧度,有人从院子门前经过,听到声音,扭头一看,还未来得及看清是什么东西,面上一疼,被那东西砸了个正着。
“麻烦,靴子还我。”门被打开,一抹白色的身影跳了出来。
那人愣愣将靴子还给邵轻,“嗯,给你。”
“谢谢,你可以走了。”邵轻穿好靴子跑回院子里,关上院门继续,嗯继续打魏月零。
“欺负小孩子,你羞不羞?”
“小孩子?你是来搞笑的吗!”
“本宫不管,本宫现在就是小孩子,你敢揍本宫就是欺负小孩子!”
“那老子还真的要欺负小孩子不可了。”邵轻拔开脸上的碎发,咬牙切齿的继续追了上去,“臭小子,快将莲子羹给老子吐……”
邵轻冷不防的撞上了一堵墙,身子受力往后倒退几步,腰间突然一紧,又被人往前一拉,整个人被揽入了一个清冷的怀抱中。
恍若隔世已久的声音传入耳中,轻轻浅浅,无尽深情,一遍一遍的唤着她的名字,“阿轻,阿轻……”
第348章 我会对她负责
第348章 我会对她负责
邵轻浑身一僵,愣愣的抬起头来,入目所见是那轮廓完美的下巴,那么的熟悉,那么的……不真实。邵轻眨了眨眼,一把推开身前的人,倒退几步,挠了挠脑袋东张西望一番,看见了同样有些惊讶的魏月零,问道:“你看见谁来了吗?”
魏月零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嗯,看见了。好大一只。”想忽视都不行啊。
夜岚笙嘴角抽了抽,冷着脸上前几步,一弯腰将邵轻抱了起来,伸脚踹开.房门。
“那个,好久不见。”邵轻下意识攥紧了领子,屁股一沾床就立马离夜岚笙远远的。
夜岚笙面无表情的看着邵轻,伸出手,“过来。”
“不过。”邵轻用力的摇了摇头,随后贴着人皮面具的脸两颊浮上淡淡的红晕,氤氲着盈盈水波的眼眸娇嗔了夜岚笙一眼,弱声道:“在下知道你心急,可也不能这么心急的一见面就要剥在下的衣服呀。”
跟随进房的魏月零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儿跌倒。
要不要一见面就来这么限制级的戏码!
夜岚笙却笑,眼底闪烁着危险,声音却轻柔之极,“嗯,我不剥,你先过来。”
“骗人。”邵轻才不相信他呢。看他这风尘仆仆浑身狼狈的模样,就知道是赶来的了。能让他这般不要命的赶来,大抵是听说了自己受伤的事情吧。她承认见到他,她很高兴,可也不能随随便便就能让他剥衣服不是?浑身都是伤,自己都无法直视了,更何况是他。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是有这么一种想法,想将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呈现在喜欢的人面前,永远让他看到最美好的自己。
“真的不过来?那我过去。”
“不许过来!”
魏月零眼珠轻转,小跑到夜岚笙身旁,一把抱住夜岚笙的腿,仰着小脸控诉,“小岚笙,你不爱我了吗?”
夜岚笙:“……”
邵轻浑身一抖,赶紧抓过被子蒙住头,下一刻又忍不住偷偷的探出半边脸张望。嗯,她好像发现了什么呢……看到了小鬼撒娇,不知道回头会不会被这个傲娇的小鬼灭口?
“别闹,我身上很脏。”夜岚笙颇觉头疼,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怎么也没想到,魏月零当真寻来了,而且竟敢只身呆在龙门。
魏月零扁着嘴,一副委屈到不行的模样,娇气的哼了声,“你这个坏人,你方才还抱邵轻呢,怎么就不能抱我了?”
邵轻又是一抖,正要蒙脸,忽见魏月零一个眼神瞟过来,不知怎的,邵轻就看明白了,开始轻轻的挪动着身子。
“……”夜岚笙无法,只好伸手将魏月零抱了起来。而就在这个空当,邵轻已经成功着地,一溜烟跑了出去。
夜岚笙想去追,魏月零突然抱着他的脖子,脆声道:“不许追。”
“说吧,你在想什么?”知魏月零莫若夜岚笙也,两人几乎是一起长大的,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彼此想表达的是什么,方才他偷偷递给邵轻的那一眼他可是看见的。
魏月零沉默了半响,道:“那婆娘毕竟是个女人,作为男人的你,怎么能够随随便便的脱女人的衣服,你这样做,是要负责的。”
“你就想说这些?”夜岚笙挑了挑眉,“我会对她负责。”
“咳。”魏月零觉得自己一定是脑抽了才会这么说的,这个男人喜欢邵轻,自然会对她负责。想了想,魏月零决定换个角度来说,“女子爱美,特别是在喜欢的男人面前,她不想你看你便不要看了吧。”
夜岚笙蹙眉,心底的不安得到证实,越发的心疼起邵轻来,“她受伤了,谁做的?”
魏月零索性也不跟他拐弯抹角了,双手一摊,道:“听说是因为私自做主放了我们不夜城的人,在龙门的邢台受了一百鞭子,后来又用自己去交换任笑,吃了薄姬一顿刑罚。”
“薄魇和薄姬?”夜岚笙眸光骤冷,周身散发出慑人的威压,与他靠得最近的魏月零抖了抖,胖嘟嘟的小掌拍了夜岚笙的脸一下,一本正经道:“这里是龙门,你有仇到外面再报。”
他可不就怕夜岚笙看到邵轻身上的伤口会一怒之下跑去找薄魇,才帮着邵轻逃跑的嘛,如今龙门里就他们两人,惹火了薄魇谁也别想走。
“放心吧,我现在不会去找他。”夜岚笙眯了眯眼,周身戾气散去,垂眸看着魏月零,淡淡的语气透漏着丝丝危险,“话又说回来,你又是怎么知道女人在自己喜欢的男人面前特别爱漂亮的?”
“我,无意中从书上看的。”魏月零小眼神东瞟西瞟,就是不敢看夜岚笙。他才不会告诉夜岚笙,那是他来龙门的路上,在青.楼门前撞见的狗友告诉他的呢。
“嗯,”夜岚笙点了点头,走到桌边桌下,整好以暇的看着魏月零,“现在该说说,你怎么会在这里了。”
魏月零目光左瞟右看,就是不敢看夜岚笙,扭捏着衣角,嘀咕道:“还是不是来找你的。”
顿了顿,旋即义愤填膺的控诉道:“我将你养这么大,你会飞了就不想要我了是不是?”
“……”夜岚笙很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目光中含着宠溺,突然张开双臂。魏月零愣了愣,小小的脸上绽开一抹笑,撒开小腿扑了过去。
他就知道,他的小岚笙还是爱他的。
再说邵轻逃出了房间,立即往正厅跑去。一边跑心里边着急得不行,夜岚笙一时半会儿不会走,她这身伤,瞒得了一时瞒得了多久呢。
要不……去找薄魇,呆在薄魇的身边等伤好?
不不,这样说不准夜岚笙会跑到薄魇面前去抓自己,暴露了行踪可是很危险的啊。
“阁主,你在做什么?”随着夜岚笙寻来的林潇潇见夜岚笙将邵轻抱回房间后,便默默的退了下去,来到正厅等候,没想到却看到邵轻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在大厅里来回的走,嘴里还不知道念叨着什么。
“潇潇?你什么时候来的?”
林潇潇面色的冰冷化去,将事情从头到尾与邵轻毫无保留的说了一遍,末了没忘补充一句:“属下看得出来,那不夜城的城主真的很喜欢阁主你呢。”
“胡说什么呢。”邵轻感觉脸有些烫烫的,为掩饰尴尬,跑到一旁坐下,倒了杯凉茶水,一饮而尽,这才觉得脸蛋似乎没有这么热了。
林潇潇走到邵轻身边,眼底有异样的神色划过,“阁主,你的伤可严重?”
“啊?”邵轻愣了愣,旋即摆摆手,道:“没事没事,我这不是还没事么,唔方才还能追着一个小鬼跑了好多圈的。”顿了顿,又道:“不过潇潇啊,不要再喊我什么阁主了,我不是你们的阁主。”
林潇潇垂下眼眸,声音清浅却坚定,“不,您在潇潇的心里,永远都是凤阁的阁主,潇潇的主子。”
第349章 剩下的你自己来吧
第349章 剩下的你自己来吧
“……”邵轻扶额,“嗯,主子早就主子吧,总而言之你不要唤我作阁主,这样我会死的。”
林潇潇抬头,唇边露出浅浅的笑容,目光异常柔和,“是,主子,潇潇知道了。”
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外的夜岚笙蹙起了眉头,不知道想着什么,没有走进客厅,只是转身按原路返回。
魏月零戳了戳小胳膊,哆道:“好诡异的女人。难道这就是女人之间的相处方式?”
夜岚笙淡淡的瞥了魏月零一眼,没有应声。
傍晚时分,任笑独自走了回来,看起来心情却不太好,看到邵轻也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就一言不发的回房去了。
邵轻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将魏月零的碗端走,凑过去小声的问道:“依你看任笑这婆娘又怎么了?”
面前的饭碗突然被端走,魏月零仍保持着吃饭的动作,嘴角沾了一粒米饭,小脸上尽是茫然,“什么怎么了?”
“我问你任笑这婆娘怎么了?”
“哦,她啊。”魏月零探身将自己的饭碗端了回来,趴了一口饭,咬着筷子含糊道:“大概是欲.求不满……啊!”
夜岚笙用筷子头敲了魏月零的脑袋一下,魏月零立即丢了筷子,捂着被敲的地方,包着一包眼泪控诉的看着夜岚笙,身子往邵轻怀里一凑,就开始告状,“你看,他又欺负本宫了。”
“不疼不疼。”邵轻揉了揉魏月零的小脑袋,作势吹了几下。魏月零挑衅的看了夜岚笙一样,还没的意思上一口茶的时间,边听邵轻又道:“欺负多了就习惯了,淡定。”
魏月零:“……”
夜岚笙目光柔和的看着邵轻,眼底浅浅的笑意几乎要将邵轻溺毙。邵轻轻咳一声,颇觉羞涩的扭过头,轻轻推开魏月零,一言不发的低头继续喝白粥。
只是,那目光太过灼热,邵轻就是想无视也无视不了,刚吃了两口,就吃不下去了。
林潇潇看看夜岚笙,又看看邵轻,眼底有什么东西黯淡下来。
用过晚饭后,林潇潇便收拾起桌上的碗筷,邵轻跟在林潇潇身边,她往左,她也往左走,她停下了,她也跟着停下来。
同样的,坐在一旁饮着茶水的某人,目光也随着邵轻的而移动,对周遭的一切恍若未闻,原本还在与他说着话的魏月零见此忍不住翻了翻,自识无趣没有再开口了。
说白了,邵轻就是不想让夜岚笙有和自己独处的机会,而夜岚笙则在寻找着能将邵轻掳走去独处的机会。
林潇潇捧着碗筷来到厨房,看着仍然像个跟屁虫似的跟着自己的邵轻,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主子这般寸步不离的跟着属下,可是有事?”
“没事没事。”邵轻干笑道,“你尽管忙你的,当我不存在就好。”
林潇潇将碗放在了碗盆里,走到一旁洗干净手,这才转身面对着邵轻,一本正经的问道:“主子你可是在躲着城主大人?”
被揭穿了,邵轻又一丢丢的不好意思,硬着嘴巴没有承认,“胡说什么呢,我与那不夜城的城主不熟,躲他做什么?”
“不熟?”林潇潇挑了挑眉,也不打算再揭穿邵轻了,只是道:“你看那不夜城的城主浑身狼狈,早上湿透的衣服穿到现在都干透了,说不准会生病。”
邵轻身子微微一僵,眼底划过一抹慌张。
“而且,属下见到他时,他是从水里游上岸的,体力已经透支了,也不知道他是游了多久,这会儿应当是强撑着来见主子你的吧。”
见邵轻神色有所动,林潇潇便知她定然也是十分在意那不夜城的城主的,叹了口气,道:“属下不知主子与他有何之间矛盾,不过主子你这般聪明应当明白,有些东西若是不珍惜,错过了便是一生啊。”
在凤阁里,林潇潇敢说,除了萧丛月,便是她最为了解邵轻的了。在她看来,身为一城之主,在天下享负盛名,能为她如此,难道还不能证明什么吗。
“我觉得你说的有些道理,我这就去找她。”话音一落,林潇潇只觉得眼前有身影一晃,目光再聚焦时,眼前哪儿还有邵轻的身影。
什么有没有道理的,分明就想去找他想得很,非要做出一副被她说服的模样,真是的。林潇潇叹了一口气,掩下眼底黯淡,转身走回碗盆前,撸起袖子,着手洗碗。
听了林潇潇的话,邵轻不可谓不担心啊,当即就回了自己的房里,果不其然看见了夜岚笙。
夜岚笙坐在床上斜靠着床头,微眯着眼睛,而魏月零则靠在夜岚笙的身侧,一模一样的动作,连呼吸的频率都是一样的,还真不是一般的默契。
听到动静,那榻上的两人不约而同的掀开眼皮,同样都是慵懒邪魅的表情,只不过许是因为魏月零那张娃娃脸的缘故,这表情放在他脸上怎么看怎么怪异。
邵轻抖了抖嘴角,走到衣柜前翻出一套衣服,又跑到榻前,将衣服递给夜岚笙,为了掩饰紧张,故意硬声道:“快把衣服换掉。”
夜岚笙的视线顺着邵轻手中的衣服一直往上,最后停在邵轻的脸上,目光忽然变得幽深,抿了抿薄唇没有说话。邵轻也保持着动作一动不动,两人就这么对望着。
魏月零翻了翻白眼,跳下床榻,一边打着哈哈一边往外边走,没忘道:“快些换吧,换完了吱一声。”
门被关上,屋内剩下邵轻和夜岚笙两人,皆保持则会动作两两对望,气氛不知不觉中逐渐的升温。
夜岚笙眸光微沉,忽的长臂一伸,揽住邵轻一个翻转,力度控制得刚刚好,不会扯到邵轻身上的伤。邵轻将手中的衣服丢到一边,微微弯起身子,在夜岚笙讶异的目光下,突然捧住了夜岚笙的脸,吻了上去。
“阿轻……”夜岚笙的紫眸璀璨如星辰,动情的唤了一声,大掌托住了邵轻的后脑勺,反被动为主动。
没有了蛊虫的作怪,邵轻感觉甚好,唔没有传说中那种心紧揪着一起砰砰跳个不停的感觉,却也觉得甜甜的。
一团绿油油的东西从夜岚笙的袖袋中滚落,嗷了一声,捂着眼角躲在了被子后面,嘴里不停的念叨着“非.礼勿视”。
邵轻翻了翻白眼,觉得快要透不过气来了。夜岚笙微微撑起身子,松开邵轻的唇,埋首在邵轻的颈间粗喘着气。
“喂,你还不快些换衣服。”邵轻拍了拍夜岚笙的肩膀,弯起身子一个用力,两人立即翻转了过来,换了位置。邵轻瞅了夜岚笙的脸一眼,撇了撇嘴,坐了起来,着手去解夜岚笙的衣服。
夜岚笙身子僵硬得不行,胸膛剧烈的浮动着,眼底似在隐忍着什么,缓缓的合上了眼帘,任由邵轻解开自己的衣服。
“剩下的你自己来吧。”饶是邵轻脸皮再厚,再开放,也不敢亲自动手去脱男子的衣服啊。替夜岚笙脱下外袍,邵轻便转过身,面对着墙壁,保险起见还闭上了眼睛。
不多时身后便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邵轻突然就想到了一件事,待他换完衣服,会不会又想起要剥自己衣服看伤口的事情?
然未等邵轻多想,身子蓦地被人往后一拉,双肩就被按住了,动弹不得。邵轻惊呼一声,赶紧捂住眼睛,“你竟然没穿衣服?”
第350章 你在我心中一直是最好
第350章 你在我心中一直是最好
夜岚笙挑挑眉,他是没穿衣服,可下身却有穿裤子的,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安定下来不敢肆意妄动。这丫头平时嘴上胡话一大堆,尽是学着男儿不正经的话语,动起真格来却还是跟个普通的女子一般,懂得羞涩。
“别动,让我看看你的伤口。”夜岚笙声音轻柔的安抚着邵轻,松开了按住她双肩的手,缓缓往下,解开了邵轻的腰带。
邵轻紧咬着唇瓣,身子微微发颤。闭上了眼睛之后,听力是最敏感的,她可以清晰的听到夜岚笙浅浅的呼吸声。
夜岚笙凝住了呼吸,直到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映入眼中,面色淡然的神情也维持不住,随之而来的是痛苦和怜惜。
邵轻的下唇被咬到发白,手掌死按住双眼,声音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别的,沙哑得不成样子,“是不是,很难看啊?”
回应她的,是一个个落在伤疤上的吻,轻柔虔诚的触碰着。
“不难看。”夜岚笙的声音依旧温柔,发自内心的深情好不掩饰的流露。长臂穿过邵轻的后颈,搂住邵轻紧紧的贴着自己,另一手握住邵轻的手,十指相扣。“你在我心中一直都是最好的。”
在一旁偷看的豌豆儿看着眼前相拥的两人,只觉得画面实在太美,突觉间就醉了……其实这个坏婆娘,与它的主子大人,也是很般配的嘛。
邵轻依旧捂着眼睛,带着细微的哭腔道:“以前我听人说,男人的话要是能信,母猪也能上树。”
夜岚笙失笑,鼻尖抵着邵轻的,呼吸交.缠,幽紫的眸子越发的柔和,“阿轻,看着我。”
邵轻放下手,缓缓的睁开眼睛,对上夜岚笙含笑的眸子,闷闷道:“你笑什么?”
夜岚笙依旧在笑,掌心轻轻摩挲着邵轻的,“我不在的日子,可曾想过我?”
静静的看了夜岚笙半响,捕捉到他眼底的紧张,心中一紧,伸手环上了夜岚笙的背,侧开头将脸埋在夜岚笙的颈窝处,嘀咕道:“什么想不想的,我都不知道你何时变得这么开放了,总是将这个字挂在嘴边,不害臊。”
嘴上还是没说,动作却已经回答了他。夜岚笙愉悦的轻笑一声,往左边一倒,侧身躺着,怀中依旧搂着邵轻没有放,强忍了许久的疲惫感倾泻而出。邵轻轻轻的推开夜岚笙,想要起身,夜岚笙却收紧了双手,轻声道:“别动。”
听出了夜岚笙语气中的疲惫和无力,邵轻突然想起了方才林潇潇与自己说的话,想了想,扯过身后的被子盖在了两人的身上,扭着身子在夜岚笙的怀中寻了个舒适的位置,睁大着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夜岚笙。
似乎是真的很累了,很快的,夜岚笙呼吸变得轻稳。
不知何时跳下了床榻的豌豆儿看了榻上的两人一眼,叹了一口气,跑过去用小手轻轻的将房门拉开一条缝,钻了出去。
听到声音的魏月零回过身来,正想开口,豌豆儿突然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招了招手,示意魏月零跟着它来。
一人一豆没走多远,只是里那房间有些距离,还能看到房门前的所有动静。
“主子大人他睡了,你不要去打扰他。”豌豆儿飞上了魏月零的肩膀,垂头丧气的坐了下来。如今看来,豆儿它可是真的失宠了。
魏月零的脸色变得有些怪异,“这天都还没黑的那两个人就,就睡了?”
“可不是嘛。”豌豆儿酸不溜秋道,“你说睡就睡吧,还要抱在一起,你说抱就抱吧,还要把衣服脱了,真是有伤风化。”
有伤风化这个词还是早些时候它从邵轻那里听来的,那时她在挤兑任笑,虽现在豆儿它仍旧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也觉得这会儿用回在她的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魏月零的脸皮僵了僵,看了那扇紧闭的房门一眼,点了点豌豆儿的小脑袋,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在这儿给他们守着吧,也好让他们……”
顿了顿,魏月零邪恶的笑了起来,“让他们早些生个小娃儿出来给本宫玩玩。”
“小娃儿?”豌豆儿挠了挠脑袋,实在想不明白他们两个睡大觉跟生小娃儿有什么关系。
怕豌豆儿一不小心在夜岚笙面前说漏了嘴,魏月零适可而止,见它不明白也不多说了,寻了个地方坐了下来,整好以暇的看着那房门。
任笑出来时便见魏月零傻乎乎的坐在石墩上发呆的一幕,那银白色的月光照在那张精致漂亮的小脸上,越发的晶莹夺彩,让人一看就忍不住想要上前去蹂.躏。不过这可不是个好惹的主儿,想了想,任笑嗤了一声,从袖中拿出丝帕走了过去,往魏月零面前一挥,浓郁的香气飘出,魏月零鼻头一痒,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你在这里做什么?”
魏月零皱着小眉头,看也不看任笑一眼。这女人是邵轻名义上的媳妇儿,这几日相处下来除了觉得气了一下,还不算讨厌,故也没有弄死她,没想到她竟然蹭鼻子上脸了,女人真真是种宠不得的东西啊。
“干你什么事,给本宫弹远一些。”什么女人啊,一点儿都不矜持。
任笑在魏月零身边蹲了下来,视线正好与他齐平,数字能和他的目光望了那扇紧闭的房门一眼,似想到了什么,唇角牵起一抹暧.昧的笑,“这都进去两个多时辰了吧,有再多的衷肠诉说不完也不用这么卖力吧?”
任笑的性格就是这样,不懂得羞涩和保守为何物,即便面对这一个小奶娃,说话也是没遮没掩的。
魏月零哼了声,没有理会她。
见此,豌豆儿也学着魏月零的模样,哼了声,把头扭到一边去。
任笑:“……”
回到寝殿后,薄魇便一个人呆在书房内,望着墙上闲事画的画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尊主,执事大人在外面等着,说要见您一面。”影一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薄魇回神,目光微沉,转身走了出去,却没有走正经路子,反而朝另一处荒僻的地方走去,沉声道:“让她回去好生养伤吧。”
罢,翻出了墙头,动作干脆利落。
影一望着薄魇离开的方向,眸光闪了闪。
在外面等了有一会儿的薄姬听闻脚步声,眼前一亮,迅速抬起头来,却只看见一抹身影缓缓的朝自己走来,眼底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意料之中,意料之外,说不少有多失望,毕竟薄姬是带着目的而来的。
影一面无表情的转诉了薄魇的话,薄姬抿了抿唇,没有再说什么,在丫鬟的搀扶下,转身离开。
幽静的青石道上,月光打落在薄姬的身上,罩上了一层令人怜惜的孤寂。暗处的桑二走了出来,叹着气拍了拍影一的肩膀,劝道:“哥们儿,别看了。”
影一收回目光,拂开桑二的手,隐回了暗处。
桑二摸了摸鼻子,看向斜倚在树上的卫护法,无辜的耸了耸肩。他委实看不出来,薄姬这个女人有哪一点好的,要他说,就连邵轻那个假小子都比薄姬好多了,至少人看起来真实。哪像这个女人,嫉妒心强的要命,这些年明里暗里背着尊主做的事情,他们这些人可都是一清二楚的,只不过尊主都没有说什么,他们也只有当做不知道了。
在龙门里,他们四大护法的地位和薄姬相等,遂并不用看薄姬的脸色行事,会傻不拉几帮薄姬的人,也只有影一了。
卫护法看了桑二一眼,淡淡道:“尊主翻墙走了,还不赶紧去跟着。”
桑二一个激灵,赶紧隐回了暗处。卫护法仰头看着夜空中悬挂的那一抹盈月,不知为何,总觉得最近龙门会有什么大事发生呢。
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邵轻是被饿醒的。
邵轻盯着帐顶看了半响,一扭头,就看见了夜岚笙熟睡的容颜,忍不住凑近了一些。
嗯,不愧是她看上的男子,连睡着了都这么好看。
“薄魇?你怎么来了?”
外面突然传来了魏月零的声音,邵轻看了仍旧熟睡的夜岚笙一眼,动作轻缓的起身下榻,尽可能不吵到夜岚笙。
“邵轻人呢?”
转角处的林潇潇步子顿住,赶紧侧身贴着墙,探出头一看,那站在院子中间的果然是薄魇。
魏月零翻了翻白眼,道:“她睡了。”
“睡了?”薄魇目光落在那扇房门上,骤然变得阴沉,身形微晃越过魏月零,径直走了过去。
“那是女人的房间,你不许进去。”魏月零再度闪身拦住了薄魇,张开短短的双臂,仰着脑袋瞪着薄魇。
第351章 长生不老的东西
第351章 长生不老的东西
“让开。”
“本宫偏不让。”魏月零也是个倔脾气的,薄魇越是想进去,他便越是不会让他过去。虽不见得他与夜岚笙真的会怕了薄魇,被薄魇知道了也不过是一场恶战而已,可他就是看不惯薄魇嚣张旆。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谁也不想让,气氛瞬间变得拔刃张弩,随时都有可能打起来。
站在一旁的任笑也不禁着急起来,不是急别的,她只是怕两人会真的打起来。薄魇身上有伤,未必能打得过那不夜城的城主啊。
早在薄魇过来时就躲了起来的豌豆儿见此暗呼不妙,眼珠子咕噜噜的转动了一下,开始寻找机会进去通风报信。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邵轻边扒着乱糟糟的头发走了出来。原本还在争锋相对的两人瞬间收敛了周身散发出的凌厉气息,不约而同的望向邵轻。
薄魇的目光仍旧冷淡,却没有望向魏月零时的冷冽。淡淡的朝邵轻身后的那扇门瞥了一眼,再看向邵轻时,眉头微微蹙起。
“深更半夜的尊主大驾光临,不知找小的有何要事?”邵轻蹦蹦跳跳到薄魇面前,仰着小脸,满头青丝随意搭落在身后,偶尔有一两缕随着轻风调皮的跳起。
对上邵轻黑白分明的双眼,薄魇目光不由自主的柔和了一些,声音依旧冷淡,“随本尊去一个地方。”
“现在?”邵轻愣了愣。
魏月零扯了扯邵轻的衣袖,小小的脸蛋皱成了一团,软蠕蠕道:“本宫也要去。”
薄魇冷冽的目光往魏月零的身上一扫即过,那眼神好像在说“为老不尊卖萌可耻你知道”。
即便短暂,魏月零还是察觉到了来自薄魇的鄙夷,当即不屑的撇了撇嘴,暗暗的瞪了回去。本宫就是卖萌,有本事你也来卖!
“走吧。”薄魇突然伸手握住邵轻的手腕,转身拉着她就走。
魏月零仍然不依不饶的拽着邵轻的衣摆,薄魇停下步子,看着邵轻。邵轻讪讪的笑了笑,只好低头对魏月零道:“小零儿乖,我去去就回,别担心。”
说完,暗暗的给魏月零递了个眼神,示意他留在这里看着房间里的夜岚笙。对于魏月零来说,夜岚笙当然是最重要的,于是魏月零扁着嘴,不情不愿的松开了手,末了还没望狠狠的瞪了薄魇一眼,傲娇的仰着小脑袋哼了声,撒腿朝邵轻的房间跑去。
任笑垂下眸子,一言不发的回房。
很快的,院子里只剩下仍隐藏在暗处的豌豆儿。豌豆儿挠了挠脑袋,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房间里守着它家的主子大人比较好。不是豆儿它不疼那婆娘啊,实在是薄魇太过厉害了,只怕它还没靠近邵轻,就会被发觉了。
出了院子,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龙门幽静的小道上,薄魇依旧握住邵轻的手腕,谁也没有说话。
不多时,两人便来到一个巨大的石碑前。薄魇停下脚步,摇头望着石碑,眼底神色晦暗不明。
“尊主,这里是?”邵轻微惊,薄魇带她来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早几日凤阁和不夜城的人欲要闯的封印之地的入口处。
薄魇松开邵轻的手,走上前去,指尖轻抚着那冰凉的石碑,似在对邵轻说,又像是喃喃自语,“这世人,最难改的便是贪婪的本性,若真能做到心如止水视一切于未睹,或许便不会是这样。”
邵轻瞅了薄魇一眼,只见那银白的月光镀在那一袭红衣的男子身上,像是镀上了一层华丽的外衣,外衣之下掩藏的,是深不见底的孤寂。
身居高位的人,享受的不仅仅是权势,还有孤独。
她也曾担任过凤阁的阁主,不过那时她幸运一些,虽不知真假好歹也让她暖心过几年,而薄魇却不同。据她所在,薄魇五岁那年,双亲便死去了,至于是怎么死的,大概除了薄魇自己,无一人得知了吧。
再看那巨大的石碑,上面篆刻着数不清的繁琐咒文,细看起来,便觉得与凤阁铸剑宫下那伫立在血池边的两根圆柱上的有些相似。这种咒文,是用于封印上的。只是这里,封印了什么?
“这里便是封印之地的入口。”
果然。邵轻凑了上去,一言不发的看着薄魇,静待下文。
薄魇侧身看着邵轻,笑得讥讽,“世人都肖想这龙门这封印之地里的东西,可他们可否知道,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
邵轻想了想,道:“听说是能够让人长生不老的东西。”
“这世上确实有长生不老一说,却不是东西。”薄魇顿了顿,又道:“灵力高深到了一定的程度,又或者是特殊血脉继承,是可以长生不老。”
“特殊血脉指的是?”邵轻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不禁有些好奇。
薄魇幽幽道:“不夜城的魏家,至纯血脉,便是。”
“魏家……”邵轻想起了还在自己院子里的那个小奶娃,嘴角抽了抽,不明所以的看着薄魇,“这与你带我到这里来有何关系?”
薄魇目光忽然放得长远,像是透过邵轻在看着什么,“明日一早,你便与二长老一同离开龙门前去追捕鬼刹,若你回来时本尊……本尊不在这龙门里,你便到这里来一趟。”
“到这里来做什么?”不知为何,邵轻总觉得今夜的薄魇有些奇怪,忍不住问道:“薄魇你没事吧?”
薄魇愣了愣,旋即勾唇浅笑,“胆子肥了不少,竟然敢唤我名字。”
邵轻:“……”
将薄魇送回到他寝殿,邵轻转身想走,薄魇突然拉住她。邵轻不明所以的转过身,一张放大的俊颜立即映入眼帘。
唇上传来的触感告诉邵轻,她又被占便宜了!
邵轻眼底立即蹭得冒起火来,正要推开薄魇,薄魇却先一步松开了她,笑得欠扁的揉了揉邵轻的脑袋,轻声道:“晚安吻,快回去吧。”
邵轻:“……”
邵轻觉得,她不能在这样孬种下去。眼看着薄魇就要走进去了,邵轻一急,立即弯腰拔出靴子,撸起胳膊朝那抹红色的身影狠狠的砸了出去。
隐藏在暗处的桑二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邵轻。
然而下一瞬,薄魇的反应更让他惊讶不已。
薄魇竟然没有生气,反而捡起那只靴子拍了拍,就这么拎进房间了,拎进来了!
桑二小心肝直跳,久久不能平复。他突然有种预感,他的人生观从此要被颠覆了。
得了手后立即逃走的某人回到院子里,唇边的笑还未散去,便见一抹身影朝自己迎面而来,下一瞬,整个人被拥入怀中。
“鞋子呢?”
“半路扔了。”邵轻往夜岚笙的怀里蹭了蹭,嗅着那清冷熟悉的月见草香味,只觉得安心,“你怎么醒了?”
“先回房吧。”夜岚笙将邵轻拦腰抱回房间,轻轻的放在床榻上,浅笑着揉了揉邵轻的发顶,“看来今晚,你要与我们挤一挤了。”
邵轻看了眼窝在里面呼呼大睡的魏月零,嘴角抽了抽,小声道:“我可以去和我媳妇儿挤一挤。”
夜岚笙幽深的目光凝视着邵轻,柔声劝道:“她与林潇潇在一起,你倒不如与我们两个一大一小的挤。”
邵轻一时间还真的忘了院子里还有个林潇潇,现在想起往时自己一个人住的院子一下子竟然多了这么多个人,不禁觉得汗颜。
熟睡的魏月零突然嘤咛一声,从里面咕噜了一下,滚了出来,伸出小手摸了摸旁边,似乎因为没有摸到什么,眉头微微蹙起。
邵轻眼珠轻转,将手伸了过去。只见那只小手覆上了她的手背,摸了摸,随后握了起来,抱入怀中,嘴里还嘟囔着:“小岚笙,你的手真软……”
第352章 你这是要带我私奔
第352章 你这是要带我私奔
夜岚笙:“……”
邵轻:“……”
最后邵轻还是留了下来,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她抽不回手。
次日早早的,天还未亮,魏月零便醒了过来,下意识的往旁边暖呼呼的地方蹭了蹭。
“软的?”魏月零错愕的睁开眼睛,没有看到应该看到的脸,顿时吓了一大跳。
被魏月零弄醒的邵轻微微睁开眼睛看了魏月零一眼,转了个身,躺平了身子,露出一副如获大释的表情,继续睡。昨夜魏月零这小子一直窝在她的怀里,她想翻个身子都不成,睡得委实难受。
魏月零终于弄清楚了,原来昨夜他觉得暖呼呼软绵绵舒服到不行的地方,竟然是邵轻的怀里,而本该被他抱着的人,却睡在邵轻的另一边,抱着邵轻。
这个小白眼狼,枉他这么疼他,有了媳妇竟然就不要他了,真真是气煞他也。越想越不服气,魏月零扯了扯邵轻的胳膊,硬着稚嫩的童音恶声道:“喂,你睡进来一点。”
邵轻被他吵得不耐烦,便也随他的意往里面挪了一些。见此魏月零心中一些,小腿儿跨过邵轻,挤在了两人中间,用身子推了推邵轻,拉过夜岚笙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舒服的眯了眯眼。
只不过一会儿,又蹙起了眉头,捅了捅邵轻,压着声音道:“你转过来。”
“你这小屁孩烦不烦。”邵轻嘀咕一声,转了个身面向魏月零。魏月零拉过邵轻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胸脯上,咧开嘴傻笑了起来。
邵轻懒懒的睁开了一只眼睛,不偏不倚正好看到了这抹笑意,愣了愣,记忆最深处的东西被触动,眸光柔和下来,挪了挪身子主动完成了这一个真正的拥抱动作。
房内寂静无声,呼吸浅浅几不可闻。夜岚笙不知何时已经醒来,目光柔和的看着邵轻,那眼底的宠溺任谁都一览无余。
四目相对,时间仿若停止在这一刻,没有责任,没有纷争,没有顾忌,眼底心里,满满的只有彼此。
天刚刚亮的时候,薄魇便命卫护法过来,提醒邵轻该出发了。
为了不暴.露身份,夜岚笙贴上了早些时日邵轻给他做的那张人皮按面具,在邵轻的安排下先行一步去了二长老那边,打算插在他带的那些人里一起混出去。二长老是个讲排场的,出门必须带十个以上的人,这也正好给了夜岚笙机会。
“莫要忘了我与你说的事。”在二长老出发前,薄姬拖着仍未伤愈的身子,赶来了长老阁。
“这是自然。”二长老从得知自己要与邵轻一同前去追捕鬼刹后,脸色便一直都没有好过,这会儿即便是见到薄姬,也没给什么好脸色,“你若有心思想着这些,不如先养好伤,讨好薄魇来得好。”
薄姬眼底极快的划过一抹冷光,什么都没有说,便离开了长老阁。
不多时,长老阁内便浩浩荡荡的走出一支队伍,最前面的自然是二长老,紧随其后的,是身后的数十名弟子,而夜岚笙则作为最低等的“弟子”,跟在了最后面。
来到大门时,邵轻几人还未过来,二长老无法,只好在大门前等着邵轻。只是等了好一会儿,邵轻没来,薄魇却是来了。
薄魇深沉的目光扫过二长老等人,眉头微微蹙起,“邵轻怎么还没来?”
虽多看薄魇一眼都觉得气闷,二长老还是回答道:“约莫是睡过头了吧。”
薄魇没有在开口,凌厉的目光有复将眼前的人扫视了一遍,最后停留在了那站在最后面低垂着脑袋的男子身上。
夜岚笙虽未抬头,却也察觉到了一道森冷带着探究的视线朝自己投了过来,心中微凛,面上依旧淡然,没有任何不安,仿若不曾知道有人看着自己一般。
院子里,邵轻磨磨蹭蹭的吃完了早饭,又对任笑一通好说,交代林潇潇在这里看着任笑,方才带着魏月零出发。
任笑倚在院门前看着邵轻的背影,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要说我这相公嫁的是好,至少在我被人抓的时候,舍得用自己来交换我。可也就是因为她太讨喜了,惹得个个都喜欢围着她转,我反而觉得有些闹心。”
林潇潇看了任笑一眼,微微垂眸,没有答话。
还未走到大门,邵轻远远的便看见了那一抹红色的身影,低头对魏月零道:“这一趟出去委实是值了,不仅有二长老那臭老头陪着,还有龙门尊主相送。”
魏月零一脸不屑,“你怎知薄魇此次前来不是替你送行的?”
邵轻默,总觉得小屁孩这话里的“送行”有两层意思。
“既然来了,便出发吧。”薄魇顿了顿,走到邵轻面前,将一个小小的瓷瓶递给邵轻,唇未动,话已经通过内力传到了邵轻的耳中,“这瓷瓶里有三颗药丸,以本尊的血加以符咒炼制而成。料想你离本尊太远缚魂子铃会伤害到你,这药丸你每到十五便服下一粒,可缓解缚魂子铃的反噬。切记,莫要忘了昨夜本尊说的话。”
三颗,三个十五,薄魇这是让她最多在外头过第三个十五便回龙门。
邵轻接过瓶子收好,道:“邵轻知道了。”
没有再多说别的,薄魇便带着人回去了。
魏月零扯了扯邵轻的手,问道:“方才薄魇与你说了什么?”
他虽不知道薄魇与邵轻说了什么,但却是能察觉到薄魇给邵轻传音的。内力高深到了他们这种程度,寻常人的传音绝对逃不过他们的耳朵,只可惜了薄魇不是寻常人。
今日载他们出行的船是平日来往龙门和那头岸边承载货物的大船。上了船,不用多言,邵轻和二长老极有默契的选择了最前面和最后面的的房间,相隔甚远,互不干涉。
邵轻单手托腮撑住桌面,视线不停的往门口瞟,眼睛咕噜噜的不知道又在打着什么坏主意。
“怎么,才一会儿未见就想了?”魏月零实在闲的无聊,见邵轻不停的看着门口,忍不住道。
邵轻身子一歪,凑近魏月零,压低声音道:“我素来与这老头儿不合,如今与他共处一条船上,打不准他会出什么损招来对付我呢。”
魏月零嗤笑,简直是连鄙视邵轻他都觉得拉低智商了,“你当自己是谁,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我在跟你说正经的!”邵轻不满道。
魏月零可爱的翻了翻白眼,肥嘟嘟的肉掌在嘴唇上轻轻拍了拍,张嘴打了几个哈哈,嘟囔着道:“本宫困了,天大的事等本宫睡醒了再说吧。”
说完,身子一下子就歪到了邵轻的怀里。
邵轻嘴角抽了抽,无语的看着怀中的孩子,将他抱了起来,往床榻走去。昨夜她也确实没有睡好,现在补个眠似乎也不错。至于二长老那一边,有夜岚笙看着,她也不必担心什么。
只是有可能因为浪大的缘故,船摇摇晃晃的,邵轻翻来覆去睡不着,几次将魏月零吵醒,魏月零气得小脸的歪了,二话不说,一脚将邵轻踹了下去。收拾完邵轻,翻了过身,又继续睡。
邵轻滚了一圈,坐起身来挠了挠脑袋,扭头盯着门口的方向看了半响,总算是明白自己为什么睡不着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呀,身边少了个人啊!
“不好了,有艘大船朝我们这边过来了!”
外头不知是谁重重复复的嚷嚷着这一句话,不多时外面便传来了蹬蹬的响声,邵轻只觉得脚底下不停的震动。
邵轻跑到窗户边,这一看不得了,当着有只与他们这只差不多大小的船朝他们这边驶了过来。只不过,她怎么觉得那船上棋子的图藤很是熟悉呢。
门突然被人用力的撞开,邵轻吓了两跳。
“吵什么吵,再吵本宫将你们全都剁碎了去喂狗!”魏月零突然怒吼着从踏上跳了起来,扬手就将一道气劲往门口砸了过去。
来人迅速往旁边一躲,随后不退反进,先是冲到了榻边将还在发火的魏月零抱了起来,再跑到邵轻身边,伸头往窗外看了看,不知做了个什么手势。
夜岚笙握住邵轻的手臂,拉着她往外走,“阿轻,随我走。”
乍一联系方才那艘船,邵轻瞬间明了,双目发亮的看着夜岚笙,“你这是要带我私奔?”
第353章 你只是个孩子
第353章 你只是个孩子
魏月零炸毛,“私你奶奶个腿,你当本宫死了不成!”
邵轻:“……”
“不好,船漏水了!旆”
蹬蹬的声音有复响起,正朝着邵轻几人这边过来。邵轻眼珠轻转,握住了夜岚笙紧抓着自己的手往自己的脖子上放,“岚兄大人啊,麻烦你还是走正常程序将在下劫走吧。”
岚兄大人?夜岚笙挑了挑眉梢,这个称呼委实特别,不过这个建议嘛……
不容得两人再继续谈论,二长老已经带人走了过来,一眼看到站在甲板边缘的邵轻,以及“劫持”了邵轻和魏月零的人,眉头皱紧,“你是何人?”
夜岚笙深不见底的双眸望向二长老,那眼底的寒冰和杀气让二长老不禁感到背脊发凉。
这个人究竟是谁,竟会有如此慑人的眼神。
邵轻一边将夜岚笙的手按在自己的脖子上,一边扯着嗓子嚷嚷道:“二长老,快救救在下。”
二长老的目光移向邵轻,浑浊的眼底阴狠之色一闪即逝,往前走了几步,岁月的磨砺使得他越发的沉稳,苍老的声音不急不缓的响起,“老夫不管你是谁,若是不将邵轻放下,今日这海底便会是你的坟墓。”
“呵……”夜岚笙唇边突然扬起一抹讥讽的笑,那双两人畏惧的双眸微微眯起,如看着一只将死的蝼蚁一般看着二长老,“那你们,便好好的享受这一座坟吧。”
夜岚笙一手抱着魏月零,另一手一向邵轻的腰,一个用力,将两人稳稳抱住,纵起轻功接着围栏跃起,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救命啊!!”邵轻刻意拉长的一声尖叫划破天际,随着一声“噗通”,消失得无影无踪。海面溅起两丈高的涟漪,只不过是一个呼吸间,便恢复了平静。
船上的人纷纷跑到围栏旁,伸头望向海面,各人神色不一。
“二长老,这该怎么办?”
二长老面上并无多大的情绪,只是看了那海面一眼,确定邵轻真的沉入海底后,便收回了目光,沉声吩咐:“将备用的小船只拿出来。”
这时不知道又是谁喊了一声:“看,那只大船走开了。”
二长老闻言,眸光一厉,迅速闪身到另一边放眼一看,薄雾中那巨大的船影确实越来越远了。脑中有什么飞快的闪过,二长老面色忽然变得难看之极,“糟了!”
他虽有心置邵轻与死地,却是不想她被她人掳走的,万一她的身份被人加以利用!该死的,他方才一时间竟没有认出那只大船的旗帜上的图腾。那分明是不夜城的标记啊!
不怪他一时间认不出来,实在是那些人太过可恶,竟然将那图腾盖了一半起来!现下看来,他短时间内是不能回龙门的了,除了要追捕鬼刹,还要将邵轻一并抓回或是杀掉。
原本还是晴空万里的白天,此刻却变成了浓稠渲染的黑夜,只见那天边忽然划出一道雷光,紧随而来的轰鸣声立即炸得邵轻脑袋一阵发晕。
邵轻站在甲板上,捂着耳朵,对着眼前的苍茫大海叹声连连。
“外面凉,到里面去坐着吧。”换好了干净衣裳的夜岚笙没在船舱里看到邵轻,便寻了出来。
这艘船,便是不夜城的人撤离时的那一只。龙门规定,非龙门的船只不得靠近龙门岛三百里之内,为了逃离龙门岛时方便,他们一早命人将这大船停在了一座离龙门较远的孤岛上,其他的人则在码头时混入参宴人群里,一同进了龙门。
他们失手后,那结界关下将所有人锁在了龙门里,也正好给了他们劫船逃跑的机会。他们乘坐龙门的船只到了那个孤岛便换回了自己的大船,毕竟别人的东西再好用,也没有自己的踏实。
邵轻吁道:“在下觉得站在这甲板上眺望大海的感觉,甚好。”
吹冷风其实也不错,这样可以让她头脑清醒一些,方便理清近日来发生的事情。距离凤阁阁主大婚,也不过是一个多月的事情,说实话到现在她还没想通,现在这种情况是怎么造成的。
例如她娶了任笑,例如岚兄变成了城主大人,例如夜岚笙从了她,在例如她现在随着夜岚笙私奔。不论是哪一件事情,她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夜岚笙看邵轻在发呆,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走到风口处,长臂一伸将邵轻揽入怀中,低低道:“伤未痊愈,再着凉了就不好了,你若想看,便依在我的怀里,我虽力薄,却也能给你一丝温暖。”
“不夜城的城主,怎会力薄?”邵轻嗤笑,“向来都是我忽悠别人,倒是没想到有一天却被人骗了回来,果然出来混的都是要还的。”
“之前是我不对。”夜岚笙的双臂收紧了一些,“日后再也不会了。”
“嗯,”邵轻点了点头,随后又补充了一句,“暂且相信。”
夜岚笙失笑,揉了揉邵轻的脑袋,大掌往下,将她柔弱无骨的小手裹在掌心里,“海也看够了,回船舱里坐着吧。”
“也好。”邵轻扯了扯自己的外袍,有些宽大,走路她还要提着衣摆,“对了,这衣服是谁的?”
夜岚笙挑眉,“自然是我的。”他怎么可能让她穿别的男人的衣服。
“那你为何不将里衣一并拿给我?”她腰上虽有腰带绑紧了,衣袍虽宽却也不会露出肌肤,只是里面什么都没穿,她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夜岚笙默了默,“这似乎,不太好。”
邵轻瞪眼,“你扒老子衣服的时候怎么就没说不好?”
夜岚笙:“……”
海上凉,船舱内有暖炉,邵轻一进到船舱,便觉一股暖意袭来,顿感通体舒畅。倒是魏月零,被那从门外吹进的冷风寒得抖了两抖,不悦道:“还不快些关门,你们想冷死本宫是不是?都说侄大不由叔,白疼你了。”后面这句话是对夜岚笙说的,竟然丢下他去谈情说爱,实在是太可恶了。
夜岚笙:“……”
邵轻只当做没听到,抽回手,蹦跳到魏月零身边坐下,伸手将魏月零抱到了膝盖上,脑袋埋在他的颈窝不停的蹭,“都说小孩子有三把火,果真暖和。”
魏月零浑身鸡皮疙瘩都竖起了了,肉嘟嘟的小掌推开邵轻的脑袋,仰头望着夜岚笙愤愤道:“你喜欢的究竟是什么女人啊,看着她占别的男人便宜你也不管管?”
“你只是个孩子。”夜岚笙关了船舱门走过来,屈指敲了敲魏月零的脑袋,在魏月零原本的位置坐了下来。
魏月零还想张口反驳,邵轻直接抓块糕点,往他嘴里塞,成功的看见了魏月零涨红了脸不停翻白眼的模样儿。
坐在角落处的鬼刹目光沉静的望了几人一眼,一言不发的喝着茶,只是细细一看,却能看得出鬼刹他好像在生着闷气。
邵轻用手肘捅了捅夜岚笙,朝鬼刹的方向努了努嘴,叹道:“以前我竟然没看出来,鬼刹竟是你的人,唔隐藏得委实是深了些。”
事情说来话长,夜岚笙不知道怎么回答,况且有些事情还是少知道对她比较好,遂只是浅笑不语。邵轻嘴巴也没有就此停下,接续道:“不过,你是不是对鬼刹做了什么,他怎的越来越深沉了?”
“什么深沉不深沉的,”魏月零挪着小屁股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那家伙躲在角落里喝着闷茶时不时看着你,其实就是想告诉大家他还在生气。”
邵轻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总结道:“没料到鬼刹竟是如此闷……的人啊。”
鬼刹:“……”
夜岚笙倒了杯热茶推到邵轻面前,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浅抿了一口,才问邵轻:“龙门大会在即,薄魇怎会肯放你出来追捕鬼刹?”
“还不是因为大长老的死和鬼刹的‘叛变’推迟了。”邵轻不以为然道,随后目光诡异的瞟向鬼刹,幽幽道:“这世间最槽心的不是抓不到敌人,而是敌人在面前却不能去抓。”
鬼刹愣住,茶水端在嘴边,一动不动的看着邵轻。
魏月零突然坐直了身子,揪住邵轻的耳朵,恶狠狠道:“你已经抢走了本宫的一个侄子,还想抢走另外一个不成?”
邵轻拿开魏月零的手,干笑道:“看你个儿小小,侄子倒是挺多。”
魏月零:“……”
午饭吃的是全鱼宴,这些鱼都是大船停靠岸边时那些人去捕捞的,抓了回来养在船上,被宰之前还是活生生的。
从坐下来开始,夜岚笙就一直在挑鱼刺,给魏月零挑了再给邵轻挑,看得一旁候着的属下们暗叹连连。他们的城主大人果真是个好男人啊,细心体贴,连他们看着都觉得感动不已。
似为了惩罚邵轻没问他意见就将他抱起来似的,魏月零到现在仍赖在邵轻的怀里不肯下来,夜岚笙知他心里现在怨气恐怕有些重,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对邵轻说了一句“你若是腿酸了,要说出来”。邵轻是什么性子,夜岚笙是知道的,她就是习惯隐忍的人,心中乐意了,身体怎样都无所谓,这一点委实让他头疼不已。
一顿饭下来,夜岚笙忙,邵轻也没闲着,面前摆了三个碗,一会儿往魏月零嘴里塞一口,一会儿自个儿吃一勺,一会儿有贴心的喂一口辛苦挑鱼刺的夜岚笙,忙得不可开交。
纯享受的魏月零心安理得的由着两人服侍,没有半点儿的不自在,倒是鬼刹幽幽的开了口,说了他自见到这三人以来的第一句话,“若是前祭司大人见到你这幅模样,不知会怎么想。”
魏月零微眯着眼中,鼓动着腮咀嚼嘴里的饭菜,慢悠悠的吃下后,才眨巴着大大的眼睛,一派无辜的看着鬼刹,“你在说什么?”顿了顿,扭头看向夜岚笙,“小岚笙,你听到什么了?”
第354章 我在,你死不了
第354章 我在,你死不了
夜岚笙浅浅的笑着,眼底却蕴含着警告,“你不是总是自己是男子汉大丈夫?”
“凡事亲力而为嘛,这个我懂。”魏月零闷闷的嘀咕着,从邵轻的腿上跳了下来,捧着自己那晚饭,到另一边的空凳子坐下,埋头吃饭。
邵轻理了理腿上的褶皱,道:“我倒是觉得小零儿这样挺好,虽说男儿顶天立地,可也要懂得适时依赖。”
夜岚笙挑了挑好看的眉梢,“照这么说来,女子虽需自强,到终归是要寻找归宿的,阿轻你何时才能依赖依赖我?”
“吃饭不要说话。”
“……”
从龙门岛乘船回到中原大陆,本需要一个日夜的水程,但因为要避免遇到龙门的其他船只,再龙门的地盘上也不敢有太大动作,只好绕了个大圈兜远路,这下时间需翻上一倍左右。
用了餐,邵轻便迫不及待的嚷嚷着夜岚笙要里衣穿,夜岚笙无法,只好带着她去到自己所住的房间。夜岚笙住的房间是这艘船里最大的了,里面除了摆放着一些日常生活用品,再没有其他多余的东西,连装饰用的小盆栽之类的都没有。
夜岚笙颇觉好笑的看着邵轻东瞅西瞅,问道:“你在看什么?”
“还用说,她一定是看你有没有金屋藏娇。”魏月零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困意又上来了。天气好就是惹人厌,老是让人忍不住想睡觉。
邵轻无语的回过身看着那两人,翻了翻白眼。这个小屁孩,看着挺可爱的,只是一张嘴说话就让人有种想将他掐死的冲动。
“以前没有,现在倒是有一个。”夜岚笙颇具深意的看了邵轻一眼,抱着魏月零走向床榻放他放下,又替他盖好了被子,这才转身走到衣柜前,拿出一件干净的里衣,递给邵轻。
邵轻有些嫌弃,“怎么还是黑色的?”她发现自从见到夜岚笙开始,就没见他穿除了黑色以外的颜色。
夜岚笙有些无奈,“不夜城的城主,不允许穿白衣。”
邵轻闻言沉默了半响,接过夜岚笙手中的衣服,嘀咕道:“除了白色,我瞧你穿紫色藏蓝色青色也是挺好看的。”夜岚笙身材好,模样生得好看之极,气质也是特好的,穿什么颜色都好看。
“若你一直留在我身边,除了白衣,我什么都穿。”这个房间里有魏月零在睡觉,夜岚笙只好带着邵轻去了旁边的一个空房。
邵轻扬眉,“你在威胁我?”
夜岚笙轻笑,“不敢。”
“那靠岸后我去给你找几件花衣裳。”
“……”夜岚笙哭笑不得。
另一间房间虽没有方才那间大,倒也整洁干净。邵轻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问道:“这房间可有人住着?”
“没有。”夜岚笙站在门外没有进去,“换好了就先在这里睡上一觉吧。”
“也好。”邵轻点了点头,将房门关上。夜岚笙在门外静静的站了好一会儿,正欲转身回房,却见鬼刹在走廊的另一头,正抱剑依在门边,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
天气逐渐转晴,阳光破开云层洒落在海面,犹如镀上一层盈光,随着波浪的涌动闪闪发亮。海面上时不时有鱼儿一跃而起,似在因这暴风雨后迎来的阳光而雀跃。
两名男子并肩站在甲板上,一人负手而立,一人抱着剑,两人宽大的黑袍随风飘荡,划出肆意张扬的弧度。
夜岚笙眺望着海面,眸光清冷,“还在生气?”
“不敢。”鬼刹淡淡道。
又是一片静默。
良久,夜岚笙低低道:“靠岸后,你去逐星派一趟吧,我早些时候遇见过楚雾,他似乎在寻你。”
鬼刹没有回答,只是问道:“那你呢?打算跟着她?”
“不夜城内有姑姑在,本座回去也无事可做,不如趁着我……我想多陪陪她。”夜岚笙语气里显露着无奈,隐隐的还有一丝悲凉。
鬼刹眸光微动,面具之下的面色缓和了一些,突然问道:“你与她,姑姑可同意?”
顿了顿,自嘲的笑了笑,“我倒是忘了,她是邵迟的孙女,邵家的后人,姑姑自然是同意的。”
不夜城极为注重血统,况且邵迟当年还有恩与魏家,夜岚笙若能娶了邵轻,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夜岚笙抿着唇没有答话,鬼刹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夜岚笙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既然喜欢,就早些娶了吧,你……需要一个后人。”
夜岚笙眉头微微拧起,似有些纠结,旋即又松开了,眼底浮现淡淡的笑意,“确实,早些娶回来,能省不少麻烦。”
她虽一副假小子模样,却很会招蜂引蝶,萧丛月是一个,楚雾是一个,还有一个薄魇,就连眼前这位……夜岚笙的目光忽然变得不善。
鬼刹愣了愣,不明所以,“怎么?”
“我不喜身边跟太多人,靠岸后让其他人回不夜城向姑姑复命,你也立即离开吧。”
“……”鬼刹嘴角抽了抽,回想起用过午膳时邵轻大夸了厨子一顿后夜岚笙不悦的表情,暗暗道:你是不喜邵轻身边有太多男人吧。
……
邵轻睡得迷迷糊糊,朦胧中感觉到身上有什么东西压着,透不过气来。原以为是鬼压床了,可这感觉却真实的很,而且冰冰凉的像是压着一个大冰块,冷得她起来一身鸡皮疙瘩。邵轻强撑着困意睁开了眼睛,一颗黑乎乎的头颅映入眼帘,愣了愣,旋即脸就黑了。顿时睡意全无。
“你个小鬼,你趴在我身上做什么?”
魏月零面色有些苍白,眼睛没有睁开,抬了起小脸,有气无力道:“小岚笙不见了,我冷。”
邵轻微惊,伸手探上魏月零的脉搏,邵轻眉头紧拧,搂着魏月零坐了起来,拉过被子将他紧紧的抱在怀里,“小零儿,你怎会中了寒毒?”
魏月零紧咬着下唇,窝在邵轻怀中瑟瑟发抖。邵轻迟疑了一下,突然叹了一口气,光洁的额头浮现出那朵妖艳的三色堇,原色的灵力掌中而出,源源不断的涌进魏月零的体内。魏月零只是前期身子僵了僵,后面像是寒意缓和了下来,渐渐平静了下来。
寒毒并不好治,她的灵力也只能缓和他的寒意,若要根治,还需用药长期治疗。
“我是不是没治了?”魏月零扬起小脑袋看着邵轻,眼底的脆弱让邵轻看着很不是滋味。虽与这小屁孩没认识几天,但从见到他起,他一直都这么自信傲娇,还敢只身来龙门找人,此时却露出这样的神情,委实是让她……邵轻目光闪了闪,屈指弹了魏月零的额头一下,轻斥道:“胡说什么呢,有我在,你死不了。”
“你快些给小岚笙生个娃吧,至少让我在死前看那孩子一眼。”
第355章 那你总会生孩子吧
第355章 那你总会生孩子吧
邵轻额角青筋跳了跳,“你不会死。”
“那你总会生孩子吧?”
“……”
夜岚笙回房没有见到魏月零,又隐约听到邵轻的房中有说话说声,便直接寻了过来。房门未关,踏入房门时见到的便是邵轻和魏月零大眼瞪小眼的场景。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魏月零从邵轻怀中抬起脑袋,看见夜岚笙,满心的委屈再也忍不住了,立马就红了鼻头,带着哭腔唤了声:“小岚笙。”
“怎么了?”夜岚笙微惊,闪身到榻前,握住魏月零的手,并没有料想中刺骨的冰冷传来,不由得挑了挑眉,望向邵轻,只见邵轻的面色略微有些苍白,顿时明白了什么,心中不由得一紧。
“岚兄大人,你这小叔委实太坏了,竟然趁着在下睡着,跑来将在下当成床垫子,差点儿没把在下压死!”抢在夜岚笙问话前,邵轻先告一状,“我方才探了他的脉搏,他的寒毒想来已经缠身多年了,若再不治,恐怕……”
邵轻同情的看了魏月零一眼,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轻声道:“别担心,看在你生得可爱的份儿上,哥哥会将你治好的。”
魏月零皮笑肉不笑,咬牙切齿道:“看来本宫真该感谢自己生得够‘可爱’。”
“他这不是普通的寒毒。”夜岚笙目光复杂的看着魏月零,大掌连惜的抚着他的小脑袋,“这是不夜城寒冥池的寒毒,就连邵迟都没有办法根治,只能用药压制着。”
不夜城的寒冥池封印着魏国末期被屠城时死不瞑目的人,怨气极重,那处的寒毒比普通寒毒厉害上数十倍不止。若非当年邵迟为魏月零开了药方,魏月零长期饮用压制着,发病时就不仅仅是全身冰冷这么简单了,那毒素会将周身血液凝固,随后到肌肤,直至将人完完全全冻成冰块位置。
魏月零之所以长不大,约莫是因为身中寒毒且长期服药有关。
邵轻上下打量着眼前怎么看都只有五岁的奶娃娃,问:“这小鬼到底多少岁了?”
“这么明目张胆的问男人的年龄,你羞不羞?”魏月零愤愤的瞪了邵轻一眼,苍白的小脸上,两颊浮起了淡淡的红晕,一双异色的瞳孔中更有盈光流淌,惹得邵轻一阵心神荡漾。
夜岚笙几不可闻的拧起了眉头,将魏月零从邵轻怀中抱过来,淡声道:“好了,再睡一会儿,起来吃晚饭吧。”
望着夜岚笙的背影,邵轻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好好的突然就冷了脸呢?
唉,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在她看来,男人心那就是海底针的针眼。
魏月零偎依在夜岚笙的怀中,看着他将自己带回房中放在榻上,便挪到便靠在床头上,微眯着眼睛打量着自己,那目光怎么看怎么诡异,魏月零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三步两步爬过去推了推夜岚笙的手,小声问道:“小岚笙,你怎么了?”
夜岚笙依旧看着魏月零,没有说话。魏月零小心肝抖了抖,脑子飞快转动,将方才的事情回想了一遍,用软蠕蠕无辜的语气道:“小岚笙,方才你不在,我病发了。”
夜岚笙还是不说话,魏月零又继续道:“我以为你在邵轻那里,便过去寻你了。”
“……”夜岚笙眸光微动,垂眸看着身侧低垂着脑袋扭捏着衣角的魏月零,这才发现他浑身脏兮兮的,回想起他每次发病时浑身无力,料想他必定是从榻上摔下去,趴着去邵轻房间的,不由的心中发紧。
“你不在,我又叫不醒邵轻,只好爬她身上去将她压醒了。”魏月零闷声解释,随后整张肉嘟嘟的小脸皱成了一团,哭声渐浓,“都八十多年了,我知道自己可能撑不了多久了,可是真的很舍不得小岚笙你和姐姐。”
夜岚笙这么多年来,这是第一次听魏月零向自己说这些,心中很不是滋味,伸手穿过魏月零的腋下,将他抱起来放在腿上,紧紧的拥在怀里,“胡说什么,这不是还好好的活着吗。”
魏月零愤愤的抹了把眼泪,骂道:“城主府长老阁的那群死老头,不过是一颗药丸而已,竟然藏着捻着,他们也不怕过期失效了。”
要想根治魏月零体内的寒毒,一颗还魂丹便可以做到,城主府里就有这么一颗在长老阁内供奉着。
突然想起了什么,魏月零扯了扯夜岚笙袖子,神秘兮兮的凑到夜岚笙耳旁,“对了小岚笙,邵轻受伤后,薄魇将龙门里那颗还魂丹给了邵轻,还是用嘴巴亲自喂的呢,你这情敌可真了不得。”
夜岚笙眸光骤冷,“用嘴喂?”
“可不是嘛。”魏月零一屁股坐了下来,把玩这自己粉嫩嫩小巧圆润的脚趾头,“邵轻还没死绝了,那大夫不过是提了一句,薄魇就为了她把还魂丹给弄来了,还因此受了伤。”
“她知道吗?”
“我自然不会与她说,你喜欢她,我当然不会帮你的情敌刷邵轻的好感度。”
夜岚笙轻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做得很好。”
夜晚,用过晚饭后,趁着夜岚笙带魏月零去梳洗,邵轻便去缠着鬼刹。
“鬼刹,鬼刹。”
鬼刹停下脚步,回头望着邵轻。
“鬼刹,鬼刹。”
鬼刹皱眉,抿唇不语。
“鬼刹,鬼刹。”
鬼刹终于忍无可忍,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邵轻无辜的眨巴着眼睛,盯着鬼刹看了半响,突然仰头忘了一眼夜空,“月色正好,反正闲着无事,你我不如打一场,如何?”
“我不与女人打。”尤其是受了伤的女人。
“你不能歧视女人知道吗?”邵轻愤愤的捏着拳头,“女人有怎么了,比男人强的女人多了去了,你的母亲是女人,你的姥姥是女人,你的……”
鬼刹没有继续听邵轻“女人”下去,忒不给面子转身就走。
“鬼刹你别走,我有话要问你。”邵轻几步跑上前去,拦住了鬼刹的去路,“两年多前,你是否去过邺城?”
鬼刹蹙眉,“是又如何?”
“邺城福来客栈里,那夜躲在薄魇房外的人,可也是你?”
鬼刹眸光忽冷,还未开口,便听邵轻继续道:“当初薄魇与我说龙门里出了内鬼,那人描绘了龙门的机关地图并命属下带了出去,那属下被龙门随后追出去的人抓到,临死前到处那地图早已交给了一名逐星派的弟子。”
逐星派与龙门本就素不往来,却也相敬相安,自从出了机关地图那档子事后,两个门派骤然下转的关系摆上了台面。江湖排名前三的两大门派恶交,对凤阁来说无疑是好事,至少邵轻之前一直认为这有可能会是萧丛月的计谋,毕竟他最擅长的便是螳螂扑蝉黄雀在后的戏码了。可若那人便是眼前的鬼刹,那一切,便又会变得不一样。
鬼刹冷笑,只是道:“若你一心向着龙门,便不要留在他的身边,左右为难的又何止是你一个。”
“你什么意思?”
“你若真的喜欢他,便早些离开龙门,你这般以龙门中人的身份呆在他的身边,委实让人难以相信。”
邵轻怒极反笑,懒得与他做无谓的解释,“若你不是夜岚笙的手下,老子第一个弄死你。管你是龙门的鬼刹,还是逐星派的程徽!”
邵轻没有再看鬼刹一眼,转身就走,嘀咕着骂道:“什么男人,比老子还逊,甚至连楚雾都比不上,真是讨厌。”
鬼刹愕然,再回过神时,邵轻已经走进了船舱。
那隐入云层的月亮不知何时露出了半张脸,那银白的的光芒照落在海面,波光粼粼,清静幽冷。
邵轻说的没有错,龙门的鬼刹是他,逐星派的掌门大弟子程徽也是他。而他,无论扮演着什么角色,最终都只能是不夜城魏家现任家主的嫡长子,魏承徽!
骂了魏程徽一通,邵轻没觉得火气散去,反而越烧越旺了。早知道他这么惹人讨厌,她当成打死都不会救他,让她白白毁了一张脸,真真是不划算。
少时见到的程徽并不是这么讨人厌的,那时他总是板着脸,冷冰冰的模样,嘴巴更是拙得不行,哪儿像现在这样,咄咄逼人啊。如今邵轻只能感叹,阴谋阳谋让人变得越来越丑陋了。
不过既然逐星派的程徽是不夜城的人,那么那日在京淮府中,夜岚笙身上为什么会有程徽的玉佩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了。龙门的事情她极少放在心上,当年放走程徽之后,便也打定主意再也不会管这个人了,遂那是她虽好奇倒也没有追问夜岚笙玉佩的事情。
第356章 在下喂你喝吧
第356章 在下喂你喝吧
“小岚笙,那婆娘又怎么了?”眼睁睁的看着邵轻垂着脑袋从他们眼前走过,当着他们的面儿将房门关上,魏月零有些不悦。
夜岚笙蹙眉,凝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不语。
“主子大人,那婆娘到底怎么了?”豌豆儿也不解,见夜岚笙没有回答,又接着问了一句。
夜岚笙还是没有回答,魏月零沉吟了半响,道:“我听说女人每个月都会有那么几日,心情会特别低落,脾气也特别暴躁。”
“为什么?”豌豆儿将好奇宝宝的精神发扬到底。
魏月零正欲回答,夜岚笙收回目光凉飕飕的看了他一眼,魏月零立即将嘴巴捂住,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的看着夜岚笙。
回到房里,邵轻没有点灯,在桌边坐下,单手撑在桌面上托着腮,微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其实你也不必纠结,他不过是替夜岚笙办事罢了,若说真正心思深沉的人,该是夜岚笙才对。”血剑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像是刚刚睡醒。
邵轻懒懒的掀开眼皮,“谁说我纠结他所做的事情了?我只是在想,一个好好的男人怎么可以变得这么讨厌罢了。”
“我没看出来他那里惹人讨厌,他只是说了事实,而这个事实。你不爱听罢了。”
邵轻:“……”
鬼刹所说的,邵轻又怎会不明白,只是夜岚笙一直没提,宠着自己,说什么做什么也没有避讳过她,她才没有多想罢了。如今想来,自相识以来,除了送出了凤珠,她似乎都没有为夜岚笙做过什么事情,一直都是他迁就着她,却从未要求过她什么,这还真是她的不是了。
早前还想到爱情是两个人相互付出的呢,真到要做的时候却忘记了,她之前的决心哪儿去了?鬼刹说得对,既然都决定了要好好在一起,她就算不做什么,至少不要让他为难才是。
豌豆儿和魏月零叽叽喳喳的讨论着邵轻,夜岚笙只是懒懒的靠在床头,在魏月零说了不该说的话时,才投过去警告的一眼。
门突然被推开,两人一豆循声望去,便见邵轻反手关上房门,蹦蹦跳跳到桌边,看了魏月零和豌豆儿一眼,没有说什么,又接着蹦到夜岚笙面前,弯腰凑近夜岚笙,毫无预兆的在夜岚笙的唇上轻啄了一下,在夜岚笙讶异的目光中,轻笑道:“岚兄大人,在下想你了。”
夜岚笙眼底惊讶更甚,魏月零和豌豆儿直接瞪大了眼睛,长大了嘴巴,久久没有合起。
这个邵轻,又在玩什么?
夜岚笙很快便回过神来,紫眸中浅浅的流光潋滟,学着邵轻的动作,在她的唇上轻点了一下,“嗯,我也想你。”
邵轻乌黑的眸子凝视着夜岚笙,脑子飞转,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做。邵轻从来没有真正的去讨好过男子,不过她觉得自己可以将心比心,例如说她自诩为男子的时候,若有女子对自己献殷勤,她最喜欢女子做的是什么。
“岚兄大人,你口渴吗?”邵轻说着,人已经闪到了桌前,倒了一杯茶水,下一瞬又回到了夜岚笙面前。
夜岚笙看着邵轻手中的茶杯,轻轻的点了点头,“嗯,渴。”
“在下喂你喝吧。”
“……好。”
一人一豆见此相视一眼。
魏月零:“……”
豌豆儿:“……”
喝了茶,邵轻将杯子放回桌上,又开始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办……嗯,对了,还可以这样。
“岚兄大人,不如在下替你捶捶肩膀吧。”不顾夜岚笙同不同意,直接甩了靴子爬上榻,跪坐在夜岚笙身旁,板过他的肩膀让他背对这自己,对着夜岚笙的肩膀一阵捏捶。
“岚兄,这个力度怎么样?”
“可以。”
榻上两人你侬我侬,魏月零和豌豆儿不约而同的捂脸,抖落一身鸡皮疙瘩,悄无声息的遁了出去。将房门关好,魏月零跑到一旁,蹲在角落里余惊未消的问豌豆儿:“豆子,你识得邵轻比较久,可知道她有什么隐疾?”
豌豆儿歪着脑袋想了一想,道:“有啊,她有的时候脑袋有些不正常。”例如她总是将它看成母的。
“这样啊……”魏月零抚着下巴,若有所思,“本宫瞧这婆娘方才的动作,确实有些不正常。”
豌豆儿重重的点了点头,豆儿它没有说,其实邵轻一直都不正常,正常的时候才是偶尔。
又捶又捏,没一会儿,邵轻自己先手酸了,却愣是没有停下来,只因为她没有想到下一步要做什么。
察觉到肩上那双手的力度原来越小,夜岚笙叹了一口气,握住邵轻的手,回过神来看着她,伸手将她额前的碎发拨开,轻声道:“说吧,你想做什么?”
“什么做什么?”邵轻眨了眨眼,“在下突然想对你好还不成?”
夜岚笙眼底光芒绽开,唇边勾起深深的弧度,“你若能一直留在我身边陪着我,便是对我最好的好。”
一直……邵轻垂下眼眸,闷声道:“一个大男人,说话这么煽情做什么呢。”
“不喜欢听?”
邵轻掩唇轻咳一声,撇过头去,“也不是不喜欢,只是你喜欢说我便听着好了。”
夜岚笙眼底笑意更甚,宠溺的揉了揉邵轻的脑袋,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柔声道:“阿轻,相信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害了你。”
“什么跟什么。”邵轻撇了撇嘴,恶作剧的伸手去捏夜岚笙的脸颊,啧啧道:“生得这么祸水,还不知偷了多少姑娘家的心呢。”
夜岚笙低头,额头低着邵轻的,眼底浮现着真挚和柔情,“只愿得一心人,生生世世不相离。”
生生世世不相离。
邵轻收回手,呆呆的看着夜岚笙,突然就对自己的决定有了一丝不肯定。世人说夜家男人痴情,并不是没有缘由的。好比如说夜岚笙的父亲,那个在琉璃幻境中见到的男子,魏风华。
从琉璃幻境和血剑的零星话语中,以及前些日子薄魇与她提过的那些关于不夜城的事情,邵轻不难猜测出,魏风华便是个痴情种,他深爱着邵迟,即便邵迟并不爱她,即便邵迟嫁人生子,即便是他也娶妻有了孩子,依旧数十年如一日的爱着她,更甚至为了邵迟十余年不曾回过不夜城一次。
再者就是不夜城那第一任城主,夜岚笙的叔叔,那个为了女人年纪轻轻就死掉的男子。
而夜岚笙,她哪里能陪他到白头呢,能活个两三年的,她都觉得是天大的恩赐了。
似看出了邵轻在想什么,夜岚笙轻轻的将邵轻拥入怀中,轻声安抚道:“不要想这么多,你只管好好的陪着我便好。”
邵轻吸了吸鼻子,“从前听闻不夜城的城主眼光高于顶,怎么如今在我看来确实渣到不行呢。我要是你,我就去找一个生的好看的温柔体贴的。”
“嗯,所以你寻了我这么个生得好看的又温柔体贴的。”
“……”夜岚笙你还能再无耻一点儿么?
邵轻突然想起了什么,道:“是药三分毒,长期以药压制不是办法,况且小零儿体内的寒毒若是再拖恐怕会更难治。”
“你可有办法?”
“小零儿连遗愿都想好了我还想办法做什么?”
“什么遗愿?”夜岚笙似乎猜到了什么。
邵轻皱着小脸,瞅了夜岚笙好几眼,支吾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道:“他让你生个孩子。”顿了顿,苦大仇深的看着夜岚笙,又道:“在下都不知道原来你会生孩子。”
第357章 你脸红什么?
第357章 你脸红什么?
夜岚笙笑望着掌柜,没有回答,只是问道:“掌柜的可知那姑娘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叫萧,萧轻悦吧。”
……
洗了个舒舒服服的澡,邵轻等不到夜岚笙回来给她送衣服,只好擦干了身子钻进被窝里,百无聊赖的等着。
“哐当——”
“阁主,千万不要动了胎气啊。”
“薄魇那个贱男人,本阁主总有一日,会将他碎尸万段!”
邵轻倏地睁开了眼睛,眼底寒光伴随着彻骨的恨意迸射而出,方才身侧的双手不知道什么紧紧的攥起,指关节骨头咯咯作响。
“阁主,副阁主一定会没事的,那薄尊主既然提出了条件让我们去换,就必定不会伤害副阁主的性命。”
“但愿如此!龙门可还有其他消息传来?”
“暂时没有。”
邵轻做起身,正欲下榻,一道阴影覆下,邵轻仰头一看,原来竟是夜岚笙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自己身旁。邵轻暗惊,幸好这个人是夜岚笙,若是别的人,她怕是死一百次都不够。
夜岚笙将衣服放在一旁,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瓶,轻声道:“路过药店的时候我买了些外伤药,虽不是上好的膏.药,至少能让你少受些疼痛的罪。”
“没事,这伤留着便留着吧,反正我出门都穿着衣裳呢,别的人又看不到。”邵轻不以为然,“不过既然你买了,便帮我涂了吧。”
邵轻说着,躺了下来,一把掀开被子,真是……让夜岚笙一点儿准备都没有。夜岚笙哭笑不得,看着手中的瓷片不语。邵轻见夜岚笙这么久都没有动作,掀开一只眼皮,道:“你若是嫌丑下不了手,我付银子去请人帮一下。”
夜岚笙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我不过是迟疑了一下,你需要与我这么生分吗?”
“你个大男人少说废话,我做好准备了你直接上吧。”
“……”
邵轻缓缓的合上了眼睛,细细凝神去听隔壁房间的动静,却除了清浅的呼吸声,什么都听不见了,不由得暗自冷笑。
涂药的时间说漫长也不漫长,但对于夜岚笙来说,无疑是一种煎熬,额头上不知何时渗满了汗水,顺着两鬓滚落下来,其中一两滴就滴在了邵轻的手臂上。邵轻睁眼一看,愣了愣,笑道:“岚兄大人,你脸红什么?”
“……”夜岚笙抿着薄唇,眼底划过一丝羞恼,正欲起身,一双手臂冷不防的勾住了他的脖子。
夜岚笙身子一僵,眸子骤深,恨不得将邵轻吃拆入腹。邵轻哆嗦了一下,伸手就想推开夜岚笙,夜岚笙哪会让她如愿,大掌不知何时按在了邵轻的脑袋,使她动弹不得。
空气中逐渐升起暧昧的气息,温度越来越热。邵轻嘤咛了一声,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似的,软软的靠在了夜岚笙的怀中。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透不过气,邵轻突然伸手握住了那只放肆的大掌,轻轻咬了夜岚笙一下,退了出来,脑袋挣脱开夜岚笙的手,身子微微朝后一仰,将夜岚笙的手举在了他面前。
“你怕是要重新给我上一次药了。”
夜岚笙两颊微红,眼底盈盈的水光直诱.人心魄。顺着邵轻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手,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手掌上全是药膏。
邵轻依旧捏着夜岚笙的手腕,正儿八经道:“现在的药膏很贵你知不知道,你若是想摸,只管与我说便是,不要暴残天物呀这是个败家的爷们。”
“……”被邵轻这么一说,夜岚笙的尴尬敛起,颇觉好笑的挑了挑眉梢,“若不想浪费了这些药膏,再涂上去便是。”
“你的意思是,”邵轻沉默了一下,抬眸瞅了夜岚笙一眼,“再摸一遍?”
“……”
魏月零醒来过来寻人的时候,看到的便是邵轻和夜岚笙坐在榻上红着脸面对面的样子,嘴角狠狠的抽了抽。
“你们两个还要不要吃饭了?”
邵轻不愧是邵轻,很看吧,我没说错吧。”邵轻一弯腰将魏月零抱了起来,看着魏月零肥嘟嘟红通通的小脸,就如那年画上画的童子,可爱至极。
魏月零还是有些不相信,皱着小脸又瞅了夜岚笙一眼,扁着小嘴问道:“小岚笙,真的好看吗?”
夜岚笙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嗯。”
楼下大厅的人不少,几乎满座。所幸夜岚笙早前吩咐过掌柜留了位置,几人才不至于寻不着地方坐。
原本喧闹的大厅不知道何时安静了下来,一种诡异的气氛涌动着,数十道目光或明或暗的朝邵轻这一桌投了过来,眼底神色各异。
端菜的店小二从后院走进来时,瞧见如此诡异的场景愣了一愣,不过常年的摸滚打爬,早已练就了一身淡定的本事,也不大惊小怪的,直接捧着菜朝众人目光的焦点处走去。
一一将饭菜从托盘里拿了出来,店小二躬了躬身子,扬着笑大搜:“客官,请慢用。”
邵轻夹了一块红烧肉往嘴里塞,眯着眼睛咀嚼了起来。这家客栈菜式的卖相不怎么样,味道却不错。
“本宫也要吃。”看邵轻吃得有滋味,魏月零用力吞了吞口水,瞪大眼睛看想邵轻。邵轻动作微微一顿,推了一碗饭到魏月零面前,又为他添了一些菜。见此魏月零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你这个人虽不怎么样,不过现在看来,日后或许是个好母亲。”
邵轻:“……”
察觉到一道灼热的目光朝自己这边望了过来,邵轻转头对了上去,尴尬的笑了笑,低声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夜岚笙含笑不语。
几人若无其事的用着餐,周围的人反倒觉得这么盯着人家看有些不好意思,陆陆续续的都收回了目光,继续先前的动作,之下那心思却飞快的转动着,他们原本以为那是一家三口子,还惋惜着一个美男子怎么就娶了个这么普通的女人呢。
用晚餐,邵轻想了想,还是决定先交代一声,“岚兄大人,等会儿在下有些事要办,要出去一趟。”
夜岚笙怔了怔,旋即点头,“嗯,正好我也有事要出去一趟,很快便会回来,你独自一人,切记小心谨慎。”
毕竟立场问题仍旧横亘在两人之间,谁也没有开口问对方要去办什么事,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三人出了客栈大门,便分道扬镳了。
魏月零扯了扯夜岚笙的衣角,仰头问道:“你要去办什么事?”
“只是去确定一下。”夜岚笙眼底极快的划过一道冷光,握住魏月零小小的手,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夜岚笙和魏月零离开没多久,邵轻突然从前方街道的转角处走了出来,快步的走回客栈,大厅里原本还在激烈的讨论着夜岚笙等人的人立即合上了嘴巴,眼睁睁的看着邵轻想一阵风似的从身旁刮过,跑上楼。
有人低呼道:“这女人生得不怎么样,没想到竟是个练家子。”
“那俊公子莫不是就是屈服在她的淫.威之下不得不服的?”
“此话有理……”
待走上楼,邵轻极力压下的戾气瞬间散开,眼中缓缓的浮上了血丝,一袭淡青色衣裙无风而起,周身强大的的内力蛮横的将眼前紧闭的房门炸开。
第358章 现在恐怕不行
第358章 现在恐怕不行
如此容姿出色的女子基本上整个城里的人都识得,夜岚笙稍加寻问,便问出了那兄妹两人的住处。
东南街那栽着一颗大榕树的巷口里,第三家院子便是。
“好像没人。”魏月零仰头看了夜岚笙一眼,又锤了两下门板,等了一会儿,还是没人来开,魏月零摊了摊手旆。
夜岚笙蹙眉,看了眼那并不算高的墙头,还未动,魏月零便拽住了他的衣摆,“你到底在找什么人?”
夜岚笙抿唇不语,这时隔壁家的院子门打开了,一个伛偻的老太走了出来,瞧了夜岚笙和魏月零半响,才慢悠悠道:“你们是来找这萧家姑娘的吧,今个儿街上有灯会,她约莫是随她兄长上街玩儿去了。”
告别了老太,夜岚笙和魏月零二人便离开了,隐约间听那老太在身后嘀咕道:“这萧姑娘当真了不得,连有了孩子的男子都来找,真不知是福还是祸哟。”
夜岚笙:“……”
魏月零:“……”
东南街街道上一片幽静,道路两旁的屋舍灯火零星点点大概都是赶灯谜会凑热闹去了。银白色的月光洒落,将街道上那一高一矮的两抹身影拉得老长。
魏月零看着地上的影子,略有不满的撇了撇嘴,“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
夜岚笙垂头看着魏月零,笑了笑,一弯腰将他抱了起来,“长不大不好?”
“长不大有什么好?”
“至少我还能这样抱着你。”
魏月零看着夜岚笙透着一丝悲凉的双眸,心中一紧,伸出胖嘟嘟的小手拍了拍夜岚笙的脸颊,“你不用太在意,那个诅咒,或许不是真的呢。”
“我到希望是真的。”夜岚笙轻笑,眼底复杂的神色,很久很久以后,魏月零才弄懂,只可惜那个时候,他已经无力挽回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
前方突然传来了女子阴沉的喝声。夜岚笙眸光微冷,闪身藏进了暗处,不动声色的将呼吸放浅。魏月零见夜岚笙如此,亦屏住了呼吸,睁大双眼一瞬不瞬的看着街道的另一头。
“千真万确!阁主,那个女子就住在前面那个巷子里,听说与她在一起的还有一名男子,两人虽是兄妹却没有半分相似,还有啊,那女子生得美极了,几乎整个城里的人都知道这对兄妹的事情。”
“本阁主只想问你,那个女子是不是真的叫萧轻悦?”
“属下对天发誓,她确实是叫萧轻悦。”
萧重燕的目光变得阴沉,望着前面那棵大榕树,神情恍惚了一下。她本是打算去龙门与薄魇谈条件,然他放回萧丛月的,没想到在这镇上才逗留半日,便听到属下说着城里有个极美的女子,那女子唤作萧轻悦。
这三个字,这辈子即便将她挫骨扬灰,她也忘不了!
几个月前的大婚上遇到的那个自称“邵轻”的男子,来自龙门,而现在,这座城又临近龙门……萧重燕突然迟疑了。她不是萧轻悦的对手,当年能拿下她,仗的全是她那愚蠢的信赖,如今两人再碰见,她一定会杀了她吧。
不,她还不能死,她腹中还有孩子,她和萧丛月的孩子!
萧重燕停下脚步,深深的看了那巷口一眼,淡声道:“不必去了,回去吧。”她不能冒这个险,虽然,她很想杀了她。
“为何?那里面的人说不准真的是前任阁主呢。”那下属不明所以的问道。
萧重燕眸中有寒气渗出,倏地伸手扣住了那人的脖子,笑得森冷而残忍,“本阁主说她死了,她就是死了,这个世界上,永远都不会有萧轻悦这个人。”
那人涨红了脸,本能的挣扎了起来,然没有动几下,握住她脖子的手一紧,他在一阵剧痛中,完全失去了生气。
萧重燕随手将人甩到一边,身后立即有人地上干净的帕子,萧重燕接过来认真的擦拭着手,厌恶的将帕子丢到地上那人身上,拂袖离开。
其余人立即跟了上去,有人忍不住回头望了眼那地上躺着的尸体,心中暗想,这个倒霉鬼,大概到死了前的那一刻还不明白自己为何得罪了萧重燕吧。
两抹身影从暗处走了出来,看着萧重燕等人离开的方向。魏月零沉吟了半响,问道:“那个巷子里,真的住着一个名唤萧轻悦的女子?生得一模一样吗?”
夜岚笙点了点头,眸光忽闪,紧抿着薄唇,没有多说什么。
在客栈里寻不到萧重燕等人,邵轻疯了一般在城里乱找了一通,找了半天人还是没找到,倒是自己满腔的怒火散了个一干二净。
邵轻习惯性的抓了抓脑袋,冷不防抓到了一支硬邦邦的东西,想也没想便抽出来一看,是支簪子。簪子虽简单,却是漂亮的紧,特别是那顶头上镶嵌的几颗紫色宝石,几丝雾气缭绕,隐约间透着一股淡淡的灵气。
邵轻虽对这种女儿家东西没什么研究,可以看得出来这簪子恐怕价值不菲。邵轻若有所思的打量着手中的簪子,想着等会儿回去要抓夜岚笙过来问问,这东西怎会到她头顶上来了。
忽的,肩膀一疼,邵轻被人撞回了神。
女子倒退了几步稳住身子,扶了扶脸上的美人面具,十分抱歉的对邵轻福了福身子,“奴家一时没看路,不小心撞上您了很抱歉……”话音蓦地蹲在,女子瞪大了眼睛看着邵轻手中的簪子。
邵轻伸手在女子面前晃了晃,“姑娘,你没事吧?”
女子回神,这才看向邵轻的脸,只见眼前的女子散落着一头青丝,有点儿不修边幅,那张小脸明明也毫无特色,可那双乌黑眸子却明亮动人,仿若会说话一般,清澈见底。女子想,天底下大抵再也找不到一双这么干净漂亮的眼睛了。
垂了垂眼帘,女子柔声道:“奴家没事。不过姑娘,你手中这簪子很漂亮,奴家冒昧问一句,这簪子是在何处买的,回头奴家让奴家的兄长也去买一支。”
邵轻愣了愣,看中手中的簪子,脑海中浮现出某人的俊脸,唇角忍不住扬起,连语气也含了笑意,“这是别人放到我头上来的,所以我也不知道。”
“这样啊。”女子有些失望,又福了福身子,“那么姑娘,奴家还要去寻奴家的兄长,奴家告辞了。”
邵轻看着女子离开的身影,若有所思的抚了抚下巴。不知为何,这女子总叫她有种熟悉的感觉,究竟是什么,她一时间想不出来。
“阿轻。”
邵轻闻声回头,便见夜岚笙背着漫天灯火而来,周身宛若被镀上了一层浅淡的盈光,恍若天神。邵轻稍稍迷了神,再回神时,夜岚笙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邵轻往夜岚笙身后瞅了瞅,问道:“小零儿呢?”
“回客栈没有看到你,我便独自出来寻你了。”夜岚笙轻柔的拨开邵轻额前掉落的碎发,“怎么弄成这样了?”
“乱了便解下来了,还发现了这个东西。”邵轻瞪着眼前的男子,“这簪子什么时候到我脑袋上去了?”
夜岚笙挑了挑眉梢,那灯火的光芒映照在他的眼中,甚是好看,“怎么,不喜欢?”
“喜欢是挺喜欢的,不过看起来价值不菲,我想着这东西戴在我脑袋上万一引来贼人,我这脑袋不知保不保得住。”
夜岚笙失笑,却是认真道:“若是真的有人来抢,你打不过,将东西给他就是,这东西远远没有你的命来的重要。”
“话是这么说没错,”邵轻用袖子擦了擦簪子,小心翼翼的收回怀里,“这东西看起挺值钱的样子,若有一日我露宿街头,倒也可以拿去典当了换银子。”
典当?夜岚笙嘴角抽了抽,屈指轻叩了一下邵轻的脑袋,“你可知这簪子是千年寒玉,那紫色宝石的是水晶石,价值连城?”
邵轻惊了一惊,警惕的朝左右看了看,宝贝似得护住胸口,“居然这么值钱啊,不过你放在了我的脑袋上,那便是我的了。”
“嗯,是你的了。”夜岚笙长臂一伸将邵轻揽入怀中,紧紧的拥着,“就连我整个人都归你了。”
邵轻点了点头,正儿八经道:“那我便勉为其难的收下吧。”
耳边是夜岚笙低笑声。
两人在路边若无其事的相拥着,路过的人不由得指指点点起来,那闲言碎语约莫是说两人世风日下多么的奔放不害臊之类的。
阴暗之处,一双清丽的眸子紧盯着对面的那两个人,眼底一片幽深。身旁一人拍了拍她的肩膀,沉声道:“别看了,先回去吧。”
“别碰我。”女子低吼一声,目光依旧没有移动。
那人愣了愣,旋即冷笑道:“还真当自己是谁了?若不是……”诡异的笑了笑,转身离开。
女子这才收回目光,望着男子离开的方向,绝美的面容依旧清冷得面无表情,只是眼底极快的划过一抹狠戾之色。再望向对街时,那里哪还有什么人得身影。
那支簪子……他竟然……
喧嚣在背后越来越远,夜岚笙牵着邵轻走在无人的街道上,月光打落在地面零星点点,只见树影婆娑,斑驳了两人被拉得老长的影子。
“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她的任务是追捕鬼刹,如今鬼刹走了,她更不打算真的去捉,这去处倒是成了一个问题。
夜岚笙反问:“你想去哪里?”
“我啊,”邵轻回想起自己这些年做任务走南闯北,不少地方都去过了,若说没有去过而又想去的地方,便只有……
“若说到想去的地方,唔大概我是比较想去不夜城的吧。”听闻过不少关于不夜城长灯街的传闻,邵轻是真的很想去那里看一看,感受一下到底倒是什么样的荣华,竟让世人啧啧称奇,流连忘返。
早些年没去成,一部分是因为太远没有时间,另一部分是因为下意识有些排斥那个地方,不过现在不同了,她现在想去,除了想看,更因为……那是他的家啊。
夜岚笙心中一紧,脚步顿住,握住邵轻的手更紧了些,抿了抿唇道:“现在恐怕不行。”
邵轻不解,“为何不行?”
第359章 夜国师,百年未见了
第359章 夜国师,百年未见了
夜岚笙浅笑着揉了揉邵轻的脑袋,“你大概也听说过不夜城那那位前任祭司,你觉得我回去了还能出来?”
世人皆知,如今不夜城的主人,除了那手握重权的城主,还有一位德高望重都的前任祭司。听闻不夜城那前任祭司是前魏国唯一的后人,魏国国破后,轩辕国自动放弃了不夜城的主权,原本该坐上城主一位的人是她,只不过许多年前一场内乱,不夜城的主权落入了夜家的手中,以至于她无缘与城主之位。不过作为一个活了上百年且拥有正统皇室血脉的人,她在不夜城百姓心目中的位置是无可替代的。
想了想,邵轻觉得夜岚笙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他身为一城之主,如此与自己这般在外面呆着流连忘返不务正业,若她是那前任祭司,她也会将他抓回去关起来。
“那我们还是不去了吧。”邵轻想,万一那前任祭司生气,等夜岚笙回了不夜城便不让他出来了,她也应当是不会为了夜岚笙而长久留在不夜城的,她终归是龙门的人,而且她手上的缚魂子铃,亦不会许她离开薄魇太长的时间。
还是,在有限的时间里,好好的在一起吧。
夜岚笙只是浅浅的笑了笑,没有说话,牵着邵轻往回客栈的方向走去。
那日魏月茗的话依旧历历在目,邵轻体内有血剑,为了不夜城的安危,定然不能让邵轻靠近不夜城。
夜岚笙无声的苦笑,是谁说不夜城的城主能够轻而易举的拥有一切的,如今他爱上了一个不能随他回家的女子,算不算是得而不能拥有?
客栈内,魏月零双手托着腮站在窗边,喃喃的问:“小岚笙怎么还没回来?”
谁说女大不由娘了,这侄大也不由叔啊,将他放回客栈后,竟然一声不吭的出去了,他就知道他是去找邵轻,不想让他跟着,真是可恶。
豌豆儿打了个哈欠,从魏月零的肩膀滑落进他的怀里,哆嗦道:“快回了快回了,大人你能不能将窗户关上呀?”
“不关。”魏月零想也不想便道,窗外是客栈门前的路,若那两人回来了,他能在第一时间看到。
豌豆儿叹了口气,其实豆儿它也很心酸呢,想它一颗千年一结的天兵豆跟了主子大人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怎的主子大人就喜欢上别的女子了呢。喜欢上别的女子也算了,尽然连豆儿它都不管了,直接丢在客栈里去处约会,这个主子大人真是越来越坏了。
想了想,豌豆儿用小小的手不痛不痒的拍了拍魏月零的胸口,叹道:“主子大人是不能娶那个女人的,所以主子大人很快又是我们两人……不对,很快便又会是我们一人一豆的了。”
“为何不能娶?”
豌豆儿轻咳一声,将祭祀那夜魏月茗对夜岚笙说的话一字不漏的说了出来,还学得惟妙惟肖有模有样的。
魏月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旋即眼前一亮,瞳孔的黑雾散去,那一银一紫的眸光忽然闪现着疯狂,“听你这么一说,本宫还当真要将邵轻带回不夜城了!”
豌豆儿抖了抖,不知为何,豆儿它总觉得,它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事情。瞧魏月零这模样,豌豆儿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脖子,想着等会儿夜岚笙回来,一定要将这事情告诉他。
……
波光盈盈的碧光泉畔,一袭银色衣袍的女子抬手,一只白掌大小的白鸽落在了她的手上。女子指尖轻抚了两下白鸽的脑袋后,便从它的腿上取下一个小小的竹筒子,指尖轻轻一推将里面的纸条倒了出来。
目光极快的扫了一眼那纸条上的字,眉心微微拧起,似乎有些不悦。拍了拍白鸽的脑袋,轻声道:“乖,回去笼子里吧。”
白鸽讨好的蹭了蹭女子的手掌,听话的展翅飞走了。
魏月茗掌心一抬,银色的光芒忽闪了一下,手中的纸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粉碎成灰,洒落在草丛里。
古老的阁楼里,一名中年男子盘坐在一方灰色的坐垫上,周身有深紫色的光芒环绕,久久不息。
不知过了多久,男子倏地睁开了眼睛,眸光浑浊却凌厉,只听他沉声道:“既然来了,便进来吧。”
门“吱呀”的一声被打开,一道银色的身影闪身而入。
昏黄的烛光映照在她清冷的面容上,原本就冷凝的面色,似乎又冷了一些。银色的眸子扫视了一眼屋内的摆设,最后落在屋子中央的中年老人身上,淡淡道:“夜国师,百年未见了。”
夜国师微微一怔,旋即叹了一口气,恍若历尽沧海桑田的双眼中浮现出一丝恍惚之色,“原来竟是过了百年。”
时间便是这般等不得人的,没想到他这一闭关,竟是过了百年了。
魏月茗点了点头,淡声道:“我这次来,是有件事需要你的帮忙。”
夜国师闻言抬眸,深深的看了魏月茗一眼,那张神似那人的脸映入眼中,夜国师眼底突然就浮现了泪光,缠声问道:“你可怨我?”
“怨?”魏月茗轻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人都死了我怨你做什么?况且,你是他的父亲。”
夜国师闭了闭眼,敛去眼底的痛苦,声音恢复了平静,“说吧,什么事?”
“我近日要出不夜城一趟,岚笙不在城中,这城里的事情,还需劳烦你看着。”魏月茗顿了顿,“特别是魏家那边。”
夜国师神色变得复杂,“这不夜城本应是你的,你就不打算要回去?”
“不,”魏月茗摇了摇头,面色忽然变得柔和,“这不夜城是他的,我输给了他。”
夜国师终是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临走前,魏月茗突然道:“零儿想念岚笙,偷偷的出去找他了。你若有心,便等着他回来见他一面,他那样一个孩子,身重寒毒,虽有邵迟当年开的方子压制着,若在得不到根治,怕是没有多少年的命了。”
“你是一个失败的父亲,无论是对他,还是对零儿。”
话落,房门被关上,房里再次只剩下夜国师孤独一人,就好像这百年来一般,没日没夜,只有他一人,和无尽的懊悔。
“是啊,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第360章 果真很丑
第360章 果真很丑
夜岚笙和邵轻回到客栈,魏月零和豌豆儿已经熬不住自行去睡了。夜岚笙回到房里,替魏月零盖好被子,吹了灯,便走了出去。
另一个房间里,邵轻胡乱扒了衣服,正想跳上榻,房门突然被敲响。邵轻从榻上扯过被子往身上一盖,裹着被子跑去开门,“谁呀?旆”
房门被打开,夜岚笙上下打量了邵轻一番,视线最后落在邵轻未着鞋袜的小脚上,眉头微微蹙起,一弯腰将邵轻抱了起来,踢上.房门,“怎么又不穿鞋子?”
“不过几步路罢了,没事儿。”邵轻不以为然,指尖圈起夜岚笙垂落在胸前的发丝,随意把玩着。
“坐着别动。”夜岚笙将邵轻放下,走到一旁的架子上取来干净的帕子,蹲在榻前,捧着邵轻的小脚,轻轻的擦拭了起来。
邵轻低头看着夜岚笙,看着他专注的神情,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宠”。以前萧丛月虽对她也好,却总保持着那么一些距离,凡事进退极有分寸。
想起龙门牢中的萧丛月,邵轻不由自主的蹙起了眉头。
“在想什么?”夜岚笙将脏帕子随手丢到一边的小凳子上,邵轻也回过身来,收回腿,一骨碌滚到了床榻里边,拍拍身旁的位置。
夜岚笙浅笑,起身脱去了外袍和鞋袜,抬袖拂熄了灯,翻身上榻,长臂一伸便将邵轻捞入怀中,满足的轻叹了一声。
“方才在路上,我想到了一个方子,不过药材有些难寻。”邵轻突然道,“我想着未来这段时间反正我也是没事做,趁着明日便出发去寻那药材吧。”
“嗯,我陪你去。”夜岚笙揉了揉邵轻的发顶,散去了黑雾的紫眸中盈满了宠溺之色。
邵轻有些担心,“你和小零儿不回去真的没事吗?”
“别担心。”夜岚笙轻声道,“这些时日最好不要离我太远,我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我不放心你。”
两人有一搭没有搭的聊着,似乎谁都没有困意,不知不觉,窗外的天微微亮了,一声声鸡啼声从远处传来。
“困不困?”
“不困。”邵轻摇了摇头,轻蹭着夜岚笙的胸膛,忽然想起了什么,闷笑了两声,仰起脑袋看着夜岚笙,“是谁说的孤男寡女就不能盖着被子纯聊天的,瞧咱的城主大人就有这个定力。”
夜岚笙挑着眉梢,眸中有流光闪过,深深的看了邵轻一眼,没有接她的话,只是抬手抚上邵轻的脸颊,柔声问道:“为何总是戴着人皮面具?”
邵轻一愣,旋即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将两年多前那件事与夜岚笙简单的说了说,反正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几乎整个龙门的人都知道邵轻曾经被薄魇毁过容。
夜岚笙的指尖不知何时搭在了邵轻的耳边,轻轻一拨,人皮面具小小的一角便被挑起。邵轻连忙按住他的手,道:“说实话,我有些担心你看了会睡不着。”
“无碍,你就是再丑,我也能亲下去。”夜岚笙勾唇笑着,那妖孽般的笑容立即炫花了邵轻的眼。就邵轻这么一个晃神间,她脸上的人皮面具已经稳稳当当的落入了夜岚笙的掌心。
夜岚笙眸光微暗,哑声道:“果真很丑。”
什么?邵轻睁开眼睛用力的瞪了夜岚笙一下,却见夜岚笙突然靠近,带着清冷的呼吸,将那冰凉的唇贴上她刀疤纵横的脸,带着极尽的深情,一点点轻柔的吻着,就如那日他几乎吻遍了她身上的伤痕一般。
邵轻眼珠轻转,只觉得脸颊被夜岚笙的呼吸喷得痒痒的,忍不住伸手推开他的脸,故意恶声道:“登徒子,老子岂是你想亲就能亲的。”
夜岚笙失笑,轻轻的在邵轻的唇上啄了一下,捧住邵轻的脸,眼底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声音却依旧温润,“现在你该与我说说,这易颜膏又是怎么回事?”
“什么易颜膏?”邵轻眨巴着眼睛,不明所以的看着夜岚笙。
夜岚笙没有再开口,目光一寸寸的扫过邵轻的脸,虽有疤痕遍布,却不难看出原本的面貌。这一张脸,比起很多年前的那张面容,少了青涩,多了几丝已然长开的成熟美感。
他从未怀疑过自己的感觉,她就是她,即便今日没有见到这张脸,他依然对自己的感觉深信不疑。他从不否认他爱上了邵轻,无关于她是谁,即便她不是萧轻悦,他依旧爱她。
夜岚笙轻叹,目光复杂的看着指尖下的面容,“倘若可以,我倒是不希望这张脸现世。”
邵轻挑眉,“真巧,我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私底下,只我一人看看还是可以的。”
“……”
“易颜膏用的时间长对身子不好,寻个时间,洗了吧。”
“……”邵轻一脸鄙夷的看着夜岚笙,很想说其实是你自己想享受福利吧。哼,男人果然都是一个德行,都只爱看美人的。
吃过早饭,夜岚笙便去雇了辆马车,打算与邵轻一同出发去寻找给魏月零治病的药材。
魏月零得知此事后,并没有露出愉悦的表情,依旧一脸幽怨的看着这两人,心中对昨夜他们二人丢下自己又去过二人世界的事情耿耿于怀。
“你们两个在这里等着。”夜岚笙不知看到了什么,将包袱递给邵轻,便飞身朝某处走了过去。
邵轻随手将包袱丢进马车里,就去想去抱魏月零,魏月零冷哼一声,躲开邵轻的手,手脚并用的爬上了马车,留给邵轻一个屁股。
邵轻嘴角抽了抽,挥掌拍了一下,“德行!”
魏月零哀嚎了一声,回过身瞪了邵轻一眼,扁着嘴放下帘子,一眼都不想看到邵轻了。这到底是什么女人啊,他虽然人很小,可好歹心里也算是个成年男子,她怎么可以随便打他屁股呢!等会儿夜岚笙回来,他一定要好好告上她一状。
客栈对面的巷子里,夜岚笙双脚刚刚落地,一丈外立即“噗咚”的跪下三个人。这三人,正是前段时间被夜岚笙派出去寻找骊歌的云漠和云寒,以及被夜岚笙丢在城里的楚风。
“拜见大人。”楚风单膝跪着,他的身旁一左一右的半扶着受伤的云漠和云寒。
夜岚笙目光沉下,“究竟是怎么回事?”
云漠看了云寒一眼,道:“两个多月前,属下与云寒二人一路追寻骊歌到了秦城外,不料骊歌竟不肯随我二人回去,甚至……使计将我二人药倒,欲将我二人献给一个浑身黑衣的诡异婆子当药人。幸好我二人遇到了楚风,如若不然……”
云漠没有说下去,楚风接口道:“属下本受前祭司大人之命带人出来寻找小殿下,为救云漠和云寒,属下带出来的人已经……全部被杀了。”
夜岚笙微眯着眼睛,问道:“可知那黑衣婆子的身份?”
“属下不知,只是那婆子会用蛊,属下猜测,应是来自苗疆。”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而无聊的,邵轻毫无形象的坐在马车上啃着瓜子,百无聊赖的等着,地上是一大堆瓜子壳,来往的百姓见此,不由得频频摇头指手画脚的讨论起邵轻来。
“不要以为一把瓜子就能让本宫消气。”魏月零吐了壳,一脸嫌弃的看着邵轻,“你瞧你,这是一个女子该做的动作吗?本宫的脸都快被你丢光了。”
邵轻翻了翻白眼,“怕丢脸就进去,没人拦着你。”
魏月零大眼睛一瞪,还想说什么,眼睛的余光瞥见夜岚笙走了回来,便讪讪的闭了口。
夜岚笙走回来时,正好看见了邵轻穿着衣裙蹲在马车上啃瓜子的姿势,嘴角抽了抽。
“你回来啦。”邵轻吐了一口瓜子壳,歪着脑袋看向夜岚笙身后的三人,楚风她是认识的,不过另外两个半死不活的,她没见过。
楚风认出了邵轻,顿时瞪大了眼睛,“你,你竟然是女子?”
“呸,”邵轻又吐了一口瓜子,不悦的看着楚风,“你才是女子。”
楚风:“……”
夜岚笙颇为无奈的看着邵轻,“如今我倒是有些后悔让你着女装了。”话音一落,魏月零立即朝夜岚笙投去一个“你才知道”的表情。
邵轻啃完最后一粒瓜子,起身拂了拂衣服,跳了下来,又瞅了眼楚风扶着的那两个人,问道:“那两只毒瓜也是你的属下?”
第361章 不要这般不爱惜自己
第361章 不要这般不爱惜自己
毒瓜?云漠和云寒互望一眼,随后齐齐将目光投向夜岚笙。夜岚笙却没理他们,只是目光柔和的看着邵轻,轻声问道:“他二人身上的毒可能解?旆”
邵轻蹦过去绕着那两人转了一圈,又蹦回夜岚笙身边,“我们不走了?”
“自然要走。”魏月零的病同样不能等太久了,况且邵轻说那个方子未必行,早些试试,才能有时间去试别的方子,“他们两个的毒,很难办?”
“苗疆黑衣寡妇的毒,自然不好解。”邵轻从魏月零手中夺过一把瓜子,“凤珠可还在你身上?”
夜岚笙从袖中将凤珠拿出,递给邵轻。邵轻接过,那凤珠落在邵轻手中忽闪了两下,邵轻轻点了两下凤珠,笑道:“没想到这东西竟有灵性。”
“那便多留两日吧。”邵轻收好凤珠,转而对楚风道:“先带他们好生歇着,切记不要动用内力。”
楚风询问的目光看向夜岚笙,夜岚笙轻轻的点了点头,对魏月零道:“他们三人便交给你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也要去。”魏月零炸毛,这臭小子近日真是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了,竟然又要丢下他和别的女人快活。
邵轻拍了拍魏月零的脑袋,道:“那你们两个去吧,我回去守着他们,也正好先替他们看看。”
夜岚笙无法,只好点头应了,“我不在,你切记不要随意动用灵力,时刻记得不要放松压制。”
“知道了知道了,你真是越来越啰嗦了。”邵轻颇为不耐的摆了摆手,将所需的药材告知了夜岚笙,便回客栈去了。
还是要回了原来那两间房,邵轻一上楼便看见了正要出门找他们的楚风。未等楚风开口询问,邵轻便道:“你们家大人带着小零儿抓药去了,我来这儿守着你们。”
自家主子信任的人,楚风自然也信任,当即侧了身子,让邵轻进去,“那就有劳邵姑娘了。”
“邵姑娘?”邵轻愣了愣,旋即笑道,“还是第一次被人称呼为‘邵姑娘’,乍一听委实有些不习惯。”
楚风嘴角轻抽,暗道:你是被人叫习惯了“公子”,自然不习惯。
屋内,云漠和云寒一人平躺在床榻上,一人在软榻上,两人相隔着一扇屏风。邵轻扭头问楚风,“为何不将他们二人放在一起?”
楚风轻咳一声,没有回答。
邵轻叹了一口气,“将屏风移开,把软榻拉近一些。”
楚风没有多问什么,照着邵轻的话去做了。榻上的两人自邵轻进来便睁开而来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邵轻,上下打量着她。邵轻也不闪不躲,大大方方的由他们看着,只当做不知道。
“过程有些危险,你等替我看着。”邵轻一脸严肃道,“千万留意,不要让人打扰到我。”
楚风下意识问,“若是被打扰到了会如何?”
邵轻阴森森的笑了一下,“你会死的很惨。”
楚风只觉背脊一凉,立即端正了表情,打醒十二分精神注意着周围的动静,连一只蚊子的动作他都探得一清二楚。
邵轻深呼吸了一口气,走到两人中间,将袖中的凤珠拿了出来,稍稍施以灵力,那凤珠便浮在了半空中。邵轻立即注入更多的灵力,正欲进行下一步动作,突然问道:“若让你们全身有一个地方动弹不得,你们觉得哪个地方好?”
“左手。”
“左手。”
几乎是同一时间的,两人不约而同的回答。
邵轻翻了翻白眼,开始专心将两人体内的毒素统一先暂时逼回左手。
站在一旁的楚风看着邵轻,瞪大了眼睛。那个,他没有看错吧,那是邵家原色的灵力,还有那额头上的三色堇,也是邵家的标志没错吧。难道说,邵芸当年除了萧轻悦,还生了另外一个孩子?
不可能,邵芸若有别的孩子,他们不可能不知道的,这么说来,眼前的这个人,难道邵轻就是那位据说已经死了的凤阁第四任阁主,萧轻悦?
这世界,太神奇了吧?
夜岚笙回来的时候,邵轻还没有收手,原色的灵力中隐隐还有一丝红色的雾气缭绕。夜岚笙目光一凛,随手将药丢给楚风,闪身到邵轻身后,临空画了一道符咒,重重的击落在邵轻的背后。
邵轻一个踉跄,灵力散去,凤珠直直的掉落下来。夜岚笙迅速伸手勾住邵轻的腰,邵轻才没有真的摔下去。
“好险好险。”邵轻抹了把虚汗,下意识拍了拍胸口——那儿没动静。邵轻顿时满头黑线。
夜岚笙目光微冷,眼底微愠,“我不是说了,我不在的时候,不要乱用灵力吗?”
“你这不是回来了么。”邵轻小声嘀咕了一句。
夜岚笙甚至邵轻性子,只得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温声道:“阿轻,不要这般不爱惜自己。”
“知道了知道了。”
一旁的几人看着夜岚笙和邵轻,冷汗连连。特别是躺在榻上抱着左臂不停的冒着虚汗的云漠和云寒,看着面前的两人,一时间都忘了疼痛了。
魏月零眼角抽了抽,幽怨的瞅了那两人一眼,嘀咕着走了出去:“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还要不要脸了。”
“就是。”豌豆儿不放过时机的附和,“还要不要脸了在大庭广众光天……”
夜岚笙凉飕飕的一个眼尾儿抛过去,豌豆儿立马住了嘴,瞪大了眼睛咕噜噜的看着夜岚笙,一副委屈得不行的模样。
邵轻有些疲惫的捏了捏眉心,走过去接过楚风手中的药,正欲开口说什么,眼角的余光不经意瞥见了那榻上两人奇怪的动作,“咦”了一声,又走到两人的中间。这回是看清了,忍不住嘴角抽了几抽。
云漠和云寒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邵轻,一直到房门关上,都还回味着她离开前那诡异的一眼。
不过,由不得两人胡思乱想,凑过来看的楚风已经一脸抽搐的告诉了两人答案,“你们二人,这一人捂着左臂一人抱着右臂的,真是……”
云寒:“……”抱着的是左臂。
云漠:“……吓,我的右手!”
楚风指了指脑袋朝南躺着的云寒,又指了指朝北卧着的云漠,有些幸灾乐祸的窃笑了起来。
彼时,拿着药下楼的邵轻向掌柜的借了个小炉子,便蹲在院子里一处空地熬起要来。突然想起好像忘了写什么,随手拽过一个路过的店小二,道:“替我准备两桶……”顿了顿,恶作剧的笑了笑,“替我准备一桶水到天字二号房,切记,要热一些。”
“好咧。”店小二接过邵轻递过来的银子,掂了掂重量,笑得见牙不见眼,当即先放下手头别的事,先替邵轻办事去了。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此话当真没错。
夜岚笙替魏月零叫了饭菜在到后院里来时,见到的便是邵轻蹲在炉子前笑得一副十分猥.琐的模样,那伸手长长的裙摆也不知道撩起,就这么平铺在地面上。
夜岚笙几不可闻的轻叹,缓步走了过去,悄无声息的站在了邵轻的身后,也不做声,只是含了宠溺的双眸静静的凝视着邵轻左摇右晃的脑袋瓜子。
第362章 这么肆无忌惮的
第362章 这么肆无忌惮的
偏僻的院子里一片寂静,往时偶尔有鸟儿从上空飞过,许是贪着院子里安静,便会听留个一时半响。只是今日,那从院子上空飞过的鸟儿正要落下时,却如受了惊恐一般,逃跑似的飞开了,鸟嘴里还不停的咕叫着一些人类所听不到的话语。
拿着弹弓潜伏在墙头正准备打鸟儿的孩子愣了愣,目光落在那座略显破败的屋子,不知为何,他察觉到了一丝诡异的气氛,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不要接近,只是好奇心有怎是这般好满足的。
那孩子丢了弹弓,手脚并用的爬到了邻家的院子里,蹑手蹑脚的走到一扇窗户底下,脏兮兮的手指放在舌尖下轻轻的舔了舔,再朝那纸窗户上轻轻一戳,便破开了一个洞。
那孩子好奇的睁大了眼睛朝里面一看,却瞬间褪了面色,缓缓的张开了嘴,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像是被人扼住了脖子,令人窒息的感觉伴随着黑暗一点一点的朝他侵蚀而来。
黑漆漆的屋子里,一双森绿的眼睛直直的将窗外的孩子望着,那目光就像是在看着已经到了嘴边的鲜美食物。满屋子诡异的嫩绿色花朵,散发着糜烂的气息,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那些花朵张合着花瓣纷纷朝窗户的方向看了过去旆。
顿时,满屋子的绿色花朵雀跃起来,带着嗜血意味的兴奋。它们不知道什么的抑制,它们只知道,躺在那里的是新鲜甜美的食物。
“好孩子,别急,那美味的食物,很快就是你们的了。”
话音一落,窗户突然被打开,一直手毫不怜惜的抓住了那孩子的头顶,力气只大,好似要将五指掐入头皮之中似的。那孩子瞳孔急剧收缩,想要尖叫,却发现喉咙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似的,竟是一个音节都发布出来,无边的绝望逐渐的吞噬了那孩子眼底的最后一丝清明。
“砰”的一声,窗户被关上,再次带走了房中的最后一丝光亮。
那人随手将目光空洞的孩子丢在地上,厌恶的拍了拍手,冷声道:“处理干净,我回来之后,不想看到任何血迹。”
端坐在主座上的女子整好以暇的把玩着修理的极好的指甲,闻声也只是懒懒的抬起头,绝美的面容上挂着一抹讥笑,与她森绿色的眸子相辉交映,甚是渗人。
男子离开后,满屋子的绿色花朵立即兴奋了,却并没有立即扑过去,齐齐扭头看着女子,似在询问。
女子起身,缓步走到那已然失了一半生气的孩子面前,蹲下身子,短短的指甲竟一下子变得长而锋利,直接划破了孩子粉嫩嫩的脸颊。
将沾了血迹的指尖放到唇边,轻轻的舔了一下,唇边依旧是倾城的笑意,疯狂而肆意,“原来,鲜血竟是这种味道。”
“哈哈,我可爱的朱蛇花们,本宫将他赐予你们,尽情将他啃食干净吧。”
屋内笑声张扬,屋外去一片寂静,半分动静都探寻不得。
安静的站在院子的男子突然蹙起了眉头,抬起手,一只白鸽便落在了他的手上。男子极快的拆开绑在白鸽腿上的纸条,粗粗扫了一眼。
半响,森冷的笑意自唇边绽开。
……
要说邵轻开的这个房子,药材可不少,当然不尽然是用来煮成药汁喝的,有一些,是要放在浴桶里,让那两人泡进去逼毒的。
要两个大男人脱光了身子同缩在一个浴桶里,委实有些怪异。楚风在一旁憋笑憋红了脸,那头的两个毒瓜还在面面相觑,一副抵死不从对方的模样。
邵轻心中自是打着捉弄一番这些人的算盘,遂道:“这药呢,只有一份,况且我也没那么多的内力为你们消耗,你们知道的,危险无处不在,若你们硬要僵着,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死了哪个我可不负责。”
说罢,懒懒的打了个哈欠,边往外面走边头也不回道:“方正药我已经放下去了,你们早些纠结好了告诉我,我想去睡个回笼觉。”
这灵力耗费过度,总归是有些疲惫的,且不说方才煎药时又与体内的血剑互掐了一顿。
夜岚笙冷冷的扫了两人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朝楚风递了一个眼神,便随在邵轻身后走了出去。
都到了自家主子暗示的楚风欲哭无泪,颇为哀怨的看了云漠和云寒一眼,咬牙道:“我说你们两个,到底还要不要命了。”
“要,只是不想和他一起洗。”
两人竟是一口同声道。
楚风皮笑肉不笑,“往日在澡堂里也没见你们这般别扭,今个儿都是特地找茬的是吧?”
云寒抿着唇没有说话,倒是云漠沉默了半响,道:“澡池大,能跟这小小的浴桶相比么,若我二人要是坐了下去……”
云漠的话没有说下去,楚风倒是先笑了,语气怎么听怎么欠揍,“那便抱着吧,好兄弟。”
回到房中,邵轻倒了杯凉茶,一饮而尽。身后有关门声响起,邵轻恍若未闻,又饮了一杯凉茶水,便放了杯子,径直往床榻走去,胡乱踢掉鞋袜,钻进了被子里。
夜岚笙随后便坐在了榻边,颇觉好笑的看着邵轻的睡姿,没有出言让她改正,只是双手放在了邵轻瘦弱的肩膀上,不重不轻的揉捏着。
“嗯,再用点儿力。”邵轻闭着眼睛,舒适的享受着城主大人的特殊服务,丝毫不觉半分不妥。
趁着邵轻还未完全入眠,夜岚笙轻声问道:“等会儿他们纠结出个结果了,接下来你会怎么做?”
“自然是用内力替他们逼毒,只不过着浴桶我还是觉得大了些,恐怕要费不少力气。”
夜岚笙沉吟,“你看,不如你教我如何做,由我来替他们逼毒吧。”
“你?”邵轻懒懒的掀开一只眼皮,抽了夜岚笙一眼。
夜岚笙笑得柔和,声音里带着丝丝诱.惑,“今日是祈福节,听闻入了夜街上便能看见带着鬼怪面具的百姓们绕着大街小巷哼唱,你就不去饱饱眼福?”
邵轻用最后一丝清醒想了想,便应了下来,嘀咕着和夜岚笙说了方法和注意事项,便翻了个身,抱着夜岚笙的手,沉沉的睡了过去。
夜岚笙看着邵轻恬静的眉眼,心神一动,忍不住弯下了身子,唇轻轻的落在了邵轻的额头,再是鼻尖,最后是唇,辗转流连。
“阿轻,你这般,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毫无保留的依赖我了?”
回答他的,只有那声声清浅平稳的呼吸声。
邵轻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感觉脑袋下枕了一个什么硬邦邦的东西,侧脸一看,是夜岚笙熟睡的容颜,她的脑袋下面,是夜岚笙的手臂。
邵轻盯着帐顶望了半响,眨巴了两下眼睛,突然坐起身来,“啊,糟了,好像睡过头了。”
身侧的夜岚笙被吵醒,双目微微睁开一条缝隙,扭头朝窗外看了一眼,长臂压住邵轻的肩膀让她躺了下来,更凑近了一下,贴着邵轻的耳鬓,轻声道:“那两人我已经处理好了,再睡一会儿吧。”
于是邵轻才慢半拍的回想起熟睡前的场景,将夜岚笙放在自己脑袋下面的手臂拉了下来,抱在怀中有一下没一下的揉捏着,“你好像说今夜街上会有好玩的东西?”
传说每年一度的祈福日,城里的百姓将整座城每个阴暗的角落都点上一盏烛灯,再由百姓带着辟邪的鬼怪面具哼着奇怪的曲儿在城里兜上一圈,往后的一年里,城中之人便可免受鬼神滋扰,平平安安。
只是这祈福节,并没有特定的日期,而是由当地请回来的有名气的祭司卜算出来的日子,只是今年恰好,就跟在了灯会后面。
“好玩未必有,看是能瞧上一瞧。”夜岚笙如是说着,眸光不知不觉变得幽深,声音也不知何时变得喑哑,“阿轻,你是料定我不会对你来真格,对吗?”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的……
邵轻微愣,“什么什么?”
旋即对上夜岚笙好看的双眸,望清了那里头的隐忍,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松开夜岚笙的手,做乌龟状。
只不过一会儿,邵轻便觉不对劲了。这般缩头缩脑可不像她的风格,她应当是那种想扑就扑,必要时脸皮能比城墙厚的人!
回想起早些时日任笑当着她的面儿调.戏门中弟子的场景,于是邵轻又挪着身子凑进了一些,满意的看着夜岚笙紧绷的身子,单手托着脑袋,垂眸看着夜岚笙面无表情的脸,暗暗嗤笑他假正经,随后伸出食指,轻.挑的吹了声口哨,在他如鬼斧神工般的轮廓上细细描画。
“来真格?”随后邵轻更加努力的回想着任笑说过的话,“有本事,你倒是给老子来……”
话没说完,邵轻便招了一顿狼吻。
第363章 下一步该洞房了
第363章 下一步该洞房了
果然,有些话是不能够随便说的。特别是从任笑嘴里出来的话,更加不能对夜岚笙说。
某人轻呼着气,似乎还不满足,却也没有下一步更深入的动作,只是拉过邵轻紧紧的拥在怀中,耳鬓相贴,久久不语。
毕竟男儿的胸膛并不如女儿家的柔软,没一会儿邵轻便不乐意了,扭捏着想要起身,背后那双手臂却搂得更紧了一些,邵轻正欲开口,却耳边有人低低的问她:“邵轻,若是没有婚礼,没有祝福,什么……都没有,你可还愿,嫁给我?”
邵轻沉默了半响,没有回答夜岚笙的问题,目光里依旧是平日的狡黠和灵动,只是道:“天黑了,我们出去街上走走吧。就我们两个。”
夜岚笙眼底的光芒黯淡下去,唇边的笑清浅宠溺,轻轻的揉了揉邵轻的发顶,应道:“好。”
稍稍整理一番后,邵轻踏出房门,便见楚风站在云寒云漠的房门口,看着魏月零的房间一副纠结得不行得样子。而那厢,那扇紧闭的房门后面,不停的传出魏月零将东西砸得霹雳乓啷的声音,还时不时骂上一两句,隐隐带着委屈得不行的哭腔。
看见两人出来,楚风眉头舒展开,正欲开口,邵轻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楚风不解,看向夜岚笙,夜岚笙什么都没有说,朝那扇房门看了一眼,目光柔和且无奈,最终,却只是牵起邵轻的手,轻步走下了楼。
楚风目瞪口呆,这,这是什么意思?有了女人就不要殿下了?霎时间,楚风对邵轻的好感降了一分。
今晚就和昨天一样,很多人,不同的是,昨夜笑声张扬,今夜却温声细语。邵轻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节日,就在很久很久以前,大概有多久邵轻已经记不清了,又或许并没有多久。
邵轻饶有兴致的看着那些排着长队脸上戴着獠牙面具的百姓,嘴里哼唱着她听不懂的歌儿,一边走一边抖洒着瓷碗里所谓的驱邪圣水。
祈福的开头,总是要先驱邪的,据说只有先驱除了邪魔,神才会降临此地聆听百姓们的祷告。邵轻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没有身,却是在想,百姓心中这个神,约莫是有些洁癖的。
邵轻指着祈福台上那名年轻祭司,压低了声音问身旁的夜岚笙,“台上的年轻祭司,他衣袍上绣的是什么花儿?”
“地涌金莲,佛教的五树六花之一。”顿了顿,夜岚笙又道:“很久以前,不夜城的标记,甚至是我们祭司时所穿袍子的花纹,都是这地涌金莲。”
邵轻回想了一下夜岚笙在她面前所穿次数不多的那件紫边黑袍,“那为何,后来变成了……”原谅她不够博识,认不出那种花,只能看出并不是和上面那个祭司袍子上一样的地涌金莲。
“那是优昙婆罗。”夜岚笙不知想起了什么,语气淡了许多。
等了半响没有听到身边的人再度开口,夜岚笙抬眸,不料对上了邵轻直勾勾的眸子,那眼底的清澈和洞悉,仿佛要将他看穿。夜岚笙脸颊浮上两抹淡淡的红晕,有些不自然的轻咳一声,撇过头去。
邵轻却笑,眼底流光浮动,牵起夜岚笙的手,拉着他朝对街走去,“我觉得这祈福日,其实也挺好玩的,不如我们也去买张面具,跟在那些人的队伍后面走走看看。”
卖面具的小伙听到了邵轻的话,有些奇怪的瞅了邵轻一眼,旋即绽开了笑,问道:“客官,看上哪张了?”
邵轻自己挑了张青面獠牙,却给夜岚笙跳了个黑脸粗狂但细看起来面目却是最为温和的,“喏,就这两张。”随后递了个眼神给夜岚笙。
夜岚笙会意,付了银子。
邵轻替夜岚笙戴好面具,又戴好了自己的,牵着他快步追上那已经离两人有些距离的队伍,回头笑问:“若你说今夜我二人没有一同出来买这面具,而是各挑了各的,漫漫人海中你可认得出我?”
两人漫步走在队伍的最后面,夜岚笙笑得温柔无奈,“没有这种假设。”
他没有说的是,即使只是一个眼神,一个背影,他也能认得出她,不为别的,只因他已经将她的灵魂捆绑,将她整个人刻在了骨子里,深入骨髓。
他不说,只是因为,她未必想知道。
月上中空,街道上除了吟唱声,只有那刻意放得轻浅的脚步声。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队伍原来越长,邵轻和夜岚笙却仍旧排在了最后面,仿若要将别的人隔离,只携手存在那只有他们二人的世界里。
邵轻垂头看着那十指相扣的手,旋即抬头,望着前方晕开的灯火,声音避开了众人的耳朵传入了夜岚笙的耳中,“方才在客栈里你说的话,再说一遍。”
被扣住的五指紧了紧,同样无声:“邵轻,若是没有婚礼,没有祝福,什么……都没有,你可还愿,嫁给我?”
“什么都没有吗?”
过了半响,那人才答:“有我。”
恍惚间,前面的人似乎越走越远了。
“其实你挺廉价的。”邵轻无声轻叹。她的人生不长,受过挫折也不算少,只是却没有像现在这般,深深地觉得无奈过。
婚礼祝福什么的,明明是寻常女子就能拥有的东西,他偏偏没有,可谁让她只想跟他在一起呢。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脱离了队伍,四周空静,连浅浅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身旁声音微哑,像是困兽在做着最后的挣扎,“那这般廉价的我,你要吗?”
邵轻停下脚步,侧头看着夜岚笙,目光柔和,笑道:“这个问题甚是严峻,唔我看这样吧,这里是城门口,正处街头,你背着我走到尽头,我便告诉你答案。”
夜岚笙浅浅的笑着说:“好。”
未等夜岚笙蹲下身子,邵轻直接跳上了他的被,夜岚笙向前踉跄了一步,很快便稳住了身子,勾紧了邵轻的双腿,缓步往前走。
这条街,并不长,路过分岔口时,夜岚笙特地选择了人少的路,他怕,有别的声音扰了她的思考。特地拐着花肠子似的胡同,只为让这条路更长一些。
可是,即便夜岚笙走得再慢,这条街再长,也还是有走到尽头的那一刻。
看清面前的老旧的墙壁,夜岚笙终是叹了一口气,停住了脚步。
此时,他与那面墙,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
忽然听耳边一声幽幽叹息,“你说你什么都不能给我,可是我现在又有什么能给你呢。这一路走来,我们只有脸上这张一起买的廉价面具罢了。我不知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只是我却不能不与你说,这辈子我大概都不会爱上谁。而且你说的陪着,我即便应了你可你这么聪明又怎会不知道,没有谁能一辈子陪着谁啊。现在我说的这般清楚了,那你也考虑清楚了吗?”
夜岚笙黯淡的眼底突然有了星星点点的光芒浮动,却逐渐模糊,氤氲了双目,良久,浅浅道:“邵轻,许我牵挂便好。”
有了牵挂,便不再是孑然一身了。
“你倒是很会想。”邵轻笑了,眼中不知何时含了泪光,“这算不算是等价交易?”
“你说算,便是算。”夜岚笙微微仰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墙壁,叹道:“真想背着你一直走下去。”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酸不溜秋了。”邵轻嗤笑,话语间带了尚且不算重的鼻音,从夜岚笙的背上跳了下来,“即便今日我们走的是你们不夜城那条被誉为当今世上最长街道长灯街,也总走会到尽头吧。路总会有走完的一日,人生也有走到尽头的那一天,何必奢想。”
“我倒是希望,我们走的是长灯街。”因为长灯街的尽头,是城主府,他的家啊。
他多想带他爱的人回他的家,向他的亲人下属介绍她,慢慢的带着让她融入自己的世界。
生来自由就不属于自己的他,生来便肩负责任的他,为了那满城的百姓,终归是无法完成心愿了。
事情本不该是这样的,只是为了年少时那点儿该死的任性,才造就今日的局面。如果当初他没有下山,如果他没有因为父亲的死怨上邵迟从而怨上她,如果他早一些去找她……这个世界,永远没有如果的事,说到底,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额头滑落一滴冰凉的液体,邵轻用手触了触,随后将指尖放在唇角,咸的。再一抬头,是夜岚笙那双美丽得不可方物的紫眸,一片柔光中承载了许多邵轻看不懂的东西,只能感觉到,太过沉重。
邵轻笑道:“看来话本里男女主人公互诉衷肠然后天就下了雪两人就此白了头的情节都是骗人的,你看,这老天爷它就是下冰雹也好啊,怎的就下了雨了呢,看来……”
看来我们注定不能一起白头啊。
又是短暂的安静,一缕清风过后,只听男子温温润润道:“阿轻,不多不少,许我七年便好。”
邵轻微怔,点头,“好。”
只是男子唇角扬起的弧度尚未完整,只听邵轻又道:“现在礼成了,下一步该洞房了吧?”
第364章 阿轻,你在紧张
第364章 阿轻,你在紧张
夜岚笙向来或温润或淡漠的脸,瞬间……狠狠的抽搐了一下,随后面无表情的看了同样面无表情的邵轻半响,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两人就这般大眼瞪着小眼,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夜岚笙已然想好要说什么的时候,邵轻却先他一步开口了,“唔你觉得男上女下好,还是女上男下好呢?”
夜岚笙愣住,没反应过来,只见邵轻从怀里摸出一个小本子,饶有兴致的翻阅起来,随后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将小本子反过来面向夜岚笙,问道:“这个看起来不错。”
“……”夜岚笙双目圆睁,两颊飞上两抹红晕,盈光流转的眼底除了羞涩还有无奈,“你,这东西你哪儿来的?”
邵轻笑意盈盈的眼中促狭一闪即逝,伸手捏上夜岚笙的脸颊,“若让人知道我夫人这么纯情,那该怎么办才好?”
瞧眼前的男子,面泛桃花眸若秋水,真真是越开越招人喜爱呀。
夜岚笙自然是看见了邵轻眼底的促狭,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掩住眼底的羞意。
邵轻眼底的笑意却渐渐的消散了,看着的眼前男子,唇边的弧度都变得悲凉不已。
血剑啊血剑,若是我能多活几年多好。
血剑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继续沉睡。白日夜岚笙的那一招,可让它没少吃苦头。
良久,邵轻轻声道:“背我回去吧。”
夜岚笙缓缓的睁开眼睛,浅浅的笑着,应道:“好。”
夜已经深了,祈福大典已经完成,大街上此时空无一人,那高台上鼎炉的香火不知何时已经燃烧到了尽头,空气中早已闻不到一丝味道。
夜岚笙背着邵轻走在大街上,脚步如来时一般,放得很慢,很慢,似乎再一次想要将这段路延长。
迎面走来了一群人,为首的女子略微疑惑的看着对面那位走得极慢的男子,眼底极快的划过一抹惊艳之色。
然而这一抹惊艳,逐渐变得苦涩。
那样温柔的神情,那人面对她时从未有过。
夜岚笙感觉到背上的人身子僵住,圈在自己颈间的手臂倏地收紧。眉目微动,目光淡然的看了前面那行人一眼,依旧用他极慢的步子继续前进。
邵轻将半张脸埋在手臂间,双眸直勾勾的看着那女子,沉冷之下恨意翻涌,胸腔似有什么东西喷涌而出,膨胀并尖锐的疼痛着。
两方即将擦肩而过之时,萧重燕突然蹙起了眉头,转身看着那趴在男子背上的女子,扬声道:“公子,请等一下。”
夜岚笙停下了脚步,却并未回头,隐藏在黑雾之下的瞳孔森寒淡漠。
萧重燕走到夜岚笙面前,目光紧盯着邵轻,笑道:“公子,你可知恒西湖往哪个方向走?”
夜岚笙没有开口,也没有去看萧重燕。萧重燕面上的笑容逐渐僵硬,阴狠之色自眸中划过。跟在萧重燕身后的人见此,立即上前来将夜岚笙和邵轻团团围住,霎时间气氛凝结,剑拔弩张。
风声不知何时停了,大街上静得一根针的声音都可以听得出来。谁也没有动,但谁也没有后退。
邵轻像只慵懒的猫咪般蹭了蹭夜岚笙的侧脸,扭头看向萧重燕,笑意未达眼底,“这位夫人,你这是做什么?”
萧重燕紧紧的盯着邵轻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丝异样,面上也重新扬起了笑,却是道:“姑娘,你与我的一位故人有些相似。”
“哦?”邵轻挑了挑眉梢,表现出一副很感兴趣的表情。
萧重燕依旧在笑,只是那笑却已经有了一丝狰狞,“她是我的已故多年的妹妹。”
邵轻蹙眉,“你们将我二人拦住,就是想与我说这个的?”
萧重燕抿唇不语。
“恒西湖就在西南方向,现在,可以让路了吗?”
“自然。”萧重燕皱着眉头,退后了一步,那些围着夜岚笙和邵轻的人也立即回到了她的身后,依旧警惕的看着夜岚笙和邵轻。
夜岚笙若无其事的背着邵轻继续往前走,走了有一段距离,夜岚笙沉声问:“为何不动手?”
方才加上萧重燕,一共就只有六个人,不说萧重燕是个孕妇,即便她不是,邵轻一人出手,怕是也能轻易要了他们的命。
邵轻打了个哈欠,懒懒道:“我不碰老孕病残,她如今在这范围内。”
夜岚笙有些无奈,这般善良,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啊,“我记得恒西湖是在东北方向。”
“……你记错了。”
夜岚笙轻声道:“你想让她救出萧丛月。”
“呀,被你发现了啊,这算不算心有灵犀?”邵轻埋首在夜岚笙颈窝蹭啊蹭,像是在讨好,“不过你也别吃醋,我与他现在没半个铜钱的关系,只是觉得,人更多可能会热闹一些。”
夜岚笙笑着,眸光渐渐冷了下去,“确实,一起收拾了,总比独个来的省事。”
邵轻板过夜岚笙的脸,对上他的眼睛,一本正经道:“嫁给我了就是我的人了知道吗,没有我的允许,不可以动手。”
这般损阴德的事情,她怎么舍得让他做呢。
夜岚笙眸色渐暖,顺势啄了邵轻的唇一下,“遵命,夫人。”
两人回到客栈,魏月零已经睡了,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肚子上盖着一半被子,另一半则掉到了地上。
邵轻忍不住问夜岚笙,“你们家的孩子白日看起来人模人样……咳,尊贵优雅,怎的晚上却是这番模样?”
夜岚笙沉吟了半响,道:“这约莫是与心情有关。”
替魏月零盖好了被子,又将趴在魏月零脚丫子上呼呼大睡的豌豆儿放回床榻,两人这才轻手轻脚的退出了出去。
回到房中,邵轻眼珠轻转,拴上门闩时不着痕迹的设了一个禁忌,随后咧着嘴笑得一脸无耻的跑向床榻。
利落甩掉鞋子,脱外衣,再脱……
夜岚笙站在榻边,看着邵轻的动作,愣住。
最后只剩下里衣了,邵轻钻进被子里,在夜岚笙以为她要消停的时候,只见里衣也丢了出来。
夜岚笙尚保持着脱外袍的动作,见此,不由自主的,就想将脱了一半的外袍穿起。邵轻识破夜岚笙的意图,当即秀眉一挑,不由分说的就将夜岚笙扯了上榻,手腕轻转,一道无色的气劲飞出,那桌上的蜡烛立即熄灭,房中一瞬暗了下来。
“阿轻……”夜岚笙喉结滚动了一下,僵着身子不敢动。
邵轻眼中闪着狼光,伸出小巧的舌头舔了舔嘴唇,小手不停的蹭着夜岚笙的脸,然后脖子,然后结实的胸膛,然后……夜岚笙蓦地抓住了邵轻打算继续往下的手,邵轻抬起头,满脸被打断的不悦。
夜岚笙瞳孔的黑雾渐散,好看的紫眸逐渐暗沉,沙哑得不行得声音依旧温柔好听,“阿轻,有件事没做。”
啊咧?邵轻眨巴着眼睛,愣愣的看着夜岚笙,夜岚笙却笑,将邵轻的手拿出来后,双手合起,纤细的手中翻飞,点点的紫光聚拢,逐渐形成一个小小的光球。
只见夜岚笙曲指轻轻一弹,那光球飞了出去,在半空中散开,星星点点的光芒笼罩着整个房间,像极了夏夜里林中闪闪发光的萤火虫。
邵轻瞪大了眼睛,只是她可不认为夜岚笙是在制造浪漫的,同身为使用灵力的人怎会不知,待那些光点散去后,便会形成一张结界。而且是将外边完全隔绝,除非结界破,不然里面就算是电闪龙鸣外面也不会听到一丝动静的那种高级结界。
邵轻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她突然发现,她倒是小瞧了夜岚笙这个看起来温温润润十分无害的男子。
邵轻用力的在夜岚笙的脸上吧唧了几下之后,坐了起来,按住夜岚笙的双肩,轻.挑的吹了声口哨,“岚兄大人啊,今夜之事千万不要怪我奔放,实在是你生得太可口,自京淮府茶馆见你我便忍不住了,现下为了避免我做出更加疯狂的事情,你还是乖乖的从了我吧。”
夜岚笙浅笑不语,只是眸光渐深,双手不动声色的扶上了邵轻的腰肢。
邵轻身子僵住,瞪他,“不许动。”
夜岚笙挑眉,眼角有光华流转,“阿轻,你在紧张。”
第365章 我想救的只是他的人
第365章 我想救的只是他的人
邵轻眸光微闪,她自然明白夜岚笙指的是什么,没有答话,只是皮笑肉不笑道:“你想占便宜就直说。”
夜岚笙:“……”
几乎是在夜岚笙打开.房门的同时,斜对面魏月零也拉开.房门走了出来,瞅见两人,当即就沉了小脸,冷冷的哼了一声,直接下楼。
云漠和云寒已经能够下床走动了,这会儿与楚风三人站在楼梯口,看见夜岚笙和邵轻出来,触及邵轻眼中未散去的霞光,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面色有些怪异。
夜岚笙只是淡淡的扫了三人一眼,没有开口,若无旁人的搂住邵轻的腰肢,暗暗用力扶着她下楼。
路过云漠和云寒身边时,云漠突然笑道:“多谢夫人救命之恩。”
两人步子顿住,邵轻面皮抽了抽,扭头看着夜岚笙的侧脸,干笑道:“这‘夫人’指的是你还是我?”
夜岚笙眼底含着笑,看起来心情不错,“这个问题,我们晚上的时候可以深入的讨论一下。”
三人:“……”
“不用不用。”邵轻脑门滴下一大滴汗,谁说要跟他讨论来着!想了想,扭头看一一看向仰着笑脸的云漠,面无表情的云寒,神色不明的楚风,邵轻道:“不用谢我,我想救的只是他的人。”
言下之意,你们要谢就谢你们的主子,若不是他,她是不会救的。
自重生起,邵轻就已经打定主意不再救人了,即便是薄魇重伤,她也从未出过手,只有对夜岚笙时,她才愿意破例。
夜岚笙淡漠的目光扫过那三人,只是道:“下去就餐吧。”罢,便继续揽着脚步轻浮的邵轻下了楼。
早已落座的魏月零听到脚步声,只是抬起眼皮看了两人一眼,便又继续埋头扒饭,那浑身散发的幽怨,方圆三尺之内,都能清晰的感觉得到。
邵轻不禁有些怀疑,这小鬼是不是有恋侄癖。
用过餐后,夜岚笙有事要办,便带着楚风三人出去了,邵轻闲着无聊,便去魏月零房中,打算和他好好聊一聊。
哪知小鬼傲娇的一扭头,哼道:“本宫才不想跟你这个不男不女的人聊呢。”
邵轻却板过魏月零的小肩膀,神情一派严肃,魏月零的表情不禁跟着严肃起来。
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了半响,邵轻突然叹了一口气,率先投降,有些无奈的揉了揉魏月零的发顶,“你这小鬼,脾气这么丑,一点儿都对不起你这张萌萌的脸,你知道吗?”
魏月零当即沉了脸,正欲破口大骂,邵轻突然将他小小的身子抱了起来,放在腿上,轻声道:“明日我们便出发去为你寻药,我不敢保证我一定能将你的寒毒去除,保你百岁,却是可以的。”
魏月零愣了愣,旋即警惕的看着邵轻,“为何要救我?”他可不认为,邵轻对他的身子上心,完全是因为夜岚笙。
“我自然不是白救你的。”邵轻道,“你也知我体内有血剑,我不知道它何时会突然控制住我甚至是反噬我,所以,若是有一日,我若是伤了他,你便将我杀了。”
魏月零双目瞪大,张了张嘴,最终咬牙道:“你找错人了,本宫是不会杀你的。”
“老子不是跟你开玩笑,严肃些。”邵轻强硬的将魏月零的脑袋捧起,眼底浮现的寒光让魏月零停止了挣扎,“你若下不了手,死的就是他,这样你还是下不了手吗?”
魏月零抿着唇没有说话。
邵轻缓了语气,将自己的袖子捞了起来,单手捏了个诀,那被施了隐咒的缚魂子铃出现在手腕上,“你可知这是什么东西?”
魏月零茫然的看着邵轻,只见邵轻眼中寒光更甚,几乎是咬着牙道:“这是缚魂子铃,薄魇给我套上的,这一辈子,我注定不可能背叛薄魇,所以我最终不可避免会和他对上。”
“缚魂铃?”魏月零微惊,“薄魇竟然真的是习家的人?”
邵轻放下袖子,轻声道:“如今邵家只剩我一人了。”
魏月零微眯着眼睛,“你在威胁本宫?”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魏月零抬头瞅了邵轻半响,似妥协了,有些无奈道:“你这是想陷我与不义啊。唉,都怪我太过善良,你的请求,本宫允了,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
正事搞定了,现在该来说点儿不正的事儿了,于是邵轻将昨夜拿给夜岚笙看过的那个小本子拿了出来,“来来,小零儿快与我说说,这宝贝儿哪里来的?”
这东西其实是某一天邵轻抱魏月零睡觉时,从他身上摸出来的,好家伙不得了,人儿小小竟然敢看这么极品的东西旆。
魏月零看清邵轻手中的东西,立即瞪大了眼睛,涨红了脸,说话都不利索了,“这,这东西怎么会在你这儿?”怪不得他找不到,原来是这婆娘拿去了。
邵轻曲指弹了魏月零的额头一下,“你这么小就看这些东西,这样是不行的你知道吗?”
魏月零红着脸,瞪了邵轻一眼,扁嘴道:“你才小,若我不是生病了,孙子都比你大了……喂喂,你看哪里呢!”
这女人!
魏月零气急败坏的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板起邵轻的脸,邵轻很不厚道的笑了起来。魏月零闷着小脸瞅了瞅邵轻,小声问道:“这东西没有被小岚笙发现吧?”
“我给他看过了。”
“……”
……
天色已完全暗下,几抹身影无声穿梭在巷中,最后窜入了一个略显破旧的院子里。
屋子里亮着一盏灯,楚风直接抬脚踹开.房门,里面并没有人,只是若是细心探查,隐隐约约可以闻到一丝血腥味儿。
“大人,里面没有人。”
夜岚笙微眯着眼睛,环视了一周,最后视线停留在某处。一旁的云寒顺着夜岚笙看的方向忘了过去,面色一寒,几步上前,将盖着桌布的八仙桌掀翻。
一副骨架出现在几人视线里。
云漠拔剑挑了挑,道:“这是一副孩童的骨架。”
昨日他们便隐隐察觉到附近有一丝诡异的灵力在涌动,只是碍于几人伤的伤,追媳妇儿的追媳妇儿,一时间没有去理会。今日午时这股诡异的灵力又开始涌动了,待夜岚笙出来后,楚风便将此事告诉夜岚笙,遂几人才会特地前来探查。
这本不是于是不夜城的范围,不属于夜岚笙管辖,若放在平时他也不会多管闲事,只是这股诡异的灵力,竟和邵轻的有些相似,连气息都有些一样,遂夜岚笙才会专程前来看。
夜岚笙神色淡淡,望着那副骨架没有说话。他可是来过这里的,那个和邵轻有着一模一样面容的女子,便是住在这里。
见夜岚笙没有说话,楚风递了个眼神给云漠,云漠扭头看了云寒一眼。自昨日邵轻用凤珠为云漠和云寒压制了毒素后,几人便知了邵轻的身份,遂看到夜岚笙对她的宠爱,才见怪不怪了。
邵轻是邵家唯一的后人,这一点不可置否,可从昨日开始,邵轻便和他们在一起,根本不可能来这里。
几人走出院子,便听见了隔壁的院子里传来了撕心裂肺的痛哭声,听到里头的人说的话,几人顿时明了。那副骨架的主人,约莫是这户人家的孩子。
这时另一家有个老婆子走了出来,那婆子瞧见夜岚笙,愣了愣,旋即想起了什么,笑道:“公子,你可是来找萧姑娘的?她今日傍晚时分便与她兄长一起离开了,你来晚了一步。”
“您可知他们二人去了何处?”
“这倒是不知,只是说要上京去寻亲戚了。”老婆子顿了顿,语重心长道,“萧姑娘是个好姑娘,若公子对她有意,就赶紧去追吧,不然错过了,就太可惜了。”
夜岚笙:“……”
楚风闷笑了一声,云漠直接就裂开嘴无声的笑了,就连常年面无表情的云寒,都忍不住挑了挑眉梢。
凉飕飕的目光扫来,三人齐齐撇开头,当做没有看到。
夜岚笙回到客栈的时候,邵轻和魏月零正在魏月零的房间里用餐,两人面前一大一小两碗饭,中间只摆放着一盘鸡腿,两人都是一手筷子一手鸡腿,吃一口鸡腿扒一口饭,动作出奇的一致。
夜岚笙无奈的扶额,这两个不吃青菜的家伙。
而且,鸡腿和粥,这是什么奇怪的搭配?
“傍晚不是才吃过吗,怎么又饿了?”夜岚笙走了过去,自然而然的在邵轻身旁坐下。
“哼!”
第366章 今晚过来跟我
第366章 今晚过来跟我
邵轻和魏月零同时哼了一声,魏月零是因为不满夜岚笙有了媳妇冷落自己,而邵轻则是因为夜岚笙从昨夜开始到今天下午的恶行。想到现在自己还腿软腰酸的,而夜岚笙神清气爽的出去溜达了一圈,邵轻就觉得憋气,干脆抱着碗起身,坐在了魏月零旁边,和他挤在一起,看也不看对面的夜岚笙一眼。
夜岚笙额头青筋一跳,看着眼前两颗黑乎乎的脑袋,心底开始郁闷,怎么他才出去一会儿,这两人感情就这么好了。
站在房门口的楚风三人,瞧见自己主子黑了的脸,很有默契的退到两边,降低存在感。
约莫是对面传来的怨气越来越浓重了,邵轻抖了两抖,抬眸看向夜岚笙,果不其然对上了他幽怨的目光。眼珠轻转,将手中吃了一半的鸡腿伸过去,谄媚的道:“要不要尝一尝?”
魏月零脚下悬在半空的小腿用力的踢了邵轻一下,骂道:“瞧你这点儿出息!”
“……”邵轻默默的收回手,将鸡腿塞进自己的嘴里。
魏月零见此,心中暗爽,挑衅的看了夜岚笙一眼,便低头继续和粥奋斗。邵轻说粥和鸡腿一块儿吃,味道很好,这话果真不错。
夜岚笙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看向魏月零的目光冷了几分。
吃饱喝足了,魏月零拉着邵轻跑上了屋顶,晒月亮打牙祭,全然将夜岚笙无视了个彻底。楚风几人见此,均同情的看着自己的主子一眼,随后不动声色的消失。
夜岚笙回到房中,眼角的余光瞥见床边一条白色的缎带,大步走过去拿了起来,看了半响,才想起这事邵轻用来束胸用的,想到那夜邵轻落水,他第一次见到这东西的场景,以及邵轻的表情,嘴角忍不住勾起,只是弧度为深,又蓦然僵住。
屋顶上,魏月零和邵轻两人并肩而坐,一人手里拿着一个苹果,有一下没一下的啃。魏月零眯起了眼睛,似乎颇为享受。
“我们这么对你侄子,真的好吗?”
“我觉得挺好。哎不是我说你啊,这么轻易的就从了他,日后他另结新欢了我看你上哪儿哭去。”魏月零的声音软蠕蠕的。
“另结新欢?”邵轻一惊,显然没想过这个问题。
魏月零眼珠轻转,心中突然升起了恶作剧的心思,凑近邵轻,压低声音道:“我跟你说啊,城主府里可多漂亮女人了。”
“所以?”
魏月零翻了翻白眼,恨铁不成钢的瞪了邵轻一眼,骂道:“你这婆娘当男人当傻了是吧,我都说的这么明白了,你怎么还不懂!”
邵轻虚心受教。
“就是,”魏月零扔掉苹果核,四处看了看,想找擦手的东西,没找到,目光落在邵轻的袖子上。邵轻嘴角抽了抽,在袖袋了摸了摸,还真摸出了一条手帕,是夜岚笙的。
魏月零接过手帕擦干净手,又递回给邵轻,这才道:“男人啊,哪个不三妻四妾不吃着锅里的看着碗里的?你这么快就从了他,不给他点儿苦头尝尝,来得太容易的东西男人往往不会珍惜你知道吗?”
“你的意思是说,”邵轻将方才魏月零说的话结合在一起,想了又想,总结道:“你侄儿有很多女人,他现在吃着城主府里的,然后看着我这个外面的,最后他有可能吃着我这个外面的,然后再看着别的?”
魏月零嘴角抽了抽,“对,就是这样。”
怕邵轻不信似的,魏月零又补充道:“昨日下午你可知道小岚笙带我去哪里吗?他带着我去找别的女人呀,还是个漂亮的女人。”
意思就是夜岚笙背着邵轻找女人去了。
邵轻眯了眯眼睛,“我现在应该如何做?”
“给他点儿颜色瞧瞧,不要理他,不跟他说话,还有……”
“还有?”
“今晚过来跟我睡。”软软香香的怀抱呀,想想都开怀。
邵轻嘴角狠狠的抽了一下,正欲开口,四周气息忽然涌动,一股寒气朝两人逼近,温润却暗藏着危险的声音出现在两人的头顶。
“魏月零,很好!”
魏月零浑身一抖,僵着脖子仰头一看,下一瞬,整个人身形一晃,一溜烟跑了,“我去尿尿不用送。”
屋顶上,只剩下邵轻和夜岚笙两个人。
有轻风吹过,邵轻回神,愣愣的抬起头看着面无表情的夜岚笙,突然起身,一把抱住了夜岚笙。
夜岚笙面色微动,没有说什么,伸手紧紧的抱住邵轻,下巴轻蹭着邵轻的发顶,冷凝的双眸逐渐缓和下来。
躲在院子里的魏月零看着屋顶上那相拥的两人,撇了撇嘴,心中暗骂夜岚笙也是个没出息的,一个拥抱就搞定了。
在心底骂够了,面色忽然转冷,压低声音朝身后黑暗的地方问道:“可有什么发现?”
云寒走了出来,将方才在那院子里的事丝毫不漏的说了一遍。魏月零双眸微眯,唇边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全然无小孩儿的模样,“我不夜城的人也是随便他人冒充的?”
这句话,便是说明魏月零已然将邵轻归入自己的羽翼甚至是不夜城之下,他一定会插手。
云寒没有说话,隐入了暗处,垂头看着掌中的玉佩,眼底划过一抹复杂之色。
夜晚风凉,夜岚笙没让邵轻在屋顶上多呆,只一会儿便带着邵轻下去了。
回到房中,夜岚笙一声不吭的走到榻边坐下,斜倚在床榻,一瞬不瞬的看着邵轻,眸光深邃。
邵轻没有跟过去,就在桌边坐了下来,脑海中思绪翻转,一会儿想着魏月零所说的话,一会儿又想着夜岚笙生气了要不要去哄哄。
毕竟男人是自己的,自己的男人生闷气,总不能不管,这点邵轻还是知道的,只是一想到魏月零说的那些话,她就不想动了。
两人就这么干耗着,谁也没有说话。
外头隐约传来了魏月零和楚风说话的声音,只听魏月零问道:“你说什么?小岚笙又去找那个女人了?”
楚风嘴角抽了抽,看了对面的房间一眼,没有说话,中心苦笑,他可不想撞刀口,小祖宗拜托不要为难他了。
从楼下走上来的云漠听到魏月零这么问,再看看楚风的表情和那扇紧闭的房门,顿时就明白了,当即笑嘻嘻凑了过去,“小祖宗说的女人可是指东南街巷子第三家里住着的那个女子?”
魏月零满意的点了点头,没忘瞪楚风一眼,“这么说是真的了?”
“可不是嘛,住在那处有个老婆子说那姑娘可好了,生得又漂亮,最重要是还没嫁人。那老婆子说了,若是咱爷出手,保准儿手到擒来。”
屋内,气氛依旧,邵轻懒懒的抬眸看向夜岚笙,那张脸,一如京淮府初见时让人惊艳,只是这时看着的心境与那时不同,那时是抱着玩儿的态度看着一个陌生的俊美男子,如今,却是在看着与自己的最亲密的男人。
外面已经没有声音传来了,约莫是都已经回房了。
事实就是,魏月零等人在外面等了许久,都没有听到说话声,便觉得无趣,各自散了。
邵轻又坐了一会儿,才起身走向床榻,一如平常一般,快手快脚的脱了外衣甩了鞋袜,钻进被窝里。没一会儿,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后,整个人就被揽入了一个怀抱之中。
邵轻转过身,在夜岚笙怀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伸手环上了他精壮的腰,小脸在他的胸膛蹭了蹭,心满意足的沉沉睡去。
夜岚笙的手臂微微收紧,低头吻了吻邵轻的发顶。
一夜无话。
第367章 我们今晚继续
第367章 我们今晚继续
因云漠和云寒的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几人没有多做停留,去找了马车备好了干粮,便退了房。
祛除魏月零体内寒毒的药并不好找,按照原先商量好的,几人朝余焰山出发而去。
马车并不算大,楚风在外赶马,云寒和云漠骑着马一左一右的跟着,魏月零和邵轻以及夜岚笙三人便在车厢内。
魏月零把玩着邵轻和夜岚笙那晚带回来的面具,每隔一会儿,便会抬头看看邵轻,又看看夜岚笙。自早上见到这两人起,就没见他们说过一句话,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对上过。
见此,魏月零就有些纳闷了,思索着是不是因为自己昨夜的话,让两人冷战了。若真是如此,便说明这两人感情不够深,魏月零就更加鄙视这两人了。
一个不够信任对方,一个身为男子却连解释都不舍得给自己的女人。魏月零心中冷笑,干脆也不理会这两个人了,继续埋头百无聊赖的把玩着手中的面具。
赶了一天的路,在天色暗下之前,几人总算是赶到了一处可以落脚的地方。
“大人,天色已晚,今夜我们便在此处歇脚吧。”
马车刚刚停下,邵轻便率先跳下了马车,随后将魏月零抱了下来,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客栈。
夜岚笙最后出来,看了眼邵轻的背影,什么也没有,跟了上去。
楚风和云漠对视了一眼,云漠问:“冷战了?”
“看情况是。”楚风摊了摊手,便去放马车。
云寒淡淡的看了眼还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的云漠,顺手牵走云漠的马,往马棚走去。
只是一个小小的镇,这客栈并不大,有些破旧,只有上下两层楼。
邵轻穿着女装,面目清秀,怀中抱着一个精致无比的奶娃娃,刚刚踏入客栈,便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店小二一见这两人的衣着,便知是有钱的主儿,赶紧迎了过来,用肩头上的抹布擦了擦本就纤尘不染的桌子,谄媚的问道:“客官可要点些什么?”
邵轻扭头问魏月零,“你想吃什么?”
魏月零歪着脑袋想了想,对店小二道:“一碗白粥和一盘鸡腿。”
店小二笑容有些僵,“请问还需要点儿别的吗?”
邵轻道:“再来一碗白粥和一盘鸡腿。”
店小二:“……”
店小二面色不太好的下去了,去订了房间过来的夜岚笙看着紧粘在邵轻怀中的魏月零,眉头微微蹙起。
“看不出来你还挺会吃的嘛。”换做以前,魏月零绝对想不出鸡腿送白粥这种神搭配。
邵轻得意洋洋的点了点头,笑道:“下次你可以尝尝烤番薯拌白饭,味儿也不错。”
夜岚笙:“……”
夜岚笙沉吟了半响,最终决定转身,面无表情的朝楚风几人所在的那一桌走了过去。
窝在邵轻怀中心安理得的吃着豆腐的魏月零扭头看了夜岚笙一眼,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姑娘,大厅里没位置了,在下可否与你们一同拼桌?”
邵轻和魏月零闻声齐齐抬头,便见一个长相清秀的文弱书生,一脸笑意的看着他们二人。而这文弱书生,身旁还站着一个面无表情的魁梧书生。
魏月零眼珠轻转,暗暗瞟了夜岚笙那桌一眼,旋即笑道:“当然可以,两位大叔请坐。”
“谢谢姑娘,谢谢小公子。”文弱书生谢过,这才撩开衣摆坐下。
魁梧书生见此,也道:“谢谢姑娘,谢谢小公子。”罢,便一屁股做了下来。
邵轻和魏月零似乎听到了咔擦的一声,两人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魏月零突然有些后悔让这两个人坐下了。
这时邵轻和魏月零的粥和鸡腿端上来了,两人很有默契的,不再理会那两个书生。文弱书生见此,皱了皱眉头,对店小二道:“来两份和这位姑娘一样的。”
店小二嘴角几不可闻的抽搐了一下,干笑着下去吩咐。怎的今个儿的客人都这么奇怪,白粥配鸡腿,真的这么好吃么?
“不知姑娘是何方人士?”
邵轻低着头和粥,没有说话。文弱书生有些尴尬,又唤了一声:“姑娘?”
邵轻还是没有动静,魏月零捅了捅邵轻的胳膊,“叫你呢。”
夜岚笙凉飕飕的目光望向邵轻这一桌,周身散发的寒气让楚风等人抖了几抖。
“啊?”邵轻愣愣的抬头,顺着魏月零的目光,看向文弱书生,“公子唤我有何事?”
文弱书生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邵轻因喝粥而湿润的唇上,脸颊飞上两抹红晕,意思到什么,立即收回了目光,轻咳一声,故作平静的问道:“不知姑娘是何方人士?”
邵轻道:“京淮府。”
“真巧,在下亦是京淮府人。”文弱书生点了点头,拱手道:“在下许知财,这是在下的弟弟,许知富。”
邵轻本想拱手还个礼,只是手中还抓这个鸡腿,只得作罢,有些尴尬的对许知财笑了笑,正欲开口,身后突有阴影罩下。
邵轻扭头一看,是一脸苍白捂着右臂的云漠。只见云漠“虚弱”的笑了笑道:“夫人,属下体内的毒好像没有清干净。”
魏月零瞥了隔壁桌的夜岚笙一眼,后者正若无其事的喝着茶水,姿态优雅,仿若不知这一桌的动静一般。魏月零哼了哼,转头对云漠嚷嚷道:“毒没清干净去茅厕,来这儿做什么,速度弹回去!”
云漠:“……”败!
这时许知财才发现隔壁桌的夜岚笙,眼底浮起惊艳之色,不禁摇头叹道:“今日倒是饱了眼福,在下从未见过如此俊美的男子。”
许知富也顺着许知财的视线看过去,愣了愣。
“不知是夫人,方才多有失礼,还请夫人莫要见怪。”许知财突然道。
“称呼而已,无妨。”邵轻摇了摇头,拿出手帕擦了擦手,眼睛余光瞥见许知财身边放着的书篓,笑问道:“两位公子可是要上京赶考?”
“不,不,”许知财摇头,“在下确实是上京赶考,在下的弟弟只是陪着在下与在下做个伴罢了。”
“原来如此。”邵轻看了那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许知富一眼,挑了挑眉梢。这两兄弟倒是奇怪,一人生得弱不禁风,一人生得魁梧有力。
店小二将许知财兄弟的粥和鸡腿端了上来,许知财用筷子夹起鸡腿咬了一口,咀嚼下去后,又喝了一口粥,忽然察觉到两道灼热的视线朝自己投了过来,抬头一看,只见邵轻和魏月零正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愣了愣,问道:“在下脸上可有东西?”
两人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魏月零捅了捅邵轻的胳膊,邵轻立即问道:“许公子,感觉怎么样?”
“感觉?”许知财怔了怔,旋即明白过来,笑了笑道:“白粥搭配鸡腿,味道甚好。”
邵轻和魏月零圆满了,隔壁桌的夜岚笙等人不知何时已经先行一步上楼,告辞了许家兄弟,便也上楼去了。
二楼一共只有六间房,楼梯左边尽头的四间,被夜岚笙订了下来。邵轻和魏月零站在走廊中间,看看左边那两间,又看看右边那两间,踌躇不定。
邵轻想了想,对魏月零道:“这四间房间,只有一间没人,你我二人各选一间,看看的的运气比较好。”
说完,看也不看,便朝最里边右手边那间走了过去,手还未碰上板门,忽然一阵风从身侧刮过,只见眼前的门板一张一合,走廊上空荡荡的只剩下邵轻一人。
邵轻回过神,立即破口骂道:“臭小鬼,别让老子逮到你,下次一定抢你鸡腿吃,哼!”
又瞪了那房门几眼,转身朝对面的那间走了过去。这一回邵轻没出手,直接抬脚,在脚离门板还有一寸时,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夜岚笙面无表情的看着邵轻,邵轻仍保持着踹的动作,时间就好像静止了一般。
没有忽略夜岚笙越来越深的眸色,邵轻眼珠轻转,淡定的将脚放下,轻咳一声,走了进去,抬脚踢上房门。
夜岚笙垂头看着邵轻,最终还是先投了降,伸手将邵轻揽入怀中,软香在怀,空荡荡的心被填得满满的,语气忍不住轻柔了几分:“还不打算开口与我说话?”
邵轻双手抵在夜岚笙胸膛,仰起小脑袋看着他,皱着鼻子,眼底尽是的控诉。还说她不和他说话呢,她开口他就不能先开口?
看着邵轻的模样,夜岚笙的心揪了一下,弯腰将邵轻抱了起来,走向床榻,动作轻柔的将邵轻放下后,蹲在邵轻的面前,替邵轻脱掉鞋袜,这才抬头看着邵轻,眼底柔光潋滟,“是我的错。”
邵轻鼻头一酸,弯下腰抱住夜岚笙的脖子,恶狠狠道:“下次再瞒着我去找别的女人,就不理你了。”
只要是个女人都不喜欢自己的男人瞒着自己去找别的女人,即便邵轻再怎么粗线条都一样。
夜岚笙失笑,“好,下次无论男女,都带你一起去。”
邵轻却摇头,道:“女人有什么好看的,我不去,你也不许去。”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若是男子,我们两个一起去。”
夜岚笙目光闪了闪,没有应下,只是起身坐在榻边,伸手环住邵轻纤细的腰肢,轻轻摩挲,凑到邵轻耳边低声问道:“腰可还疼?”
邵轻像只慵懒的猫咪一般,小脸在夜岚笙怀里蹭了蹭,“不疼了。”
“那,”夜岚笙手臂收紧,声音低哑了几分,“我们今晚继续?”
第368章 你上辈子一定是属狗的
第368章 你上辈子一定是属狗的
“继续什么?”邵轻不明所以的抬起头看着夜岚笙,被他渐渐染上情的紫眸惊了一惊。
夜岚笙未开口,直接用动作回答,倏地低头吻上了邵轻的唇瓣,抱着邵轻一个翻身……
邵轻轻喘着气,努力维持着最后一丝理智,推了推夜岚笙,乌黑清灵的眸子浮现一丝娇媚,“喂,隔墙有耳。”
夜岚笙松开邵轻的唇,指尖渐渐移上邵轻的耳边,轻轻一拨,将邵轻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了下来。没有了这张特质的人皮面具的阻挡,邵轻脸上的羞色一览无余。
并不是十分眷恋这张脸,只是因为这才是真实的她,他所希望的只是两人毫无保留的坦诚相待。
对上夜岚笙深邃的眸子,邵轻挑了挑秀眉,按住他抚在自己脸上的手,“你看着这张脸,想的是我,还是她?”
“你又何必说这种话惹我不悦?”夜岚笙低低的叹了一口气,低下头,与邵轻鼻尖相抵,毫无保留的将眼底的所有情绪暴露在邵轻眼中,“你知道,我喜欢的并不只是你这张脸。”
只是因为这张脸是你的,才会喜欢。
邵轻笑眯了眼,伸手环上夜岚笙的脖子,衣袖滑落自手肘处,露出白皙的手臂,“小零儿说你有很多女人,喜欢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从头到尾,只你一个。”夜岚笙心中却暗暗决定,一定要寻个机会将魏月零送回不夜城,省得他总是在邵轻面前说些有的没的,给自己添堵。
邵轻满意的点了点头,兀自窃喜着,却没有注意到那只在自己身上的大掌,亲了夜岚笙的唇一下,敛起了笑容,正色道:“我虽替薄魇做事,也只是还他的恩情罢了,若有取舍你必定不是被舍弃的那一个,日后有事,不要瞒着我。”
两人的身份不同,注定敌对,这是邵轻目前为止所能想到最好的方法了。她不会背叛薄魇,却也不会伤害夜岚笙,哪怕是一根头发都不会。若真的需要她在二者中取舍,她宁可舍了自己,全了薄魇全了自己意。
更何况,她与薄魇的交易只剩两年不到的时间了,只要熬过了,她便自由了。自然,前提是,她能活得过着两年。
夜岚笙怔了怔,却是道:“你只需好好照顾自己便是,其他的,由我来承担。”
“嗯,”邵轻眼中不知何时染上了霞光,将夜岚笙覆在自己身上的手按住,咬牙道:“咱们在谈正事儿,你正经一点。”
夜岚笙一脸无辜,“我也在做正经事。”
说着,掌心一个用力,立即将邵轻将要说出口的话逼了回去。夜岚笙眼底划过一抹得逞的光芒,夜黑风高大好时光可不是用来互诉衷肠的。
看着邵轻满脸的娇媚之色,夜岚笙心中一动,正欲有所动作,身子蓦地一僵,顿住,和邵轻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与此同时,门外,魏月零和云漠蹑手蹑脚的趴在门板上,耳朵紧贴着门板,专注不已。两人身后的楚风嘴角不停的抽搐,看了眼依在斜对面房门上的云寒,替魏月零和云漠默哀了一下,转身走向云寒。
楚风前脚刚刚踏进房间,云寒立即转身,将房门关上,任由那两人继续窥听。
云漠扯了扯魏月零的袖子,魏月零身子一僵,意识不妙,真想转身,房门忽然被打开,一阵寒气迎面扑来。
云漠最先反应过来,一溜烟跑开,只听房门“砰”的一声,重重关上。
魏月零暗暗将云漠从头顶道脚趾骂了一遍,抬起头,看着黑了半张脸一副风雨欲来的表情的夜岚笙,嘿嘿的笑了两声,摆着手干干道:“小岚笙,我只是想来问问你们,饿了吗,需不需要吃个宵夜?”
夜岚笙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的看着魏月零,不说话。
魏月零暗暗的抹了把汗,不动声色的倒退了两步,讪笑道:“侄儿你继续,天色已晚我就不打扰了。”
一阵悦耳的笑声从夜岚笙身后传来,魏月零歪头一看,整个人愣住了。
女子满头青丝散落在左肩上,绝美的小脸上洋溢着浅浅的笑容,黑眸中暗藏着一丝狡黠,让人望了便难以移开目光。
相传萧轻悦容貌倾国倾城倾天下,果真如此旆。
魏月零愣愣的看着邵轻,全然没有注意到夜岚笙黑掉的脸。
邵轻呲牙一笑,左脚踩在右脚上,扶着夜岚笙的肩稳住身子,微微弯下腰,轻点了一下魏月零的鼻子,“你这小色.鬼,深更半夜躲我房门外做什么?”
魏月零摸了摸鼻子,眼珠轻转,揪着小脸软蠕蠕道:“阿轻,外面下雨,我害怕打雷,我可不可以和你……”
睡字没说出口,房门便“砰”的一声被关上了。
软绵绵的怀抱啊……魏月零愤愤的瞪着那门口,仿佛目光能穿透那门板直击夜岚笙似的。这侄儿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竟然敢将他关在门外。
“小公子?”
正走上楼回房的许知财听到动静,看了过去,便见小小的魏月零站在房门前,鼻尖正抵着门板,鼓着腮帮子瞪着大眼睛。
魏月零扭头看了许知财一眼,傲娇的哼了一声,双手负在背后,昂首挺胸,转身走进了对面的房间,关门。
许知财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朝邵轻的房间看了一眼,目光微暗。
邵轻光着脚丫子,退到桌边坐下,单手托腮饶有兴致的看着夜岚笙拴上横拴,手指翻飞捏诀。
“你将小零儿关在门外,可好?”虽然邵轻也不太相信一只活了将近百年的小鬼会怕打雷,也这么不给面子,不知道明日那小鬼会不会给冷脸自己和夜岚笙看呢。
夜岚笙捏好了结界,走到邵轻面前,低头看着邵轻那双玉足,小巧玲珑,脚趾头圆润可爱,脚趾甲粉嫩嫩的,隐约似泛着一层盈光。
目光柔和,“明日一早,雨若停了,我们便即刻启程离开。”
邵轻点头,“薄魇给我的时间只有四个月不到,有些紧迫,不过应该来得及。”就算来不及,她也会先顾及魏月零这一边。
夜岚笙抬手替邵轻拂开额前的发丝,“来不及也没关系。”
“嗯嗯。”邵轻敷衍的应了声,困意上涌,掩唇打了个哈哈,全然不知自己这迷糊的模样儿落在夜岚笙眼中又是一番怎样的光景。
夜岚笙紫眸中浓墨翻转渐深,大手拂开桌上的东西,茶壶茶杯立即碎了一地,发出清脆的响声。邵轻愣了一愣,只见夜岚笙弯下腰来,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往上一托,放在了桌上。
“你,你做什么……”羞色将脸颊染了个通红,慢慢的蔓延至耳根及脖子。
夜岚笙不语,俯身吻上了邵轻的唇,柔情缱绻。揽在邵轻腰间的手臂渐渐收紧。
邵轻偏过头去,呼吸有些急促,“你上辈子一定是属狗的。”
不然怎么这么喜欢咬人。
闷笑声自夜岚笙胸膛传来,随后便是他低哑的声音:“只喜欢咬你。”
第369章 为我生个孩子
第369章 为我生个孩子
邵轻大大咧咧习惯了,即便脸皮再厚,又怎守得住夜岚笙三天两头的情话呢,这会儿脸蛋不仅充了血,那心脏更是不收控制的砰砰跳跳个不停,仿佛下一秒就能跳出胸腔。
“我对你有极强的占有欲,该如何是好?”夜岚笙的大掌扣住邵轻的后脑勺,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发。
邵轻动情的伸出双手,抱住了夜岚笙的脖子,贝齿紧咬着下唇,微微的眯起了眼睛,掩下满眼的绯色。
在完全迷失前,只听他温温润润道:“阿轻,为我生个孩子。”
雨下了整整一夜,淅沥的雨声吞没了一切声音,却掩不掉满室柔情。
天初初亮时,夜岚笙才放过了邵轻,看着邵轻在自己怀中熟睡的容颜,毫无防备的依赖,夜岚笙心头一暖,吻了吻邵轻的发。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夜岚笙起身穿好了衣裳,又替邵轻打理了一下她身上被自己留下的痕迹,转头看了眼铺落一地被自己撕碎的裙子,有些哭笑不得。
邵轻没有多余的衣服,新买的几套都毁在了自己的手上,夜岚笙无法,只好从包袱里拿出自己的,替邵轻穿上。他的衣服对于邵轻来说很大,穿起来就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不过也正是因为大,将显得邵轻越发的娇小。
怕邵轻受寒,夜岚笙用自己的外袍把邵轻裹住,将她抱出了房间。
正从对面房间出来的魏月零看着夜岚笙的背影,下意识走到对面一看,嘴角狠狠的抽了抽。
这满地的狼藉,到底是要多凶狠才做得出来啊。
出发前,楚风在镇里买了几件蓑衣,和几套衣服以及一些干粮放到了车厢的暗格内,以防不时之需。
“小公子,这么早就走了?”许知财不知何时出现在魏月零的身后,和魏月零一起看着夜岚笙小心翼翼的抱着邵轻钻进车厢,许知富跟在他的身后,微微皱着浓眉。
魏月零没有说话,将两人完全无视掉,仰着小脑袋傲娇得不行。这时云漠走了过来,看见许家兄弟,处于礼貌,便问道:“两位公子可也是要启程上京了?”
许家兄弟两人身后都背着书篓,显然一副打点好准备远行的模样。
许知财朝云漠拱了拱手,道:“正是。”
云漠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牵着魏月零的手,走向马车。
许家兄弟站在客栈门口,看着马车消失在薄雾中,久久没有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许知财侧头看着一旁的男子,“可还要跟着?”
回答他的是一声低沉嘶哑的声音:“自然。”
车厢内,邵轻仍未醒来,夜岚笙靠在车厢上,紧拥着邵轻,神色柔和。
魏月零团成一团窝在角落里,时不时抬起头朝夜岚笙投去幽怨的一眼,只可惜后者依旧望着怀里的人,全然将她无视,魏月零只好闷闷的低下头来,继续装忧郁。
邵轻迷迷糊糊中,似进入了一个漫天红光的地方,除了红色,什么都看不见。脚底下是一个尸骨翻涌的血池,而她,此刻正悬在半空中。
邵轻愣了愣,脑海中飞速划过什么,试探的唤了声:“血剑?”
话音刚落,血池突然剧烈翻滚起来,一个巨大的气泡浮上,随后破开,血水飞溅,一柄细长的剑从里面升了起来。
“还是你这模样我瞧得顺眼一些啊。”森冷讥讽的笑声回荡,“我该叫你萧轻悦,还是叫你邵轻?”
邵轻蹙眉,“叫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将我带到这里来做什么?”
“怎么,那个男人就在你身边,你还怕我害你不成?”血迹提及夜岚笙时,语调有些怪异。
邵轻眯眼看着血剑,语气不善,“你将我弄到这里来就是要和我说这个的?”
“自然不是。”血剑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你可感觉到什么了?”
“什么什么?”邵轻不明所以。
“你身上的缚魂子铃,不仅束缚了我的力量,亦束缚了你的灵力。”血剑道,“若你不信,出去后试试使用灵力便知我说的是真是假。”
“若是真的,你可有办法?”
“哈,”血剑讥笑,“我为何要告诉你方法?”
邵轻翻了翻白眼,没有再理会血剑,冥神,回归现实。
许是因为下过雨的缘故,天气有些凉,邵轻下意识往夜岚笙的怀里缩了缩,舒服的蹭了蹭,方才睁开眼睛。
对上夜岚笙含笑的眼睛,邵轻脸颊有些发烫,“看着我做什么?”
夜岚笙抚上邵轻光滑的面皮,从袖中缓缓将那张邵轻常用的人皮面具拿了出来,展开,替邵轻贴上,“乖,把人皮面具贴上。”
私心里,夜岚笙还是不喜欢自己女人漂亮的模样被自己以外的人瞧见,她的美,他知道便好。
安静的窝在对面的魏月零打了个寒战,看着那两人眉来眼去的样子,有些受不了的抖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忍不住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还要不要脸了?”
邵轻一扭头,看见魏月零孤零零的卷缩在一角,看起来怪可怜的样子,身子一探,将魏月零抱了过来,拥在怀中,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笑问:“小零儿,冷不冷?”
“哼,你和小岚笙一样是小白眼狼儿,别以为这么做我就不会生你的气。”魏月零话是这么说着,整个人却一个劲的往邵轻的怀里缩,一股暖气袭来,将整个人裹起,不由得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
早会延迟了不短的时间,薄魇从大殿出来,便见任笑蹲在门边,望着大殿门口的方向,目光却放空,不知在想着什么。
薄魇早就知道她在这里等着自己,并没有打算理会她,正打算越过她走出去,任笑却突然回了神,拽着了他的衣摆。
薄魇耐着性子停了下来,垂头看着任笑,目光淡漠疏离。任笑的小脸有些发白,显然进来精神不太好,人都瘦了不少。只见她扯唇笑了笑,道:“尊主,任笑恳请出龙门,寻我夫君。”
已然踏出了大殿门口的薄姬脚步一顿,回头看着任笑,眼底含着讥讽。
薄魇蹙眉,“你一人不识武功,若独自出去有个三长两短,本尊怕是无法与邵轻交代。”
“尊主您少忽悠我了。”任笑苦笑,“以尊主的身份,又何需与他人交代什么。”
薄魇显然耐心已经用完了,拂开任笑的手,“随你。”
看着薄魇毫不迟疑离去的背影,任笑眼眶一酸,眼泪差点儿掉了下来。眼睛的余光瞥见薄姬正站在不远处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硬逼着自己将眼泪忍了下去,扶着门框站了起来,停止了背脊,稳步离去。
路过薄姬身边时,只听薄姬寒声道:“我警告你,你最好不要离开龙门,还有那夜之事,若你告诉了任何人,我保证,你会死无全尸!”
任笑身子一僵,扭头看了薄姬一眼,冷笑道:“放心,我就是死,也会拉你垫背。”
薄姬目光骤寒,垂在身侧的手攥紧,忍下怒气,没有再看任笑一眼,转身离开。
任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院子的,在院子里等候的林潇潇见到任笑时,任笑煞白了一张小脸,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就像一个失去了生命力的布偶一般。
听到脚步声,任笑没有抬头,只是淡淡道:“我已与薄魇说,我要出龙门去寻邵轻,你可要与我一道?”
林潇潇目光为闪,“自然。”
任笑没有说话,林潇潇又站了一会儿,便转身走出了大厅。
身后突然传来了任笑冰冷的声音:“林姑娘,我不是邵轻,有些事情,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若想安好,各自管好自己的嘴巴。”
林潇潇背脊一僵,没有说什么,径直离开。
是啊,任笑不是邵轻,任笑比邵轻多了一份敏锐,邵轻与她相处多年,竟比不上仅仅与她相处了一小段日子的任笑来的了解她,
雨后地面湿滑,泥土被雨水混湿成浆,路上的石子越发的凸显,马车行驶得并不平稳,没一会儿魏月零最先受不住了。魏月零的年纪虽大,却是这么多人里最养尊处贵的一个,哪里受过这种苦。
“放开我,我要出去。”魏月零嘟囔着,揉着屁股从邵轻怀里爬了出去,看也不看那两人就钻出了车厢。
邵轻也趁机伸了个懒腰,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她浑身僵硬得不行。
一只大掌忽然覆上了她的腰间,轻轻的揉捏着,耳畔清浅的呼吸徐徐喷洒而来,邵轻正欲推开,只听夜岚笙道:“可好一些了?”
第370章 你相公嫌弃你太计较
第370章 你相公嫌弃你太计较
邵轻轻咳一声,拿开夜岚笙的手,瞪了夜岚笙一眼,只是落在夜岚笙眼中却是美目含波,没有半分威力反而女儿家的娇羞尽显,夜岚笙心动的同时,也在暗叹,他总算是把邵轻从伪男子这条不归之路上带回正轨上来了。
只不过邵轻依旧不大听得情话,看来他还需努力一些才可。
“吁——”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邵轻身子往前一倾,所幸夜岚笙及时捞住,没有摔出去。
“来着何人?”
“我们是这三头上的大盗,若想从此处过,先将买路钱交出来。”
魏月零懒懒的掀起眼皮看了那些盗贼
一眼,没有动。这种小事情,交给楚风几个人便是,还用不着他出手。
“买路钱?”楚风冷笑,“也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命接着!”
楚风说罢,从袖带中丢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站在最前面的几个盗贼双眼一亮,立即扑了过来。其中一人最快,眼看着手就要碰到那个钱袋了,忽的眼前白光一闪,脸上溅上了温热的液体。
后面几人立即刹住了脚步,惊恐的瞪大了眼睛,看着云漠从剑上拿起钱袋抛了抛,随手丢回给了楚风。
“啊!我的手臂!”
那差点儿就碰上钱袋的男子捂住肩膀,在地上痛苦的翻滚起来,鲜血从肩上的伤口留下,将地面染上一片暗红。不远处的草丛外,一条手臂安静的躺着,昭示着它已经离开了主人的事实。
“二当家!好啊,竟敢伤了我们的二当家,兄弟们,给老子上!”
云寒骑着马停在马车右边,马车上的楚风和魏月零不动,云漠挑了挑眉,自动自觉驱马上前一步,森寒的剑光从剑刃上折射而出,那些一股脑涌上来的盗贼们脚步一顿。
“本护法这剑许久没有尝过血了,方才那道只是开胃菜,现在,才正式开始。”云漠皮笑肉不笑,长剑直指跑在最前面的那一个人。那人被云漠手中染了血的剑吓得双腿抖了抖,回想起方才同伴瞬间被削去手臂的那一幕,用力吞了吞口水,强忍下心头的恐惧,才没有打退堂鼓,却也没敢再上前一步。
楚风有些不满的蹙起眉头,“同他们啰嗦这么多做什么,直接杀了,算是为民除害。”
“大侠,小的们有眼无珠,请大侠饶命!”盗贼们似乎看出了彼此间的力量悬殊,纷纷放下手中的兵器,跪了下来,一个劲儿的开口求饶。
云漠冷眼看着眼前的这些人,没有说话,只是执剑的手抬了起来。在他们眼中,除了不夜城的人,其他人的生命都如蝼蚁一般,杀了便杀了。
盗贼们瞪大了眼睛盯着云漠手中的剑,有反应极快的盗贼回过神来,重新拿起地上的大刀,大喊道:“横竖一死,兄弟们,上啊!”
云漠勾唇冷笑,从马上翻身而下,正欲迎上去,身后一道清脆的声音喝住了他的动作。
“慢着。”
众人循声望向马车,只见一只白皙的手掀开了车帘,躬身从里面钻了出来,满头青丝慵懒的披落在肩头,瓜子大小的脸并不出色,可那一双秋水盈盈的双眼却是美极,让人对上去便再也难以移开目光。
邵轻的目光从数十名盗贼的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停留在某一人身上,眸光骤冷,身形微微一晃,便出现在了那人面前,手毫无预兆的扣住了那人的脖子,声音阴寒如魔鬼,“马玉,别来无恙?”
那被唤作马玉的人血气不通涨红了脸,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邵轻,“你,你是何人,为何知道我的真名?”
他已隐姓埋名多年,自然伪装得十分完美,居然有人能道破他的身份!
邵轻冷笑,“马玉啊马玉,你好歹是老子提携上来的人,就是化成灰,老子也能认得出你,你该为此感到庆幸才是。”
“你是,你是萧……”
马玉的话没有说完,邵轻的手突然一个用力,全数噎在了喉咙里,邵轻显然不想他将那个名字说出来。
“哪里来的臭娘儿们,快放开我们的三当家……啊!”那人不敢置信的看向马车的方向,只见一个宛若天神的男子从马车里出来,站在横梁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高贵如神祇,那目光,就像是在看一只将死的蝼蚁。
其他的盗贼吓得不敢再动,害怕下一个被一剑封喉的,会是自己。
马玉侧头看了眼那倒下的弟子,抬手想握上邵轻的手腕,一道冷冽的目光投来,吓得浑身一个哆嗦,“我,我有话要说。”
邵轻挑了挑眉,手微微一松,却没有松开马玉。
马玉这回是真的相信眼前这个女子就是那人了,那挑眉的动作,与那人一致,还有那神韵,简直就是一模一样,这是即便换了张脸皮也改不了的东西,他曾在那人手下做事多年,对她自是有一定的熟悉的。
“阿轻,松手。”夜岚笙走到邵轻身旁,顺脚将面前的男子踹翻,从袖中拿出一方干净的帕子,捧起邵轻的手,仔细的擦拭起来。
夜岚笙的那一脚不轻,马玉被踢飞
在几丈外,喷出了一口鲜血。
邵轻没有就这样放过马玉,反手射出一枚铜钱,刺入马玉的大腿上,入肉三分,疼得马玉哀嚎了起来。
“你若是不说,接下来,便不是大腿了。”邵轻若有所指的朝他某处瞟了眼。她虽不杀人,却是在不要人性命的前提下,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
瞧见邵轻的视线所落之处,夜岚笙蹙眉,却也没有说什么。
“我说,我说。”马玉立即道,“当初背叛您实非属下所愿,全是那萧重燕用属下的妻儿所逼,自,自那事后,属下便离开了凤阁,没有在与凤阁有任何来往。”
马玉武功一般般,唬一下不懂武功的老百姓还行,若对上稍高一些的对手,只有逃命的份儿。萧重燕用他刚出世不久的儿子威胁他,他自然只有背叛萧轻悦一路可走。
他并非圣人,亦非忠义之士,取舍方面,心中自有定数。
“我只问你,那个孩子你弄哪里去了?”
“孩子,”马玉目光闪躲,“孩子已经死了。”
邵轻推开夜岚笙,朝马玉逼近,路过云漠身旁是,手一挥直接夺了他手中的剑,“死了?很好,你也可以去死了。”
云漠吃惊的看着空空如也的手,这是他第一次,被夜岚笙和魏月零以外的人,悄无声息的夺去了手中的剑。
当然,他武功虽高,却也不是最高的那一个,当今世上能悄无声息的夺去他手中的剑的人,就年纪资历而已,邵轻无疑是最年轻的的那一个,却不想武功尽然比他好高。不过想想也是,邵家的后人,又岂是平庸之辈。
顿时,心中对邵轻的好感上升了一些。
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陪得上他们家的城主大人,不是吗?
“不,您不能杀人。”马玉对邵轻显然是了解的,他没有说不能杀他,只说了邵轻不能够杀人。
夜岚笙还未动,云漠已经走上前去,站在邵轻身旁,冷声道:“我们夫人不会动手杀你,并不代表我不会。”
马玉了看云漠,又扫过一众兄弟,目光最后落在邵轻身上,叹了一口气,整个人好似一下子老了十岁一般,“那个婴儿确实是死了,当年属下将他偷了出来,半路却被龙门和逐星派的人围堵追杀,属下被打成重伤,那婴儿,亦被丢下了山崖,活不成了,活不成了。”
听到“龙门”两个字时,邵轻目光闪了闪,看来她有机会,要问问薄魇当年之事才行,问问他,凤阁那件事上,他究竟是担当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何处的悬崖?”
“若水镇西南方荒林的尽头处,离这不远。”
邵轻听罢,转身朝马车走过去。马玉看着邵轻的背影,欲言欲止,眼看着邵轻就要上马车了,一咬牙,道:“今日在你们之前,属下时遇见了两个人,一男一女,那女子的脸面虽掩在面纱之下,属下却觉得她像极了……前任阁主。”
邵轻动作一顿,没有说什么,钻进了马车之中。
豁出去似的,马玉继续道:“他们进了若水镇。”
从这条路直走,前面有个分岔口,其中一条路,便是前往若水镇的路。
邵轻回到马车内,屁股一坐下就开始不停的不停锤肩扭腰,紧随进来的夜岚笙目光微暗,温声道:“若无意外,傍晚时分便能赶到若水镇,我在那里有一处宅子,先在那里休息一晚,明日我让楚风去将不夜城的马车调派过来。”
本想着低调些,不过如今看来,这低调显然低得没什么用处,普通的马车座得不甚舒适,路途漫漫让人受罪,倒不如去将不夜城的辆大马车调派过来,不仅可以舒坦些,走在路上也让人畏惧些,不至于上来撞枪口。
魏月零闻言,抬头看了夜岚笙一眼,嘀咕道:“方才我受不了这马车出去吹冷风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要调派不夜城的马车过来,真是偏心,偏心!”
夜岚笙揉了揉魏月零的脑袋,无奈道:“与女子有何好计较的。”
魏月零不吃夜岚笙这套,立即扭头对邵轻道:“阿轻,你相公嫌弃你太计较。”
夜岚笙:“……”
突然想起了什么,魏月零目光诡异的看了看邵轻,又看了看夜岚笙,小脸皱在一起,“都说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这话果真不假。”
邵轻:“……”
第371章 不敢,我偏要说
第371章 不敢,我偏要说
若水镇并不大,因镇内屋舍间环绕着溪流,地属江南一带,风景倒也不错。大街上无论男女,说话都温声细语的,仿若稍大声一些便能将人吓跑一般。
若水镇离京淮府并不远,再加上常年出来做些尚有道德的任务,邵轻没少经过这里,虽不说对若水镇十分熟识,至少比空有一处宅子却对四处陌生的夜岚笙等人轻车熟路一些。
一进入若水镇,邵轻便在马车里坐不住了,出了外面与楚风并肩坐着,顺便指指路,先去买些日常用品什么的。
楚风也不是个少话的人,相反的十分健谈,与邵轻坐在一起,没两句话就熟识了起来,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云漠扭头看了看楚风,又看了看车厢,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两人说着说着,不知为何,扯到了楚雾的身上来了,邵轻忍不住八卦,便问道:“你和楚雾很熟?”
楚风微微一愣,眼底划过一抹复杂之色,倒也没有隐瞒,道:“楚雾是属下的弟弟。”
“啊?”邵轻倒是有些意外,两人虽同姓楚,却是一人在不夜城,一人在逐星派,看起来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即便相识了,也完全扯不上什么关系,却没想到原来是兄弟啊。
原先没注意,听楚风这么一说,邵轻瞧着楚风倒是真的和楚雾有几分相似了。嗯,同样的俊美好看,虽然,比她的岚兄大人差了许多。
似看出了邵轻的疑问,楚风苦涩一笑,道:“我的父亲是不夜城的人,母亲来自逐星派,我们很小的时候,父母便因感情不和分开了。”
这么说,邵轻便懂了,本着同病相怜的缘故,看楚风的目光温和了几分。
楚风挑了挑眉,“夫人这是同情属下?”
“同情你?”邵轻上下打量了一眼楚风,不客气道:“老子同情你谁来同情老子?”
若比可怜,邵轻的那些经历绝不亚于楚风,甚至更苦。
楚风怕勾起邵轻的伤心事,只是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买好了东西,楚风便驾车往宅子而去,云漠和云寒早已先行一步去打点去了,几人抵达宅子时,正值晚饭时间,宅子里的老管家早已准备好了饭菜。
听楚风介绍,这老管家是早些年夜岚笙从歹徒手中救下的,夜岚笙怜悯他,便让他过来这门守着宅子。
想来云漠和云寒早已打点过来,邵轻一下马车,老管家便迎了上来,毕恭毕敬道:“老朽是这宅子的官家,见过夫人。”
邵轻轻咳一声,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面无表情的走进了大门。
老管家有些看不懂邵轻,扭头问楚风:“楚公子,夫人这是?”
楚风笑了笑,将马车交给别的小厮,道:“夫人她,大概是害羞了吧。”
老管家毕竟活得久了,看尽人情世故,回想方才邵轻的模样,便也释然了。
“岚兄大人,岚兄大人。”
夜岚笙脚步顿住,却没有转身。邵轻加快了脚步跑了过去,将手放进了夜岚笙的手心里,抱怨道:“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夜岚笙面色缓和了一些,握紧了邵轻的小手,一言不发的朝膳厅走去。
魏月零看着夜岚笙的背影,听到脚步声,一扭头看见楚风,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小风子,你完蛋了,小岚笙吃醋了。”
楚风:“……”
走在前往膳厅的路上,邵轻叽叽喳喳个不停,好像全然没有注意到夜岚笙不太好看的脸色一般,自顾自道:“不知道你家云漠有没有替我准备白粥和鸡腿?”
夜岚笙淡淡的瞥了邵轻一眼,声音冷硬:“我们不是一家的?”
邵轻有些奇怪的瞅了夜岚笙两眼,不明白夜岚笙这突然将冷硬的态度闹的是哪样,眼看着就到膳厅了,便也没说什么,随意寻了个位置坐下。
随后进来的魏月零看了邵轻一眼,走到邵轻身旁坐了下来。
“管家,怎么没有白粥和鸡腿?”随邵轻混了几日,被邵轻带的口味都变了,这会儿看不见鸡腿,魏月零就觉得没有胃口。
老管家一愣,“少主想吃白粥和鸡腿,老奴立即去准备。”
老管家见过魏月零几次,却不知道魏月零的身份,一直将他当做是夜岚笙的孩子,虽唤他做少主。魏月零和夜岚笙都是不太在意这种称呼的人,也就由着没有更正。
“不用了,”魏月零摆了摆手,“这顿就这样吧,下一餐记得准备。”
“是,是。”
邵轻用手肘捅了捅魏月零,示意他看夜岚笙。魏月零不满的瞪了邵轻一眼,这才看向脸绷着一张俊脸的夜岚笙,挑了挑眉,没有说什么。
邵轻打眼色:你侄儿怎么回事?
魏月零一脸无辜的摊了摊手: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
邵轻一脸鄙夷:你小子恶不恶心,吃着饭呢,蛔什么虫。
魏月零:……
这顿饭吃的甚是安静,膳厅里只听得见碗筷碰撞的声音。老管家和一众奴仆似乎察觉到了主子心情不好,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身旁坐着一块无时不刻不在散发冷气的“物体”,邵轻浑身都不舒服,一顿饭好不容易吃完,正欲开口说什么,便见夜岚笙放下碗筷站了起来,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
“小零儿,你这侄儿到底怎么了啊?方才还好好的。”
魏月零笑得比阳光还灿烂,“你今夜和我一起睡,我就告诉你。”
邵轻:“……”
“小零儿,豆儿的主子大人唤你过去一趟,说有事商议。”豌豆儿从外面飞了进来,落在了魏月零的肩膀上,眨巴着大眼睛看着魏月零。
邵轻将豌豆儿抓了过来,捏着它两只小手晃啊晃,“母豆儿,你怎么这么能睡呢,再睡下去你就不怕变成一颗肥豆?”
豌豆儿炸毛,挣脱开邵轻的魔爪,飞回魏月零的肩头,紧紧的抓着魏月零的衣服,骂道:“你才胖,你全家都胖。”
邵轻也不恼,只是笑道:“等会儿我要去告诉我相公,你说他胖。”
豌豆儿:“……你敢不敢不说?”
邵轻:“不敢,我偏要说。”
豌豆儿绿油油的豆身变成了粉红色,显然气得不轻,一甩脑袋,对魏月零道:“小零儿,我们去找主子大人,不理这个婆娘了。”
魏月零嘴角抽了抽,伸手弹了豌豆儿的小脑袋一下,恶狠狠道:“死豆子,再唤本宫小零儿,本宫将你煮来吃了!”
豌豆儿:“……”都是坏人,就会欺负豆儿!
看着魏月零和豌豆儿打打闹闹的走了出去,邵轻没有跟上去的意思,只是对老管家道:“我想回房冲个澡,老管家可否帮忙准备一下?”
因着夜岚笙的关系,老管家对邵轻的态度很是和蔼,当即道:“这宅子后院,有一处温泉,夫人可以去那儿。”
邵轻扬眉,“甚好,劳烦老管家带路了。”
邵轻命人去将自己方才在外面新买的衣服拿了过来,又命一名奴仆去与夜岚笙说一声,方才跟着老管家朝后院深处走去。
宅子说大不大,说小也并不小,亭台楼阁有四五处,假山绿水翠柳,别有一番江南特有的韵味。温泉池在一处阁楼的底部,老管家将邵轻带的阁楼外便停了下来,道:“夫人,这温泉池便在阁楼的地底下,屋内有一处楼梯,直走下去便可看见。”
邵轻点了点头,从婢女的手中将自己的衣服抱了过来,“我不需要人服侍,你们在外面候着便好。”
婢女应是,便随老管家走了出去。老管家嘱咐了一番婢女门,让她们在门外好生候着,便下去做的的事情去了。
邵轻沿着石梯走下去,推开红木门,绕过屏风,入眼是一处石室,石室内烟雾缭绕,中间是一汪温泉池水,石壁边还有一面大铜镜,铜镜旁是一个架子,约莫是放衣服用的。
邵轻将干净的衣服放在了木架子上,三下两下将自己剥了个一干二净,抬脚踏入泉水中,温温热热的水立即渗入皮肤,舒适的感觉穿透四肢四处散开。
院墙上,夜岚笙负手而立,放眼望着远处阑珊的灯火,目光忽明忽暗,一身黑色的衣袍随风飘逸,出尘的气质中透着一丝淡淡的顾忌。
魏月零纵气跃上墙头,仰头看着夜岚笙的侧脸,“小岚笙,你还在吃醋?”
夜岚笙淡淡的瞥了魏月零一眼,视线再次落在远方,轻声道:“若水镇外的断风崖上,有天灵草。”
魏月零挑眉,“然后?”
“明日你带上云寒一同前往。”
“你的意思是让我自己去找药?”
“不想去?”夜岚笙居高临下的看着魏月零,“这药我与阿轻都用不上,要不要,都无所谓。”
魏月零握着小拳头,咬牙道:“无耻!”
一扭头跳下墙,看也不看夜岚笙,大步朝后院跑去,后面传来了夜岚笙温温润润的声音,“不许去找阿轻。”
魏月零回过头瞪了夜岚笙一眼,“放心,不就是找个药草么,小意思,老子不会让你的心上人去冒险的!”
“你同我置什么气。”夜岚笙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身形一晃,出现在魏月零的身后,一弯腰将魏月零小小的身子抱了起来,宠溺的点了点魏月零的鼻子,温声道:“我收到消息,姑姑出来找你了。”
魏月零皱起的鼻子一松,身子僵住,“姐姐她来了?她要来找我?不可,我不要跟她回去。”
魏月零将方才那点儿气抛到了九霄云外,伸出短短的双臂,抱住夜岚笙的脖子,一个劲儿的蹭着撒娇,“小岚笙,我知道你最好了,你不会忍心看着我被关回笼子里的对不对?”
夜岚笙不为所动,“那要看你如何做了。”
第372章 如你所想,我吃醋了
第372章 如你所想,我吃醋了
“我知道了,”魏月零闷闷的低下头,鼓着腮帮子,一副可怜的受气包模样儿,“我今晚不去跟阿轻睡了,我明日和云寒一起去找天灵草,不告诉阿轻不让阿轻帮忙。”
他们只知道那断风崖有天灵草,却不知道在何处,他们并不太熟识药草的生长坏境条件,整个断风崖这么大,找起来委实费事。有邵轻帮忙自然好,只可惜夜岚笙并不想邵轻冒险。
夜岚笙揉了揉魏月零的小脑袋,“你当心一些,若身体有不适,千万不要下去,立即让云寒送你回来,嗯?”
“知道了。”
夜岚笙的手臂紧了紧,抱着魏月零朝某处小院落走去,幽静的小路上静悄悄的,没有灯,高空的朗月洒下银光正好为两人照明的道路。
夜岚笙突然问道:“你可知有什么方法可以将血剑从她体内分离?”
魏月零摇头,“不知。她不是第一个被剑作为‘铸炉’附身的人,以往鼎剑山庄有过几个,可是最后尝试分离的时候无一例外全都死了。”
且不说别的,邵轻当初投入铸剑血池,本该是丧了命的,她之所以活着,可以说完全是仰仗了血剑,若是分离了,邵轻没有了血剑的力量束缚,魂魄便会离体,必死无疑。
“你也不用太难过了,”魏月零板着小脸老气横秋的拍了拍夜岚笙的肩膀,“生死各有天命,你若有心思想这些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倒不如好好珍惜与她在一起的日子。当然,顺便生个娃什么的最好了。”
夜岚笙抿了抿唇,微微仰头,半响,轻声道:“原先我与你想法一样,只是现在却觉得,若要我的孩子与我背负一样的宿命,我宁可他从来不曾来到这个世上。”
魏月零目光微闪,没有再说什么。
在外人看来,他们不夜城的魏家和夜家风光不已,实则却各有宿命责任,若是可以,他们倒是宁愿当一个普通人。
将魏月零送回房,夜岚笙回到自己的房间,没有看见邵轻,正巧老管家走过,便问道:“她在哪里?”
老管家愣了愣,旋即明白过来夜岚笙说的是邵轻,于是便如实回答了邵轻的去处。
挥退了老管家,夜岚笙站在原地没有动,沉吟了半响,从怀里将豌豆儿拿了出来,“豆儿,去找零儿。”
豌豆儿可没忘了魏月零和邵轻一起欺负它的事情,当即就扁了嘴,可怜兮兮的问道:“为什么呀?”
夜岚笙面无表情,“近来天气转凉,我担心零儿体内的毒发作,你去替我守着它。”
豌豆儿觉得这活儿其实挺重大挺重要的,于是便点了头,“主子大人放心,豆儿一定会好好的替你看着小零儿的。”
夜岚笙满意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约莫是温泉池里太过舒服了,邵轻没一会儿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漫天血色再次浮现,血池里的尸骨以及不眠不休的翻滚着,隐隐一丝黑雾氤氲在池面,四处无时不刻不透露着诡异。
邵轻蹙眉,才不过一个下午的时间,这里的邪气居然重了这么多。
“邵轻,你看见了吧。”血剑忽然出现在邵轻眼前,银白色的剑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条黑色的痕,很短,不仔细看难以发现。
邵轻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你这剑身怎么回事?”
血剑沉默半响,轻声道:“邵轻,若你肯信我,听我一句,不要靠近不夜城,不要再使用灵力。”
这两点邵轻自是知道的,自打夜岚笙说不能给她婚礼不能带她回去开始,她在一联系早些年邵迟所说的那些话,便隐隐猜到了什么。只是血剑不是一直想要她的身体么,为何要还要告诉她这些?
“这个世界上,除了纯魔,没有任何东西生来就是邪恶的。”血剑的声音好似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有些事情非我能够控制,只是看在你是邵迟后人的份上,我才与你说一声。”
邵轻扬眉,盘腿坐下,“你让我如何相信你?”
“我是由生人活祭而生,铸造我剑身的,除了人类的身体,还有魂魄,但凡用以祭我的人,生生世世无法.轮回,”血剑顿了顿,“我不是什么天兵好剑,你的姥姥邵迟,还有夜岚笙的父亲魏风华,均是活祭与我。我只是一个载体,吞噬了他们的魂魄,自然也承载着他们怨和善。不管你相不相信,至少到目前为止,我都没有过害你的心思。”
“要我相信你,也不是完全不可以,不过你得先与我说说,我和萧丛月被送去拜师后所发生的事情。”
邵轻,邵芸,以及她的父亲萧玉,都是在她和萧丛月离开凤阁后相继出事的,到底是什么原因,她也只是听说了一些,并不完全,因为这事就连凤阁里的其他人都不清楚。
“此事说来话长,一时半刻怕是说不完。”血剑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奇怪,“你相公来了,快些出去吧,此事日后有时间再说。”
“最后警告你一句,不要妄想离开薄魇,逃离缚魂子铃的束缚,惜命的话四个月后便立即回去,否则后果,不是你我可以承担的。”
邵轻一愣,立即冥神,回到现实。
睁开眼,便见夜岚笙冷着脸站在池边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一双紫眸因压制着怒气而变得更加幽深暗沉。
“岚兄大人?”邵轻直起身体,方才睡着了背靠在身后的石头上,甚是烙人。
美人出浴,无疑是最为诱.人的,只是夜岚笙这个时候没有心思去想这些。夜岚笙紧抿着薄唇,定定的看着邵轻不语。
邵轻这才想起来夜岚笙似乎还在生气,眼珠轻转,摸索着游到夜岚笙脚边,毫无预兆的站了起来,一把将夜岚笙抱住,仰起脑袋,对上夜岚笙的眼睛,正色道:“岚笙,我不是什么敏感细心的人,也不会猜测男人的心思,你若是不高兴,要与我说。”
这是邵轻第一次唤他作“岚笙”,夜岚笙眉目微动,眼底的怒气散了大半,垂头看着邵轻,依旧不语。
邵轻也不急,就这样看着夜岚笙,和他僵着。
果然,最终还是夜岚笙先败下阵来,伸手抱住邵轻,紧紧的,似乎要将她融入体内一般。
良久,夜岚笙低低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事?”
邵轻一愣,知夜岚笙或许察觉到了什么,也不想瞒他,便将方才与血剑的对话避重就轻的说了一遍。当然,关于缚魂子铃的事情,邵轻只字未提。
话刚说完,便察觉到夜岚笙的手臂收得更紧了,她几乎要透不过气来。
“阿轻,日后我不在你身边,不要再与它有联系了知道吗,我很担心你。”夜岚笙不敢想象,万一血剑引.诱了邵轻犯下什么不该挽回的错事,他该如何是好。她不同于他,她此生从未杀过任何人,身上没有背负命债,相反的救了不少人的性命,功德很满,即便真的死去,到了冥司也不会受苦,而且能投一个好胎。
她这辈子承受得够多了,他无力挽回,只愿她从今以后,所剩余的日子,以及来世,都能过得好一些。
再者,若是他要……的话,也简单很多。
邵轻扯了扯夜岚笙的衣襟,笑道:“现在该你与我说说,方才吃饭的时候,你在呕什么气?”
夜岚笙望着邵轻狡黠灵动的眸子,脸颊浮上两抹红晕,欲言欲止,终是无奈道:“如你所想,我吃醋了。”
第373章 阿轻,睁眼
第373章 阿轻,睁眼
邵轻戳他胸口,“你是名动天下的不夜城城主,你不能这么小气你知道吗?”
夜岚笙如实道:“关于你的事情一切,我不想大方。”也大方不起来。
邵轻无语,推了推夜岚笙,“好了,快放开我,我要穿衣服了。”
“穿什么衣服,”夜岚笙挑眉,“我还没洗。”
邵轻眼角一抽,“你没洗与我穿没穿衣服有何关系?快些放开我。”
夜岚笙不知何时脱去了鞋袜,衣服也不脱,直接将邵轻抱了起来,走向温泉池中央,缓缓的坐了下来。温水将将浸过夜岚笙的肩膀,沾湿了全身,湿了水的衣服立即变得厚重,穿在身上很不舒服,可夜岚笙却并没有将衣服脱掉的打算。
邵轻的脸有些燥热,稍稍推开夜岚笙,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身子虽在水下,双手没忘护住胸前的风光。
“那个,我泡很久了,不如我先回去?”
看着邵轻白皙的肌肤上遍布的伤痕,夜岚笙的心狠狠的揪了一下。
邵轻察觉到了他的异样,按住他的手,温声道:“常年行走江湖,谁没有受过伤,这些伤对于我来说,算不得什么。”
夜岚笙没有说什么,只是眼底仍旧是心疼和愧疚,伸手替邵轻拂开肩头的湿发,轻声道:“我收到消息,萧重燕将萧丛月救出来了。”
“他们回凤阁了?”邵轻的声音不自觉的冷了下去,“那其他凤阁的人呢?”
“一并出来了。”夜岚笙顿了顿,“他们并未回凤阁,萧重燕怀有身孕,并不适合长途奔波。我们在这里等上一段时日,一定能等到他们过来。”
若水镇是他们回京淮府的必经之路,他们必定会过来。
“也好,就算不能杀她,给他们添添堵也不错。”邵轻每每想到萧重燕提起她是狰狞的表情,她就觉得滑稽搞笑,“哦对了,若水镇的断风崖上有天灵草,明日我们一同去栽吧。”
“不许去。”夜岚笙想也不想便回绝了邵轻,“断风崖是直壁,我都不敢轻易去挑战,你更是不行。”
“小零儿的病还要不要治了?”邵轻觉得夜岚笙这个人,有的时候真的让人郁闷到想咬他一口解恨。
“明日你跟在我身边,哪里都不许去,至于那天灵草,我让零儿亲自去取。”夜岚笙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唇边突然挂起浅浅的笑,柔声道:“阿轻,帮我脱衣服。”
邵轻一滞,瞪了夜岚笙一眼,倒也真的替他去解衣服上的扣子,手紧张的抖着,面色却努力装作平静道:“让小零儿自己去?”
“零儿灵力比你我都深厚,那断风崖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
“这倒也是。”邵轻深表赞同的点了点头,随后想起了什么,问道:“小零儿的姐姐可是前魏国的那个公主?”
“没错。”
“小零儿是你叔,为何姓魏?”邵轻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零儿与姑姑同母异父,零儿的父亲是我的爷爷。”夜岚笙淡淡的说着,低下头,目光穿过那透明的泉水落在某一处上,眸光渐暗,大掌触上水下那如玉光滑的肌肤,眼底含着满足的笑,表情却正儿八经,“零儿的出生并不光彩,他的母亲曾将他弃于寒冥池,后来被姑姑救了回来。零儿姓魏,并不是随了她的母亲,而是随了姑姑,他的名字是姑姑起的。”
“原来如此。”邵轻咬了咬唇,“你的父亲因我的姥姥而死,你可愿我的姥姥?”
夜岚笙垂下眼帘,拥紧了邵轻,淡淡道:“曾经恨过。”
邵轻挑眉,“若我没猜错,你定然也恨过我吧。”
夜岚笙没有回答,只是收紧了手臂。答案太过伤人,那些的事情对他们来说就像一根无法除去的刺,能不提,便不要再提起吧。
见夜岚笙如此,邵轻又如何能猜不明白呢。她不知道当年夜岚笙不迟而别是不是因为她姥姥的缘故,只是这么多年都没来寻她,形同陌路,便可以看出她是恨她的。
只是将心比心,若夜岚笙害死了她的亲人,无论如何,她心里都会不自在的,所以她并不怨夜岚笙。
邵轻正欲说什么,突然嘴角一抽,皮笑肉不笑的按住某人作恶的手,瞪向某人,“你的爪子摸哪儿去了?!”
夜岚笙闷笑出声,“阿轻,阿轻。”真是,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这可如何是好?
“喊我做什么?”邵轻拉开夜岚笙的衣襟,将整张脸埋了进去,似乎能感觉到,她脸蛋的温度比他胸膛的还要高。
“没什么,只是想喊一喊你。”轻轻推开邵轻,指尖触上邵轻脸颊的边缘,轻轻一扯,整张人皮面具被扯了下来,随手一丢,稳稳的搭在了木架的干净衣服上面。
捧起邵轻的脸,凝望着那粉嫩通红的面容,氤氲了雾气仿若受了委屈般的双眸,微张的樱唇,散发着极致的诱.惑。夜岚笙眸光骤深,紫色的瞳孔瞬间暗了下去,低头,擒住了邵轻的呼吸,唇齿缠.绵,温柔缱绻。
破碎的话音从唇中传出:“喂,这里,是……”
“嘘。”夜岚笙松开邵轻,温润的指尖抵着邵轻的唇,眉眼温柔,“阿轻,交给我。”
不知过了多久,水面平静了下来。
夜岚笙替邵轻拨开额前湿漉漉的头发,抬眸瞅了眼某处,含笑唤道:“阿轻,睁眼。”
邵轻闻言,眼睛闭得更紧了,咬牙,“我睡着了,不要打扰我,谢谢合作。”
夜岚笙恍然未闻,笑弯了漂亮的双眼,看着那铜镜中相偎依的两个人,低头凑到邵轻耳畔轻声道:“看,天生一对。”
再没有人比你更适合我,也再没有人比我更适合你了,所以啊,阿轻你一定要好好的与我在一起。
邵轻悄悄的睁开一只眼,看着那扇覆了一层薄雾的铜镜,嘴角克制不住的扬起起来。
嗯,还真的是天生一对。
天尚未亮,辗转了一夜的魏月零最后还是决定起身,穿衣,下榻,撒腿就往隔壁的隔壁的房间跑,将熟睡中的云寒拉了起来,牵了两匹马就往断风崖赶。
不是他捉急啊,实在是他的第六感告诉他,要是不跑快些,会很不妙啊。
咳,其实也不是第六感,只是因为知道魏月茗会来,多留了个心眼儿,但凡魏月茗出现在以他为中心的一百里之内,他都能感觉得到。这不,魏月茗昨夜刚刚踏入这一百里的范围他就察觉到了,迅速敛了气息,熬到天亮就跑。lt/p
这年头,真是连闹个离家出走都不容易啊。
策马一路狂奔,抵达断风崖的时候,天初初亮,到处都笼罩在一片薄雾之中,湿气浓重。
云寒下马走到悬崖边,往下看了看,悬崖壁很平滑,树木稀疏,偶尔一棵亦生长得十分的……苗条,一眼望过去,半根草都没有。
魏月零蹲在悬崖边,有些郁闷了,要是满壁都是草他好歹能找一找啊,这一眼看过去,什么都没有,他还找什么找。
“少主,需不需要属下回去将夫人唤过来?”
“别,你们家主子会捏死你。”
魏月零起身,将马牵到一边绑好,又走回悬崖边,往下看了一眼,“本宫下去看看,你且在这上边候着,若有什么事情,放个信号弹便可。”
云寒颔首,“是。少主还请多加小心。”
魏月零抬手,拂去双瞳上的黑雾,异色瞳孔乍现,璀璨如水晶般。小小的身子微微倾斜,整个人朝崖底下倒了下去。
云寒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牵着马走向魏月零绑马的那颗树,将马绑在旁边的一颗树干上,便站在原地没有再动。
断风崖上因风大,平日极少人来,连兽类都少,周围树木并不算多,藏人的地方几乎没有,云寒稍稍安定了一些。
只不过一瞬,云寒眼底寒光乍现,握剑的手紧了紧,侧身警惕的朝某个方向望去。
“天灵草真的在这儿?”
“据可靠消息所说,这断风崖上确实有天灵草。只不过有人见到过,却没有人摘到过,因这崖壁太过光滑,无人敢冒这个险。”
两抹黑色的身影映入云寒眼中,云寒浑身一僵,眼底划过一抹复杂之色。
“喂,那不是你们不夜城那小子吗?”苍老的声音传来,夹带着一丝讥讽。
身着紧身黑衣的女子闻言,看了过去,身子微微一僵,半张脸掩盖在黑巾之下看不清情绪,眼底平静无波。
云寒目光直视那黑衣女子,淡淡的唤了声:“骊歌。”
第374章 上去,杀了她
第374章 上去,杀了她
邵轻被夜岚笙抱回房后,又大战了下半夜,一整夜几乎就只睡了半个时辰,总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徘徊,又一时想不起来。
到底是什么事呢……
邵轻脑中有光芒划过,忽然面色骤变,“糟了!”
“你给我起来,不许睡了。”邵轻起身,踢了夜岚笙的小腿两脚,掀开被子,不用分说的就将夜岚笙拽起来。“快些起来,我们去断风崖。”
夜岚笙睁开一只眼睛,长臂一伸将邵轻按倒,“不许去。”
“快起来啊。”邵轻说着,又坐了起来,不由分说就将夜岚笙拖起,“你丫的赖什么床呢!你若是不去,今晚不许上老子的床,快起来!”
匆匆的梳洗完毕,邵轻拉着夜岚笙跑去将老管家唤来,让他速度准备一匹马和一些干粮。
夜岚笙挑眉,“带干粮做什么?”
邵轻瞪他,“还好意思说,都怪你昨夜……”邵轻脸红顿住,旋即恶狠狠道:“咳,都怪你,害我忘了说,那天灵草并不在崖底,崖低万万不能去。”
“怎么回事?”夜岚笙面色忽然变得凝重。
“边走边说。”邵轻拉着夜岚笙走出大门,接过家丁递来的马,翻身而上。夜岚笙转身和管家低声嘱咐了几句,利落上马坐在邵轻身后,接过缰绳,策马而去。
老管家望着夜岚笙和邵轻离开的方向,久久才收回目光,低低的叹了声,他们的主子,总算是娶媳妇了。
“到底怎么回事?”
“昨夜血剑与我说,我的姥姥,也就是邵迟,活祭与它时,它探过邵迟的记忆,邵迟曾跳下了悬崖寻过天灵草,只是那天灵草根本不在崖底,崖底下只有一条千年巨蟒。当年若不是你的父亲突然出现才救了邵迟,邵迟早已葬身蛇腹之中了。”
听到邵轻与血剑联系,夜岚笙有些不悦的蹙起眉头,不过也没说什么,眼下去找魏月零重要。
两人抵达断风崖时,四周空无一人,两匹被人一剑砍死的马倒在树旁,周围有很明显的打斗痕迹。
夜岚笙目光微冷,迅速闪身到那两匹马面前,蹲下身子伸手探了探,马身仍有些温热,看来刚死没多久。
邵轻则抽着鼻子将四处走了走,“没有人血的味道。”
夜岚笙无语的看了邵轻半响,问:“你如何分辨得出人血和马血?”
邵轻眉梢一抬,“好歹老子也在血池里呆过那么段时间,那里头全是人血,我还能闻错不成?”
她天生对鲜血敏感,这点儿小事还瞒不过她。
邵轻走到悬崖边,低头往下看了看,“我们现在要不要下去?”
夜岚笙大惊,唯恐邵轻失足点了下去,赶紧闪身过去将她拉了回来,低声道:“阿轻,我很害怕。”
邵轻轻咳一声,被夜岚笙握住的那只手反转,和夜岚笙十指相扣,“我们下去吧,万一小零儿和云寒真的下了崖底就不好了。”
夜岚笙目光微沉,垂眸看着邵轻,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似看出了夜岚笙心中所想,邵轻坚定道:“我不会独自留在这上边的,我与你一同下去。”
夜岚笙没有说什么,揉了揉邵轻的发,牵着她走向悬崖边。邵轻呲牙笑了笑,“我们这样像不像殉情?”
夜岚笙:“……”
“走吧。”夜岚笙周身灵力一盛,紫色的柔光将自己和邵轻整个人包裹了起来,身子微微向前一倾。
“慢着!”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夜岚笙目光凝住,手臂一个用力,将身子已然前倾的邵轻拉了回来。
迅速将邵轻拥入怀中转了个身,看向来人,眼底划过惊讶,“姑姑?”
邵轻蓦地被这么一扯,脑子有些晕乎,听到夜岚笙的呼声,立即扶住脑袋望了过去。只见一袭白衣的女子翻身下马,衣摆和发丝在空中荡起漂亮的弧度,再落下时,一张精美绝伦的小脸映入邵轻眼中,那犹如古潭般深邃的瞳孔黑雾散去,显露的瞳孔颜色与魏月零的左眼一致。
妖冶的银色。
不夜城,魏家,至纯血脉。
魏月茗目光落在邵轻身上,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夜岚笙道,“邵轻,我的妻子。”
第一次被夜岚笙这么正式的向别人介绍,而且这个人还是他的亲人,邵轻的脸颊有些燥热,眼睛不知道看哪儿好。
魏月茗柔和了目光,走上前去,牵起邵轻的手,柔声道:“你大概没有见过我,我见你时,你还很小,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当年的奶娃娃长成漂亮的姑娘了。”
邵轻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如您好看。”
她现在贴着人皮面具,能好看到哪儿去呢。而魏月茗明明都是上百岁的人了,还出落得跟个十七八岁的姑娘似的,委实让人羡慕。
夜岚笙宠溺的看了邵轻一眼,再抬头看向魏月茗时,目光只剩柔和,将事情与魏月茗简单的说了一遍,魏月茗叹道:“那崖底确实有一条巨蟒,当年邵迟姑姑前来寻药遇上了它,若不是你父亲跑得快,恐怕就要命丧在这崖底之下了。”
邵轻面色扭曲了一下,之前没留意,现在听到魏月茗这么一说,她真的觉得有些……哦呵呵,夜岚笙的父亲喜欢她的姥姥,这感觉真是……无法形容。
三人决定下崖寻找魏月零和云寒,魏月零功夫不错,可并不是那巨蟒的对手,时间长了怕会出事。
夜岚笙灵力不如魏月茗,便将邵轻交给了魏月茗,千叮万嘱不许使用灵力,方才率先纵身跳下了悬崖。
魏月茗牵着邵轻站在悬崖边上,久久没有动。邵轻看着夜岚笙消失在崖底的身影,扭头对魏月茗正色道:“辈分有些乱,虽然叫你姑姑有些奇怪,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请不要阻止我,我一定要下去。”
魏月茗挑眉,“你如何得知岚笙让我在这儿看着你不让你下去的?”
“猜的。不过我知道你不会,那崖底的情况,这里大概没有人比我更加清楚了。”有血剑在,这一点上邵轻还是挺有信心的。
那隐藏在邵轻体内的血剑,似在无声的轻笑。
“阿轻,”魏月茗无奈的叹了口气,目光放得长远,不知道回想起什么事,“有时候笨一些自私一些多好啊,只怪他们夜家的男儿待人好到,让别人也忍不住对他们好。”
有魏月茗护着,跳下崖时风声并无灌入耳中或划伤皮肤造成任何不适,抵达崖底时安然无恙。邵轻感叹,不知她如果能活上个百把岁,不知灵力能不能到这个程度?
崖底下光线很暗,树木葱郁,怪石嶙峋,四处透着一股诡异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邵轻四处张望,并没有发现任何人的影子,想来夜岚笙和她们落脚的不是同一个地方。想了想,邵轻还是决定对魏月茗道:“我想先去找岚笙。”
魏月茗并没有感觉到任何意外,点了点头,道:“也好。”
“走这边吧。”邵轻将裙角绑好,便率先朝某个方向而去。地面坑坑洼洼的,半人高的杂草丛里不时还有石头藏在其中,一个不留意便会被绊倒。邵轻纵起轻功,好似知道夜岚笙在哪里似的,有目的的朝这某个方向直直而去。
魏月茗紧追在邵轻身后,眸光微深。
“这什么鬼地方,到处都是杂草我们上哪儿去找天灵草。”
略微苍老的声音从前放传来,邵轻身形一滞,迅速闪身躲到了一块巨石后。魏月茗见此,也跟着躲了进去。
“姥姥,不如我们上去吧。”女子的声音较为低沉,听语气似乎也有些不耐烦了。
魏月茗目光微冷,视线穿过石缝和杂草,直直的看向不远处站在一棵苍天大树下的黑衣女子。
邵轻传音给魏月茗:“那老婆子是苗疆人,常年穿着一件宽大的黑衫,江湖人都称她黑衫寡妇。不过她身旁那个女子我瞧着怎么这么眼熟?”
“她是不夜城的人,名唤骊歌。”魏月茗近几十年来没有踏出过不夜城一步,自然不识得黑寡妇,不过听方才骊歌唤她姥姥,便回想起骊歌的母亲似乎就是来自苗疆。
一张面孔突然浮现在邵轻的脑海中,邵轻恍然,脱口便道:“原来是她。”
“谁在那里?!”
一声爆喝随着一道剑气而来,邵轻扯了扯魏月茗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动,便独自走了出去。
黑衫寡妇目光如利刃直刺向邵轻,“你是谁?”
邵轻还未开口,便听黑衫寡妇又道:“你也是来这崖底寻天灵草的?”
邵轻点头,“对啊,在下是来寻天灵草的。”
黑衫寡妇紧盯着邵轻,浑浊的眼底慢慢的算计,“小姑娘,不如我们一同合作,你看如何?”
“姥姥不可。”骊歌执剑上前一步,道:“她名唤邵轻,是龙门之人。薄魇手下的人与薄魇一般多为狡诈,不可轻信。”
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知道她的身份,邵轻耸了耸肩,“你们信与不信对在下来说不重要,各找各的互不相干就好了。”
骊歌蹙眉,走到黑衫寡妇身边,低下头不知道说了句什么,黑衫寡妇眼睛突然想湛了毒似的,阴森森的笑了起来,“这可不行,从未有人在我黑衫寡妇手下安然无恙的离开的,今日更不可为你破这个例。”
话罢,举起手中的拐杖就朝邵轻扑了过来。邵轻反应迅速的侧身躲开,瞬间与黑衫寡妇缠斗在一起。站在一旁观看的骊歌眼睛微弯,嘴角勾起诡异的弧度。
黑衫寡妇眸光凌厉如刃,“你竟然不怕毒?”
“真是不好意思,在下还真的不怕毒。”
黑衫寡妇使毒,擅长快战,和邵轻打了数十招已然有些体力不支了,当即瞅准了机会与邵轻分开,后退数十步,朝骊歌打了个眼色,“上去,杀了她。”
骊歌眼底划过一抹暗色,抽出长剑,朝邵轻走了过去。
邵轻视线越过骊歌看向她的身后,眼前一亮,大呼出声:“岚笙,你可算来了。”
第375章 有本事别上串下跳
第375章 有本事别上串下跳
“大人?”骊歌面露慌张,蓦地回头一看。
杂草摇曳,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锫。
骊歌立即意识到被骗了,正欲有所动作,清冷的声音从身侧传来,“不想死不要动。”
邵轻的手横亘在骊歌的脖子上,稍稍触碰了一下骊歌,骊歌那白皙的脖子上立即出现一道血痕蠊。
有些时候,她的手可比那些刀剑好用多了。
骊歌眼底极快的划过一抹阴狠,再转头望向黑衫寡妇时,眼中氤氲了雾气,“姥姥,救我。”
“蠢货。”黑衫寡妇低低的骂了句,凌厉的目光射向邵轻,“放开她。”
邵轻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黑衫寡妇,“你当在下是傻子?想在下放开她也不是不可以,用你自己来换。”
这个臭老婆子,她想收拾她很久了。早些年在江湖中救人的时候,这老婆子没少给她添堵,不治一治她还真对不起自己。
“你!”黑衫寡妇撇开头,没有动。
邵轻点了骊歌的穴道,冷笑道:“你叫骊歌是吧,你是不夜城的人,却与这苗疆的老婆子在一起为非作歹。看吧,你为了她背叛岚笙,可人家没将你当亲人当伙伴呀。”
“你闭嘴!”提到夜岚笙的时候,骊歌面色有些不自然,挣扎了两下,失望的看着黑衫寡妇,低低的唤了声:“姥姥……”
“你叫她祖宗也没用。”邵轻将骊歌头上的银簪抽了出来,手法迅速的往她身上的几个穴道扎下去,“我本无意为难你们,可我不为难你们不代表你们不为难我。我封了你的内力,三日之内你若是妄动内力的话,你这身功夫就没了。”
话罢,将骊歌推了出去,张扬猖狂的话语回荡在谷中:“快些滚吧,十个你们,都不是老子的对手。”
隐在暗处的魏月茗微微勾起唇角,眼底浮现一丝浅浅的笑意。
“骊歌!”黑衫寡妇立即扶住骊歌,迅速解了她身上的穴道,只是那几个被邵轻封住的穴道,她一时半会儿还真的想不出方法。
邵轻没有再理会她们,朝魏月茗躲藏的地方招了招手。骊歌和黑衫寡妇顺着邵轻的目光望过去,两人的瞳孔同时缩起,只见一名白衣少女从巨石后走了出来,妖冶的银瞳正冷冷的将她们二人望着。
骊歌浑身止不住的颤抖,满脸惊恐,“前,前祭司大人……”
“骊歌,你可知背叛不夜城的下场?”魏月茗绕过邵轻,缓步朝骊歌和黑衫寡妇走去,声音清冷听不出一丝情绪,“本宫决不允许任何背叛不夜城的人活下来。”
……
阴暗的沼泽地,四处散发着一股糜烂的气息,身着一袭宽大黑袍的男子站在粗大的树枝上,冷凝的紫眸扫过下方的沼泽,薄唇抿起。
沼泽中,一条巨蟒探出了半个身子,柔软庞大的蛇身扭来扭去,灯笼大的蛇眼咕噜噜的转着,不知道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倏地,杂草地上一道银紫色的光芒射出,直击蛇身,只是那蛇身坚.硬如铁,银紫色的光芒击在它的身上,发出当的一声,清脆刺耳,久久回荡在谷中。
那一下就像是婴儿的小拳头落下一般,对巨蟒来说不痛不痒,巨蟒却因威严收到挑衅,怒了,嘶吼一声,蛇头朝光芒射出来的地方狠狠的撞了下去。
蛇头撞击得泥浆朝四处溅起,一抹银色的小小身影随着泥浆被撞飞了出来,巨蟒绿油油的眼睛打量,蛇头抬起,张大了嘴巴,一股腥臭味蜂拥而出,朝那抹小小的身影咬了下去。
夜岚笙目光微凝,指尖一道紫色的光线射出,缠住那小小的身子,往后一拉,那小人儿立即落入了他的怀中。
魏月零粗喘着气,睁开眼,看见夜岚笙的那一瞬,咧嘴笑开了,软蠕蠕道:“小岚笙,英雄救英雄的戏码,同样很帅气。”
夜岚笙抬手抹去魏月零小脸蛋上的泥质,说不心疼是假的,低低的叹了一口气,抱歉道:“零儿,我来迟了。”
“不迟,英雄总是要在千钧一发之际出场的。”魏月零笑弯了眼睛,“不过,你这英雄当一半就好,我们还是快些逃吧,你不是那东西的对手。”
巨蟒回过神,扭转蛇头看向夜岚笙,喝道:“汝又是何人,竟胆敢擅闯
吾地盘。”
魏月零搂住夜岚笙的脖子,一脸嫌弃的看着巨蟒,“这尾蛇儿大概在这崖底下呆久了,瞧它说的什么话呢。”
夜岚笙嘴角微微一抽,怀中这个小东西,不知是不是与邵轻呆在一起久了,连说话都这么让人觉得不靠谱。
“小岚笙,别发呆了,快逃。”魏月零拍了拍夜岚笙的肩膀。
巨蟒冷笑,“想逃,将汝等性命留下!”
夜岚笙抱紧了魏月零,转身就跑。魏月零说得对,他都对付不了的东西,他又如何是对手,当务之急逃命要紧。
巨蟒从沼泽中跃了起来,那藏在沼泽泥下的其它八颗蛇头,幽幽醒来,嘶吼着朝岚笙追了上去,所过之处,树木被撞飞,杂草被压倒,飞虫走兽四处乱窜逃命。
九头巨蟒,除了最中间那一条个蛇头始终紧盯着夜岚笙的身影,其它的蛇头,在空中摇摆,忽高忽低,长长的信子伸出,扫过地面,那些来不及逃窜的走兽立即被它吞入腹中。
“哇!”魏月零瞪大了双眼,使劲儿拍夜岚笙的的肩膀,“小岚笙不好了,那巨蟒居然有九个头!”
夜岚笙面色愈发凝重,将身形发挥到了极致,如一道光芒般穿梭在林中。身后的九头巨蟒穷追不舍,似乎并不打算放过夜岚笙和魏月零。
“你对它做了什么?”夜岚笙突然问道。
魏月零身子微微一僵,心虚道:“也没什么,我只是骂了它几句……而已。”
“你骂它什么?”夜岚笙不依不饶的问。
魏月零见瞒不过去了,双眼一闭,将方才骂巨蟒的话重复了一遍:“你这死泥鳅躲在沼泽下算什么你以为你瞪大眼睛就有用了么在本宫眼中你就是瞪两只瞪龙也没用还有拜托你丫的不要再开口了你的嘴巴很臭你知道吗熏死本宫了死泥鳅有本事上来跟本宫痛痛快快的打一顿让本宫教教你泥鳅应该怎么当才是一条好泥鳅。”
夜岚笙:“……”
怪不得,如果是他,他也忍不住捏死魏月零。一条成了精的千年巨蟒,被人唤作泥鳅,还批得一文不值,这无疑是挑战它的威严,也难怪它会穷追不舍。
魏月零小心翼翼的睁开一只眼睛瞅了眼夜岚笙的表情,愤愤道:“我说的是真的,它的嘴巴真的很臭!”
“该死的人类,本座今日不捏死你本座枉为蟒王!”
巨蟒的嘶吼声响彻山谷,震耳欲聋。夜岚笙一言不发的往前奔,还要不停的躲避着巨蟒撞击弄出来的石头和木头,额头冒出了细汗。
魏月零看着众蛇头空中乱舞的巨蟒,银紫色的灵力不停的从胖乎乎的五指飞射而出,击在身后的石头和树木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
“前祭司大人,饶命。”骊歌双腿一软,跪了下来。在不夜城里,谁都可以得罪,唯有前祭司魏月茗,万万得罪不得。
黑衫寡妇松开了骊歌,不动神色的后退。邵轻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笑嘻嘻道:“上哪儿去呢?你外孙女还在这儿呢。”
黑衫寡妇见逃不掉了,横竖一死,干脆豁出去了,扑上前去再次和邵轻打了起来。惯用的使毒计俩失去了作用,黑衫寡妇又如何是邵轻的对手。邵轻并没有打算杀她,只是和她玩起了猫抓老鼠的游戏,既不让她得手也不让她逃走,不远不近的吊着,惹得黑衫寡妇极为火大,招式开始凌乱。
“有本事别上串下跳的!”
“在下没本事,你有本就来抓在下啊。”邵轻最引以为傲的便是速度,黑衫寡妇和她比起来,差的就跟一个天一个地似的。
“骊歌,从你决定背叛不夜城开始,就该料到今日的下场。”魏月茗面无表情的走到骊歌面前,缓缓的抬起手,银色的灵力凝聚在掌心中。
骊歌的脸扭曲了起来,眼中除了恐惧便只剩下绝望,想要逃,却被魏月茗浑厚的灵力压迫住,浑身动弹不得,只能静静的等待死亡。
“前祭司大人,不要……”不远处的草丛里突然传来男子虚弱的声音,黑衫寡妇眼中精光一闪,直直的迎上了邵轻的掌风,被邵轻一掌击得倒退了数十步,喷出一口鲜血,人悄悄好落在了那倒在地面的男子身旁。
邵轻认出了那男子,面色微变,“云寒?”
第376章 谢祭司大人不杀之恩
第376章 谢祭司大人不杀之恩
黑衫寡妇趁机将云寒拎了起来,瘦骨嶙峋的五指扣住云寒的脖子,冷声喝道:“将骊歌放了,如若不然我便将这小子杀了。”
魏月茗几乎是想也不想的,一掌朝骊歌的天灵盖击下,掌心的灵力从掌中渗出,直逼骊歌头顶。骊歌仰头尖声大喊,目呲欲裂,左眼中滑落一行血泪。
“骊歌!”黑衫寡妇正欲奔过去,便见魏月茗迅速收手,抬脚将骊歌整个人踢了过来。
黑衫寡妇挟持着云寒上前,接住了骊歌,三人重重的摔倒在地面上。
“骊歌,骊歌。”黑衫寡妇使劲的摇晃着骊歌的身子,骊歌缓缓的张开一只眼睛,挣扎着爬了起来,朝着魏月茗的方向跪了下来。
“骊歌,多谢,谢祭司大人不杀之恩。”
魏月茗面色依旧没有什么表情,银色的瞳孔一片淡漠,“本宫只是将你从不夜城拿走的东西收了回去,你的左眼,只算是利息。”
魏月零腰间的锦囊里拿出一个竹筒,将一颗血淋淋的眼珠子放了进去,用布绑紧口子,指尖轻划,画了个禁咒。
“是,骊歌知道。”骊歌捂着左眼,面色苍白如鬼。
邵轻摇了摇头,她并不同情骊歌,她此生最恨的,也是背叛者,更何况这个人背叛的还是她的男子,她能同情她就就怪了。
邵轻看了魏月茗一眼,道:“将云寒交出来,你们可以走。”
话音刚落,突然一阵天摇地晃,愤怒的嘶吼声传来,邵轻吓了一大跳,扭头一看,远远看见一道诡异的身影朝这边飞速而来,意识到了什么,一咬牙,身形一晃,将黑衫寡妇身旁奄奄一息的云寒抓了起来。
“姑姑,快跑!”
魏月茗显然也知道是什么回事,立即跟随在邵轻的身后,转身就跑。衣摆蓦地被人拽住,魏月茗动作微滞,倏地低头看向地上的人呢。
“前祭司大人,救救属下。”骊歌抓住魏月茗的衣摆,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而原本在她身后的黑衫寡妇,早已不见了踪影。
魏月茗颦眉,正欲开口,身侧一阵风刮过,夜岚笙抱着魏月零稳稳的在魏月茗身旁站定。
“大人……”骊歌面露慌张和难堪,紧攥住魏月茗衣角的手微微松开,魏月茗趁机抽回衣角,拉着夜岚笙的的手臂带着它往前跑。
“阿轻在前面,快走。”
身后的巨蟒越来越近,夜岚笙也甚至没有看骊歌一眼,紧随在魏月茗身后继续往前跑。
骊歌绝望的看着夜岚笙远去的背影,地面的动荡越来越厉害,骊歌回头茫然的看着巨蟒逼近,眼底浮现疯狂之色。
血盆大口在骊歌头顶上张开,再合起的时候,地上已空无一人。
邵轻带着云寒不管不顾的往前跑,云寒的气息越来越弱,邵轻咬牙,缓下了速度,四处看了看,眼尖的发现前方不远处石壁上有个凹处,可容十余人。
邵轻扶着云寒走了过去,寻了出较平整的地方将他放了下来,探上他的脉搏,眉头微微蹙起。
“喂,云寒,快醒醒,不能睡。”
云寒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目光逐渐汇聚,看清眼前的人,低低唤了声:“夫人……”
“你没事……呃!”邵轻浑身一颤,不敢置信的低下头,看着那柄刺入自己心脏的匕首。
云寒双目猩红,仅有那瞳孔的中央还有一丝乌黑,面皮一时扭曲一时恢复冰冷,相似在挣扎着,断断续续的声音从喉咙里溢出,溃不成调。
“夫,夫人,快走……”
邵轻还未动,扎在她心脏上的匕首被拔了出来。邵轻浑身一僵,一口鲜血喷出。视线越来越模糊,恍惚间似看见了眼前的云寒左手死命的握住右手,左脚不停的后退,右脚却使劲的往前,像是两个人分别控制这这具躯体。
嘶吼声回荡,一阵阵内力扩散出来,邵轻被震得再次喷了一口鲜血,踉跄着倒退了数十步。
身后不远处两道风声划过,随后便是轰隆隆的巨响,有什么庞大的东西跑了过来,地面动荡,风声簌簌,有重物击打在石壁上的声音连绵不绝的传来。
邵轻用力的抱住了石壁,扭过头看向那几道越来越远的身影,看着那庞大的巨蟒从身后极速而过,一阵翻天的凌乱后,终于归于平静。
邵轻松了一口气,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另一边,云寒瞳孔中的黑色彻底消失,满目猩红,周身阴寒的戾气大盛。他满身是血,衣服已经破烂不堪,右手紧紧的攥着匕首,疯了般挥开眼前阻挡着他步伐的的阻碍物。
“快,快杀了她,杀了这个贱人。”
云寒的脑海中不停的回放着这句话,他所有的心智已经被吞噬得一干二净,唯有这句话,是他仅剩的信仰。
一瘸一拐的走到邵轻面前,狰狞的笑了起来,举起手中的匕首,猛地朝邵轻的脑袋刺下去!
断风崖下的山谷长而直,几乎没有分岔路,九头巨蟒锲而不舍的追了夜岚笙等人整整两个时辰,终于完全耗尽了力气,扑倒在地,再也动不了了。
夜岚笙将魏月零放了下来,几个纵身飞上一处十余丈高的石墩上,锐利的目光扫过附近一带的林子,猛地纵起轻功朝来时的路狂奔而去旆。
“阿轻,阿轻!”夜岚笙面色前所未有的惶恐,俊美无俦的面庞苍白如雪,心脏一阵的抽痛,两鬓的细汗染湿了碎发,身侧紧攥的拳头中,掌心的月见草血色弥漫。
“小岚笙,你去哪里?”魏月零见夜岚笙疯了一般往回跑,吓得惊出了一身汗。
魏月茗蹙眉,稍稍一思索,便发现了端倪。方才邵轻扶着云寒走先他们一步,即便邵轻的速度再快,按理来说九头巨蟒停止了追逐邵轻也应该停下来了才对,可这一路上他们都没有遇到邵轻,这么说来,邵轻有可能在九头巨蟒追过来的途中找到地方躲了起来。
而夜岚笙如此紧张的模样,怕是出事了。
稳了稳心神,魏月茗牵起魏月零的手,朝夜岚笙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魏月零这时也似乎猜到了什么,抿了抿嘴唇,挣脱开魏月茗的手,周身银紫色的光芒一盛整个浮在了空中,直接飞射而去。
魏月茗清冷的眸子微闪,同样用上灵力直接飞了起来,紧追而去。
灵力达到了一定的程度,是可以直接在空中飞行的。
回去的路并不如来时的好走,周围的树木都已经被九头巨蟒撞得七零八落,夜岚笙连续使用轻功和灵力多个小时,身体早已达到了极限,却硬撑着一口气往前一路跑。
汗水顺着额头滑落,模糊了视线,夜岚笙紧凭着直觉一路往前跑,心底一道声音告诉他,不能停,邵轻有危险,她就在前面。
“夜岚笙,你给我停下了!”
一道银色的光芒从身侧划过,夜岚笙的手臂蓦地被人握住,那人用力一扯,夜岚笙终于脱离般,双脚一软,险些跌倒在地。
魏月茗扶着夜岚笙,不由分说的点了他的穴道,冷声诉斥:“你还要不要命了?”
“姑姑,救她。”夜岚笙双目通红,那绚丽的紫瞳也被隐在了薄薄的红雾之下,很是渗人。
魏月茗单手覆在夜岚笙背后,淡淡道:“你若有事,别说我不回去救她,我甚至会动手杀了她。”
即便邵迟当年对她有恩情,可对于她来说,十个萧轻悦,都比不得一个夜岚笙来的重要。
夜岚笙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若是那个人还在,若是那个人有危险,你会不会不顾一切的起找他?”
魏月茗的心狠狠的抽了一下,那张与夜岚笙有六七分相似的面容浮现在脑海中,时隔多年,那张面容依旧是这么的清晰,这么的刻骨铭心。
“姑姑,你想守住一座城,而我只想守住邵轻这一个人。”夜岚笙苦涩的笑了笑,拂开魏月茗的手,迈起沉重如铅的脚,一步一步的往前走,温润却淡漠的声音顺着轻风飘来,“若我二人有事,姑姑便另寻他人当这不夜城的城主吧。”
魏月茗绝美的面上浮现薄怒,眼中有雾气氤氲,“夜岚笙,我辛辛苦苦将你养大,你以为我是冷血的吗?!”
夜岚笙背脊一僵,却没有停下脚步。
魏月零缩在一边,看看夜岚笙,又看看魏月茗,撇了撇嘴。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一向听话的夜岚笙和魏月茗对着干呢。
夜岚笙的背影消失在丛木之中,魏月茗猛地扭头瞪向魏月零,“你也是个不省心的!”
躺着也被砍的魏月零无辜的摸了摸鼻子,小手扯住魏月茗的袖子,一下一下的轻轻摇晃起来,软蠕蠕道:“姐姐,不要生气不要生气,生气的女孩子最不漂亮了。”
魏月茗又好气又好笑,用力掐了一下魏月零肥嘟嘟的脸蛋,恶狠狠道:“若你以后学着他一样要媳妇儿不要姐姐,我就把你扒光了挂在靖塔上让全城的人观看!”
第377章 银狼,许久不见
第377章 银狼,许久不见
魏月零:“……”
“姐姐,那我们现在要去做什么?”魏月零小心翼翼的瞅着魏月茗的表情,心底打着小九九。
魏月茗没好气的的瞪了魏月零一眼,无奈道:“再怎么说邵轻是为了你这小东西才下这里来的,难道我会见死不救?”
魏月零笑弯了眼睛,“是呀
是呀,我姐姐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子,又怎会对弟弟的恩人见死不救呢。”
“少拍马屁,你与岚笙那小子一样,生得一副没良心的模样儿,我白疼你们了。”魏月茗嘴上骂着,却动作轻柔的将魏月零抱了起来,继续往前走。
魏月零搂住魏月茗的脖子,在魏月茗的脸上狠狠的亲了一口,“姐姐姐姐,我跟你说,你这侄媳妇儿可好了,她会帮你弟弟治病,晚上帮你弟弟暖被窝,你侄子欺负你弟弟的时候她还帮我欺负你侄子……”
魏月零开始不停的绞尽脑汁细数邵轻的优点,就算不好的,也要说成好的,就差没将邵轻说成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了。
魏月茗凉凉的看了魏月零一眼,“你姐姐就不好?”
“……”魏月零嘴角抽了抽,谄媚的笑,“姐姐最好。”
魏月茗没有再理会魏月零,在魏月零看不见的地方,唇角勾起了浅浅的弧度。她又如何不知这小子在为邵轻刷她心中的好感呢,不过一个两个都这样,还真让她……有些吃味了。
虫鸣声时而浮起时而隐落,隐在林间深处的碧湖流水淙淙,天际一缕月光穿破云层,将那如浓墨般的夜幕撕裂,打落下一片光华,映照在荡漾的水波中,粼光闪闪,如梦如幻。
湖畔,女子安静的躺在绒草上,身上染血的衣裙破烂不堪,巴掌大小的脸上上满是尘土和血迹,那浓密长卷的睫毛在面颊上投下两道扇形的阴影,随着浅浅的呼吸如蝶羽一般轻轻颤动。
她的身旁,一个小小的女童半趴在女子身上,圆溜溜的眼睛好奇的盯着她,女童的身侧,是一只身形庞大的银狼,那银狼目光柔和的看着女童。
“嗷呜~”女童低低的吼了声,见女子久久没有醒来,旋即一扭头可怜兮兮的看着那匹银狼,稚嫩的童声软蠕蠕的,“娘亲娘亲,她怎么还没醒呀?”
银狼抬起爪子揉了揉女童的头顶,深沉的双目怜悯的看着地上的女子。它实在不忍心告诉它的孩子,这个人快死了。
孩子太小,有些事情它还不能教给她,想了想,道:“乖孩子,她只是太累,睡着了。”
时光倒转,响午的时候它听到山谷的那头有轰鸣声传来,它在这谷中活了上千年,在那九头巨蟒来到这里得时候,它便已经在这里了。它对着谷中的一切事情了解得不能在了解,很快便意识到有什么东西惹怒了那藏在沼泽地上的九头巨蟒。
它本不欲多管闲事,只是它的宝贝儿想去看,从未拒绝过宝贝任何要求的它便驮着她朝那声音传来的地方跑去。
那九头巨蟒不知是有多愤怒,将山谷那一带地方弄得一团招,一路上不少飞禽走兽向它控诉九头巨蟒的恶行,让它头疼不已。
它发现这个女子的时候,有个男子正要杀她,只因它的宝贝儿一声“娘亲,救她”,它便毫不犹豫的冲上前去,撞开了那名男子,将这女子救了下来。
“娘亲,娘亲,她怎么睡这么久还不醒呀?”
“娘亲,她怎么比那小溪对面猪妈妈的崽子还能谁呀?”
静静的听着孩子的童言童语银狼仰起头,望着天上那一轮冷月,无声却道尽悲凉。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银狼警惕的转过身,暗处几道影子在半空中扭动摇晃,不多时那东西便出现在银狼的视线中。
“哟,银狼,许久不见呀。”
银狼不动声色的将女童护在身后,声音沉冷淡定:“九头巨蟒,千年未见,你的这些脑袋还是这么让人恶心。”
不同于魏月零的挑衅,九头巨蟒对眼前的银狼还是有一丝敬重的,十八颗比灯笼还大的眼珠子齐齐看向银狼身后的两个人,中间蛇头的眼珠子轻转,“银狼,吾与汝好歹是邻居,汝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不,你死在这里我也不会多看你一眼。你想做什么我不插手,只是我身后这两个人不是你能动的,识相就赶紧走吧。”
九头巨蟒丧气的垂下头,依依不舍的看了那两人好几眼,碍于银狼的威严,还是走了。
“娘亲,娘亲,那蛇头好奇怪,有一二三四……”女童声音顿住,茫然的看着银狼,“娘亲,四后面是什么?”
银狼温柔的用狼头蹭了蹭孩子的脸颊,柔声道:“那是九头巨蟒,它有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九颗脑袋。”
女童数起了手指,数到第九个的时候,又有新的问题了,“它还有一颗脑袋去哪里了呢?”
“孩子,是九颗,它只有九颗脑袋。”银狼的声音温柔而无奈。
女童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没有再纠结那个问题,又重新趴在了女子的身上,轻轻的摇晃着她,“姐姐,你快醒呀,醒了孩子带你去看九头巨蟒,它有九颗脑袋,可奇怪了。”
“对了,我跟你说呀,我们家门口有条小溪,小溪对面住着一只很大很大的猪,它生了很多很多个崽子,老可爱了。”
银狼默默的看着女童,目光柔和。
“邵轻,邵轻,快些醒醒。”
血剑悬在血池上,看着那方台上躺着的女子,一遍一遍的呼唤着邵轻,奋力的挣扎着,想要挣脱开束缚在剑身上的铁链。
“该死的,快放开我。”血剑气急败坏的声音回荡在整个血色的空间里,然无论血剑如何挣扎,那铁链始终如藤蔓般缠绕着血剑,且随着血剑的挣扎越缠越紧。
该死的,没想到缚魂子铃没动,倒是夜岚笙设下的咒生效了。血剑一时间有气又急,邵轻再这么睡下去,就真的没命了。
方台上的女子对周遭的一切动静恍若未闻,面容恬静,嘴角还勾着若有若无的笑。
“人之初,性本善啊善啊善,师弟,你这么做真的好吗?”少女指着少年脚下,痛心疾首。
少年一愣,“什么?”
少女将少年的脚抱了起来,愤愤道:“你踩死一只蚂蚁了你知道吗?”
少年面皮扭曲了一下,忽而目光变得复杂,轻声问道:“只是一只蝼蚁罢了,若我杀了人,师姐你还会理我吗?”
少女歪头想了半响,站起身,踮起脚去揉捏少年的脸蛋,一本正经道:“师弟呀师弟,杀人是不对的,你师姐我救人不容易,知道吗?”
“师姐,什么人你都救吗?”
“对啊,师父说,人不分贵贱,生命都是等价的。”
少年面色复杂,少女笑得纯真,此时的少女不会知道,这个世界上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够救的。
破旧的茅屋里,男子气急败坏的指着女子,往日的温润早已被怒气所替代,“萧轻悦,你可知你要救的人是谁,他可是拜月教的大魔头啊!”
“师兄不必再劝,我救定了。”
回应女子的,是男子摔门而去的声音。
死气沉沉的村庄里,四处弥漫着一股糜烂的气息,残尸骸骨洒落一地,那萎缩的皮肉甚至还粘连着骨头,看起来就像是话本里那些被妖怪吸干了精气的人一般。
“师兄,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不过是上山采个药罢了,怎么一回来就成这个样子了。
男子笑得悲凉,声音清冷无情,“拜月教教主,练就邪功,以吸食人的精气增加功力。”
女子浑身一震,双腿一软跪了下来,双手按在了地上,鲜血染了满了掌心。
早上出发前,还有一群脸上挂着笑容的孩子围着她转,让她早些回来,他们带她去田里煨番薯。满脸皱纹的老奶奶回屋拿出两个馍馍塞到她的手中,说让她带着上山,不要只记得采药就把自己饿了。还有,还有那个很温柔很温柔,说话都很小声的女子,她抚着鼓起的肚皮,说萧姑娘,待孩子出生,你为他起个名字可好?
如今,她们堆满了幸福笑容的脸,全都成了一副皱巴巴的皮囊。
而将他们变成这个样子的人,是她宁可与师兄翻脸也要去救的人啊。
女子看着掌心的血,满脸的不敢置信,眼角有泪滑落,泣不成声:“是我,杀了他们……”
从今以后,萧轻悦在江湖中立下规矩,十恶不赦之人,不救!
第378章 你是他的夜夫人啊
第378章 你是他的夜夫人啊
“师妹,你没必要这么做,她活不成了。”男子看着榻上脸上苍白的女子,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师兄,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她是我的姐姐你的表妹呀。”她翻了翻白眼,抱着一堆药瓶走了出去。
男子沉默半响,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待男子离开后,她又走了回来,只是手中多了一把匕首。她将自己白皙的手臂上划了一条长长的痕,
将血滴落在杯中,滴满半杯之后,便放下了袖子,迅速往那杯中加了几味药,指尖原色的灵力浮现,在虚空中划了一个符,打落在茶杯之中。
“姐姐,你一定要快些好起来啊。”她苍白着脸,虚弱的抹了一把汗,脚步虚浮的走向床榻,将杯中的血悉数喂入女子的口中。
她因灵力耗费过度,在榻上躺了整整半个月。
心中惦念着女子的伤势,强撑着从榻上走下,往女子的阁院走去。一路上安静得不像话,除了满地得月光,半个人影都看不见。
那灯火明亮得阁院就在眼前,她扯出笑了笑,正欲抬手推门,里面传来的声音让她浑身僵住。
泪水夺眶而出,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
她怎么也不敢相信,她最亲的姐姐竟然和她的未婚夫搞在了一块儿。
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四周都是嘈杂声,有很多人朝她这边涌了过来。周围都是火光,映照着那些人狰狞恐怖的脸。
“就是她,杀了右护法。”
“阁主,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呢,那孩子才刚刚满月啊!”
所有人的指责声让她无从遁形,直至此时她才知道,这半个月里,未婚夫是别人的了,这个从她父亲手中完完整整交给她的凤阁也是别人的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别人的了。
她生平救人无数,只两次,让她痛不欲生。
第一次她救了拜月教教主,间接害死了一个村子里无辜的百姓。
第二次她救了姐姐萧重燕,将整个凤阁交了出去,落得一个诛杀同门被丢入铸剑池的下场。
如何能不恨啊,这一次她救了云寒,却要被他杀死。
萧轻悦,你落到今日这个下场完全是你咎由自取,那拜月教的教主没有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你的好姐姐恩将仇报,而你为了救下的程徽而毁了容,人家也不知道啊,还有,还有云寒,那一刀子捅在心脏上,绞烂了心脏,可疼了。
你怎么就这么笨呢。
“糟了,邵轻你快醒醒。”
血剑看见方台上的女子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了一般,无意识的站了起来,她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十字架,那十字架有血色藤蔓飞出,将她整个人绑在了十字架上。
女子那光洁的额头上,血色的三色堇,逐渐被黑色覆盖。
血剑惊恐得浑身发抖,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再这么让她钻牛角尖下去,她会成魔的!
血剑敛了敛心神,一丝灵力飞出,探入方台上那十字架上的女子脑海中,血剑一愣,旋即幽幽道:“邵轻,你可有想过,你此生救人无数,也仅仅这几件例外不是吗?”
“可还记得那个笑起来露出两只小虎牙的孩子,他说他长大之后,要跟你一样,济世救人,做一个名扬天下的医者。”
“还有婆罗山脚下的那对夫妇,他说他们的孩子起名叫念悦,终生感念萧轻悦的恩情。”
“你忘了吗,你反反复复的救过一个人,他说他要许你一世长情,你也答应过要陪在他身边许他牵挂的啊。”
方台上的女子没有醒,眉心拧起,嘴唇动了动,“是谁……”
血剑的语气变得温柔,“他叫夜岚笙,你是他的夜夫人啊。”
“夜,岚笙……”
“是啊,他不喜欢你杀人,所以你不能变成一个只会杀人的大魔头,知道吗?旆”
血色三色堇上的黑雾顿住,没有再蔓延一分。
静静的蹲坐在女童身旁的银狼突然眯起了眼睛,探头看了邵轻一眼,目光一厉,迅速咬住女童的领子退离数十步。
“娘亲,娘亲,怎么了呀?”女童一脸茫然。
银狼警惕的盯着邵轻,准确来说是盯着她额头上的三色堇。那样的印记它许多年前曾经见过,是不夜城邵家嫡系血脉才有的印记,只不过红色的,它却是第一次见到。
那三色堇上有乌黑缭绕,那是邪气入体的征兆,一个不留意,这个姑娘有可能会变成魔。
“孩子,我们走吧。”银狼的狼头一甩,将女童甩到了背上,大步离去。它不能让它的孩子在这里待下去了。
女童扭头看着地上离得越来越远的邵轻,问道:“娘亲,娘亲,为什么要走呀,我们走了没人陪她说话,她一个人会很无聊的啊。”
“孩子,她不会觉得无聊的。”她要么死,要么成魔,无论是哪一样,她都不会感觉得到无聊的。
……
龙门岛上风声正大,任笑走上了甲板,做侍女打扮的林潇潇紧随其后,两人同时低头看向下方。
原本应在开早会的薄魇不知为何走了出来,不知与下方的人说了什么,那人唯唯诺诺的应着,随后薄魇便走了上船。
“尊主,你?”
薄魇清冷的目光落在任笑身上,看不出一丝情绪,淡声道:“若见到邵轻,将这个交给她。”
任笑接过薄魇递来的信函,点了点头。
薄魇没有再说什么,转身下了船,直径朝龙门的大门走去。风将他的红衣吹得哗哗作响,那掩在修下的手,腕上的铃铛叮叮作响。
任笑看着那抹逐渐远去的红色身影,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
“外面风大,进里面去坐着吧。”林潇潇收回目光,盯着任笑越发苍白的脸,目光微闪。
“林姑娘,你说我是不是再也没机会见到他了?”
“在下……”林潇潇垂下眼帘,掩下眼底的情绪,淡淡道:“不知。”
任笑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腹,笑容恬静而悲凉。
薄魇将将踏入殿中,卫护法随后便带着陈老走了进来。
“尊主,陈老带到。”
薄魇走到软榻边坐下,一条修长的腿曲起,单手支在膝盖上,看着眼前的老者,“任笑身边那个侍女,你去那里做什么?”
“她道邵夫人身子不适,要拿一些药。”陈老顿了顿,“不过她没让属下帮忙拿,她说她懂一些医理,便自行去药房取药了。”
薄魇表情未变,“继续说。”
“后来属下去盘点药材,发现少了的,都是些安胎的药。”
薄魇合上眼帘,挥了挥手,“下去吧。”
“是。”
送陈老出了殿门后,卫护法折了回来,拱手道:“尊主,尚未找到二长老的下落,只是邵轻那边,据线人称,她与几个男子一同去了若水镇。”
提到邵轻时,薄魇垂落在身侧的手微微一紧,声音依旧没有什么变化,“继续寻找二长老的下落。”
“若是寻到了?”卫护法有些迟疑的问。
“杀了。”薄魇唇角勾起讥讽的笑,眼底浮现危险之色,“他以为他与不夜城城主的那些勾当本尊不知?”
卫护法欲言欲止,薄魇抬手,“但说无妨。”
“那执事大人那边该如何处置?”
“薄姬生辰将至,将二长老的尸体运回,本尊让他们父女二人团聚!”冰冷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中,透着一丝慑人的寒气。
隐在暗处的男子眸光微颤,垂下头来,消失在暗处。
第379章 阿轻,千万不要有事
第379章 阿轻,千万不要有事
屋内香雾缭绕,轻纱幕布之后,两道身影抵死纠缠,床榻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充斥整个房间。
“我听说尊主将陈老唤了过去,可是身子有问题?”
男子沉吟半响,道:“只是问了几个问题罢了。”
“哦?什么问题?”女子不依不饶。
“任笑身边的侍女去药房拿了几味安胎药。”
“什么?”女子面色骤变,指甲深深的嵌入掌心的细肉中。
男子侧身看着女子,目光深沉,“任笑腹中的孩子,是谁的?”
女子咬紧唇瓣,翻身下榻,边将地面上的衣服捡起来穿上,边道:“我去大殿一趟。”
“你想做什么?”
“将那个贱.人抓回来!”
薄魇处理完挤压了几日的事务,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二长老不在龙门,他那一党的人已经清的差不多了,还有剩下的几位长老,都不是省油的灯。
撩开袖子,那缚魂铃时不时发出清脆的声音,手腕上的皮肤,被灼得红红发烫。
邵轻,你与他在一起,他却护不住你,这样可值得?
门“吱呀”的一声,被人推开,一抹绯色的妙曼身影走了进来。
薄魇放下袖子,懒懒的掀开眼皮看向来人,目光落在女子颈间裸露的皮肤上,眼底极快的划过一道暗光。
“尊主,属下有事相求。”薄姬并没有注意到薄魇的眼神变化,撩开裙摆跪了下来。
薄魇微眯的眸子,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薄姬跪在地上,薄魇没有开口,她也没有动。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良久,薄魇薄唇轻启,问道:“何事?”
薄姬松了一口气,额头上不知何时已经出来渗出了汗水,“二长老曾对属下有恩,如今他下落不明,长老院中他五岁的孙儿很是担心他,早上还问属下他的爷爷何时能归。属下特此请求尊主,让属下出龙门寻他。”
薄魇浅浅的笑了起来,只是笑意未到眼底,“妹妹有这份心思,本尊亦乐于见成,二长老毕竟对我龙门有功苦,你去吧。”
薄姬没先到薄魇会这么容易就放人,微微一愣,旋即颔首,“谢尊主成全。”
在薄姬即将踏出门口前,薄魇突然出声,“慢着。”
“尊主还有何事吩咐?”薄姬回过身。
“妹妹只身一人在外,本尊不放心,让影一随你一同前去,他会护你安全。”
薄姬面色骤变,飞快的看了薄魇一眼,复又垂下头来,努力维持镇定,道:“是,尊主。”
待薄姬走后,桑二闪身进来,拱手道:“尊主,卫四已去通知影一。”
薄魇点了点头,旋即淡声问道:“第二刹可在龙门?”
“第二刹两个多月前已被三长老派出执行任务,至今未归。”
薄魇若有所思,挥了挥手。桑二退下。
抚着手腕上的缚魂铃,薄魇暗暗的叹了一口气,目光深邃。
邵轻啊邵轻,你一定要活下来啊,如若不然,本尊可不知自己会对不夜城做,对夜岚笙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所以,你最好活着。
……
银狼驮着女童走在碎木满地的草地上,女童还在惦念着未醒来的邵轻,一路上不知道问了银狼同样的问题多少遍,银狼始终很有耐心的回答着,哪怕是重复同一句话。
女童终于问累了,蔫蔫的趴在银狼的背上,啧啧嘴巴,开始吃手中。
银狼头也未回,便知女童在做什么了,当即温声道:“宝贝儿,娘亲说过什么?”
女童一愣,将手指从口中抽了出来,软蠕蠕道:“娘亲说,不可以吃手指,脏脏。”
银狼眼底划过一丝笑意,“对了,宝贝儿真乖。”
得到了夸奖的女童裂开嘴巴,天真无邪的笑了起来。
银狼的脚步停住,警惕的看向前方的杂木丛。
“娘亲,娘亲,怎么了?”
女童顺着银狼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抹黑色的身影从草丛里爬了起来,整张脸脏兮兮的,看不清原本的模样,可那双眼睛,却是很漂亮很漂亮,比夜晚天上的星星加起来都漂亮。
“敢问前辈,你们口中的女子,现在何处?”
银狼还未开口,它背后的女童抢先一步,手舞足蹈的说道:“在湖边啊,姐姐睡着了呢,孩子怎么叫都叫不醒。”
夜岚笙扶着断木站了起来,粗喘着气,紧盯着银狼,“前辈可否带在下去找她?”
顿了顿,又道:“她是在下的妻子,方才我们被九头巨蟒追杀,走散了。”
银狼本眯着眼睛打量着夜岚笙,沉声问道:“夜家的小儿。你叫什么名字?”
“夜岚笙。”
女童看了看夜岚笙,只觉得眼前这个人好可怜,于是抱住了银狼的脖子,撒娇道:“娘亲,娘亲,我们带他去找那个姐姐吧,那个姐姐一直在叫岚笙岚笙,说不定他去了,姐姐就行了。”
银狼有些无奈,它这宝贝儿,实在聪明得不行啊。银狼从不拒绝女童的任何要求,这次也不例外,迈着优雅高贵的步子走到夜岚笙面前,温声道:“你脱力了,我驮你过去吧,速度会很快,请帮我抱好我的孩儿。”
夜岚笙看着那正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女童,浅浅的勾起嘴角,伸手将女童抱在怀中,坐上了银狼的背脊。
“好了,坐稳了。”
银狼仰头长啸一声,身形化作一道极光,飞射而去。
夜岚笙一手抱着狼头,另一手将女童紧紧的搂在怀中。女童的小手紧攥着夜岚笙胸前的衣裳,仰头看着夜岚笙完美的下巴弧线,咧嘴笑了。
“哥哥,哥哥,你真好看。”
夜岚笙一愣,低头看着怀中的女童,浅浅的笑道:“你也很好看。”
女童却摇了摇头,认真道:“姐姐比较好看,姐姐最最好看了,可是姐姐她睡着了不跟孩子说话,孩子好无聊。”
夜岚笙心头一紧,“乖,告诉哥哥,姐姐是不是受伤了?”
“受伤?”女童眨巴着眼睛想了想,“姐姐身上有好多血。”
夜岚笙目光凝住,没有再说话。
女童却突然想起了什么,紧张的大声喊了起来:“娘亲,娘亲,快跑,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个头的蛇儿要吃姐姐。”
夜岚笙面色骤变,还未开口,身下的银狼已经自觉将速度提到了极限,两旁的风景飞快的倒退着,速度快得看不清任何东西,厉风从耳畔吹过,耳根子一阵刺疼。
阿轻,千万不要有事。
等我。
第380章 将你们全都生吃了
第380章 将你们全都生吃了
沼泽地上已经一片寂静,与往常不同的是,四周透露着一股诡异的邪气,周围的草木皆数枯败。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一滩平静无草的沼泽中,突然冒出了一个泡。有了第一个开始,接着便是陆陆续续大大小小的泡冒出,随后再破开,发出“啪啪”的声音,彻底的打破了原先的寂静。
不多时,沼泽泥浆拱起,一条九个头的巨蟒死气沉沉的浮了上来旆。
虚弱的声音几乎是自蛇腹中而出,“汝是何人,竟敢在吾腹中作怪!”
没有任何回应。
另外八只蛇头开始慢慢的,不安的扭动起来,而最中间唯一会说话的那蛇头,却蔫蔫的趴着,双目紧闭,一动不动。
蓦地,那八只头躁动起来,那分出来的蛇身在中间那只头的上空狂躁的扭动着。而中间那只头,开始软化成泥,一点一点的掉落,与沼泽中的的泥融为一体。
“啊哈哈哈,区区蛇腹,也想化了我骊歌?”
一道黑气自那化成泥的蛇头中冒出,忽的白光一闪,一张女子狰狞的面容乍现,诡异的是,女子下半身处,没有双腿,而是连接着蛇身!
女子猩红的双眸扫过躁动的另外八颗蛇头,喝道:“动什么动,再瞎嚷嚷,当心本姑娘将你们全吃了!”
八颗蛇头立即安静下来。
“好了,本姑娘且问你们,可见过一个穿浅紫色衣裙的女子?”
众蛇面面相觑,半响,摇头。
骊歌蹙眉,又问:“那可有见过女子?”
众蛇想了想,点头。
“甚好,我们走吧,去将那个贱.人抓回来吃了!”管这群笨蛇头见到的是魏月茗还是邵轻,她如今可是得到了千年巨蟒的力量,他们四个加起来都不是她的对手。不论是魏月茗还是邵轻,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女子一声令下,蛇身主干扭动,飞速朝某个地方而去,所过之处草树翻飞,除却地面上的深痕,留下便是一片狼藉。
湖畔依旧流光潋滟,地上的女子安静的躺着,没有半分苏醒的征兆。
“你可算是落在我手里了!”骊歌朝侧边的蛇头递了个眼神,那蛇头畏缩了一下,最后还是碍于骊歌的胁迫,探头前去,将邵轻卷起来。
骊歌把玩着手指,挑高了妖艳的眼角睨了那蛇头一眼,淡声道:“放心,你们好好的听我的话,我会让你们都能像原先那条蛇一样开口说话的。”
话音一落,众蛇头蛇目一亮,欢快的扭动起来。
它们虽公用一体,可平时修炼来的灵气几乎全数都被正中间的那一条吸收了,它们只得到了极小的一部分,而那原先的蛇头也是个自私的主儿,总是欺压它们,遂到现在它们依旧没能开口说话。
只要能让它们开口说话,谁来当这个头,对它们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呢。
骊歌看了那湖水一眼,扭动蛇身到湖边,低下头,湖中倒映的自己依旧是原本的模样,只是眉眼间更妖艳了一些。骊歌回想起一张无意中看过的画卷,那上面的女子,容貌惊若天人,是她除了前任祭司以外,见过最美的女子。
只可惜,红颜都是薄命的。
骊歌耳朵动了动,与千年巨蟒合为了一体的她感觉比以前明锐了许多,她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朝这边跑了过来,速度很快,不像是人类的。
略微一沉吟,便有了思量。来者功力深厚绝不亚于她,她现在才刚使用蛇身,若是来者敌人,打起来怕是讨不到什么好处,躲一躲才为上策。
这么想着,骊歌一颗不缓的,带上邵轻的身体,便窜入了林子深处。
银狼驮着夜岚笙和女童赶到的时候,哪里还能看到邵轻的身影。
女童愣了半响,嚎嚎大哭起来,“姐姐,姐姐,你去哪里了,快出来呀。”
夜岚笙跳下银狼的背部,四处看了看,这四周的草被巨物压过的痕迹很明显,而且那东西是拖着移动的,此物除那九头巨蟒外,不作它想。
“看来那姑娘是被九头巨蟒带走了。”银狼沉声道。
夜岚笙心头一凛,“前辈可能寻到那九头巨蟒的踪迹?”
银狼道:“在抵达这里之前,我分明察觉到它就在这边,像是是感知到我来了,才刻意躲开的。”
夜岚笙抿唇,垂下眸,淡声道:“今日之事,晚辈铭记于心,他日若前辈若用得着在下,尽管吩咐便是。”
银狼睨了夜岚笙一眼,“你是打算独自去寻它?别怪我没提醒你,十个你都不是它的对手。”
“晚辈知道,”夜岚笙抬眸,目光坚定,“可那是晚辈最爱的妻子,晚辈不能置她不理,哪怕只是冰冷的尸体,晚辈也要将她带回来。”
“倒真是夜家的血脉,这个股劲儿可是别家都没有的。”银狼似笑非笑,“既然你决定寻她,明知是送死,又何需许下我这个承诺呢?”
夜岚笙蹙眉,取下腰间的玉佩,走到女童身旁蹲下,绑在她的身上,没有回头,背对着银狼,淡淡道:“这东西算是信物,即便我死了,拿着这东西去了不夜城,亦是能用的。前辈不必说不需要这种话,孩子还小尚可呆在这里,可长大了也总得出去走走的不是?”
银狼目光复杂的看着夜岚笙,没有再说什么。
“哥哥,哥哥,这是什么东西?”女童一时间忘了哭泣,好奇的把玩着脖子上的玉佩,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的她,只觉得很好看,摸起来冰冰凉的,好舒服。
夜岚笙只是揉了揉女童的发,没有回答,起身走到银狼面前,对着银狼拱了拱手,“前辈,那晚辈就此告辞了。”
“哥哥,哥哥,你要去找姐姐吗?孩子也要去!”女童再也顾不得把玩玉佩,突然站了起来,扑过去一把抱住了夜岚笙的腿。
夜岚笙眸光微动,拉开女童,蹲下身子与她平视,柔声道:“乖,哥哥去的地方很危险,你只管在这里等哥哥将姐姐带回来便可。”
似乎猜出了什么,女童突然抽抽搭搭起来,哽咽道:“九头蛇儿,坏。哥哥,哥哥,别走。”
夜岚笙目光复杂的盯着女童看了半响,叹了一口气,伸手穿过女童的腋下,将女童抱了起来,放在银狼的背上,头也不回的循着痕迹追逐而去。
“娘亲,娘亲,孩子不要姐姐死,不要哥哥死。”女童一把保住了银狼的头,泪水染湿了银狼头顶上的毛发。
银狼心中一阵颤动,它可从未教过它的宝贝儿“死”这个字啊,它又是如何得知的?
“娘亲,娘亲,救救哥哥,救救姐姐,好不好?”
银狼侧头与女童水汪汪的大眼对视,良久,点头,温和道:“好。”
“娘亲,真好。”
听着女童愉悦的声音,银狼的心愈发的柔和了。
骊歌将邵轻带入了一处岩洞中,便靠在了一处石头上假寐,其他的蛇头见此,不敢打扰,也都安静了下来。
那卷着邵轻的蛇头将邵轻放下,也跟着其它蛇头挤做了一堆,开始叽叽喳喳的聊起了天。
骊歌眉头蹙起,冰冷的声音回荡在岩洞中,“再吵,本姑娘就将你们全都生吃了!”
第381章 你相公寻来了
第381章 你相公寻来了
众蛇头立即噤声。
原来换了新领导者也不是这么好的,好歹以前那颗头从来不管它们磕到聊天的啊。
唉,都说人类的女子是最奇怪的,这话果真没错。
凉飕飕的声音传来,“再敢在哪儿嘀嘀咕咕的说本姑娘的坏话,本姑娘将你们剁碎了喂野猪!”
众蛇头想起方才在路上遇到的那野猪,那不停的搅动的猪嘴,齐齐打了个寒战。
谁也没有发现,地上的邵轻手指突然动了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闭目眼神的骊歌倏地睁开了眼睛,冷声喝道:“外面是什么人,鬼鬼祟祟!”
“骊歌,是我。”一抹黑色的身影走了进来。
骊歌瞳孔微缩,扭动着蛇身站了起来,“姥姥?你是如何找到这里的,可还有人跟着过来?”
黑衫寡妇凌厉的目光紧盯着骊歌,“你还在奢想什么?”
“我……”骊歌目光闪躲,语气显然心虚没底气,“我没有。”
黑衫寡妇轻哼了声,目光依旧紧锁着骊歌,连她一丝细微的表情都不错过,讥讽道:“最好没有。而且,你有也没用,以前都看不上了,你现在这幅样子,他还能看得上你?”
骊歌难堪的撇开头,突然
想起了什么,双目大亮的指着地上的邵轻,“姥姥看我将谁抓来了?”
“她是……”黑衫寡妇一时没想起她的名字。
“她叫邵轻。”骊歌阴森森的笑了起来,“她不只是薄魇的左右手,还是夜岚笙的心上人。”
“她?”黑衫寡妇感到有些不可置信,旋即讥笑道,“看来夜岚笙的目光也不怎么样。不过你别妄想用她引夜岚笙出来,我不准你再见夜岚笙,至少现在不行。”
骊歌目光黯淡下去,丧气的低下头,转移话题:“姥姥,我听了你的话与这九头巨蟒合为一体了,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做?”
黑衫寡妇显然早已想好了对策,当即道:“此刻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想办法上去比较妥当。”
“那上去之后呢?”骊歌紧张的看着自己的下半身,“我这副模样如何能见人。”
黑衫寡妇扫了另外几颗蛇头一眼,道:“你这模样确实不妥,为今之计,只能等我上去后回城里雇一辆大马车回来接你了。”
“确实也只能这样了。”骊歌丧气的扭了扭身子,眉头厌恶的蹙起。
“苗疆有一人应该有办法让你再次变成人的模样,只不过求他帮忙可能会有些麻烦,到时候你切记按我说的去做变好。”
“那人是谁?”
“苗疆蛊女听说过?他便是苗疆蛊女的师兄。说起来也奇怪,前些日子蛊女出来接任务,没先到突然间就没消息了,下来之前我还听说了她那师兄疯了一般的在寻她呢。罢了罢了,一切等上去了再说,他人在不在苗疆还是个未知数呢。”
“嗯,骊歌全凭姥姥安排。”
“唉,你母亲若是有你一半的听姥姥的话,既不会落到那样的下场了。”黑衫寡妇叹了一口气,浑浊的目光幽深,扭头望向一动不动的邵轻,又道:“至于这个女人,我瞧她已经完全断气了。人反正不是你亲手杀的,现在我们还没必要与夜岚笙对上,况且魏家那两个人还在这里,她们是打不过你,但万一狗急跳墙,却也够你吃一壶了。”
骊歌咬唇,“我知道了,一会儿我便寻个地方将她丢了。”
黑衫寡妇似笑非笑,“但愿你不是在骗我。”
“姥姥。”骊歌欲言欲止,不安的瞅了黑衫寡妇好几眼。黑衫寡妇蹙眉,不耐烦道:“有话直说,扭扭捏捏的做什么?”
骊歌咬了咬下唇,小心翼翼的问道:“弱我真的被前任祭司一掌打死了,姥姥会伤心吗?”
黑衫寡妇没想到骊歌会问这样的问题,愣了愣,旋即冷声道:“我那时不时传音与你说,你绝对不会死的吗?你既然不会死,我为何伤心。”
骊歌低下头,没有做再说话。那是姥姥确实传音和她说,她一定不会死,可她还是想知道,万一姥姥估算错误,她死了,她会不会真的伤心。她已经没有别的亲人了,就只剩下姥姥一个,若在她心中她不重要,那她还活着有什么意义呢。心中所爱的人求而不得,最在意的亲人却不在意自己,这大概是最可悲的事情了。
“哼,你有时间想这些有的没的,不如等会儿去看看那傻小子的死了没有。我活了一辈子,第一次见到这么傻的人,明知你要对他不利,竟然还相信你。”
骊歌没有说话。
“好了,那傻小子杀了这丫头,不夜城怕是回不去了,若还活着,便劝他跟着你吧,我走了,你自己好生好重,最迟后日,我便会回来寻你。”黑衫寡妇又与骊歌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
待黑衫寡妇离开,骊歌便扭动着蛇尾走向邵轻,眼底像是淬了毒。
别说她的姥姥不能理解夜岚笙为何会喜欢这么个相貌平凡得不能再平凡,脑子好有些秀逗的女子,她也不能理解。她不明白,她到底哪点比不上她!
若夜岚笙心中的人是萧轻悦,她便也认了,毕竟无论从相貌,家世,血脉,德望以及武功和胸怀上来比,她打从心里的自愧不如,可邵轻她算什么,她只不过是薄魇手下一个武功比较高强的女子罢了!
血色缭绕的空间中,血剑看着方台上打坐的邵轻,问道:“怎么,你还不打算醒过来?”
“醒来又能做什么?”邵轻眼睛未睁,额头上的血色三色堇覆上的黑雾已经褪去,无一丝杂色。
只差一些些,邵轻便要入魔了,这还得多亏了血剑。邵轻眉心拧起,睁开一只眼睛,看着不停在半空中打转的血剑,招了招手,“血剑,你过来。”
血剑动作动作,面朝着邵轻,似盯着她看了半响,警惕道:“你想做什么,我虽是把剑,可好歹是个雌的。”
邵轻额角滑落黑线,恶狠狠的瞪了血剑一眼,“你就是男的,老子对你也没半分兴趣。”
“是是,姑奶奶你只对夜岚笙有兴趣,我知道。”血剑阴阳怪气的说着,倒也朝邵轻靠了过去。
邵轻一把握住了血剑的剑柄,直接轻抚着血剑的剑身,双眼微眯,叹道:“果真是把好剑,怪不得这世间如此多人垂涎与你,前仆后继的将一生投入铸剑炉中。”
“那是自然,我的魅力大,我一直都知道,用不着你提醒。”血剑笑得剑身乱颤,倒是一点儿都不懂得谦虚。
邵轻嘴角抽了抽,曲指轻弹了剑身一下,问道:“若我在现实中需要用到你,你可有办法?”
“这还不简单。”血剑收起了笑声,“不过你还需要再等等,本来我还有半个月便能凝聚实体,只是你这相公太厉害,他怕我伤害你,用符咒压制了我,所以你还得等上半个月。”
“一个月后,也好。”
“不过你别高兴得太早,我虽能在现实中凝聚实体,却是有时间限制的,我们之间的交易依旧算数。”
邵轻一脸鄙夷,“你一把雌剑,当真要我这女儿身不成?”
“提醒一句,你这是女人身,不是女儿身,你已经不纯洁了。”
“放屁,你才不纯洁!”邵轻脸颊浮上两抹红晕,轻咳一声,瞪它,“说重点!”
“好吧,重点就是,若你不能想办法铸出一柄适合我的剑身,我便只能用的你的身体了,你需知道,我用你的身体做剑鞘俯身你的体内,你活不了多久,我也一样,充其量也就比你多活个数十年罢了。”
邵轻蹙眉,“你就不能用别人的身体?”
“不能,那些人的力量不够,我一进去就死,你只是达到我要求的最低标准而已,除非是比你灵力更高的人。”血剑说的一点儿都不留情面,“你有何好在意的,反正你那时候已经死了。”
邵轻咬牙,那时她是死了,可夜岚笙没死啊,她如何能忍受夜岚笙跟一个占了她身体的雌性剑亲密?光是想想她都觉得浑身难受!
血剑似看出了邵轻所想,咬牙切齿的声音自剑身中传出,“你当爷饥不择食不成?爷今个儿明确告诉你,你想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
邵轻松了一口气,拍拍胸口,“那就好那就好。”
“你拍胸口做什么?”血剑讥笑,“你的胸口还有什么东西吗?”
邵轻一愣,是啊,她的胸口静悄悄的,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她那颗早已死了的,只能靠灵力跳动的心脏,被云寒彻底毁了啊。
“你也不必太在意,那东西有跟没有,对于你来说都是一样的,有我在,你不需要。”血剑再发慈悲,好心安慰邵轻,还没忘捧一捧自己。
邵轻更加鄙夷血剑了,见过自恋的人,没见过自恋的剑,这把自恋的剑倒是让她涨见识了。
血剑若有所思的看着外面面目狰狞恐怖的骊歌,“你猜猜,这女人预备对你的‘尸体’做什么?”
邵轻冷笑,“对待情敌,大卸八块不是更好?”
血剑却道:“她倒是想,不过怕是没这个机会了。你相公寻来了。”
第382章 不如我们来打个赌
第382章 不如我们来打个赌
邵轻顺着血剑所向之处望了一眼,便见一身狼狈的的夜岚笙出现在洞口。头发凌乱,皱巴巴的衣服也脏兮兮的,算起来,这还是邵轻第一次见到他这般狼狈的模样。
这感觉还真是……没感觉啊。
血剑睨了邵轻一眼,语气不掩嘲讽,“怎么,他寻来了你不高兴?”
“我有什么好高兴的?”邵轻叹了一口气,“你说这骊歌是重情不舍得伤他还是太重情想杀了他呢?”
血剑冷笑,“她重不重情我不知道,只是这不该是她的东西她不该肖想,这是实理。”
“以女人的直觉来看,我不相信夜岚笙寻来骊歌会一点儿都不知,她是在等他。”以骊歌现在的功力,恐怕方圆百里内的一切生物都探得一清二楚吧.邵轻狡黠一笑,“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赌什么?”
“赌这骊歌,下不下得了手。而我,赌会。”
血剑嗤笑,“你这女人,竟然拿自己相公的性命来赌,不知道他知道会如何作想呢。”
邵轻但笑不语,目光却沉重。
凭着感觉寻来了岩洞,夜岚笙看了看手中已然褪去了血色的月见草,心却松不下来。放目扫了眼岩洞内的场景,所幸岩洞并不太深,夜岚笙略一扫视,便瞧见了那地面上的女子。
“阿轻!”夜岚笙低低的唤了声,眼中只有呢躺在地上的女子,紫眸瞬间有了一丝光亮。
骊歌的身子先是一僵,眼底的戾气瞬间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氤氲在眼中强忍着没有落下的泪,伸在邵轻面上的手忽然一收,该为钳制住了她,扭过头,对着夜岚笙笑得温柔,“大人,两个多月未见,您可还好?”
那八条蛇显然早就知道夜岚笙来了,亦认出了他,这会儿一条条张着牙口对着他,仿若夜岚笙一个不留神,便会被这些蛇咬断了脖子。
夜岚笙这才将目光移到了骊歌的脸上,俊美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方才那一瞬对邵轻展露的温柔荡然无存,清冷的声音回荡在岩洞中,“将她交给本座。”
“大人你要她做什么?”骊歌摇头,想也不想便拒绝,“她已经死了,属下托这千年巨蟒的福对这崖下的情况熟知一二,不若属下与你一道寻个风景秀丽的地方将她脏了,如何?”
夜岚笙紫眸幽深,淡声道:“她是本座的夫人,不劳烦他人费心。”
“夫人?”骊歌一愣,目光悲凉,半响,哑声问道:“骊歌有一事不明,还请城主大人解惑。”
夜岚笙面色不变,“再说一遍,将她交给本座。”
岩洞中忽然一片静默,气氛僵冷,骊歌逐渐敛起脸上的神色,一瞬不瞬的盯着夜岚笙,眸光冷下,扣住邵轻脖子的手又加重了一分力气。
“大人您喜欢她哪里?”
夜岚笙抿唇不语。
骊歌紧绷的面色再也维持不住,惊呼疯狂的扭曲起来,“她不过是薄魇的走狗罢了,配不上你!”
夜岚笙面露讥讽,“她配不上,谁配得上,你?”
“我……”骊歌脸颊上浮上两抹红晕,一种被识破心思的羞愧感几乎然她无从遁形,撇开头,回想起黑衫寡妇所说的话,平复了心绪,再次看向夜岚笙时,眼中一片阴冷,唇角残忍的扬起,“你想要她的尸体,我偏要毁了她!”
夜岚笙瞳孔微缩,咬牙道:“你敢!”
骊歌似笑非笑的看了夜岚笙一眼,她如今已是这幅模样了,有何不敢。骊歌没有多说什么,直接用行动证明,她到底敢不敢!
“阿轻!”夜岚笙面色骤变,几乎是想也不想的,整个人就扑了过去,在千钧一发之际将邵轻护在了身下,骊歌的那一涨,重重的击在了夜岚笙的后背。
只见那掌心有黑气冒出,夜岚笙的后背,衣服竟然被灼焦,飘出一股焦糊的气味。
骊歌浑身一颤,不敢置信的看着夜岚笙,看着自己的手掌,还有夜岚笙背后血肉模糊的一片,险些倒地。
这是,她第一次触碰到这个高高在上的男子,却没有想到,是在这种的情况之下。
众蛇头看了看骊歌,又看了看地上的两个人,识相的没有插手,躲在
骊歌身后扭动着身子,瞪大了双目看好戏。
“大人……”骊歌想要弯下腰去触碰夜岚笙,夜岚笙却先一步,抱着身下的往侧边滚了一圈,避开骊歌的触碰。
夜岚笙面色苍白,额头布满了汗水,看着身下神情依旧安详的邵轻,唇角扯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骊歌慌了,她如今不同从前,这一掌打下去,可不是儿戏。这个贱.女人已经死了,难道他也要死,他也想去陪她吗?
不行,绝对不行!这个女人配不上他,他不能去陪她,他可是身负重任的不夜城城主啊!
“大人,你没事吧?”骊歌还想靠近,却猛然想起夜岚笙对自己的抵触,低头看了自己的下半身一眼,旋即苦涩的笑了笑。哪怕今日她不是成了这幅模样,他也还是不会在意她的不是吗。姥姥说的对,不是自己的东西,哪怕再怎么肖想都没有用。
只是,她得不到的东西,也定然不会让别人得到!
血剑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瞅了一脸纠结的邵轻一眼,哼道:“明明就担心,装吧,看你能装到何时。”
邵轻翻了翻白眼,“担什么心,没有心怎么担?”
话是这么说着,邵轻却立即冥神,让灵识回归现实。说起来她偏过了骊歌,还得多亏了缚魂子铃织造的这个虚空以及血剑的力量呢。
谁能想到,两样随时都能要了自己命的东西,关键时候却成了她的救命道符呢。
夜岚笙双臂紧拥着邵轻,意识逐渐迷糊,恍然间,似有一只冰冷的手抚上了自己的脸颊,轻柔得怕是会弄疼了自己一般。夜岚笙强撑着睁开眼睛,冷不防对上一双乌黑的眸子,那里面,倒映着他的面容,还溢满了柔情和心疼。
“什么?你尽然没死?”骊歌突然尖声大叫了起来,双目圆瞪,周身的戾气大盛,朝四处强压而去。
夜岚笙身子一颤,吐出一口鲜血,目光却紧盯着身下的邵轻,吃力的移动着手,与邵轻的十指相扣,笑容依旧温润,“到地下做一对鸳鸯,也无妨。”
邵轻却瞪他,“凡间说得浪漫一些是叫鸳鸯,可到了地府里,那便是直直白白的叫鸭子了!”
夜岚笙挑眉,面色虽苍白却不掩风情,“你又是如何得知?”
邵轻笑道:“我刚刚去了一趟啊,那里的阴差说的。不过因舍不下你,我便谢绝了冥司的请茶,跑回来了。”笑容敛起,神情忽然变得严肃,“我回来了,所以我不准你死。”
“好,你不准,我便不死。”夜岚笙低低的笑了起来,扯动了伤口,却恍若不知,只是低下头,与邵轻鼻尖相抵,眉目温和,眼底满是柔情。
“啊!你这个贱.人!”从未见过夜岚笙这般模样,完全被无视掉的骊歌彻底恼怒,仰头嘶吼了一声,阴森森道:“想做鸳鸯,想相守?我偏生不让你们如愿。”
骊歌抬手,身后的八条蛇得令,蛇目青光乍现,张开了血盆大口,朝地上的两人冲了过去。
邵轻眸光骤冷,蓦地抱住夜岚笙翻了个身,抬手在空中划了两下,原色的灵力在空中出现两跳交错的弧线。那些蛇显然没先到邵轻会突然间反击,撤退已然来不及,只好硬着头皮撞了上去。
那些蛇头撞在那两道弧线上,顿时想碰到了什么利器一般,蛇头或被劈成了两半,或被削去了某部分,一时间蛇鸣声从洞中传出,响彻整个山谷。
另外的八条蛇疯狂的躁动起来,互相碰撞,骊歌一时间也讨不到好处,当即急红了眼睛。
“啊!!你们快给我安静下来!再动我就将你们全砍了!”
八条蛇身恍若未闻,碰撞间甚至还殃及到了骊歌,骊歌的脸都气青了,身子摇摇晃晃的,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
一道银光从洞口射进,下一瞬,又立即绕了出去。
骊歌一愣,顾不得那八条疼得互咬的蛇,目光四处的扫视着,却没有发现那两个人的身影。沉默半响,忽的肩头耸动,笑了起来,一双通红的眼睛突然浮现了诡异的青色。
周身青光大盛,那八条躁动的蛇,立即安静了下来。
咬牙切齿的声音从那黑青色的唇中溢出:“想跑?门儿都没有!”
身后的八条蛇一时间忘了疼痛,瞅见骊歌阴森的笑容,瑟缩了一下。
第383章 你难不难受啊
第383章 你难不难受啊
银狼驮着邵轻和夜岚笙二人,如一道极光般疾驰而去,约莫是因速度太快的原因,风刮得邵轻的脸颊生疼生疼的。
邵轻低头看着怀中的夜岚笙,抿了抿唇,抱住银狼脖子的手紧了些,抱着夜岚笙又紧了些。
确定骊歌暂时没跟上来后,银狼便不再没有目的的跑,而是朝某处而去燔。
银狼驮着邵轻和夜岚笙来到一处石缝前停了下来,朝石缝出抬了抬狼头,道:“你扶着他,从这石缝钻过去。”
邵轻没有问什么,扶着夜岚笙从银狼背上下来,抱着他,两人侧身从石缝穿了过去。银狼紧随而入,回头瞅了眼那石缝,对邵轻道:“丫头,我教你布个结界,把那石缝封上。”
“好。”邵轻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将夜岚笙放到一边,走到银狼身旁,按着银狼所说的,布了个结界。
银狼深深的看着邵轻,道:“你这张脸,与我数年前所见的一个女子,生得很相似。”
邵轻笑了笑,走回去将夜岚笙扶起,背在肩上,这才对银狼道:“前辈所见那人,应是晚辈的姥姥。”
银狼眼底划过一丝笑意,“如此想来那便是了,毕竟这结界,可不是普通人能够布得了的。”
也正是猜测她与它所说那人有关系,才让她布结界的不是吗。邵轻抿唇,用力将夜岚笙背起,一步一步的朝石道深处走去。从那石缝钻过来,没想到这里头却是别有洞天。外面是岩石山,即便骊歌真的追来,即便破了结界,以她现在的身躯,定然穿不过那石缝,这里至少现在还是安全的。
这伸手不见五指的石道,也不知是通向何处,不过她相信以银狼的能力,既会救他们,带他们到这里来,就必定不会再费心思害他们。
“前辈,怎不见那孩子?”石道不大,说起话来还有回音。
银狼抬头,看着前面那两人,“你又如何得知与我一道的还有个孩子?莫非你那时是清醒的?”
“不,”邵轻否认,“那是晚辈确实是快死了,只是隐约间听到了一个孩子在我身旁哭唤,遂才有此一问。”她当然不能说是血剑告诉她的,更不能说她体内有血剑这么个东西存在了。
血剑的声音这时传入了邵轻的耳中,语气有些不悦:“你才是东西,不,你就不是个东西,哼!”
邵轻悄无声息的咧嘴笑开了。
银狼知道邵轻定有什么瞒着自己,不过她不愿说,它也不好多问。
前方有水声传来,银狼突然停下了脚步,“你们二人暂且在这里躲着吧,我要出去找我那孩儿了。”
邵轻闻言亦停下了脚步,抹了把汗,扶着石壁粗喘着气,道:“前辈,晚辈可否再求您一事?”
银狼盯着那两道紧贴的身影看了半响,幽幽的叹了口气,“罢了,若我遇到了你那两个同伴,会告知他们的。”
“谢前辈。”在银狼转身之际,邵轻突然叫住了银狼,“前辈,斗胆问一句,那孩子,可是前辈三年前所捡的?”
银狼蓦地回过身,凌厉的目光准确无误的射向邵轻,却没有说什么,再次抬步离去。
石道的尽头处竟然是一汪温泉,直径约莫有两丈左右,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邵轻将夜岚笙放下,翻过他的身子让他趴在自己的腿上,目光触及他背上的伤口,瞳孔蓦地缩起。
他后面的这一块,比起当初薄姬在她肩头烙下的痕迹,好不到哪里去,甚至还隐隐冒着一股黑色的邪气。
邵轻蹙眉,问道:“血剑,你可知这是什么?”
“你如此见多识广我就不信你会不知。”血剑慵懒的声音响起,“如你所猜,这东西便是死气,若不尽快逼出体内,这死气便会腐蚀了肝脏。”
邵轻覆上夜岚笙的伤口,掌心原色的灵力盛开,直逼夜岚笙体内,却不想那死气非但没有散去,反而与邵轻的灵力分庭对抗了起来。
手心灼热,邵轻吃疼的收回了手。
她的灵力竟然没有用?
“该说你笨呢还是说你笨?”血剑叹了口气,“那尾蛇儿好歹活了上千年了,你怎么与它的力量对抗。”
“那你说,我该如何除了他体内这死气?”
“我为何要告诉你?”
“你说还是不说?”
血剑沉默半响,吐出两个字,“凤珠。”
邵轻伸手便搜上了夜岚笙的身子,那日救了云寒和云漠之后,她可是将凤珠还回给夜岚笙了的。
“你这女人,真不害臊。”血剑骂道。
邵轻眼皮也不抬,语气淡淡,“这是我男人,害什么臊。”
血剑噎住,哼哼唧唧的隐了下去。
借助凤珠的力量,那黑气不多时果真散了去。邵轻收好凤珠,将夜岚笙翻了过来,瞅了眼夜岚笙逐渐恢复血色的脸,嘀咕道:“也该醒了啊怎么还没醒呢?”
“你若是亲他一下,他保管会醒。”血剑的声音很适时的响起,阴阳怪气的调调回荡在岩洞里很是诡异。
若是血剑在眼前,邵轻还真想给它一个大白眼。邵轻有些纠结,呆呆的盯着夜岚笙的薄唇,久久没有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怀中的人似乎叹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幽深的紫眸对上邵轻的眼睛,夹带着淡淡的委屈和失望,“不想亲?”
邵轻挑了挑眉,“谁说我不想亲?我只是在想,若你真被我亲醒了,我是丢你到水里呢还是丢你到水里呢?”
血剑张狂的笑了起来。
夜岚笙紫眸微眯,语气危险,“血剑,既然你自寻死路,本座今日便与你算算这总账,如何?”
血剑笑声敛起,“怎么,你想过河拆桥不成?你也不想想,在你来之前你媳妇儿的命是谁救的。”
夜岚笙目光落在邵轻胸前的伤口上,声音骤冷,“说,到底怎么一回事。”
邵轻耸了耸肩,并不打算开口。倒是血剑好剑做到底,为夜岚笙解了惑,将落下这崖底之后的事情与夜岚笙说了遍,末了,没忘加上一句:“坦白从宽啊,况且,我也确实是救了你的夫人.”
也不知道是那句话合了夜岚笙的意,夜岚笙满意的点了点头,淡声道:“你可以滚了,滚远一些。”
果真是个过河拆桥的。血剑无声的哼了哼,彻底隐回了深处,还很自觉的将灵识收起。夜岚笙最后的那句话,不就是让它滚远一些不要听不要看嘛,谁稀罕呀切!
邵轻对上夜岚笙的眼睛,挑眉道:“你看着我做什么?云寒也是迫不得已的,他只是中了蛊罢了。”
她事后想想,云寒那时恐怕也是察觉到了身体的异样,想提醒她,让她离他远一些,只是她慢了一步罢了。她被银狼救下时,云寒被银狼打伤了,还在那个地方,想必就算没死,尸体也该被兽类分食了。云寒无错,他只是倒霉了一些罢了。
夜岚笙却叹了一口气,将邵轻拥入怀中,紧紧的抱着,似想努力的填补心中的空虚,“都怪我不好。”
在这场感情里,素来不管是什么事,不管是对还是错,率先认错的一直都是夜岚笙,且不说别的,仅此一点,便可看出他对她的感情到底有多深。若是不深刻,他一个名动天下的不夜城城主,何需如此对她呢。
“浑身脏兮兮的,还黏糊,你难不难受啊。”邵轻话说得恶狠狠的,动作却是很轻的推开了夜岚笙。
夜岚笙不依,又将邵轻拥入了怀中,凑在她耳边低低道:“阿轻,别动,让我抱抱你。”
邵轻眸光轻颤,双手环上了夜岚笙的腰。
夜岚笙满足的呼出一口气,“若是可以,真想把你别在腰上,寸步不离的带着。”
邵轻眼珠轻转,“那不如你让我别在腰上?”
夜岚笙身子一颤,低低的笑了起来,“你还真是个不肯吃亏的。”
“那是自然,”邵轻理所当然道,“难道你舍得让我吃亏?”
夜岚笙却敛起了笑,爱怜的抚着邵轻的发,“对,你在我这儿尚且不吃亏,又怎能在别人那里吃亏。”龙门之事,还有今日的,他总会讨回来的。
邵轻推开夜岚笙,走到温泉水旁,蹲下身子探了探水温,水温刚好,泡澡再合适。如是一想,手上便有了动作,头也不回的对夜岚笙道:“我泡个澡,你身上的伤未痊愈,就不要下来了。”
夜岚笙却挑高了眉梢,看着那一件件落在自己脚边的衣服,眸光深了下去,“我的伤未愈合,难道你的就愈合了?”
第384章 不解风情
第384章 不解风情
“我是医者。”邵轻回过头,冲夜岚笙得意的笑,“所以你必须听我的。”
夜岚笙的目光落在邵轻光.裸的小脚上,淡淡道:“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邵轻脱得只剩下裤子和肚.兜,却没有再脱了,沿着温泉池走到另一边的石壁旁,看着那被月光穿过的石孔,眼珠轻转,朝夜岚笙招了招手,“岚兄大人,快些过来。燔”
夜岚笙走了过去,顺着邵轻的视线看了眼那个石孔,眉梢轻挑,“你叫我过来就是为了看这个?”
“不是,”邵轻指着那个石孔,“你抱我起来,我要看看这外面是什么地方。”
夜岚笙却笑,“可有奖励?”
邵轻翻了翻白眼,双手扶着夜岚笙的肩,踮起脚尖,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便伸手去捏他的腮,“这样可以了吧?”
夜岚笙抓住邵轻的手,低头在她嘟起的唇上亲了亲,转过身蹲下身子,“到我肩上来。”
邵轻闻言,速度上前骑在了夜岚笙的肩上,夜岚笙双手抱住了邵轻的双腿,缓缓的站了起来,转过身,让邵轻面向那石孔。
“不知道我将名动天下的不夜城城主压在下,会不会折寿?”邵轻揉了揉夜岚笙的发顶,那发丝的手感好得邵轻爱不释手。
夜岚笙唇边的弧度加深,眼底闪烁着促狭的笑,“又不是第一次,现在说这话,是不是晚了些?”
“咳。”邵轻脸蛋瞬间涨红,掩唇轻咳一声,低头瞪着夜岚笙的头顶,骂道:“不要脸。”
说罢,轻哼了声,身子微微向前倾,将眼睛凑向那个石孔,温泉池里最后一丝光亮立即被掩去,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夜岚笙轻笑出声,忽而叹道:“脸面这种东西只是对外人,我在你面前若也要脸,我们的儿子不知何时才能出世。”
等了半响,肩上的人依旧没有出声,夜岚笙微微的蹙起眉头,正欲开口,肩上的人不知怎的,身子突然往后一仰,连同他一道两人直直的往后倒下,“噗咚”的一声回荡在石洞中,那一丝光亮又复穿过,溅起的水花在它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夜岚笙反应迅速的在水中翻过身,顺手将邵轻拉了起来,大手替邵轻抹去脸上的水,有些无奈道:“你真是,一直都让我这么意外啊。”
邵轻回神,伸手将夜岚笙眼前的发丝拨开,一脸兴奋的捧着他的脸,“你猜猜,我看到什么了?”
“猜不出。”夜岚笙直接道,“看到了什么?”
邵轻瞪他,“不解风情!”
夜岚笙轻柔的理着邵轻的发,温声道:“敢问懂风情的夜夫人,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这声“夜夫人”叫得委实合邵轻的意,邵轻也不再卖关子了,笑弯了亮晶晶的眸子,“涴月花呀!”
邵轻为魏月零所开的药方里,有四味特殊的药,其中三样分别是天灵草、涴月花、洗衍菇。据魏月零所说,当年邵迟亦开过包含了此三种药材的方子给他,但因没有什么作用,且药材难求,便弃了换别的方子。
邵轻在医术上的造诣不输于邵迟,听了魏月零所说的方子后,稍稍一想便找出了问题出在何处。这三味药材对祛除寒毒有很大的功效,但却不足以与魏月零体内的寒毒抗衡,可加上了一味药材,也就是邵轻方子里的第四味药材——焚湿骨,便能将药性至少翻一倍的效用。
邵轻之所以知道这焚湿骨,还得多亏了当年被丢下了血池。这方子不说能完全根治魏月零的寒毒,祛除一大半,保他的命还是可以的。
这几样东西,想要得到说容易不也容易,但凡有宝贝的地方,它的周围必定会有一个守护兽,这些守护兽可不是好惹的。那在血池周围守着的两尾蛇儿,守得不正是那焚湿骨么。如今邵轻烦恼的是,那日将凤珠带出了后,铸剑宫不知是不是真的被毁了个彻底。
夜岚笙含笑看着邵轻,没有任何的激动或欣喜之色,只是柔声问道:“除了涴月花,还看到了什么?”
“你怎么知道的?”邵轻瞪大了眼睛。
“区区涴月花,能让你摔下来?”夜岚笙好笑的点了点邵轻的鼻子,“老实说,不许瞒我。”
邵轻面色有些不自然的扭曲了几下,轻咳一声,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看到了那涴月花的守护兽。”
“嗯,”夜岚笙点头,眼底的笑逐渐变得危险,“那只守护兽怎么了?”
“什么真么了?”邵轻一脸无辜的眨了眨眼,随后一把抱住夜岚笙,小脑袋在他怀中蹭啊蹭,半眯着眼睛一脸满足,“你独自来寻我,姑姑可有说什么?”
夜岚笙轻抚着邵轻的发,柔声道:“不要胡思乱想。”
“我来猜猜,她必定是不让你冒险前来寻我的,因她心里,你可比我重要多了,可是这样?”
“阿轻。”夜岚笙低低的叹了一口气,“实话本就伤人,从你嘴里说出就更伤人了。只是你说错了,在她心里,重要的不是我,只是那座城罢了。”
邵轻目光微闪,紧紧的抱着夜岚笙,没有再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邵轻突然松开夜岚笙,“有人来了,我去看看。”
“我与你一道去。”夜岚笙又怎会放心邵轻,方才银狼既然一路跟着他们进来,直到快走到这温泉池才离开,想必是这条路上有什么厉害的东西。
邵轻上岸,所幸方才脱得还算干净,直接将身上湿掉的衣服脱了,将地上干得穿起,勉强能看,只是夜岚笙就不怎么好了,浑身上下都湿漉漉的,头发还滴着水。
“走出去了温度会低些,可能会生病,不然你在这里等我?”他的身上还有伤,方才还泡了水,若是再染了风寒就更不好了。
“一起。”夜岚笙牵着邵轻的手,往那唯一的石道走了回去。
邵轻想了想,直接伸手从夜岚笙袖中掏出了凤珠,掌心原色灵力微微一闪,那凤珠似受到了呼唤一般,亮了起来。
夜岚笙颇觉好笑,问道:“说说,我身上还有什么东西你是没翻过的?”
邵轻正色道:“你身上那小本子,我没翻过。”
夜岚笙哭笑不得,那东西本来就是从她那里搜走的,她清楚的知道是什么,自然不会再去翻它,想来他全身上下恐怕连有多少个铜板她都摸索得清楚了。
“怎么,不让翻?”邵轻眯着眼。
第385章 咳,纯属失误
第385章 咳,纯属失误
夜岚笙没有开口,只是握住邵轻的手紧了紧。邵轻顿时就笑了,乌黑的眸子亮晶晶的,好不得意。
果然不出夜岚笙所料,没有了银狼的威压,那些趴在石壁上的蝙蝠敏锐的察觉到了两人身上的血味,一股脑朝两人扑了过来。
夜岚笙将邵轻拉近自己,迅速咬破食指,挤出一滴血往后弹了出去,那些蝙蝠立即暂时弃了二人,去争夺那一滴血。而邵轻趁着这空荡,拉着夜岚笙,将轻功发挥到了极致,朝出口处冲了出去。
后面不断有扑倒翅膀的声音传来,越来越近。就在夜岚笙还想甩血滴出去之际,声音突然在某处顿住了,似有什么东西挡住了它们。夜岚笙若有所思的的垂下眼帘。
走到那处石缝,透过石缝,果真看到了魏月零和魏月茗的身影。那两人正站在石缝前,研究着结界。
魏月零看着那道若隐若现的原色结界,撇嘴道:“姐姐,我怎的不知道,这邵家的结界也这么厉害啊?”
要说结界之术,最厉害的当属夜家,可若是夜岚笙设的,通常情况下他们二人合力用不上两盏茶的时间变得破了,这邵轻的功力不比夜岚笙,弄出来的这个结界却比他的强,他们姐弟两人都研究了快半个时辰了,竟然还没能弄掉,真真是奇怪之极了。
“邵轻嘴角抽了抽,上前将结界打开一道缝隙,小零儿,姑姑。”
魏月零和魏月茗相视一眼,立即钻了过来。邵轻随后又将结界合了起来,转身看着两人,问道:“可有受伤?”
“没有。”魏月茗摇了摇头,看了眼身旁浑身湿漉漉的夜岚笙,又看了看邵轻,挑眉,“你们二人究竟是掉水里了?”
夜岚笙掩唇轻咳,暗道还真的是掉进水里的。
魏月零双手负在背后,绕着邵轻转了一圈,又走到另一边,绕着夜岚笙走了一圈,问道:“一个伤在前面,一个伤在后面,怎么,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二人有奸.情不成?”
夜岚笙:“……”
邵轻:“……”
“臭小子,胡说什么。”魏月茗对着魏月零的小脑袋就是一巴掌。
魏月零哀嚎了一声,包着一包眼泪,扑向邵轻,委屈的控诉,“阿轻阿轻,这样的姐姐我不要了,不如你当我姐姐算了。”
“好啊。”邵轻弯腰将魏月零抱了起来,呲牙笑道:“若是你侄儿肯叫我一声姑姑,我无所谓。”
“他肯定……”凉飕飕的目光扫过来,魏月零小身子多少了一下,抱住邵轻的脖子,小声嘀咕:“什么侄儿,我也不要了,没大没小。”
夜岚笙凉凉的看了魏月零一眼,转身对魏月茗道:“姑姑,里面是汪温泉池,我们暂且在这里过夜,明日天一亮再出去吧。”
魏月茗点头,“也好。”旋即有些无奈道:“我们在遇到那银狼之前亦是躲在一处石缝里,看见了那千年巨蟒,竟没想到……唉。”
“女人就是心慈手软,若她落的是本宫手里,看本宫不将她大卸八块!”魏月零握着小拳头,眼底划过一抹戾色。
邵轻曲指弹了魏月零的小脑袋一下,“小零儿这般不懂得怜香惜玉,日后可讨不到媳妇儿。”
“那便不讨了。”魏月零无视掉夜岚笙投过来不悦的目光,搂住邵轻脖子的手更紧了些。
夜岚笙转身走在前面,“姑姑,石道里有血蝙蝠,当心一些。”
一如邵轻和夜岚笙出来时一般,走到了某个地方,那石道里的血蝙蝠便蜂拥而来,这些血蝙蝠是被某种禁忌困在这里的,可想而知有多么的凶残。
几人一路驱赶着血蝙蝠往前跑,直至靠近了温泉池,那些血蝙蝠才没有再追上来。
魏月零扭动身子从邵身上跳了下来,看了看四周,最后望向石道。邵轻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问道:“这些血蝙蝠被他人设下的禁忌困在那里不得进出,无法觅食,到底是如何活下来的?”
“靠的是这温泉中的某样东西,”魏月茗走到温泉池旁蹲下身子,伸手探了探水温,“这温泉里,大概是藏着某样富含灵力的东西,因而这水能温热,石道里的血蝙蝠亦能通过吸收这东西的灵力支撑着活下来。”
魏月零目光微闪,就想往水里跳,魏月茗赶紧拉住他,“你又想做什么?”
魏月零一脸无辜,“自然是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了。”
“不许打它的主意。”魏月茗敲了敲魏月零的小脑袋,解释道:“此等宝物落在这里,且灵气丝毫不掩藏的散了出来,那些活了上千年的兽类又如何不知?它们之所以不打它的主意,必定是因为这东西轻易动不得。”
这厢魏月茗还在教育魏月零,夜岚笙则默默的将邵轻丢在地上的衣物捡了起来,用内力烘干了团成一团递给邵轻,又走到魏月零伸手将他伸手的包袱取了下来,“先吃些东西吧。”
魏月零双目顿时瞪得老大,“你说这包袱里的东西是吃的?”
“不然呢?”夜岚笙淡淡的瞥了魏月零一眼。
那老管家真贴心,没想到居然还准备了点心。邵轻接过夜岚笙递过来的点心,咬了一口,才开口说道:“此番下崖也不是没有收获,那涴月花便在这温泉池外边。”
魏月零蹙眉,“那天灵草在何处?”
“在崖上啊。”邵轻说着各赏了夜岚笙和魏月零一个大白眼,“我说你们这么自作主张,这下知道错了吧?”
魏月零扭瞪了夜岚笙一眼,夜岚笙只当做没有看见。
“大男子主义的两位,可知错了?”魏月茗凉凉的补上了一句。
这回夜岚笙依旧不开口,魏月零却低下了头。
几人一时无话,魏月零咬完最后一口点心,猛地想起了什么,瞪眼道:“我们也因祸得福了不是?好歹找到涴月花了。”
夜岚笙倾身过来,指尖拂去邵轻嘴边的点心沫子,动作温柔,表情温柔,眼神温柔,浑身都温柔。
魏月茗轻咳一声,撇过偷头。魏月零就没这么识相了,见此直接瞪大了眼睛,骂道:“秀恩爱的人天天生痔疮!”
这回不等夜岚笙有所动作,邵轻直接掏了个东西砸过去,“你才生痔疮你天天生痔疮你浑身上下都生痔疮!”
魏月零:“……”
魏月茗将那东西捡了起来,放在手心掂了掂,似笑非笑的看着夜岚笙和邵轻,“这凤珠天下人强破了脑袋,你二人拿来当夜明珠用也就算
了,还拿来当石头砸。”
邵轻:“……咳,纯属失误。”
夜岚笙却是揽过邵轻的肩,正色道:“即是宝物,就该无时不刻的发挥它的作用,难道让本座供着它不成?”
凉飕飕的目光一扫,安静的躺在魏月茗手心的凤珠颤了颤。魏月茗半眯着眼睛,打量起凤珠,“才几十年没见过这东西,竟然有灵性了。”
邵轻一本正经的解释,“这东西落在我手中时并不是这样的。”随后指着身侧的夜岚笙,“也许是他生得太好看,激发了凤珠的兽……咳,灵性。”
第386章 这东西,你还认得?
第386章 这东西,你还认得?
“我也很好看。”魏月零一把将凤珠抢了过来,眯眼瞧着它,语气里暗藏了一丝威胁,“本宫生得这么好看,这珠子跟上本宫一些时日,不知会不会说话?”
这回凤珠是真的颤抖了燔。
夜岚笙笑得如沐春风,“既然零儿喜欢,便将它带回不夜城吧。”
魏月零心肝一颤,手一抖,将凤珠丢回给魏月茗,“烦请姐姐将它带回不夜城。”随后一把扑入邵轻的怀中,仰着小脸可怜兮兮道:“阿轻,我这么漂亮这么可爱这么软这么萌你不舍得我离开你的对不对?还有你看啊,我这侄儿别看他一副谦谦君子模样,其实心眼多得很,万一他哪天去摘野花,你揍不过他,好歹有我呀,有我呀,呀!”
“魏、月、零!”夜岚笙咬牙挤出几个字,面上表情如风雨欲来。
魏月零却跟夜岚笙扛上了,双手往腰上一叉,“吼什么吼,没大没小。”一扭头又对邵轻道,“阿轻,我是说真的,你可能不知道,我这侄儿有个小表妹,喜欢他好多年了,还发誓说非他不嫁,看,现在还跟着我姐姐追到若水镇来了,现在估计是在那宅子里候着呢。”
魏月茗看了魏月零一眼,将凤珠丢回给夜岚笙,面无表情的点头,“魏漓香,确实是来了。”添堵什么的,她其实还挺喜欢的。
“咳!”邵轻一口点心噎在了喉咙里,咳嗽不止。夜岚笙赶紧替她拍背顺气,无奈道:“你吃这么急做什么,我与她没有半分不正当的关系。”
邵轻问:“那正当的关系是什么?”
“正当的关系就是她是我族中之人,她母亲是我父亲的表妹。”除此之外,夜岚笙也想不出他和那夜漓香还有什么关系了。
魏月零唯恐天下不乱的补上一句:“还有魏漓香喜欢小岚笙,扬言非他不嫁呢。”
邵轻若有所思的看了夜岚笙一眼,脑海中浮现多年前那一幕,肺部狠狠的抖了抖。这个魏漓香,算的上是她的……老朋友啊。
夜岚笙看着沉思的邵轻,目光微闪,打量了眼邵轻,她的裙子够长,看不见腿,只是有别的人在,不穿总归不好。夜岚笙将邵轻放在一旁的衣服拿了起来,直接抱起邵轻,往那石道走去。
“你们去哪里?”魏月零起身,想跟上去,魏月茗拉住他,弹了一下魏月零的额头,“乖乖呆着,人家夫妻俩去做什么需要跟你报备?”
“不去就不去。”魏月零坐下来,扭头朝石道吼了一句:“阿轻,无论小岚笙说什么都不要相信他,他最喜欢狡辩了。”
魏月茗眼尖的看见了夜岚笙的背脊僵了一下,嘴角克制不住的扬起。
魏月零回过头,看了自己的姐姐一眼,没有错过她眼底幸灾乐祸的笑,嘴角抽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姐姐,小岚笙不在城里,你也跑出来了,那城里面怎么办?”
“我出来的时候已经安排好了,无须担心。”魏月茗走到温泉池便,脱掉鞋袜,将脚泡了进去,舒服的叹了一口气,“这水委实不错,你要不要下去洗个澡?”
魏月零摇了摇头,旋即一脸鄙夷道:“姐姐你想看我的小弟弟你就直说,哼!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魏月茗:“……”
眼看就要走到那血蝙蝠的领地了,邵轻扯了扯夜岚笙的衣襟,“你要带我去哪里?”
夜岚笙在石道的禁忌前停下,将邵轻放下,指尖紫光一盛,照亮了两人的周围,夜岚笙低头看着邵轻,轻声道:“先将这两件衣服穿上。”
“也好。”邵轻点了点头,便开始扒衣服。
“关于我的事,只要不是我亲口与你说的,都不要相信。”
邵轻抬头,问:“你还有什么事没与我说的?”
“自懂事起,这二十多年来连尿过裤子这种浑事都与你说了,你说我还有什么需要瞒你的?”夜岚笙宠溺的点了点邵轻的鼻子。
邵轻笑弯了眼睛,“是呀,谁能想到不夜城的城主也曾经是个尿床的小屁孩呢。”
夜岚笙失笑,“嗯,所以他很庆幸他有了一个没尿过床的夫人。”
接过邵轻脱下的衣服,将裤子递给她,随后捏着另一间的两条带子,举到面前,眉梢挑起,眼底闪动着促狭的笑,“请问
夜夫人,可需要为夫帮你一帮?”
邵轻俏脸一红,从夜岚笙手中夺过自己的肚兜,嗔道:“你一个大男人你羞不羞?”
“你希望我羞还是不羞?”夜岚笙低头,看着邵轻胸口前的伤痕,长约莫有一寸多点,已经长出了新的嫩肉,可夜岚笙却知,这伤口并不是皮肉愈合了就彻底愈合的,这伤口之下,可是心脏啊。
就如魏月零说的,人无心,必死无疑。血剑的存在对于世人来说虽不是什么好事,却能让邵轻活着,这对他来说,便是天大的好事了。
邵轻刚刚将肚兜展开,忽的浑身一颤,脸颊爆红,“喂喂,你爪子放哪儿去了!我在穿衣服呢你别……唔!”
所幸,吻也只是吻,没有演变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夜岚笙和邵轻走回温泉池时,魏月茗和魏月零正坐在一起泡脚,听见声音,魏月零回头看向两人,不悦道:“这儿是公共场合,你们两个也不知道收敛一点儿。”
魏月茗回头,视线若有若无的瞟过邵轻红润的唇,嘴角似笑非笑的勾了起来。
邵轻大步走过去蹲在魏月零身边,揉了揉他的小脑袋,便着手脱鞋袜。
魏月零颇为嫌弃的看了邵轻一眼,正欲说什么,领子忽然一紧,整个人被提了起来。魏月零小脸一沉,扭头瞪向某人,“你拎着我做什么?”
“这东西,你还认得?”夜岚笙从怀中摸出一个皱巴巴的本子,伸到魏月零面前。
“这不是……”魏月零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就朝看向邵轻。脑侧有道阴测测的目光投来,魏月零又赶紧回过头,胖嘟嘟的小脸笑成了一朵花儿,“小岚笙,这是叔叔送给你们的新婚礼物呀,可还喜欢?”
夜岚笙浅笑,“小叔叔送的东西,侄儿如何能不喜欢。”
这么好说话?魏月零有些不敢相信,直觉他这侄儿心里一定在算计着他。
那头叔侄俩在大眼瞪小眼,这边邵轻将之前看到了涴月花的事情与魏月茗说了说。
魏月茗抬头看着那个石孔,沉吟了半响,“方才我在外面看过周围的环境,进来的那条石缝只是石山的一处口子,如今我们应当实在石山之中,按照你说的,这温泉池后,应是石山的另一面了。”
他们被那巨蟒追得到处乱窜,恐怕早已不在若水镇的范围内了,外面除了草木就是石山,别说寻翻过这座石山的路了,就是找回去的路都不容易。
邵轻盯着那石壁看了半响,道:“我看着石孔不算厚,你说若我们四个合力将这石壁给炸了,可行?”
魏月茗点头,“这方法不错。”
夜岚笙和魏月零不约而同的看了看温泉池旁的两个女人,又回过头相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皆看到了无奈。
连他们两个男的都没想过要炸这石壁,这两个女人真是……
从那石孔穿过的光线可以看出,天已经开始亮了,两个女人一合计,说做就做,立马穿鞋起身,走到那石孔下。石孔下的石路并不宽敞,只能容下两个人人并肩行走,再往后退,便是温泉池水了。
邵轻问:“谁先来?”
魏月茗沉吟,道:“阿轻站在前头劈开这石壁,我与零儿支援你,岚笙张开结界护着我们。”
几人没有异议,魏月零双脚临空,将双掌至于魏月茗背后,魏月茗则将手按在了邵轻的肩上,邵轻站于石壁前高抬起右手,夜岚笙在一旁飞快凝聚结界,等待邵轻的手掌劈下,便立即将结界张开。
洞中霎时间紫色,原色,以及银色的光芒交错盛开,飘渺的雾气闪烁,温泉池中受力量波及,水面荡开一圈圈波痕,将光芒折射在四周。
“姐姐。”魏月零喝了一声,掌心银紫色的光芒大盛,渡入魏月茗的体内,魏月茗也立即将体内满溢的灵力输入邵轻体内,一下子得到两人力量的邵轻将将这两股灵力汇聚在右掌,一咬牙,手掌挥下。
第387章 与你换个男人
第387章 与你换个男人
“砰——”
连续数到自邵轻右掌而出的灵力击落在石壁上,石壁炸开,夜岚笙迅速将结界张开,将四人护了起来。石碎击落在结界上,又立即被反弹到了别处。几人的脚底下满是掉落的石头,夜岚笙目光一厉,手指翻飞,紫色的灵力不断的飞向结界,结界越来越大,强势的将几人面前的石碎推开。
几人呼出一口气,夜岚笙没有撤去结界,只是在结界中打开了一个口子,待几人踏出结界后,手指飞快结印,那结界立即将整个温泉池笼罩了起来。
“我们破了石壁,总该做回一些什么。”魏月茗从袖中摸出了一道符,在符上飞快的画了一个咒,丢进夜岚笙的结界中。“如此一来,这洞穴便无人可以再进了。”
夜岚笙和魏月茗同时收手,相视一眼后,一同望向魏月零和邵轻,只见那两人正再大嘴巴盯着某处,满脸惊讶之色。当夜岚笙和魏月茗看过去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发现,而魏月零和邵轻,也正好红着脸回过身来。
夜岚笙走到邵轻面前,理了理她凌乱的头发,将她脸上人皮面具的抚平,方才轻声问道:“你们在看什么?”
“咳,也没什么。”邵轻的脸即便隔了人皮面具,依然可以看得见红晕,可想得到那人皮面具之下的脸蛋是如何的红。
“真的没有?”夜岚笙显然不信,邵轻如此,魏月零也如此,这两人的耳根子都红通通的,若说没什么谁能信?
魏月茗看了眼耳根子热乎乎的魏月零,心中亦是好奇,“零儿,你说。”
魏月零转头看向邵轻,邵轻也正好看着他,两人四目相对,只一瞬,便又很有默契的转开,轻咳一声,道:“其实也没什么,便是看到了那涴月花和它的守护兽罢了。”
方才看到的那一幕,别说他不想说,就是想,也无从出口那。
天已经完全亮了,林中四处覆着一层薄雾,叶子上的露水映照着光芒,闪闪发亮。
豌豆儿从夜岚笙的衣襟里爬出来,喷出一口水,便蔫蔫的趴着,半睁着眼睛,一动不动。
周围的杂草太多,最矮的也比魏月零高。邵轻走到树下,纵起轻功几下跳上了树,跳了根两指粗的树枝直接用手砍了下来,削干净上面分叉的枝叶。
魏月零见此叹道:“你这手,倒是比匕首还要管用。”
魏月茗淡淡道:“她可不止是手能当匕首用。”
“姑姑说对了,我可不止手能当匕首用。”邵轻说着,从树上跳了下来,随手从头上拔下一根头发,递给魏月零,“我的头发,估计也比匕首好用。你试的时候,最好护住你的手。”
邵轻说话的空当,魏月零两只手扯着发丝,往邵轻手中的棍子上一割,银紫色的光芒一盛,木棍立即从中间被切成了两断。
邵轻咬牙:“臭小鬼,谁让你用老子的棍子试的!”
“你也没说不可以啊。”魏月零无辜的眨巴着眼睛。
邵轻:“……”
“好了,用这个吧。”夜岚笙将豌豆儿捏了出来,即便豌豆儿再不愿意,一道紫光闪过后,还是变成了一把长剑。
魏月零一脸兴奋的扯着邵轻,“阿轻,快来试试,到底是血剑厉害还是这天兵豆厉害。”
“不可。”魏月茗拉住了邵轻,面色凝重。
邵轻冲魏月茗微微一笑,旋即将魏月零抱了起来,用额头轻碰了一下魏月零的,“小零儿,这不是厉不厉害的问题,而是安不安全的问题。”
魏月零撇了撇嘴,倒也没有再坚持。
夜岚笙从邵轻怀中将魏月零抱了过来,走到了前面,用天兵剑砍掉挡路的杂草,开出一条路。
“阿轻,你先走。”魏月茗轻推着邵轻,自己则跟在她身后走。
邵轻真真是有一丢丢的不好意思了,前面夜岚笙和魏月零开路,后面有魏月茗垫后,这感觉真是……唉!
“快到了,小心些。”魏月茗叮嘱了一句。
那涴月花在下坡处,这坡很长,且陡峭,坡面上有很多的杂草石头,一个不小心就能被石头绊倒。
魏月零挣脱开夜岚笙的手,直接飞了下去。邵轻见此叹道:“会飞真好。”
夜岚笙闻言,回过身牵住邵轻的手,浅笑道:“不会飞,是因为我们年轻。”
魏月茗凉凉的看了夜岚笙一眼,突然改变主意,不再等着二人了,直接飞了下去,就让他们两个年轻的,慢慢走吧。
邵轻瞅了夜岚笙一眼,戳了戳他的胸膛,“看吧,得罪人了。”
最先到下面的魏月零回头看了眼跟了上来的魏月茗,愣了愣,问道:“小岚笙和阿轻呢?”
魏月茗面无表情,“在后面,享受年轻。”
还在半坡上奋斗的两人耳尖的听到了魏月茗的话,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魏月零不明白时什么意思,也没有再问下去,只是叹道:“年轻真好。”年轻的有媳妇儿有相公,哪像他们姐弟俩,孤家寡人。
“好什么好,还不快些带路。”
“不等他们了?”
“他们还年轻,不急!”
夜岚笙:“……”
邵轻:“……”
下了坡,再往前走一些,便能见到涴月花了,同时那里也是涴月花守护兽的地盘,但凡靠近的……,都会被那守护兽攻击。魏月零和魏月茗没有再前进,停下来等邵轻二人。
终于走了下坡,邵轻拉住夜岚笙,等他回过头,一本正经的与他道:“待会儿见到了涴月花,你不要动,寻个地方躲好。”
夜岚笙不解,“为何?”
“咳,”邵轻的面色有些不自然,只是道:“反正,你听我的就对了。”
夜岚笙哭笑不得的点了点头。
与魏月零姐弟会合,几人才接着往前走。魏月零最先看到了那涴月树上的花朵,双目一亮,撒开小腿就跑了过去。
魏月茗也没有拦,自己的弟弟实力怎么样她再清楚不过,总得有个人去引那守护兽出来,魏月零最合适不过。
涴月树上仅仅结了一朵花,大红色的,在一片绿色中尤为两眼,轻易便能看到。魏月零飞了上去,小手离涴月花还有一寸之时,一条绿色的鞭子破空而来。魏月零目光微冷,迅速收回手,退了回去。
娇媚的声音随之而来,“何人竟敢觊觎老娘的涴月花!”
邵轻打了个冷战,鸡皮疙瘩抖掉了二两,赶紧踮起脚去捂夜岚笙的眼睛,嘴里念叨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一股香气袭来,随后一抹婀娜的身影从涴月树后走了出来,寸缕不着,前凸后翘的身材毫不掩饰的展露出来。
“靠!”魏月零忍不住爆粗,鼻子一热,有什么东西留了下来。
魏月茗厌恶的蹙起眉头,手腕上的银丝射出,将魏月零扯了回来。
女子漂亮的桃花眼微眯,将尾巴抓在手里把玩着,看了眼魏月零,不屑道:“大小。”随后目光落在魏月茗身上,撇嘴,“女人不要。”
最后,目光直接穿过了邵轻,看向夜岚笙,眼中桃花飞闪,声音娇媚得让人骨头酥软,“哟,有男人!”
女子上前了几步,与靠近夜岚笙,魏月茗腕上的银丝再次射出,绑在了树干上,拦住了女子的路。女子停下步子,没有再前进,目光紧胶着夜岚笙,柔软滑嫩的丁香小舌头伸出,舔了舔樱红的唇瓣。
岔开五指偷看了一眼的魏月零鼻血更加汹涌了,满脑子都是这女人好白好白好白好白……
邵轻瞪着那女子,“看什么看,这男人是老子的!”
“哦?”女子这才将视线转移到了邵轻的身上,上下打量邵轻一眼,不屑道:“长得没我漂亮,胸没我大,腰没我的细,你凭什么不给老娘男人。”
“就凭他是我的。”邵轻冷笑,“再说了,老子才不跟你这只猫妖比,识相的躲回你的老巢继续摆弄你的大黄瓜,否则老子定将你揍得你连黄瓜都拿不起来!”
“咳,咳。”魏月零回想起方才在温泉池外看到的画面,涨红了脸,咳嗽不止。邵轻这个女人,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出来。
回味过来的魏月茗掩唇轻咳一声,脸颊亦浮上了两抹红晕。
“大黄瓜?”女子丢了尾巴,从身后摸出一根黄瓜模样的东西,“你是说这个?这可是个好东西,不如这样,我用这个与你换那男人,你看如何?”
第388章 猫妖
第388章 猫妖
“换你姥姥个蛋!”邵轻炸毛,“老子今天不揍死你丫的,老子就不姓邵!”
话落,人已经闪到了女子面前,与她缠斗在了一起。
夜岚笙微眯着眼睛看向邵轻,目光紧锁着她,只要邵轻稍稍出现异样,他便立即过去。
“想不到才百年的猫妖,竟然修成了人形,料想是吸收了那温泉池灵气的缘故。”魏月茗抱着魏月零走到夜岚笙身旁,“这只猫妖识得使用媚.术,你们二人还是少看为妙。”
魏月零捂着鼻子,嘟囔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我会流鼻血!”
魏月茗凉凉的看着魏月零,“你若少看两眼,这鼻血指不定就止住了。”
魏月零:“……”
“这能怪我吗?都怪这只死猫妖,活了上百年了连穿衣服都不会!”魏月零愤愤道。
这时,打斗中的猫妖抽空接了魏月零的话,“穿什么衣服,那东西人类才穿。再说了,老娘穿了还要脱,这么麻烦做什么。”
魏月零:“……”这只猫妖,真不要脸!
“姑娘,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我的提议?”猫妖仍不死心的劝说邵轻,“老娘早前听闻这男子都是喜新厌旧的,你又何必死守呢。”
邵轻咬牙,“头转过来,不许看老子的男人!”
“哦哦,这男人身材真好,想必做起来也很…………吧?”猫妖眼中流光飞闪,唇边的弧度越来越深,光是想想那画面,克制不住的破碎嘤.咛从唇瓣溢出。
邵轻羞红了脸,怒气涌上脑门,暗自低喝一声:“血剑,给老子滚出来。”
血剑打着哈欠苏醒,瞧这场面,一下子来了精神,乐呵呵道:“这哪儿来的猫妖,身材不错。”
“错你个头,给老子松一松你的屁股,挪到缚魂子铃哪儿,老子要揍死这猫妖!”
血剑的剑柄上滑落黑线,倒也听邵轻的话,挪开了一些,自动自觉去逗那缚魂子铃,让邵轻调用灵力。从前邵的灵力都是压制它的,现在它没和邵轻对着干,于是邵轻分了一半的灵力用来压制缚魂子铃,它若与缚魂子铃斗了起来,那么邵轻就能分出一半的灵力来使用。
“阿轻,你悠着点儿,这猫妖身材不错,杀了可惜。”
“滚!”
原色的灵力是最纯净的,对付猫妖这种浑身邪气的东西,最有用不过。猫妖将所有的修为都用在了幻化人形上,功夫并不算得上多高,没一会儿便落了下风。
“公子公子,人家快被这女人打死了,你快来救救人家。”猫妖打不过,就想往夜岚笙那边逃,唯一得空的嘴也没忘用着,“公子,快救救人家,人家会好好报答你的。”
娇媚的声音传入夜岚笙耳中,夜岚笙紧绷着脸,额头上落下了细密的汗。他虽没有看猫妖,只是耳朵里听着那猫妖的声音,心神便不定了。心中一紧,迅速冥神,将听觉封上。
“这媚术委实厉害了些。”魏月茗蹙眉,将魏月零塞到夜岚笙怀中,几步上前加入了邵轻和猫妖的打斗之中。
猫妖见情况不妙,化回原身,稍稍轻松了一些,嘴里依旧不停的说着荤话,一句比一句露.骨。只是它成功定住了那两个男的,却将眼前的两名女子惹怒了,不多时便被邵轻和魏月茗擒住。
魏月茗扣住猫妖的脖子,邵轻一脚踩在猫妖的尾巴上,愤愤的骂道:“让你肖想老子的男人,踩死你踩死你!”
“哎哟!”猫妖终于害怕了,变回了人形,楚楚可怜的看着魏月茗,哽咽道:“姑娘,奴家知错了,涴月花给你们,求求你不要杀奴家。”
魏月茗朝魏月零递了个眼神,魏月零会意,捂着鼻子迅速去摘了那涴月花,小心翼翼的藏在了身侧的锦囊里。
“阿轻,别踩了。”魏月茗有些无奈的扯了扯邵轻的的手臂,“你还是快去看看岚笙吧。”
她与邵轻无事,是因为是女子,这猫妖修炼的媚术对女子无用,魏月零没事,大概是因为身子还小,没感觉,可夜岚笙可真真是个年轻的男子啊。
邵轻闻言一愣,也顾不得和这猫妖计较了,撒腿跑向夜岚笙,用袖子擦掉他额头上的汗,“你没事吧?”
夜岚笙呼出一口气,整个人倒在了邵轻身上,低低道:“我没事。”
他只是起先的时候没有防备中了猫妖的媚.术,后来意识到了心底开始躁动便立即封了听力,并无大碍。若放在以前,他定力大概会更强些,所谓从不去懂就从不会知,与邵轻在一起后,食髓知味,定力便也减弱了不少。
“瞧这模样,也不像没事。”猫妖转动着眼睛,一脸垂涎的看着夜岚笙,舔舔嘴唇,“这男子生得真好看,老娘修得人身二十年,在此处见过不少前来寻涴月花的男子,却没有一个比他生得更好看的。”
邵轻忍着再揍猫妖一顿的冲动,拉过夜岚笙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撑着他,“真的没事?”
“嗯,真的没事。”夜岚笙歪着脑袋轻蹭着邵轻的头。
邵轻差点儿吼出声来,“没事你的手放伸我衣服里面做什么?!”
夜岚笙眼底闪动着笑意,薄唇凑到邵轻耳边,轻声道:“只是摸摸,没事。”
邵轻:“……”
魏月茗手一抖,差点儿让猫妖逃了。魏月零气急败坏的指着邵轻和夜岚笙,“我说你们两个,光天化日的,收敛一点儿!燔”
“就是,也不收敛点儿!”猫妖阴阳怪气的附和。
夜岚笙呼出一口气,站直了身体,面色变得凝重,“有东西朝这边过来了。”
“是啊是啊,那臭蛇朝这边过来了。”猫妖再次附和,一双媚色转动的眼睛不停的在夜岚笙身上扫动。
邵轻跳到猫妖面前,笑得不怀好意,“你与那千年巨蟒打,谁能赢?”
“这不是废话吗?”猫妖翻了翻白眼,美丽的小脸上依旧是魅色一片,“怎么着那臭蛇也比老娘多活了八百多年,老娘怎是它的对手。”
邵轻却道:“你那媚.术不是针对异性的?我可记得巨蟒是雄性的。”
“什么?!”猫妖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你想让我去勾.引那丑不拉几的蛇儿?”
邵轻秀眉扬起,冷声喝道:“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死,要么去勾.引那蛇儿。”
“有没有第三个选择?”猫妖哭丧着脸,娇声娇气的撒嗲,“人家不要去,那蛇儿不温柔,会伤了人家,况且,人家会怀孕的啦,人家一只漂亮的猫咪怎么能和那丑的不行的蛇儿玩杂.交呢,生出来的孩子万一是猫头蛇尾可怎么办哟……”
四人:“……”这只猫妖是来搞笑的吧?
魏月零歪着脑袋,脑海中浮现猫妖与那巨蟒那啥啥的场景,惊悚得浑身打了个冷战。魏月茗也不与这猫妖啰嗦,直接将猫妖拎了起来,将它按在涴月树上,邵轻见此,很有眼色的走到杂草丛里,抽了一根藤蔓出来,递给魏月茗。
“这藤蔓加持了我的灵力,料想以你的功力也挣脱不开。”魏月茗将猫妖绑好,退后两步,整好以暇的看着猫妖,“不过以那巨蟒的功力,弄你下来不成问题,好自为之吧。”
猫妖:“……”
几人没有多留,飞速朝林子深处而去。经过一个晚上的休息,夜岚笙和邵轻身上虽然都有伤,但经过邵轻处理后已无大碍,几人纷纷将身形速度发挥到了极致。
猫妖恋恋不舍的看着夜岚笙的身影消失在林子里,仰头望天,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这么好看的男子,要何年才能再次遇见哟!
“哟,快看,那里有个白花花的东西。”
“好像是个女的啊。”
“嘶,腰也好细哟。”
“猫妖?”骊歌烦躁的瞪了身后的几条蛇一眼,突然有些后悔让这些蛇开口说话了。拖着尾巴扭身款款来到猫妖面前,眉头蹙起,“这谷中竟有修成人形的兽类。喂,你这猫妖好歹修成了人形,怎不穿衣服呢,你羞不羞?”
猫妖眼角媚色流转,瞟了眼骊歌伸手蠢蠢欲动的八条蛇,回想起方才魏月茗所说的话,视线落在骊歌身上,不屑的冷哼,“哪儿来的丑女人,哎哟,这还是女人嘛,胸脯竟然比我的小腹还平坦,要人家也生成这样,就不要活了啦。”
骊歌额角青筋一跳,阴测测几个字从黑紫色的唇边挤出:“你说谁?”
猫妖却没有再看骊歌,朝那八条蛇递了个媚眼儿,娇滴滴道:“八位蛇大哥,快救救人家,人家被绑的好疼。”
“哎哟,我看得心肝都疼了。”
“宝贝儿别怕,哥哥这就来解救你。”
“喂,老四你挤我做什么。”
“这猫姑娘是我看见的,你们都闪边儿去。”
第389章 云寒死了
第389章 云寒死了
骊歌面目狰狞的咬着牙,身侧的的手握得咯咯作响,才刚刚张口,还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身子忽然向前一倾,被那八条蠢蛇拖着往涴月树下跑,骊歌顿时花容失色。
“快给我停下了,停!”
这种时候那八条蛇哪里会理会骊歌,争先恐后的朝猫妖扑过去,唯恐落后了,被别的蛇儿抢先一步英雄救美。
邵轻几人没命的跑,竟然误打误撞跑到出了山谷,正想去倒垃圾的老妇人站在院子门前,见几人被鬼追似的跑过来,下的手一抖,簸箕里垃圾悉数倒落在地。
几人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邵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回头看了眼来时的路,担心的问:“那蛇儿会不会追上来?”
魏月茗仰头看了眼天色,摇了摇头,“马上就要下雨了,等雨水冲刷了气味,它无论如何也不会追到这边来。”
“你们……”老妇人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男女,手中的簸箕掉落在地。
一只白皙漂亮的手接住了即将落地的簸箕,递到老妇人面前,声音微喘却温润好听,“大娘,抱歉,打扰了。”
“嗯?”老妇人接过簸箕,回神,憨厚的笑道:“不打扰不打扰。几位是从那谷中来的?”
夜岚笙拱了拱手,道:“正是。我们四人在山中寻草药,不想正好看见了两只野猪再打架,唯恐祸及,就赶紧跑出来了。”
这理由……邵轻和魏月零相视一眼,暗暗竖起大拇指。
果然如魏月茗所说的,天很快就下起了雨。老妇人邀几人进屋避雨,几人没有推辞,谢过后便跟着老妇人走了进去。
“屋舍简陋,不要介意。”老妇人替几人倒了暖茶,又问:“几位公子姑娘可饿了?我厨房里还有一些烙饼。”
魏月茗连忙道:“大娘,这实在太劳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老妇人说着,走出了屋子,去厨房给几人拿吃的。
邵轻替夜岚笙拍了拍身上的雨水,拉起他的右手,往袖袋里掏了掏,只摸出几个铜板,秀眉颦起,“怎么才这么丁点儿?”
“银票落水时融了,我扔了。”夜岚笙语气淡淡,好像那融掉的不是银票,而是几张纸。只是邵轻却肉痛了,她出来时薄魇给了她不少银子,可她全都塞夜岚笙兜里了,这下好了,全都没了。
魏月茗自然也没带银子身上,她的东西都在包袱里,被魏漓香一同拿回若水镇的宅子去了。想了想,将魏月零抱在了腿上,伸手就往他衣襟里摸索。
“姐姐,你做什么?”魏月零护住自己的小胸脯,那里头可藏着他的宝贝,而且是不能见人的宝贝。
本来魏月茗已经想收手了,听魏月茗这么一说,就更加好奇了,也不管魏月零愿不愿意,往他衣襟里一掏,摸出一个小册子还有一只笔。
“快还给我。”魏月零小脸瞬间涨红,伸手要去抢,魏月茗却拎着他的衣领,随手往旁边一扔,翻起了小册子。
魏月零小心翼翼的瞅着自己姐姐的表情,不动声色的挪动着步子,往邵轻身后躲。邵轻一弯腰将魏月零抱了起来,点了点他的鼻尖,训道:“我早与你说不要画这东西你偏不信,这下好了,你就等着屁股开花吧。”
正巧老妇人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进来,魏月茗将小册子收起,晦暗不明的眸光扫过魏月零,魏月零吓得浑身一颤,紧紧的抱住了邵轻的脖子。
几人吃了些东西填肚子后,魏月茗不知拎着魏月零去了哪个角落了,夜岚笙则在厅里想办法补补漏雨的地方。邵轻无事,便往厨房走去。
“大娘,你歇会儿,我来帮你烧。”邵轻走到灶台旁,搬了张矮凳在老妇人身边坐下。
“哎哟,姑娘这可使不得,厨房里很脏,你到外面去等着吧。”这几人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人,又怎做过这种粗活。
“大娘,没事,我来帮你。”邵轻说着,不由分说的拿过老妇人手中的东西,动作熟练,三下两下就生起了火。
老妇人叹道:“没想到你娇滴滴个姑娘家也会做这种活儿,我那小女人就从来都不进厨房,更别说生火了。”
邵轻笑了笑,问道:“大娘,怎不见你的家人呢?”
“他们呀,他们今个儿一大早就下山去卖菜了,我那小女儿贪玩,我看最快也得明日才能回来。”
天色越来越暗,老妇人拿来木桶打了水,让几人轮流梳洗,自己又去收拾空房间,从床底的箱子里拿出干净的棉被放上去。邵轻看着老妇人忙里忙外,想起兜里的那几个铜板,整个人都不好了。
夜岚笙从厅里走了出来,邵轻捅了捅他的胳膊,低声骂道:“都怪你,银子没了。”
“嗯,”夜岚笙看了看脏兮兮的手,忍着没将她揽入怀中,只是低头蹭了蹭邵轻的额头,“你还有我。”
邵轻瞪他,“谁稀罕你啊,老子只要银子,你倒是给我银子呀!”
哪知夜岚笙一本正经道:“银子没有,孩子有很多,你要不要?”
邵轻:“……不必了,你把脸皮捡回来就好。”
老妇人这儿有三间房子,一间是她与老伴住的,另外两间是她的儿女住的,老妇人将那两间屋子收拾了一下,让邵轻他们住进去。
“阿轻,救命。”一团银色的东西朝邵轻扑了过来,险些将邵轻撞到。夜岚笙蹙眉,不语的看着魏月零,思索着下山后要想个办法将这团东西弄走,省的他总是缠着邵轻。
邵轻看着魏月零青一块紫一块的小脸,嘴角狠狠的抽了一下,柔声安慰:“没事儿,不过是被揍得鼻青脸肿罢了,你该庆幸屁股没开花。”
魏月零包着一包眼泪,鼓着腮帮子控诉,“你还是不是我的好食友了?不是说我们一起吃过鸡腿和白粥,就是好食友了么,你骗我是不是?”
“哪个骗你了?”邵轻双目一瞪,将魏月零抱了起来,走到屋里,将他放在老旧的榻上,变戏法似的变出一个熟鸡蛋,“看,知道你会挨打,我连这东西都帮你准备好了。”
魏月零踢脚,“我不吃鸡蛋!”
邵轻无辜的眨巴着眼睛,“这不是给你吃的。”
魏月零:“……”
夜岚笙洗干净手,正想进屋,魏月茗从转角处走了出来,面露疲惫。夜岚笙见此挑了挑眉,道:“零儿只是人小,年龄和心智都不小了,又何必将他管得这么严呢。”
魏月茗幽幽道:“你倒是说说,他去哪儿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若只是感兴趣看我不说什么呢,可你那小叔子他竟然还得动手画,你让我如何放任他不管?”
说到这事儿,夜岚笙想的不是魏月零如何知道这些的,早前邵轻拿给他看的那本,他只一看封面的字就知道是魏月零的杰作了,魏月零那般皮,这些年老往外跑,什么都不知道才奇怪。他现在满心想的是,册子里的内容虽不雅观,不过那些姿势倒是不错,还有最后几页的那几个,改天再试试。
邵轻与魏月茗睡一间房,夜岚笙则和魏月零一间,将就了一晚。天初初亮的时候,雨已经完全停了,几人告别了老妇人,邵轻没好意思将那几个铜板拿出来,倒是魏月茗,直接从头上拿下一支簪子,不由分说的塞给了老妇人,几人这才离开。
山下是一个小镇,几人问了路,又去当铺里当掉了魏月茗头上的最后一支簪子,买了三匹马和一些干粮,便往回若水镇的路而去。
魏月零怕魏月茗和夜岚笙给他穿小鞋,死缠着邵轻,要和邵轻坐同一匹马,邵轻自然不会拒绝。
幸好几人没跑太远,不过一个半日的路程,便回到了若水镇郊外。
“要找洗衍菇我们还需要经过京淮府,与这断风崖不是同一个方向,不如我们先去寻了天灵草再回去,如何?”邵轻提议。
夜岚笙沉吟半响,道:“姑姑你先和零儿回去,天灵草在断风崖上,我与阿轻去取便好。”
“好吧。”魏月茗也不坚持,将邵轻怀中睡着了的魏月零抱了过来,不放心的又叮嘱两人几句,方才策马离开。
邵轻和夜岚笙调转码头,回到断风崖上,原先他们绑在树旁的两匹马已经不在了。
邵轻下了马,拨开眼前的杂草,一块大石出现在两人面前。邵轻往石头上东摸摸西摸摸,突然用力一按,那石头轰隆一声,往侧边移开,一个幽深的洞穴立即出现在两人面前。
“你在这里等着,我下去。”夜岚笙不由分说的,拉开邵轻,钻了进去。邵轻眼珠轻转,也跟着跳了下去,没忘按下一旁凸起的石子,将石道关上。
石道的尽头一株散发和荧光的草无风摇曳,夜岚笙并未直接过去取,警惕的望着四周,然而邵轻却直接越过他,将那天灵草连根拔了起来。
“阿轻!”
“不必担心,这天灵草的守护兽便是那九头巨蟒,只不过很多年前它被人打下了山崖,便没有再回来过了。”或者说,崖下的东西更好,它便弃了这天灵草,甘心在崖下呆着。
夜岚笙却不放心,紧绷着脸,拉着邵轻就往回走,“既然已经得手了,我们还是快些走吧。”
回去的路上,邵轻问夜岚笙:“云寒死了,若云漠和楚风问起来,你当如何解释?”
“实话实说。”
邵轻却摇头,道:“不可。”
夜岚笙有些无奈,“那你要我如何说?”
第390章 与你分房睡
第390章 与你分房睡
邵轻想了想,“云寒跟了你这么久,没有功劳苦劳啊,现在人都死了,你就不要败坏人家名声了。”
败坏名声?夜岚笙哭笑不得,妥协道:“听你的。”
邵轻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两人并没有直接回城,夜岚笙放了邵轻的那匹马,将邵轻拉入怀中,策马往断风崖相反的方向而去。
“你要带我去哪里?”
夜岚笙唇角勾起邪肆的笑,却没有答话。
马飞快的穿梭在林间,林子里的安静被有力的马蹄声踏破,所过之处鸟兽飞窜,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成了蹄下的牺牲品。
不多时,马在一处湖畔停了下来,三面石壁环绕,另一面也有树木围着,脚底下是细软的沙子,耳边瀑布飞流而下的声音连绵不绝。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邵轻抓了一把沙子,用力一握,那沙子立即从指缝中倾泻而出。
夜岚笙将马绑好,回头看了眼邵轻,一言不发的开始凝聚结界。
他想做什么,她很快就会知道了。
确实,当夜岚笙凝好了结界,柔声诱.惑邵轻脱.光衣服下水洗澡之后,邵轻便知道夜岚笙带她来这里是做什么的了。
邵轻自是不从,力气不如男人的大动不了手那就动口啊,只是夜岚笙早有预谋,不说瀑布声太大,就连那跟碗似的笼罩下来的的结界,也将邵轻的抗议声掩盖了个一干二净。
好不容易等到身旁没有碍事的人,夜岚笙又怎肯放过邵轻,将昨日便想做的事情狠狠的做了又做,在太阳即将落山之时,终于一脸餍足的放过了邵轻。
邵轻哆嗦着腿,一瘸一拐的往前走,乌黑的眸中水波未散,双手蓦地的抱住了树,回过头嗔怒的瞪着某人,“算我错看你,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夜岚笙当做没听到,散了结界,接了马绳,牵着马走到邵轻身边,眼底含着笑,“你是上.马,还是想留在这里过夜?”
过你妹的夜!在这儿过夜她还能活么!
于是邵轻飞快的爬上了马,夜岚笙眼底划过一丝笑意,翻身上马,坐在邵轻身后。
邵轻揉着腰肢,打算不理夜岚笙,只是没一会儿自己就忍不住了,仰头看着夜岚笙完美的下巴弧线,问道:“我想了想,总觉得那银狼身旁的女童有些像凤阁那个死了的前右护法。”
夜岚笙道:“那孩子的年龄也不过两三岁左右,并不是不可能。”
邵轻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覆着夜岚笙不知何时搭在自己腰间的手,往右边移了一些,“这里,用力捏。”
夜岚笙勾起了唇角,听话的,用力捏……邵轻的腰。
两人赶在城门关上之前进了城,街道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只剩商贩们收拾着东西,陆陆续续的离开。
傍晚时分的若水镇笼罩在一片炊烟之中,不论走到哪里,都是一阵饭香味,邵轻用力的吞了吞口水,肚子很很配合的咕咕响了起来。
“再忍一下,很快就到了。”夜岚笙说着,直接用手中长长的缰绳抽了一下马的臀部。
邵轻看着周围倒退的景色,总觉得自己忘了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
两人回到宅子,刚刚下马,老管家就跑了出来,给身旁的家丁递了个眼色,那家丁上前接过夜岚笙手中的缰绳。
老管家看着夜岚笙,欲言欲止。邵轻几步跳到老管家面前,呲牙笑道:“老管家,两日不见,你的胡子好像又多了些啊。”
老管家哭丧着脸,里面来了个刁蛮的祖宗,他的胡子能不多么,“夫人,主子,你们可算回来了。”
邵轻眨了眨眼,扭头问夜岚笙,“你这管家怎么了?”
夜岚笙清冷的目光落在老管家身上,老管家正欲开口,一声娇滴滴的声音从宅子里传了出来,“表哥,你可算回来了,担心死人家了。”
邵轻抱着双臂,狠狠的抖了抖。听这声音,原来最娇媚得不是她得媳妇儿任笑,也不是断风崖下的猫妖,而是她相公这个表妹啊。
“漓香?”夜岚笙看着一阵风似的刮出来的粉衣女子,眉头轻轻蹙起燔。
夜漓香脸颊浮上两抹红晕,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来,扭捏着衣角,一双眼睛温润得能能滴出水来,“表哥,你终于回来了,人家等了你好久。”
“嗯,”夜岚笙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伸手环上邵轻的腰,淡淡道:“我的妻子,邵轻。叫表嫂。”
“妻子?”夜漓香嘴角僵住,蓦地抬起头来,似乎这才发现邵轻的存在,先是愣了一愣,旋即目光不善的打量了邵轻一眼,便移开目光,对夜岚笙撒娇道:“表哥,我亲手做了晚饭,快进来吧。”
邵轻眼底神色渐冷,似笑非笑的看着夜漓香。似察觉到了邵轻的情绪,安抚似的,夜岚笙放在邵轻腰上的手轻轻拍了拍,揽着邵轻走到老管家面前,“身上可有带银票?”
“哦,有。”老管家下意识摸了摸袖袋,拿出一沓银票递给夜岚笙。夜岚笙接过银票,并没有看,直接收入袖袋中,神色淡淡:“你与姑姑和零儿说一声,我和夫人住客栈。”
邵轻一愣,目光缓和了小脸,唇边浅浅的笑容隐隐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表哥!”夜漓香瞪了邵轻一眼,上前想要扯夜岚笙的袖子,夜岚笙往后退了几步,避开她的触碰,没有再多说一句,甚至多看夜漓香一眼,拉着邵轻转身就走。
夜漓香急的快哭出来了,魏月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夜漓香的身后,懒懒的看了她一眼,扭头对老管家道:“老李,关门,放狗!”
“你说谁是狗?”夜漓香阴狠的目光瞪向魏月零,“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狗……”
约莫是魏月零的目光太过森寒,夜漓香咽下后面那两个字,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脖子,不过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冷笑道:“若我没记错,这宅子似乎是我们夜家的,你算哪根葱?”
魏月零小小的身子散发着森寒的气息,气氛一瞬压抑,老管家看了夜漓香一眼,走到魏月零身后,动作表明态度。夜漓香面子下不去,气急败坏的指了指老管家,又指了指魏月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就知道,这个长不大的小屁孩最可恶了,每次他一在,吃亏的总是她,明明她才是夜家的正统血脉,魏月零只是个私生子,凭什么都帮他不帮自己。
魏月零垂着脑袋,低低的笑了两声,迅速拉着老管家倒退两步,小手一甩,院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魏、月、零!”女子愤怒的尖叫声响彻整座院子的上空。
换了身衣服从房间里走出来的魏月茗微微蹙眉,正欲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一转身,便见魏月零出了房间,肩上一左一右挂着一个包袱,脖子上还挂着一个。
“你拿包袱去哪里?”
魏月零冷着小脸,撇过头去不看魏月茗,“你带她来做什么?”
“我与她只是在半路上遇到,她便缠着我跟了过来。”魏月茗低低的叹了一口气,“她要跟着,难道我还能将她赶走不成?”
这夜漓香轻易动不得,在男还多女儿少的夜家身份贵不可言,即便是夜岚笙也不敢随意动他,更何况是背负了“私生子”之名的魏月零了。魏月零和她不对盘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平时能躲着就绝对不会见,见了也不会有愉快的事情发生。
魏月零抿了抿小嘴,没有说什么,背着包袱转身就走。魏月茗身形微晃,出现在魏月零面前,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还没回答我,你要去哪里。”
“我去找小岚笙找阿轻不行吗!”魏月零抬起头瞪了魏月茗一眼,绕过她跑开了。
老管家叹了一口气,走到魏月茗身旁,恭敬的问:“大人,需要上饭菜吗?”
“端到我房里来吧,”魏月茗刚刚抬脚,又停了下来,侧过身子看着老管家,问:“他们两个可曾回来过?”
“方才回来了,在门口遇到了魏小姐,魏小姐不承认夫人,主子似乎生气了。”老管家如实道。
魏月茗点了点头,“嗯,你下去吧。”
在院门外急的跳脚的夜漓香抬脚正要踹门,门突
然从里面打开了,夜漓香唇角扬起得意的笑,鼻孔都快朝天了,哼哼道:“算你识……”
相字没出口,门又“砰”的一声合了起来,魏月零看也不看魏漓香一眼,绕过她直接就走。
瞅见魏月零背着包袱走了,夜漓香有些摸不着头脑,出于高傲,也没有去问,只当他是因为得罪了自己才走的,心情颇好的推开院门,哼着小曲儿走了进去。
不多时,宅子的上空再次回荡着夜漓香撕心裂肺的吼声:“啊!魏月零你个臭小鬼,我的菜啊!”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夜岚笙带着邵轻找了间客栈,要了两个房间。
店小二将饭菜端了上来,邵轻将立即抓起快起,夹了一块瘦肉放进嘴里,咀嚼完后,颇为享受的点了点头,这才问夜岚笙:“你要两个房间做什么?”她可不认为夜岚笙是想要和她分房睡。
夜岚笙唇角噙了一抹笑,眼底流光潋滟,“与你分房睡,可信?”
第391章 能帮我咬掉肥肉的相公
第391章 能帮我咬掉肥肉的相公
“我信。”邵轻想也不想便道,“你一会儿吃完了出门时记得帮我带上房门。”
“真舍得?”夜岚笙漂亮的眼睛一瞬蒙上一层水光,紧抿着薄唇,落在邵轻眼中就是小媳妇儿受了委屈的样儿,邵轻顿时就肺疼了。
“其实,”邵轻咬着筷子,眼睛到处乱瞟,“也不是很舍得。”
夜岚笙眼底霎时间盛满了笑意,一双漂亮的眼睛让天地间的一切都失了颜色。邵轻轻咳一声,夹起一块半肥瘦的肉递到夜岚笙面前,正色道:“我从小有个愿望,那便是找一个能帮我咬掉肥肉让我天天吃瘦弱的相公。”
夜岚笙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头微微前倾,咬住筷子间的肉,没有松开,直接扯了出来,随后倾身,毫无预兆的吻上了邵轻的唇。
“砰——”
房门蓦地被人踢开,两人仍保持着唇瓣相贴的动作,夜岚笙侧眸,便见一道小小的身影走了进来,额头青筋跳了跳。
魏月零愣了愣,显然没先到这两人正在办事,不过却没有半分退后的一丝,反而撒腿跑了过去,跪在了凳子上,半个身子趴在桌上,一瞬不瞬的看着两人,笑嘻嘻道:“即时版什么的,本宫最喜欢了。”
邵轻整个人已经僵住,夜岚笙松开了邵轻,淡定的拿出帕子替邵轻擦了擦唇边的油渍,问魏月零道:“你出来姑姑可知道?”
“知道。”提起魏月茗,魏月零小脸瞬间沉了下来,“不要跟我提她,我再也不想见到她了。”
夜岚笙深知魏月零的性子,知道他也只是说说而已,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道:“自己下去让掌柜端方才上来,去隔壁的房间呆着。”
魏月零歪着脑袋,“你如何知道我会来?”
夜岚笙正欲开口,身旁突然响起“啪”地一声,邵轻愤怒的将筷子狠狠的拍在了桌子上,桌上的碗碟连带魏月零都被震得抛了一下。夜岚笙和魏月零不明白邵轻突然抽的是什么风,不约而同的看向她。
只见邵轻铁青着脸,咬牙吼道:“夜岚笙,你自己老实说,你对我做了什么?!”
夜岚笙挑了挑眉梢,看了眼那深深的嵌入了桌面的筷子,没有说话,只是拿起了邵轻的手,细细的查看有没有伤到。
“小岚笙对你做了什么?”魏月零双手撑在桌面上,捧着腮,若没有那快咧到耳朵的幸灾乐祸的笑,小模样儿倒是可爱得不行。
邵轻眼底含着泪,控诉:“他竟然给肥肉给我吃!”
魏月零:“……”
楼下大厅,柜台里敲打着算盘的掌柜往楼上看了一眼,暗暗将房号记着,心想着待他们退房一定要吩咐店里伙计将屋里的东西好好查看一番。
“掌柜,可还有空房间?”
大腹便便的白衣女子扶着一名脸色苍白的青衣男子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七八个人,其中有几个的脸色都很惨淡,看起来像是受了伤。
掌柜连忙迎了出来,脸上堆起了笑容,“有,有。请问夫人需要几间?”
“两间上房,其他的你看着安排下去吧。”
“好咧好咧。”掌柜粗粗算了下人头,唤来两名正在打扫的伙计,吩咐他们待人去房间燔。
萧重燕下意识想扶萧丛月上楼,萧丛月淡淡道:“我能走,你顾好自己吧。”
萧重燕飞快的看了萧丛月一眼,没有说话,却依言收回了手。大长老看了眼二人,眉头皱起。
萧丛月和萧重燕及大长老随着伙计上了三楼,走廊尽头的房间里突然传来几句谈话声,萧丛月身子蓦地僵住。
那个女子的声音,他是无论如何的忘记不了,就像是深入了骨髓。
“夜岚笙,你自己老实说,你对我做了什么?!”女子隐忍的低吼声传来,随后便是孩童稚嫩的声音:“小岚笙对你做了什么?”
女子委屈的控诉:“他给肥肉给我吃!”
声音到这里便隐了下去,萧丛月看向尽头处右边那扇紧闭的房门,眸光骤冷。萧重燕见萧丛月没有动,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没有看到什么,有些疑惑的扯了扯萧丛月的袖子。萧丛月回神,收回目光,淡淡的瞥了萧重燕一眼,转身进房,在他人看不见的袖子下,双拳紧攥,手背青筋毕露。
魏月零打开门,正好看见店小二要下楼,便喊住了他,吩咐他再弄一份饭菜上来,顺便再多拿一双筷子。店小二笑着连声应是,下楼时却在嘀咕今晚怎么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厨房都已经关火了这下子又要重新开了。
“再看下去,饭菜就凉了。”夜岚笙拍了拍邵轻的小脑袋,将自己的筷子递给她。
邵轻没有接,委屈兮兮的瞪着夜岚笙,“你说,你日后还会不会骗我吃肥肉?”
“我保证,不会。”夜岚笙神情颇为无奈,“现在可以吃饭了?”
邵轻哼哼两声,接过筷子,埋头吃饭,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得逞的笑。
魏月零转身走回房时,见这两人又在眉来眼去,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没日没夜的恶心人,他们这样做真的好吗?
用过了饭菜,夜岚笙好不容易将魏月零哄到了隔壁的房间,一回房便见邵轻倚在窗户边,将手伸了出去,一只鸽子落在了她的手背上。邵轻从鸽子的叫上取下一个小竹筒,放飞了鸽子,将竹筒里的字条到了出来。
夜岚笙反手关上房门,走了过去,站在邵轻身后拥住了她,将下巴抵在邵轻的肩上。邵轻将字条展开,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几个字,歪七歪八,邵轻研究了好一会儿才看明白过来。
邵轻道:“我媳妇儿和潇潇出龙门寻我了。”
夜岚笙几不可闻的蹙起了眉头,心里想的却是……碍事的人越来越多了。
……
风浪翻涌的码头,一艘大船缓缓的靠岸,船夫丢下绳索,守在下面的人立即跑过来将绳索绑在了木桩上,并搬来了梯子。
任笑苍白了脸色,在林潇潇的搀扶下了楼梯。林潇潇跑去码头附近的车夫那里租马车,任笑回头看着一望无际的海面,神色恍惚,手无意识的在小腹上轻抚着。
林潇潇走了回来,顺着任笑的视线看了一眼,淡淡道:“出龙门之前我已经给主子捎了信,走吧,”
提起邵轻,任笑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角终于浮现了一丝浅浅的笑,目光中有初为人母的恬静柔和,“林姑娘,你说邵轻她愿不愿意当我孩子的便宜爹?”
林潇潇默了默,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以她看来,主子会接受这个孩子是必定的,她是那么善良心思柔软的一个人,只不过,恐怕要闹上一番。
毕竟这个绿帽子,不是谁都愿意带的。
任笑望着海面深呼吸了一口气,笑道:“走吧,我们快去告诉邵轻,她当爹了!”
林潇潇:“……”
……
翌日,夜岚笙醒来的时候,邵轻还在睡,夜岚笙吻了吻邵轻的发顶,轻缓的抽回手,下榻穿衣,就这昨夜的凉水简单的梳洗了一下,便走了出去。
在夜岚笙关上房门的同时,走廊另一头的房间于此被打开,夜岚笙似察觉到了什么转头看了过去,与一双冷凝的双眸四目相对。
时间仿若静止了似的,若不是
楼下忽然传来一声呼唤声,两人似乎就想这么僵持下去了。与萧丛月的面无表情不同,夜岚笙不动声色的在房门口上加了一个禁忌,唇角勾起浅浅的笑,那黑雾笼罩的眸子突然散开了雾,成功的察觉到那人的情绪波动后,黑雾又再次笼罩回来。
两人中间的房间门口突然被打开,小小的人儿睡眼朦胧的走了出来,看见了夜岚笙,扑了过去,啧啧着小嘴抱住了夜岚笙的腿,软蠕蠕道:“我饿了。”
夜岚笙收回目光,弯下身子将魏月零抱了起来,转身下楼。魏月零双手环着夜岚笙的的脖子,看向还站在门口的萧丛月,眨了眨眼,“那男子好生面熟。”
“他是凤阁的阁主的丈夫,凤阁的副阁主。”夜岚笙淡淡道。
魏月零恍然的点了点头,“阿轻还没醒吗?”
“嗯,许是太累了,让她多睡一会儿。”
萧丛月阴冷的目光紧盯着夜岚笙的背影,直至看不见,面上的表情即刻破冰,抬手一挥,一道气劲去掌心飞射而出,走廊尽头的架子应声破裂,连带摆在上面装饰用的花瓶也遭了殃。
夜岚笙功力深厚,自然是听到了楼上的动静,眼底浮现一丝得意的笑,立即被魏月零迅速的捕捉到了,一脸鄙夷的看着夜岚笙,“你方才是故意的吧?”
夜岚笙笑容未敛,语气有些轻快,“故意什么?”
第392章 不会多看你一眼
第392章 不会多看你一眼
“故意在那个人面前说阿轻很累。”魏月零只是人小,心思可不小,夜岚笙打的如意算盘,他又怎会不知,在他看来,夜岚笙就是故意的。
夜岚笙蹙眉,淡淡的瞥了魏月零一眼,“奔波了几日,你不累?”
魏月零嗤笑一声,没有再说话。
邵轻醒来的时候,已经日晒三竿了,夜岚笙半依在榻边,侧垂着头一瞬不瞬的盯着邵轻的睡颜。
邵轻一睁开眼睛,就对上了夜岚笙的眼睛,后者一愣,旋即双眸便覆上了笑意。邵轻打了个哈哈,坐起身,眼角的余光不经意瞥见夜岚笙手中的人皮面具,下意识摸了摸脸蛋。
夜岚笙长臂一伸,将邵轻揽入怀中,轻蹭着她的鬓发低低道:“阿轻,吃过东西后我们便出发去寻那洗衍菇和焚湿骨吧。”
“怎么这么急?”邵轻寻了舒服的姿势,靠在夜岚笙怀中。
夜岚笙目光微闪,略略一想,道:“与其住在这客栈里诸多不便,倒不如去走走,你觉得如何?”
“听你的。”邵轻笑了笑,拉开夜岚笙的手,起身穿衣,只是床头床尾找了一遍,都没有找到包袱和原来的衣服,只是在榻边的矮凳上叠放着一套男装。邵轻疑惑的看向夜岚笙,夜岚笙轻声道:“路途凶险,女装多有不便,我方才出去替你买了一套男装。”
说着不知从何处摸出了一张银质面具,递给邵轻,“人皮面具多带对皮肤不好,往后若非必要,戴着这个吧。”
邵轻接过面具看了看,调高了眉梢,“这是你的那张?”
夜岚笙但笑不语。邵轻眼珠眼珠,半跪起来,将面具带到了夜岚笙的脸上,正色道:“若当初在京淮府茶馆见到你时你戴着面具,我一定不会多看你一眼。”
夜岚笙:“……”
再出门时,邵轻已然变回了一个翩翩公子。满头青丝高高的束在头顶上,垂落在身后的发尾随着步子轻轻摇摆,女性的象征已然用束带绑起,加之邵轻身材本身就高挑,一身白色的衣袍包裹着身子虽显瘦小却不见半分女儿家的妖娆,脸上一张银质的面具将面容掩起,仅露出嘴巴和漂亮的下巴,保持着神秘却又隐约透露着美感。
邵轻对着身装扮颇为满意,甩了甩脑袋上束起的发,问身后的夜岚笙:“我这样,可俊?”
夜岚笙满目柔情的将邵轻凝望着,点了点头,温声道:“你最好看。”
魏月零抖落一身鸡皮疙瘩:“……”
邵轻下楼时,萧重燕等人正在柜台前结账,邵轻停下步子,唇边的笑容僵住,慢慢的敛起了面上的表情。萧丛月似察觉到了什么,直直的朝邵轻望了过来,眼底幽深如墨。
四目相对,没有任何别过后重逢该有的情绪,除了清冷,便是淡漠。
“月哥哥?”萧重燕唤了声,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微微一愣之后想起了什么,面色瞬间苍白。
等候在客栈门口的大长老和曹氏兄弟见萧重燕和萧丛月这么久都没有出来,便想走进去看看。将将踏入门口,大长老便停下了步子,浑浊锐利目光直视着楼梯前对视的两人,眉头皱起燔。
“哥,那个人是邵轻。”曹安道。
曹柏点了点头,看了大长老一眼,心底冷笑。
魏月零小心翼翼的瞅了眼夜岚笙的脸色,有些奇怪他为何放任着自己的媳妇儿看别人。想了想,魏月零偷偷扯了扯夜岚笙的袖子,夜岚笙只是低头看了他一眼,便没有再出声,也没有别的动作。
收好了银子的掌柜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只是看着眼前的几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看他们佩刀带剑的,定是江湖人,而这些江湖人啊,讲起理来头头是道,不讲理的时候连猪狗都不如,他真怕这些人会打起来损了他的东西赶走他的客人啊。
“天下风云会又快开始了,你们的帮主可会去参加?”角落的那一桌几个男子没有注意到那边的动静,随意的闲聊了起来。
另一男子叹了一口气,道:“今年估计不会了,我们帮主从龙门参加了小姐的婚宴回来的路上,中了林家堡的埋伏,受了不轻的伤,现在帮里的大小事务都有二帮主看着呢。”
“听说今年不夜城也要参加这风云大会,这下子我看我们这些小帮小派出名的机会就更小了。”
“行了,这些虚名怎么着也落不到我们的头上了,还是快些吃饭吧,”
邵轻撇了撇嘴,收回目光,高傲的仰着脑袋,故意从萧重燕身边走过,冲她诡异的笑了笑,果然见到萧重燕原本苍白的面色更加难看了,不由得通体畅快。
夜岚笙淡淡的看了萧丛月一眼,弯腰抱起魏月零,大步跟上邵轻。
方才还在自顾自聊天的两名男子似乎何时才注意到了萧丛月几人,压低声音道:“你看那边,是不是凤阁的两位的两位阁主?”
那人耸了耸肩,“不知道,我没见过。不过若是凤阁的阁主,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倒是觉得他对面的男子有些眼熟。”
“你没听说吗,任笑大婚那日,凤阁副阁主联合不夜城的城主乘乱闯入龙门的封印之地,被薄魇发现了,最后不夜城的人有幸逃走,而凤阁的那些人,全都被抓了起来。”
“哦?那薄尊主抓了萧副阁主,又为何将他放了?”斩草除根不是更好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约莫是与那个大腹便便的萧阁主有关吧。”
站在门口的大长老几人见邵轻走了出来,大长老冷哼一声,将搀扶着自己的曹氏两兄弟推开,周身戾气大盛。
邵轻在大长老一丈外停下脚步,整好以暇的看着刺猬似的竖起防备眼底杀意毕露的大长老,唇角微勾,“怎么,凤阁长老有事?”
“哼,龙门小儿,今日老夫定不会让你走出这扇门,一雪耻辱!!”大长老纵身朝邵轻扑了过去,两人立即打了起来,大厅内的百姓一阵糟乱,四处乱窜生怕祸及了自己。
曹氏兄弟凶神恶煞的堵在客栈门口,百姓不敢往门口逃,一窝蜂似的全都涌去了后院,正端饭菜上来的伙计一个闪躲不及,整个人被撞到在地,手中的饭菜洒了一地。
“可要去阻止?”魏月零话是这么问,只是那眼神分明再说“你要去阻止,别去阻止啊”。
夜岚笙如魏月零所愿,抱着他走到一边,目光落在柜台前的萧丛月身上,淡淡道:“先看看再说吧。”
萧重燕暗暗朝曹柏递了个眼神,曹柏会意,倏地抽出腰间的佩剑,加入了大长老和邵轻的打斗中。这下两个对一个,其中一个还是个活了半百的老骨头,邵轻不能使用灵力,越打越吃力。
大厅内碗碟桌椅翻飞,掌柜躲在柜台下,听着那一声声瓷瓦破碎的声音,心疼的肉抽。
一道青光闪过——
三人之间,大长老一惊,立即反手抓起曹柏的胳膊推开,这下战场变成了邵轻和萧丛月的。
曹柏下意识看了萧重燕一眼,只见她紧盯着那两人的身影,根本没有注意到他,只好先按兵不动。
大厅中央,满地的狼藉上,一青一白的两道身影速度快得忽闪忽现,却不难看出两人的武功招数居然非常相似。
角落有男子低呼:“我没看错吧,这两人的武功套路居然这么相似?”
眼前的对手换成了萧丛月,邵轻只是微微一愣后,出招反而更加凌厉了,仿若将眼前的人当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虽然两人的关系不至于到不共戴天的地步。
萧丛月淡漠的声音传入邵轻的脑海中:“你与他在一起了?”
“与你何干!”邵轻瞪了他一眼,迅速逼近,抬脚就朝萧丛月的胯下踹去。
萧丛月眼角轻抽,淡定的侧身闪开,继续道:“悦儿,听我一句,离开他,你们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
邵轻怒了,牙齿咯咯作响,大吼出声:“滚!”
萧丛月面色微变。
这时夜岚笙动了,身子微弯将魏月零放了下来,下一瞬人已经出现在邵轻身边,掌心挥出一道凌厉的气劲,将打斗的人隔开,拉住邵轻的手臂迅速倒退了几步,冰冷的目光落在萧丛月身上,杀意一闪即逝。
萧丛月微微蹙眉,旋即轻笑出声,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把扇子,风度翩翩的摇晃了两下,嘴角噙着笑,“悦儿,多年未见,你的功夫长进了啊。”
感觉到身侧的男子身子微微僵了一下,邵轻安抚似的拍了拍夜岚笙的肩膀,冷凝的目光转向萧重燕,只一眼便又移回了萧丛月身上,“这里没什么悦儿,萧副阁主如此在自己的夫人面前与一名陌生男子套近乎,可好?”
萧丛月依旧在笑,“师兄妹一场,非要这么见外?”
邵轻面色微冷,目光不善的打量着萧丛月,世人都知萧丛月只有一个师妹,他这样做,到底是想做什么?
夜岚笙冷声道:“萧副阁主怕是认错人了,我们阿轻只有一个师弟,没有师兄。”
萧丛月嘴角僵住,袖下的手用力的握起,手背青筋毕露。
只有一个师弟……
萧重燕身子晃了晃,额头有细汗滑落,“月哥哥,我肚子疼……”
第393章 虎头帮的姑爷
第393章 虎头帮的姑爷
萧丛月眼底极快的划过一抹暗色,缓步走到萧重燕面前,一把将她横抱了起来,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在两人踏出门口之前,邵轻森寒如来自炼狱的声音传入两人耳中,“萧阁主,你最好能怀一辈子的孕!”
萧重燕身子一颤,这回肚子是真的疼了。
萧丛月没有回头,淡淡道:“承邵公子吉言,告辞。”
大长老和曹氏兄弟见自家阁主走了,也不多留,大长老深深的看了邵轻一眼,便带着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一出莫名其妙的打戏就此落幕,有胆大的人还有些意犹未尽,只有掌柜和伙计们,看着满地的狼藉哭丧了脸。
一个银袋从天而降,落在了柜台上,掌柜瞪大了眼睛,立即伸手将银袋抓了回来,紧紧的抱在怀里,对着夜岚笙躬了躬身子,“多谢大侠,多谢大侠。”
角落里,两个男子坐在地上,背靠着墙,一人手里一把瓜子,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邵轻转过身,冲魏月零招了招手,“小零儿,走吧。”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那个戴面具的人是萧轻悦呢,原来是认错人了。”他就觉得奇怪,萧轻悦明明都死了三年了,怎么可能又活过来了呢,退一步来说,就算活过来了,早就回凤阁当阁主了,哪儿轮得到萧重燕。
“他是不是萧轻悦我不知道,不过我可以肯定,他就是我们虎头帮的姑爷。”他们家的姑爷可不就是叫邵轻嘛,方才他可听到他身旁的男子唤他做阿轻了。他就说怎么这么眼熟呢,他可是在凤阁阁主大婚上远远的见过他一次的,那时他的那柄扇子,可是绝倒了一片人,事后他们还没少将这当成饭后话题呢。
出了客栈,漫无目的的走了两条街后,邵轻突然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看着夜岚笙,问道:“你们早知他们也在了对不对?”
夜岚笙面无表情:“今早出门是遇到过。”
魏月零面无表情:“昨天晚上出门见过。”
邵轻也面无表情:“那你们为何不与我说?”
夜岚笙蹙眉:“你想做什么?”
魏月零也蹙眉:“为何要与你说。”
“你们真是……”邵轻扶额,恶狠狠的瞪了两人一眼,“夜黑风高大好的机会竟然给你们弄跑了!”
魏月零歪头看着夜岚笙,“你媳妇儿什么意思?”
夜岚笙默了默,眸中瞬间溢满了笑意,:“我若没猜错,她是打算去那两人面前走一圈,给那两人添堵让他们彻夜难眠。”
邵轻:“……”
邵轻等人离开客栈后,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停在了客栈门口,车夫下来后,车帘子被人从里面撩起,首先下来的是一名眉目英气的女子,女子在马车前站定,将里面的另一人扶了出来。
任笑仰头看着眼前的客栈牌匾,颦眉问道:“邵轻说的是这里?”
“字条上确实写的是这间客栈。”林潇潇也觉得有些奇怪,这客栈里面一片狼藉,应是经过了打斗,不知与主子他们有没有关系?
任笑道:“先进去再说吧,一会找个伙计来问问便知。”
林潇潇点头,“嗯,好。”
“唉,你们我们这是倒了什么霉呢,看着乱的,恐怕得收拾一天了。”伙计抱怨。
掌柜走了过来,将一块抹布丢在了伙计的头上,瞪眼道:“唉声叹气做什么,好不快些收拾,耽误了生意,看我不扣你们的工钱!”
“掌柜。”
女子轻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掌柜立即转身,条件反射的堆起了笑,“两位姑娘是要住店吗?”
“嗯,两间上房。”林潇潇说着,从袖中掏出了一锭银子,递给掌柜。
掌柜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店都成这个样子了,居然还有人来住店,当即笑呵呵的接过,大掌用力拍了一下伙计的脑袋,恶声道:“还不快些客人上去?”
“是,是。”伙计抱着脑袋,唯唯诺诺的应道,对林潇潇和任笑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位姑娘,这边请。”
“小姐?”
男子从楼上跑了下楼来,他身后一个男子哼哼道:“我就说了是你们家小姐了,你居然不相信。”
“阿超?”任笑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熟人,愣了一愣,旋即问道:“阿超你怎么会在这里?”
阿超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出来办些事。对了小姐,你是来找姑爷的吗,他刚刚离开了。”
林潇潇连忙问:“他可有说去哪里了”
阿超疑惑的看了林潇潇一眼,“你是……凤阁的?”
林潇潇神色淡淡,“现在不是了。”
另一男子阿豪倚在楼梯扶手上,适时插了话,“你们还是先上来再说吧。”
上了楼,伙计下去后,阿超便将方才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的与任笑说了一说,阿豪在一旁时不时的补充一两句。
“我去找她。”林潇潇听完,就坐不住了,她是知道萧重燕心里的算计的,她要尽快去找邵轻才行。
任笑略微沉吟了一下,道:“我与你一起去吧。”
闻言阿超和阿豪相视一眼,阿超站了起来,对着任笑拱手道:“小姐,属下愿随小姐左右。”
阿豪也道:“邵夫人,我与阿超是功过生死的兄弟,他的主子便是我的主子,反正我近日闲来无事,我也愿意陪你去找邵公子。”
任笑想了想,便答应了,“好吧。”
“谢小姐。”
“谢邵夫人。”
在出发去京淮府之前,邵轻决定还是先回宅子与魏月茗说一声,毕竟魏月茗是长辈,总不能不声不响的就走了。夜岚笙和魏月零想起宅子里的那个人,有些不大乐意,只是不乐意归不乐意,三人中说事的人是邵轻,没他们两人抗议的份儿。
出来开门的还是老管家,老管家一见夜岚笙和魏月零,顿时就老泪纵横,他们不在的这个夜里,宅子里可没一刻是安生的,接二连三的有下人来找他哭诉那位小姐的恶行,他都快愁出白头发了。
“哎哟,主子,少主,你们可算是回来了。”老管家看见邵轻,愣了愣“这位是?”
邵轻豪气的冲着老管家拱了拱手,道:“在下邵轻。”
老管家蹙眉,他怎么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魏月零看出了老管家的疑惑,看在他尽心尽力的服侍他们,大发慈悲的解释道:“她是你们家主子的娘子。”
“原来是夫人啊。”老管家恍然,眼底尽是和善的笑意,“夫人做男儿打扮,老朽都认不出来了。”
邵轻呲牙笑了笑,“好说好说,这说明我这打扮还是很成功的。”
“大人。”楚风和云漠听到动静迎了出来,分别朝邵轻和魏月零拱了拱手,唤了声:“夫人,殿下。”
夜岚笙眸色清淡,“去哪里了?”
楚风和云漠相视一眼,两人的面色都不太好看,齐齐跪了下来。楚风道:“昨日傍晚属下与云漠一同外出帮管家采购,不想遇到了重伤的云寒。他将崖底下的事情与我们说了,他说他对不起夫人和大人,他虽苟活了但若夫人和大人要他的命,他会毫不犹豫的奉上。”
“他竟然没死?”邵轻觉得有些惊奇,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能从遍地都是怪兽的崖底下逃回来,这本事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夜岚笙冷声道:“本座不想再见到他。”任何伤害邵轻的人,他都不会放过,看在云寒从小就跟在自己身边的份上留他一条命,却并不代表他日后还愿意见到他。
夜岚笙说罢,便抱着魏月零牵着邵轻的手绕过两人走进了宅子,老管家看了那两人一眼,叹了一口气,也跟着走了进去。
几人刚刚走进大厅,夜漓香便闻讯赶了过来,完全忘记了昨日的不愉快,殷勤的替夜岚笙倒了杯茶,娇滴滴道:“表哥请喝茶。”
夜岚笙没有接,走到主位坐下,目光越过夜漓香,看向那倚在门边的女子,面色缓和了下来,轻声唤道:“姑姑。”
“哼!”魏月零飞快的看了魏月茗一眼,别扭过头去,从夜岚笙的腿上跳了下来,跑到邵轻面前手脚比用的爬上了邵轻的腿,整个人就巴在了邵轻身上,小脸埋在邵轻胸口,一动不动。
邵轻揉了揉魏月零的小脑袋,抱紧了他,浅浅的笑了笑。魏月茗从魏月零身上收回目光,看不清情绪的双目转向夜岚笙,淡声问道:“可是决定要出发了?”
“嗯,”夜岚笙点头,“早些去将那些东西寻了,零儿或许可以少受一日的苦。”
魏月茗蹙眉,“城里有事,我需回去一趟,便不陪你们了。只是你们三个就有两个受了伤,路上恐怕不安全,不如待伤好后再出发吧,也不差在这一时了。”
夜漓香忍不住插口道:“表哥,你们要去哪里,我也要去。”
夜岚笙没有理会夜漓香,对魏月茗道:“无碍,多注意些行事低调些便可。”
话虽如此,只是他们三人无论是哪一个,身上的尊贵气质都是无法乔装掩盖的,想要不引人注意,恐怕不太容易。
这时魏月零抬起头来,对邵轻道:“你告诉门口那个人,本宫一个人能抵两个小岚笙,叫她不要瞎操心了,识相的就将人带走。”
邵轻嘴角瞅了瞅,转头看向魏月茗,只见魏月茗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目光落在了夜漓香的身上,只是后者似乎并没有理会她,一双眼睛紧盯着夜岚笙。
“表哥,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啊,我说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去。”夜漓香气得跺脚,却也无可奈何。
候在一旁的云漠捅了捅楚风的胳膊,楚风白了云漠一眼,上前一步,朝着夜岚笙拱手道:“大人,属下与云漠二人请求同行。”
夜岚笙没有立即回答,询问的目光落在邵轻身上,邵轻微微一愣,旋即笑道:“你看我做什么?他们二人要去我还能拦着不成。不过我还是要事先说一声,人多反而太引人注目,况且楚风你们别忘了,有个人还等着你们呢。”
下意识想到了云寒,楚风和云漠面色微微发白,没有再说话。
夜漓香这时才看到了邵轻,秀眉颦起,高傲的目光扫了邵轻一遍,像是想起了什么,大惊失色的尖叫一声,羞怒的指着邵轻:“是你?!”
第394章 有孕在身
第394章 有孕在身
邵轻抬头,冲夜漓香勾唇一笑,拱手道:“正是在下,洄城一别数月,夜姑娘别来无恙?”
嚣张跋邑的夜漓香顿时像霜打的茄子,深深的看了邵轻一眼,一言不发的转身走了出去,看得厅内的人很是惊奇。
“你见过那疯女人?”魏月零问出了在座所有人的疑问,怎知邵轻只是笑了笑,便对夜岚笙道:“天色已晚,我们现在这里歇一晚,待明日一早再出发吧。燔”
夜岚笙自然不会有意见,老管家见此,连忙退下去吩咐厨房准备众人的晚饭,魏月茗见无事,便回房去了。
“阿轻,我尿急。”魏月零可怜兮兮的仰起脑袋看着邵轻,立即招来夜岚笙不悦的一眼。
“好吧,我带你去。”邵轻说着,抱着魏月零走了出去。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夜岚笙以及楚风云漠三人,夜岚笙目光淡淡的扫过两人,眉梢挑起,“还有事?”
楚风道:“大人,方才我们回来时在街上遇见了凤阁的两位阁主,萧副阁主说想与大人你见一面,他说此事事关夫人。”
“不见。”夜岚笙淡淡的道了句,便不再理会几人。与他们在这里讨论萧丛月,还不如去陪自己的夫人聊聊天呢。
楚风与云漠相似一眼,云漠耸了耸肩,也跟着走了出去。
夜间的时候,趁着夜岚笙去洗澡,邵轻从房间里拿了个枕头出来,与老管家交代一声,以免夜岚笙找不到人后,便去了魏月茗的房里。
夜岚笙回来时得知邵轻去找魏月茗后,并没有说什么。魏月零却转动着眼珠子,趁夜岚笙不备,溜进了夜岚笙的房里。
“你不回去睡呆我这里做什么?”夜岚笙反手关上房门,走到榻边,居高临下的看着雀占鸠巢的魏月零。
魏月零往被子里缩了缩,软蠕蠕道:“小岚笙,人家都好多年没有与你一起睡了,你怎么忍心赶我走。”
盯着魏月零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儿看了半响,夜岚笙最终败下阵来,一言不发的脱鞋上榻。
这夜,异常的平静。
次日天初初亮,邵轻便来敲响了夜岚笙的房门,才敲了一下,房门便被人从里面拉开了,仅着着里衣的夜岚笙退后一步,让邵轻走了进来,大手一挥,房门再次被关上。
夜岚笙颇觉好笑,“什么时候你回房间,也需要敲门了?”
“我这是礼貌。”邵轻翻了翻白眼,走到榻边,不由分说的将团成一团的魏月零拽了起来,“小零儿,快些起来,再睡我们就不等你了。”
“不要动,不要不要动。”魏月零喃喃道,挥开邵轻的手,翻了个身,抱着棉被又继续睡,“再睡一会儿就好了。”
邵轻嘴角一抽,直接捏着魏月零的领子将他拎了起来,从屏风下将他的衣服扯了下来,眼角的余光瞥见夜岚笙站着没动,不由得蹙起了眉头,“你站在那里做什么,还要不要走了?快些梳洗穿衣服出来吧。”
夜岚笙挑眉,唇角勾起邪肆的笑,“遵命,夜夫人。”
刚刚踏出房门口的邵轻脚步踉跄了一下,差点儿将魏月零丢了出去。
老管家早已替几人准备好了干粮,马车也停放在了宅子门口,云漠牵着马,与坐在马车横梁上的楚风有一搭没一搭的先聊着。
“夫人,殿下。”楚风眼角的余光瞥见邵轻拎着睡眼朦胧还抱着枕头的魏月零出来了,嘴角抽了抽,赶忙跳了下来,让到一边,替邵轻撩起车帘子。
邵轻钻进车厢,将魏月零放了进去后,又将脑袋伸了出来,扶了扶脸上的面具,道:“我现在是做男子打扮,出门在外不要喊我夫人。”
云漠最快反应过来,笑着拱了拱手,“是,邵公子。”
“嗯。”邵轻满意的朝云漠竖起了大拇指,将脑袋缩了回去,只是没一会儿,又伸了出来,冷不丁的问:“你们两个也跟着一起去?”
楚风点头,道:“我们商量过了,留在云寒身边也做不了什么,前祭司答应了安排云寒的去处,我们二人还是跟在大人和夫人的身边吧。”
邵轻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又将脑袋缩了回去,将团成团的魏月零连带枕头一起抱在了怀中,熟睡中的魏月零下意识往邵轻怀里蹭了蹭,啧啧了两下嘴巴,便又熟睡了过去。
不多时,夜岚笙便走了出来,却不是一个人,后面还跟着夜漓香。夜岚笙一言不发的上了马车,夜漓香也想跟着钻进去,楚风移了移步子,拦住了她。
夜漓香瞪眼,“你拦着我做什么?表哥已经答应了让我随行了。”
坐在马车里的夜岚笙察觉到了邵轻头来的目光,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无声道:“我什么也没说,更没有答应她。”
楚风面无表情道:“属下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夜漓香蛮横的撞开楚风,爬上了马车。
楚风不敢动她,有些无辜的摸了摸鼻子。大人,不是做属下的不拦着,而是这个人物太厉害了,他们拦不住啊。
夜漓香撩开车帘,先是看到了躺在中间呼呼大睡的魏月零,微微蹙起眉头,再是看到了带着面具的邵轻,身子僵了一下,僵硬的扭头脑袋,看了面无表情的夜岚笙,一咬牙,硬是钻了进去。
夜岚笙在夜漓香靠过来之前,绕到对面,在邵轻身旁坐下,合上眼帘假寐。邵轻见此觉得有些好笑,如此明显的拒绝,让对面的姑娘气得脸都青了,却硬是不敢发作,夜岚笙真是……太讨她的欢喜了。
只是夜漓香不敢冲夜岚笙和邵轻发作,不代表别人不会成炮灰,只见夜姑娘撩起帘子,将脑袋伸了出去,就冲楚风吼道:“你怎么当人属下的,主子们都上来了你怎么还不出发?”
楚风:“……”主子不发话,他敢自作主张么?
马车驶离后,魏月茗背着一个小包袱走了出来,老管家跟在她的身后,一言不发。
“管家送到这里吧。”魏月茗接过家丁递来的缰绳,利落的翻身上马,“云寒的事情,还需劳烦管家费心了。”
老管家立即道:“不麻烦不麻烦,大人路上小心。”
魏月茗轻轻的应了声,鞭子狠狠的在马臀上抽了一下,马嘶吼了一声,疾驰而去。
老管家站在门口,看着魏月茗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正欲回宅子,女子低沉的身影在身后响起,唤住了他。
“老人家,请留步。”
老管家回过身,打量了眼前的两男两女一眼,警惕的问道:“姑娘有何事?”
林潇潇上前一步,拱了拱手,“老管家,这宅子里可有一个叫邵轻的女子?”
老管家拧起了眉头,道:“这里没什么叫邵轻的人,只有老朽一个糟老头子。”说罢,老管家示意家丁跟上来,两人进了宅子,大门随后便被关上了。
任笑失望的叹了一口气,“看来也不在这里啊。”
阿超道:“小姐,如今你有身孕在身,不便在外多加逗留,不如我们先回客栈,等会儿我与阿豪再出来探一下消息吧。”阿豪在一旁附和的点了点头。
“也只有这样了。”任笑抬步想走,林潇潇突然几步上前拦住了她,浑身张开了警戒。任笑侧了侧身子,便见一青衣公子立在几人面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阿超和阿豪相视了一眼,两人一左一右的站在任笑身边,警惕的看着面前的男子。
男子的视线越过站在最前面的林潇潇看向任笑,声音温和谦虚听不出一丝恶意:“几位可是在找邵轻?”
“原来是萧副阁主。”任笑拍了拍林潇潇的肩膀,示意她让开。林潇潇脸上带着人皮面具,萧丛月并没有认出她,林潇潇深深的看了萧丛月一眼,侧身让开。
任笑打量了萧丛月一眼,见他脸色苍白,就知道伤还未痊愈,虽虎头帮与凤阁素来无怨,可她听说了她与邵轻大婚那日,却是邵轻亲自将他们凤阁的人拦住的,这萧丛月看起来翩翩君子模样,一副什么都不计较的样子,可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他会不会寻仇呢。
“萧副阁主也在找我相公?”任笑试探的问道。
萧丛月笑得温和,解释道:“邵夫人别误会,我今日出现在这里,寻的并不是邵轻,更没有寻她血仇的意思。”
任笑并没有放下戒心,又问道:“敢问萧副阁主寻的是何人?”
萧丛月扫了任笑身侧的几人一眼,薄唇轻吐出几个字:“不夜城城主。”
第395章 将身后的人甩开
第395章 将身后的人甩开
天气转凉,魏月零越来越嗜睡,常常在睡梦中瑟瑟发抖,周身冒寒气,不多时夜漓香就受不了了,瞪了魏月零一眼,钻出了车厢燔。
邵轻将冰块似得魏月零塞给夜岚笙,搓了搓胳膊,“他这样下去,会不会冻坏?”
夜岚笙眉头蹙起,对外面的楚风道:“附近可有什么地方可以落脚?”
几人前往京淮府并没有走官道,抄的是人烟稀少的小路。
刚巧先行一步探路的云漠回来了,听到夜岚笙问话,当即道:“大人,再往前走三里路便是官道,那里正好有所民驿。”
楚风神色凝重,“大人,要不要先将身后的人甩开?”
自打若水镇出来,便有人一直跟在他们的身后,只不过他们并没有靠近,几人也没有理会。
夜岚笙正欲开口,邵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容拒绝道:“这几人是冲我而来的,我出去会会他们。”还没等夜岚笙说什么,邵轻已经钻出了车厢,夜岚笙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只好道:“小心一些。”
楚风拉住缰绳让马停了下来,夜漓香挪了挪身子让到一边,忍不住道:“你充当什么大头鬼,再不快些今夜就得露宿荒野了。”
邵轻耸了耸肩膀,“若不先收拾后面那几个人,你就是到了那里也住不安稳。”
夜漓香一听,猛地站了起来,刷的抽出来腰间的鞭子,“姑奶奶倒是想看看,谁那么不识好歹!”
“……”邵轻瞪大了眼睛,还未来得及阻止,那个姑奶奶已经跳上了车厢顶,吼声被内力扩散了出去:“躲在暗处藏头藏尾的做什么,有本事给姑奶奶我滚出来,看我不抽死你们。”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草丛里发出了窸窣的响声,略显狼狈的两个男子苍白着脸走了出来,瘦弱的男子问一样粗壮的男子,“他们是如何知道我们躲在这里的?”
粗壮的男子淡淡的吐出了两个字:“不知。”
“你们是谁?”夜漓香上下打量了那两人一眼,秀眉颦起,“鬼鬼祟祟的跟在我们后面有何意图?”
邵轻双手环胸倚在马车上,挑了挑眉。这两人正是他们在前往若水镇的路上遇到的许家兄弟,却并不是一路跟踪着他们的人。只是这两人不是要上京赶考么,虽从若水镇上京必须经过京淮府,可这么些天都过去了这两人怎么还在这里?
许知财不明所以,“姑娘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兄弟二人自昨夜起便一直呆在这里,又怎会跟了姑娘一路呢?”
“不是你们?”夜漓香显然不相信,“这附近除了你二人鬼鬼祟祟的,可没有别的人。”
许知财还想解释,许知富拉住他,淡淡道:“走吧。”
兄弟两人钻回草丛里摸索了一阵子,不知道在做着什么,只一会儿,两人便一人背着一个书篓走了出来。
夜漓香见此怒了,从车厢上跳了下来,挥鞭子就朝两人打了过去。许知富眸光一厉,迅速挡在了许知财面前,徒手抓住了夜漓香的鞭子。
“臭男人,松开我的鞭子。”夜漓香用力的抽回鞭子,无奈力道不够,鞭子没抽回来,人却被拉得往前了几步,“臭男人,再说一遍,放开我的鞭子!”
许知富蹙眉,正色道:“不臭。”
夜漓香一愣,旋即恼羞成怒,“谁管你臭不臭,快松手!”
许知富却摇头,“不松。”心里想着,这个女人有可能会再挥鞭子过来,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她着鞭子没收了。
“你,你!”夜漓香气歪了鼻子,这鞭子可不是普通的鞭子,她好不容易才弄来的,她死都不会松手。
倚在马车旁的邵轻笑得快岔了气,脸上的面具也歪了。夜岚笙下了马车,替邵轻端了端脸上的面具,这才望向许家兄弟二人,不悦道:“他们在这里做什么?”
很显然,夜岚笙不待见他们。邵轻踮起脚尖在夜岚笙的腮边亲了一下,笑道:“先看看再说,权当是看戏。”
夜岚笙瞬间就缓和了面色,伸手环上了邵轻的腰,凉凉的朝旁边扫了一眼,楚风和云漠立即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看向别处。
“原来这个姑娘是公子的朋友啊。”许知财显然是认出了夜岚笙,“公子可否让你的朋友收手,放过我二人?”
夜岚笙淡声喝道:“漓香,回来。”
“表哥!”夜漓香气得跺脚,“这个臭男人他不肯松手,我就是想回去也回不去啊。”
夜岚笙的目光移到了许知富的身上,许知富迟疑了一下,看向许知财,后者点了点头,许知富这才松开了手,却也涨了心眼,拉住许知财迅速倒退几步,险险如破空打下的鞭子擦身而过。
虽没有打中,夜漓香看着兄弟俩狼狈躲开的模样,气也消了一大半,哼哼了两声,将鞭子盘回了腰间,“下次别再出现在本姑娘面前,不然见你们一次,抽你们一次。”
夜漓香转身走向马车,邵轻立即敛起唇边的笑容,轻咳了一声,想起这兄弟俩可能认不出自己,于是对着许家兄弟拱了拱手,明知故问:“两位公子可是要上京赶考?在下记得如今离科举考试还有四个月的时间啊。”
“大侠有所不知,”许知财叹了一口气,“我们提前上京并不只是为了赶开春的科举考试,更是因为要赶外祖母的大寿,却不想路途坎坷,一再阻碍了行程。”
邵轻问:“那你们二人躲在着草丛里是?”
许知财看了身旁的许知富一眼,道:“我们昨夜在这里歇息,可今早正打算继续赶路的时候,却见到了五个奇怪的人从这里路过,吓得我们兄弟二人躲在这里不敢出来。”
许知财说着,拨开草丛,那下面竟然是个洞口。
“五个什么人?”邵轻有些好奇了,“公子可否详细一说?”
许知财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迟疑了半响,叹了一口气,道:“罢了,小生还是与你们说吧,也好让你们遇到时有个心理准备。”
“我们早上正打算从洞口出来,这小路上走来了一男一女,其中一名女子有一双绿眼睛,身上长满了奇怪的花朵儿,手里还抱着一只婴孩的胳膊啃食。”
“啊!”夜漓香吓得脸色苍白,一头扎进了车厢里。
邵轻和夜岚笙相视一眼,邵轻问:“还有三个呢?”
“那一男一女走后,我兄弟二人依旧躲在洞口,直到觉得他们走得够远了这才走了出来,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又来了一辆马车,驾马车的是一个穿着黑衣的老婆子,还有一个浑身赤.裸身后长着尾巴的女子坐在马背上,车厢里还坐着一个同样绿眼睛的女子,一条蛇尾巴从露在车帘子外面。”
这些个吓得许家两兄弟不轻的人敲好邵轻几人都分别见过,那些东西的实力邵轻等人是知道的,邵轻不禁疑惑的问:“那你们是如何躲得过他们的?”
许知财倒也不藏着,朝许知富递了个眼神,许知富立即从袖袋里拿出了两张符纸,许知财接了过来,道:“我们兄弟二人曾得高人赠予此宝物,在此符上撒一滴酒水,这符纸便能发挥功效将我二人隐藏起来。”
夜岚笙淡淡的睨了眼许知财手中的符纸,低声对邵轻道:“是隐身符,隐族人的东西。”
“嗯。”邵轻点了点头。她自然是隐族人的,早些年她有给隐族的人治过病,那个隐族的人也是送了她一张隐身符作为报答,只不过后来那隐身符随着她掉落血池毁去了。
顾名思义,隐族是一个可以将自己的身子在光天白日之下隐起来的种族。隐族人亦正亦邪,却极少在江湖中走动,隐身符虽出自隐族,可却不是任何一个隐族人都有的,这东西制作很是困难,也算得上是宝贵的东西。
许知财迟疑了一下,问道:“冒昧一问,几位可是要去京淮府?”
邵轻点头,“正是。”许知财看着几人,欲言欲止。邵轻笑道:“公子但说无妨。”
许知财紧蹙的眉头松开,拱了拱手,“不知几位公子可否容我们兄弟二人同行?”许知富闻言,扭头看了许知财一眼。
“这个……”邵轻看向夜岚笙,夜岚笙浅浅一笑,道:“随你。”
邵轻倒是无所谓,便道:“我们的马车最多只可再容一人,公子倒可以与我们一同挤马车,不过令弟可要在外面替我们驾马车了。”
许家兄弟拱手言谢:“谢过几位大侠。”
“啊!”
马车里突然传来女子的尖叫声,邵轻推开夜岚笙,撩起帘子一看,嘴角狠狠的抽了一抽。
第396章 你这模样,比较入眼
第396章 你这模样,比较入眼
车厢里,魏月零睡眼惺忪的抱着枕头,夜漓香面色铁青的捏着湿漉漉的裙摆,两人身下,是一滩暗色的水迹。
小屁孩竟然尿床了!
邵轻额角滑落黑线,颇为同情的看了夜漓香一眼。
夜漓香气得浑身颤抖,瞪大着眼睛似要用目光将魏月零杀死似的,“果然是有娘生没爹教的东西,这么大个人了竟然还,还……”
邵轻冷了脸色,正欲开口,冷喝声突然从头顶上传来,“夜漓香!”
夜漓香缩了缩脖子,委屈道:“这本来就是事实嘛,表哥你看我的裙子,这让我怎么穿嘛。”
邵轻看着魏月零抱着枕头,寒着小脸却隐忍不语的模样,忍不住对夜漓香又厌恶了几分,淡淡的瞥了夜漓香一眼,探过身子,将魏月零抱了出来。魏月零愣愣的看着邵轻,只见后者柔和的冲他一笑,魏月零当即就红了眼眶,伸出了胖乎乎的手臂,抱住了邵轻的脖子。
许家兄弟相视一眼,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倒也没有越矩去询问,只是在一旁安静的看着。
“是我叫你来的?”夜岚笙冷冷的看了夜漓香一眼,从邵轻怀中将魏月零抱了过来,轻声道:“你在这里等我。”
邵轻点了点头,夜岚笙这才抱着魏月零走向不远处的杂草丛里。
夜漓香扁着小嘴将半个身子伸出了马车,下半身躲在马车里,指着楚风,道:“喂,快将你的外袍脱下来给本小姐。”
楚风面无表情的直视前方,不为所动。夜漓香蹙起眉头,又将目光移到了云漠的身上,云漠直接转过身背对着她,夜漓香本就火大,见此火气又蹭的上升了一个全新的高度,“你们竟然无视本小姐的话……”
邵轻翻了翻白眼,直接无视了夜漓香,朝许家兄弟二人走了过去,拱手道:“让两位公子见笑了,实在抱歉。”
许知财摇了摇头,道:“听公子的口音,可是京淮府之人?”
“正是。”
邵轻与许知财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许知富从到尾都只是安静的站着,面上看不出一丝表情。邵轻瞅了许知富一眼,“许公子,冒昧一问,你这兄弟一直以来都是这么沉默寡言的吗?”
许知财温和的笑了笑,半开玩笑道:“出门在外,小生负责说,弟弟负责打,这岂不是很好的一对组合?”
“确实。”邵轻干笑着,又忍不住瞅了许知富几眼,“许公子啊,在下以前是不是见过令弟,在下怎么觉得有些眼熟呢。”
许知富闻言,抬起眼皮看了邵轻一眼,眼底波澜不惊,深邃如潭,却愈发的让邵轻感到熟悉,可一时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许知财也看了自己的弟弟一眼,道:“也许真的见过吧,天下之虽大却也说大不大,或许什么地方在哪里见过也说不定。”
“也许吧。”邵轻若有所思的应道。
夜岚笙抱着魏月零走了回来,邵轻揉了揉魏月零的小脑袋,浅笑道:“小零儿,你行啊,把那夜香姑娘的脸都气臭了。”
魏月零头枕在夜岚笙的肩上,眨巴着眼睛,看着邵轻一言不发。邵轻敛了笑,低声道:“小零儿,看在咱们是好食友的份儿上,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报仇的。”
魏月零还是眨巴着眼睛,看着邵轻不说话。
楚风和云漠收拾了一下车厢,几人便上了马车继续赶路。车厢里依旧充斥着一股味儿,夜漓香用帕子捂着口鼻挤在角落里,红着眼眶看着夜岚笙,却不敢在他面前多说一句话,生怕又惹夜岚笙不快。
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魏月零寒毒发作,缩在夜岚笙怀里瑟瑟发抖,邵轻想将他抱过来用灵力压制他的毒素,魏月零却仅紧紧的抱着夜岚笙不肯撒手,夜岚笙轻拍着魏月零的背摇了摇头,邵轻只好作罢。
倒是豌豆儿,被魏月零冻醒了,趁着许知财没有注意,溜到了邵轻的袖子里。这天气,豆儿它也像是中了寒毒似的,特别嗜睡,真是难为情。
天将将黑下来的时候,几人终于赶到了民驿。民驿并不大,里面提供给客人住宿的房间只有三个,所幸今夜没有什么人,只有邵轻几个。
用过简单的饭食后,夜岚笙便安排道:“民驿里只有三个房间,两位许公子
住一间,漓香住一间,阿轻与我以及零儿住一间,"转头看向楚风和云漠,“你们两个守夜。”
许家兄弟拱手道:“听凭公子安排。”
“表哥。”夜漓香可怜兮兮的唤住了正要回房的夜岚笙,扭捏着衣角,“我自己一个人害怕。”这都不知道是什么烂地方,饭食难吃不说,还阴森森的,也不知道晚上会不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出来扰人。
夜岚笙头也未回,语气淡淡:“除了这个房间,随便你去哪里。”
邵轻闻言,暗暗给夜岚笙点了个赞,也顾不得夜漓香快哭出来的表情,“砰”的一声,毫不留情的将房门关上。不是她不懂得怜香惜玉啊,且不说这夜香姑娘性别不合她口味,连性子都不是她的菜,更可恶的还是她居然辱骂她的食友,这可比直接骂她更让她不愉快。
待门外的人脚步声远去后,魏月零才抬起头来,问邵轻:“你抓住了她什么把柄?”
邵轻一愣,旋即笑道,“知我者莫若小零儿也。乖,早些睡吧,等会儿我去给你报仇去。”
“你有打算做什么?”夜岚笙脱外袍的动作一顿,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干脆就不脱了,径直走到榻边,在邵轻身旁坐下。
“你担心什么。”邵轻将面具拿了下来,脱了靴子,滚进了床榻里面,钻进被窝里,“时辰还在,还能睡再睡一会儿。”
魏月零摸了摸邵轻的脸,苍白的脸浮上一丝笑意,“还是觉得你这模样,比较入眼。”
“那是自然,我不能入眼,谁还能入眼呢。”邵轻牛气哄哄道。
夜岚笙拂袖熄了烛灯,在魏月零的另一侧躺了下来,被子下,长臂横过魏月零的小肚子,抱住了邵轻。
第397章 你发什么疯
第397章 你发什么疯
明明有了困意,魏月零却强撑着睁开眼睛,看了看左边的邵轻,又看了看右边的夜岚笙,叹道:“若我年轻个七八十岁,就如我现在的外表一般,才五岁,我们三个像不像一家三口?”
夜岚笙语气淡淡的泼魏月零的冷水,“阿轻可生不出五岁的你。”
邵轻:“……”六年多前的她才十一岁,那年刚来初潮,可那个时候她还未与夜岚笙相识,她若真有了孩子,一定不是夜岚笙的。
魏月零不服气的反驳,“可你却能让别人怀上如今五岁的我。”
哼哼两声转了个身,与邵轻面对面,开始挑拨离间:“阿轻,我们骗了你,其实我是小岚笙与别的女人生的孩子,你看我与他,生得多像呀。”亲师侄能不像么?嘿嘿!
搭在腰间的手收紧,邵轻安抚似的拍了拍夜岚笙,阴测测道:“没事儿,若是你,我很乐意当后娘。”
后娘都是魔鬼,专门为虐.待丈夫与前妻生的孩子而来的。魏月零小小的身子抖了两抖,软蠕蠕道:“阿轻阿轻,我是开玩笑的。”
胸脯上突然传来了微重感,魏月零立即黑了脸,将手伸进被窝里摸了摸,将一个圆溜溜的东西拎了出来,“谁准你睡本宫的身上的?”
豌豆儿睡眼惺忪的看着魏月零,扭了扭身子,抱住魏月零的手指,啧了啧小嘴又继续睡。
魏月零:“……”
三更时分,邵轻醒来,爬下榻穿鞋。本就浅眠的夜岚笙和魏月零被惊醒,魏月零只是懒懒的掀开眼皮看了邵轻一眼,便再没别的动作。
夜岚笙拉住邵轻的手臂,轻声问:“你去哪里?”
邵轻想了想,压低声音道:“我想去那对兄弟那里看看,你继续睡吧,我去去就回。”
夜岚笙蹙眉,不悦道:“深更半夜,你越我说要去别的男子房里,可合适?”
“我这是办正事!”邵轻哆了夜岚笙一眼,“我只是觉得那许知富有些熟悉,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夜岚笙眉头拧得更紧了,抿了抿薄唇,语气不自觉有些酸溜,“旧情.人?”
“……”邵轻无语的盯着夜岚笙。这个男人又在抽什么风?
魏月零扭头看了两人一眼,嗤笑一声,拉过被子蒙住了脑袋,完全将二人隔绝在外,继续他的睡觉。深更半夜当着别人的面儿调.情的人,最讨厌了!
夜岚笙见邵轻不说话,立即起身,不容拒绝道:“我与你一同去。”
邵轻瞪眼,拿过面具戴好,“你啰嗦个什么劲儿呢,我又没走多远,只在隔壁而已……喂喂,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说话间,夜岚笙冷着脸将邵轻拉了出去。
邵轻眼珠轻转,反手握住夜岚笙的手腕,身子扭转,一头扎进了夜岚笙的怀里。夜岚笙一愣,面色不由自主的缓和了下来,伸手环住了邵轻,轻蹭着她的脑袋,低低道:“你总是这么不安分,有时候确实很想将你绑起来,放在兜里,走到哪儿带到哪儿。”
“你不会。”邵轻扶着夜岚笙的肩,踮起脚尖,轻咬了一下夜岚笙的下巴。她的岚笙,这么温柔的一个人,又怎么舍得这样对她。
夜岚笙轻笑,眉目柔和就如一幅明净的山水画一般,蓦地低头噙住了邵轻的唇,正欲深入,一声刺耳的尖叫声传来,划破了这个夜晚的宁静。
“漓香?”夜岚笙蹙起眉头,望向夜漓香所在的房间门口。
“去看看。”邵轻挣脱开夜岚笙的双臂,拉着夜岚笙跑了过去,一脚踹开夜漓香的房间门口,寒风簌簌,屋内帘帐纷飞。
屋内破旧的屏风倒落在地,夜漓香蹲在床脚边,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听到动静,缓缓的抬起头看,看到夜岚笙和邵轻,尖叫起来:“滚开,不要过来,不要看我,不要!”
邵轻蹙眉,几步走过去将夜漓香拉了起来,夜岚笙立即背过身子。
“你做什么,我不是说了不要动我了吗!”夜漓香疯狂的挣扎了起来,动作过于激烈,披在身上的衣服滑落,露出了遍布痕迹的肌肤。
“啊!不要看,你不要看,你快放开我!”
邵轻眸光微冷,反手扇了夜漓香一巴掌,用力一扯,将夜漓香的左袖扯了下来,指着上面的一点朱红,寒声道:“还没失身,你发什么疯?”
“走开,你给我走……”夜漓香话音卡在,蓦地抬起头,茫然的看了邵轻半响,嘴巴动动,往自己的左臂一看,月光下白皙的肌肤上那一点朱红尤为刺眼,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真的,没有吗?”
门外有脚步声靠近,夜岚笙走了出去,反手关上了房门。邵轻这才回过头看着夜漓香,问:“方才发生了什么事?”
夜漓香倒退一步,跌坐在地上,痛哭出声来,“我也不知道,方才我在睡觉,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爬到了我的身上来,我醒后睁开眼睛看,却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什么都没有。”可是感觉却这么的真实,直到她失声尖叫,身上的重感才消失,而身子上,也确实有这些该死的痕迹。
“什么都看不见。”邵轻缓缓的合上了眼睛。
夜漓香抬起头,茫然的盯着邵轻那张冰冷冷的面具,过往的一幕幕从脑海闪过,突然间哭得更大声了,“你这个煞星,我每次见到你都没好事,你怎么不走远一点儿,让我看见你做什么!”
“是我对你做什么了?”邵轻冷冷道。
夜漓香一滞。
“呆着,不要乱跑。”邵轻丢下一句话,在夜漓香疑惑的目光之下,蓦地朝柜子旁闪身而去,凌厉的掌风挥下,半空中一股鲜血喷涌而出。
“啊!”夜漓香面色剧变,尖叫着不停的往后躲。
门外的夜岚笙心咯噔了一下,顾不得什么,破门而入,没有理会夜漓香,目光四处搜寻,正好看见邵轻跳窗而出,几乎想也不想的,便跟着跑了过去。
“表哥,我害怕。”夜漓香扑了过来,抱住了夜岚笙的腿。
夜岚笙蹙起眉头,抬脚踹开夜漓香,对随着自己进来的楚风和云漠二人道:“你们二人,替本座看好零儿和漓香。”
话罢,跳窗而出,循着邵轻的气息追逐而去。
门外,驿站里的人纷纷伸着脑袋想要往门里看,许知富和许知财几步走过去,挡在了门口。
另一个房间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仅穿着里衣的魏月零抱着枕头走了出来,倚在门边冷眼看着眼前的人,豌豆儿坐在魏月零的头顶上,不停的打着哈哈。豆儿它的主人方才传音给豆儿它,让它好生看着小零儿的,它不能睡,绝对不能睡。
魏月零看向许家兄弟,问:“发生什么事了?”
许知财摇了摇头,“小生也不太清楚,似乎是里面的这位姑娘出了事。”
“哈!”魏月零突然大笑了一声,转身回房,“活该!”
许知财:“……”
山林间,一抹身影飞速的穿梭在其中,所过之处,鸟兽接被惊散了去。
邵轻凭着感觉紧追着前面那个看不见的人,直至到了一处悬崖,再无去路,方才停了下来。
月色正好,可以看得清周围的幻境,邵轻猜想,这里因是断风崖的另一处崖岸。邵轻冷眼看向悬崖边缘,那道凌乱的气息,寒声道:“阁下还不打算现身一见?”
那人似乎知道是躲不过的了,粗喘气现了身,是个约莫只有二十来岁却白发苍苍的男子,面容狰狞,“你到底是何人,如何能识破我?”
“不过是隐族的旁系罢了,雕虫小技。”邵轻嗤笑,“好大的胆子,竟敢在老子眼皮底下动人,今日你是想死在这里还是死在这里?”
“大话不要说得太早,谁死,还不一定呢。”男子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邵轻一眼,忽的一脸淫.荡的笑了起来,“你是女子。我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这么柔软的身子,想必尝起来一定很美味。不如你跟着爷,爷管你吃香喝辣的。”
邵轻冷笑,“不如你跟着老子,老子管你吃香吃辣的如何?”
男子一愣,旋即大笑了起来,“有意思,有意思。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第一次遇见像你这样有趣的女子。”
“好了,废话到此为止,是个男人,就手底下见真章!”邵轻正欲朝男子扑过去,男子蓦地大叫了一声,“慢着。”
邵轻脚步顿住,语气不善,“你又想耍什么花招,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了?”
第398章 越来越想与你在一起
第398章 越来越想与你在一起
“我是不是男人你试一试就……”凉飕飕的目光射了过来,男子猛地收住了话,轻咳一声,道:“我打不过你,我认输,可是我不想死。我从不随意与人做交易,今日败在了你手里算我倒霉,我用别的东西与你交换,你饶过我这一次,你看如何?”
“哦?你先说说,你有什么能与我交换的。”邵轻双目盯紧眼前男子,防止他趁自己不注意逃跑了,“若不能让我动心,你还是要死。”
男子想了想,道:“我自认为这江湖里发生的大事小事没什么事情我是不知道的。”
邵轻来了兴趣,面上一脸质疑的打量着男子,“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这样吧,你先随便说个来给我听听。”
“警惕心倒是挺强。”男子诡异的笑了笑,“三年多前,凤阁第四任阁主萧轻悦被萧重燕和萧丛月设计,扔进铸剑池中祭剑,没想到不但没死,活过来后还拥有了那铸剑池中的血剑,如今已归投与龙门薄魇手下。而且,她还没有心。我说得可对,名扬天下的萧阁主?”
自男子说第一句话起,邵轻便凝了面色,听男子说完,垂落在身侧的手握紧了拳头,眸光冷光迸射而出,盯着男子看了半响,道:“回答我三个问题,你走。”
“三个?”男子失声尖叫,“你当是卖白菜?这可是用命与天道来交换而的姑娘。”
“你只需告诉我,到底成,还是不成。”
“……好吧,你问。”
夜风微凉,天边已经泛起了白肚。
明明没有心,却感觉万般沉重,邵轻重重的呼出一口浊气,模样迷离的看着远方,缓缓的咽下口中的苦涩。
“我早前曾听说过这个世间有一种人,他们得天独厚,拥有预知过去和未来的能力,不过却是要以寿命作为交换的。没想到竟然真的有这种人,今夜真是涨了见识。看他年纪轻轻却白发苍苍的模样,看来是道出了不少天机,受了天罚的缘故。”
这是那男子离开后,血剑与她说的唯一的一句话,暗示着她,此人的话,可信。
夜岚笙找到邵轻的时候,邵轻正坐在悬崖的边缘上,双脚悬空在悬崖上,看得夜岚笙一阵心惊肉跳,迅速闪身过去将邵轻拉了起来,紧紧的拥在怀中。
邵轻将脸埋在夜岚笙的怀中,闷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惊恐和哭腔:“岚笙,抱抱我。”
夜岚笙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问,伸臂将拥住邵轻,紧紧的抱着。
不知过了多久,天已经完全亮了,邵轻才缓过情绪,推开夜岚笙,闷声道:“你背我回去。”
夜岚笙揉了揉邵轻的脑袋,看了眼天色,温和问道:“太阳快出来了,可要看一会儿日出在回去?”
“不许摸我的头。”邵轻抓住夜岚笙作恶的手,瞪眼,“日出有什么好看的,你到底是背还是不背。”
“我背。”他哪敢忤逆眼前这个姑奶奶呢。夜岚笙应着,正欲转过身蹲了下来,邵轻又不乐意了,瞪着夜岚笙的背,“你怎么这么听话呢。”
夜岚笙一愣,旋即浅浅的笑了,眼底潋滟着浅浅的流光,如沐春风一般,煞是好看,拉开邵轻的手,转身蹲下,温声道:“你先上来,我告诉你为什么。”
这回邵轻真的有些好奇了,立即乖乖的趴在了夜岚笙的背上,“我上来了,你快说。”
夜岚笙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阿轻,我只是听你一个人的话而已。”
“……”邵轻没有说话了,夜岚笙也不再多说什么,手臂用力将她的双腿往上提了提,脚步稳健的朝驿站的方向走去。日初出的橘黄色光芒笼罩在两人的背后,未来得及散去的晨雾折射着光芒将整个林子染上了一片光艳的色彩。
“岚笙,你怕不怕死?”邵轻突然问道。
夜岚笙微怔,旋即如实道:“怕。”
邵轻也不知道此时口腔中的滋味是酸涩还是甘甜,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目光复杂的看着夜岚笙的后脑勺,更加坚定了那个刚刚生起的那个想法。
胡思乱想间,听夜岚笙轻声问道:“阿轻,你怕死吗?”邵轻张了张嘴,正欲回答,只听夜岚笙又道:“别怕,你有我。”
此时的邵轻并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待到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她方才明白,这是一句他许给她最沉重的诺言。
邵轻将下巴枕在夜岚笙的肩上,道:“骊歌和那猫妖还有黑衫寡妇三人,似乎朝京淮府去了,你说她们去哪里做什么?”
“不清楚。”夜岚笙道,“如今你更该关心的,似乎是那个与你容颜相似的女子。”
关于那个也自称名唤萧轻悦的女子,本着在一起就该坦诚的想法,夜岚笙早前已然坦诚与邵轻交代过,丝毫不隐瞒。当时邵轻还未在夜岚笙面前露出真容,遂邵轻便问他:“为何不觉得那个女子才是真的萧轻悦,而我却是假的呢?”
夜岚笙那时是这样回答她的:“你是不是萧轻悦于我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刻在自己心里的人是你。若你是,也只是锦上添花罢了。我可以不要完美,但我追求真实。”
他的意思大概是,她可以不是萧轻悦,只要她是她自己,那便足够了。邵轻是这么理解的。
邵轻从回忆中走出,嗤笑道:“假货就是假货,再怎么装她也还是假的。就让她在逍遥快活一段时间,老子迟早收拾她。”
那个女人能拥有一张与她一模一样的容貌,甚至是拥有与她相同的灵力气息,但假的就永远都成不了真的,总有一天,她还是会露出马脚的。就算不露马脚,她也能寻个理由光明正大的杀了她。
对于邵轻开口闭口就以“老子”自称,夜岚笙不愿去纠正了,也许这样的她,会让他觉得更加真实,而事实上她这样就很好,没必要刻意去改变什么,当然,没有男女之防这一点,还是需要纠正的,暂且慢慢来吧。夜岚笙暗暗摇了摇头,担心道:“若她以你的名义行恶,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随她吧。”邵轻不以为然,在她眼中,最重要的关于夜岚笙这个人的一切,其次便是与薄魇的约定,只要不与这二者冲突,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我对那些虚名其实并不在乎,萧轻悦行善走遍天下也好,杀人如狂得罪了天下也罢,如今我只是邵轻。况且,这天下不是我的,也不是你的,乱了又与我们何干。”
对于邵轻来说,反而是越乱越好。
夜岚笙低低的笑了,“对,天下不是你我的,乱了又如何。”
“对了,我有件事要与你说。”邵轻伸手环住了夜岚笙的脖子,轻轻的子啊他鬓边蹭了蹭,“等取了那两味药材,我便要回龙门了,到那时分开了不知道何时能再见,你可会喜新厌旧?”
薄魇只给了她四个月不到的时间,她这次注定空手而归,等待他的不知是如何的惩罚呢。
听到邵轻要离开,回龙门去,回来薄魇身边,夜岚笙虽不悦,却不好说什么,只是抿了抿薄唇,淡淡道:“新旧都是你。”
“今日是十五吧。”邵轻仰头望着湛蓝的天空,暗暗摸了摸袖中被自己放的极好的瓷瓶,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风云会快要开始了,答应我,若我与萧重燕对上,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不要插手。”
这次夜岚笙并没有答应,事实上攸关邵轻人身问题的事情,他都不会答应,只是淡淡道:“如你无恙。”
邵轻愣住,低声道:“你这般对我,若我日后身边没有你,可如何是好?”或许终其一生,也不会再有人像夜岚笙这般细腻,时时刻刻照顾着她的衣食住行,包容着各种坏情绪了。
两人回到驿站时,还未进去,便听到了夜漓香的骂声,是不是还伴随着摔东西的声音。邵轻从夜岚笙背上跳了下来,踮着脚尖轻啄了一下夜岚笙的唇,“似乎越来越想与你在一起了。”
说完,小跑了进去。
第399章 当年之事你后悔了?
第399章 当年之事你后悔了?
夜岚笙呆在原地,愣愣的抚着自己的唇瓣,笑意自唇边自眼底荡漾开来,笑容一霎惊艳了天地。
他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的阿轻是想告诉他,她越来越喜欢他了?
夜岚笙低低的叹了一口气,望着邵轻的背影,无奈的苦笑。他的阿轻,明明是个说谎好手,却从来都不愿意对他说喜欢这两个字,不愿骗他。
一个没有心的人,她可以有情绪,有感觉,却永远不会喜欢任何人。终其一生,亦是如此。
只是这样,便也够了。
有些小害羞的邵轻不敢回过头看夜岚笙,努力摆正了姿态,端了端脸上的面具,负手迈着虎步朝夜漓香的房间走去。
许家兄弟见邵轻回来,赶紧让到了一边,许知财松了一口气,关心的问道:“公子可有受伤?”
“多谢许大公子关心,在下无事。”邵轻冲许知财拱了拱手,看了一眼拧着眉头的许知富,很快便移开了目光,大步踏入房门。
云漠抱剑站在门口,犹如一尊屹立不懂的佛神,任由夜漓香骂什么,做什么,只要她不想着自.残或者踏出房门半步,都不理会。
“夜姑娘,你这是在做什么?”邵轻闪身出现在云漠面前,一脚踢开了夜漓香甩过来的凳子,凳子被踢飞在夜漓香脚边,凳子在落在地应声破裂。
夜漓香吓了一大跳,气急败坏的指着邵轻,“你做什么,想吓死我啊。”
顿了顿,小跑到邵轻面前,问道:“可有抓住那贼人了?”
邵轻点了点头,“抓住了。”这个女人,自愈能力倒是挺强,这么快就缓和了过来,知道要报仇了。
“太好了!”夜漓香双目发亮,眼底浮现阴毒之色,往邵轻的身后看了两眼,“人呢?”
邵轻耸了耸肩,淡淡道:“我放走了。”
“什么?你竟敢!”夜漓香面皮瞬间扭曲,怒火往脑门上蹭,习惯性的抬起手就想朝邵轻的脸扇下去。
云漠大惊失色,正欲去拦,有人却先了他一步,擒住了夜漓香的手腕,声音似来自地狱般阴寒,“夜漓香,谁给你的胆子动她的?”
“表,表哥。”夜漓香对上夜岚笙那似湛了冰的眼睛,害怕的倒退了一步。
邵轻却是一笑,抬手缓缓地,一根一根手指的掰开夜岚笙的手,“两兄妹,不要这么较真,快些松开。”
“阿轻。”夜岚笙眸光微动,缓缓的松开了手。
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的魏月零双手环胸,本身是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态来看戏的,见此一幕却有些疑惑了。在他的印象中,邵轻似乎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人啊。
夜漓香不满夜岚笙为什么对邵轻是这个态度,对她这个表妹又是另外一种态度,一咬牙,又想先赏邵轻一巴掌,出了气再说。
“贱.人!”
然夜漓香的手刚刚抬起,夜岚笙面色一变,正欲有所动作,夜漓香却蓦地瞪大了眼睛,整个人朝后面飞了出去,重重的撞到在地上,一屁股坐在了她制造出来的狼藉上,疼得尖叫连连。
“这邵氏无敌腿法许久没用了,连威力都降了不少。”邵轻拍了拍手掌,收回脚,哼哼道:“想打老子,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是哪根大葱。”
许家兄弟:“……”
魏月零:“……”
夜岚笙没有去理会那杀猪般哭吼着的夜漓香,颇觉好笑的挑了挑好看的眉梢,执起邵轻的手,柔声问道:“可有伤到了?”
方才在外面看到邵轻动作利落的踢开了夜漓香砸过来的凳子,虽知道不会伤到,可还是忍不住去关心,去担心。
邵轻不悦的瞅了夜岚笙一眼,收回手,高傲的仰起脑袋,哼唧道:“雕虫小技罢了,你当老子这天下第二是吹出来的?”
众人:“……”
回过神来的云漠忍不住问道:“为何是天下第二,那天下第一又是谁?”
魏月零和楚风,还有许家兄弟,都不约而同的望向了邵轻,眼中都带着好奇,只有夜岚笙,整好以暇的看着邵轻,眼底满满的是宠溺的笑意。他的邵轻自诩天下第二,那么在她的脑子里,天下第一的,还能有谁?
邵轻无辜的眨了眨眼,“都看着我做什么,这是女儿家的闺房,一群男人站在堵在这里成什么样儿。”
许家兄弟收回目光,默默的转身离开。云漠和楚风也没有多留,识相的退了出去。
“啊!该死的邵轻,我要杀了你!”夜漓香疯了一般,挥动着鞭子朝邵轻扑了过来。夜岚笙正要挡,邵轻伸手将他往身后一拽,随后身形一闪出现在夜漓香的身后,用力的扯了她一下。
夜漓香前倾的身子顿住,甚至还没看清楚邵轻是怎么动的,手中的鞭子已然落在了邵轻的手中。
失去了武器,夜漓香惶恐了,“贱.人,将鞭子还给我!”
邵轻一派淡然的看着张牙舞爪的夜漓香,暗暗对体内的血剑道:“血剑,这姑娘她骂你是贱.人。”
血剑嗤笑,“少来,她明明实在骂你。”
邵轻继续道:“她骂我就等于骂你,不是吗?”
血剑:“……”
邵轻和夜漓香的对决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魏月零看不下去了,直接抓过头顶上的豌豆儿,甩手砸了出去,力度不大不行刚刚好,将什么也不知道的夜漓香砸晕了过去。
邵轻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将撞得脑袋晕乎乎的豌豆儿捡了起来,同情道:“可怜的母豆儿,似乎你就不该醒来。”醒了随时随刻都会变成炮灰。
用过早饭后,几人同驿站买了两辆马车,让许家兄弟搭乘一辆,而另一辆,则用来放置晕倒的夜漓香。当然,这一切自是魏月零安排的,他已经受够和夜漓香那个疯女人在一起了。
因临近京淮府,官道算得上是热闹,路上有徒步行走的普通百姓,有抱剑带刀的江湖侠客,亦有乘坐华轿搭乘马车的达官贵人。
所谓冤家路窄,这话真真是一点儿都不错。邵轻等人除了驿站走上官道没多久,便遇见了凤阁的一行人。
曹安认出了驾着马车的楚风,对身旁的曹柏耳语了几句,曹柏无声的冷笑,放缓了马步,走进一旁的车厢,不至于里面的人说了些什么,不多时窗帘便被撩了起来。
看清那的脸,邵轻本打算放下窗帘,转念一想,传音让楚风靠近那辆马车。楚风不疑有他,下意识便听从了邵轻的话去做。
两辆马车很快就并排行驶在了一起,邵轻冲着对面马车上的女子勾唇一笑,如愿的见到萧重燕面色一白,立即放下了帘子。
邵轻得意的笑了笑,旋即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她邵轻何曾有过退让的时候,对方是萧重燕,就更加不能退让了。如今邵轻到时发现了一个乐趣,那边是出现在萧重燕面前,让她看着自己浑身不痛快!
孕妇情绪多动,对胎儿多多少少都有些影响,不过那与她何干呢,萧重燕是她的仇人不说,怀的又不是她的孩子。
“怎么了?”察觉到萧重燕的情绪有些异常,萧丛月懒懒的抬起眼皮,不咸不淡的看了萧重燕一眼。
萧重燕咬了咬下唇,低声问道:“月哥哥,你是不是不想要这个孩子?”
萧丛月蹙眉,“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为何这么说?”他与萧重燕如何,总不至于迁怒到自己的孩子。
“你若想要他,为何总是不闻不问呢。”萧重燕的声音里带着哭腔,还有一丝自嘲,“自我怀孕开始,你便愈发的对我不理不睬,我又怎能不胡思乱想呢。”
萧丛月凝着眉,静静的看着萧重燕,没有说话。
“月哥哥,”萧重燕抬起头,眼底含着泪,“你是不是忘不了她?当年之事你可是后悔了?”
第400章 不许碰我
第400章 不许碰我
萧丛月缓缓的合上了眼帘,没有回答,脑海中不停的浮现着她与夜岚笙在一起的一幕幕,心狠狠的抽痛了一下。
萧重燕见此,眼泪流了下来,眼底却极快的划过一抹阴狠之色,搭在腿上的手狠狠的揪着衣服。
良久,萧丛月没有睁眼,淡淡道:“我不后悔。”
萧重燕一愣,旋即扭过头去,贝齿紧咬着下唇。只是不后悔,却并没有否认忘不了她,萧丛月啊萧丛月,我如此倾尽身心的待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另一边的马车上,邵轻完胜后,便命楚风加快了速度,走在了萧重燕前头。夜岚笙宠溺的看着邵轻,替她端了端脸上的面具,柔声道:“何必与她置气呢。”
魏月零抬起头,“对,萧重燕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不值得与她置这种气,跑出去与她打一架,这才是你的风格。”
夜岚笙冷冷的扫了魏月零一眼,魏月零装作没有看到,很有义气的拍了拍小胸脯,继续道:“不要顾忌她是个孕妇,保得住是她幸运,保不住是她的命。对了,她似乎是你同父异母的姐姐,你若下不了手,可以与我说一声,我帮你捏死她。”
“不,”邵轻摇头,“我与她之间的事情,你们谁都不许插手。”
魏月零满腔热情瞬间被浇了个一干二净。
马车缓缓的驶进了京淮府,同在的,在京淮府夜家也是有一处宅子的。再前往那处宅子之前,许家兄弟与邵轻等人告了辞。
“我们兄弟二人会在这京淮府停留一些时日,若几位公子有需要,只管来找我们。”许知财就下客栈地址后,便与许知富一同离去了。
几人来到宅子后,云漠将已经醒来却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的夜漓香扛了进去,楚风则与这里的管家着手安排起琐碎之事。
邵轻冲了个澡出来,远远的看见夜岚笙不知在和楚风云漠说着些什么,便没有去打扰他,叫上魏月零,打算出去走走。
邵轻将豌豆儿从魏月零头顶上拿下来,豌豆儿哭丧着脸,不依道:“豆儿也要去,豆儿也想出去玩玩。”
“你不许去。”邵轻屈指弹了豌豆儿的小脑袋一下,“你可是你家主子大人的武器,既然是武器,又怎么能离开主人呢。”
豌豆儿使劲儿的摇头,“主子大人现在不需要武器,豆儿不管,豆儿也要和你们一起出去玩。”
邵轻朝魏月零递了个眼色,魏月零会意,趁豌豆儿不备,指尖一条银紫色的光芒射出,如一条绳索一般将豌豆儿绑了起来。魏月零阴森森的笑了两声,将豌豆儿抓在手中,温声道:“豆子,乖。”
话罢,轮着小胳膊一甩,将豌豆儿朝夜岚笙丢了过去。圆溜溜的绿色大豆子在空中划出一条好看的弧度后,惨不忍睹的跌落在了夜岚笙的脚边。也幸亏是泥草地,也幸亏魏月零控制了力道,所以豌豆儿很庆幸的,承受着微痛并清醒着。
“你们这两只坏人,坏人,豆儿再也不跟你们玩了。”豌豆儿滚在地上,使劲儿的哭嚎。夜岚笙闻声低头看着豌豆儿,眉头蹙起,想起了什么,扭头一看,只来得及看见快速消失在转角处的衣角,却也瞬间便明白过来。
夜岚笙神色有些无奈,将豌豆儿捡了起来,轻轻的拍了拍豌豆儿的脑袋,算是安抚,随后对还在看着自己的楚风和云漠道:“下去吧,若他来了,让他第一时间来找本座。”
楚风和云漠拱手,应道:“是,大人。”
成功甩走了豌豆儿的邵轻和魏月零,吩咐下人与管家说一声不用准备两人的晚饭后,便十分愉快的牵着小手儿,出门去了。
魏月零看着满大街的人,仰起小脑袋问:“阿轻,我们去哪里?”
邵轻想了想,提议道:“先去吃些东西吧,我知道这附近有家烤肉店,那里的烤肉味道不错。”
说到吃,魏月零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因为他发现他与邵轻的口味十分相似,邵轻喜欢吃的,他基本上都喜欢,邵轻说好吃的,他基本上也觉得很好吃。
“大哥哥,要买花吗?”
邵轻一低头,便看见一个小女孩正捧着装满了花朵的竹篮子站在自己身前,正仰着小脑袋一脸期盼的看着自己。邵轻眨了眨眼,想起了这个女孩,自己上次来京淮府时,也和这个小女孩买过花。
“阿轻,快走吧。”魏月零看也不看小女孩一眼,拉着邵轻就想走,小女孩连忙追了上去,锲而不舍的问:“两位大哥哥,需要买花吗?”
“滚!”魏月零低吼了声,小女孩吓得脖子一缩,因为瘦小显得十分大的眼睛瞬间染上了泪光。
邵轻不满的瞪了魏月零一眼,敲了敲他的脑袋,“我说你这小屁孩,你懂不懂得怜香惜玉啊?”
“怜香惜玉,她?”魏月零嗤笑,眼前这个瘦不拉几,肤色暗黄一看就营养不良的丫头跟玉这种东西八辈子都扯不上关系吧。
小女孩忍住眼泪,朝邵轻举了举手上的花篮子,再一次问道:“大哥哥,要买花吗?”
“我买。”邵轻蹲下身子,从袖袋中摸出一锭碎银塞到小女孩的手中,将她怀中的竹篮子接了过来,脸上扬起一抹温和的笑,“小姑娘,你天天都出来买花吗?”
“不是。”小女孩摇了摇头,旋即歪头盯着邵轻脸上的面具,苦思冥想着什么,半响,突然咧嘴笑开了,“大哥哥,我记得你。”
邵轻只是笑了笑,揉了揉小女孩的脑袋,便站起身来,轻声道:“天快黑了,快些回去吧,不然你的家人该担心你了。”
“大哥哥,”小女孩却摇头,扯住邵轻的袖子,鼻头突然就红了,带着哭腔的哀求道:“大哥哥去帮我救救娘亲,好不好?”
“你烦不烦!”魏月零有些不耐烦了,直接过去拽开小女孩的手。小女孩一个不留意被魏月零推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中的泪水滚落,眼底的光芒瞬间散去,一抹绝望浮现。
“小屁孩,你再拉拉扯扯试一试?”邵轻拉开魏月零的手跑过去将小女孩扶了起来,替她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即便那衣服已经脏得已经看不清原来的颜色了。
魏月零鼓着小嘴,恶狠狠的瞪了小女孩一眼,小女孩吓得往邵轻的怀里缩了缩,一把抱住邵轻的手臂。邵轻一愣,旋即缓和了面色,动作轻柔的拍了拍小女孩的背,柔声问:“乖,别怕,告诉我,你娘亲在哪里,哥哥帮你救你娘亲出来。”
小女孩眨巴着眼睛看着邵轻,突然脆生生的唤了声,“大姐姐。你是大姐姐。”
邵轻:“……”这个熊孩子。
魏月零斜了眼小女孩,伸手去扯邵轻的衣服,“阿轻,不是说要去吃烤肉吗,你到底走不走?”
“走,当然走。”邵轻连忙应道。女孩闻言,立即攥住了邵轻的衣服,怕她丢下自己走掉。邵轻安抚似的拍了拍小女孩的后背,一个用力将小女孩抱了起来,空出一只手去牵魏月零的手。
魏月零一巴掌拍开,“手脏兮兮的,不许碰我。”
第401章 我呼呼你妹!
第401章 我呼呼你妹!
“那你跟紧了。”邵轻也没有勉强,抱着小女孩领着魏月零,往斜对街的烤肉店走过去。
这一顿,一个大人两个小孩,吃了三斤多的烤肉,直到再也吞不下去了,才结账走人。小女孩似乎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笑脸由始至终都挂着满足的笑,看着邵轻时,眼底最后的那一丝防备,已经完全散去了。
魏月零一脸鄙夷看了眼小女孩,问邵轻:“你打算将这个小乞丐捡回去?”
邵轻扭头看着小女孩,问道:“对了,你早前说让我救你娘亲,你娘亲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小女孩苦着小脸,魏月零眼底冷意更甚,正欲冷嘲热讽几句,只听小女孩又道:“她被一块大大,大大的石头压住了,那颗石头有好多好的字,不过我都不认识。娘亲说了,只要那些字还在,她就永远都出不来。”
小女孩说着,低低的哭了起来,伸手去扯邵轻的袖子,哀求道:“姐姐,你一定要帮我救救娘亲,娘亲一个人被关在那里,好黑好黑,她会害怕的。”
“嗤,你自己都不知道你娘亲在哪里,要我们怎么救。我说阿轻,我们就不要理这个小乞丐……”魏月零话音顿住,目光锐利的瞧见了邵轻微缩的瞳孔,以及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心中一动,连忙问道:“阿轻,你怎么了?”
邵轻蓦地回神,蹲下身子与小女孩平视,温声道:“别怕,我会替你将你娘亲救出来的。”
小女孩立即破涕为笑,重重的点了点头,“姐姐,我相信你,你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魏月零当即瞪眼,“怎么,我就不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吗?”
小女孩歪着脑袋盯着魏月零看了半响,轻轻的摇了摇头,认真道:“你身上好红好红,好可怕。”说着,往邵轻的身后缩了缩身子。
“……”魏月零一愣,目光复杂的看着小女孩,没有再说话了。
邵轻看了看天色,带着两个孩子往凤阁的方向走去。魏月零见此疑惑的问道:“阿轻,我们今晚不回去了吗?”
“不回。”邵轻道,“我们去凤阁,拿焚湿骨。”
魏月零瞪大了眼睛,“你擅自行动,就不怕小岚笙会生气?”
“不怕。”邵轻道,她并不怕夜岚笙会生气,只是舍不得他生气担心,可即便在舍不得,她今夜也去定了。
魏月零见此,沉下小脸,正欲说什么,小女孩软蠕蠕道:“姐姐,不要去好不好,哥哥会生气。”
魏月零瞪眼,“谁是你哥了,不要乱认亲戚!”
小女孩只是笑,嘴里一个劲道:“哥哥会生气,姐姐不要去好不好?不要让哥哥生气。”
邵轻翻了翻白眼,一左一右将两个小屁孩拎了起来,恶狠狠的威胁道:“再多说一句,我将你们两个丢到乞丐堆里去!”
两个小孩下意识看了眼对街巷口正在轰抢一个小馒头的七八个乞丐,小小的身子抖了两抖。
邵轻并没有朝凤阁的正门方向走,而是带着两个孩子来到凤阁外的一面墙下,蹲下身子往草丛里刨了几下,眼前一亮,“还好没有被堵上。”
魏月零顿时就明白邵轻想做什么了,气急败坏道:“你想让我钻狗洞?”笑话,他好歹是不夜城的小殿下,钻这狗洞,传出去他要不要活了。虽然他可以不要脸,但不代表他可以随随便便的不要脸啊。
“姐姐,快过来。”小女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先一步爬了过去,在墙的另一头低声呼唤。
魏月零的眼角狠狠的抽了抽,转身就想走,邵轻阴森森的笑了一下,一把抓过魏月零,不由分说的就将他往狗洞里塞,一脚将他踹了过去,自己随后也钻了进去。
“喂,你……”魏月零气得小脸铁青,破口大骂,小女孩及时捂住了他的嘴巴,“嘘,不要说话,会来人的。”
“……”魏月零脸色更青了,不停的翻着白眼。这个小乞丐,她没有洗手啊,脏死了脏死了。
邵轻瞅着魏月零的脸色,很不厚道的笑了起来,直到魏月零朝自己投来了阴测测的目光,方才努力收敛了笑,轻咳一声,拉着两人朝里面走去。
“前面有个阵法,你们二人不要到处乱走乱碰,跟好在我后面,听到了吗?”邵轻低声叮嘱。
小女孩点了点头,魏月零勉强点了点头。
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邵轻带着两个小孩,偷偷摸摸的,摸进了阵法,只是还未来得及踏出第一步,原本还道路清晰的阵法,一下子就转变了模样,瞬间风雨交加。
邵轻的嘴角狠狠的抽了一下,回过头一看,便见魏月零无辜的耸了耸肩,指着小女孩,小声道:“都叫她不要乱走了她偏要乱走我也没有办法呀。”
小女孩不明所以的看了看魏月零,又看了看邵轻,一脸无辜。邵轻瞪了魏月零一眼,走过去牵住他们两个的手,低声骂道:“好你个臭小鬼,你还要不要脸了,做错事了竟然让个小姑娘替你背黑锅。”
本以为魏月零就算没有悔过之心,好歹也会心虚的不说话了,看来还是邵轻低估了魏月零的脸皮厚度。只见魏月零理直气壮道:“能替本宫背黑锅,是她三世修来的福气。”
邵轻一脸鄙夷,“不要脸,这福气送我都不要。”
本来只需一盏茶就能走出的阵法,因为魏月零的关系,花了整整半个时辰才走了出去,而在阵法的出口,林长老正拄着拐杖整好以暇的等着蠢羊送上虎口。
“大胆狂徒小儿,竟敢闯我凤阁,看老夫不将你打成泥浆。”林长老撸起拐杖,朝邵轻狠狠的打了下去。
邵轻反应迅速,抱着两个孩子往一旁闪开,正欲开口,身旁的小女孩已经软蠕蠕的开口说道:“老爷爷,不要打姐姐,她是好人,她不是故意的。”
林长老的动作一顿,望向邵轻,面色骤变,倏地转过身往祠堂走。走了进步,察觉到几人还没跟上,当即冷声道:“你们还不快点跟进来,在外面呆着喝西北风?”
邵轻摸了摸鼻子,跟着走了进去。
一大两小刚刚踏入祠堂的大门,门立即被关上,林长老回过身望向邵轻,浑浊的眼睛一片复杂。
魏月零冷哼一声,挡在邵轻面前,恶声道:“看什么看,我们家阿轻已经有相公了!”
林长老看了魏月零一眼,手中的拐杖突然掉落在的,膝盖一弯,对着邵轻跪了下来,“阁主,是我们对不起你。”
邵轻眸光微动,只是淡声道:“在下邵轻,林长老怕是认错人了。”
魏月零眼珠轻转,跟着附和,“听到没有老头子,你认错人了,我们只是来偷东西的你用不着这么大的礼。”
邵轻嘴角轻抽,将魏月零扯了回来,往小女孩身边一推,对小女孩道:“替我看好这个小哥哥,若是他在乱动,你替我咬他。”罢,朝大厅正中央的灵位躬了躬身子,暗暗给林长老递了个眼色,两人走进了祠堂后院。
魏月零:“……”
小女孩重重的点了点头,伸出短短的手臂,一把抱住了魏月零,一脸正色道:“姐姐放心,我会替你看好的。”
魏月零整张漂亮的小脸瞬间扭曲了,瞪大了眼睛险恶的看着面前身高只到自己下巴的小女孩,牙咬得咯咯作响,“臭乞丐,立即放开本宫,不然本宫将你的脑袋砸得稀巴烂!”
小女孩摇了摇头,“不可以杀人,总是杀人,会生病的。”
魏月零面色一僵,怒气莫名的散去了大半,语气依旧不好,“本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数到三,再不放开本宫就……啊,臭乞丐你在做什么!”
魏月零吃痛的推开了小女孩,捂着下巴满脸的不敢置信。他怎么也不相信,这个脏兮兮的乞丐竟然真的敢咬他!魏月零气得浑身都颤抖了,抖着小手指指着小女孩,“你多少天没漱口了,你知不知道你浑身都是毒,你是不是想谋杀本宫?”
“痛痛。”小女孩捂着屁股,爬了起来,眼里包着一包眼泪,“你太坏了,我好痛。”
“坏?”魏月零冷笑,指着自己的下巴,“那你咬本宫的下巴又怎么说?”
小女孩理直气壮道:“那是因为你不听话,姐姐说过你不听话,我可以咬你的。”
魏月零气笑了,“你这个……你叫什么名字?”
“我吗?”小女孩停下了揉屁股的动作,想了想,道:“我好像有三个名字。娘亲生气的时候叫我夜澜溪,不生气的时候叫我澜溪,高兴的时候叫我溪儿。”
魏月零张大了嘴吧,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明显营养不良的小女孩,“你说,你姓夜?”夜家什么时候有个女娃娃流落在外了?要知道夜家与魏家一样,女娃娃都是十分稀罕的东西,又怎会容忍血脉流落在外。
夜澜溪直接无视了魏月零的话,揪着小脸,哼唧着背过身去,指了指自己的小屁股,“好痛好痛,你可以不可以帮我呼呼一下?”
魏月零气歪了脸:“……”我呼呼你妹!
第402章 你倒是舍得她去送死
第402章 你倒是舍得她去送死
深井之中,铸剑宫大门之外,林长老手法极快的在墙上的棋盘上轻点了几下,大门“咔擦”的一声,缓缓的朝里面打开。
“你们倒是好,走了之后竟然顺便将这铸剑宫给毁了。”林长老幽幽的看了邵轻一眼,后者一脸无辜的望向别处,率先走了进去。
许是因为凤珠被拿走的缘故,铸剑宫中不如上次她来时那般有生机了,遍地都是坠落的石块,仰头一看,可以清楚的看见有月光透过那些稀疏的孔子照了进来。
“也幸亏这上面是一处荒地,若不然上面的人非掉下来不可。”林长老紧跟在邵轻的身后走了进来。
邵轻没有应声,径直朝血池走了过去,体内的血剑似察觉到了什么,醒了过来,声线慵懒:“怎么,我到家了?”
邵轻冷哼,“若你想回去,那就自便吧。”
“开个玩笑。”血剑讪讪道。
邵轻扫了眼血池底下,忍住不适,纵起轻功跳了下去。
“阁主!”林长老面色大变,身形一晃出现在血池边缘,低头一看,见邵轻无恙,才松了一口气。
刚刚的那一幕,让他想起了三年前,他们的阁主被萧重燕丢下去铸剑的场景,那时候的他,因为爱子的离世而怨恨与她,巴不得她立即死去。
那个时候有多恨,在得知真相后,便有多悔。那是他终其一生都无法弥补的错误啊,所幸他们的阁主并没有死,这样他日他到了九泉之下,也敢出现在邵迟面前负荆请罪了。
焚湿骨是一株生得很像骨头的红色药草,无枝无叶。如今血池已经暗了颜色,遂邵轻很快便找到了它。十分意外的,没有任何阻拦,邵轻轻易就得到了它。
邵轻回到岸上,扫了眼四周,问道:“林长老可知那两条蛇去哪里了?”
林长老摇了摇头,“许久没见过了,或许是走了吧。”
那两条蛇本身是来守着焚湿骨的,可因为血剑的原因,它们吸收了血剑不少力量,便逐渐对焚湿骨失去了兴趣,如今池中没有了血剑,铸剑宫里亦没有了凤珠,即便食用了焚湿骨,也远远满足不了它们的需求,它们再留下了也没什么可贪的了,走了也不奇怪。
邵轻将到手的焚湿骨收进腰间的锦囊里,淡淡的瞥了眼林长老,“潇潇去龙门寻我,可是你的主意?”
“一半是。”林长老道,“事实上,潇潇自己也想去找你。”
“你倒是舍得她去送死。”邵轻冷笑,“若我没猜错,当年林护法若是不死,你是打算让他娶潇潇的吧。”
林长老痛苦的闭了闭眼,点头,“正是。”
邵轻朝铸剑宫大门走去,踏出大门之时,却停下了脚步,没有回头,淡声问道:“如果林护法没死,你当如何?”
林长老愣了愣,旋即摇了摇头,“不,他死了,是我亲手将他安葬的。”
“也对,当年他筋脉尽断,怎么可能没死。”邵轻清淡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只这一句之后,便没有再说什么,纵身跃上了井口。
月上中空,本分不缺。
邵轻敛了眸光,从袖中拿出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吞了下去,体内隐约开始翻涌的气血才被压制了下来。
这些药丸,薄魇加持了符咒,是用来克制缚魂子铃的反噬的。瓶内如今只剩三粒,也就是说她还能在外面游荡三个月左右的时间。这段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要把想做的事情做完,也应该足够了。
邵轻和林长老从祠堂后院走回来,便看见魏月零和夜澜溪一人站在一个角落里,魏月零面对着墙壁生闷气,夜澜溪看着魏月零,气嘟嘟的鼓着小脸,显然也在生气。
邵轻转过身,对林长老拱了拱手,道:“多谢林长老相助,他日有机会,在下一定会还阁下这份恩情。”
林长老摇头,“这是老夫应该的,邵姑娘不必言谢。”
邵轻没有再说什么,冲那两个孩子招手,“快过来,我们要走了。”
两个孩子生怕被落下,赶紧跑过去,一人拉住了邵轻的一只手。
“林长老,告辞。”邵轻对林长老点了点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林长老看着邵轻的背影,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转过身,仰头望向屋顶,淡淡道:“人走了,你可以出来了。”
话音一落,空无一人的屋梁上,突然显现出一名男子。男子从屋梁上跳了下来,青色的衣摆在空中荡出一个漂亮的弧度,随后乖顺的垂落。
林长老淡淡的瞥了那男子一眼,浓眉皱起,“那两个孩子都是夜家的?”
萧丛月摇了摇头,“男娃娃是魏家那个长不大的小孩,至于那个小女孩,她这几个月都在京淮府街头卖花,城里的人对她并不陌生。”只是没想到,她居然姓夜。
想起了某个同样拥有这个姓氏的男子,萧丛月的脸色瞬间冷了下去。
林长老目光紧盯着萧丛月,冷声问道:“你当初既然狠得下心来设计她,今日为何帮她?”
“为何帮她……”萧丛月低喃了一声,背过身去,将半张脸隐在阴暗之处,“不管你信与不信,我从未想过害她。”
林长老冷哼了一声,深深的看了萧丛月一眼,转身走进了祠堂后院。
萧丛月走到大厅供奉的灵位前,望着那上面供奉的三个灵牌,似在与它们说话,又似在自言自语,“她是我的唯一的师妹,亦是我的表妹,更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在乎的人,你们说,我又怎舍得害她呢。”
有些事情是必然,而他不过是推波助澜,让事情发展得更快一些罢了,根本就与结局无关。
萧丛月看着最右边的那张牌位,唇边扬起一抹苦涩的笑,“舅舅,悦儿活过来了你应该很开心吧,可我不开心啊,悦儿她已经不要我了。”
夜深人静,街道上空无一人,连营业得最晚的客栈都打烊了。邵轻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只好带着两人朝早前呆过一晚的破庙走去。
“这儿有干稻草,姐姐,我去给你铺个床吧。”夜澜溪自告奋勇的去收拾地上的干稻草,魏月零扯了扯邵轻的袖子,邵轻立即低下头来看他,魏月零不满的瞪眼,“你蹲下来。”
“事儿真多。”邵轻只好蹲了下来,与魏月零平视,“好了,说吧。”
魏月零瞅了眼正忙得不亦乐乎的夜澜溪,凑近邵轻耳边,小声道:“这个乞丐疯了,她竟然说她叫夜澜溪。这可是姓夜啊!依我看她脑子有点问题,不如等她睡着了,我们就跑?”
“夜澜溪?”邵轻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完全将魏月零后面的话无视掉了,“这个名字不错。”
随后冲魏月零瞪眼,“姓夜又怎么了,就许你不夜城一家姓夜?”
魏月零也瞪眼,“我说你这个女人,脑子真是越来越秀逗了。话说你与那老头子进去那么久做什么?不行,我明日要告诉小岚笙,你瞒着他和一个糟老头子约……啊!你打我做什么!”
邵轻又往魏月零脑袋上敲了一下,“敲你是让你清醒一点儿,省得一天到晚胡思乱想胡说八道。”
“姐姐。”夜澜溪小跑了回来,讨好的拉着邵轻的手,笑嘻嘻道:“铺好了哦,姐姐快来休息吧。”
魏月零伸脑袋看了眼夜澜溪铺好的干稻草,一溜烟跑了过去,身子往后一倒躺了下来,摆了个大字型。
邵轻嘴角轻抽,她都不知道,魏月零的脸皮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厚了。
“啊。”夜澜溪跑了过去,在魏月零身旁蹲了下来,伸着双手使劲儿去推魏月零,“你让让啊,让让啊,姐姐和我都没地方睡了。”
“别吵。”魏月零一巴掌打开夜澜溪的小手,夜澜溪吃疼的收回手,看着自己红了一片的手背,呼呼了两下,又去推魏月零,“你让让啊,快让让。”
魏月零又往夜澜溪的小手上用力拍了一下,小姑娘依旧只是吹了两下,便又继续推,两个小孩乐此不疲的重复着同样的事情。
“你快让让,姐姐要睡觉了。”
“本宫偏不让。”
“你不让我就咬你了。”
“你咬啊,咬了我就更不让了。”
“那我不咬了,你快让。”
“本宫不让。”
第403章 身上长了好多花
第403章 身上长了好多花
邵轻站在一旁,双手环胸,整好以暇的看着这两人,挑了挑眉梢。她算是看出来了,魏月零这个傲娇的小鬼竟然逗人家小姑娘,真不害臊,也不看看自己今年贵庚,真不要脸。
“这么晚了,看来只好在这里歇一晚了。”
“里面是不是有人?”
“深更半夜的这破地方能有什么人,就算有,那正好,本姑娘的朱蛇花也饿了。”
魏月零迅速捂住了夜澜溪的嘴巴,下意识看向邵轻。邵轻摇了摇头,启唇用唇语道:“静观其变。”
一男一女这时走了进来,看见邵轻几人时,愣了一愣。女子勾唇一笑,绝美的小脸妖艳如花,“还真的有人啊。”
魏月零紧紧的盯着女子的脸,眼底浮现厌恶之色。夜澜溪拉下魏月零的手,瞪大了眼睛,喃喃道:“好漂亮的姐姐。”
顿了顿,捏住鼻子,瓮声道:“不过好臭,”
女子面色一变,唇边荡起的笑变得的阴冷,正欲朝夜澜溪走过去,男子拉住了她,淡淡道:“何需与一个孩子计较。”
女子嗤笑,“哟,这也是你该说的话?可别忘了,你替我抓过的那些人。”
男子没有理会女子讥讽的话,目光落在邵轻的身上,眉头拧起,“阁下是?”
邵轻不动声色的将魏月零和夜澜溪挡在身后,悠然的抬了抬袖,冷笑道:“第三刹,这才半年不见,这么快就将我忘了?”
“邵轻?”第三刹瞳孔微缩,旋即警惕的看着邵轻,“你怎会在这里,萧重燕的大婚已经过去,龙门大会将近,你应在龙门了才对。”
“第三刹你不也不是没有回龙门?”邵轻倒退了几步,在干稻草上坐了下来,目光从那女子的脸上扫过,淡淡道:“第三刹看来许久没回龙门,连龙门里的事情都一概不知了。”
“过几天完成了任务我便会动身回去。”第三刹蹙眉,“龙门里究竟发生了何事?可大?”
“鬼刹叛变,算不算得上是大事?”邵轻勾着唇,眼底尽是讥讽,“你与鬼刹同是二长老的人,鬼刹叛变了,那你……”
第三刹打断了邵轻的话,正色道:“我对龙门的忠心,天地可鉴!”
“那这位是?”邵轻的目光落在第三刹身旁的女子身上,“姑娘好生面熟。”
女子目光诡异的打量了邵轻一眼,“你就是第三刹经常挂在嘴边的邵轻?”
第三刹轻咳一声。女子瞥了他一眼,继续道:“一直想与你见一面,如今看来,你似乎与传闻中不太一样。”
邵轻只是挑眉,不说话。
“既然是第三刹的老相识,那便算了吧。”女子深深的望了邵轻几人一眼,寻了个月光照不到的角落盘腿坐了下来。
第三刹看了邵轻一眼,沉吟片刻,寻了个离邵轻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了下来,女子见此,冷笑道:“怎么,怕我吃了邵公子不成?”
第三刹:“……”他还真是怕她吃了邵轻。
“阿轻,我冷。”魏月零爬了起来,整个人使劲儿的往邵轻的怀里拱。魏月零并不是寒毒发作,只是倒了夜里畏冷罢了。邵轻赶紧将魏月零抱住,用体温去温暖他。
夜澜溪也爬了过来,摸了摸魏月零冰冷冷的小脸,问:“姐姐,他怎么了,生病了吗?”
魏月零翻了翻白眼,骂道:“你才病了,你天天都病了。”
“我没有病,我身体很好,从来不生病的。”夜澜溪一脸认真的说着,握住了魏月零的手,掌心涌出一道浅紫色的光芒,温柔的涌入了魏月零的体内。
邵轻面色一变,还未来得及出声,只见眼前青光一闪,一抹身影出现在邵轻两丈外,嗜血的目光紧盯着夜澜溪,舔了舔唇瓣,“夜家的小娃子,一定会很补吧。”
“芙儿,不可!”第三刹迅速拉住了女子的手臂。
芙儿冷厉的目光射向第三刹,“怎么,凭你也想阻止我?”
第三刹面色不变,寒声道:“若你动了邵轻,我不敢保证龙门的那位,会如何处置你。”
芙儿眼神微动,似有些犹豫了,只是又很不甘,“我不动邵轻便是,只是这个孩子,我要定了!”话罢,甩开了第三刹的手,缓步朝夜澜溪逼近。
第三刹看了眼邵轻,终还是没有再出手阻止。只要邵轻没事,他们便不会受到惩罚,芙儿要这孩子,便随她吧,横竖不是龙门的人,杀了也不碍事。
“出去不要说你是夜家的人,笨死了。”魏月零挣脱开夜澜溪的手,从邵轻怀中站了起来,倏地望向芙儿,眼底冷光乍现,声音森寒如来自炼狱,“就凭你,也想动本宫的人?”
本宫?第三刹想到了什么,面色剧变,“你难道是,不夜城的那位殿下?”
“你还算不错,识得本宫。”魏月零冷笑,瞳孔中的黑雾散去,露出一双异色的瞳孔,“不过你认识本宫也没用,今日,你们还是要死。”
第三刹蓦地看向邵轻,冷声质问:“邵轻,你明知我们龙门素来与不夜城之人不和,你竟敢与不夜城的人在一起!”
邵轻无辜的摊了摊手,道:“鬼刹既能是不夜城的人,为不夜城做事,而我只是与不夜城的人在一起罢了,这又能说明什么?”
“第三刹,不要与他们废话了,快替我将这两个小孩抓住吧,若我能吃下他们,我的大功必成!”芙儿大笑一声,仿佛看到了自己将魏月零和夜澜溪吃下腹的场景。
魏月零嗤笑道:“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顶着别人的面皮苟活,你到底是哪儿来的勇气的胆量?”
邵轻拍了拍吓傻了的夜澜溪的背,淡淡道:“反正不是我借个她的勇气和胆量。”
芙儿听到“顶着别人的面皮苟活”这句话时,脸色一白,浑身克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银牙紧咬着下唇,皮肤上开始出现狰狞的凸起,似有什么要从里面破出。
“好生邪恶的东西。”血剑察觉到了一样,苏醒过来。
邵轻目光一厉,将魏月零和夜澜溪推到了身后,“这个女人有些奇怪,当心些。”
“姐姐,那个姐姐的身上长了好多花。”
夜澜溪话音一落,那隐藏在芙儿衣衫之下的东西顺着袖口领子还有衣摆伸了出来,霎时间上百条藤蔓环绕在芙儿周围,每一条藤蔓上,都盛开着一朵绿色的花朵,而每一朵,都如洗脸盆般大小,花心是红色的,还长着血淋淋的牙齿。
“啊,姐姐,我害怕。”夜澜溪吓得抱住了邵轻的腿,整个人躲在了邵轻的身后。
魏月零厌恶的蹙起眉头,“这些时日,怎么本宫见着的东西一个比一个丑一个比一个恶心呢!”
“不对。”邵轻摇头,“那猫妖只是涨了条尾巴又不喜欢穿衣服罢了,她生得可不恶心。”
“白花花的一团肉,还不恶心!”魏月零哼了声,周身气场扩散开,抬手,掌心银紫色的灵力凝聚,幻化成一条鞭子。
第三刹眼底浮现恐惧,踉跄着倒退了两步。能以灵力化形做武器,那是灵力高深到了何种地步啊,这恐怕是他们尊主也做不到的事情吧。
朱蛇花敏锐的察觉到了来自魏月零周身的压迫,缓缓的停止了舞动,往芙儿身后缩了缩。芙儿也意识到自己遇到了对手,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即便她收手了,也不见得他们会绕过她,那就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你身上的这些花真让本宫恶心。”魏月零甩动了一下手中长长的鞭子,双脚悬空而起,下一瞬,长鞭如怒龙般卷袭而出,银紫色的光芒闪过,芙儿身后数十条藤蔓上的花朵被打了下来。花朵落地,立刻化作了毒水,所蔓延之处,地上的草屑和碎木,无一例外的全都融化了。
邵轻拉着夜澜溪后退了几步,没有去插手魏月零和芙儿的对战。第三刹退到门边,深深的看了邵轻一眼,只道了一句“龙门再见”,便迅速离去。
“该死的第三刹,你竟敢丢下我。”芙儿被魏月零的鞭子抽的衣衫破烂,身上那些被打落花朵的藤蔓在空中疯狂的扭动起来,而花朵尚在的,立即缩了回去,一时间芙儿整个人被撑得鼓鼓的,肌肤上青筋乍现。
魏月零朝芙儿身上甩了几个鞭子,芙儿尖叫一声,奄奄一息的躺倒在了地上。魏月零并没有就此放过她,手中的鞭子往芙儿的脖子上一圈,用力一拽,芙儿瞪大了眼睛,彻底断了气。
“不自量力。”魏月零握紧了鞭子,走到芙儿面前蹲了下来,伸手一用力,撕开了芙儿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一张清秀却狰狞扭曲起来的脸。
魏月零眼底浮上厌恶之色,收了鞭子回到邵轻身边,毁了那张人皮面具,散了手中的鞭子,面色一缓,得意洋洋道:“阿轻,我很厉害吧。”
“你最厉害了。”回答魏月零的,是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笑容的夜澜溪。
魏月零面皮一僵,“谁问你了!”
“好了,你们先别急着吵,这里不安全,我们还是快走吧。”邵轻看了地上的芙儿一眼,搂着魏月零和夜澜溪,快步离开。
破庙内安静了下来,毫无生气。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冷风吹过,两道身影出现在庙内。
“这个女人死了,倒是提浪费的。带回去吧,看看能不能救。”
“嗯。”
第404章 快放开我的耳朵
第404章 快放开我的耳朵
天初初亮的时候,这个平素人影稀疏的破庙迎来了这两日的第四波人,走在最前面带路的,正是去而复返的第三刹。
“第三刹,你不是说芙儿在这里吗,人呢?”说话的人,正是与邵轻一同出了龙门后被夜岚笙阴了一把的二长老,同行的还有薄姬。
第三刹蹙眉,大步踏入庙中,将庙里里外外的翻了个遍,都没有看到芙儿的踪影,心中暗暗怀疑,是不是邵轻将她带走了。只是怀疑归怀疑,第三刹没有将邵轻说出来,只是道:“可能被人带走了吧。”
“第三刹,你是如何看芙儿的?”二长老通红了双眼,冷声质问,“她遇到了危险,你不与她共同退敌,跑出去做什么?”
第三刹低下头,没有出声。
薄姬冷冷的看了眼激动的二长老,唇边勾起一抹讥讽的笑:“二长老,第三刹这么做并没有错,若他不走,恐怕等你百年之后,连你宝贝女儿死了的消息都不会知道。况且,他的任务可不是帮你看女儿。”
二长老一滞,深深的看了薄姬一眼,目光扫过地面上的狼藉,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然是一片清明,“走吧,追捕鬼刹要紧。”
他和邵轻是接了任务出来的,邵轻与不夜城的人不清不楚,想来未必真的去抓鬼刹,而他若是不能将鬼刹捉回去便是任务失败,即便他是龙门长老阁的二长老,也免不了惩罚。
薄姬眸光微寒,“回到客栈之后,我们便暂时别过吧。”
二长老不悦道:“你还想去找邵轻?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十个你都不是邵轻的对手,更何况她身边还有不夜城的那两个人。”
“管好你自己吧。”薄姬淡淡的瞥了眼默不作声的第三刹,走出了破庙,“你们若还想留在这里看一看那便留吧,我先回去了,影一还在客栈等着我。”
第三刹飞快的抬头看了薄姬一眼,身旁大长老低沉的声音再次传来:“你可认出掳走芙儿的是什么人?”
第三刹的心咯噔了一下,面色却神色不改,道:“并不识得。”
“老夫可不想再培养出一个和鬼刹一样的叛徒!”二长老冷哼一声,拂袖离开。
第三刹站在破庙门口,望着二长老的背影,眉心蹙起。
邵轻带着两个孩子从破庙离开后,便回了宅子。自然,宅子大门紧关,他们只好另寻别的路径了。而这个“别的路径”,除了翻墙,不做二想。
“小零儿,你自己跳过去,我带小溪儿。”邵轻说着,抱起了夜澜溪,纵起轻功跳上了墙头。魏月零翻了翻白眼,紧随其后。
两人双脚刚刚落地,凌厉的剑气突袭而来,邵轻瞪大了眼睛,下意识侧身闪开,正要还手,只听有颇为熟悉的声音惊呼了一声:“夫人,怎么是你们?”
“是啊,可不就是我们嘛。”邵轻讪讪的扶了扶面具,瞅了眼嘴角抽搐了一下的楚风,迟疑了一下,问道:“你们家大人呢?”
楚风端正了脸色,一本正经道:“大人也是夫人你家的。”
“……我家大人呢?”邵轻又问。
“大人自然是在房里。大人说若是夫人回来了,让你带上殿下一起去找他。”楚风看了魏月零一眼,眼底有幸灾乐祸的笑意一闪即逝,眼角的余光不经意瞥见邵轻身后正伸出小脑袋看着自己的夜澜溪,愣了愣,“夫人,这孩子是?”
“路上捡来的妹妹。”邵轻一手牵住一个,往后院走。
楚风的嘴角抽了抽,路上捡来的,嗯,妹妹,他们这个主子真是……捡的随便啊。
夜岚笙的房中还点着灯,显然还没有睡下。邵轻和魏月零站在房门口,互相给对方打着眼色,就是谁也不肯推门。
邵轻:你快开门啊,你侄儿在等着你呢。
魏月零:你怎么不开,你相公也在里面等着你。
邵轻:你侄儿与你比较亲。
魏月零:可是我侄儿比较喜欢亲你。
邵轻:……败!
邵轻认命的硬着头皮,正要推开.房门,可是手刚刚伸出去,门就自己打开了,吓得邵轻和魏月零各自往旁边闪开。
“姐姐,你们怎么不进去啊。”夜澜溪还保持着推门的动作,瞅见这两人夸张的动作,疑惑的歪了歪脑袋。一片阴影从头上笼罩下来,带着冷冽的气息,夜澜溪忍不住抖了抖,仰头一看,一张黑沉的俊脸映入夜澜溪乌黑的眸中。
夜岚笙看见夜澜溪时,愣了一愣,没有开口。
一大一小两个人站在房门内外,一个着仰头,一个低着头,大眼瞪小眼,昏黄的烛光映照下,两人的眉眼间,出奇的相似。
魏月零捅了捅邵轻的胳膊:阿轻,你觉不觉得这乞丐儿与我侄儿生得有些相似?
邵轻赞同的点了点头:与我相公生得也很相似。
魏月零:你说她会不会是我侄儿在外面偷生的孩子?
邵轻想了想,摇头:我相公半个多月前还是个雏儿,生不出这么大个孩子。
魏月零长大了嘴巴,旋即一脸同情:可怜的阿轻,你肯定被他骗了。
邵轻:……
“你们两个还不进来,呆在外面做什么?”夜岚笙淡漠的声音传来,两人回神,伸出脑袋往门里一看,便见夜岚笙双手环胸,坐在桌边,正望着他们二人。
夜澜溪站在夜岚笙身侧,冲邵轻笑了笑,“姐姐,快进来,哥哥不生你的气。”
夜岚笙低头看了夜澜溪一眼,面色柔和了一些。邵轻和魏月零见此,相视一眼,畏畏缩缩的走了进去,两人没忘将房门关上。
魏月零软蠕蠕的唤了声:“侄儿,晚上好。”
邵轻闻言,也跟着道了声:“相公,你晚上也好。”
这时夜澜溪不甘落后的也来了句,“哥哥,你天天都很好。”
“……”夜岚笙被气笑了,“你们谁来说,今晚到底上哪儿去了?”
“哪儿都没去。”
“哪儿都去了。”
邵轻和魏月零异口同声的说完,立即捂住了嘴巴,瞪了对方一眼。察觉到夜岚笙周身的气息越来越冷,邵轻赶紧跑了过去,直接将夜岚笙扑到在地,使劲儿的往夜岚笙的颈间蹭,“岚笙岚笙,我们刚才遇到坏人了,你先不要生气,快安抚安抚我。”
夜岚笙哭笑不得,该是你安抚安抚他吧。
夜岚笙看着怀中的小脑袋,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抱着邵轻站了起来,替她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温声道:“你们还知道我会生气,可知道我会担心?”
她怎会知道,他出来时看不见她,询问管家知道她带着魏月零出去后,多么的担心。他知道她不喜欢自己跟她跟的太紧,也知有魏月零在她不会有什么事情,所以便忍着没有去找她。
原以为她只是出去玩玩,很快便会回来,所以他一直留着灯等着,一直不敢睡,紧盯着自己的掌心,生怕她出了什么意外,没想到她倒好,这都快天亮了才溜回来。
“知道,所以我安然无恙的回来了。”邵轻讨好的蹭了蹭夜岚笙的胸膛,“我还带回了焚湿骨。”
夜岚笙已经缓和下来的面色,闻言立即紧绷了起来,拨高了升调:“你去了凤阁?”
“嗯。”既然做都已经做了,邵轻不想再瞒着夜岚笙,或者骗他,要知道夜岚笙可是什么事情都会与她说的,半点都没有隐瞒,她又怎能对不起他的信任。于是邵轻一五一十的将事情与夜岚笙说了一遍,包括与林长老进了铸剑宫之后的,丝毫不保留。
末了,邵轻低下了头,小声道:“我知道师……萧丛月就在祠堂里。”如若不然素来戒备如此森严且高手如云的凤阁又怎会任由着她带着两个孩子进去,而不起半点风波呢,她可不会认为是她和魏月零够厉害半点动静都没有弄出来。
夜岚笙敛了眸色,淡声道:“以后不许再去见他。”
“好!”邵轻想要不想便应了下来,反正她也不想,更不打算见萧丛月。
魏月零见此发展,便知今日是过去了,暗暗松了一口气,朝夜澜溪使了个眼色,只是夜澜溪哪里分的出心来理会他啊,自邵轻和魏月零进了房间开始,夜澜溪的目光便没有离开过夜岚笙,脸上一直挂着憨憨的笑,一双大大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形。
被邵轻和夜岚笙无视也就算了,这个小乞丐凭什么无视他!魏月零火气蹭的就冒了上来,小跑过去捏住了夜澜溪的耳朵,阴测测道:“你走不走,不走本宫就将你的耳朵扯下来。”
夜澜溪跳脚,鼓着腮帮子瞪魏月零,“你坏人,快放开我的耳朵,痛痛。我要和哥哥说话,我不走,不走。”
魏月零不由分说的拎着夜澜溪往外走,头也不回的冷笑道:“什么哥哥,谁准你乱认亲戚了,那是本宫的侄儿。”要是你唤小岚笙哥哥,那岂不是他魏月零的侄儿了,他才不要这么个脏兮兮的侄儿呢。
夜岚笙抬头,看着那两个小小的身影,挑了挑好看的眉梢,“你上哪里捡了个女娃娃回来?”
第405章 她尽管来抢试试
第405章 她尽管来抢试试
“她自己跑过来被我捡的。”邵轻无辜的眨了眨眼,“早前与她买过一次花,今日她又来央我买她的花,我买了之后,她又求我去救她的娘亲。”
夜岚笙回想起那个雨天,他被邵轻调.戏得恼羞成怒,只知道一路往前走,却没想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邵轻竟然跟丢了他,等他找到她时,她抱着一个花篮子,回过身来,笑弯了双眸,声音软软蠕蠕的问他:“大哥哥,你要买花吗?我可以便宜一点卖给你哦。”
邵轻似乎也想起了那一幕,吃吃的笑了起来,眼底闪动着促狭的光芒,轻声问:“岚兄,你要买花吗?”
夜岚笙低笑,握住邵轻的手,十指相扣,“我没银子,可如何是好?”
邵轻挑眉,“你的银子呢?”
夜岚笙弯下身子,打横抱起了邵轻,往床榻走去,语气温柔,“娘子手握财政大权,不许我肖想路边的野花。”
床幔落下,里面传来了邵轻清脆悦耳的笑声,只片刻,那笑声却蓦地顿住。
太阳完全出来之时,屋内终于平静了下来,浅紫色的床幔中,一只白皙的手伸了出来,无力的搭在榻边。
夜岚笙替邵轻拨开她额前的碎发,一脸餍足的拥住了她,“那个名唤芙儿的女子,你确定她是真的死了?”
“不确定。”邵轻懒懒的打了个哈欠,“人是小零儿弄没气的,我没有去看。况且这世上奇人异事众多,若人有心,起死回生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她自己不就是一个起死回生的人吗。
“京淮府想来并不安全,既然得到了焚湿骨,我们还是快些离开这里去寻最后一味药材吧。”夜岚笙吻了吻邵轻的额头,起身下榻。
邵轻侧身躺着,盯着夜岚笙的脸看了半响,问:“那个小姑娘的事情,你怎么看?”
夜岚笙挑了挑眉梢,“人是你带回来的,你让我看什么?”视线落在邵轻脖子以下裸.露的肌肤上,唇角勾起邪肆的笑,“我更热衷于看你。”
“说正事呢!”邵轻恼羞的瞪了夜岚笙一眼,将被子往上提了提,“你说,那个小姑娘是不是你在外面的私生子?”
夜岚笙的眉梢挑得更高了,穿好了外袍回到榻边坐下,“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替我生了个这么大的女儿。”
邵轻抄起软枕砸道夜岚笙怀中,瞪他,“我若有个五岁的女儿,一定不是你的。”
想起了什么,夜岚笙立即沉了脸,总结道:“所以她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
两人简单的梳洗后,才走出了房门。管家早已准备好了早饭,魏月零和夜澜溪早早就去膳厅等着了,夜漓香也先邵轻和夜岚笙一步去了膳厅。
快走到膳厅的时候,邵轻突然停下了步子,夜岚笙见此,很是耐心的问道:“你是不是又想起什么了?”
邵轻张了张嘴,面色有些怪异,神秘兮兮的踮起脚尖凑近夜岚笙的耳朵,夜岚笙很很配合的低下了头。只听邵轻小声道:“她会不会是你爹或你娘的私生子?”
夜岚笙:“……”
见夜岚笙不语,邵轻追问道:“到底是不是?”
“阿轻,”夜岚笙有些无奈,“我的父母已经死了十多年了,这个猜想比她是你我的孩子更不靠谱。”
除非这个世界已经奇怪到死人能生孩子。
邵轻想到这个可能,面色骤变,不过很快便恢复了自己,低下头拉着夜岚笙往膳厅走,“还不快些好吃的都被小零儿吃完了。”
“胡说!”膳厅里传来了魏月零稚嫩清脆的声音,“你们两个到底还要不要好好的吃饭了,磨磨蹭蹭的真讨厌。”
已经梳洗干净换过一身衣服的夜澜溪扭头看向邵轻和夜岚笙,脸上扬起了灿烂的笑,乖巧的唤道:“哥哥,姐姐,早啊。”
“早什么早!”魏月零将筷子拍在了桌上,“还有,本宫不是说了让你不要乱认亲戚了吗!”
“嗤,”夜漓香睨了魏月零一眼,“小屁孩,鬼心思就是多。”
魏月零小脸一红,瞪了夜漓香一眼,挑衅道:“想打架?”
夜漓香没有再理会魏月零,只是冲着夜岚笙唤了声:“表哥。”
一顿早饭上,谁也没有说话,只有筷子碰瓷碗的声音。邵轻看了看魏月零,又看了看夜漓香,最后得出一个结论:魏月零不对劲,夜漓香也不对劲。
待下人将碗筷收拾好下去后,夜漓香这才道:“表哥,我想出去逛逛。”
夜岚笙看了夜漓香一眼,点了点头,“让云漠跟着你。”
“是,表哥。”夜漓香乖巧的应道。
这下不止是邵轻,就连同样奇怪的魏月零也忍不住看了夜漓香一眼,暗道夜漓香是不是疯了。
在夜漓香走出膳厅之前,邵轻道了句:“夜姑娘,早些回来,我们明日一早便要离开京淮府。”
夜漓香回头看了眼夜岚笙,见夜岚笙点头,便道:“我会早些回来的。”
云漠朝夜岚笙拱了拱手,追了出去。
魏月零张了张嘴,“小岚笙,你这个表妹是不是傻了?”
“她身上好臭。”夜澜溪捏起了鼻子,整张小脸皱了起来。
这一次魏月零没有与她争了,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她身上一直都很臭,本宫最讨厌她了。”
夜澜溪笑弯了眼睛,“那我也讨厌她。”
魏月零睨了眼夜澜溪,“本宫也讨厌你。”
小姑娘还是在笑,“嗯,我也讨厌你。”
“……”魏月零脸皮僵住,恨恨的瞪了夜澜溪一眼,小手在桌面上一拍,那原先被魏月零拍得嵌入桌面的筷子弹了出来,“啪嗒”的一声,又落回在桌面。
“笑死我了。”邵轻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就差没滚在地上了。夜岚笙扶住她,神情宠溺,轻拍着邵轻的背部替她顺气。
邵轻缓了缓气,冲夜澜溪招了招手,夜澜溪立即跳下了凳子,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扑进邵轻的怀中,仰起小脸笑得天真无邪,“姐姐笑起来真好看,比昨天那个臭臭的姐姐好看。”
邵轻一愣,唇角勾起浅浅的笑,将脸上的面具拿了下来,揉了揉夜澜溪的小脑袋,“小溪儿可想娘亲?”
提起娘亲这两个字,夜澜溪的小脸瞬间黯淡下来,哽咽道:“好想娘亲,好想好想娘亲。姐姐,你什么时候帮我将娘亲救出来呀?”
夜岚笙问:“她娘亲在哪里?”
魏月零爬到夜岚笙的腿上坐了下来,双手环胸看着邵轻怀中的夜澜溪,冷笑道:“她自己都不知道,我们怎么会知道。”
邵轻眸光微动,低头轻拍着夜澜溪的背,轻声道:“不哭,姐姐会替你救出你娘亲的。”
“嗯,我相信姐姐。”夜澜溪抹了抹眼泪,说不哭,眼里还真的就不流眼泪了。反倒是魏月零铁青着脸盯着夜澜溪的袖子,咬牙切齿道:“谁准你用本宫的袖子擦眼泪了,很脏的你知道不知道。”
夜澜溪无辜的眨巴着眼睛,“可是你也没有说不能用来擦眼泪啊。”
魏月零:“……”
“听闻今日温家千金比武招亲,反正闲来无事,我们也去看看,如何?”邵轻说着,戴上了面具。
魏月零冷笑:“你也不怕那温家千金将小岚笙抢了。”
邵轻笑得更冷,“她尽管来抢试试。”
“不用试。”夜岚笙宠溺的看着邵轻,轻声道:“谁也抢不走。”
魏月零翻白眼,这两人真是够了。
第406章 女子亦不戏言
第406章 女子亦不戏言
比武招亲的擂台设在城中湖畔,这个时辰已经开始了,前来凑热闹的百姓们将擂台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温家算得上是个大世家,追崇武艺,不论男女代代习武,几代下来出了好几个武状元郎。
这京淮府的温家只是京城温家的一个旁支,家主是个弃物行商的,在京淮府中颇有地位,与官府和凤阁呈三足鼎立的状态,因各自所处领域不同,倒也互不相干,相安无事。
几人站在外围,远远的看着,并没有走进去。邵轻啧啧嘴,“听闻温家小姐生得三大五粗,三岁便能徒手掐死一只公狗,这要是娶她回家的男子力气敌不过他,得随时洗好脖子等死。”
魏月零“噗嗤”的笑出声来,连夜岚笙都忍不住勾起了唇角,只有夜澜溪一脸疑惑地问:“姐姐,为什么娶了温家小姐的人要等死?”
真是个天真的孩子。邵轻暗暗的摇了摇头,道:“因为如果那个娶温家小姐的人不听话,温家小姐就会生气,生气了就会忍不住想要掐死那个人。所以谁娶了温家小姐,谁就倒霉,随时会丢了性命,这样你明白了吗?”
夜澜溪歪着脑袋想了想,又问:“那哥哥不听话惹姐姐生气了,姐姐会掐死哥哥吗?”
邵轻:“……”
“哈哈,有趣,有趣。”一名黑衣男子从树上跳了下来,拿下头上的斗笠,抬起头,一张堪比女子更美的脸出现在几人的视线中。与此同时,树上又跳下了一个人,同样是一身黑衣,脸上带着和邵轻相似的银质面具。
邵轻下意识往树上看了看,确定没人后,才看向那两名男子,“你怎么又来了?”
漂亮的男子嘴角抽了抽,旋即苦凄凄道:“什么叫做我怎么又来了,邵轻,你就这么不待见我?”
“……”邵轻无语的看着他,不说话。
眼前这两个人,不是已经回了逐星派的楚雾和魏程徽,又是谁。这两天是怎么了,该来的人都来了,不该来的人也来了,邵轻想,若是任笑和薄魇几人都在,那她身边的这些人就真的是齐聚京淮府了。
夜岚笙冷冷的望向楚雾,楚雾轻咳一声,冲夜岚笙拱了拱手,“夜……”正欲唤一声夜公子,想到了什么,立即改了口,唤道:“程公子。”
“嗯。”夜岚笙淡淡的应了声,伸手揽住了邵轻的腰,目光移向别处。
一旁默不作声的魏程徽淡淡的看了夜岚笙一眼,随后目光便落在了魏月零的身上,没有再移开。
这时楚风从暗处走了出来,满含复杂的唤了声:“楚雾。”
楚雾脸色变了变,只当做没听到,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对邵轻道:“这就是我的师兄,程徽。”
邵轻看了魏程徽一眼,立即做恍然状,拱手道:“久仰程兄大名。”
魏程徽抱着剑,闻言只是点了点头,眼底一抹讥笑一闪即逝。夜岚笙不悦的看了魏程徽一眼,将魏月零放了下来,淡淡道:“这里不是叙旧的地方。”
楚雾挑了挑眉,道:“我们师兄弟二人就住在这附近的客栈,几位可有意去那里的厢房一坐?”
“那……”一个字才出口,腰间突然一疼,邵轻差点儿咬到了舌头,立即改口,“那还是算了吧,我们还有事,等会儿就要回去了。”
楚雾看了夜岚笙一眼,后者依旧扭头望向别处不作声,楚雾暗暗骂了一句小气吧啦,旋即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与师兄就不打扰几位了。”
目送着楚雾和魏程徽离开,等他们二人走远后,邵轻这才不满道:“你掐我做什么?”
“不是哥哥掐的。”夜澜溪很有正义感的站了出来,“我看见是小零儿掐的。”
夜岚笙蹙眉,低头看向魏月零,淡声问:“你掐她做什么?”
魏月零:“……”不是你让我掐的吗!
邵轻瞥了两叔侄一眼,骂了句:“狼狈为奸。”便牵着夜澜溪走向擂台。
“可还有人要上来挑战的?”擂台上的女子扯着嗓门吼道,只见她身材高大,身上穿着一身红色的紧身衣,双手环胸站在擂台中央,傲视擂台上的众人。
这女人前是凸了后是翘了,只是怎么看怎么奇怪,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男子有前有后的模样。邵轻和随后跟过来的魏月零齐齐打了个冷战。
“没人了吗?”女子又问了一句,扫了眼台下的人,随后转身面向擂台一旁临时搭建的高台,看着那高座的男女,大声道:“爹,娘,已经没人敢上来了,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那个女人看起来很是焦急,不停的往擂台下方的人群里看,似在寻找着什么。忽的眼前一亮,指着人群中一名黑衣男子,对身旁的男人道:“老爷,你看那个公子如何?”
男人顺着女人所指的地方看了过去,眯着眼睛打量了那人半响,点了点头,沉声道:“看起来是不错,只要他能打败我们的影儿。”
邵轻敏锐的察觉到了高台上头来的两道目光,不悦的回望过去,愣了一愣,旋即低低的与身旁的夜岚笙道:“高台上那两个老家伙好像看上你了,我们快走吧。”
魏月零讥笑:“你不是不怕吗?”
夜岚笙点了点头,抱起魏月零转身就想走,擂台上已经明白了二老意思的温影几步走到擂台边缘,朗声道:“公子,请留步。”
话音一落,温家的家丁立即涌进了人群,将夜岚笙和邵轻团团围了起来,周围的百姓让到了一边,却没有离去,整好以暇的继续看热闹。
邵轻蹙眉,正欲开口,怀中的夜澜溪却先不要摇了摇头,脆生生道:“哥哥不留步,哥哥已经有姐姐了。”
温影一愣,目光下意识落在了邵轻的身上,沉声问道:“你是女子?”
邵轻只是点了点头,不语。
“阿轻。”夜岚笙伸手自然而然的揽住了邵轻的腰,两人一人怀里抱着一个孩子,看起来像是一家子。
温影只是看了夜岚笙一眼,显然对他没有多大的兴趣,转而对邵轻道:“我想和你打。”
邵轻挑眉,“你说我?”明知道她不是男人还想跟她打,难道说这个温家小姐喜欢的难道是女子?
“公子不要误会,我只是想与你切磋一下罢了。”温影不算漂亮的脸上露出了善意的笑。
温氏夫妇见此相视一眼,没有出言阻止,只是静静的看着。那些将夜岚笙和邵轻围起来的家丁没有得令,也没有动,场面一瞬间就这么僵持着。
夜岚笙看了魏月零一眼,魏月零瘪着小嘴,扯了扯夜澜溪的袖子,夜澜溪不明所以,只是随着心软蠕蠕道:“姐姐,我们快回家吧。”
“公子!”温影不死心的唤了声。
“你们在这里等我。”邵轻将夜澜溪放了下来,纵身跳上了擂台,做了个请的手势,“温姑娘,得罪了。”
“你媳妇儿真多事。”魏月零哼了声,惹得夜岚笙凉凉的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道:“你不就是喜欢看她多事?”
“咳,别说话,快看。”
擂台上,邵轻和温影瞬间缠斗在了一起,邵轻没有占温影的便宜动用灵力,实际上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宜动用灵力。
“好!”温影喝了一声眼底闪动着兴奋的光芒,显然对邵轻的身手很是满意,完全不是方才那些上了擂台三两脚就能踢飞的人能够比拟的。
两人完全是空手相搏,斗得是真功夫,在力道上邵轻不低温影,但是在速度上,温影远远比不上邵轻,数不清的全都打了个空,只是温影却没有丧气,反而越战越勇。
邵轻赞赏的点了点头,只觉得温家的这个小姐,功夫可不属于不少混迹江湖的男儿啊,怪不得那么多人上了擂台却没有人能拿下她。
“温姑娘这么好的功夫,难道甘愿守在深阁,等着嫁人?”
“自然不。”温影并不隐瞒,“我想出去走走。”
邵轻笑了笑,道:“温姑娘,我虽只是一介江湖莽夫,但若我赢了你,你可愿随我走?”
温影有些迟疑,只这一瞬,邵轻便抓到了空隙,擒住了她,“温姑娘,承让了。”
擂台下顿时发出了一片惊呼声,有人高喊着“漂亮”,也有人同情的摇了摇头。
夜澜溪兴奋的跳了起来,“姐姐……”
魏月零迅速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姐什么姐,住嘴。”
夜澜溪眨巴着眼睛,很快就明白了过来,拉开魏月零的手,小声的唤了声:“我知道了,是邵哥哥。”
“都说让你不要乱认亲戚了。”魏月零翻了翻白眼,没有再理会夜澜溪,放目望向擂台上。
“是我输了。”温影叹了一口气,并不觉得不服,兵不厌诈,而她也确实是技不如人。温影目光炯炯的看着邵轻,道:“你放才所说之事,可是真的?”
邵轻点头,“女子亦不戏言。”
温影大喜,迅速朝高台上的父母奔了过去,在二老面前跪了下来,不知说了什么,不多时便有人来唤邵轻过去。邵轻递了个眼神给夜岚笙,示意他不要担心后,方随着那人走上了高台。
温家二老站了起来,以江湖人之礼朝邵轻拱了拱手,道:“方才小女与我二人说,她与你打赌,你打败了她,她便跟你走,可是真的?”
邵轻看了温影一眼,笑道:“是真的。那么二老可愿意让在下将令千金带走?”
温老爷道:“若你肯娶小女,并发誓对她好,我们二人没有意见。”
“那个,”邵轻有些尴尬道,“并非在下不愿,只是……”
温夫人打断了邵轻的话,温和道:“姑娘,我们二人明白,我们家老爷,只是让你走个形式罢了,今日之内,影儿是无论如何都要嫁出去的。”
“此话怎讲?”
第407章 闭嘴,你这个叛徒
第407章 闭嘴,你这个叛徒
温夫人挥退了周围的人,哽咽了起来:“当今圣上不知听了哪个道士的话,说娶了我们温家的姑娘便可以永保天下。温家这一代女娃娃少,京城温家那几位不愿把女儿交出去,便将主意打到了我们影儿的身上来了。皇上可是一个年过六十的人了啊,比我夫妇二人还要年长,况且后宫女子如狼似虎,我们又怎舍得让女儿进宫。”
“好了,哭哭啼啼的做什么。”温老爷嘴上不耐烦的说着,动作却很轻柔的替自己夫人拍背脊顺气,浑浊的目光望向邵轻,“我们夫妻二人今日在这里举行比武招亲,便是要立即将影儿嫁出去,当然,这个嫁的人首先必须必影儿厉害,这样才能保得住她,若是江湖人,就再好不过。”
皇权所触及不到的势力,便是这个武林了。
邵轻想了想,道:“江湖凶险,我不敢保证温姑娘一定会没事,但我敢保证,我会尽最大的能力护她无恙。”
“人各自有命,我们懂得。”温老爷道,“还请姑娘马上娶了影儿吧,一切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姑娘只需当新郎官就好。”
邵轻:“……”
不多时,温氏夫妇便领着温影和邵轻回到了擂台上,当众宣布了邵轻和温影的婚讯,便邀请台下的百姓一同前往温府吃喜酒。
魏月零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她疯了不成,又娶?”她自己是个女子不说,已经娶了一个任笑了,现在又娶一个温家姑娘,她娶媳妇娶上瘾了不成?!
对于事情的发展,夜岚笙自然也不待见,只是事已至此,他再阻止也没什么用了,而且邵轻这么做,肯定有她自己的想法。
还未离去的楚雾差点儿从树上摔了下来,骂道:“这个女人疯了不成!”
魏程徽没有应该,只是看了眼夜岚笙,见他面色没什么表情,甚至没有阻止的意思,忍不住摇了摇头。他们这个城主,似乎对邵轻纵容得太过分了一些。
婚礼说简单也不简单,说复杂也不算复杂,邵轻稀里糊涂的被温夫人推进房里换了套新郎官的服装后,有稀里糊涂的拜了堂,最后稀里糊涂的被推进了洞房,于是礼成了,越是邵轻的第二个媳妇儿诞生了。
魏月零眼红了,楚雾也眼红了,凭什么邵轻一个假小子短时间内就能娶回两个媳妇儿,他们两个却一个都没有。
“你就由着她胡来?”魏程徽走到夜岚笙身边,与他一同看着宴席上的宾客,眉头蹙起。
夜岚笙淡淡道:“只要不是男人,有何不可?”
魏程徽:“……”
在今日这个稀里糊涂的好日子里,外面宾客在吃,新房里,邵轻和温影也在吃。两个女人狼吞虎咽的将桌上精致的菜肴抢食干净,末了各自靠在椅背上,饱得不想再动了。
嗯,没错,就是抢。
对于这个媳妇儿,邵轻同样不怎么满意,比对任笑更加不满意,任笑虽也喜欢和她抢吃的,但任笑不懂武功,抢不过她,可温影就不同了,温影可是个高手,即便不是邵轻的对手,邵轻一时半会也拿不下她。
邵轻摸着肚子,打了个饱嗝,懒懒的抬起眼皮看了温影一眼,“你是如何说服你的父母,让他们同意你随我这个陌生人走的?”
温影低低笑了两声,道:“我哪里说了什么,只是说我与你打了赌,不能食言罢了。而且,他们本就有点儿病急乱投医,从前百般不同意我出去,可如今与进宫相比,他们终还是愿意了。在我父母的眼里,他们宁愿我死在江湖,也不愿我死在深宫。”
邵轻沉吟道:“你既然答应了跟我走,那便要听我的。而且我有件事情必须与你提个醒。”
温影点头,“你说吧。”
“我叫邵轻,是龙门的人,尊主薄魇的手下。而我的相公,是不夜城的城主。龙门和不夜城,向来不对头,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温影眼底划过一抹惊讶,旋即正色道:“我明白了,既然我跟了姑娘,日后,便全听姑娘的吩咐。”
邵轻点头,“那好,等会儿我们便去与你的父母告别,我有件事情需要你的帮忙。”
夜深人静,待宴席散去后,邵轻和温影一同去告别到了温氏夫妇,便趁夜离开了温府。夜岚笙和魏月零等人早已在府外等候多时,与他们一同的,还有魏程徽和楚雾。
看见邵轻和温影出来,楚雾走了过去,笑着拱了拱手,道:“邵轻,可真有你的,这么快又娶了个媳妇儿,你就不怕任笑吃醋?”
邵轻小脸一沉,踩了楚雾一脚,楚雾一时不备,被邵轻踩了个正着,疼得抱脚嚎嚎大叫,“你这个女人,要不要这么狠,哎哟我的脚。”
邵轻皮笑肉不笑,“老子看在你是个美男子的份儿上才踩你一脚,若你不是,老子老早捏死你了。”
“那我要不要谢谢我生得好看?”楚雾臭屁的摸了摸脸,往兜里掏了掏,竟然摸出了一面镜子,转身面朝着月亮的方向,照了起来。
邵轻:“……”
温影对邵轻拱了拱手,道:“那我们就此别过了。”
“嗯,你去吧,路上注意安全。”邵轻说着,从袖袋里拿出一个小纸包递给温影,“这里面是张我亲手制作的人皮面具,你出门在外,做男儿装扮,会更方便些。”
温影接过,“谢谢,告辞。”
楚雾愣愣的看着温影离去的背影,张了张嘴,“不是吧,这才成亲就分开了?”
“阿轻,我们回去吧。”夜岚笙走了过来,不由分说的揽住了邵轻的肩膀,转身离开。魏月零见此,连忙拉着还在发呆的夜澜溪追了上去。
“喂,你们还是不是人了,竟然丢下两个孩子自己先走。”
“不对,哥哥是人,姐姐也是人。”
“闭嘴,你这个叛徒。”
楚雾耸了耸肩,看向默不作声的魏程徽,眼底闪动着促狭的笑,“你的这个主子,醋意倒是挺大。”
“谨言慎语。”魏程徽丢下这个四个字,也转身离开了。楚雾站在原地,朝某个阴暗处看了一眼,哼了声,去追魏程徽。
阴暗处走出一个人,看着楚雾离开的背影,很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眼底复杂一片。
明日又要启程了,不知多少日才能再洗澡,邵轻回到宅子后,立即命人打来热水,美美的洗了个澡。
夜漓香老早就回来了,晚饭还是在宅子里吃的,见夜岚笙等人这么久才回来,忍不住埋怨道:“还叫我早些回来呢,你们怎么回的这么晚。”
“有事情耽搁了。”夜岚笙淡淡的说了句,走到桌边坐下,魏月零扯着夜澜溪也跟着在夜岚笙的左右坐了下来,就是不想让夜漓香靠近夜岚笙。
夜漓香瞪了魏月零一眼,目光随后落在夜澜溪的身上,眉头厌恶的拧起,“表哥,你真的要将这个来历不明的小乞丐带在身边?”
第408章 我不是小乞丐
第408章 我不是小乞丐
夜澜溪蓦地抬起头看向夜漓香,正色道:“我不是乞丐,我是买花的小姑娘。”这是姐姐说的,她不是乞丐,她是一个在街上买花的小姑娘。
听得夜澜溪的反驳,魏月零暗暗点了点头。看来这个小乞丐也不是任人来捏的软柿子嘛,虽然她就是长了一副软柿子的模样……
夜漓香嗤笑,“乞丐就是乞丐,你与我解释再多也掩饰不了你是个乞丐的事实。”
“不,”夜澜溪倔强的重复,升调扬起,“我是个买花的小姑娘。”
夜漓香唇边冷意更甚,“小小年纪就学会说谎了,以后长大了可如何是好。你说你只是个买花的,身边又没有亲人,坏人不光顾你不是他们的问题那便是你有问题了。以我所看,你就是个妖怪。”与魏月零一样的妖怪。
听到“妖怪”一词,魏月零和夜澜溪面色同时一变,两个孩子苍白了脸,谁也没有再吭声。夜岚笙见此,眉头蹙起,却没有说什么。
“谁说老子的妹妹是妖怪的,给老子站出来!”
一声怒喝从门外传来,夜漓香吓得脸色一白,下意识就往夜岚笙的背后躲。邵轻揍起人完全不会管你是男是女,只管揍你不死吊着一口气便是,这一点,夜漓香已经尝试过了。
邵轻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大步走了进来,脸上的面具在烛光的映照下反射着森寒的光芒,“夜姑娘,你方才说我的妹妹是妖怪?”
夜漓香用力的吞了吞口水,硬着头皮道:“难道我说的有错?这么一个小姑娘流落街头,怎会没人打她的注意呢。”
“姐姐,我不是妖怪。”夜澜溪跳下了的凳子,扑过去一把抱住了邵轻的大腿,鼓着腮帮子重复:“我真的不是妖怪。”
夜漓香变了脸色,手指发抖的指着邵轻,“你,你叫她什么?”
“我不和你说话,你是个坏人。”夜澜溪哼哼了声,撇过头去。
“你是女子?”夜漓香尖叫出声,蓦地回想起若水镇宅子外的场景,夜岚笙搂着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子对她说,叫表嫂。难道那个女子就是邵轻?
想到这里,夜漓香的脸瞬间褪去了血色,原本那日之后没见到那个女子,她还以为只是夜岚笙不想她缠着,找来应付她的,没想到那个女子一直就在她身边,而且还是自己认识的人!
邵轻冷笑,“罢了,你知道我是女子也好,这样揍起女人来,我更理直气壮些。”说着,朝夜漓香挥了挥拳头。
“啊!”夜漓香吓得尖叫一声,抱着脑袋跑了出去,差点儿撞到了夜澜溪,所幸邵轻闪躲及时。
夜澜溪有些害怕的问道:“姐姐,她怎么了?”
“别理她,她疯了。”回答的人是魏月零。魏月零懒懒的打了个哈哈,身子一歪倒在了夜岚笙的怀中,可怜兮兮的问道:“小岚笙,天气转凉了我的寒毒随时会发作,我可不可以和你们一起睡?”
夜岚笙看了邵轻一眼,邵轻轻轻的点了点头,夜岚笙这才将魏月零抱了起来,温声道:“也好。”
“哥哥,姐姐,我也要和你们一起睡。”夜澜溪赶紧道。
“好,那就一起。”邵轻牵起夜澜溪的小手,往外走,“幸好床榻够大,多你们两个小的也不成问题。”
回到房间,邵轻点了灯,夜岚笙将魏月零抱到床榻上,替他脱鞋袜。夜澜溪则跑到架子旁扯下一块干净的大毛巾,又跑回邵轻面前,讨好的笑道:“姐姐,我帮你擦头发吧。”
邵轻挑了挑眉,没有拒绝,走到软榻上坐了下来。夜澜溪脱了鞋袜爬上了软榻,站在邵轻的身后,认真的替她擦起来头发。
魏月零坐在床上,睁大了眼睛愣愣的看着夜澜溪,不知道在想这些什么。夜岚笙敲了敲他的小脑袋,问道:“不是说困了?怎么还不睡。”
“等会儿再睡。”魏月零喃喃道,“小岚笙,小乞丐与你真的很像,她真的不是你在外面遗落的孩子?”
夜岚笙立即沉了脸,冷声道:“魏月零,你再胡说八道,便自己会不夜城去好好呆着。”
邵轻闻言,扭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那两叔侄。夜澜溪动作慢了下来,软软蠕蠕的对邵轻道:“姐姐,他是我哥哥。”
邵轻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的拍了一下夜澜溪的手。
夜澜溪小脸上瞬间又扬起了笑,愈发卖力的替邵轻擦起来头发。
“这个小乞丐,毛.病没多少,就是喜欢乱认亲戚。”魏月零老气横秋的叹了一声,立即惹来邵轻不悦的一眼,只听邵轻冷笑道:“小溪儿,他再叫你小乞丐,你给我过去,放口咬他。”
夜澜溪重重的点了点头,“好!”
魏月零炸毛,“喂你到底是谁的食友老让这丫头来咬我你居心何在你说你是不是想我得病而死!”
邵轻冷笑,“放心,你死不了,我会给你留口气。”
“小岚笙。”魏月零转移了对象,扑进了夜岚笙的怀里,委屈兮兮的控诉,“都说侄大不由叔,我都不奢望你能孝敬我了,你就管管你的媳妇儿,让她不要老是欺负我。”
夜岚笙只是看着邵轻,眼底含着笑,没有说话。魏月零见此,真的想哭了,这什么破侄子,他不要了。
一颗绿油油的东西从夜岚笙的衣襟里钻了去了,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心底却是圆满了。原来主子大人不只是对豆儿它,对小零儿也是这样的,它感到有些平衡了。
“臭豆子!”魏月零瞥见豌豆儿,立即将它抓了过来,放在手心里使劲儿蹂.躏,“你说,你是不是在嘲笑本宫?”
豌豆儿圆溜溜的身子被捏的一时圆一时遍,整颗豆豆晕乎乎的,哪里听得清楚魏月零再问什么,此时满脑子想的是邵轻说的话。
豆儿它就不该出现的……
“大人,夫人,殿下。”
云漠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了进来,邵轻起身,打开.房门,便见楚风和云漠站在门外一脸凝重,“怎么了?”
“夫人,小姐不见了。”回答邵轻的是云漠,负责看住夜漓香的本就是他。夜漓香让他去厨房拿宵夜,他一回来便不见夜漓香人了,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瞬间意识到了自己是被故意调离。
邵轻叹了一口气,那个姑奶奶还真是会给人找事情做,“她一个姑娘家功夫半桶水,这样吧,我与云漠出去找,楚风你在这里守着,你看如何?”最后面这句是问夜岚笙的。
魏月零不悦的插口:“找她做什么,她那副尊容能出什么事儿。”
“……”邵轻嘴角抽了抽,当做没听到,扭头看着夜岚笙。夜岚笙蹙眉,下意识拒绝,邵轻先一步又道:“京淮府你们会比我更熟悉?还是你打算带上这两个小的一起?”
不管是放魏月零在这里呆着,还是让邵轻去找夜漓香,夜岚笙都不放心,京淮府这日人来的那几批人,没一个人让人省心的。夜岚笙见邵轻坚持,只得退步,吩咐楚风,“你和云漠随夫人一同前去。”
楚风立即应道:“是。”
邵轻回到梳妆台前,找了找,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眼角的余光瞥见夜岚笙,眼珠轻转,走了过去。夜岚笙正欲开口叮嘱几句,只见邵轻不由分说的在他的袖子上撕了一圈,用撕下的布条将脑后的长发束起,干净利落。
夜岚笙看着邵轻头上紫色的布条,心头莫名一软,温声道:“注意安全,找不到便早些回来吧。”
“好。”邵轻点了头,扫了眼夜澜溪,丢下一句:“看好我这个便宜妹妹了,不要趁我不在就欺负她。”
罢,转身离开。云漠和楚风朝夜岚笙拱了拱手,立即跟上。
“姐姐。”夜澜溪追了几步,才追到门口,就已经看不到门外有任何人的身影了。
“小乞丐你做什么,又不是生离死别,还不快些过来睡觉。”魏月零瞪了夜澜溪一眼,夜澜溪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鼓着腮帮子往床榻走去。
“都说了,我不是小乞丐。”
“好,不叫小乞丐,花姑娘你快些睡吧。”
“……”
等夜澜溪上了榻,夜岚笙拂袖熄了灯,在魏月零身侧躺了下来。魏月零翻了个身,面对着夜岚笙,“小岚笙,你真的舍得让阿轻出去?”
“不舍得又如何。”夜岚笙合上眼睛,“我不愿让你跑出来,你还不是一样出来了。”
魏月零:“……”
“哼。”魏月零重重的哼了声,又翻了个身,将背留给夜岚笙,鼻子却蓦地被人捏住,魏月零面皮一黑,拍开那只手,“你做什么?”
夜澜溪呼了呼手背,软蠕蠕道:“小零儿,我可不可以和你换个位置。”
“不可以,再不睡觉本宫就将你踢下去!阿轻不在这里,你看谁能帮你!”
夜澜溪扁着小嘴,可怜兮兮的看了魏月零一眼,背过身去。魏月零看着夜澜溪的后脑勺,差点儿气出内伤。
什么破孩子,你不愿意对着他他还不愿意对着你呢!
魏月零又哼了声……躺平了。
夜深人静,邵轻带着云漠和楚风才出了宅子,便觉寒风瑟瑟,邵轻忍不住抖了抖。
细心的楚风察觉到了邵轻的异样,连忙问道:“夫人,可需要属下回去替你拿件衣裳。”
“不用了,我们还是速去速回吧。”邵轻现在只想快些将人找回来,好回去睡觉。自打进入京淮府之后,她还没有睡过一晚的好觉呢。
“夫人,我们现在要先去哪里找?”
邵轻目光落在楚风和云漠的身上,半响,呲牙笑道:“不如分开找吧。”
“不可,大人让我二人跟着夫人,若夫人有事,那便是属下失职,死一万遍也不够啊。”云漠立即劝道。
邵轻银牙折射着森冷的光,声如寒狱:“没关系,死一万遍老子就救你们一万遍。”
第409章 与你没什么可说
第409章 与你没什么可说
楚风和云漠相视一眼,单膝跪了下来,齐声道:“夫人,不可。”
邵轻翻了翻白眼,挥挥手,“行了,不逗你们了,快些找吧。”
楚风和云漠暗暗松了一口气,却暗自提高了警惕,时刻紧盯着邵轻,怕她真的趁他们一个不留神就跑了,到时候他们家大人还真的会杀他们两个一万遍。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更夫的声音远远的传来,紧接着便是敲竹梆子的声音。
邵轻眼珠轻转,突然纵起轻功朝某个方向直奔而去,楚风和云漠虽不明所以,却片刻不敢怠慢的跟了上去。
不多时,邵轻便在衙门前停了下来,仰头望着外面的大鼓,摩拳擦掌。楚风硬着头皮上前去问道:“夫人,你该不会是想击鼓吧?”
“聪明。”邵轻说着,快步跑上了石阶,踮起脚尖将鼓槌拿了下来,“这找人,自然是要请官府帮忙了,就我们三人,京淮府这么大那得找到什么时候啊。”
楚风:“……”他怎么觉得,她其实是唯恐京淮府不乱?
邵轻说完,就已经抡起了胳膊,鼓槌重重的击落在鼓面上,寂静的深夜里,咚咚咚的响声尤为响亮。
“夫人,让属下来吧。”云漠走到邵轻身后,不由分说的抢过她手中的鼓槌,接替邵轻,继续敲打。
很快的,那紧闭的衙门发出了“吱呀”的一声,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两个官兵走了出来,一眼看见邵轻几人,立即怒瞪着眼,“喂,你们几个,深更半夜的敲什么鼓,扰人清梦,有事情明日一早再说吧,快走。”
“官爷,小生的妹妹不见了,还请官爷帮忙找找啊。”邵轻凄凄苦苦道。
那官兵打量了邵轻一眼,恶声道:“不见就不见了,外面的公告墙不是贴着吗,人失踪不满十二个时辰,官府不会帮忙找。”
“可是她是昨夜失踪的啊。”邵轻道,“昨夜到今夜,已经满十二个时辰了。”
两个官兵显然已经不耐烦了,随意的摆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你们先回去等着吧,明日一早其他人都醒了,我让他们给你去找。”
“不是现在找?”
官兵瞪眼:“现在找什么找,人都睡觉了,你难道要我将他们都拉起来不成。”
“……”
“没错,就是让你们将人都叫起来,去给老子找人。”邵轻抬手一挥,一道气劲从掌中击出,立即将鼓劈成了两半,“老子可是温家的新姑爷,你们今日要是不给老子将人找回来,老子跟你们没完!”
两个官兵凝了面色,相视一眼,迟疑的问:“公子说的可是这京淮府的温家?”
邵轻反问:“难道这里还有第二个温家不成?你们若是不找,等回去我就回温家带人过来,就将你们这衙门给砸了。”
“是,是,我们马上去找人。”两个官兵吓得脸色发白
,转身回府去找人,只是没两步又停了下来,一脸狐疑,“既然公子是温家的新姑爷,公子怎么不让温家的人去找?”
邵轻炸毛,吼道:“老子刚刚娶走了人家的女儿,怎么好意思让人家帮忙找人。还不快去叫人?”
“我,我们马上去。”
“慢着,替我叫你们的知府大人出来,说是故人相见。”
邵轻哼哼两声,满意的点了点头。
楚风有些担忧的问:“夫人,若让官府帮忙找人,事情恐怕会闹大。”
“闹得越大越好。”邵轻诡异的冷笑两声,楚风和云漠感觉背脊一凉,心底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不多时,方才那两个官兵便出来了,身后还跟着数十个人,走在最前面的穿着一身官服,想来是匆匆忙忙赶出来的,看起来有些狼狈。
男子打量了邵轻半响,点了点头,“没错,确实是今日击败了温家小姐的那位公子。”
邵轻:“……”老子带着面具呢你这么肯定能透视不成?
何知府似看出了邵轻的疑问,笑了笑,解释道:“公子,本官的鼻子灵,但凡闻过的东西,经年不忘。”
“舍妹就有劳大人了。”邵轻从袖袋里摸出一块小木牌,丢给了何知府。
何知府接过,定睛一看,面色骤变;“这是……”
多年前那一幕浮现在眼前,那个绝色少女替他治好了独子的病,他送给她一块木牌子,上面亲笔写着自己的名字,承诺若日后拿着牌子过来,不论是上刀山下火海,他定帮到底。
今日这个男子拿这个木牌子过来,只是为了找一个人?何知府再次打量起邵轻,试探的问:“公子与这木牌的主人是?”
邵轻吐出两个字:“故人。”
何知府没有再多问,收了木牌,“不知公子要找的人是何模样?”
“女子,十六七岁左右,个子比在下矮一些,眼睛比在下小一些,嘴巴比在下高一些。”
何知府嘴角轻抽:“……”
楚风和云漠站在一旁,强忍住笑。
何知府无奈,只好命下属去将符合要求的女子全都抓回来,让邵轻自己辨认。待人都各自分散后,方才回过身,问邵轻:“公子可要随本官在府衙里等着?”
邵轻眼珠轻转,不动声色的瞟过身旁的两人,点了点头,“那就打扰大人了。”
“不打扰不打扰,公子是萧姑娘的朋友,那便是本官的朋友。几位请随本官进来吧。”何知府说着,率先走了进去。
楚风压低了声音问:“夫人,当真要进去等?”
“不行?”邵轻反问。
楚风面无表情的点头,“夫人说行,自然行。”
邵轻几人随着何知府走到了后厅,何知府立即命人上来暖茶水,便陪着邵轻几人在厅内闲话,态度温和,倒是一个好相处的人。
抿了一口茶,邵轻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小生听闻,三年前凤阁前任阁主死后,并没有举办丧礼,而她去世的消失却是从大人你这里得到证实后传出去的,不知大人可是亲眼见到了萧阁主的遗体?”
“本官是怎么也没想到萧姑娘年纪轻轻突然就……”何知府叹了一口气,面露惋惜之色,“不瞒公子说,当年凤阁传出萧姑娘的死讯,本官与本官的夫人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的,直到后来亲眼看见了萧姑娘的遗体,就是不信也得信啊。”
“哦?”邵轻饮茶的动作一顿,挑了挑眉梢,“亲眼所见?”
何知府点了点头,“其实说来有些惭愧,当时京淮府里正好有一起案子,本官与本官的师爷一同前往现场查看,正值深夜,没想到正好撞见了凤阁暗中发丧。虽然明知道不好,但在本官的恳求下,萧副阁主终归是同意了开棺,让本官亲眼敲了个清楚。”
邵轻问:“可是那个天一黑立马睡倒的师爷?”
“没错,正是他。”何知府道,旋即目光幽深的看着邵轻,沉声道:“有句话本官或许没有资格讲,但还请公子听本官一句,若公子身上还有萧姑娘的其他信物,还是勿要拿出来的好,这些东西或许能帮你做很多事情,却也能害了你啊。”
邵轻一愣,没有问为什么,只是道:“多谢大人关心,小生也只得了萧姑娘赠的这一枚木牌而已。”
何知府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低头抿茶。
邵轻将杯中不知何时凉掉的茶水一饮而尽,立即觉得通体畅快。
“公子,小心!”
一柄暗器随着云漠的声音落下,两指大小的匕首直直的刺出了门板中。
“有刺客!”何知府拍桌而起,大声吼道。
门外立即涌入不少人的,“大人!”
“还不快去给本官……公子!”
“公子!”
只见邵轻将门板上的的匕首取了下来,身形一晃,追了出去。云漠和楚风面色大变,顾不得与何知府道别,立即追了上去。
在何知府的地盘上竟有人公然将暗器射进来,况且还有客人在,何知府的面子无论如何都是下不去的了,所幸这次暗器并不是冲着人而来的,若是针对他,他恐怕有几条命都不够丢。
何知府铁青着脸,咬牙道:“搜,给本官挖地三尺也要将投放暗器的人抓出来!”
追着邵轻而去的楚风和云漠,速度上那里是邵轻的对手,更别说两人还慢了一拍。云漠急的整个人都不好了,“现在该怎么办?”
楚风望着茫茫夜色,沉吟道:“再找找,实在找不到,便回去通知大人。”
“也好。”云漠点了点头,现在也只好这样了。
夜静无人的街道上,邵轻手握紧了匕首,几个纵身后突然停下了脚步,凌厉的目光蓦地射向某处,沉声喝道:“还不出来?”
一抹青色的身影从阴暗处走了出来,沐浴在银白色的月光之下,俊美的面容异常的柔和,“悦儿。”
“这里没有什么悦儿。”邵轻将手中的暗器射出。
“好吧,阿轻。”萧丛月接过暗器,神情有些无奈,“阿轻,我有话与你说。”
“在下与你没什么可说,暗器既已还你,在下就告辞了。”邵轻转身就想走,萧丛月身形一晃,拦在了邵轻面前,“夜姑娘在我那里。”
邵轻对上萧丛月祈求的目光,沉吟了半响,低声道:“我不认为,我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这只是你认为罢了。”萧丛月神色柔和的看着邵轻,眸中宠溺不掩,清冷的月光映衬得俊美的面容甚是好看。邵轻恍然间,似看到了多年前那个总是沐光而来的男子,他宛若天神一般降临,帮自己收拾烂摊子,从不曾埋怨半句。
那时候的理想当然,现在只觉得自己愚蠢。
两人对视了良久,最终还是邵轻败下阵来,沉得住气的那个人从来都不会是她。邵轻撇了撇嘴,像是没话找话,问道:“算来,你帮我收拾了十多年的烂摊子,心底可是自愿?可有怨恨?”
第410章 你还是怕我害你
第410章 你还是怕我害你
萧丛月却笑了,清清浅浅,不减温润,与夜岚笙不一样的温润。邵轻想,同是温温润润的两个人,不同的是,萧丛月在任何人面前都是这幅模样,而夜岚笙只有面对自己时才会显露那样的温柔。同世间任何女子一样,邵轻自然也是喜欢独一无二的,这也是这么久以来的相伴,她都无法如现在像对夜岚笙一般去萧丛月。
萧丛月给她的温柔,像是亲人,夜岚笙给她的温柔,却是爱人。
只听萧丛月道:“我只是怨,不能再替你多收拾几年的烂摊子。”
邵轻垂下眼帘,不语。
萧丛月往前走了两步,却没有靠邵轻太近,“现在呢,他可有毫无怨言的替你收拾烂摊子。”
邵轻依旧垂着眼眸,
抿了抿唇,没有开口。萧丛月也不着急,一双漂亮温柔的双眸将邵轻紧紧的看着。
半响,邵轻抬眸,对上萧丛月的目光,眼底的温柔一闪即逝,轻声道:“他对我很好。”
萧丛月愣了愣,袖子下的拳头握了一下,很快便又松开,整个人就如同松了一口气一般,声音依旧温和,只是笑容却变得牵强,“那便好。”
两人又再度开始沉默。
直至一阵冷风吹过,邵轻打了个哆嗦,回过神来,哆了萧丛月一眼,“你还有什么事要说?”最好一次性说完,夜岚笙不喜欢她与眼前这个人见面,她不能让夜岚笙不痛快,这样她也会不痛快。
“不管你信与不信,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害你。”萧丛月叹了一口气,在邵轻开口之际,先一步道:“随我来吧。”
“去哪里?”
“你不是在找夜姑娘?”
邵轻警惕的看着萧丛月,没有动。
萧丛月面色忽然便的凄然,哑声道:“阿轻,你还是怕我害你。”
邵轻冷笑,“你没做过?”
萧丛月目光幽幽的看了邵轻半响,终是叹道:“整个凤阁,有多少个人是你的对手?你若不信我,我命脉交由你拿捏着,只要我有异动,你便杀了我,可好?”
说着,毫不迟疑的将自己的手腕伸了出去。
邵轻迟疑了一下,终是握住了萧丛月的手腕,只要他有异动,她就立即先断了他的手。但愿不要将她逼到对他动手的地步,她对他的信任,真的只有这可怜的一点点了。
萧丛月低头看着被邵轻紧紧扣住的手腕,唇角终于扬起了一抹笑,浅浅淡淡,却映入了眸中。
“走吧。”
邵轻没有说什么,在萧丛月起步的同时,迅速跟上了他的步伐,两人一前一后,速度都很快,却都默契的保持在一个点上,不会甩对方半点。
这是常年下来培养出来的默契,深入骨髓,经念不忘。
邵轻随着萧丛月一路往凤阁而去,悄无声息的潜入了凤阁之中,往祠堂而去。
穿过了阵法,邵轻甩开萧丛月的手,冷声道:“我就不进去了,你将人给我带出了便是!”
萧丛月笑了笑,当真独自走进了祠堂里,很快便又走了出来,身后跟着狼狈不堪的夜漓香。夜漓香像是受到了刺激似的,面色苍白如鬼,目光空洞,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什么,这幅样子比她那晚误以为自己被.强了之后的更为难看。
“她怎么了?”邵轻蹙眉,打量了夜漓香一眼,发现夜漓香只是狼狈了一些,并无大碍之后,眉头方才松开。
“受到了惊吓吧。”萧丛月不以为然道,“阿轻,不要这么看着我,与你所想的相反,我恰好路过,救了她。”
邵轻正想伸手去拉夜漓香,萧丛月突然拉着夜漓香倒退了一步,抬手一掌劈晕了夜漓香,任由夜漓香晕倒在冷冰冰的地面上,不置一眼。
邵轻疑惑的蹙起眉头,没有说什么。
“萧家的人,自百年前起,骨子里便刻着一种对血剑的执着,我是如此,燕儿亦是如此。”萧丛月的目光忽然变得幽深,“甚至,连你的父亲,我的舅父亦是如此。”
邵轻一愣,淡声道:“至少我不是。”
“是,很庆幸你不是。”萧丛月点了点头,“你随了你的母亲,而你的母亲也并没有随你的姥姥。你的姥姥,可以说是我们之中对血剑最执着的人,你可知为何?”
“为何?”
“因为,据闻被血剑俯身的人,即便是一具死尸,只要魂魄尚在,也能活过来。”萧丛月目光复杂,“你便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邵轻很聪明,很快便想到了什么,迟疑的问:“那姥姥要救的人是?”
“这便是我今夜要与你说的事情。”
“不要卖关子!”
“魏风华。”萧丛月轻吐出三个字,却教邵轻的身子蓦地一僵。
她听血剑说过,当年姥姥曾经将魏风华拿去祭血剑,这样又怎会是为了救魏风华?无论如何都说不通,要么是血剑说了慌,要么就是萧丛月说了谎。
“这是为何?”
血剑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却没有在再多说什么,隐了下去。
邵轻无法,只得问萧丛月,“可是我明明听说当年姥姥曾经设计将魏风华丢入血池中祭剑的,又怎会是为了救他?”
“阿轻,你还不明白吗?没有任何一个人在被自己深爱之人伤害后还能百年如一日的守着他。”萧丛月神情有些无奈,“你可能不知道,魏家的血脉拥有长生的能力,而魏皇室的血脉,每隔数百年,也会出现一个,魏风华的母亲是魏王的姑姑,他便是魏皇室那几百年里出现的那个人。他们这些人虽拥有了上天赋予的长生,却有一个毙点,那便是留下后人后,会像普通人一般老去,但他们却为了家族兴旺不得不留下后代,这也魏家和魏皇室子嗣单薄的原因之一。”
“我们都知道,被血剑附身,虽能活过来,可却只有几年的时间,最后便会被血剑反噬。可阿轻,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没有不能与血剑持衡的方法。”萧丛月突然自嘲一笑,“我宠了你十多年,你真当我的心的石头做的?”
邵轻苍白了脸,魏风华有了夜岚笙后,便失去了与天地同寿的能力,而她的姥姥,之所以会让魏风华去祭剑,无非就是想让他和自己一样,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百年来,因为血剑,魏风华死了,邵迟死了,邵芸死了,萧玉死了,邵轻也死了,可是活过来的,只有邵轻一个人!
一个大胆的假设浮现在邵轻的脑海中,若所有的一切都是阴谋,一场精心策划了百年之久的阴谋……邵轻忽然觉得,之后萧丛月要说的事情,不是她能够承受的,她不想听了。
语气已然慌乱,“很晚了,我,我先走了。”
“阿轻,你何时变得喜欢逃避了。”萧丛月幽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已经猜到了不是吗?阿轻,听我一句,离开夜岚笙,他不是你的良人。”
邵轻落荒而逃,甚至连仍躺在地上的夜漓香都忘记了。
萧丛月没有去追,只对身后的人淡淡道:“劳烦林长老走一趟,将夜姑娘送去衙门吧。”
“唉。”林长老叹了一口气,地上的夜漓香扛在了肩上,快步走进了阵法之中。
望着林长老远去,直至看不见了,萧丛月才收回目光,淡声道:“出来吧。”
话音刚落,屋内走出一个大腹便便的女子。
女子目光清冷的看着萧丛月,冷笑道:“你以为你告诉她一切,她会原谅你的所作所为?”
萧丛月唇角浮起一抹疯狂而邪肆的笑意,“花费数十年时间精心打造的局,该死去的人一个都不会落下。而我们,”深深的看了萧重燕一眼,“都会遭到报应的。”
你会遭到报应的,会遭到报应的……三年多前铸剑宫那一幕浮现在眼中,那时的萧丛月,便是与她说了这么一句话。
萧重燕面色骤然变得苍白无血,低低道:“你说得对,设计继母,弑杀亲父,陷害亲妹,我会遭到报应的。”
“只是这是我的本意吗?”萧重燕的眸光忽然变得凌厉阴冷,漂亮的面容上浮现疯狂,“月哥哥,你越是喜欢悦儿,我便是要看着她不得好死!”
第411章 戴绿帽子
第411章 戴绿帽子
萧丛月眉头紧蹙。
“这江湖,平静了这么多年,该热闹热闹了。”萧重燕缓和了面色,手轻轻覆在隆起的肚子上,“风云会后,便该收网了。孩子,娘亲对不起你。”
萧丛月眸光微动,看着萧重燕的肚子,没有说话。
“出来吧。”萧重燕冷喝一声,身后立即走出几个人,其中便有曹氏兄弟。萧重燕转过身,看着单膝跪地的人,冷声道:“去给本阁主追邵轻,找到人后,杀无赦!”顿了顿,从怀中拿出一封信,“另外,派人将这封信交给逐星派掌门。”
“是。”凤阁众人齐声应道,一人上前接过萧重燕手中的信,随后众人一刻不缓,朝着邵轻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萧丛月冷眼看着萧重燕,依旧没有说什么,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
“月哥哥,等等我。”萧重燕抱着圆鼓鼓的肚子,追了上去。萧丛月闻言,只是停下了步子等萧重燕过来,却没有回头。
萧重燕心满意足的挽上了萧丛月的手臂,将头靠在萧丛月的肩膀上,低低道:“月哥哥,无论你去哪里,我必定不弃。”
萧丛月身子一僵,伸手拍了拍萧重燕的后背,随后手滑落,环上了萧重燕的腰,缓和了面色,轻声道:“我们不会分开。”
他们都是双手染满了血腥的罪人,迟早会遭报应,哪怕有一日,死,也会死在一起。
漆黑的密室里,一双浑浊的眸子注视着观尘镜上,忽然发出了森冷的笑声,身后石桌上的烛台突然燃起,微弱的光芒照在镜前那人枯瘦得可以用皮包骨来形容的人身上,诡异之气不减。
守如枯骨的手抚上镜面,一寸一寸,就如抚摸挚爱之人的面容一般,浑浊的目光中缱绻着一丝浅淡的柔情,低低的笑了起来,声音破碎沙哑,“桀桀桀,月儿,担忧你不要让我失望啊,还有我的悦儿……”
这个夜,注定不平静。
官府挨家挨户的搜夜漓香,但凡附和条件的女子,面生的,以及有异样的人,悉数押了回去,一时间整个京淮府怨声载道。
凤阁数十精英齐齐出动追杀邵轻,而楚风和云漠,亦是将京淮府里里外外翻了个遍,甚至暗自动用了不夜城驻守在京淮府的力量,可天都完全亮了,都没有找到邵轻,两人只得回去向夜岚笙复命。
而制造出这一切事情的邵轻,此时正坐在某家民舍里,一言不发的喝着杯中的茶水,直至茶水见了底,也没回过神来。
任笑看不过去了,直接将杯子夺了过来,恨恨的瞪了邵轻一眼,不满道:“怎么,免费当爹你还不愿意?”
邵轻回神,无语的看着任笑,“你给老子戴.绿.帽子,老子还要放鞭炮不成?”
天亮时城门大开,邵轻本想出去透透气的,理一理脑子里的东西,可没想到很好遇到了要进城的任笑和林潇潇,被邵轻叫去找任笑二人的温影也在,于是温影便将两人带来了这一处小小的院落歇脚。
这个院落是温影很早之前买下来的,以往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变回来这里住上几日,就连温影的父母都不知道温影有这么一处地方,也正好可以给邵轻藏身。邵轻现在脑子一片混乱,不想见任何人,当然,包括眼前这个一见面就献宝似的让她当免费爹的任笑。
从来到这里坐下之后就没有说过一句话的林潇潇拿过邵轻的杯子,替她满上茶水,又推到了邵轻的面前。邵轻看了林潇潇一眼,将杯子端了起来,捧在手心里。
任笑冷笑,“你要真买鞭炮放,我也不阻止。”
温影这时走了进来,将托盘里的点心一一放下。邵轻翻了翻白眼,抓过一块咬了一口,咀嚼了好一会,才问道:“说吧,这孩子有几个亲爹?”
“什么叫有几个亲爹!我在你眼中就这么不中用?”任笑拍桌而起。
邵轻傻了眼,脱口而出:“难道有几十个?”
任笑气得差点儿吐血,深呼吸了几口气,平复了情绪,一脚踩在了板凳上,双手环胸,“老娘今儿个就跟你全说了,老娘腹中孩子的爹只有一个,那便是薄、魇!”
“噗——”
邵轻一口茶喷了出来,咳嗽不止。林潇潇连忙站了起来,体贴的替邵轻拍背顺气。邵轻现在满脑子只有一句话:你大爷的薄魇竟然敢搞老子的媳妇儿
远在龙门码头正欲乘船外出的薄魇不轻不重的打了个喷嚏,精致漂亮的眉头轻轻蹙起,忽的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
很好,阿轻,你又在说本尊的坏话!
而此时,被茶水呛得不行的邵轻,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媳妇儿的奸夫给惦记上了,更不知道,薄魇拥有一副极其特殊的体质,别人骂薄魇,薄魇浑然不知,可邵轻骂,薄魇便会打喷嚏燔。
原因很简单,若缚魂铃能开口,问一问便能知晓。
“你要不要这么夸张?”任笑一脸鄙夷。
邵轻看着任笑漂亮的脸蛋儿,立即哭丧了脸,她邵轻千算万算,就算是算到了自己戴绿帽子的那一日,也绝对没有算到当便宜爹的这一日。
世事难料啊料!
见邵轻一副上坟的表情,任笑撇了撇嘴,道:“不管你愿不愿意,这个爹你是当定了。好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现在你来与我解释一下,那边那个姑娘是怎么回事?她说她是你的媳妇儿,那她是你的媳妇儿老娘又是谁?”
邵轻扫了温影一眼,温影抬眸望了回来,生得并不漂亮却英气十足的小脸冲邵轻浅浅一笑,甚是得邵轻的意。于是邵轻决定维护新媳妇儿,当即反驳道:“怎么,就许你啃野菜,不许老子吃吃野花?”
什么野菜野花,这分明都成家花了!任笑翻了翻白眼,懒得与邵轻继续计较,为自己倒了杯暖茶,轻抿了一口,话锋一转,问道:“你早上出城是想做什么,你那个好看得不行得相公人呢?”
经昨晚的事情,现在提起夜岚笙,邵轻整个人都不好了,眼底的光芒瞬间褪去。
任笑的心咯噔了一下,“怎么了,被抛弃了?”
“你才被抛弃了!”邵轻丢给任笑一个大白眼,将杯子重重的放下,起身走了出去。林潇潇想跟上去,邵轻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林潇潇只好作罢。
任笑眼珠轻转,凑到温影身边,“妹子,你可知道咱相公这是怎么了?”
温影摇了摇头,迟疑了一下,经不住任笑八卦的目光,只好道:“我真的不知道,昨日我明明瞧她与那公子都好好的。”
“这么说昨天还在一起了?”任笑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脑海中灵光一闪,一拍大腿,“难道那公子昨夜被咱相公抓奸所以……啊!邵轻你好样的,竟然敢砸老娘鞋板,有本事你别到老娘跟前来,看老娘不捏死你丫的!”
任笑骂得不过瘾,捡起鞋子不顾身子追了出去。
温影嘴角抽了抽,与林潇潇相视一眼,林潇潇神情很是无奈。
任笑骂骂嚷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邵轻一个激灵,直接从墙头翻了过去,双脚将将落地,墙的那头便传来了任笑泼妇骂街的声音。
邵轻松了一口气,撇了撇嘴,孕妇发这么的火,对腹中的孩子真的好吗?
低头看了眼双脚,果断将另一只鞋子也脱了下来,随手往后一甩,很快的,一声尖叫声划破了这一带白茫茫的一片天。
“姓邵的格你老子最好别让老娘看见你!”
“女人就是麻烦。”邵轻揉了揉耳朵,若无其事的往巷口走去,秋风习习的天气,光脚才在地面上,那滋味,真痛快!
正值日上中天,大街上不少来往的行人,有人注意到邵轻的脚,纷纷躲到一边,窃窃私语起来。邵轻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便觉无趣了。
“师兄,你看下面那个光脚的二愣子,像不像邵轻?”
颇为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邵轻眯起眼睛,仰头一看,果真瞧见了楚雾那探出窗户的脸。
第412章 你这是在打探敌情
第412章 你这是在打探敌情
楚雾对上邵轻的眼睛,愣了愣,旋即唇角便勾起了一抹笑,“还真的是邵轻啊。”
包厢内,邵轻一屁股坐了下来,抓了一块点心塞进嘴里,半点儿不见客气。楚雾见此笑道:“你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邵轻抽空看了楚雾一眼,吞下嘴里的点心,慢吞吞道:“前提,坐在旁边的是个人。”
“……”楚雾噎住了,咳了半天才缓过气了。
魏程徽放下茶杯,目光淡淡的看着邵轻,“你可知,他在找你?”lt/p
眼前这个女人一夜未归,夜岚笙担心得发动了京淮府内不夜城安插的所有力量去找她,没想到她倒好,半分不见上心的模样。
邵轻一怔,旋即笑弯了眼,颇具深意的问:“你指的是谁?”
这回到魏程徽愣住了。
楚雾若有所思的看了邵轻半响,突然笑出声来,伸手搭在了邵轻的肩膀上,“我说‘缺男公子’,你人品就这么不行?”
没有理会楚雾的调侃,邵轻拍掉他的手,“兄弟,看在相识一场的份儿上,能下去帮我买双鞋否?”
楚雾看了邵轻那双白玉般小巧的双足一眼,挑了挑眉梢,没有说什么,很仗义的替邵轻去买鞋子去了。
邵轻侧身探向窗外,不一会儿,果真看到楚雾走出了客栈大门,似察觉到了邵轻的目光似的,楚雾仰起俊脸,气浓浓的冲邵轻笑了笑。邵轻狠狠的打了个哆嗦,收回脑袋。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魏程徽冷不丁的问道。
邵轻装傻,“回哪里?”
“……”魏程徽目光深邃,紧盯着邵轻脸上的银质面具,淡声道:“你可知你脸上这张面具夜岚笙是从哪里弄来的?”
“什么?”邵轻愣住,忽的瞳孔缩起,眸中倒映着魏程徽凑过来的脸,由近看来,两张面具虽有些诧异,只是质地却是一样的,都是特殊材料铸造的面具。
只听魏程徽寒声道:“这两张面具,经由同一个铸炉而出。”
“噗通——”
邵轻四仰八叉的摔倒在地上,魏程徽单手撑在邵轻的上方,面具之下的双目清冷淡漠,而此时,他的手中,正拿着邵轻原本戴在脸上的面具!
“萧轻悦,我不喜欢说话不算话的人。”魏程徽蓦地将邵轻拉了起来,将面具重新戴在了的脸上,转身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
邵轻愣愣的看着魏程徽,不明白他突然发什么神经。
门这时被人推开,下去帮邵轻买鞋的楚雾提着一双男款的靴子走了进来,将靴子递给邵轻,自顾自的拂起了衣裳,叹道:“好好的天,竟然下起了雨。”
邵轻扭头望向窗外,果真看见天色不知何时暗了下来,外头雨水淅沥,谁不上大,却也不小。
包厢内沉静了良久,邵轻手指轻敲着桌面,状似随意的问道:“风云会将至,不知今年,逐星派派的是何人?”
“你这是在打探敌情?”楚雾颇觉好笑,不过却也回答了邵轻,“今年,逐星派只派出一人。”意有所指的望向魏程徽。
魏程徽在江湖中享负盛名,以往却从来未曾参加过风云会。邵轻闻言,忍不住看了魏程徽一眼,后者却望着窗外,对她疑惑的目光置若未睹。邵轻撇了撇嘴,正要开口,只听楚雾又道:“今年的风云会,恐怕会很热闹啊,就连不夜城都参加了。”
风云会由各大门派联合发起,美名曰切磋武艺增进武林情谊,其固然得武林中人重视,却并不是谁都会参加的,好比如各个门派的那些掌门以及长老们,就自持身份不会参加,因而向来都是派门中实力高强的弟子前去参加,为门派赢回荣誉。
所以说,夜岚笙并不会参加。
邵轻垂下眼眸,早前薄魇曾提起过,今年的风云会,龙门将派出她和第二刹两人参加,逐星派只派出魏程徽一人,而凤阁,邵轻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只身为副阁主的萧丛月一定会参加,那不夜城……邵轻若有所思的看着魏程徽。
楚雾似看出了邵轻的疑问,也不避讳,直接道:“你不用看了,不夜城那边,你的心上人早已有了人选。”
邵轻微惊,旋即明白过来。楚风是夜岚笙的手下,楚雾是楚风的弟弟,他知道魏程徽是夜岚笙的人,也不奇怪。只是,这两人同是逐星派掌门的弟子,那可怜的掌门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这两个徒儿的底子?
一直凝望着窗外的魏程徽突然站了起来,眸光微凝。邵轻和楚雾同时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闪电破开乌黑的云层照亮了半边天际,随后雷声轰鸣,天地似乎的震动了起来。魏程徽倏地回过头看向邵轻,半边面具映照在雷光之下格外深冷森狞,声线清冷:“他回不夜城了。”
邵轻面色微变,夜岚笙没有找到她,断然不可能回去,更别说些现在还下着雨,定然是不夜城出事了,他才会匆匆离去的。
楚雾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脑海中闪过一张脸,沉声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魏程徽摇了摇头,旋即目光深邃的看着楚雾,“若是担心,便去看看。”
楚雾一愣,低下头没有说话。邵轻见此推了他一把,瞪眼道:“你一个爷们怎么这么矫情呢!还不快些去。”
楚雾被邵轻推了出门,面色依旧犹豫不决,邵轻只得下重药:“忘了与你说,楚风受伤了。”
话音刚落,楚雾便入一阵风一般,冲下楼,闯进了雨幕之中。
房间内再次只剩下邵轻和魏程徽二人,外头雷声轰鸣,包厢内一片沉默。
邵轻走回桌边坐下,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一口饮下,才道:“你有事与我说?”
“随我去逐星派一趟。”
说到邵轻与魏程徽的关系,其实也没什么关系,充其量也不过是见过一面罢了。那个时候邵芸还在世,邵轻也还很小,凤阁与逐星派交好,逐星派掌门大寿,邵芸带邵轻去过逐星派一趟,也正是那时,邵轻见到了魏程徽。
时隔十多年,邵轻记不得五年前夜岚笙的容貌,却记得十多年前魏程徽样子,只因那时邵芸笑着与她说:“悦儿过来,快叫魏哥哥。”
那是邵芸第一次对她和颜悦色,因而邵轻记住了魏程徽。只是当年邵轻见到魏程徽的时候,他虽也冷淡,可脸上却不似现在这般,总是戴着面具,好像那张脸见不得光一般,若不是当年见过,邵轻还真又以为他是在遮丑了。
“为何不取下面具?”邵轻胡思乱想中,竟将话问了出来。
魏程徽目光淡淡,“龙门大会无缘,风云会上,若你打败了我,便由你取下我的面具。”
邵轻没有再开口,两人之间又再度漫开了一片沉默。
窗外的雨水渐渐停了下来,魏程徽饮完杯中的最后一口茶,起身道:“走吧。”
“去哪里?”
魏程徽打开门,没有回头,“待从逐星派出来后,我随你回龙门。”
“你说什么?”邵轻面色变了变,不敢置信的盯着魏程徽的后脑勺,暗想着这人是不是脑子秀逗了,他明明知道随她回龙门要承受什么样的后果。
魏程徽回过身,眸色清冷看不出一丝情绪,“我得到消息,大长老也来了京淮府,你是让我随你回去,还是让我去找他?”
邵轻咬牙,“为什么?”
第413章 后悔也来不及啊
第413章 后悔也来不及啊
魏程徽抬步踏出房门,微微仰起头,呼出一口气,良久,伴随着一丝苦涩的声音传入邵轻的耳中:“你可知,我很讨厌你?自从幼时第一次见面起,便讨厌。”
邵轻摸了摸鼻子,没有说话。他讨厌她,她还不见得有多喜欢他呢,若不是估计那么一丁点儿还不知道存不存在的情谊,她才不会一再放过他。
“你到底走不走?”
“走!”
这是他自己要跟她回去的,夜岚笙即便不悦,也不要怪她啊,她是被迫的!
院子里,任笑站在走廊外,仰头看着开始放晴的天,眉头紧紧蹙起。
林潇潇从屋里走了出来,同样仰头看天,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温影叹了一口气,道:“可要出去找她?”
温影算是明白了,任笑是嘴硬心软,林潇潇是面冷心热,两人明明都很担心邵轻,却硬撑着不去找,宁愿在这里瞎等。
任笑抡起胳膊,用力的将手中的鞋子丢到池塘里,听到“噗咚”的一声后,面色才缓和了一些,“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老这么让人不省心呢!”
“我去找她。”林潇潇说着,便走了出去。
温影看向任笑,任笑耸了耸肩,无所谓道:“她是邵轻的人,忠心得很呢。”
京淮府中认得邵轻的人实在多,尤其是凤阁的人,况且两人脸上都带着面具,难免引人注目。邵轻找掌柜要来纸笔草草写了几个字,走出门外招来对街的一名乞丐,给了他银子,让他把纸条送到任笑手上。随后又和魏程徽买了两匹马和一些干粮衣物后,在邵轻的带领下,去了一趟那个破庙,再次走出来时,两人已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江湖人,顶着一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脸。
邵轻看着手中得盒子,愁苦着脸。她所做的人皮面具,用来用去送来送去,现在一张也不剩了,看来有空闲的时候还要找材料做多几张才行。有这门手艺的邵轻,从不吝啬藏着,时常身上都会备着几张人皮面具,以便随时换脸。
两人没有多留,准备妥当后便出了城。为了节省时间,两人还是抄小路走。
邵轻看了眼身旁的魏程徽,突然想起两人同在龙门呆了这么多年,却是头一次凑在一起,只是这时魏程徽已经被冠上叛徒之名了。说实话邵轻对“叛徒”这两个字很是反感,毕竟当年她就是被冠以叛徒之名处死的。如今看着魏程徽,倒也能生出一丝同病相怜的感觉,不同的是魏程徽是真的作死,而她是无辜的。
不知怎的,邵轻突然想起了断风崖下的那个孩子,对魏程徽道:“我们先去断风崖一趟,找个人。”
魏程徽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的点了一下头,便调转了马头。
天逐渐暗下,两人在路边寻了处地方,将马绑好,分食了一些干粮后,邵轻纵身跳到了树上,打算就在树上歇一夜。
已经是深秋了,白天的温度尚且不高,到了夜晚更是凉得不行。邵轻没有准备御寒的衣物,冷得团成了一团,抱紧了树干。
魏程徽扫了眼周围,因上午下过雨的缘故,到处的湿漉漉的,这附近根本找不到干柴生火,只好作罢,走到树下,从包袱里抽出一件外衣铺在地上,盘腿坐了下来。
运功时是最不惧冷的,邵轻眼珠轻转,从树上跳了下来,凑到魏程徽身边,“魏兄,让让。”
魏程徽眼皮不睁,倒也配合的往旁边挪了一挪。邵轻面露喜色,赶紧盘腿坐了下来,开始运功让身体回暖。
“你这样,很耗费内力。”魏程徽淡漠的声音传来,邵轻掀开一只眼皮,很快就反应过来,谦虚道:“还请魏兄指教一二。”
约莫是看在邵轻态度还算谦逊的份上,魏程徽开始教邵轻怎么运转内力让身体回暖,却不会过于耗费内力。邵轻武功虽好,却也仅限于在打斗方面,那些内功心法,从来都是懒得去学的,只有在真正需要的时候,才会临时抱佛脚。所幸邵轻悟性很好,很快便将魏程徽教的心法记下,并成功运用了起来。
得知这是逐星派的心法后,邵轻叹道:“魏兄真真是集几大门派之长啊,在下佩服!”
魏程徽似笑非笑的看了邵轻一眼,却没有说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邵轻的身子暖一些了,便开始松懈了下来,按耐不住寂寞,无话找话,“魏兄啊,你今年二十好几了吧,可有想过娶妻生子?”
魏程徽不语。
“人生在世,生命不过匆匆数十载,需享受时一定要享受啊,这可是老天爷赐予众生的福利。”
魏程徽微微蹙眉,不语。
“你总是这么冷冰冰是不行的,姑娘见着你会害怕。看看你的师弟,他一副好模样儿,你就算学不来个十分像,学上两分桃花运应当也是不错的。”
魏程徽紧紧蹙眉,不语。
“魏兄,看在相识一场,你与岚笙的关系也不错的份儿上,在下介绍个姑娘给你,你看如何?”
魏程徽睁开眼睛,冷冷的看着邵轻,“说够了?”
邵轻很是诚实的摇了摇头,“还没有,还有最后一句。”
“说!”
“娶妻生子一定要趁早,如若不然等年纪大了某处不中用时,后悔也来不及啊!”
“……”魏程徽深深的看了邵轻一眼,缓缓的合上了眼睛。
邵轻顿觉无趣,也跟着合上了眼睛燔。
夜晚风大,且凉,邵轻在想,若是夜岚笙也在,弄个结界出来,还能挡挡风,多好啊。她应该跟夜岚笙学学结界之术的,真真是失策啊失策!
“他比我年长。”
魏程徽冷不丁的吐出一句话,吓得邵轻一个激灵,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魏程徽口中的“他”指的是夜岚笙。
可是邵轻的身上夜岚笙能骑,可夜岚笙她能让别的人去骑么?邵轻不满的睁开眼睛,冷笑道:“俗话说,好刀久不用也会钝!”
魏程徽也睁开了眼睛,目光幽幽的将邵轻看着,“你天天躲我床底下?”
“……”邵轻面色奇怪的打量了魏程徽半响,暗道:好家伙,想不到还有一张利嘴!
“你是在暗示我你天天磨刀?看在相识一场的份儿上风拳已经,好刀常用也会钝啊!”
“很好,待见到他,今日之话我会原话奉还,不用客气。”魏程徽说着,又合上了眼帘,这回如老僧入定一般,像是打算不再与邵轻斗嘴了。
“……”格你老子的魏程徽,你还是男人吗!
所幸夜晚虽凉,却没哟再下雨,邵轻保持着同一个动作一个晚上,天初初亮时,正要起身,很不幸的发现自己的腿麻了。
邵轻瞅了眼已经站了起来正整好以暇的看着自己的魏程徽,谄媚的笑道:“魏兄,能否拉在下一把?”
“不能。”魏程徽忒不给面子,那充满讥嘲的双眸往邵轻的双腿一瞟,便转身去解马绳。
邵轻愤愤的将魏程徽从头到脚趾骂了个遍后,终于成功的站了起来,只不过腿还有些酸软,走路一瘸一拐的。
“你这幅样子,我很无辜。”魏程徽为难的看了邵轻一眼,摇了摇头,翻身上马。
邵轻解绳子的动作一顿,自诩智商超高的她很快便明白了魏程徽一眼的意思,当即满头黑线。
格你老子的,真是龌蹉,龌蹉!
第414章 你用什么身份来要求我
第414章 你用什么身份来要求我
京淮府之外,几匹马驰骋在官道上,所过之处,地面积水飞溅而起,路上不少被殃及的百姓一时间怨声载道。
魏月零与夜岚笙同骑一匹马,被夜岚笙抱着怀里,时不时探出脑袋去看窝在楚风怀中的夜澜溪。只见那小姑娘打从除了京淮府开始就一直在睡觉,走了这么久了还是在睡觉。
让魏月零窝火的不是夜澜溪一直在睡觉这一点,而是夜澜溪竟然在别人的怀中睡得这么香甜,他可记得今早起来时她说她最讨厌和他睡一起了!
谁稀罕和她睡啊!
难得遇到一个自己不讨厌的玩具,魏月零又怎么能容忍夜澜溪嫌弃他,他只不过是睡姿特殊了一些,要不要这么嫌弃他!越想,魏月零觉得自己应该找个机会和这姑娘好好谈谈,嫌弃他这么一个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男子……咳,是男孩,反正嫌弃他就是不对的!
“身子可还受得住?”夜岚笙垂眸看了魏月零一眼,收到不夜城的信,他也曾犹豫,不过那边的事情却容不得他犹豫不决,他可以不要不夜城,但是他不能不管那个人。
而邵轻,他相信她一定会没事。他并不觉得自己的决定有错,若邵轻当真有事,他绝不会让她孤独一人!
“无碍。”魏月零摇了摇头,“倒是你,一宿未睡,可还受得住?”
他早上醒来时看到夜岚笙站在窗户边,眉头紧蹙着,眼底下还有一片淡淡的阴影,便知他是担心邵轻,一夜未合过眼了。
邵轻固然不错,但对于魏月零来说,夜岚笙理所当然的更重要些,毕竟是自己带大的孩子,看他这样自己又怎会不心疼。
夜岚笙淡声道:“我无事。”
魏月零仰头看了夜岚笙完美的侧脸半响,突然叹了一口气,幽幽道:“姐姐说的对,你喜欢阿轻,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啊。”
“若你和姑姑一样,要来劝我,大可不必。”夜岚笙绷紧了脸。在别的事情上他可以退步,在邵轻一事上,有着自己的执着和底线,绝不容许任何人触碰。
魏月零当即冷了小脸,“你与我置气做什么,我才懒得管你呢。”
“大人,后面有人。”云漠突然大声道。
“大人,是楚雾,属下随后便到。”身侧的人突然勒马,马仰天长吼一声后停下了步子。
夜岚笙点了点头,先一步离去。
停了下来的楚风调转马头,颇觉惊喜的看着风尘仆仆的楚风,“你怎么来了?”
楚雾蹙着眉头打量了楚风一眼,顿时明白自己被邵轻骗了,当即沉了脸,淡声道:“碰巧。”
楚风可不相信他碰的是巧,逐星派走得可不是这条路,当即柔和了面色,温声道:“我没事,你快些回去吧。”
“谁担心你了!”楚雾有些懊恼的低吼了声,烦躁的抓了抓脑袋,本就凌乱的发丝更乱了,却因面容姣好不显邋遢,倒是别有一番风姿。
夜澜溪被吵醒了,有些不悦的蹙着小眉头,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入目便是楚雾精致漂亮的面容,愣了一愣,旋即惊道:“又是一个漂亮的姐姐啊。”
楚雾这时才注意到楚风怀中的夜澜溪,曾在温家擂台外见过,自然不算陌生,小姑娘生得瘦弱,细看之下五官却是很漂亮,只不过现在不是她漂不漂亮套不讨喜的问题,而是,她竟然唤他做姐姐!
眼角的余光瞥见楚风憋笑的脸,楚雾整个人就更加不好了,当即瞪大美目,恶声道:“什么姐姐,叫哥哥!”
“不是姐姐?”夜澜溪有些苦恼的歪了歪脑袋,旋即咧嘴一笑,“对不起,哥哥。”
小姑娘这么有礼貌,楚雾也不好怪罪了,心里头那么点儿怨念顷刻间便散了去,瞅了楚风一眼,冷哼了一声,调转马头就想离开。
他要去找邵轻算账!
“大哥哥,你要去找姐姐吗?”夜澜溪眨巴着天真的眼睛问道。
楚风笑容敛起,疑惑的看着楚雾。楚雾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没有否认,“你如何知道的?”
“大哥哥身上有姐姐的气息。”夜澜溪得天真无邪,却让两个男子同时变了脸。
楚雾哭丧着脸,“姑奶奶,这话可不能乱说啊,我身上怎么可能会有邵轻的气息呢。”说得他们好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一样。
“可是你见过姐姐。”夜澜溪十分坚定道。
楚雾:“……”
楚风若有所思的看着楚雾,迟疑了一下,问道:“昨夜分开之后,你可有见过她?”
楚雾翻了翻白眼,没好气道:“早上一起吃早点。”本来他是不想说的,不过这小姑娘说的话太引人遐.想,他不先解释清楚,万一传到了那不夜城的城主耳中,他的小命怕是就这样了。
夜澜溪扯了扯楚风的袖子,哀求道:“我们一起去找姐姐好不好?”
“这……”楚风有些迟疑,在他家主子心里邵轻有多重要他自然是知道的,可眼下不夜城之事……
楚雾见着夜澜溪可怜兮兮的模样儿,顿时就心软了,将夜澜溪抱了过来,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轻声道:“他不肯没关系,大哥哥带你去见邵轻。”
“嗯,”小姑娘立即倒戈,一把抱住了楚雾的胳膊,讨好的蹭了蹭,软蠕蠕道:“大哥哥你真好。”
楚风无语的看着夜澜溪,他带了她一路,就因为没立刻答应带她去找夫人,就变得不好了?
小孩子的世界,原谅他已经长大了,无法理解。
楚风无奈,只好道:“我随你们一同去吧。”
楚雾闻言,瞅了眼楚风,一脸嫌弃,“哪个想与你一道了,滚回你的不夜城去。”
罢,鞭子重重的抽在马臀上,驾马离开。
“雾儿!”楚风立即追了上去。
楚雾蓦地回头吼道:“不许唤我雾儿!”什么丑不拉几幼稚到不行的名字,他又不小了!
想他堂堂逐星派掌门的关门弟子,被一个大不了自己多少的男人如此亲昵的唤作“雾儿”,光是想想他就起鸡皮疙瘩。虽然这人是他的亲哥。
夜澜溪仰头看看楚雾,又扭头看看楚风,一脸羡慕的叹道:“你们的感情真好。”
楚雾:“……”
耳尖的楚风闻言,看了楚雾一眼,心中窃喜。楚雾却与楚雾反了过来,黑着一张漂亮的脸,活像谁欠了他二百五似的。
嗤,谁与他好了!
……
一路策马疾驰,邵轻和魏程徽终于在下午的时候,赶到了断风崖上。两人将马绑好,便站在了悬崖边缘上探头往下看。
邵轻唏嘘道:“明明早些时日才来过,这会儿竟有种经年未曾再来此地的感觉。”
在下去之前,邵轻觉得两人身为临时盟友,自己有必要先给魏程徽提个醒,“魏兄,这崖底下恐怕不安全,你切记警惕些。”
“下去吧。”魏程徽淡淡的瞥了邵轻一眼,率先纵身跳了下去。
邵轻又忍不住一阵唏嘘,崖深数百丈,若是寻常人即便武功在高强,也不敢轻易跳下去,想来也只有他们这些所谓得天独厚拥有灵力的人才敢随意的往下面跳了。
想到这里,邵轻不免又想起了云寒。云寒虽出生与不夜城,却只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得人,她有些好奇,那日她和骊歌以及那黑衫寡妇是怎么下去的。她可不记得那时的骊歌和黑衫寡妇有灵力啊。
下得崖底,邵轻扫视了一番,暗暗思量起要去哪里找银狼和那个女娃儿。
魏程徽提剑撇开身前挡路的树干,淡声问道:“你还要下来找什么人?”
“一个孩子。”邵轻应了声,旋即与体内的血剑说起了话,问道:“血剑,你可有办法探寻银狼的下落?”
血剑冷笑:“我还有办法探寻崖底下其他怪物的下落,你要不要知道?”
“……”邵轻暗暗翻了个大白眼,正色道:“正经些,老子没时间与你开玩笑。”
“嗤,有事才会想起我,你也够了。”血剑不满的哼哼了两声,沉默了半响,才不情不愿告诉了邵轻银狼所在的大致位置。
“我们走吧。”邵轻抬眸,发现魏程徽正盯着自己看,愣了愣,脱口道:“你不要再看着我我是有主的花了是不会考虑你的你就死心吧。”
魏程徽眼角几不可闻的抽了抽,深深的看了邵轻一眼,淡声道:“少与血剑打交道。”
血剑不满了,“臭小鬼,是什么语气!阿轻别听他的,他纯属嫉妒!”
“……”邵轻实在想不出,魏程徽为何要嫉妒它一柄连实体都没有的剑。
按照血剑说的位置,邵轻与魏程徽很快便寻到了银狼的一丝踪迹,只是银狼似乎在躲着他们两个,不让他们寻到。
邵轻蹲下身子,看着地面上凌乱的脚印,有些无语。看形状,倒像是狼的脚底银子,只是邵轻有些怀疑,银狼怎么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魏程徽看了眼天色,问道:“现在该往哪里走?”
“我觉得,不走不叫妥当。”邵轻说着,起身走到一旁的大石头边上,纵身跳了上去,撩开衣摆坐了下来。
天色已暗,夜晚在这崖底下乱走十分不安全,随时有可能招惹到不该招惹的东西,还是少走动为妙。
魏程徽仰头看着邵轻,看见她不雅的动作,眉心拧起,“我第一次对岚笙的目光深感质疑。”
“那是因为你没眼光。”邵轻神色淡淡,身子往后一仰,躺了下来。
月上中空,半边躲藏在了云层里,一如一个娇羞的姑娘。邵轻突然觉得,月亮都比她像女人。
其实她也觉得夜岚笙挺没眼光的,竟然看上了她这么一个假小子,毕竟连从小一起长大的萧丛月都嫌弃她,夜岚笙究竟是看上了她哪一点。
若是相貌,夜岚笙大可以自己照镜子着看,他已经够好看的了。
若说气质,抱歉这东西她从没觉得自己有过。
若说心底,不好意思她没有心。
魏程徽不知什么坐在了邵轻的身旁,侧脸看着林中幽深的夜色,声线淡淡,“风云会,不要参加。”
邵轻颇觉好笑,收回视线,看着魏程徽的后脑勺,“你用什么身份来要求我?”
“萧重燕不会参加。”魏程徽的脸背对这邵轻,邵轻连他的一个眼神都看不见。
第415章 错过这村就没这店
第415章 错过这村就没这店
邵轻转回头望着夜空,半响,淡淡道:“她一定会参加。”她有的是办法逼她上去。
这是唯一一个光明正大的杀了她,却不会落下话柄的方法。参加风云会的人,都是要立生死状的。
“邵轻!”魏程徽蓦地回过头来,目光微愠的瞪着邵轻。邵轻呆了一呆,不明白魏程徽这闹的又是哪样,他们真的不是很熟啊,他凭什么管她呢。
邵轻和魏程徽互不相让,大眼瞪小眼,直至一阵阴风从两人面皮拂过,两人方才回过神来,迅速的侧身躲到一边。
“砰”的一声,方才两人所在的位置,被击出一条一掌宽的深痕,石碎石尘飞散。
魏程徽走到邵轻身边,两人一同望向逼近的人,邵轻面色骤变。骊歌!她怎么会在这里?
“是你。”魏程徽半眯这眼睛,显然已经认出了置于蛇身中间的骊歌。
骊歌看见魏程徽时愣了愣,旋即目光诡异的打量起邵轻和魏程徽二人,嗤笑道:“本只是想来碰碰彩头,没想到还真让我撞上了。邵轻,我当你对大人一心一意,没想到你是个如此朝三暮四的人。”
邵轻眸光骤冷,身侧的双拳攥起。
“你瞪我做什么?”骊歌柔媚一笑,抬了抬袖子,“不过你这眼光委实不错,不夜城里最受欢迎的两个男子竟然都被你搭上手了。”
邵轻警惕的盯着骊歌,暗暗给魏程徽传音说了一下关于这蛇身和骊歌的事情,好让魏程徽心里有个底。
骊歌瞥了眼邵轻不动神色的退后了一步的双脚,冷笑道:“不要妄想逃跑,你们跑的再快,也快不过我,还是乖乖受死吧!”
邵轻传音问魏程徽:要不要逃?
魏程徽淡声反问:你打得过?
就在两人刚刚抬起步子想要趁机逃跑时,骊歌已经以凌厉之势扑了过来,八个蛇头张牙舞爪的朝邵轻扑了过去。
不远处的高树之上,浑身赤.裸的女子把玩着手中的尾巴,一双媚.色潋滟的双眸紧盯着魏程徽,忍不住舔了舔干涩的唇瓣,“这个男人,看起来不错的样子。”
这些时日它虽骊歌和黑衫寡妇游玩,倒也尝了不少各色的男子,只是他们都不能让她满意,以至于她久久不能尽兴,皮肤都差了不少。
邵轻注意到了树上看戏的猫妖,自然也没错过她胶在魏程徽身上的目光,当即眼珠轻转,唤道:“猫妖姑娘。”
猫妖显然没想到邵轻在打着架竟然还叫自己,愣了一愣,“你叫我做什么?”
“你看我身侧这个男子,他可厉害了,你难道就不想试一试?”
魏程徽抽空瞥了邵轻一眼,目光冷冷。
猫妖当即一脸垂涎,“想,当然想。”
“那还不快些过来帮忙,难道想让眼睁睁的看着他被这蛇妖吃了不成?”
“这……”
见猫妖还在犹豫,邵轻只好下重药,“这蛇妖喜欢他很久了,别怪我没提醒你,错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你闭嘴!”骊歌大喝了一声,让其他八条蛇去攻击魏程徽,自己则亲自动手和邵轻对上。
邵轻瞥了眼猫妖已然动摇的面色,适可而止的没有再说什么。人若与妖欢.好,是会被吸干的,若魏程徽让骊歌占了,自然就没有了猫妖的份儿。
看见魏程徽被打了连连退后,猫妖心中那个着急啊,可是她又打不过这些条恶心的蛇,万一这些蛇蛇回过头来打她,可就得不偿失了。
骊歌一掌重重的击在了邵轻的胸前,邵轻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往飞了出去。骊歌心中大喜,正欲乘胜追击,忽的眼前银光一闪,止住了她前进的步伐。
稚嫩的童声破空传来,“姐姐,姐姐,我们来救你了。”
邵轻在地上滚了个圈,喷出一口鲜血,额头碰在石头上,整个人晕乎乎的,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是谁来了。
“还能不能走?”魏程徽趁着银狼和骊歌打斗之际,来到了邵轻身边,将邵轻拉了起来,便又放开燔。
邵轻踉跄了几步,气急败坏道:“好歹相识一场老子还能走你就不扶一扶了?”
魏程徽扯了扯嘴角,重新扶着邵轻。他不得不承认,邵轻是他见过的最不像女人的女人,没有之一。
“姐姐,姐姐,你没事吧。”女童屁颠屁颠的跑到邵轻面前,一把抱住了邵轻的大腿,仰起小脑袋一脸担心。
邵轻呆了两呆,看了看女童,又看了看正和骊歌交手的银狼,问:“你们怎么来了?”
“孩子担心姐姐呀。”女童笑得甜甜的,若不是时间和地点都不对,邵轻一定会狠狠的蹂.躏一下。
“她就是你要找的人?”魏程徽双手环胸酷酷的站在一旁,淡淡的瞥了女童一眼后,便望向别处。
邵轻点头,“是啊。”
伸手将女童抱了起来,掂了掂重量,暗道这孩子被银狼养得真好,看起来和夜澜溪差不多的年纪,却比夜澜溪重量十斤不止。
银狼周身白色的光芒大盛,身形极快的和骊歌以及一众蛇颤抖在一起,骊歌别打得连连败退,气得整张脸都歪了。
“银狼,你来多管什么闲事!”
银狼没有理会骊歌,大声吼了一句:“捂住孩子的眼睛。”
罢,一爪子将其中一个蛇头划断,蛇头不偏不倚的飞到邵轻的脚边,女童正要低头去看,邵轻连忙捂住了她的眼睛,哄道:“乖,不要看。”
女童不明所以,不过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好,孩子听姐姐的,不看。”
“你竟敢伤害我们的同伴,我们跟你拼了!”
失去了一个同伴的蛇儿们终于怒了,疯狂的朝银狼攻击过去,骊歌唇边勾起一抹冷笑,往后退了一些,冷眼看着那七条蛇和银狼斗。
邵轻看了半响,将怀中的女童塞给魏程徽,“魏兄,劳烦帮忙看好她。”
即便是轮年岁,九头蛇也远远不及银狼,那七条蛇根本不是银狼的对手,只不过一会儿便一个接连着一个被银狼打落了脑袋。
现仅剩余的两个蛇头怯战了,眼见着自己同伴的脑袋滚落,恐惧的往后仰着身子,躲到了骊歌的身后。
骊歌不悦的蹙起眉头,厌恶的骂道:“躲我身后来做什么,它都已经受伤了,你们两个还不快些上去将它杀了。”
“你怎么不去?”
“就是,休想那我们当枪使!”
骊歌沉了小脸,正欲诉斥,忽的胸口一疼,一口鲜血从口中喷了出来。骊歌身子一僵,眉目渐冷,阴冷的笑声自唇瓣中溢出:“这点儿程度就能杀了我,别异想天开……”
话音蓦地顿住,骊歌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胸前闪烁着原色光芒的手。
“怎……怎么可能?”
骊歌僵着身子的回头,便见面戴面具的邵轻正站在她的身后,漂亮的唇轻声吐出几个字:“我本就不打算杀你。”
她又怎么能杀人呢。
她虽然不能杀了骊歌,可是封印她却没有问题的,就在方才她靠近骊歌打算偷袭她的那一瞬,银狼传音给她,传授了封印之术。
骊歌倏地想起了什么,瞳孔缩起,“你,你是……萧……”
一句话未说完整,在邵轻收回手的瞬间,骊歌胸前的伤口处飞出了一串繁琐晦涩的咒文,那些咒文向四周飞散,只半丈远,又收拢了起来,将骊歌连同例外两条仅剩的蛇一同笼罩了起来,原色的光芒几乎照亮了这一带的黑夜。
强盛的光芒中浮动的咒文,紧紧的将骊歌和那两条蛇裹起,几乎能划破天际的尖叫声很快便隐了下去,光芒亦越来越淡。
邵轻扭了扭手腕,回到魏程徽的身边,冷眼看着骊歌在封印中挣扎,似与魏程徽说话,又似喃喃自语:“有这样的怪物属下,真是丢人。”
为了与灵兽合体,尽然不惜出卖灵魂和身体,真不知道该说骊歌傻还是说骊歌傻。
第416章 孩子要娘亲
第416章 孩子要娘亲
封印内的骊歌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叫不出声来,面目狰狞的望向外面的邵轻,目光触及邵轻脸上的面具时,愣了愣,一滴泪水滑落,嘴唇动了动。
邵轻凝眉,眸色微冷。
光芒散去后,一颗巨大的石头出现在草地上,邵轻趁机闪身过去,将灵力汇集在掌中,纵身跃起,一掌打在了石头上。
方才邵轻可是看清了,骊歌最后一刻所说的,是“大人”这两个字。
竟然敢肖想她的男人,太可恶了!
灵力通过手掌传到石头之上,只见石头原色光芒一闪,立即化成灰尘四处飞散。
如此这般,骊歌和那两条蛇,是永远都不可能活过来了。而她,算不得是杀人,充其量也只是打烂了一块大石头罢了。
邵轻迅速退开数十步,面色一松,望向银狼,道:“多谢前辈……小心!”
邵轻面色骤变,正欲朝银狼扑过去,然以银狼的速度都躲不过,邵轻又如何能快得过银狼。
“噗嗤”的一声,银狼倒落在地。
邵轻凌厉的目光射向匕首飞来的地方,整个人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来。
“邵轻。”魏程徽转身时,只看见银狼倒在地上奄奄一息,而邵轻则整个人如石化了一般,站着不懂,面色苍白如雪。
“娘亲!”女童意识到了什么,尖叫一声,哭吼着从魏程徽身上跳了下来,踉踉跄跄的跑朝银狼跑了过去。
邵轻蓦地回神,跑到银狼面前,双手覆在银狼的背上,正欲去救,银狼缓缓的摇了摇头,沉声道:“不用白费力气了,你救不了我,这匕首上加持了符咒。”
“前辈,你,”邵轻咬了咬唇,四处张望了一下,尖叫道:“是不是那只猫妖?”
银狼目光深邃的看着邵轻,声音已经平淡无波,“那猫妖怎会有这等能力将我杀害,邵姑娘,不要自欺欺人了。”
邵轻垂下眼帘,抿着唇没有说话,身子依旧颤抖不止。
“娘亲,娘亲。”女童看着银狼奄奄一息的模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银狼柔和了目光,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救她时的场景仿佛就在昨天,还不足月的她被人从崖上丢了下来,它恰好路过,便救了她。
只是啊,这个孩子懵懵懂懂的,全然不知自己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啧啧着嘴巴睡得香甜。
“娘亲,娘亲,你快起来,孩子不要你躺着,不要你流血。”女童抽抽搭搭的,“流血”这两个字,是娘亲昨天才解释给她听的,娘亲说流很多很多血的话就会死,虽然她不知道“死”是什么意思,潜意识里她就是不希望娘亲死。
银狼宠溺道:“好孩子,不要哭。”
“娘亲……”女童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紧紧的抱住银狼的身体,死劲的哭。
银狼蹭了蹭女童的脑袋,缓缓地转过头望向邵轻,轻声道:“姑娘,可否答应我一件事?”
邵轻连忙点头,“前辈请说。”
“请带她离开这里,我,我只求她平平安安。”银狼粗喘着气,显然已经快不行了,“孩子,娘,娘爱你,你一定要好好的,跟着姐姐。”
“娘亲,娘亲。”女童不停的唤着,“孩子要娘亲。”
“抱歉。”银狼缓缓的合起了眼睛,“我知道,你是来找她的,所以才……”
所以才躲着他们。
只可惜这句话永远都无法从银狼的口中说出了,邵轻执起银狼的一只前爪,声音轻柔而坚定,“前辈你放心,我一定会让她平平安安的。”
在当初邵轻昏迷的那个湖畔,几人安葬了银狼,坟前竖着一块没有刻字的木牌。女童跪在木牌前留着眼泪,却不出声,呆呆的,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邵轻在湖边洗干净手,走过去将女童抱了起来,“乖,不要哭,你娘亲若是还在,一定不希望看到你哭。”
女童愣愣的看着邵轻,回想起银狼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让她别哭,立即抹了眼泪,哽咽道:“孩子不哭,娘亲让孩子不要哭,孩子就不哭。”
“对,你是一个听娘亲话的好孩子啊。”邵轻轻轻的拍则会女童的背部,替她顺气,“跟我走,可好?”
女童想也不想便摇头,“孩子不走,孩子要在这里和娘亲在一起。”
邵轻目光复杂的看着女童,“可你娘亲不希望你留在这里。”
女童一脸疑惑,似在思考。
“你想见爹爹吗?”邵轻突然问道。
女童不解,“什么是爹爹。”
“爹爹就是和娘亲一样,待你很好很好的人。”
“那……有了爹爹之后,孩子还能回来看看娘亲吗?”
“当然可以。”
当夜,邵轻拥着不安的女童入睡,魏程徽在一旁守夜。天初初亮,两人便上了崖上,按照之前说好的,一同前往逐星派。
邵轻揉了揉怀中孩子毛茸茸的发,道:“姐姐替你取个名字可好?”
女童皱着小脸,“什么是名字?”
邵轻:“……”
于是邵轻给女童解释了一番,什么叫名字。好一会儿,邵轻口都快干了,女童终于明白了过来,问道:“那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邵轻。”
女童指着魏程徽:“旁边那个大哥哥呢?”
邵轻看了魏程徽一眼,回答:“魏程徽。”
“那,”女童皱了皱眉,“那上次那个大哥哥,又叫什么?”
“他啊,”提到夜岚笙,邵轻面色更为柔和,连声音都轻柔了不少,“他叫夜岚笙。”
魏程徽扭头看了邵轻一眼,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
女童将这几个名字重重复复的念了几遍,才问道:“那姐姐,孩子叫什么?”
邵轻想了又想,却苦恼的皱起了眉头,虽说自己提出要给她起个名字,可她委实是想不出什么好名字啊。曾经她救了一名因生产出现血崩的孕妇,后来那两夫妇让她给孩子起个名字,于是嘛,她就随口说了一个,没想到夫妇两的面色顿时就变了,连襁褓里的孩子也跟着哭了起来,好像有多不满意邵轻起得名字似的。
邵轻可受不了孩子哭,想了想,决定请个帮手,“魏兄,你替这孩子起个名字,如何?”
魏程徽神色淡淡,“姓?”
“林。”
“那就叫林林吧。”
“……”比她还不靠谱。
邵轻最终决定,让女童叫做林凌!
林凌一遍一遍得念着自己的名字,因银狼死去得阴霾也散去了一些。
魏程徽瞥了眼邵轻得意洋洋的样子,心底不屑的冷哼一声。
……
外出一天一夜寻邵轻未果的林潇潇回到院子,却只看见温影,便觉有些疑惑。这个时辰,任笑早就该睡醒了。
林潇潇的心咯噔了一下,连忙问道:“温姑娘,任姑娘人呢?”
温影道:“你回来之前有个穿着红衣的男子将她带了出去,她说她很快就会回来。”
红衣男子?林潇潇的眼前浮现一张倾国倾城的妖孽面容,双目微微眯起,眼底极快的划过一抹戾色。
薄魇竟然来京淮府了!
人声鼎沸的闹市中,薄魇带着任笑走过一条一条的街道,冷凝了面色,从院子里出来后便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任笑小心翼翼的跟在他的身后,时不时不悦的抬眸扫了周围那些暗暗偷看薄魇的女子一眼。这些女人真不害臊,没看见薄魇身后有个她吗,竟然还敢看,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走了几条街,薄魇终于停下了步子,任笑一时没注意,差点儿撞到了薄魇后背。
“尊主?”
薄魇回过身,清冷的目光落在任笑的脸上,眉头轻轻蹙起,“邵轻人呢?”
“邵轻她,”任笑顿了顿,旋即摇头,“我们也不知道,那日早晨她出去后,便没有回来了。”
薄魇没有说话,目光愈发的幽深。他是知道夜岚笙已经和那个小鬼已经回了不夜城的,邵轻不可能跟着他们回去,那邵轻又会去了哪里?
而且这个京淮府,与他上次来时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了,四处涌动着一股诡异的气息。他有预感,如今的平静似乎只为了多日后的爆发。
任笑迟疑了一下,才问道:“尊主找邵轻可以有急事?”
“怎么,你知道她在哪里?”薄魇目光淡淡的扫过任笑,眼睛的余光不经意瞥了眼她微微隆起的腹部,眸光微深,扭头望向别处。
“不知。”任笑摇头,“不过邵轻她命人给我们带来了这个。”
薄魇接过任笑递过来的纸条,打开一看,认出确实是邵轻的字。
上面写着:老子有事要办,半个月后龙门见!
第417章 任姑娘多加小心
第417章 任姑娘多加小心
这句话透漏了几个信息,一是邵轻有私事要做不希望任何人去找她,二是她半个月后会回龙门,三是让任笑先回龙门。
薄魇握起拳头,红色的光芒一盛,纸条粉碎成灰,抖了抖手,淡淡道:“准备一下,随本尊回龙门。”
任笑垂下眼帘,应道:“是。”
薄魇抬手,招来隐藏在暗处的桑二,命他将任笑带回院子收拾。
桑二和善一笑,“任姑娘,请。”
待任笑和桑二走后,卫护法突然出现在薄魇面前,拱手道:“尊主,属下已经打探过了,这些时日邵轻确实是与不夜城的人在一起,而且早几日还打了擂台,娶了京淮府温家的千金小姐,那小姐如今便在那个院子里。”
卫护法说着,额头再次滑落黑线。初初听到这些时,他还怀疑自己听错了。不过一回想邵轻的行事作风,便也不觉得有多奇怪了。
“又娶了?”薄魇蹙起眉头,看起来似乎有些不悦。
卫护法偷偷的瞅了眼薄魇的面色,暗道:果然面色不太好看啊,也对,他听了都觉得受不了,更何况是尊主呢。
一个女人短时间内连续娶了两个身份背景相貌都不错的媳妇儿,让他们这些孤家寡人的真男人情何以堪!
“薄姬在何处?”
“和影一一起,尚在福来客栈,二长老也在。”
福来客栈。
薄姬半倚在软榻上,双眸微微合起,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影一站在窗户边,望着窗外,一言不发。
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二长老抬手,命人在门外守着,自己走了进来,对薄姬道:“找到任笑了。”
薄姬心中一喜,睁开双眸,坐起身来,“在哪里?”
二长老没有立即回答薄姬,不慌不忙的走到桌边坐下,替自己倒了杯茶,一口饮下后,凝着面色道:“薄魇来了。”
“什么?”薄姬瞪大了眉目,下意识看了影一一眼,却见他面色没什么表情,放在身侧的手不由得握紧,“可知道他来做什么?”
二长老冷笑一声,道:“除了邵轻,他来京淮府还能做什么?”
这三年,连瞎子都看得出来薄魇对邵轻的特别,他不是那些人,他可不相信薄魇只是看中邵轻的能力,而没有对她生半点儿别的心思。
薄姬眼底浮现一抹阴狠之色,咬了咬牙,“邵轻人现在何处?”
“不知。”二长老摇头,“我们安排在暗处的人呢,自官府挨家挨户寻人那也后,无一人见过邵轻,守在城门口的人也没有见到她出去。”
“邵轻擅长易容,见不着她很是正常。”薄姬道。
二长老还想说什么,外面突然传来了惊呼声:“尊主。”
薄姬和二长老相视一眼,连忙站起身来。
房门口再次被人打开,一袭红衣的薄魇带着卫护法走了进来,抬眸扫了眼屋内的是那人淡声道:“立即收拾东西,随本尊回龙门。”
二长老心中微惊,试探的问:“尊主,敢问可是龙门出了什么事?”
薄魇淡淡的瞥了二长老一眼,唇边勾起一抹讥讽的笑:“龙门出事,本尊会在这里?”
二长老一滞。
“本尊就在外头,动作快些。”薄魇说完,便转身走了出去。卫护法悄悄的看了影一一眼,给他递了个眼色,这才跟着薄魇走了出去。
二长老收回目光,沉声低低道:“这薄魇,又想搞什么?”
“他想做什么我不知道,”薄姬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我只知道,你该为你自己想想后路了。”
二长老面色一沉,“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薄姬没有再多说什么,起身收拾包袱,路过影一身边时,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影一依旧冷着脸,看也没有看薄姬一眼,一言不发的随二长老走了出去。薄姬咬牙,指甲深深的嵌入了掌心中,眼底极快的划过一抹狠戾之色。
告别了薄魇,在桑二的跟随下回到院子的任笑,一进门便见温影和林潇潇正站在院子里,那两人看见她回来,立即迎了上去。
“任姑娘。”林潇潇看了任笑身后的桑三一眼。
任笑勾唇笑了笑,道:“尊主来了,我要随他回龙门,邵轻半个月后也会回来,你们可以跟我一同回去?”
“谢过任姑娘的好意,不必了。”温影摇了摇头。当初会离家嫁给邵轻,完全是因为不想进宫,而如今她还有事情要做,自然不能随任笑一同去龙门。
林潇潇沉吟了一下,也是摇头拒绝,“不回了,任姑娘多加小心。”
任笑也没有勉强,只等点了点头,“你们在外头,也要小心些,只要邵轻一天在龙门,你们可记得回来。”
“那是自然。”
……
天气逐渐转凉,邵轻几人在一个小镇停了下来,去成衣店买了些御寒的衣物,又置办了一些干粮放着,这才去寻客栈住宿。
“来,多吃点。”好歹带过魏月零和夜澜溪,照顾起林凌,邵轻还是得心应手的。
林凌的碗里堆得高高的,嘴里也塞得鼓鼓的,一双眼睛咕噜噜的转,眼底带着初见世界的惊喜,亮晶晶的甚是好看。
魏程徽蹙眉,看了看自己悬在半空中正欲夹菜的手,看来了看筷子下的空盘,目光最后落在了邵轻的脸上。邵轻正往嘴里塞东西的动作一顿,筷子拐了个歪,将菜放到了魏程徽的碗里,笑道:“魏兄,快吃呀。”
魏程徽:“……”
“姐姐,我们要去哪里?”林凌好不容易咀嚼完嘴里的饭菜,问道。
“去到你就知道了,现在与你说你也不懂。”邵轻说着,将林凌碗里的才夹了起来,往林凌嘴里塞。林凌瞪着圆溜溜的脸,乖巧的咀嚼了起来。
“风云会快到了,你说各大门派今年上榜的人会是谁?”
邻桌传来了对话声。
在客栈茶馆酒肆酒楼这种地方,最不缺的就是八卦,这种地方往往是最容易得到消息的。
“这个说不准,今年很多往年不参加的人都参加了,想必一定很热闹。”
“是啊,听说逐星派的掌门大弟子,程徽,他今年也会代表逐星派参加风云会,听闻他剑术很是了得呢。”
“不过今年除了他还有一匹黑马。”
“啊,何人?”
“龙门邵轻。”
邵轻抬眸,直直的对上了魏程徽的眼睛,四目相对,霎时间电光火石。
她倒是忘了,对面坐着的那个人将有可能会是她风云会上的对手。邵轻心底冷笑,方才那几个人不说她没发现,一说她倒是发现了,不夜城的这些人外出都隐瞒姓氏,却又懒得另想他名,真是有够了。
“说起邵轻,我记得龙门大会也快开始了。”
“可不是,比风云会早一个月呢。不过我听闻龙门原先的鬼刹叛变了,依我看啊,今年的鬼刹一位,非那个邵轻莫属。”
“虎头帮的帮主真是有福气,女儿嫁了给他,就等于和龙门攀上了关系。如今龙门可是江湖的第一大门派啊。”
“福什么气啊,嫁个江湖人有什么好,一个不小心就守寡了,要我说啊,嫁个平平凡凡的普通百姓可好多了,至少不用成日担心掉脑袋。”
“嗤,行了,反正嫁谁也不会嫁你,饭菜凉了,赶紧吃吧。”
用了餐,洗了个澡,美美的睡上一觉后,次日一早,天初初亮时,两大一小便启程了。此时几人离逐星派已不算远,策马行了一个日夜,便抵达了。因着易了容,且低调的缘故,一路上倒也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逐星派建在高山之上,从山脚下开始,便有逐星派的人把守着,守卫严密,据魏程徽介绍,若无出入令牌,就是掌门,也不得随意出入。邵轻听后,唏嘘了好一会儿。
她倒是没有想到,这里的守卫竟然比龙门还要严密。
魏程徽背对着邵轻,撕下人皮面具,重新将银质面具戴上,简单的整理了一下,回过身,瞥了邵轻一眼,“可有准备裙装?”
“为何要我穿裙装?”邵轻立即警惕的看着魏程徽,那东西太繁琐,万一打起来很吃亏,况且夜岚笙不在,她才不要穿呢。
“你让我带个男人回去?”魏程徽蹙眉,不难想象出面具底下定是一脸嫌弃的表情。
邵轻呆了一呆,反问:“带男人回去怎么了,魏程徽老子警告你,这世上不是若有人都像你的思想这么龌龊的你知道吗!”
魏程徽眉头拧得更紧了,半响,道:“随你。”
上了逐星派,邵轻终于知道,魏程徽为何要她穿会女装了。天杀的谁来告诉她,为什么外宗会有这么多女子,还有,逐星派什么时候开始收女弟子了?
“咦,程师兄,这位是你山下的朋友吗?生得好生清秀。”
“程师兄你行啊,这么多年来没带个朋友回来,一代就带个男人。”
“程师兄,这公子与你是何关系?”
“公子,你是程师兄的朋友吗?”
第418章 救命恩人
第418章 救命恩人
那些女弟子见魏程徽不说话,只顾着往前走,不免觉无趣,只等从邵轻这边下手。于是众女弟子将邵轻围了起来,七嘴八舌的问着一些让邵轻苦笑不得的问题。
林凌吓得怯怯的躲在邵轻身后,邵轻满头黑线,举步艰难的跟着魏程徽往内宗走。邵轻瞅了眼走在前面的魏程徽,恍然间明白为何那些女弟子不缠着魏程徽,反而来缠她了。
原来魏程徽还有自动散发寒气的技能啊。
唉,邵轻拨开额前的碎发,暗暗叹道:都怪我气质太好,看起来太平易近人了。
好不容易进得内宗,耳根子才清静下来,邵轻呼出一口浊气,拍了拍林凌的小脑袋。
魏程徽放慢了步子,道:“先休息一晚,明日我再带你去见掌门。”
“你带我去见你们的掌门做什么?”邵轻惊了一惊,随后贼兮兮凑近魏程徽,“你还是先告诉我,你们这逐星派到底怎么了?”
外宗怎么全是女牛虻呢!
“从去年开始,逐星派开始招收女弟子。”魏程徽顿了顿,“主张招收女弟子的便是楚雾的姨母。”
说曹操曹操就来。
“程徽,这位是?”一个年纪颇大却风姿不减的女迎面走来,淡淡的瞥了邵轻一眼。
“救命恩人。”
邵轻闻言,看了魏程徽一眼。
“原来如此。”女子点了点头,随后以江湖之礼对邵轻抱拳道:“程衣。”
邵轻也赶紧抱拳,“程姑娘,在下程褚。”
话罢,眼角的余光瞥见魏程徽的嘴角几不可闻的抽搐了一下。
“程褚?”程衣重复了一边,旋即爽朗一笑,道:“原来公子也姓程啊。”
几人寒暄了几句,程衣便告辞出外宗去了。
邵轻看着程衣的背影,啧啧嘴,道:“魏兄,你们这逐星派,真真是有趣啊。”
“程徽。”魏程徽说着,快步走在了前面。
邵轻一愣,才明白了过来,感觉拉着还在东张西望的林凌追上魏程徽,“魏……程兄,程兄,等等在下。”
“程兄,在下唤你做程兄,你唤在下做程弟,如何?”
“……”
“姐姐。”林凌突然扯了扯邵轻的衣角,怯怯的唤了声,吓得邵轻一个激灵,四处张望了一下,确定没有被别人听去后,弯腰将林凌抱了起来,小声道:“凌儿,在有人的地方,你要唤我做哥哥,知道吗?”lt/p
林凌皱眉,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可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娘亲说过要她听姐姐的话的,“凌儿知道了,哥哥。”
魏程徽并没有将邵轻带去逐星派的会客大厅,而是先将她带回了自己的住处。魏程徽住的地方和龙门中邵轻的院子差不多,说好听点是简单干净,说难听点儿那就叫萧条。
“天快暗了,你们在这里住一晚。”
“程兄!”邵轻叫住了魏程徽,等魏程徽转过身来,才压低了声音问道:“你叫我来,到底是想做什么?”
魏程徽挑挑眉,双手环胸,“怎么,现在才怕我要害你?”
“你敢?”邵轻哼哼了两声,旋即敛了脸上,面无表情道:“你到底是说,还是不说?”
“明日你便知道了。”魏程徽说着,转身离开,在消失在邵轻视线之前,如轻风一般的声音传入邵轻的耳中,“逐星派,其实没你想的这么复杂。”
邵轻微惊,面上却没有什么表情,转身回房。
“姐姐,这里是你的家吗?”林凌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邵轻过来。
邵轻脱了鞋袜,钻进被子里,将林凌小小的身子抱住,舒服的叹了一口气。都说小孩屁股三把火,现在这么抱着林凌,邵轻觉得,岂止是三把火,四把都有了。
“不是,我们只是来办一些事,很快就会走。”
“这样啊。”林凌在邵轻的怀中蹭了蹭,舒服的眯起了眼睛,“姐姐,姐姐,你好软,比娘亲还软。”
“……”邵轻无语,这孩子蹭她的胸,能不软么!
说起关于胸.部的问题,邵轻想起了从断风崖上来后与夜岚笙在瀑布下那个啥那个啥的场景。
咳,有那么段对话是这个样子的。
“喂,不说洗澡吗,你手放哪儿去了?”
“我听说,女子这儿,会越揉越大。”
“你听谁说的?”
“小零儿。”
“……”
“别动,我帮你揉大些。”
现在回想起当时的场景来,邵轻还忍不住臊红了脸。
格老子的,太不要脸了,实在是太不要脸了!
夜岚笙不要脸,魏月零更不要脸,这对不要脸的叔侄!
哄睡了林凌,邵轻自己却在榻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满脑子除了夜岚笙还是夜岚笙,邵轻从不知道,离开了夜岚笙,自己也会有这么想他的时候。
不知道他回到了不夜城没有,路上可有发生什么事。
不知道他有没有多穿几件衣服,男子其实比女子更爱美,而且穿得太多,他们会嫌麻烦。
不知道他有没有如她想他一般,也在想着她?
更不知道,她不在他的身边,他身边现在有没有别的女子。虽说她信得过夜岚笙的为人,可是她信不过别的女人啊!她的岚笙生得这么俊,她一遇见便瞧上了,其他的女子就更别说了。
真是捉急。
邵轻觉得,这觉她是睡不下去了,于是替林凌盖好了被子,穿好衣服,便走了出去。她要到外面吹吹冷风,清醒清醒。
外头风大得刺骨,邵轻拢了拢衣服,四处打量了一番,纵身跳上了屋顶,却不想,上面早已坐着一个人。
“你不睡?”邵轻走了过去,在魏程徽旁边坐下。
魏程徽显然没想到邵轻这个时辰既然还没睡,还跑上来了,“你又为何还未睡?”
“睡不着。”邵轻抱膝坐着,将半张脸埋在了膝上,“不要告诉我你也睡不着。”
魏程徽挑眉,“为何我就不能也睡不着?”
“我是因为想相公了睡不着,你难不成是因为想媳妇睡不着?”
“胡说什么。”魏程徽眸光冷下去,放眼向远处的夜色。
两人一时无话。
邵轻想,若是这个时候,有两坛酒应应景,多好。
过了许久许久,不知道多久,魏程徽突然道:“与他在一起时,你就没想过随他回不夜城?”
“怎么可能没想过。”邵轻目光黯淡下去,“那也要我能随他回去才行呀。”
并不是夜岚笙不肯带她回去,而是她不能去。
“因为血剑?”魏程徽问。
约莫是气氛不错,邵轻倒也没有隐瞒,点了点头,随后叹了一口气,幽声道:“有的时候怨恨血剑,是它让我不能随喜欢的男子回家,可有的时候却又感谢它,若不是它,我早都死了。正是因为有了血剑我才活了过来,才能再次遇到岚笙。”
这些话,邵轻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甚至是夜岚笙,可是今夜却不知为何,面对魏程徽,很自然而然就将藏着的话说了出来。
她不想让夜岚笙愧疚,不想让他钻牛角尖认为她变成这样是因为他当初没有及时去找她。其实各人有命,一切皆是定数,谁又知道当年就算夜岚笙来找她了,又能不能救下她,或者救下了她会不会又再生出什么幺蛾子呢。
魏程徽声音不自觉缓和了下来,“你对他可是认真的?”
“我想给他生孩子,你说我认不认真?”邵轻翻了翻白眼。
魏程徽深深的看了邵轻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可邵轻,话匣子都打开了,不一次吐个痛快又怎肯罢休,往魏程徽身边挪了挪,啧啧嘴后又继续道:“你与他一起长大的,你说他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喜欢上我了呢。”
“依我看,夜漓香刁蛮不讲理,骊歌心术不正,可都比我这个活死人好太多太多了。”
“他明明知道我活不久了,他怎么敢。”
“我知道他不会再喜欢上别的女人,私心里我也不希望他在喜欢别的女人,甚至是身边出现任何女人,可想了又想,我总不能自己嗝屁了给不了他幸福,还剥夺夜岚笙下半辈子幸福吧。”
魏程徽从头到尾都保持着沉默,静静的听着邵轻说,微垂着眼帘看不清任何表情。
直到身旁的人说着说着,声音突然就带了哭腔,魏程徽这才转过头看着邵轻,淡声问道:“岚笙究竟哪里好,他所有的,萧丛月有,薄魇也有,为何你独独就喜欢他?为何不是萧丛月或者薄魇?”
“我,”邵轻一滞,喃喃道:“有的人说不清哪里好,可就是没有人可以代替。可能全世界的人都比他好,可他就是他。”
魏程徽难得的,语气中多了一丝无奈,“他喜欢你,岂不是同样的道理?”
邵轻不说话了。
魏程徽将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盖在了邵轻的身上,迟疑了一下,才问道:“你可知,你的姥姥和母亲,是如何死的?”
“什么?”邵轻没想到魏程徽会突然问这个,愣了一愣,稍稍沉吟了一下,摇了摇头,“不知。他们去世的时候,我不在。”
后来她也问过萧重燕,可是萧重燕却也说不清个所以然来,只知道是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然后人说没就没了。
魏程徽盯着邵轻看了半响,见她的表情不像是作假,便没有多问,转移了话题,“风云会过后,可有何打算?”
“没打算,见步走步。”邵轻叹了一口气,仰头望天。她起先活着,是为了杀萧重燕,后来又多了一个目标,那便是和夜岚笙在一起。
前面这个,她已经不怎么在乎了,可是后面这个她所在乎的,却好像永远都不可能实现了。
魏程徽嗤笑,“没有婚礼,没名没分,邵轻你真是……”
“真是笨,对吧。”邵轻接过魏程徽的话,正色道:“可是我不想要婚礼,不想要名分,又当如何?”
“还真是……”魏程徽勾起了唇角,目光不自觉柔和了一些。
还真是笨得要命啊。
天隐约泛白时,两人才下了屋顶,临回房间前,魏程徽突然道:“若有一日你能随他回家,前提是失去你最亲的人,你可以还愿意?”
第419章 曾经抛弃过她
第419章 曾经抛弃过她
邵轻想也不想便道:“不愿意。”
魏程徽眸光微闪,没有再说什么。
只睡了半个时辰,门便被魏程徽敲响了,让邵轻梳洗一下,随他一同去见掌门。说实话邵轻有些想发火,格老子的他逐星派的掌门与她半个铜钱的关系都没有,凭毛让她一大早去叫她。
于是,邵轻带着不满,摸索了半个时辰,才走出房门。屋里林凌还在睡,想必是这两日的奔波累坏了,出门时邵轻没忘带上房门燔。
听到响声,魏程徽转过身,整好以暇的看着邵轻,眼底有一丝笑意划过。
邵轻寒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在笑什么?”
“不多不少,时辰正好,走吧。”
邵轻:“……”这男人怕是知道她会摸摸索索的,竟然提前了半个时辰叫她,好阴险!
逐星派管理极好,这个时辰,操练场上已站满了弟子,整整齐齐的动作统一的练着剑,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看得邵轻一阵唏嘘,忍不住压低了声音与魏程徽道:“不知道的人看你们这逐星派白花花的,还以为你们是想在举办什么丧礼。”
魏程徽:“……”
偏殿内置放了暖炉,将将踏入门口,便觉一股暖意扑袭而来,邵轻顿觉通体舒服,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浊气。
“师父。”魏程徽恭敬的朝主位上的人拱了拱手。
邵轻这才收回目光,望向主位的的人,那是个约莫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面容清俊,明眼人一看就知他年轻时定是个俊美的男子。
莫怪邵轻第一眼注意到的是人家的容貌,只怪这逐星派的掌门,生得也是在……与这个位置不符了些。邵轻不由得怪起了江湖流言,日后若谁说逐星派的掌门人是个满脸胡子的邋遢大树,她第一个跟他急。这不是胡说八道么!
步离的目光落在邵轻的身上,一双幽深的目光盯着邵轻的面容看了半响,声线低沉,“你与你的母亲,似乎生得并不相似。”
魏程徽眸光微闪,不等邵轻说话,直接道:“她带了人皮面具。”
步离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邵轻瞅着这两师徒,只觉得有些奇怪,可礼仪还是要有的,当即对步离抱拳,唤了声:“步掌门。”
听到邵轻开口,步离神色恍惚了一下,旋即缓和了面色,温声道:“你的声音,与你母亲……邵芸,很相像。”
对于步掌门知道自己的身份,邵轻已经不觉的有多惊讶了,只是问道:“步掌门识得家母?”
步掌门拧眉,沉吟了半响,道:“确是是旧时,你应当不记得了,你幼时曾来过我逐星派。”
邵轻只是笑了笑,不语。她当然记得,那时她真的还很小,还未与萧丛月一起上山拜师,母亲带她来逐星派,说要办点儿事情。可那次来,她并未见到逐星派的掌门,只是遇见了粉雕玉琢的魏程徽。
魏程徽看了邵轻一眼,淡声道:“我在外面等你。”罢,也不管邵轻答不答应,就走了出去。
殿门没有关,邵轻探头看了看,果真见魏程徽就站在长廊外,便也稍稍放松了警惕。步离似看出了邵轻所想,似笑非笑道:“怎么,邵姑娘怕我加害于你?”
邵轻扬眉,“步掌门哪里的话,在下应你逐星派大弟子的邀请而来,逐星派……嗯,外宗的姑娘们都知道,你们还能对贵客无礼不成?”
“贵客?”步离失笑,“你这丫头,倒是会抬高自己。”
“好说好说。”邵轻敛了脸色,“不知步掌门让魏兄唤在下前来,有何事?”
“邵姑娘且先坐下来,如何?”
邵轻抿了抿唇,走到步离下方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步掌门现在,可以说了?”
步离浅抿了一口茶,才道:“听闻邵姑娘的医术独步天下,不知可否为我医一医我这顽疾?”
“抱歉,在下曾发誓,这辈子不会再出手救治任何人。”邵轻冷凝了面色,想也不想便拒绝,“况且,依在下所看,步掌门身体并无大碍,得的是心病。”
步离似笑非笑,“我为何听说,你要替不夜城的小殿下解寒毒?”
“哦,这个啊,”邵轻面不改色,“因为这个誓是在下昨夜发的,
决定出手解小殿下的寒毒,在昨夜之前。”
步离闻言,愣了一愣,旋即爽朗的笑了起来,眼底也染上了浅浅的笑意,“你这孩子,倒是有趣。”
顿了顿,敛起了笑容,深深的看了邵轻一眼,“这性子,看来也是随了你的母亲啊。”
又一次提到了邵芸,邵轻要是看不出什么来,她也白白在江湖上摸滚打爬这么多年了。邵轻眼珠轻转,决定等会儿出去,再问问魏程徽,这逐星派的奇怪掌门与她的母亲到底是何关系。
“听徽儿说,他明日要随你一同前往龙门,可有此事?”
好家伙,终于说到重点上来了。邵轻当即点头,“确有此事。”
“那你应当也知道,徽儿是龙门的叛徒。”
“在下自然知道。”更清楚在龙门叛徒会遭受什么要的惩罚。邵轻面色忽然变得凝重,“能否冒昧以为,步掌门与不夜城,是何关系?”
“这一点,我不方便说,邵姑娘若想知道,可自行去查。”步离看似有些疲惫的揉了揉额心,旋即从袖中拿出一个锦囊,抛给邵轻,“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东西,想来如今也是该给你的时候了。”
邵轻接过锦囊,只是收入袖袋中,打算回去再拆。只听步离又道:“这锦囊,我建议等到邵姑娘决定离开龙门时,再拆吧。”
邵轻虽疑惑,却也没有多问什么,告辞了步离,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步离抬眸,看着邵轻的背影,神色恍惚的唤了声,“芸儿。”
屏风后走出一名女子,女子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望向主位的人,稍稍迟疑了一下,问道:“师兄认为,她可会叛出龙门?”
步离对这人的出现显然不觉惊讶,收回目光,淡声道:“她会。”
若她真的随了她母亲的性子,她就一定会。
“师兄,不夜城那边的情况如何?”
“已经派人暗中将那些人押送过去了,现在也应该到了,应当无事。”
屋内暖烟袅袅,屋外寒风刺骨,隐约奏响了入冬的前奏。
“明日我便随你一同前往龙门。”魏程徽听到脚步声,头也不回的淡声道。
邵轻走到魏程徽身边,侧仰着头看他,“你明知会龙门是死路一条,为何还要随我回去。”
我若不回,死的便是你。
魏程徽拍了拍邵轻的脑袋,“回去将那孩子叫起来,我带你们逛逛这逐星派。”
邵轻受宠若惊,没有躲开,闻言呆呆的点了点头,抬步就走。魏程徽哭笑不得,将邵轻拉了回来,“走这边。”
邵轻回到魏程徽院子时,林凌已经醒了,正蹲在院子里,眼巴巴的望着院门口。
“姐姐,姐姐,你去哪里了?”林凌站了起来,一下子扑过去抱住了邵轻的大腿,那小脸上的表情,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邵轻差点儿就要以为自己曾经抛弃过她了。
邵轻稍稍推开林凌,蹲了下来,与她平视,揉了揉她的脑袋与她温声道:“姐姐带你出去走走,如何?”
林凌脆声道:“跟姐姐一起,就好。”
哎哟,真是个会讨人欢心的孩子。邵轻笑弯了眼,“天气凉,凌儿先回房穿件衣服,姐姐在这里等你。”
“姐姐跟凌儿一起。”林凌说着,扭头看了魏程徽一眼,很有礼貌的说了声:“拜托哥哥等等。”才拉着邵轻回房。
逐星派内有一处望尘台,因门派位处高峰,往望尘台上一站,便可俯瞰下方的万里山河,甚是雄伟壮阔。
邵轻深呼吸了一口气,叹道:“没想到逐星派竟有这么处好地方。”
“姐姐,姐姐,这儿好高。”林凌伸着脑袋往围栏外探,双手没忘紧紧抓住邵轻的手,生怕一不小心就掉下去了。
邵轻拉着林凌,暗想着,今夜一定要到这儿来瞧瞧,想必这儿的夜空一定很美。
不过,若是夜岚笙在,就更美好了。
第420章 好家伙,真是阴险
第420章 好家伙,真是阴险
不夜城,封月山——独风岭。
森冷的夜风之下,一行黑衣人整齐的站着,面覆黑巾,目不斜视。lt/p
站着这些黑衣人前面的,是一袭紫边黑袍的男子,月光打落在男子俊美的面容上,覆上一层薄淡的清冷,一双绚丽幽深的紫眸正望着前方不远处的两名男子。
“薄魇命你们前来不夜城,想做什么?”
瘦弱的男子温润一笑,刷的打开了手中的扇子,即将入冬的天气他拍打着扇子也不嫌冷,神态淡定自若,“小生不明白城主大人这话是何意思。”
“不明白?”夜岚笙冷笑,“本座可不记得,上京赶考的路,需要经过不夜城。”
眼前一瘦弱一粗壮的男子,不是说要上京赶考说了许久的许家兄弟,又是谁。
许知财面上依旧仰着温润的笑,“现在离科举考试还有些时日,听闻不夜城的长灯街繁荣鼎盛长夜不眠,我兄弟二人便来不夜城看看,开开眼界,城主大人可是不允?”
夜岚笙微微蹙眉,沉声道:“将他们二人带回去。”
“是。”身后的黑衣人应了声,迅速上前抓人。
“岚笙!”
清脆好听的女音从身侧传来,夜岚笙怔了一下,忘了过去,只见那葱郁的树林之中,一抹玲珑的身影负手而立,缓缓的走出了阴暗之处,露出一张绝美的面容。
夜岚笙瞳孔微缩,眼角的余光瞥见从女子身侧走出了的人,面容很快便缓和了下来,语气温柔的问道:“阿轻,你怎么来了?”
邵轻朝许家兄弟的方向努了努嘴,道:“你一声不吭就走了,我只好自己过来了。他们是陪我来的,你不要为难他们。”
夜岚笙瞥了那两兄弟一眼,面对邵轻时神情依旧温和,“好,听你的。”
魏月茗走了过来,拍了拍夜岚笙的肩,语气有些责备,“怎么一回来就往这边敢?也不知道先回城主府一趟,这么丁点儿事情我还搞不定不成?”
“姑姑,是我想不周到。”夜岚笙闻声道。
“好了,将人都撤了,先回去吧。”
虽同在不夜城之中,但从封月山回城主府,骑马的话还需要三四个时辰。
夜岚笙从下属手里牵了一匹马过来,将绳子递给邵轻,“从这里到城主府,还需一段时间,你自己骑一匹马,可行?”
“也好。”邵轻点了点头,从夜岚笙的手里接过缰绳,手指不经意触碰到夜岚笙的手,身子微微颤了一下,脸颊不由自主的浮上两抹红晕。
夜岚笙的目光渐渐暗了下去,声音依旧温和:“快些上马吧。”
魏月茗侧头,与正好转过身的夜岚笙四目相对,只一瞬便又移开。
回到城主府,夜岚笙叮嘱了邵轻不要乱跑,又命人带邵轻下去休息后,这才跟着魏月茗前去回声殿。
回声殿,说白了些就是不夜城专门用来培养一众杀手的地方,能站在大殿上的人,除了伸手不凡外,还多少继承了一下家族中的灵力传承,随便挑出一个,除了不夜城在江湖中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
回声殿有自己的殿主,夜岚笙虽是城主大人,但若无特别的事情,一般不回来回声殿,而是在自己亲手管理的浮生殿中召集下属。
此时,回声殿中整齐的站这一众身穿黑衣的人,云漠站在最前面的位置,他的身旁,是伤好后已然归来的云寒。
待夜岚笙落座在高位上之后,云寒走出一步,再大殿中央跪了下来,“云寒,见过大人。”
夜岚笙转头看向魏月茗,只见魏月茗点了点头,夜岚笙这才道:“回来便好,起身吧。”
“谢大人。”云寒起身,回到原来的位置站好。
夜岚笙清冷无波的目光扫过下方的一众人等,温润却不掩威严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中:“你们应该都听说了骊歌叛变之事,本座不希望再出现一个骊歌。”
下方一众黑衣人恭敬颔首,不语。
“大长老,二长老,三长老,四长老……到!”
这时,殿外走进几个年过半百的男子,为首的人看了眼高座上的夜岚笙,面色不由自主的柔和了一些。
夜岚笙心中微惊,面上却没有什么表情,站了起来,对着为首的大长老躬了躬身子。
几位长老在夜岚笙下方落好座,夜岚笙方才座了下来,沉声道:“即日起,卸去骊歌回声殿殿主一职,几位长老可有意见?”
自诩清高的长老们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表态,没有开口。倒是一向鲜少插手城中事物的大长老开了口,“不知城主可有接任这回声殿殿主一位的合适人选?”
几位长老心底微惊,纷纷望向大长老,暗自疑惑这大长老出关了不止,亲自前来回声殿不说,看情况还打算插手回声殿的事情。
夜岚笙道:“暂时没有,大长老可有推荐的人选?”
大长老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到:“老夫推荐小殿下,不知大人一下如何?”
“若是小殿下,本座自然乐于见成。”夜岚笙深深的看了大长老一眼,随后目光扫过其他几位长老,望向大殿下的众人,问:“你们可有意见?”
“属下并无意见!”一众黑衣人齐齐跪了下来。
夜岚笙又问:“其他几位长老,可有意见?”
除大长老外的长老们看了魏月茗一眼,站了起来,对着夜岚笙的方向拱手道:“我等也并无意见。”
魏长老眼底飞快的划过一抹暗光,心底冷笑,这对不夜城中手握重权的爷孙都这般了,他们有意见又能如何!
“几位长老请坐吧。”夜岚笙做了个请的手势,随后对云漠道:“去请小殿下过来。”
云漠抱拳:“是。”一刻不缓疾步离去。
这时云寒走了出列,道:“大人,逐星派送来的那些人已经到了,可是要即刻安排仪式?”
夜岚笙稍稍沉吟了一下,问一旁的魏月零,道:“姑姑,除了今日之外,明日可还有适合的时辰。”
魏月茗道:“明日卯时,可举行祭祀。”
“那便明日卯时吧。”夜岚笙道。
云寒颔首,“是,大人,属下立即下去准备。”
云寒前脚刚离开,云漠便带着魏月零走了进来,魏月零衣服将将睡醒的模样,不停的打着哈哈,看得座上的长老们忍不住蹙起了眉头。
魏月零懒懒的扫过殿中的一众人等,淡声问道:“你们唤本宫过来,有何事?”
夜岚笙看着魏月零还有些迷糊的小模样儿,眼底极快的划过一抹浅淡的笑意。温声道:“方才我等商量决定,有你接替骊歌,接任回声殿殿主一位。”
“不干!”魏月零想也不想便道,小脸上摆着一副嫌弃得不行的表情,“凭什么让本宫接任这回声殿,你们回声殿中多的是人才。”
魏月茗颦眉冷喝:“魏月零!”
“喊本宫大名本宫也不做!”魏月零一跺脚,转身就想走,魏月茗也不恼,只是淡声道:“给我回来!”
魏月零的脚步果然顿住,僵着小身子没有回过头。
大殿中霎时间惊得一根针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夜岚笙挑了挑,斜倚在座位上,手肘撑着椅子扶手,托着脑袋,整好以暇的看着魏月零。大长老不动声色的看了这三人一眼,暗暗的摇了摇头。
“这回声殿的殿主,你是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魏月茗冷声道,随后不顾会议为散,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明日祭祀过后,便即刻举行回声殿殿主上任仪式!”
在不夜城,所有人最不能忤逆的,便是魏月茗的话,包括夜岚笙,包括大长老,自然,也包括魏月零。
散会后,夜岚笙没有走出回声殿的大殿,而是走进了内殿,穿过内殿,便是一片花园。而此时,魏月茗正在凉亭里巡魏月零。
夜岚笙浅浅一笑,正要走过去,云漠却走了过来,面色凝重,道:“大人,不好了,夫人和夜姑娘又闹起来了!”
夜岚笙眉梢一挑,正要重新走回内殿,一摸白色的小小身影闪身过来,拉住了夜岚笙的袖子。夜岚笙脚步顿住,低下头,便见魏月零气鼓鼓的瞪着他,恶声道:“那个不是又阿轻,阿轻是不会来不夜城的。”
是啊,他的阿轻,定不会让他为难,独自来不夜城的。夜岚笙弯了双眸,将魏月零抱起来,温声道:“当了回声殿的殿主,日后可不要随便乱跑玩失踪了。燔”
魏月零一张小脸臭臭的,“谁愿意当这什么狗屁殿主了,我就知道,你们是想用这个位置困在我,不让我出去玩,实在太坏了你们。”
“成日想着离家出走的小屁孩,更坏。”魏月茗走了过来,与夜岚笙道:“我知你不放心邵轻,待明日零儿上任大典一过,你去看看那个人,再离开吧,她毕竟是为了你才……”
提到“那个人”,夜岚笙眼底的笑容敛起,没有说话。
魏月零却不满,哼了哼,道:“什么为了小岚笙,分明她自作自受,妄想自己不该得到的东西糟了报应,怨得了谁呢。”
“上任大典过后,我会立即离开离开,城中之事还请姑姑帮忙处理。至于那个人,”夜岚笙目光沉了沉,“我做到了该做的保她不死,其他的,免谈。”
魏月茗叹了一口气,“随你吧。”
“这才是本宫的好侄儿!”魏月零满意的拍了拍夜岚笙的肩膀,随后沉吟道:“那个假扮阿轻的人,怕就是那日在破庙中被我打死的芙儿,只是没想到她竟然还活着,还敢找到不夜城来了。”
夜岚笙与魏月茗相视一眼,夜岚笙冷笑道:“送上.门来了,可不正好?”
魏月零扬眉,瞅见夜岚笙唇边诡异的笑容,顿时就明白他想做什么了。
好家伙,真是阴险!
突然想起了什么,魏月零笑得不怀好意,“我得到消息,阿轻与徽儿一同去了逐星派,还住在徽儿的院子里。唔那院子你是去过的,和邵轻在龙门的住处一样,只有两个房间,还是相邻的。”
夜岚笙立即沉了脸,将魏月零放了下来,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
第421章 无人可替代
第421章 无人可替代
云漠瞥了魏月零一眼,暗道这小祖宗可真坏,故意说出来让大人心里不痛快。
“我倒是比较好奇,步离见到邵轻真容时的表情。”魏月茗唇边勾起一抹浅浅的笑,神色有些恍惚,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城主府最深处,有一座奴院,那是提供给奴才沐居住的地方。而此时,奴院的门口,两名女子名对面,剑拔弩张。
周围围满了奴才,奴才们看了看芙儿,又看了看夜漓香,一时间不知道该站在那一边啊,一个是城主请回来的贵客,一个是夜家受宠的小姐,真真是让他们为难啊。
芙儿看着眼前像只骄傲孔雀似的夜漓香,气得银牙紧咬。她不过是走出了散散步罢了,没想到这个女人将人将她拦了下来,那日在京淮府没能将她杀了,真是可惜。也怪这女人命好,竟然恰恰好让路过的萧丛月救了她,如若不然这女人现在定已是一副骨骸了!
夜漓香随意挥动着手中的鞭子,双目紧盯着芙儿的脸,眼底冷意更甚,“你这个贱.女人,竟然敢冒充萧轻悦来勾.引本姑娘的表哥!”
芙儿的心咯噔饿了一下,面上却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我不知道夜姑娘再说什么。”
“不知道?”夜漓香冷笑,“世人皆知,凤阁第四任阁主萧轻悦三年多前就已经死了,你顶着她的面容出来做什么?”
芙儿蹙眉,“诚然,萧轻悦已经是了,只是夜姑娘好像误会了一件事,我是邵轻,不是萧轻悦。”
“呸!你当本姑娘没见过邵轻的容貌?”夜漓香见过邵轻没有带人皮面具的时候,那张脸只算得上是清秀罢了,哪如这张这般倾国倾城。
芙儿深深一笑,道:“我那时不过是带了人皮面具罢了,这才是我真是的面容。”
“你还敢狡辩,还不立即给本姑娘将你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下来!”夜漓香怒了,长鞭一甩,打向芙儿。
芙儿面色微变,正欲伸手去挡,一缕月见草的清香漂亮,下一瞬一名黑袍男子挡在了她的面前,只见紫光一盛,夜漓香挥过来的的鞭子打了出去。
“表哥!”夜漓香气得跺脚。
芙儿趁机上前一步,挽住了夜岚笙的手臂,可怜兮兮道:“岚笙,你这表妹实在是太凶了。”
夜岚笙不动声色的拉下芙儿的手,走向夜漓香,沉声道:“回去准备准备,明日一早,准时来参加祭祀。”
“是。”夜漓香尽管再不情愿,也不会耽误了正事,恶狠狠的瞪了眼洋洋得意的芙儿后,这才甩着鞭子离开。
周围围观的一众奴仆也立即做鸟散状,即便夜岚笙再好看,他们不敢再多留。曾经就是有个婢女多看了城主大人一眼,便被管事的罚去打扫了一个多月的茅厕,他们可不想去扫茅厕!
夜岚笙回头身,看着芙儿脸上那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容,眼底极快的划过一抹冷光,面色却柔和了下来,道:“我让云漠送你回去吧,待明日忙过后,我再来看你。”
“岚笙。”芙儿上前一步,拉住了夜岚笙。夜岚笙回过头,目光落在芙儿扯着的衣袖上,强忍着将她挥出去的冲动,低低道:“阿轻,你何时变得这般不听话了?”
芙儿眸光一颤,收回手,扬起一抹牵强的笑,道:“好,我等你。”
夜岚笙目光更冷了,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就走。他的阿轻,可从来都不是听话的人,而他,正是喜欢她那样不做作,偶尔犯二,带着小任性,却又知进退有想法的性子。
他的阿轻,独一无二,无人可替代!
云漠做了个请的手势,淡声道:“夫人,请吧。”
芙儿依依不舍的收回不掩爱慕的目光,看了云漠一眼,蔫蔫的往回走。
云漠只将芙儿送到了她所住的地方,站在门外看着芙儿走进去后,便转身离开了。
芙儿回到房间,将将关门,蜡烛便燃了起来。芙儿心中一惊,正要低喝出声,只见屏风后走出两抹身影,其中一人正含笑看着她。
“可曾见到他了?”
芙儿松了一口气,冷声道:“你们怎么来我这里了?若是被人发现,别说你们,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死。”
“你顶着这张脸,不夜城的城主舍得让你死?”许知财笑了笑,走到桌边坐下,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浅饮了一口,“你不要忘了我们兄弟二人救你的目的,上头的人已经说了,若你这次不能离间夜岚笙和邵轻,你也不用留着了。”
芙儿面色微变,撇过头去,“他说要过来明日才能来找我。”
“真是有够笨的。”许知财冷笑,随手丢给芙儿一个锦囊,“吃下里面那颗绿色的药丸,装病引夜岚笙过来,红色的那里,丢进燃炉里点燃。接下来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了吧?”
芙儿接过锦囊,紧紧的攥在手心里,咬了咬下唇,硬着头皮道:“我试试。”
浮光殿偏殿。
夜岚笙洗过澡回来,便见魏月零正坐在桌案后,抓着笔不知在写着这么东西,听到动静也只是懒懒的抬头看他一眼,又继续埋头写。
“在写什么?”夜岚笙走了过去,魏月零鲜少有拿笔的死后,他不禁感到有些好奇。
魏月零的小脸浮上一抹慌张之色,赶紧丢了笔,将纸团成一团收入袖袋中,“没什么,随便写写。”
夜岚笙只是笑笑,揉了揉魏月零的小脑袋,转身去找毛巾擦头发。魏月零瞅了夜岚笙一眼,问:“你方才可是去见那个女人了?”
夜岚笙没有说话。
“我告诉你,你要是做了对不起阿轻的事情,我一定会告诉她的。”
夜岚笙神色有些无奈,“你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魏月零鼓着小脸,哼了两声,蹲下身子,从身后的柜子底下拉出一个盒子,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是一副画卷。
展开,那上面画着的,是一名俏皮的绝色少女。
魏月零肥嘟嘟的手指抚过画面上少女的脸,叹道:“这张脸,可真是好看。”
夜岚笙目光落在魏月零手中的画卷上,没有说话。
他自然知道上面画的是什么。那是他几年前画的,画上之人,正是年少时的萧轻悦。
“你将这东西拿出来做什么?”
“我看看不行?”
“随你。”
夜岚笙走到软榻坐下,继续擦拭头发。魏月零瞅了夜岚笙一眼,又从柜子里翻出一副画卷,一一展开放在桌面上。
“大人。”
外头突然传来了云漠的声音。
“何事?”
“夫人突然喊肚子疼,已经让药师阁里的人过去了,大人可要去看看?”
夜岚笙蹙眉,想了想,还是站起身,随手将毛巾丢到了一边,走了出去。身后传来了魏月零阴阳怪气的声音:“需不需要为叔命人替你先准备两碗避.子药?”
云漠一个没忍住,噗嗤的笑了出来。连躲在暗处的云寒都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夜岚笙俊脸一沉,一言不发的继续抬步往前走。
“喂,事先说明,除了阿轻生的,本宫谁也不认!”后头传来了魏月零不依不饶的声音,夜岚笙的走得更快了。
魏月零颇为不满的看着夜岚笙消失的方向,想了想,觉得还是跟上去比较妥当。他的侄儿,可不能谁的榻都能随便上!
将将靠近芙儿所住的地方,便听里头传来了女子痛苦的呻.吟声,夜岚笙稍稍迟疑了一下,侧眸看了眼躲在身后跟了一路的眸光小鬼,走了进去。
“怎么回事?”
药师阁的大夫见夜岚笙走了进来,连忙行了个礼,这才战战兢兢道:“姑娘怕是吃错了东西,属下已经开好了药方子,让姑娘喝下便好。”
因着夜岚笙并没有与任何人介绍芙儿的身份,除了身边的几个人,其余人都只当芙儿是夜岚笙请回来的贵客,都以姑娘相称。
看见夜岚笙,芙儿委屈兮兮的唤了声:“岚笙。”
夜岚笙眸光微动,走到榻边,犹豫了一下,终是没有靠近,只是问道:“怎么突然间就肚子痛了?”
“我也不知道。”芙儿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她是真的痛得哭了,也不知道许知财给了她什么东西,吃下去后没多久,腹部便一阵绞痛,只不过也只是片刻间,很快的,疼痛就已经开始逐渐消失了。
夜岚笙温声道:“等会儿我让人短药上来给你,喝下后便早点休息吧。”
说着,夜岚笙转身就想走,芙儿蓦地起身,扑过去抱住了夜岚笙的腰身。夜岚笙浑身僵住,下意识就想推开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却又忍住了。
大夫不知何时已经下去了,没忘替两人将房门关上。
屋内烛火昏黄,燃着香炉,一室的恬静。
芙儿将脸贴在夜岚笙的背上,闷声问道:“岚笙,你可是怨我不经你同意就来找你了?”
“没有的事。”夜岚笙垂眸,淡淡道。
“那你为何对我这么冷淡?”芙儿下榻,光着脚丫子绕到夜岚笙面前,仰着头紧盯着夜岚笙。
夜岚笙眸光微动,迟疑了一下,抬手揉了揉芙儿的脑袋,温声道:“不要胡思乱想,早些歇息,明日一早,随我一同去参加祭祀吧。”
芙儿面色一缓,脸上浮上了两抹红晕,轻轻扯了扯夜岚笙的衣角,“今晚,能不能留下来陪我?”
第422章 挑拨邵轻和夜岚笙
第422章 挑拨邵轻和夜岚笙
夜岚笙低头,看着胸前若有若无的挑.逗着的小手,目光一暗,唤了声:“阿轻。”
“岚笙。”芙儿抬头,对上夜岚笙漂亮深邃的紫眸,心神顿时一阵荡漾,深深的被那里头潋滟的流光所吸引,无法自拔。
“砰”的一声,房门被人踹开。
与此同时,芙儿的身子突然软了下来,躺倒在地。
夜岚笙居高临下的看着昏倒在地的芙儿,眸光似站了冰,一脸嫌恶的将外袍脱下,丢在了地上,冷声喝道:“云漠,将这袍子拿去烧了!”
云漠应声走出出来,将外袍捡起,领命而去。
正打算上演一场捉奸大戏的魏月零见此,颇觉无趣的撇了撇嘴,走到芙儿身旁,瞥了眼,只见她面色绯红,时不时发出嘤咛声,惊得魏月零张大了嘴,“小岚笙,你对她用了哪种幻术。”
“回去吧。”夜岚笙不再看地上的女人一眼,袖中一道气劲打烂了正在燃炉,抬步走出房门。
魏月零眼珠轻转,蹲了下来,小手在芙儿的耳边摸了摸,很快就撕下了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眼尖的魏月零立即认出了这张人皮面具是个宝贝,当即从袖子里摸出那团纸,展开,将人皮面具包起来。
女子的声音越来越重,身子还不停的抖动着。魏月零红了小脸,颇为动情的看了芙儿一眼,暗骂了声夜岚笙的腹黑。
澡池中,夜岚笙一遍一遍的擦拭着自己的身子,似要将方才沾染的那些厌人的气息全都洗掉。
他素来是个洁身自好的人,除了他的邵轻,任何女人,都不配碰他的身子!
“小岚笙,要我帮你擦吗?”魏月零不知何时走了进来,蹲在夜岚笙的身后,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指戳了戳夜岚笙的背脊。
夜岚笙回过身,蓦地抓住了魏月零的小手,魏月零先是一惊,随后大惊,尖叫一声弹了起来,迅速倒退几步双手环胸,警惕的看着夜岚笙,羞怒道:“我不是女人!”
夜岚笙:“……”
半响,夜岚笙一脸嫌弃,淡淡道:“你就是女人,我也不会动你。”
魏月零觉得自己深深的被鄙视到了,当即炸毛:“为毛我是女人你不动我,我哪儿配不上你了!夜岚笙你今个儿给本宫说清楚,不然本宫定要你好看!”
夜岚笙:“……”
……
祭祀大典如期举行,夜岚笙带着芙儿来到祭祀坛前,却停了下来,与芙儿道:“你从这里上去,切记,一定要虔诚。”
芙儿红着脸点了点头,依依不舍的看了夜岚笙一眼,听话的往祭祀坛走去。现在回想起昨夜,他疯狂的占有,她就忍不住一阵心神荡漾。
虽然早早起来时并没有看见他,但无论如何他们都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即便到时候自己被识破,他一定也会念着这一夜之恩,不会多加为难她的吧。
许家兄弟站在围观的百姓中,许知富看着芙儿朝祭祀坛而去,浓眉不由得蹙起。
许知财摇了摇头,惋惜道:“这个笨女人,不笨死没道理,竟然真的独自走上了祭祀坛,这样一来,就算昨夜她真的将夜岚笙拐上了榻,也没什么作用了。”
一向寡言的许知富沉声道:“也不是没什么用,我们的目的,不过是挑拨邵轻和夜岚笙罢了。”
许知财挑眉,看来他又该寻个理由出现在邵轻面前了。终日说谎,这感觉,真的不怎么好。
许家兄弟不动声色的消失在人群中,似乎谁也没有发现,他们曾经来过。
不知为何,芙儿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到底哪里不对劲,她一时间又说不出来。有些害怕的回头看了夜岚笙一眼,夜岚笙对上芙儿的目光愣了一愣,随后冲她温柔一笑,芙儿心底的不安立即散去,走出了最后一步,踏入了祭祀坛中。
在芙儿走进祭祀坛的同时,早已站在另一边的高台上准备好魏月茗指尖一弹,一道银色的光芒自指尖射出,化作一道结界笼罩在祭祀坛上空。
芙儿下意识想转身先去,手刚刚触碰到结界,火烧一般的疼痛。芙儿立即望向夜岚笙,只见他面色的温柔不知何时褪了个干净,只剩下冰冷淡漠。
恍然间意识到了什么,绝望瞬间袭来,芙儿疯狂的尖叫起来,“岚笙,岚笙!”
夜岚笙站在祭祀坛前,率领一众不夜城的下属,已经前来观看的百姓,朝着祭祀坛跪了下来。
魏月茗站在高台上,面对着祭祀坛的方向,高声道:“不夜城最尊贵的神,今日吾等将此自愿踏上祭祀坛的人献于您,望继续沉睡与地底下,护不夜城一片安宁。”
话音刚落,祭祀坛中从地底下升起一个十字架,十字架上有黑色的藤蔓卷袭而出,将芙儿拉往十字架上捆绑住燔。
芙儿面目扭曲,疯狂的挣扎了起来,只是那藤蔓越缠越紧,她半分都挣脱不得。她不明白,为何昨夜还如此温柔的夜岚笙,今日竟会对她如此!
“你很好奇今日之事?”魏月零小小的身子突然出现在结界中,双腿凌空而起,与芙儿目光平视,唇角勾起一抹与稚嫩的脸蛋完全不符合的残忍的笑。
芙儿一愣,旋即尖声道:“你们到底想做什么,快将我放下了!”
“在这种祭祀大典上,自愿走上祭祀坛的人,将会被献给不夜城的神,是没有资格再走下去的。”魏月零说着,从兜里摸出一放小镜子,“本宫才你今早起来一定没有照镜子,来,快来看看,最后看一眼你自己最初的模样。”
芙儿看向镜中的自己,突然尖叫一声,面色变得死白,整个人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来,一股绝望涌上了心头。隐隐的,却又不死心道:“不,明明昨夜岚笙才与我……”
“岚笙也是你叫的?”魏月零声音里带着杀意,“本宫今日来,不过是看在你替我们不夜城做了一件大事的份儿上,让你死个明白罢了。”
“你骗我,岚笙他不会这么残忍的……”
“死到临头还在妄想自己不该妄想的东西,老实说,打从一开始小岚笙在成衣店中遇见你时,就没打算让你活着,你以为顶着阿轻的脸他就能喜欢你不成?你从本宫手下保住小命后,却还要来送死,这只能怪你自己作死。如今你也知道了阿轻就是萧轻悦,如此这般,就更不能让你活下去了!”
“就算我不是邵轻,可昨夜……”
“嗤,你还不明白?小岚笙要是动了你,本宫将头割下来给你踢!”
“什么意思?”
“当今世上何人不知,不夜城以瞳术独步天下?本宫这么说,你可懂了?”
魏月零厌恶的看了芙儿一眼,没等她再度将绝望表现在脸上,手指翻飞结印,十字架银光一盛,连同芙儿一同消失在祭祀坛中,与此同时,祭祀坛周围的结界也都撤了下去。
夜岚笙走了上来,见此,眉头轻蹙,“你与她说这么多做什么?”
“她体内仰着朱蛇花,是至阴至邪之物,若能加上她满腔的恨意和绝望,地底下的那个东西,一定会很喜欢。”魏月零得意洋洋的仰着小脸,飞过去抱住夜岚笙的胳膊蹭了蹭,继续道:“她这种女人,连阿轻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死有余辜,这也算在死前实现她最大的价值了,她总归没在尘世白走一趟。”
许是魏月零的那句“连阿轻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取悦了夜岚笙,夜岚笙眼底立即染上了笑意,伸手将魏月零小小的身子抱住。
深爱之人,能够被至亲之人所认可,这感觉再好不过了。
第423章 下一个死的人便是你
第423章 下一个死的人便是你
是夜。
回声殿殿主上任大典结束后,夜岚笙立即回房换下繁琐的衣袍,不多时便背着个包袱走了出来。
守在门外的云漠低低唤了声:“大人。”
夜岚笙没有应声,只是望向那抹朝自己快步走了的小身影,眉梢轻挑。
“小岚笙,你要走了?”已然换上了回声殿殿主服饰的魏月零瞅了眼夜岚笙肩上的包袱,小脸皱成了一团。
“你好好留在城里,当回声殿的殿主,知道吗?”夜岚笙蹲下身子与魏月零平视,宠溺的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不要弄乱我的头发!”魏月零恼怒的拍掉夜岚笙的手,“都说了,我不要当这什么狗屁殿主了,真是烦人!”
“你要学着接受不夜城的一切,若是有一日我……”夜岚笙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只是道:“乖乖呆着不要乱跑,等我回来。”
魏月零闷闷的垂着小脑袋,不说话。
“表哥,你又要出城了?”夜漓香听到消息,立即赶了过来。
“嗯。”夜岚笙点了点头,面上没有过多的表情。
夜漓香咬了咬唇,小心翼翼的问道:“可是,去找邵轻?”
夜岚笙也不隐瞒,应道:“是。”
“这样啊。”夜漓香面色有些发白,双手紧握,垂下头,“那你什么时候会回来?”
夜岚笙蹙眉,没有答话。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而且,其实只要邵轻在他身边,他亦根本不想再回来了。
他从不否认,在他心里,邵轻永远都比不夜城重要。
“大人,属下已书信通知过楚风,让他不必回来了。”云漠面色沉重,“而且,方才属下收到消息,夫人她……”
夜岚笙眸光一厉,“阿轻怎么了?”
“夫人带着魏大人,去了龙门……大人,等等属下。”
魏月零蓦地回过身,望着夜岚笙匆匆离开的背影,不知为何,心忽的一痛,脱口大吼道:“岚笙,我等你回来!”
夜岚笙脚步一顿,没有回头,“不要胡思乱想,好好的在城里呆着,闲暇之余,多陪陪姑姑和爷爷。”
罢,坚决的抬步离去。
“可是为什么,我总有一种……”魏月零低喃,“真的是很不好很不好的预感。”
魏月零叹了一口气,放眼望去,可看的见城主府中阑珊灯火,只是却暖不了心扉,莫名的,只觉得空虚。
这一座城,到底还要牺牲多少人……
……
邵轻没有将林凌一起带去龙门,只觉得这样不太方便,而且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于是出了逐星派后,邵轻便将林凌交给了前来寻她的温影。
邵轻问道:“你可知潇潇的去处?”
温影摇头,“不知,我与林姑娘一同出了京淮府的城门,便分道扬镳了,她也并未告诉我她的去处。”
“罢了,想必她自己也会照顾好自己。”邵轻望向林凌,抿了抿唇,“若水镇中,我的相公有一所宅子在那里,你只要将这东西交给那里的管家,与他们说你是我的朋友,他们便会好生招待你。”
邵轻说着,递给了温影一个信封,里面出了寥寥几句话,还有那日她出门去寻夜漓香前,在夜岚笙衣服上撕下的缎带。
“我知道了,你们路上也要多加小心。”温影道。林凌窝在温影的怀里,咬着下唇,通红着眼看着邵轻,看得邵轻差点儿就要将她抱回来了。
“嗯,凌儿就拜托你照顾了。”邵轻点了点头,迟疑了一下,还是抬起手,揉了揉林凌的小脑袋,温声道:“你要好好听这个姐姐的话,多吃些饭,这样才能快快长大跟着姐姐一起闯天下,知道吗?”
林凌抽了抽鼻子,哽咽着道:“我知道了,姐姐你一定要快点回来。”
“好,如果你听话,我一定会很快回来。”邵轻最后拍了拍林凌的脑袋,转过身动作利落的翻身上马,没有再回头。
都说了离别总是伤感的,她真怕她一个忍不住就带着林凌去了。银狼将林凌交给她,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林凌置身于危险当中啊。
“姐姐,姐姐,快点儿回来,凌儿等你!”
邵轻手抖了一下,没有回头。
“走吧。”魏程徽淡淡的瞥了邵轻一眼,走在了前面。
邵轻跟上魏程徽,正色道:“现在还没到龙门,你还可以后悔的。”
“我不后悔。”魏程徽想也不想便道,随后睨了邵轻一眼,又道:“岚笙那边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派人给他送了信。”
邵轻撇了撇嘴,没有再说什么。
两人抵达前往龙门的码头,弃了马匹,并没有多留,直接上了龙门的船只。
邵轻戴好面具,去甲板上询问了一番才知,原来薄魇出去过,不过昨日已经先他们一步回龙门了,还带着二长老和薄姬等人,自然的,任笑也在。
其实邵轻本来是不想任笑回去的,按她之前想的是,让任笑回虎头帮,她那里绝对会比呆在龙门安全。只是没想到任笑居然会怀了薄魇的孩子,真真是杀了邵轻一个措手不及。
“你真的不后悔?”邵轻忍不住又问了一遍。要是到了龙门才说后悔,她可就无力回天了,趁着现在还没走多远,还能回去。
魏程徽浅抿了一口茶,才转头看向邵轻,反问:“若我反悔了,你打算自己回去送死?”
“薄魇应该不会让我死。”邵轻讪讪道,“况且,你也没必要为了岚笙,随我回来送死。”
她可不是什么大慈大悲的人,虽然没想过真的将魏程徽抓回去,可魏程徽自愿来送死,替她省麻烦,她可不拦。虽说在最初出龙门时她就打算好了,陪在夜岚笙身边几个月,期限一至就自己乖乖的回龙门送死。
当然,并不是真的送死,若连薄魇都不帮她,她想着到时候干脆就来个鱼死网破,死了也要拉几个垫背的人。因为缚魂子铃的缘故,她不能动薄魇,并不代表她也不能动龙门的其他人!
魏程徽眸光骤然变得深邃,声音冷了几分,“你以为,我只是为了岚笙?”
“啊?”邵轻傻了眼,脱口而出,“难道你还为了我不成?”
她可不记得她和魏程徽有这么深的交情,值得他为自己送命啊。
魏程徽深深的看了邵轻一眼,撇过头去,没有在开口。
邵轻见此,也闭了嘴,没有再多说什么,往窗外看了看,只见外头已经隐约可以看得见龙门岛了,不由得暗暗叹了一口气。
船舱内一片安静,一时间,只听得见外头波浪拍打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邵轻捧起杯子,放在嘴边吹了吹,吁道:“没想到那日二长老那些人居然没死成,真真是失策,当时应该补上两脚的。”
“他若死了,下一个死的人便是你。”魏程徽冷声道。光是勾结不夜城这个罪名已经够大的了,再加上伙同其他门派的人杀死同门之人,罪名一旦成立,即便是薄魇有心,也保不住她,她该庆幸的是,二长老没有死。
邵轻啧啧嘴,点了点头,“也对,我的命可比他的值钱多了,为了他而死,真真是不值得。”
顿了顿,瞅了魏程徽一眼,安慰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去央求薄魇,求他让你死得痛快一些的。”
魏程徽:“……”
时敬阁的人早已候在了龙门码头,两人下了船,三长老立即领着时敬阁的弟子前来将魏程徽扣下。魏程徽任由时敬阁的人点了他的穴道,将他带走。
邵轻微微蹙眉,不悦道:“还没将人带去见过尊主,就这么带走了,三长老,可妥当?”
三长老却道:“此等叛徒,何能再见尊主。”
邵轻眼底极快的划过一抹冷光,冷哼一声,挺直了腰背,不再看三长老一眼,绕开他直接走进了龙门。
“三长老,这个邵轻真是不知好歹。”
三长老冷笑:“她不过是仗着薄魇撑腰罢了,若没有了薄魇,她还是什么!”
“大长老说的是。”
第424章 没人救得了她
第424章 没人救得了她
大殿。
邵轻跪在殿中央,低垂着头。殿两侧站满了龙门中说得上话,有权利的人。
站在邵轻旁边的,是二长老,只是与邵轻不同,二长老却是高昂这头颅,神色高傲。
薄魇斜倚在座位上,凤眸微眯,一瞬不瞬的盯着下方的邵轻,却一言不发。
而此时,邵轻想的却不是薄魇为何不说话,而是身旁的二长老为什么摆出这么拽的表情!邵轻只觉得,这个老男人真真是不要脸,人又不是他抓回来的,他这拽的跟二百五似的模样是闹哪样儿?
良久,薄魇薄唇轻启:“邵轻。”
邵轻立即回神,“属下在。”
“站起来。”
“啊?”
薄魇眼底划过一丝笑意,勾了勾唇角,“怎么,不想站?”
话音刚来,邵轻立即站了起来。傻子才想一直跪着呢!
薄魇换了个姿势,懒懒道:“邵轻,你将叛徒抓回,立了一大功,可想要什么奖励?”
“奖励倒是不必。”邵轻眨了眨,指向一旁的二长老,“只是尊主,这二长老他老人家可是半点儿力气都没有出,你可不能奖励他。”
站在薄魇后面的卫护法和桑二,差点儿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
二长老铁青着脸,沉声道:“说起这个,邵轻你似乎应该解释一下与不夜城的人勾结,差点儿让老夫命丧海中之事了吧。”
“吓?”邵轻一惊,旋即怒了,“二长老,东西你可以随便吃,话可不能随便说,在下何时勾结不夜城的人了?”
二长老冷笑,“你与那不夜城的城主还有那个小鬼,是一同离开大船的,还当老夫糊涂了不成!”
“尊主,这事情在下有必要解释一下。”邵轻一本正经的冲薄魇抱拳道.
薄魇眉梢轻挑,深不见底的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但说无妨。”
“那不夜城的城主暗恋在下许久,想必尊主也是知道的,”邵轻说到这里,愤愤的捏起了拳头,“只是在下却并不喜欢他啊,几番拒绝后,没想到他竟然要将在下掳走。呔!实在太可恶了,幸好在下聪明,如若不然也不能成功的将鬼刹带回来了!”
薄魇嘴角轻抽,眸光冷了几分,淡声道:“你是想说,你假装从了他们,然后趁机深入敌营,最后成功将叛徒鬼刹带了回来,可是这样?”
邵轻竖起大拇指,“尊主英明!”
薄魇:“……”
“胡说八道!”二长老气得面色发黑,“分明就是你与那不夜城的城主有私.情!”
邵轻眸光一厉,冷声道:“二长老,这话过了些吧,若你说在下与不夜城的城主有,嗯,私.情,那你可有证据?还有,若是真是如此,为何在下还要将鬼刹带回来,鬼刹可是不夜城的人啊,在下直接放了鬼刹,不更利于我与他的感情培养?”
二长老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确实,没证没据,空口说白话,确实不能让人信服。
“好了,总而言之人已经抓到了,这事就到此为止。”薄魇淡淡出声制止,“邵轻你想好了要什么奖励,再来与本尊说。都散了吧。”
出了大殿,邵轻暗暗瞪了二长老一眼。
二长老却目光诡异的看了邵轻的肚子一眼,阴阳怪气道:“邵公子出去一趟,可千万不要带回来什么,不该但回来的东西啊。”
邵轻面色一沉,“二长老还是顾好自己吧,在下可是听说,二长老曾与不夜城,有过见不得的交易啊,若是鬼刹招供……”
话到这里,没有说下去,却成功的让二长老变了脸。
二长老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邵轻回到院子,任笑立即迎了上来,不悦道:“你这些日子就是是上哪里去了,也不说一声,总是这样不声不响的就走,存心让老娘担心是不是?”
“老娘,你就别瞎担心了。”邵轻叹了一口,伸手揽住任笑的肩,往屋里走,“之前在京淮府没时间,现在有时间了,你是不是该与我说说,关于这孩子的事情了?”
任笑的双眸瞬间黯淡下来,咽下一口苦涩,道:“若我说,这只是个意外,你信不信?”
邵轻倒了杯暖茶推到任笑面前,只是道:“你且先说说。事先说明,你若不与我说实话,到时候肚子大了,我未必保不住你。”
龙门里不少人知道她是女子,她虽娶了媳妇儿,却是不能将媳妇儿的肚子弄大的。她出去一趟,任笑就怀孕了,若是被有心人抓住把柄,下一个死的人,怕就是任笑了。
任笑神色有些恍惚,似在努力的回忆着什么,良久,叹了一口气,道:“这件事情,似乎牵扯得有些多了,只不过对于你,我没什么不能坦白的,我便与你说了吧。
邵轻离开龙门那几日,任笑神色都有些恍惚,望着空荡荡的院子,只觉得心底空虚之际,可却谨记着邵轻的叮嘱,尽量少出门。
只是,少出,并不代表不出燔。
任笑不懂武功,却是修炼修炼媚术之人,但凡修炼此术,每月至少与男子同.房一次,如若不然便会因血液兴奋过度,得不到舒缓,进而浑身充血膨胀,爆体而死。
明明是深秋的天气,冷风习习,身子却莫名的燥热,任笑有些难受。
“林姑娘,我出去走走。”任笑将扫帚往旁边一丢,便扭着腰肢走了出去。
林潇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捡起地上的扫帚,继续方才任笑的工作。扫院子。
夕阳斜照,行人极少的小道上,任笑走走停停,从一旁的树上折下枝条,有一下没一下的挥动着。
“怎么没人?”任笑小声的嘀咕着。她走这人少的地方,不就是打算随便逮个路过的男人就地解决么,怎的今日就半个人影都没见着呢。
就在任笑打算打道回去的时候,身侧强的那一头传来了一把熟悉的声音。
“我这病,可能治?”
是薄姬。
“回执事大人,大人您并不是病,而是毒。大人给尊主当药人多年,如今尊主身上的毒素已清,却有本部分传入到了大人您的体内,所以才导致您多年未孕。这是毒所致啊。”
“废话少说,我只问你一句,你可有办法根除这毒?”
“这毒缠身多年,用药根治怕十分困难,但是……”
“但是什么,废话少说!”
“大人您体内这毒是从尊主体内传来的,同理,若是大人您……再配以饮用一些药,也不是不可以根除。”
“你的意思是说让我与别的男子同.房,再把毒传给那个人?”
“正是如此。”
声音到这里,便停了下来。
好一会,只听薄姬才开口道:“好了,你先回去吧。切记管好你的嘴巴,若今日之事传了出去,你……”
“属下知道。执事大人若无其他事情,属下先行告退了。”片刻,那人又补充了一句:“若执事大人打算这么做,便命人前来告知属下一声,属下好为您配药。还有,一旦开始,中途决不能再与那人以外的男子同.房……”
任笑蹲在墙角下,嘴里咬着一根杂草,心底思绪飞转,暗自窃笑,看这薄姬凶不拉几一副很了不得的模样儿,没想到却是个不能生孩子的。
不能生孩子的女人,那还算什么女人,比她家男儿性格的相公还不如呢。不过话又说回来,她家相公能生孩子吗?
“执事大人,影一大人过来找你了,说是尊主让你过去一趟。”
任笑听出了,这是薄姬身边的丫鬟的声音。
这时,另一个婢女突然尖叫一声,引来任笑一声冷斥:“叫什么?”
“大人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只是突然想到,”随后压低了声音道:“大人,依奴婢看……”
任笑还想再继续听,只是里面的人可以压低了声音,怎么都听不到了。
不多时,里面传来了脚步声,想来是走了,任笑这时才站了起来,摸摸鼻子,立即回了院子。
如今邵轻不在,她要是被薄姬抓住了,可没人救得了她了。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林潇潇将将放下扫帚,便见任笑像被鬼追似的跑了进来。
“没事没事。”任笑抹了把汗,将院门关了起来。
林潇潇狐疑的瞅了任笑两眼,也没有再问什么,只是道:“方才有人送饭菜过来了,快些洗个手去吃饭吧。”
“哦,好。”
第425章 你现在需要男人
第425章 你现在需要男人
入夜。
任笑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浑身热烘烘的,好像是被火烤了似的。
“不行,再憋下去,老娘非得憋死不可。”
任笑再也睡不住了,掀开被子,起身穿鞋下榻。
“任姑娘,你要去哪里?”听到隔壁房间的动静,林潇潇连忙跑了出来。
“我没事,你继续睡吧。”
黑灯瞎火的,找个男人委实难找,任笑不知道走了多久,大冷的天气额头都冒出汗了,还没见着个影子,气得任笑差点儿骂娘。这龙门平时瞧着挺多男人的,怎么关键时刻就不出来一个呢!
“阿轻那边可有消息?”
熟悉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任笑的心咯噔了一下,立即停下了步子,暗暗骂了一声倒霉,什么事情都被自己遇上了。
想了想,任笑干脆轻挪着步子,走到阴暗处躲藏起来,且再听听说什么。
“第三刹来信,在桐雨镇见到了不夜城的人,他们中有一女子,看身形与邵轻很是相似。”
“她竟着女装?”听声音,薄魇似有些不悦。
卫护法垂头不语。
半响,薄魇垂下眼眸,看着手腕,淡淡道:“先下去吧,不必跟着,本尊想自己一个走走。”
“是,尊主。”卫护法依言退下。
宽大的大道中间,一时间只剩下薄魇一眼,月光斜照,拉长了他的影子,莫名的,任笑只觉得心一阵抽痛。
她知道每个人心中都有这不为人知的一面,也知道居于高位上的人定然是寂寞的,只是她却从未如现在这般,清清楚楚的看清了薄魇孤寂时的样子。
他高高在上,他性格诡异多变,让人猜不透,可这又如何,无论世人如何看待他,她都是喜欢他的不是吗。
“还打算在那里呆到什么时候?”薄魇抬眸,凌厉的双目朝任笑所在的方向望了过来。
任笑暗暗抽了一口气,心知薄魇武功高强,自己又怎瞒得过他,索性也不隐藏了,从阴影出走了出来,干干的笑道:“尊主,好巧啊。”
薄魇清冷的目光落在任笑的身上,忽的勾起了唇角,眼底浮现着玩味之色,“怎么,这么晚出来猎食?”
“……”任笑尴尬的望向别处,原本就绯红的脸这下更加红了。
久久没有听到薄魇说话,任笑正想着要告退,突然面皮一凉,抬眸时那一袭红衣的男子已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漂亮得颠倒众生的俊脸近在咫尺。
“本尊听闻,修习媚术之人,若是强忍着,对身体会很不好。”
任笑有些难堪的撇开脸,没有说话。她的这些事情,恐怕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只是从自己心仪的人口中出来,而且还是当着她的面,她多少会有点儿不自在。
然而薄魇却并不打算放过任笑,长臂一伸,突然将任笑揽入怀中。任笑一惊,正要挣脱,隐含着一丝冷意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既然来了,本尊便带你去看一出好戏。”
任笑被薄魇带到一处废弃的院落外,任笑认出了这是白天听到薄姬说话的那个地方,不由得疑惑的望向薄魇。
薄魇狭长的眼角微挑,流光婉转,“嘘,不要说话。”
任笑用力的吞了吞口水,点了。薄魇浅浅一笑,搂着任笑,身形鬼魅般,潜入了院落中。
破旧的房屋内点着一盏烛灯,薄魇带着任笑跳上屋顶,掀开一片瓦,里面相缠浮动的两抹身影立即映入了两人的眼中。
任笑瞪大了眼睛,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她看到了什么?
若她眼睛没问题,那里面翻云覆雨的两人,就一定是薄姬和影一。而她,十分确定自己的眼睛没有问题!
薄魇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带着任笑离开。
无人的的墙角下,任笑苍白了脸,低垂着脑袋,心里暗想着,薄魇为何要带她去看那一幕?
知道的太多隐秘的人,命是不会长的,这个道理任笑懂。那么现在,薄魇可有想着要杀她灭口了?
薄魇也不开口,双手环胸,整好以暇的看着任笑。
气氛有些怪异,任笑有点受不住了,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只得僵直了身子,暗暗想着要说些什么转移一下注意力。
又过了半响,任笑迟疑了一下,问道:“尊主你如何得知他们二人……”
“你是如何得知的,本尊便是如何知道的。”薄魇撩起眼角,眼底潋滟的流光甚是妩媚动人,“很是凑巧,你下午出来时本尊见着了你,见你鬼鬼祟祟的便跟了上去,倒是没想到竟然会听到那些话。”
任笑咬了咬唇,小心翼翼的问道:“薄姬这般,尊主你可伤心?”
“本尊为何伤心。”薄魇笑得冷漠无情,“不过是一个药人罢了。”
任笑的心渐渐的凉了下去,对待一个从小长大的人都能这般,他究竟,是有多残忍。
“害怕了?”薄魇修长温润的手指轻挑起任笑的下巴,强迫任笑对上他的目光,“还有更可怕的东西,要看吗?”
任笑慌忙摇头,“不看了,尊主请松手,很晚了,我该回去了。”
“就这么回去,你可受得了?”薄魇突然伸手揽住任笑,一个翻转,将任笑压在了墙边,声音森寒入狱,“你现在需要男人,正好,本尊也需要女人。”
“尊主,不可。”任笑哪儿敢啊,她对任何人都有色心有色胆,可对薄魇,她确实只有心没胆的,每日只要能看他一眼,她便已经觉得足够了,其他的,断然不敢想,她还想要命呢。
“是不可,还是不想,嗯?”薄魇环住任笑的腰肢,将她往自己怀中一带,两人的身子紧贴在一起。
任笑整个人都不淡定了,潜意识里还是死撑着,抵住薄魇的胸膛,身子微微往后仰,干干道:“尊主,我是邵轻的妻子。”
提起邵轻,薄魇眼底飞快划过一抹暗色,旋即唇角一勾,“嗯,本尊知道。”
“尊主!”
回应任笑的,是衣布被撕裂的声音。
一片旖旎。
事后,薄魇将任笑拦腰抱了起来,往邵轻的院子走。
任笑面色恢复了正常的红晕,小手紧攥着薄魇的衣襟,问道:“尊主能不能告诉我,为何?”
薄魇脚步不停,“什么为何?”
“其实,”任笑咬了咬唇,“尊主你是喜欢邵轻的吧。”
如若不然,为何对邵轻一再宽容,为何邵轻伤重时,只因大夫的一句话,便将如此珍贵的药拿来给邵轻,还亲自以唇哺下。
“……”薄魇停下脚步,低头看了任笑一眼,神色晦暗不明,只片刻,又继续抬步,“为何这么说?”
任笑苦笑,“邵轻尚且不迟钝,更何况是我。”
“阿轻她……”薄魇眸光闪了闪,声音冷了几分,“你想多了。”
……
那夜过后,任笑便一直窝在院子里,将自己所在房间里,没有再踏出房门一步,连饭菜,都是林潇潇送进来的。
“任姑娘,我知道你难过,可你多少也要吃些饭,你便是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腹中的孩儿多多考虑啊。”
任笑闻言抬起头,面色苍白如雪,目光迷茫的问道:“林姑娘,你说,我可要留下这个孩子?”
林潇潇沉吟半响,道:“全凭姑娘自己觉得了,我不好多说什么。只不过我要提醒姑娘一句,这个孩子留下来,对姑娘与主子都无益。”
任笑苦涩一笑,垂下眼眸看着肚皮,半响,忽的眼前一亮,道:“我们去找邵轻,如何?若她让我留下,我便留下。”
林潇潇点头,“好。”
第426章 求你,救救他
第426章 求你,救救他
任笑从回忆中走出,低头一看,手中的杯子,不知何时已经空了,只是口中依旧干涩。
“真是想不到啊。”邵轻啧啧嘴,“老子不过出去了一趟,这龙门里居然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任笑垂头不语。
“不过我很好奇,你为何偏生喜欢薄魇呢,你之前与他有见过面?”
“我自打娘胎出来便体弱多病,不能习武。年少时贪玩,离家出走,被山贼掳了去,是尊主救了我。”任笑道,“他与我说,女子体弱不能习武,却并不代表不能拥有一样防身之计,我听后颇觉有道理,于是便开始研究起了媚.术。”
邵轻一脸八卦的凑近,“你的第一个男人是谁?”
任笑淡淡的瞥了邵轻一眼,脸颊浮上两抹红晕,轻咳一声,道:“被掳上山是那些山贼灌我喝了媚.药,后来尊主及时赶到,便……”任笑没有再说下去。
“呔!”邵轻突然拍桌而起,吓得任笑心肝一
跳,手中的杯中滑落在地。
任笑嘴角轻抽,问:“怎么了?”
“薄魇那不要脸的,之前也就算了,如今竟然趁老子不在搞老子的媳妇儿。不行,老子要去找他算账!”
“喂邵轻,你给老娘回来!”
邵轻哪里会听啊,一溜烟跑没影了,留下任笑一个人在院子中干跺脚。
邵轻跑到薄魇的书房,被告知薄魇正在浴池洗澡,浴室邵轻又立即转移阵地。
“邵轻?”
邵轻回头,便见第三刹站在不远处,正看着她,“有事?”
第三刹迟疑了一下,才问道:“那日我们回到庙中,并没有看到芙儿的……尸体,可是你们将她带走了?”
邵轻蹙眉,道:“我带她的尸体做什么?”
“不是你们那又是谁?”第三刹低喃了一句,再抬头望向邵轻时,目光深邃复杂,“你与那些不夜城的人……”
邵轻挑眉,笑而不语。
“我知道了。”第三刹说着,便低着头,往前走。路过邵轻身边时,压低了声音道:“芙儿与执事大人,都是二长老的女儿。”
邵轻望着第三刹的背影,凝了面色。
浴池内烟雾缭绕,一抹修长的身影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可谓妖娆入骨。邵轻用力吞了吞口水,推开卫护法,踏了进去。
“邵轻,这样,不好吧?”桑二紧随其后,眼底含着笑,面上去却做出一副为难的表情。
“有什么不好,大家都是男人!”邵轻扭头瞪了桑二一眼,撩起纱幔。
男人?桑二颇觉好笑的挑高了眉头。
邵轻正打算一饱眼福,薄魇却已经穿好了里衣,走了出来,长发湿漉漉的,几缕贴在鬓边,如玉的脸被热气熏得浮上了绯色,眼底也氤氲着浅薄的雾气,甚是妖.媚动人。
薄魇眉梢一挑,“阿轻来找本尊,可是想好了要什么奖励了?”
“没有。”邵轻摇头,一本正经道:“属下是来兴师问罪的。”
“哦?你且说说,问什么罪。”薄魇走到一旁的屏风,扯下一块干净的毛巾丢给邵轻。
邵轻愣了一愣,气得将毛巾甩薄魇脸上,“再说一遍,老子是来兴师问罪的!不是来给你擦头发的!”
半响,邵轻见薄魇没反应,正想再骂时,却见薄魇从脸上拿下毛巾,闷笑一声,潋滟着流光的眼底浮上笑意,让原本就好看之极的脸就更加好看了,邵轻差点儿忍不住缴械投降。
瞅见邵轻面色不太好,薄魇敛了笑,面无表情道:“你可以开始了。”
“咳。”邵轻定了定神,随后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薄魇,吼道:“你丫的还要不要脸了,竟然趁老子不在搞大了老子媳妇儿的肚子!”
门外的桑二实在忍不住,低笑出声,而他身旁的卫护法也扭曲着脸,显然忍得很辛苦。
“她与你说了?”薄魇神色淡淡,“也好,省得本尊再与你说一遍。”
“你!”邵轻气结,这薄魇竟然还打算亲自跟她说?光是想到薄魇来到她面前一本正经的与她说“阿轻,你不在的这段日子里,本尊一不小心就搞大了你媳妇的肚子”,邵轻整个人就不好了。
有侍女进来,要替薄魇穿衣,薄魇摇了摇头,挥退她们,瞥了邵轻一眼,似笑非笑道:“阿轻,这次,你总归没有让本尊失望。”
邵轻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咬了咬唇,“尊主可真的要奖励属下?”
“嗯?”薄魇点头,“嗯,可是想好了?”
“是。”邵轻撩开衣摆,单膝跪了下来,道:“属下恳求尊主,将属下手中的缚魂子铃拿下来。”
薄魇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言不发的看着邵轻,目光逐渐幽深了下来,神色让人捉摸不透。
邵轻也不着急,低垂着脑袋,等薄魇发话。
良久,薄魇淡声开口:“阿轻,告诉我,你如今想要的,除了报仇,还有什么?”
邵轻抬头,对上薄魇的目光,“属下想要的,尊主肯给吗?”
薄魇微微一怔,挑起眉梢,道:“你且先说说你想要什么,若是要本尊的命,本尊可不给。”
你不会答应的。邵轻再次垂下头,只是淡淡道:“属下恳请尊主将属下手腕上的缚魂子铃取下。”
“好。”薄魇似乎是想也不想便立即应了下来,对上邵轻错愕的目光,浅浅一笑,“取这东西,也是需要看时辰的,今晚迟些睡,本尊会命卫护法去叫你。”
这么好说话?邵轻倏地站起身来,伸手覆上薄魇的额头,有摸摸自己的,喃喃道:“没发烧呀。”
随后目光变得狐疑,“你不是薄魇吧?”
薄魇脸色一沉,咬牙道:“数大三,再不走,方才说的就不作数。一……”
第一个数字话音刚落下,眼前一晃,哪里还有邵轻的身影。
“跑的真快。”薄魇哭笑不得。
从殿内出来,邵轻还是不敢相信,薄魇竟然这么轻易就答应取下她手上的缚魂子铃。薄魇他究竟在搞什么鬼?
……
“你与薄魇说了什么?”
邵轻刚回到院子里,任笑便迎了上来,大有一副邵轻乱说话就将她掐死的趋势。
“怎么,老子就是说了你的相好又怎么,还不能说了?”邵轻瞪着任笑,“老子现在就与你说清楚了,你与薄魇这事,我是无论如何都不同意的。”
“……”任笑呆了一呆,很快便反应过来,冲邵轻的背影吼道:“格你老子的,老娘是你媳妇儿,不是你女儿,我没问你同不同意……喂,你倒是别转移话题啊,你还没与我说你去找薄魇说了什么呢。”
任笑不依不饶的追在身后,邵轻很是无奈,只好停下了步子,回过身看着她,“老子就骂他丫的不要脸老子不在搞大了老子媳妇儿的肚子又怎么了你们俩敢做还不让我说真话了不成?”
“我可没说不让你说真话。”任笑讪讪道,毕竟理亏,而且自己也确实给邵轻添麻烦了,“那做都做了,现在该怎么办?”
邵轻叹了一口气,恨铁不成钢的戳了戳任笑的脑门,“我说你这女人怎么这么缺心眼呢,既然都离开龙门了为何要回来,啊?都说胸大的女人没脑,你果真没脑。”
“喂,”任笑不乐意了,一挺胸脯,“你就是羡慕老娘胸大也不用说得这么含蓄吧!”
“羡慕你?”邵轻瞥了眼任笑的某一处,嗤笑一声,“你大不大与老子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只是便宜了那些臭男人罢了。行了,赶紧回去洗洗睡了吧。”
任笑:“……”
任笑看了眼前这扇紧闭的房门半响,若有所思,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怎么觉得邵轻出去一趟,回来就变得有些奇怪了呢。
邵轻回到房中,重重的呼出一口浊气。环视房间一眼,恍然想起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这房间应是林潇潇在用的,顿时就松了一口气。
她还真怕她那只有胸没有脑子的媳妇儿带男人回来滚呢,那样她还要不要睡了。
“叩,叩。”
窗户突然响了两声,邵轻懒懒的看过去,不多时便见窗户被人打开,一个黑衣紧身的蒙面女子跳了进来。
清冷的月光照在女子曲线玲珑的身上,似镀上了一层的芳华,她整个人,就像那生长在万丈悬崖边缘的花朵,迎风自傲。
邵轻对女子的到来似乎并不惊讶,只是打量了她一眼,目光最后落在女子胸前,脑中蹦出一个念头:让任笑那婆娘过来看看,什么才叫大!
不过她一个成日动刀动枪的女子,这么大,真的方便吗?
脑海中浮现某种画面,邵轻嘴角狠狠的抽了一下。
“邵公子。”
女子走到邵轻面前,单膝跪了下来。
邵轻慌忙跳开,警惕的看着地上的女子,“有话好好说,不要跪来跪去的。”
若放在平时,别的人跪她,她大可以当做没看见,可眼前的这个人,可不是白白跪人的。
“求你,救救他。”
第427章 嫁给本尊
第427章 嫁给本尊
果然。
龙门第二刹啊,一个一向孤傲冷漠的女子,竟然为了魏程徽,来跪自己。
邵轻叹了一口气,上前将人扶了起来,“这是他自己决定要跟着我回来送死的,我怎么救?”
“你一定有办法。”第二刹深不见底的目光紧盯着邵轻。
邵轻讪笑,“姑娘还是不要开玩笑了,我何德何能,在龙门中的地位还不如你呢。”
“可在尊主心目中,你的地位比任何人都高,不是吗?”第二刹垂了眼眸,“若你去求尊主,他或许,会答应的。”
“你这又是何苦呢。”邵轻委实不能理解眼前的这个女子,魏程徽分明不爱她,甚至见了都要躲,她为何还要一厢情愿下去呢。
“我以为邵公子会明白我的。”第二刹的目光变得咄咄逼人,“易地而处,若今日被关在牢里深受折磨的,是邵公子心底的那个人,邵公子还会这么冷静吗?”
邵轻其实很想说,她没有心,心里没人。不过她倒是脑子里藏着一个人。她的岚笙。
第二刹缓了语气,道:“邵公子若是答应了,我傅凝,下半辈子愿誓死追随公子。”
“别。”邵轻想也不想便拒绝,“我的媳妇儿够多了,不能再多了!”
傅凝:“……”
“不过话又说回来,”邵轻若有所思的打量起傅凝,“原来你的名字叫傅凝啊,倒是个不错的名字。”
傅凝正欲开口,却顿住,飞快的往门口的方向望了一眼,压低声音,道:“还请邵公子尽快想办法,用到我时,尽管开口。”
罢,没等邵轻说什么,身形一晃,从来时的路离开了。
邵轻无语,她有答应去就魏程徽吗?
委实不是她不想救,关键是她没办法救。再说了,她已经为了救魏程徽受过一次刑了,同样的事情她可不打算做第二次。
上次是毁容,这次,恐怕就没这么幸运了。
不知怎的,邵轻突然想起那日逐星派的步离掌门说的话,他说:“这锦囊,我建议等到邵姑娘决定离开龙门时,再拆吧。”
邵轻将贴身藏好的锦囊拿了出来,细细的端详了一下,发现这锦囊除了做工差一点儿,倒是没什么特别的。
迟疑了一下,邵轻又将它收了回去。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突然被人敲响,邵轻沉了小脸,气冲冲的跑过去,“你这婆娘又怎么……卫护法?”
卫护法面色讪讪,道:“尊主让你即刻到封印之地一趟,说是要履行下午的承诺。”
履行下午的承诺?
邵轻稍稍一想,很快便明白过来,看来他是真的要替自己取下缚魂子铃啊,“我知道了,走吧。”
待邵轻和卫护法离开后,另一个房间的房门被打开了。
任笑倚在门边,神色晦暗不明。
龙门禁地,本就是极其阴冷的地方,在这寒冷的夜里,更加阴森诡异了。
石碑前,一抹红色的身影负手而立,张仰头望着石碑上的咒文,衣摆迎风而起,随意飘荡在身后,不知因何缘故远远的看过去,那人比起往日更加的孤傲冷艳。
“尊主,邵轻来了。”卫护法上前,恭敬的道了一声后,便识相退到了暗处。
薄魇没有回头,依旧望着石碑上的咒文,似在对邵轻说话,又似在喃喃自语道:“这是上面的咒文越来越浅了,看来,再也支撑不了多久了啊。”
邵轻看了那石碑一眼,眼底飞快的划过一抹暗光,试探的问:“尊主,这封印之地了,可是封印着什么东西?”
薄魇轻笑一声,回过身,似笑非笑道:“很好奇?”
邵轻面无表情,“嗯,很好奇。”
“本尊偏不告诉你。”
“……”
邵轻的面皮僵了一僵,强迫自己松开紧咬牙口,谄媚的笑道:“尊主,请问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开始什么?”薄魇反问。
邵轻翻了翻白眼,将袖子撩起,把手腕递到薄魇面前,“取下来。”
薄魇却没有动,垂眸看了眼邵轻手腕上的缚魂子铃,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邵轻,为何这么急着,要取下这个东西?”
“没有为什么。”邵轻道,“若是你担心我会对你怎么样,你大可不必,我这个人一无所有,所剩的也就那么丁点儿的信誉,我既答应为你效命,就自然不会食言。不过在这里我要提醒你一句,你说过只要我将凤珠带回,便将期限缩至三年,如今只剩两年半了。”
薄魇目光幽幽的看着邵轻,“你就这么想离开本尊?”
“我只是想要自由。”邵轻道。
“自由?”薄魇笑的讽刺,微微仰头望着天际,叹道:“你可真会想,这东西,可是连本尊都没有啊。”
邵轻蹙眉不语,手依旧固执的伸在薄魇面前。她知道,今日若是让薄魇忽悠过去了,日后或许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这缚魂子铃时常压制着她体内的血剑,进而也压制着她的灵力,不得不说,好几次发生的意外事件,都和缚魂子铃脱不了干系。
“也罢。”薄魇自嘲一笑,抬手,温润修长的手指在邵轻的手腕上轻点了几下,那缚魂子铃突然叮铃铃的响了起来,很快的,便自动脱落在薄魇的手心里。
邵轻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薄魇的掌心,她费了这么大力气都拿不下了的东西,薄魇就这么轻易的点几下,就脱落了,真是……让邵轻想骂娘啊。
薄魇看了邵轻一眼,从自己的手腕上将缚魂铃取下,连同缚魂子铃一同丢给邵轻,“这东西本尊留着也没有什么用处了,便赐予你吧。”
邵轻接过缚魂铃,眼珠轻转,淡定的收入袖袋中,道:“多谢尊主。”
“不用谢,这当做是,”薄魇沉吟了一下,随后勾唇一笑,“本尊搞大你媳妇儿肚子的补偿。”
邵轻:“……”她可不可以退回去?
两人一时无话,寂静的封印之地周围,只听得见风呼呼作响的声音。
“他对你可好?”
“你早知任笑怀孕了?”
两人同时问出一句话,而后双双一愣,又再度沉默下来,四目相望,却没有再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薄魇收回目光,转头望向别处,淡淡道:“这龙门里,有什么事情是本尊不知道的?”
邵轻默了默,面色忽然变得凝重,“那任笑之事,你当如何解决?”
“你想本尊如何?”
“纸包不住火,龙门绝大多数人都知道属下是女子,而且任笑还是在属下外出时怀了孕,若是有心人抓住这个把柄,尊主是打算让属下死,还是让任笑与她腹中的孩子一起死?”
薄魇眸光幽深,冷冷一笑,“阿轻,你这是在威胁我?”
邵轻面不改色道,“不改。”
“放眼整个龙门,也只有你敢这么与本尊说话。”薄魇声音微哑,“而你,你也不过是仗着……”
话到这里便停顿了下来,恢复一贯清冷无波的表情,冷声问道:“第二刹可是去找你了?”
“是。”知道瞒不过薄魇,邵轻也不隐瞒着,毕竟在龙门,也不是只有她一人知道傅凝喜欢魏程徽的。
“那你可想好要与本尊做什么交易了?”
邵轻一愣,狐疑的看着薄魇,“尊主的意思是,你可以放过鬼刹?”
“本尊要他的命做什么?”薄魇淡淡的瞥了邵轻一眼,“本尊这半辈子,手中沾染的鲜血已经够多了,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
这个解释,连薄魇自己的觉得牵强,他无法否认,终究还是对邵轻妥协了。
他可以对将自己养大成人的大长老之死无动于衷,可以对从小就陪在自己身边做自己药人的薄姬置之不理,却独独对眼前的这个女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关心,甚至打破自己的原则。
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啊。
恍然间想起了那晚任笑的话,她说:“尊主你是喜欢邵轻的吧。”
什么是喜欢,什么是不喜欢,他不懂,他只知道的是,随着自己的心意去做,便是对的。
邵轻双目一亮,“尊主你的意思是,可以放了鬼刹?”
“本尊何时这么说了?”薄魇优雅的抬了抬袖,睨了眼邵轻瞬间黯淡下来的双目,微微蹙眉,又道:“放了他,不是不可以,只不过
本尊有条件。”
“什么条件?”邵轻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浑浑噩噩的回到院子,邵轻迎面便撞上了一个人,呆呆的抬起头,便见任笑面色不善的看着自己,邵轻原本就郁闷的心情更加郁闷了。
“你给老娘从实招来,这么晚了薄魇叫你出去做什么?”
邵轻白了任笑一眼,“什么做什么,夜黑风高深更半夜夜深人静孤男寡男的能做什么?”
任笑嘴角一抽,“邵轻你的肚子里的油墨是街上的乞丐灌的吧?”
孤男寡男,亏她也敢说出来。
“你先别烦我,我心情不好着呢。”邵轻推开任笑,继续往前走。
“哟,邵公子你也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啊?”任笑自然不会放过糗邵轻的机会,当即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邵轻瞥了眼任笑,淡淡道:“都是快做娘的人了,你看看你这走姿,像话吗?”
“你别管我像不像话,你今夜若还想睡觉,便给老娘从实招来。”
邵轻走到左边坐下,到了别凉水喝下,呼出一口气,迟疑了一下,问道:“若你喜欢的人要娶别的女子,你当如何?”
任笑表情一滞,苦笑道:“我能怎么办?”
她喜欢的那个人高高在上,而她只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得女子,唯一引以自傲的容貌也并不是倾国倾城无人能比,她能怎么办。
任笑反手关上房门,走到邵轻对面坐下,神色淡淡的看着邵轻,语气平淡无波,“说吧,什么时候?”
邵轻一愣,“什么什么时候?”
“少给我装傻,薄魇要娶你对不对,说吧,什么时候?”
邵轻面色微讪,目光闪躲开,脑海中再次浮现出方才在封印之地的场景,他说:“放了他,不是不可以,只不过本尊有条件。”
她问:“什么条件?”
“嫁给本尊,做我龙门的尊主夫人。”
第428章 永远不要伤害他
第428章 永远不要伤害他
她能答应么?她可是有相公的人了啊,媳妇可以有两个,可这相公,却是万万只能有一个的!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对不起夜岚笙。
抿了抿唇,邵轻低低解释道:“龙门的第二刹,方才来求我救鬼刹,而薄魇说,若是想要他放了鬼刹,便要……”
邵轻没有再说下去,任笑已经明白过来了,脸色只是苍白了一下,神情却无恙,“你不必同我解释,我与他,只不过那一.夜的关系罢了。”
邵轻只是看着任笑,没有说话。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任笑自嘲的笑了笑,“我是什么身份,他是什么身份?说得好听一些,我是虎头帮帮主的独生女儿,说的难听一些,我也不过是一介风尘女子罢了,不干不净,又怎配肖想他呢。”
邵轻还是没有说话,紧盯着任笑的脸,不放过她的任何一丝表情。
“你若是当真要救鬼刹,便答应了吧,这尊主夫人之位,横竖不是我,那为何不能是我相公呢,这总比薄姬来当的强,至少,日后我的孩子出世,不会有个虐.待他的后.娘。”
邵轻十分无语,狠狠的瞪了任笑一眼,才道:“你想太多了,你无所谓,可是我有所谓。”
“也对,我倒是忘了,你还有一个不夜城的城主呢。”任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你说你这都有两个媳妇了,要是连相公都有两个,还要不要别人活了?”
“……除了岚笙,其他都送你。”
“别,我可消受不起。”任笑说完,忽的面色一变,捂住了肚子。
邵轻敏锐的察觉到了任笑的异样,赶紧起身走了过去,“怎么了?”
任笑面色瞬间苍白如雪,“我,肚子疼。”
“我看看。”邵轻伸手搭上任笑的脉搏,面色骤变。
任笑的心咯噔了一下,紧盯着邵轻的脸,只可惜那上面带着面具,她看不清她的表情,只看得见那双骤然变得阴冷的双眸。
迟疑了一下,任笑咬了咬唇,问道:“我到底,怎么了?”
邵轻没有答话,半响,收回手,起身走到窗边,负手而立,放目望着窗外的夜色。
所幸只是阵痛,很快的,任笑便缓过气来,颤抖着手喝了杯茶水,声音却依旧嘶哑:“若是我的孩子出世后,你一定会好好待他的对吧?”
邵轻放在身侧的手握紧,很快的便又松开,回过头看着任笑,重重的点了点头,“自是当然。”
而后,默默的补充了一句,无声的:如果我还在。
为了安全起见,邵轻回房后,立即从柜子里拿出人皮面具,对着镜子贴好。邵轻望着镜中陌生的自己,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正打算拿起手边的面具戴上,蓦然想起,另一张俊美无俦的容颜。
他现在,应该还在不夜城吧。
“魏程徽分明是你不夜城的人,为何会是逐星派掌门的大弟子,甚至是龙门的鬼刹?”
不知道是哪一个深夜,两场费时费力的大战之后,依旧毫无睡意的她偎依在夜岚笙的怀中,随意与他闲聊起来。
他浅浅一笑,道:“你若肯再来一次,我便告诉你,如何?”
她娇嗔,“喂,都已经两次了,你能不能节制一些?”
他一脸正色道:“不能。”
“……”她的脸颊浮上两抹红晕,瞪了他一眼,识相的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转移了话题,“我幼时曾与他见过一面,就在逐星派,还是我的母亲带我去的。”
顿了顿,她哑了声音,“那时母亲说他是她一个故人的孩子,还笑着让我唤那个正在练剑的少年做哥哥。那可是母亲第一次对我笑啊。”
他似乎沉吟了半响,搂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低低道:“阿轻,程徽他,你可以信。”
“为什么?”她可忘不了他对她冷嘲热讽时的嘴脸,每每一见到,她就想脱鞋子抽他。
“他不会害你,所以阿轻,”夜岚笙低下头吻了吻她的发,“永远不要伤害他。”
她有些不满,故意道:“那你的意思是,我能与他深交?”
“不能!”夜岚笙当即沉了脸,低下头惩罚似的咬了咬下她的耳垂,低低道:“阿轻,我会吃醋。”
回应他的,是她愉悦的笑声。
回过神,忽然想起了什么,邵轻迟疑了一下,还是从怀中将那个捂得发热的锦囊拿了出来。
里面,只有一张叠的十分整齐的信纸,颇为陈旧,看起来有些年代了。
窗外阳光正好,却抵不住那不知从何处悄然钻入了邵轻体内,渗透五脏六腑的冰冷。
手指微松,信纸飘落在地。
看信之人,面色苍白,一如,失去了呼吸许久的亡人。
……
官道上,楚风和楚雾紧盯着来往的车辆,如一座石雕一般,久久不动,引得路过的人频频观望。
良久,楚风微哑着声音,开了口,“怎么办?”
“不知道。”楚雾面色也不太好。
造成两兄弟这般模样的,不是别人,正是随他们一起打算去找邵轻的夜澜溪。
昨夜还好好的,满脸笑容的劝着他们兄弟俩好和睦相处,没想到一大早起来,却不见她的人了。她一个这么小的孩子,什么都不懂,能去哪里?
然而现在两人现在最在意的,并非夜澜溪的安危,而是不知将人弄丢了如何与夜岚笙和邵轻交待。
一想到邵轻炸毛的模样,两兄弟齐齐打了个冷战。
两匹黝黑的骏马在两人面前停下,两名俊美的公子哥翻身而下,尤其是在前面的那位,尤为俊俏,一时间路过的行人忍不住驻足观望,不一会儿便将官道堵了个大半,惹得行车的百姓远程载道。
夜岚笙看着这两兄弟苍白的面色,眉头蹙起,“你们两个站在这里做什么?”
从这条路往前,左拐是城镇,右转再往前走一段路,便是逐星派了。
楚风看了楚雾一眼,见后者面无表情,没有开口的意思,只好道:“大人,小小姐不见了。”
因邵轻将夜澜溪唤作妹妹,虽楚风等人称呼她为小小姐。
夜岚笙想起邵轻离开时的交代,不由得沉了脸,“怎么回事?”
“回大人……”楚风将事情一五一十的与夜岚笙说了一遍,末了,补充一句,“想来昨夜小小姐一定在我们二人的饭菜里下了药,如若不然,我们二人定然不会察觉到异样的。”
楚雾也瞅了眼夜岚笙的面色,干干道:“那小姑娘曾央我们带她去找邵轻,我们得到消息,于是便来了逐星派,只是才到这附近的驿站住下,便又听说邵轻回了龙门。安全起见,我们打算等你来后才决定,没想到那小姑娘竟然……”
夜岚笙没有说什么,翻身上马,淡淡道:“到了逐星派再说吧。”
楚风和楚雾相似一眼,齐齐翻身上马,楚风望向随着夜岚笙出来的云漠,后者冲他点了点头,便去追夜岚笙。
装载货物的龙门货船内,篓子上的盖子突然动了动,巡视的弟子没有发现异样,转了几圈,便回到甲板上去了。
听到关门的声音,篓子上的盖子打开一条缝,一双乌黑的眸子咕噜噜的转了一圈,确定没人后,手脚并用的从里面爬了出来。
到处都黑漆漆的,只有上放的木板墙上的孔中透出的一丝光芒。看起来,现在应该是在晚上。
船只摇摇晃晃的,夜澜溪小心翼翼的蹲了下来,爬到角落处,扑过去一把抱住了柱子。
天亮的时候,应该就能抵达龙门了吧。夜澜溪如是想着,摸了摸干瘪的肚子,皱着一张小脸。
从昨前夜之后,她就没吃过东西了,好饿。
那两个大哥哥不肯带她去找姐姐,她没有办法,只好自己来了,幸好,她遇到一个很好心的老伯伯,正好他要去桐雨镇,于是就顺便捎上了她。
她路上问了那老伯伯,才知原来去龙门是要乘船的,老伯伯见她可怜,便带着她来到码头,让她藏在一个大篓子里,她才能混了上来。
她现在虽然好饿好累,可是一想到明日便能见到姐姐,就觉得好高兴好高兴,而且到时候,姐姐一定会帮她救出娘亲的。姐姐答应过她的。
第429章 我爱他
第429章 我爱他
不知不觉中,竟然走到时敬阁来了,邵轻仰头望着大门上面的牌匾,稍稍迟疑了一下,终还是走了进去。
时敬阁的人都识得邵轻,也知邵轻是薄魇跟前的红人,遂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加以阻拦。
快走到暗牢入口时,却见三长老带着几个人神色匆匆的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傅凝。傅凝看见邵轻时,双目微微一亮,但很快便隐了下去。
“邵轻,这里是刑管重地,你来这里做什么?”三长老蹙起眉头。
邵轻却没有回答,只是问道:“看三长老这般急匆匆的模样,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三长老有些迟疑,可想起人是邵轻抓回来的,还是道:“方才我们对鬼刹用了刑,他已供出了龙门中接应他的内鬼,我们正要去禀报尊主。”
“哦?”邵轻挑了挑眉梢,“那他可有证据?三长老别忘了,凡事都是要讲究证据的啊,光凭口头之词,难以服众。而且鬼刹是叛徒,谁又知道他不是在挑拨离间呢?”
三长老显然一时间没想到这一点,面色变了变,叹了一口气,“确实,我们现在还没有证据,不过只要事情属实,老夫就不信,找不出证据!”
“都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邵轻笑了笑,“三长老,或许我可以帮你。”
“你?”三长老打量起邵轻,“你有证据?”
“没有,不过我却能助你找到证据。”邵轻说着,凑到了三长老的耳边低语了几句,三长老双目一亮,立即道:“甚好,老夫立即去准备。”
傅凝路过邵轻身边的时候,顿了顿步子,低低道:“他,很严重。”怕引起三长老怀疑,傅凝没有多做停留,立即追了上去。
牢内百年如一日的阴暗潮湿,四处散发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和发霉的气味。
在守牢弟子的带领下,邵轻来到关押着魏程徽的
牢门前。弟子将牢门打开,待邵轻进去后,又立即锁上,抱了抱拳后转身离开。
不大的牢房内,魏程徽被绑在了架子上,头发凌乱的披散着,身上的衣服血迹斑斑,因受刑而变得破烂不堪。邵轻一下子觉得百味交杂,说不清的滋味。
天下风云盛名榜排行前五的人,五年来从未曾有过丝毫变化,排名第四的,便是眼前这个逐星派的大弟子,魏程徽。
如此一个名扬江湖的人,如今却在这龙门中,担以叛徒之名,落得这副狼狈模样。邵轻暗暗想道,幸好薄魇不知魏程徽是逐星派之人,如若不然,非得身败名裂不可。
江湖中虽不缺乏叛徒,但对于一个向来口碑不错的人,总归不好,虽然不知道魏程徽本人会不会在意这些。
听闻动静,魏程徽缓缓地额抬起头来,见是邵轻,瞳孔微微缩起,冷声喝道:“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来看看你,死了没有。”邵轻走到魏程徽面前,拨开他的头发,瞧见的却是一张毫无特色的脸,不由得挑高了眉梢。
原以为连续蝉联五年盛名榜,名次久居不下的人,会有一张出色的面容,没想到却不是如此啊。要知道,除了魏程徽之外的那五个人,可都是容倾天下之人啊。
魏程徽眼底飞快的划过一抹暗色,低哑道:“我没死,你可有走了。”
“昨夜傅凝,嗯,也就是第三刹她来给我下跪,求我救你。”邵轻双目紧盯着魏程徽的脸,却失望的没有捕捉到任何异样的神色,不由得暗暗的叹了一口气,看来傅凝的情路甚是坎坷啊。
魏程徽淡声问道:“那你可答应了?”
“自然不。”邵轻道,“是我亲自将你带回来,送入龙门大牢的,又怎会自己踩自己的脚,再将你救出来呢。”
“很好。”魏程徽轻声吐出两个字,便垂下头,不再看邵轻。
邵轻又瞅了眼魏程徽的脸,连连摇头,“魏兄啊,幼时见你还是个俊美儿郎呢,怎的就……越长越毁了呢。”
魏程徽眼角抽搐了一下:“……”
又是一阵静默。
“可是我后悔了。”邵轻突然开口。
魏程徽蓦地抬起头来,目光凌厉,“你说什么?”
“我说我后悔了。”邵轻毫不闪躲的直视魏程徽的双目,“我昨夜想了好久,总觉得我这么做很不厚道,你是岚笙的朋友,我虽想自私的舍你保全我自己,但却不能不顾岚笙的感受啊。”
魏程徽浅浅的笑了,深入眼底,声音都轻柔了几分,“总算不枉岚笙甘愿舍弃一切,爱你一场。”
顿了顿,笑意敛起,冷声道:“不过,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既然决定回来,便没有想过再活着走出去。”
邵轻蹙眉,好意不被人心领,滋味委实不好受。
“你大可不必如此,岚笙不会怪你,我保证。而且,我会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岚笙,与你丝毫关系都没有。”
邵轻正要开口,只听魏程徽又道:“你若真的在意他,便好好的活下去,你可以不离开龙门,继续为薄魇做事,但请,永远不要做任何伤害他的事情。”
“随便你。”邵轻冷冷的丢下一句话,没有再多看魏程徽一眼,转身就走。
出到外面,邵轻仰头望天,重重的呼出一口气,身侧紧攥的拳头缓缓的松开。
若早知如此,她一定不会答应,让他随她回来的。
踏出了时敬阁的大门,犹豫了好一会儿,邵轻转身往与回院子的路反向而走。
今日邵轻并没有去大殿开早会,这会儿正是下早会的时间,邵轻在大殿门外等了一下,很快便有人陆陆续续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对于邵轻不来开早会这事,龙门中所有人都习以为常了,连尊主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有能说什么。见到邵轻,也只是打了声招呼,便匆匆离去。
二长老路过邵轻身边时,重重的哼了一声,拂袖而去。三长老跟在后面,不动声色的睨了眼二长老的背影,转过头与邵轻目光交错而过时,微微的点了一下头,便立即离去。
“邵轻,没想到你既然还能活着回来。”薄姬踱步走到邵轻面前,神色一贯的傲然。
邵轻笑了笑,凑道薄姬耳边,轻声道:“那是自然,我不回来,我的媳妇儿谁来照顾?”
“哼,能不能生下来,还是个问题呢!”薄姬冷冷的丢下一句话,扭曲着漂亮的脸蛋,转身离开。
她果然知道任笑怀孕之事。邵轻目光微暗,待人全都走出了后,方才抬步,走进殿中。
正走下台阶的薄魇似乎对邵轻的突然到来一点儿都不意外,只是挑了挑眉,道:“随本尊到书房来。”
进得书房,有弟子送上热茶,便退了下去。
邵轻捧着茶杯,抿了一口茶水,啧了啧嘴,叹道:“果然是好茶。”罢,瞅了薄魇两眼。
薄魇哪能不知道邵轻的那点儿小心思,当即道:“卫四,将这茶剩下的茶叶打包起来,送到阿轻的院子里。”
在某些方面,薄魇对邵轻大方的不行,邵轻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当即对薄魇笑了笑,道:“谢尊主。”
薄魇似笑非笑,“你来找本尊有何事?”
邵轻又喝了一口茶,干干道:“没事就不能来了?”
“行了,”薄魇嗤笑,“别的人不懂你,本尊还不知道你是什么人?”根本就是巴不得不出现在他面前,也就只有在有事的时候,才会不情不愿的主动过来找他。
邵轻抿了抿唇,低声问:“除了……可不可以换别的条件?”
“阿轻,你似乎没有意识到一件事,”薄魇冷笑,“这两年多里,你的一切,都是本尊的,你觉得,你还有什么可以拿来与本尊做交易的?”
邵轻不语,她确实没有什么能够与薄魇做交易的了,她左右也活不过三年,空口说白话她一向擅长,带对于许出的承诺,向来都是执行到底的。
见邵轻久久不语,薄魇目光微暗,“阿轻,当本尊的夫人,就这么难?”
确实难,邵轻暗暗道。首先要解决虎头帮一事,就需要费不少力气,毕竟她可是明媒正娶的娶了人家的千金的,现在才爆出来说她其实是个女子,而且人家的女儿还怀了孕,传出去不贻笑大方就怪了。
不过,对于薄魇来说,确实不算是什么难事。
毕竟他,可是一向都不在意那些世俗目光的啊。
想了想,邵轻道:“之于尊主你来说不难,可我,我有喜欢的人了啊。”
“夜岚笙?”薄魇眼底泛起了丝丝凉意,“阿轻,他有的,本尊也有,他能给你的,本尊也能给你。”
“可你不是他。”邵轻抬眸,双目炯亮而又坚定的对上薄魇的眼睛,“我爱他!”
“爱?”薄魇冷笑出声,倾身过去,挑起邵轻的下巴,眼底闪动着危险,“一个连心都没有的人,告诉本尊,你是如何去爱的?”
又一次提起这事,邵轻有些难看的甩开薄魇的手,撇过头去。她不得不承认,薄魇说得没错,一个连心都没有的人,岂能言爱。
“我们同是不懂得爱情为何物的人,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比我们更适合彼此。”薄魇站直了身体,转身走了出去,“是你给了本尊一个可以不使用蛮力便能得到你的机会。”
顿了顿,在消失在门口前,只听薄魇又道:“阿轻,至少我可以给你一个家。”
邵轻面色发白,手一松,茶杯跌落在地。
家。
多让人向往的一个字。
他们这种常年在生死边缘徘徊的人,最渴望的,不就是一个家吗。
薄魇说得对,家这种东西,确实是夜岚笙所不能给她的。夜岚笙不可能舍得下不夜城,随她浪迹天涯,即便他肯,不夜城的那些人又怎肯放过他?
门外不知站了多久的卫护法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来,低低道:“邵轻,尊主他,待你确实很好。”
第430章 别胡思乱想
第430章 别胡思乱想
邵轻没有说什么,只是面无表情的垂下眼帘,将杯中的冷茶一饮而尽。
外面下起了毛毛细雨,邵轻才将将踏出书房的门口,便觉一阵寒风袭来,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桑二走了过来,将手中的东西递给邵轻,“这时尊主命我拿给你的,尊主好说,回你院子的那条路不好走,让你走路切记看路,待天晴后便他会命人去修。”
邵轻什么都没有说,接过桑二手中的狐裘披上后,便撑着伞,冲进了雨里。
待人完全消失在雨幕中,桑二呼出一口气,与身旁的卫护法道:“若邵轻能当尊主夫人,也不错。”
卫护法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在他们心里,能配得上他们主子的人并不多,邵轻便是其中一个。
只是……
两人又随意闲聊了几句,正打算去找薄魇,桑二不经意间看到雨幕中踉踉跄跄的走来一个人,立即拉住了卫护法,“看,那个是不是影一?”
桑二和卫护法相视一眼,两人立即冲进雨幕中,将跌倒在地的影一拉了起来。
影一似乎喝了不少酒,浑身都是酒气,被桑二和卫护法拉到走廊下后,缓缓的睁开了醉眼朦胧的眼睛,眼底有痛楚一闪而过。
“影一。”桑二轻声换了声,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几人几乎是一起长大的,除了几年前的那次,便只有今日简单一向冷静淡定的影一这幅模样。
影一哑着声音,低低的问道:“尊主在何处?”
卫护法叹了一口气,走在前面,带影一去找薄魇。
从书房里出来后,薄魇哪里都没有去,直接回了房间。
薄魇躺在软榻上,面上覆着一本书,掩去了他此刻所有的表情,整个人一动不动的,像是已然熟睡下去。
“尊主,影一求见。”
薄魇没有起身,指尖轻动,房门自动打开。门外的桑二和卫护法待影一进去后,便关上房门,守在外头。
房间里燃着暖炉,进的房间,影一的酒意去了大半,走到薄魇跟前跪了下来,抿着薄唇,没有说话。
薄魇依旧保持着一成不变的姿势,淡声开口,“第三刹去找你了?”
“是。”影一应道。
薄魇将脸上的书本拿了下来,睁眼望着屋顶,良久,轻声道:“你自小跟着本尊,尽心尽力,本尊自不愿亏待与你,薄姬那边,你若不愿,便不去了吧。”
顿了顿,接着道:“至于答应过你的,依旧作数,无论第三刹所犯何事,本尊都可饶她一回。”
影一与傅凝,当年是一同被老尊主收养的,两人自小一起长大,感情甚好。
薄魇身边四大护卫,这第三个,便是傅凝。只不过龙门中知道这件事的人极少,傅凝没在薄魇待多久,便被薄魇命去参加龙门大会,夺得了第三刹的位置。
所有人都以为傅凝是三长老的人,其实不然,傅凝真正的主子,是薄魇。
影一苦涩一笑,声音嘶哑,“影一,谢过尊主。”
待影一离开后,卫护法推门而入,看着软榻上的薄魇,欲言欲止。
薄魇懒懒的掀开眼皮看了卫护法和在门外探头探脑的桑二一眼,淡淡道:“有什么话,便吧。”
卫护法迟疑了一下,问道:“尊主,为何之前要让影一去与执事大人……而现在又……”
一句话断了两个地方,薄魇却听明白了,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眼底一片清冷,“说到底是本尊负了她,她若想要,本尊给她又何妨。而影一,跟在本尊身边这么多年,本尊又怎会为难于他。”
“尊主,属下明白了。”卫护法拱了拱手,退了出去。尊主的话已至此,他们若还不明白就白跟了他这么多年了。
尊主自认为负了执事大人,所以愿意将影一给她解毒,而尊主同样不愿为难一个跟在他身边多年忠心耿耿的下属,所以影一说不愿了,他便也不逼了。那他们是不是可以认为,若是一开始影一便拒绝,他会不会就不会如现在这般痛苦难堪了?
毕竟,薄姬说到底,还是他们主子的女人啊。
在院门口,邵轻看着自己染满了泥浆的靴子,有些无语。再回头望了眼门前的路,果然破破烂烂的,平日天晴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如今下雨了,什么问题都出来了。
“你去哪里了?”任笑捧着碗筷,倚在门边,“快过来吃饭,不然一会儿饭菜可都要凉了。”
邵轻随手将伞放在一边,脱下狐裘,披在任笑的身上,“天冷了,你怎不知多穿一些?”
任笑咀嚼饭菜的动作一顿,垂眸看了眼身上的狐裘,缓缓的将嘴里的饭菜咽下后,问道:“这是薄魇给你的?”
“别胡思乱想。”邵轻拍拍任笑的肩,直接脱下靴子,光着脚丫子走到桌边坐下,低头扒饭。
任笑回到位置坐下,扒着饭,时不时瞅邵轻几眼。邵轻吃完最后一口饭后,放下筷子,面色凝重的望着任笑,道:“过几日,我陪你回虎头帮省亲。”
“啪嗒。”
任笑手中的筷子掉落,满脸惊讶,“为何?”
“没有为什么。”邵轻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回到房中,关上房门,一转身,便见到一抹身影站在窗前,正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邵轻挑了挑眉,“怎么,还有事?”
傅凝迟疑了一下,道:“我今日去找了影一,求他帮我救鬼刹。”
“影一?”邵轻回想起任笑说的话,想到鬼刹和薄姬滚来滚去的画面,整个人哆嗦了一下。
傅凝似看出了邵轻所想,不悦的蹙起眉头,“影一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我想的哪一种人?”邵轻装傻反问。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听从尊主之令行事。”傅凝道。
“你倒是会维护他。”邵轻走到软榻坐下,斜倚着身子单手托着腮,“只不过,若是影一不愿,以薄魇的高傲,在这件事情上定然也不会逼他。”
“你果然知道。”傅凝低喃了一句,走到桌边坐下,将剑放在桌面上,抬头看着软榻上的人,“影一说,他不会帮我,当他也不会阻止我。”
邵轻浅浅一笑,望着眼前女子漂亮的双眸,突然道:“第三刹一定是个美人儿吧,不然怎会让孤傲的影一念念不忘。”
傅凝一滞,垂了眼眸,没有说话。
“让我猜猜,”邵轻若有所思的抚着下巴,“若我没猜错,影一之所以会答应薄魇去与薄姬欢.好,恐怕是为了你。唔大概是薄魇答应了他什么条件吧。”
傅凝蓦地抬起头看向邵轻,眼底惊讶于复杂之色交织。
邵轻瞅见傅凝这幅表情,暗自想着,自己到底要不要做一次媒婆呢?其实影一这个人她倒是挺看好的,标准一个为了傅凝可以做任何事情的男人,明明知道傅凝喜欢的的人是鬼刹,还是如此。若她猜得没错,影一用自己身子替傅凝求来的,应是一道免死金牌吧。
许是因为有了夜岚笙的缘故,她竟然偶尔会升起一种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念头。约莫是因为她自己不能和夜岚笙厮守,所以才会希望别人不要如她一般吧。
良久,邵轻开口,“我可以救鬼刹,但我有一个条件。”
傅凝眼前一亮,连忙开口,“你说。”
“你既然与鬼刹已经不可能了,为何不给影一一个机会?”邵轻道。
傅凝微微一愣,旋即垂下头,只一会儿,又抬起头来,眼神坚定的对上邵轻的目光,道:“若你能救出鬼刹,我知道怎么做了。”
看着傅凝死魂落魄的背影,邵轻无奈的摇了摇头。依她所看,魏程徽根本就不喜欢傅凝,如若不然这几年也不会一直躲着她了。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雨停后,邵轻又去了时敬阁的暗牢,再次来到魏程徽面前。
魏程徽如上次她见到的一般,身上旧的伤口不去,新的伤口又添,乍看便觉得他整个人惨不忍睹。
“你又来做什么?”魏程徽语气不善,一副十分不待见邵轻的模样。
只是邵轻是谁,你越是不待见她,她便越是要出现在你面前让你心塞!
邵轻轻咳一声,走到魏程徽面前,抬手拨开他的头发,打量着魏程徽的面容,啧啧道:“真不知道傅凝看中了你什么,影一除了武功不及你家
世不及你,其他的可都比你好多了。不是我说啊,你这性子,坏的连我这么善良温柔的人,见着你都想抽你。”
魏程徽嘴角轻轻的抽了一下,撇过头去,只一会儿,又转了回来,眼底划过一抹诡异的光芒,道:“你可知为何傅凝会对我有意?”
“为何?”
第431章 你为何要娶邵轻
第431章 你为何要娶邵轻
“你过来一些,我告诉你。”
邵轻无语的看了魏程徽半响,还是依言将耳朵凑了过去,只听魏程徽以一种邪肆的语气轻声道:“上一届龙门大会上的对决中,我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胸口。”
“……”
邵轻整个人顿时都不好了,狠狠的瞪了魏程徽一眼,却见他低低的笑了起来,因为扯痛了面皮的缘故,整张脸看起来有些狰狞。
“一点都不好笑!”
魏程徽敛起了笑容,凝着面色,道:“我对第三刹无意。”
“那你对谁有意?”邵轻脱口便问。
魏程徽看着邵轻,眸光微闪,没有回答,只是道:“你走吧,不要再来了。”
过几日便会行刑,她再来,也看不见他了。
邵轻没有说话,缓缓的伸出手,指尖覆在魏程徽的鬓边,果真如所预料的一样,魏程徽的瞳孔微微缩起。
邵轻收回手,仰头望着上方的通气口,呼出一口浊气,轻声道:“若我猜的没错,岚笙应该快要过来了。你说,他赶不赶得及在你行刑之前?”
罢,没有再看魏程徽一眼,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了魏程徽低哑的声音:“传信与他,让他,不要来……”
邵轻加快了脚步,暗暗道:我自然是会传信给他,只不过,却不是让他不要来。
没有任务可出的时候,是最无聊的了。
邵轻想了想,在前方的分岔路口转了个弯,朝大药房走去。
正巧陈老也在药房里抓药,瞅见邵轻过来,拱手打了个招呼后,便问道:“邵公子来药房里,可是要找什么药?”
“没事,你忙你的,我自己来。”邵轻挥了挥手,走进了最里头的要柜子里,随手拉开一个抽屉,抓了点药放在鼻子前嗅了嗅。
陈老见此笑道:“没想到,邵公子竟也懂医理啊。”
邵轻动作一顿,将草药放回原处,合上抽屉,淡淡道:“只是略懂一二。”
陈老依旧没有离开的意思,紧跟在邵轻身后,试探的问道:“不知邵公子可知,令夫人已经怀有两个多月身孕之事?”
“嗯,我儿子,我能不知道吗。”邵轻又抓了味药材,四处看了看,陈老很有眼色的将手中的糯米纸递了过去。
选了好些药材,邵轻转身,看着陈老,问道:“冒昧一问,如今我夫人服用的药方子,是何人所开?”
“早前是邵夫人身边的婢女亲自过来药房拿药的,后来邵夫人出去一趟回来之后,她的药方子便由老夫亲自开,交由药童抓来送去的。”陈老顿了顿,“邵公子,那药可是有问题?”
邵轻摇了摇头,笑道:“只是问问罢了,陈老的医术,我还信不过么。”
陈老只是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邵轻回到院子的时候,任笑正在院子里,做着一些奇怪得不行得动作,见着她回来,只是懒懒的瞥了她一眼,又继续。
邵轻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拎着药包往小厨房走去。
夕阳西落,任笑才停下擦了把汗,突然想起有好一会儿没见到邵轻了。
任笑正打算去敲邵轻的房门,眼角的余光瞥见小厨房那边有黑烟上升,不由得疑惑。
“你在熬什么?”任笑走到小厨房时,正见邵轻蹲在厨房门口,蹲在地面上的小药炉前,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打着扇子。
“你来得正好。”邵轻指了指身后的厨房,“自己进去拿个碗出来,喝药。”
任笑狐疑的看了邵轻一眼,倒也听话的进厨房里去拿了个空碗出来,“你这几日怎么都这么奇怪,还突然给我熬起了药,这药里面该不会有毒吗?”
邵轻冷笑涟涟,“毒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老子若想弄死你,一根手指就
足够了。”
任笑一挺肚子,“来呀,有本事你倒是用一根手指弄死老娘呀?”
“……”这婆娘就是吃死了她不敢动她,格老子的!
吃过晚饭后,邵轻早早便睡了,任笑有些无语的看着邵轻的睡姿,替她拉了被子,吹熄了蜡烛,出去前没忘带上房门。
回到房中,将将推开.房门,一抹红色的身影映入眼帘,任笑愣了愣,很快的敛了脸上的神色,“尊主,可有事?”
“她睡下了?”薄魇回过身,目光落在任笑的小腹上,神色晦暗不明。
任笑怔了一怔,很快便反应过来薄魇问的是邵轻,“吃过饭后便睡下了。”
两人一时无话。
任笑走到桌边,替自己倒了杯茶水,正要喝下,一只手伸了过来,不由分说的夺走了她手中的杯子,任笑疑惑的抬起头,却见薄魇又将茶杯还给了她,只不过,里头冰冷的茶水,已经变得暖热,温度真好。
任笑心中微动,鼻头有些酸涩,轻声道了句:“谢谢。”
薄魇没有说什么,走回窗户前站定,背对着任笑,负手而立,任由银白色的月光在他的身上镀上清华。
“生下来吧。”
任笑的手一抖,几滴茶水滴落在手背上,微暖,不痛不痒,心中却猛然一动,就那被拨起的琴弦,余波经久不息。
放下手中的茶杯,任笑呼出一口气,面上没有太多的表情,语气却掩不住苦涩,“并非我不愿,只是……生不生的下来,还是个未知数。”
想起那夜邵轻探过她的脉搏后骤变的脸上,她心中仍有余悸,她问邵轻,孩子出生后她是否会善待,其实不过是隐晦的问,她的孩子能不能顺利出世罢了。
很幸运的是,邵轻说会,所以她也相信,她的孩子一定能平安出世的,毕竟是自己的骨肉,而孩子的父亲,还是自己的深爱之人,说不在意那是假的。
“有阿轻在,你大可不必担心。”薄魇提起邵轻时,语气中隐约透着一丝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温情。
任笑目光黯淡下去,点了点头,终还是忍不住问出口:“听说,你要娶邵轻,可是真的?”
薄魇突然低笑出声,回过头看着任笑,目光中隐含着复杂之色,“阿轻这都与你说了,看来,你于她而言,比本尊所想象中还要重要啊。”
任笑没有说话,她虽与邵轻总是斗嘴掐架,明明年纪比她还要小上一下,可邵轻从来都是让着她的,除了经常不辞而别这点,其他的,已经做得很好了。毕竟,原本就是她让邵轻背了黑锅,邵轻才娶了她的。
“你之前所说之事,”薄魇顿了顿,似在组织着语言,过了好一会儿,才接着道:“本尊想了些时间,依旧不能明白你们口中所说的喜欢和爱,究竟是什么,你可能告诉本尊,那是什么东西,或者,是什么感觉?”
任笑了然的笑了笑,道:“那敢问尊主,在你心里,邵轻是个什么样的人?”
薄魇凝眉,似乎从未想过这个问题,迟疑了半响,才吐出两个字:“蠢,二。”
任笑嘴角抽了一抽,又问:“若是你看到邵轻与别的男子亲密,你会有何感觉?”
“亲密回来!”
“……”
任笑整张面皮都抽了,这个男人,可真是不吃亏到,十分的特别啊。
薄魇看着任笑的表情,蹙起了眉头,“怎么了?”
“没什么。”任笑摇了摇头,“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何要娶邵轻?”
薄魇几乎毫不迟疑的,便答道:“这龙门的尊主夫人之位,没有人,能比阿轻更能胜任。”
第432章 这里是封印之地
第432章 这里是封印之地
依照他龙门今日在各大江湖中的地位,能跟他分庭对抗的也就只有不夜城,所以根本就不需要靠他亲自与哪个帮派联姻来增强实力。
在者,放眼天下,有哪个女子能比连续几年荣登风云盛名榜即便死了也久居不下的萧轻悦更加出色?
“我明白了。”任笑暗暗的叹了一口气,正要再开口说些什么,房门突然被人推开,冷风扑袭而入,任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薄魇似乎并不意外,只是挑了挑眉梢,看着那斜倚在门边神色慵懒的女子,语气染了一丝笑意,“怎么醒了?”
邵轻打了个哈哈,面色不悦的瞥了薄魇一眼,随后望向任笑,道:“好你个婆娘,竟趁着老子睡着了私会别的男子,你说,你可知罪?”
“我知什么罪?”任笑一脸无辜的耸了耸肩,“是尊主来找我的,可不是我让他来的。”
邵轻深沉的目光再次落在薄魇身上,后者冲她妖娆一笑,邵轻脑子里的瞌睡虫立马全跑了。邵轻暗暗咬牙,道:“你,给我出来!”
罢,先转了身。
等薄魇走出了后,邵轻倒退两步,反手将任笑的房门关上,皮笑肉不笑的与薄魇道:“尊主,慢走不送。”
薄魇忽的撩起眼角,勾唇浅笑,“阿轻,你这是在赶本尊走?”
“不是,”邵轻板着脸,“属下这是在请您离开。”
薄魇笑容敛起,蹙着漂亮的眉头,眼底隐有薄光氤氲,“你就这么不待见本尊?”
邵轻冷笑,“尊主,属下不待见你,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吧,你犯得着每次见面了都问么?”
“……”薄魇一滞,面上浮现薄怒之色,广袖一挥,娇气的哼了声,抬步头也不回的离去。
直至薄魇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邵轻才收回目光,仰头望了望天色,回过身推开任笑的房门,没有走进去,只是压低了声音,道:“我出去一下。”
正准备入睡的任笑闻言,坐起身来,刚想开口,邵轻已经重新关上了房门。
任笑见此,不满的嘀咕道:“原来这么早睡,是想出去啊。真是的,整日神神秘秘的都不知道是不是在做些什么缺德事。”
牢门外,几个守牢房的弟子正聚在一起吃酒,忽的一阵冷风吹过,险些将蜡烛吹灭。有弟子不小心将酒灌入了鼻孔里,立即呛得满脸通红,引得其他弟子捧腹大笑。
最深处的牢房中,已然被人从架子上放下了的围成会在坐在墙角处,闻声抬起头,一抹身影映入眸中。
魏程徽眸光骤然变得阴冷,“你又来做什么?”
“跟我出去一趟。”邵轻抬手劈开大锁,走进去不由分说的将魏程徽拉了起来。
魏程徽被拉得一个踉跄,有些恼怒的低吼出声,“邵轻,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这可是擅闯牢房劫走囚犯的死罪啊。
“啰嗦什么,出去一趟,很快便会回来。”邵轻说着,从腰间拿下属于自己的那张面具,丢给魏程徽,“将这个带上,你秃着脸太丑。”
魏程徽:“……”
往前走了两步,邵轻回过头看了魏程徽一眼,“可还能走?”
魏程徽抿唇不语,邵轻有些无奈,只好拉着魏程徽走回牢房,按住他的肩膀强迫他盘腿坐下,自己则绕到他的身后,半蹲着身子,将灵力汇聚与掌心,渡了进去。
“不要动,先简单的帮你治疗一下内伤,很快便好。”说完,邵轻闭上了眼睛,专心使用灵力,一点点的将灵力渗入魏程徽的体内,替他修复内伤。
不多时,魏程徽便觉得身体好了许多,内力和灵力也恢复了些许,动起来不再会轻易就扯痛伤口了。
“走吧。”邵轻起身,拉住魏程徽的手,一如来时一般,将速度发挥到极致,冲出了暗牢。
这一次,踏出牢房大门之际,成功的将蜡烛弄熄了,身后陆续有摔酒罐声和男子骂爹的声音传来。
两抹身影悄无声息的穿梭在夜色当中,所过之处,除了一丝极其浅淡
的气息,再没留下其他的。
“到了。”
魏程徽随着邵轻停下步子,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蹙起了眉头,“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我们进封印之地去看看。”邵轻道。
魏程徽面色一沉,“你疯了,这里是封印之地,岂是我们想进就能进的。况且,你知道入口处在何处?”
“知道啊。”邵轻笑了笑,指着面前的大石碑,“若我没猜错,入口便是这石碑。”
魏程徽凝了面色,望向那可满了咒文的石碑,眉头紧蹙,“石碑上竟然刻着封印咒术,这里面,到底封印着什么东西?”
“你没有来看过?”邵轻觉得有些惊奇,听魏程徽的语气,似乎是第一次看到石碑上的咒文。
魏程徽淡淡道:“来过,只不过我之前来的时候是白天,现在想来,这石碑上的咒文,白天应是不会显现出来的。”
邵轻:“……”好吧,她都是晚上来的。
魏程徽对这封印之地自然也是好奇的,稍稍沉吟了一下,问道:“你有进去的办法?”
邵轻耸了耸肩,“没有,我看不懂这些咒文,所以才叫你过来。”
她并非完全不懂得看咒文,只是这石碑上刻的有些特殊,而且她察觉到,石碑上隐约涌现着一股属于夜家的灵力,这就让她更加好奇了。听夜岚笙说,薄魇是不夜城那早已没落的习家后人,习家的人又怎会有夜家的灵力的气息?
当然,是习家也出了一个如同魏月零一般,能够同时继承两家灵力的奇才,那便也不出奇了。只是像魏月零一样的人,又岂是随随便便就能出现的,至少千百年来,也就魏月零这么一个。
魏程徽嘴角抽了抽,倒也真的走到石碑面前,认真研究起上面的咒文。
邵轻百无聊赖的在一旁寻了个地方坐下,单手托着塞,一瞬不瞬的盯着魏程徽的身影。
“邵轻,你该不会是想将里面的那个人救出来吧?”沉寂已久的血剑突然苏醒过来,声音依旧是那么的让邵轻听了就想揍。
邵轻面色一沉,无声的与血剑交流起来:“里面的什么人?”
“少装蒜了,你若是猜不出里面那人是谁,依你的性子,会深更半夜来这里吹冷风?”
邵轻翻了翻白眼,“我好奇不行么?”
“行,当然行。不过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时机未到,不要轻易让一切暴.露在世风日下,否则最后死的,还是你。”
“老子怕死?”邵轻冷笑,“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说的时机,指的是?”
“这个人的存在,或许就是某个人刻意留下来的杀手锏,幕后的人还未出现,你便让这人暴.露,你觉得可妥?”
邵轻蹙眉,不由得想起了断风崖下,那从暗中投来杀死了银狼的匕首。邵轻想不通,那人竟然如此厉害,为何只是杀了银狼,却不对她与魏程徽对手?这让她感觉,那人好像就是刻意前来杀银狼的。
“你在想什么?”魏程徽不知何时走到了邵轻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邵轻往旁边挪了一些,拍拍身旁的位置,待魏程徽坐下来了,才道:“你可还记得断风崖下,那银狼之死?”
提起这个,魏程徽面色变得凝重,面具掩盖之下的眉头蹙起,淡淡的分析道:“银狼活了上千年,而且本身还拥有灵力,无论是从实力上还是临敌经验上都是十分强悍,没想到那暗处之人,竟然能出其不意的甩出匕首一招就将它杀了。”
“早前我与岚笙,还有小零儿以及姑姑,一同下过断风崖。”邵轻说着,叹了一口气,“那时我们因被九头巨蟒所追,将崖底下搞得一片狼藉,我与岚笙还被银狼救过呢,那时也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也许是我们实力太低没有发现,又或者,那时那个暗处的人,根本就不在。”
“照你所说的,那暗处之人,是专门冲着银狼而去的?”
邵轻点头。
于是问题来了。魏程徽蹙起眉头,“既然是冲着银狼去去的,那你在纠结什么?”
“你难道就一点都没有察觉?”邵轻激动得站起身来。
魏程徽目光逐渐变得深沉,仰着头看着邵轻,看着她脸
上完全让自己陌生的面容,淡声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邵轻怔了怔,“我知道什么?”
魏程徽起身,微微低下头对上邵轻的目光,“那个锦囊,你可是看了?”
“锦囊?”邵轻愣住,“锦囊怎么了?”
魏程徽半眯着眼睛,紧盯着邵轻看了半响,却不见她有任何异样的神色,眉头微微松开,道“没什么,我只是想与你说,我虽破不了那个封印,但我找到进那个封印之中的方法了。”
“真的?”邵轻眼前一亮,拉着魏程徽就想往那石碑跑。魏程徽有些无奈的反手拉住邵轻,道:“急什么,天快亮了,改日再进去看看吧?”
邵轻却道:“改哪日?”
后天,他就要被压上刑台在龙门众目睽睽之下处于死刑了,囚犯临行刑前一日暗牢会严密许多,为了避免横生意外,是绝不容许任何人进去探望的,自然而然的,魏程徽又怎能出来。
魏程徽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转头望向别处,淡淡道:“因封印是夜家之人设下的,若想打开封印……”
“你这是在交代遗言?”邵轻打断魏程徽的话,双手环胸,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魏程徽转身就走,“随便你怎么想。”
“喂,你不是说过要在风云会上与我打一场一份高低的吗,反悔了不成?”
魏程徽脚步微顿,继而又继续抬步,轻风将他清冷无波的声音传入邵轻的耳中:“说说罢了,何必当真。”
邵轻看着魏程徽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暗暗咬牙。果真是让人讨厌得不行的性子!
第433章 娘亲叫萧柔
第433章 娘亲叫萧柔
海浪伴随着刺骨的海风,拍在海滩上,在沙地上留下一滩滩暗色的痕迹。
傅凝垂头看着自己已经湿透的鞋袜,叹了一口气,耳边忽然有喧闹声传来,一转头,便见龙门外出采购的货船停岸。
一个个装满了货物的箱子被人抬了下来,傅凝看了一会儿,正打算离开,那头忽然传来了尖叫声,再望去过去时,只见一堆人将什么东西围住,吵吵闹闹的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这里怎么会有一个孩子?”
“肯定是偷偷跑上船了来的。”
“现在该怎么办?”
“趁着上头没发现,丢到海里吧,如若不然,我们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好。”
一名壮汉上前,正打算将地上昏迷的孩子抱起,一道冷喝声止住了他的动作。
“你们都围在这里做什么?”
面覆黑巾的傅凝走了过去,目光落在地面上的孩子身上,瞳孔轻轻的颤了一下。
“第三刹大人,这小乞丐不知是何时潜到了我们的货船上来的,躲在大篓子里我们一直没发现,现在将她带回来了我们也不好再将她带进去,正打算将她丢海里去呢。”
傅凝冷凝的目光扫过眼前的一众壮汉,走到小女孩面前,歪下腰,将她抱了起来。小女孩下意识往热源处拱了拱,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朦胧中对上了一双清冷的双眸,小女孩似喃喃道:“姐姐,可不可以带我去找姐姐……”
傅凝一愣,疑惑的问,“哪个姐姐?”
“她,她叫邵轻。”
傅凝面色微变,再看向怀中的孩子时,目光中多了一丝探究之色。半响,傅凝抱着小女孩转过身,冷声道:“这个孩子我带走了,今日之事,不允许向任何人提起。”
“是,是。”壮汉们抹了把汗,恨不得傅凝赶紧将这孩子带着。他们也不愿意滥杀无辜的,只是若是被发现,受处罚的便是他们,傅凝带走就再好不过了,他们又怎会对别人提起。
……
同样的,邵轻今日依旧没有去开早会,早所有人都在忙碌,就连任笑这个孕妇都在院子里伸展着腰腿,做着晨练。
任笑抽空回头看了眼邵轻的房门口,撇了撇嘴,心道她这相公真是越来与不像话了,夜不归宿就罢了,面对她这么个秀色可餐的娘子,也能睡得跟猪一样,真是够了。
想起邵轻回来时,她去找她盘问,两人站在她榻前大眼瞪小眼,然后她竟然就这么坐
着睡着的场景,任笑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邵轻可在?”
任笑转头,只见一个黑衣紧身面覆黑巾的女子抱着一个孩子走了进来,任笑心中第一个升起的念头,是:这女子该不会是邵轻在外面惹的桃花债吧?竟然连孩子都有了。
哎呀,不对,她相公是女人!
猜不出来意,任笑警惕的看着傅凝,“你找我相公做什么?”
傅凝摇了摇头,道:“邵夫人,并非我找邵公子,是这孩子,要找她。”
任笑凑近一看,只觉得这孩子生得有些面熟。
就在这时,夜澜溪嘤.咛一声,缓缓的醒了过来,“这里是哪里?”
傅凝目光柔和下来,轻声道:“这里是你邵轻姐姐的住处。”
“姐姐?”夜澜溪双目一亮,挣扎着从傅凝的怀里跳了下来,目光四处的搜寻着,“姐姐在哪里?”
任笑对上夜澜溪水灵灵的眼睛,心突然就软了下来,弯下身子揉了揉夜澜溪的发顶,牵起夜澜溪的手,“来,嫂子带你去找邵轻。”
嫂子?傅凝眼角抽搐了一下。
一夜未眠,困极的邵轻以极其不优雅的睡姿斜躺在榻上,一副就如任笑所说的模样——雷打不动。
夜澜溪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七手八脚甩了小鞋子,爬到榻上,一把抱住了邵轻,“姐姐,我终于找到你了。”
任笑和傅凝相似一眼,一同走出了邵轻的房间。傅凝道:“我今早在码头见到了这孩子,她差点儿就要被那些工人丢入海里喂鱼了。”
任笑点了点头,道:“多谢姑娘,待邵轻醒来,我会与她说的。”
傅凝没有再说什么,看了眼邵轻的房间,转身离去。
睡得迷迷糊糊的邵轻,总觉得身上有什么东西压着自己,她都快喘不过气来了。你说压就压吧,一稚气的声音在她耳边不停的喊姐姐又是怎么回事?
等等,喊她姐姐?
若她没记错,会这般软蠕蠕的喊她姐姐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夜澜溪,一个是林凌。
邵轻蓦地睁开眼睛,一张颇为熟悉的脸蛋映入眼中。
果然。
邵轻叹了一口气,坐起身来,看着腿上正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夜澜溪,无奈扶额,“你怎么来了?”
“我乘船过来的呀。”夜澜溪道,“姐姐,你什么时候替我救我的娘亲出来?”
“在讨论这个问题之前,你先如实交代,”邵轻曲指轻弹了一下夜澜溪的额头,故作恶狠狠的模样,“说,你不是与岚笙和小零儿回不夜城了吗,怎会到龙门来了?难道……”
邵轻视线在房里搜寻了一番,最后看向门外。夜澜溪咧嘴笑笑,伸出脏兮兮的小手,将邵轻的脸板了过来,“姐姐,哥哥没来哦。”
臭孩子。邵轻不悦的拍掉夜澜溪的小手,“你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对呀。”夜澜溪笑弯了眼睛,“楚风哥哥和楚雾哥哥明明说好了要带我去那个什么派找你的,后来又说你回龙门了,他们不肯带我来,我就自己来了呀。”
邵轻皮笑肉不笑,“你胆子倒是挺大。”
“那姐姐,你什么时候去救我娘亲?”夜澜溪又问道。
邵轻挑眉,问:“为何你一定要让我去救你娘亲,而不是让别的人?”
“因为,你离我娘亲被关押的地方,最近呀。”夜澜溪双眼闪闪的,一派天真无邪。
“你娘亲叫什么名字?”
“娘亲呀,娘亲叫萧柔。”
夜澜溪扬起大大的笑脸,双眸亮晶晶的十分好看。
萧柔?不知为何,邵轻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啊,她记起来了,萧柔便是她在琉璃幻境中,见到的那个不死族的最后一人,那个,深爱着魏风华,也就是夜岚笙的爹的女人。
同时,也是被……
就在邵轻发呆之际,任笑走了进来,走到榻前居高临下的看着邵轻,双手叉腰,面色极其不善,“邵轻,你老实交代,这小丫头是不是你与那不夜城城主的私生子?”
“胡说什么?”邵轻翻了翻白眼,“我就是想,可我能生出个这么大的孩子吗?”
任笑眨了眨眼,指着夜澜溪,“那你说说,她为何与那不夜城的城主生得这么相似?难道,难道她是那不夜城城主与别的女人生得孩子?”
说到这里,任笑同情的看着撒邵轻,“可怜的邵轻,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就要给人当后娘了。”
“你才当后娘,你天天当后娘。”邵轻瞪了任笑一眼,起身,从屏风上扯下衣服穿了起来,“你要是闲着,立马给老子去烧水。”
“烧水做什么?”任笑睁大眼睛,“别告诉我你大白天的要洗澡!”
“不是我,是她。”邵轻将脏兮兮的夜澜溪抱了起来,“还不快去烧水给你小姑子洗澡?”
任笑翻了翻白眼,使唤一个孕妇,她也好意思,“依我看,那是你的小姑子吧。”
嘴上不服,人到底还是走了出去。
只是走到门口,任笑忽然回过身,道:“方才送这小丫头来的姑娘说了,她是在码头捡到这丫头的。”
“什么姑娘?”
任笑还没开口,夜澜溪先一步道:“就是一个眼睛很漂亮,脸上蒙着一块黑布的姐姐啊。”
傅凝?邵轻敛了面色。
“可不是?”任笑耸了耸肩,转身去厨房。
邵轻抱着夜澜溪走出门外,在门外站了一小会儿,又推了回来,将夜澜溪放在地上,自己则走到衣柜前,找了件大袄子替夜澜溪穿上。
夜澜溪毕竟还小,穿上邵轻的衣服,显得很是宽大,简直就跟裹着大棉被似的。
“那个,我这儿没有你能穿的衣服,你先将就着吧,等会儿有空了我去给你弄几件。”
夜澜溪重重的点了点头,伸手环住邵轻的脖子,在邵轻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姐姐,你真好。”
“那还用你说。”邵轻牛气哄哄的哼了两声,随后拍了拍夜澜溪的小肩膀,道:“外面冷,你先在这里呆着不要出去,我去厨房看看。”
到底还是不放心任笑一个孕妇担担抬抬的,邵轻起身朝厨房的方向走去。
即将入冬的季节,天气越来越冷了,从来到龙门开始,邵轻便一直在这个院子住着,如今不知不觉,竟已呆了将近四个秋冬。院子里不知何时扑了一地发黄的落叶,看了好些年的墙头今日看起来才发现竟然这么破旧了。
邵轻微微沉吟了一下,总结:这院子该修了!
随后得出的念头便是:得找个时间去跟薄魇说一说。
第434章 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第434章 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邵轻走到出小厨房,却见任笑正坐在门槛上,不停的吹着手呵气。虽然还未正式进入冬季,但龙门不比若水镇和京淮府那些地方,龙门地处的龙门到位于孤岛之上,四周环海,因而冬日会格外的寒冷。、
“你怎么不将那狐裘穿上?”邵轻说着,往厨房里看了一眼,意外的看见一个瘦弱的男子正在里头烧水。那男子听到声音,立即起身与邵轻打了个招呼,邵轻摆了摆手,没哟说什么,转过身与任笑并肩坐下。
“忘记了。”任笑耸了耸肩肩,随后唏嘘道:“你们龙门的冬天可真是冷啊。”
“可不是,夏天还很凉呢。”邵轻随口接道。
这时那男子走到两人身后一丈处,恭敬道:“邵公子,邵夫人,火已经添好了,属下还有别的事,可否先行离开?”
“去吧去吧。”邵轻说着,侧过身子。男子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的从邵轻身侧走了出去,一溜烟儿的跑了。
“这人你去哪里抓来的?”
“方才想提水,觉得重,便想出去随便抓过人进来,没想到刚刚踏出门口,还真的看到一个,于是便提回来了。”
“你还真是随便。”邵轻白了任笑一眼,“你现在可是怀有身孕的,悠着点。”
“这我自然知道。”任笑凑近邵轻,将头枕在邵轻的肩膀上,双手从邵轻的腰部探了进去,立即冷得邵轻一个哆嗦。
“你这婆娘,光天化日的知不知羞?”邵轻骂着,却也没有推开任笑,任由她将自己当做暖炉抱着。
任笑低低的笑出声,“可还记得你我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你觉得这样的我。还管你什么光不光天化不化日?”
“不要脸。”邵轻哼哼道。那时她是再回京淮府后第一次与萧重燕和萧丛月交锋,过后本想走出去散散心的,倒是没想到让她撞到了那一幕,如今想起了,还当真是记忆犹新啊。
任笑抬起头,“要脸能做什么?能当饭吃,还是能当男人使?”
邵轻说不出话了。
任笑又将脑袋枕回邵轻的肩膀上,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道:“邵轻,你为何就不是个男子呢,你若是个男子,多好。”
“从前我也是这么想,”邵轻每每回想起以前,就会觉得自己很可笑,到底是年少天真啊,“不过现在我不这么想了。”
顿了顿,换了个姿势让自己坐的舒服些,也让任笑靠的舒适些,“若我是男子,我男人怎么办?”
“嗤,瞧你这德行,不就是有个男人了嘛,有什么了不起的。”任笑说着,抬起头,目光暧昧的冲邵轻眨了眨眼,“你与我说说,你与那不夜城城主,进展到哪一步了?”
邵轻轻咳一声,没有说话,脸上却浮起了两抹红晕,虽有人皮面具遮挡着,可隐约还是看得见一些的。
邵轻这幅模样,任笑要还是不明白,她就不是任笑了,当即笑得十分淫.荡道:“滋味如何?”
“什么滋味?”邵轻装傻。
任笑哼哼两声,道:“少给老娘装傻。”顿了顿,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脸惊悚停止了腰背,垂头看向邵轻的腹部,“我说邵轻,你该不会也……”
“我说你这婆娘,你一天不胡说八道你会不会死?”邵轻涨红着脸,腾地站起身来,愤愤的瞪了任笑一眼,转身走进了厨房。
任笑愣愣的保持着原来的动作,良久,忽然叹了一口气,喃喃道:“我相公的眼睛,很真美啊。”什么叫美目含波眸如秋水?那便是。
“真是将人妒忌。”任笑说着,顿了一下,又道:“那是我相公啊,我嫉妒什么!”
“你在那里嘀咕什么,还不过来帮忙?”
“哦,马上。”
邵轻动作熟练的替夜澜溪洗完遭,帮夜澜溪擦干了身子便将她直接抱到了床榻上,用被子捂住她。邵轻坐在榻边,不由得叹道:“老子这都还没当爹还没当娘的,竟也练出了几人侍候孩子的功夫。”
“早些练练好啊,等我还在出世了,你好带着他。”任笑捧着个打托盘用脚踢开.房门,走了进来。邵轻见此,连忙走了过去,接过任笑手中的托盘。
任笑一副感动得不行的模样,吸了吸鼻子,“邵轻,若你是男子,我一定嫁你。”
“老子不是男子,你不也嫁了?”邵轻淡淡的瞥了任笑一眼,拿过一个小碗分了些饭菜出来,走到榻边递给夜澜溪,夜澜溪正要伸手去接,邵轻突然又将手收回来。
夜澜溪不解的仰着小脑袋看着邵轻,邵轻笑了笑,问道:“天气凉,你把手放回去,别感冒了,我喂你吃。”
任笑往嘴里塞饭菜的动作顿住,愣愣的看着邵轻,脱口便道:“邵轻你是不是受刺激了?”
邵轻这个人虽很好,可这么体贴的邵轻,她还是第一次见啊,不正常啊不正常。
邵轻放夜澜溪嘴里塞了一口饭,才回过头瞪向任笑,骂道:“你这婆娘真是一天不凶就不得安生了是吧?”
“还真是。”任笑耸了耸肩,低头吃饭。
喂完夜澜溪,等邵轻回到桌边开始吃饭的时候,桌上的饭菜已经凉了。邵轻正要低头扒饭,任笑却突然伸手将饭拿走,不容拒绝道:“你先等会儿,我去给你热一热。”
邵轻没有拒绝,点了点头,“也好。”
其实冷饭菜她也不爱吃,只是懒得去热,如今有人替她热,甚好。
看着任笑捧着托盘消失在门口的身影,扭头看着夜澜溪问道:“小溪儿,你觉得我这媳妇儿怎么样?”
“媳妇儿?”夜澜溪歪了歪脑袋,“姐姐不是女子吗,为何会有媳妇儿?”
懒得解释,邵轻干脆闭了嘴,不说话了。
明日便是鬼刹行刑的时间,今夜牢房的守卫一定很严,邵轻思索着,要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鬼刹弄出来。
傅凝替她救了夜澜溪,便是她欠了傅凝一个人情,这个人情,看来非救出鬼刹不能还了。
她当初怎么就脑抽了将鬼刹带回来呢,人带回来了这个不让杀那个不让杀的,这不是存心为难她么。鬼刹也真是的,他是发疯了才会跟她回来送死的吧。
任笑坐在软榻上缝制着小衣物,时不时抬眸瞅那不停的在房中走动的邵轻一眼,转而又低头继续缝了起来。自从有了孩子后,她便喜欢做些小衣物,想着待孩子出世,可以立刻有衣服穿。
说起孩子,她突然想起,凤阁那个阁主似乎也快生了吧,看日子应该就在这个月了。
夜澜溪抱着被子坐在床榻上,一双乌黑的眼珠子随着邵轻的身影来回转动,也不嫌晕乎,鼓着嘴巴一动不动的。
“邵公子。”
房门突然被人敲响,邵轻将房门打开,便见傅凝一身寒气的站在门外,“有事?”
傅凝点了点头,道:“我记得你与凤阁有些恩怨,我今日来,便是想和你说一声,我刚刚得到消息,凤阁的萧阁主生了,是个男孩儿。”
邵轻眸光骤然冷下,唇角勾起一抹森冷的笑,“生了好啊,总算还是赶在风云会前生下了。”
如今离风云会还有两个月左右的时间,足够她养好身子了。
“你可有打算?”傅凝试探的问。龙门中有规定,不杀孕妇,如今萧重燕生了,自是可以动手了。
“暂时没有,”邵轻摇了摇头,瞥了眼傅凝欲言欲止的模样,淡淡道:“放心,鬼刹之事,我自有想法。”
“邵公子,”傅凝咬了咬唇,“方才我去见过鬼刹了。”
邵轻挑眉,“说了什么?”
“我听影一他们说了,尊主说,你若是肯……当尊主夫人,他便即刻下令将鬼刹放了。”
“嗯,然后?”邵轻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第435章 将人吓晕了
第435章 将人吓晕了
“然后我去看鬼刹的时候,不小心说漏了嘴。”傅凝低下头来,“他说……”
邵轻点头,继续问:“他说什么了?”
傅凝抬头,双眸浮上了一层薄光,“他说,你若是这么做了,他便咬舌自尽,死在牢狱中。”
“没想到他也会说着这种用自己的生命威胁他人的话啊。”邵轻叹道,眼角的余光瞥见傅凝正目光复杂的看着自己,邵轻连忙摆手道:“你可别误会,别说我对他没别的意思,估摸着他对我也没什么想法。嗯,你知道的,我与他的主子……咳,你明白了吗?”
傅凝神色未松,问:“那你可还有别的办法?”
“有,”邵轻正了面色,轻吐出两个字:“劫狱!”
“……”
待傅凝离开后,任笑抬起头,面色前所未有的正经,“你当很打算劫狱救鬼刹?”
“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暂且保留。”邵轻走到桌边坐下,为自己到了一杯茶水,用内力温热了,一饮而尽。
“早知如此,当时何必将人弄回来呢,你这不是给自己添麻烦么?”任笑实在不明白邵轻到底是怎么想的,邵轻这个人看起来没心没肺终日犯二抽风,可这并不代表她没有自己的想法,她在正经事上,就没有做过无用功,至少就她目前所观察的,是这样的。
“当时哪里想那么多呢,他说他愿意随我回来送死,保我的命,我为何不答应?”邵轻一脸无辜道,“你在龙门呆这么久了应该知道,若是任务失败,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吧。追捕鬼刹可不是一般任务,完不成是要丧命的。看在他是岚笙属下的份儿上,我本是打算放过他的,想着横竖还有二长老陪我一起死。”
任笑就更加不能理解了,“那你现在又是为何?你明知他是你男人的属下,都打算放过了又抓回来,可想过你男人怎么想?”
“这是一场我与鬼刹的交易,我觉得岚笙应该不会怪我的。”邵轻淡淡道,“如今后悔,可能是因为第三刹的原因。”
不过更多的,是自己的原因罢了。
在魏程徽面前说的,什么顾及夜岚笙的感受,也许这只是个借口罢了。她与夜岚笙立场不同,她这么做无可非厚,即便夜岚笙再恼怒,也不会怎么样的。
邵轻想,若非那个锦囊,她或许真的会眼睁睁的看着魏程徽死吧。
一个无心之人,能奢想她在意多少个人?
晚间的时候,邵轻去了薄魇的书房一趟,两人谁也没有提起鬼刹的事情,相对而坐下了半个时辰的棋,邵轻便告辞了。
邵轻望着前方茫茫夜色,重重的呼出一口气。
果真还是她的岚笙好啊,下棋的时候只要她一个眼神,他就会让她,而那薄魇……简直就是赶紧杀绝半点儿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她要是答应嫁个他就有鬼了。
薄魇看着邵轻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夜色中后,才收回目光,不急不缓的收拾着棋盘上的棋子,昏黄的烛光打落在那玉如的面容上,晦暗不明。
半个多时辰,半句不提鬼刹之事,看来,她这是无声的拒绝了啊。
薄魇倏地抬起头,眸中冷光乍现,唇角勾起了一抹残忍的笑。
只是邵轻,本尊得不到你,你以为本尊会让夜岚笙得到?
“卫四!”
“属下在。”
“萧阁主喜得麟儿,去替本尊准备一份厚礼,送过去!”
卫护法迟疑了一下,道:“尊主,不等凤阁摆满月酒的时候再送?”
“等?”薄魇拳头微紧,掌心的棋子碾碎成灰,“恐怕,那孩子活不到满月的时候。”
卫护法的心咯噔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立即下去准备。
桑二走了进来,单膝跪地,“尊主,长老阁来人请尊主过去一趟,说是有要事商议。”
薄魇蹙眉,道:“明日早会再说吧,本尊乏了。”
“是。”桑二恭敬退下。
桑二走出门外,便见影一和第三刹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不知道在说着什么。桑二摸了摸鼻子,识相的没有过去打扰。
“你有什么要与我说的?”影一低头看着傅凝,目光是难得一见的柔和。
傅凝低垂着头,咬了咬唇,道:“那个,你不要告诉尊主,邵公子答应想办法救鬼刹了。”
也只有在面对影一的时候,冷傲的第三刹,才会出现这种小女人的姿态。
影一目光暗了暗,“嗯,我知道了,还有事吗?”
“影一,”傅凝倏地抬起头,眼中噙着一抹娇羞,强迫着自己对上影一的目光,“鬼刹离开后,我们去求尊主,赐婚吧。”
影一瞳孔微缩,眼底划过一抹欣喜之色,随后又很快的淡了下去,“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傅凝坚定道,“我想过来,我与鬼刹是不可能的了,邵公子说得对,我应该找一个对自己好的,这样我日后才不会后悔。”
影一叹了一口气,面色忽然变得悲凉,“凝儿,不要说傻话,你可知道我……你值得更好的人。”
“影一你就不好?”傅凝反问。
影一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傅凝,不语。身为第三刹的她不会不知道,他与薄姬的事情,这样肮脏的他,又怎配得上她。
“咳,”阴暗处走出一抹身影,影一和傅凝同时看了过去,只见邵轻呲牙笑了笑,道:“虽然很不想打扰,不过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出来说两句话。”
“邵公子?”傅凝微惊,“你什么时候来的?”
邵轻扶了扶脸上的面具,笑道:“你说错了,是我先来,你们后到。”
傅凝与影一相似一眼,没有说话。
“我来打扰你们,也没别的意思,不过你们两个站在这大殿门外说话,也不怕隔墙有耳?”邵轻说着,手里弹出了一个什么东西,只听一旁的草丛里传来一声闷声,影一眸光一厉,闪身过去,将人拎了出来。
“你是?”傅凝只觉得那名女子生得有些面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丫鬟打扮的女子面露惊恐,颤着双腿跪了下来,“几位大人饶命,奴婢只是路过,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见。”
“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孩不成,又没聋又没瞎,看不见听不见?”邵轻走到那丫鬟面前,凑近她的脸与她四目相对,眼底立即浮现如漩涡般的浓雾,“说吧,薄姬让你过来做什么?”
这丫鬟不是别人,正是薄姬院子里的燕儿。
“我,我。”燕儿对上邵轻的双眼,只觉得有些晕乎,脑子混混沌沌的,“执事大人让我跟踪影一大人,看看他在做什么……”话还未说完,就晕了过去。
“啊咧,怎么晕了?”邵轻看着地上的女子,眨了眨眼。闲暇时间迫不得已与任笑那婆娘学了些简单的媚.术,她不说百分百成功,可总不至于将人弄晕吧?
傅凝低头看了燕儿一眼,道:“邵公子好生厉害,竟然这么轻易就能让这丫鬟说实话了。”
影一配合的点了点头,补充道:“嗯,还将人吓晕了。”
“……”邵轻仔细一看,面色发白双目圆瞪口吐白沫,这……还真像是吓到了。
邵轻突然好想爆粗!
傅凝问:“那现在怎么办?”
魏程徽面无表情道:“杀了。”
“对,杀了”邵轻赞同的点了点头,转身就走,“这燕儿似乎是隐族的人,杀了怪可惜。”
若非有特殊能力,又怎能在傅凝和影一这等高手的周围藏这么长的时间?她之所以会察觉,也全丈了自己也是一个身怀灵力之人,如若不然她也会想傅凝和影一一样,半分察觉不得。
靠血脉传承特殊力量的人,看来终其普通人的一生,也难以超越啊,因而在这数十年里,风云实力榜上的人,全都从血脉上继承了灵力的人啊。
龙门大会将至,风云会也不远了,上一届夺得风云实力榜的第一的,似乎是逐星派的一位长老,那长老不顾三十出头的样子,听闻是风族之人。
风族以速度闻名天下,邵轻也拿不准,自己若是与风族或其他种族的人对上,有几分胜算。她从来就不怕出名,就怕不够出名!
不过话又说回来,夜岚笙会不夜城这么久了,事情也该处理完了,现在不会不就在来龙门的路上?
傅凝和影一相视一眼,影一抬手,抽剑,干脆利落的刺下。
地面上的女子身子轻颤了一下,蓦地睁大了双眼,再无别的动作。只片刻,气息全无。
第436章 受宠若惊
第436章 受宠若惊
“你这样,执事大人那边?”傅凝本是想自己动手的,没想到影一竟然先了她一步。
“无碍。”影一拔出剑,在女子的衣服上擦了擦,插回剑鞘中,“你出来太久了,快回去吧。”
“嗯,好。”
又是阴雨连绵的阴雨天,水位涨了不少,码头的木板地面上漫了半尺高的水,码头工人不得不在寒冷的天气之下光.裸着双脚忙活。
几名男子撑着伞,站在不远处,放眼望着波涛汹涌的海面,久久没有迈开步子。
“大人,不如我们还是改日再出发吧?”
夜岚笙淡淡道:“明日便是程徽行刑的日子,不能再迟。”
楚风和云漠相似一眼,后者耸了耸肩,一副很是无奈的表情。他们又怎会不知道明日便是魏程徽行刑的日子,只是这海上风浪这么大,他们即便上了船,会不会出什么意外不说,也未必能按时赶得到龙门啊。
“那边那个女子,有些面熟。”一直沉默不语得楚雾看着不远处,突然开口道。
楚风顺着楚雾的视线看过去,点了点头,“是有些眼熟。”
“温影。”夜岚笙淡淡吐出两个字,目光落在那女子怀中的孩子身上,眉头蹙起,“那是……”
温影似乎也才看到这几人,抱着林凌朝两人走了过来,“公子,你们总算是来了。”
温影全身散发这一股寒气,想来已经等了许久了。
夜岚笙看向林凌,只见小姑娘的脸蛋通红通红的,整个人窝在温影的怀里,一动不动,“她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邵公子临出发前交给我的。”温影道。许是几人的说话声吵醒了林凌,林凌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睡眼朦胧的看了夜岚笙半响,忽的以前一亮,睡意散了去,伸出双手,软蠕蠕的唤着:“哥哥,哥哥。”
夜岚笙柔和了面色,伸手将林凌抱了过来,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温声问道:“你怎会在这里?”
“哥哥,哥哥,”林凌突然哽咽起来,声音闷闷的,“娘亲死了,娘亲让我跟着姐姐,姐姐又将我交给姐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看我。”
夜岚笙眼底极快的划过一抹冷光,伸手覆上林凌的背,运起沐春风渡入林凌的体内,“别哭,你先跟着这个姐姐,过几日,哥哥将你阿轻姐姐带回来,一起去接你,如何?”
听到夜岚笙的话,温影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袖中拿出一个信封递给夜岚笙,“差点儿忘了正事,这是邵公子出发前给我的信封,我后来才知道,原来这里面有封信是给你的。”
夜岚笙伸手接过信封,拆阅,眉头皱得越来越紧。楚雾按捺不住好奇心,凑了过去,“邵轻怎么说?”
“人家夫妻俩写写信你凑什么热闹。”云漠翻了翻白眼。
夜岚笙没有说什么,将信纸递给楚雾,便转过身去,望着茫茫大海,眸中浮现担忧之色。
“不许来龙门找我?”楚雾嘴角抽了抽,将信纸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发现除了这几个字,竟然连名字都没有,还真是省事啊。
这个邵轻,也就只有她敢这样和不夜城的城主说话了。
楚风闻言,蹙起了眉头,问道:“若我们不去,魏大人岂不是……顿了顿,但愿夫人不是真的要魏大人死。”
几人沉默下来。
良久,夜岚笙转身离开,从楚雾手中拿回信纸,温润却无一丝感情的声音从风中传来:“走吧,先回客栈。”
几人相视一眼,连忙跟了上去。
已然到了午饭时间,在大厅内用过膳,夜岚笙便将昏昏欲睡的林凌交给了温影,便回了房关上房门。
楚风几人守在门外,面面相觑。
“你们家大人怎么了?”楚雾看了那紧闭的房门一眼,“他该不会想不开吧?”
“你才想不开。”云漠瞪了楚雾一眼,随后转头与楚风道:“你这弟弟,净会胡说八道,你也不管管。”
楚风讪讪的笑了笑,瞥了楚雾一眼,没有说话。
这也要他能管才行啊。
房中,夜岚笙倚在榻上,看着手中的信纸,即便那上面只有几个字,依旧反反复复的看着。
不知过了多久,夜岚笙收起信纸,望着窗外的夜色,低低的叹了一声,“阿轻,千万不要有事。”
不然,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
邵轻洗完澡,坐在小板凳上烤着火,夜澜溪站在邵轻的身后,十分殷勤的替邵轻擦起了头发。
夜澜溪身上穿的衣服是任笑白天的时候重新给她做的,因为时间赶得太急,做的有些不伦不类,所幸保暖功效还是有的。
“姐姐,你什么时候去帮我救出娘亲啊?”这两日,夜澜溪问得最多的,便是这一句话。
邵轻有些无语的望了望屋顶,随后又低下头来看着红热的火炉子,“小溪儿,你可知,你的父亲叫什么名字?”
“知道啊。”夜澜溪重重的点了一下头,“我爹爹叫夜夜夜。”
“……”
邵轻的嘴角狠狠的抽了一下,随后发现,面皮都忍不住跟着抽搐了起来。到底是哪个脑残的,起了夜夜夜这么难听的名字?
不过,还挺有创意的。
“这是你娘亲告诉你的?”
“对呀,”夜澜溪笑弯了眼睛,“娘亲说,爹爹的名字的名字可好听了,比我的名字还要好听。”
邵轻:“……”在琉璃幻境中,她怎么就没看出来萧柔是个这么二的人?难道她扭曲了琉璃幻境中的事情发展,也扭曲了人的性格不成?
“邵轻,邵轻,不好啦。”任笑嘴上嚷着不好,跑到邵轻面前时,全满脸笑意,笑得见牙不见眼的。
“老子好得很!”邵轻毫不吝啬的赏了任笑一记大白眼。
“矮油,你就别在意这些文字上的细节了,我与你说见大事。”任笑约莫是高兴得紧了,竟然躲过夜澜溪手中的毛巾,替邵轻擦起了头发。
邵轻有些受宠若惊,同时也愈发的觉得任笑这婆娘不正常了。自她怀孕开始就不正常,不对,她从来就没正常过。
“我方才出去溜达,你猜我听到了什么?”任笑说着,兀自大笑了几声。
“深更半夜的你出去溜达什么?也不怕丢命!”邵轻冷哼了声,“还有,你到底说还是不说,不说我就睡了。”
“说,当然说。就是你们龙门,啊不对,是我们龙门那个总是黑着脸看你不顺眼看我也不顺眼的二长老呀,他居然串通不夜城的人杀死了大长老,这可是名副其实的叛徒啊。如今证据还被人找出了,也不对,是他自己说出来的,还被薄魇亲口听到了,笑死我了。”
“咦?”任笑停下动作,低头盯着邵轻的脑袋,“若我没记错,你也与二长老一样,算是叛徒吧?”
“胡说八道什么。”邵轻愤愤道,“我哪里叛了,我明明哪里都没叛。”
“你敢说你男人不是不夜城的人?”还是城主呢。
邵轻一本正经道:“我敢说我没有串通不夜城的人杀龙门任何一个人。”她还将魏程徽带了回来呢,她分明就是功臣!
“嗤。”任笑将毛巾甩给邵轻,走到一旁坐下,“我还听说了,这次使计让二长老说出实情的人,便是时敬阁的管理人,三长老。还有,薄魇已经说了,待明日,让二长老和鬼刹一起,担以叛徒之罪在邢台上一起行刑。”
“是明日午时。”影一不知何时出现在门边,“二长老已被关入牢中,凝二随着三长老处理后续事宜走不开,让我过来与你说一声。”
“吓,你什么时候出现的怎么不出声呢,吓我一跳。”任笑夸张的拍了拍胸口。她算是发现了,这龙门里的人都是神出鬼没的,不论走到哪里,都有可能有人躲在暗处偷听偷.窥,真真是太没素质了。
他们虎头帮的人就不会这个样。
他们向来都是光明正大的听正大光明的窥!
邵轻觉得,任笑这个婆娘脑子真的是有问题了,人家明明都出声了好吗。邵轻索性不理任笑了,看向影一,问道:“二长老出了事,那薄姬那边,可有何动静?”
“邵轻,你到底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影一目光变得复杂,“执事大人没有任何动静,想来是怕尊主知道了她与二长老的关系,害怕受到牵连。”
邵轻直接无视掉影一前面那句话,点了点头,又问:“那薄魇可知?”
“尊主自然是知道,从执事大人被老尊主带到尊主面前那日开始,尊主便知道执事大人是二长老的女儿,更知道,二长老还有一个女儿,你应当见过。”
“是见过,芙儿对吧?”那个妄想扮成她的模样去勾.引夜岚笙的女子,她如何能不记得?只恨不能将她捏死罢了。
影一点头,道:“若无其他事情,我先走了。”
“走吧走吧。”邵轻挥了挥手,随后想起了什么,趁着影一还未转身,又补充了一句:“你与薄姬那档子事,我想傅凝是不会介意的,她理解你的苦衷,人这一辈子能遇到一个喜欢的人,多不容易啊,好好珍惜吧,只要日后,你专情与她一人便可。”
影一站在门外,没有说话,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邵轻正打算起身过去看看,影一突然抬起头来,语气中多了一丝真诚,“我知道了,谢谢。”
待影一离开后,夜澜溪屁颠屁颠的跑过去关起房门,有屁颠屁颠的跑回邵轻跟前,蹲下身子,眨巴着眼睛看着邵轻,放佛在说:你什么时候去救我娘亲啊?
第437章 怎配替尊主诞下后人
第437章 怎配替尊主诞下后人
任笑依旧在回味着方才邵轻与影一说的那番话,不由的啧啧出声,“没想到你竟能说出这样的一番话出来,不过你的那句‘人这一辈子能遇到一个喜欢的人多不容易啊’委实是妙。”
若是以前的她断然说不出这番话,自打和夜岚笙在一起后,邵轻都觉得自己被打煽情了许多。难得的,邵轻没有驳任笑的嘴,低低的叹了一口气,抓住了任笑的手,“别擦了,一会儿我还得出去一趟,吹吹风也就快干了。”
“出去?”任笑不悦的蹙起眉头,“你又出去做什么?我告诉你啊邵轻,时敬阁那边的守卫森严着呢,你去了也是白搭。”
“你在院子里好生与小溪儿一起呆着,她会保护好你。”邵轻说着,从一旁的桌上拿起音质面具戴了起来。
“嗤,本姑娘要一个小孩子保护?”任笑嗤笑出声,“那我还用不用混了。”
“你本来就混不出什么名头,再说了,孩子又怎么了,小溪儿可比你中用多了。”邵轻一低头,夜澜溪正满目期盼的将她看着,暗暗叹了一口气,蹲下身子,揉了揉夜澜溪的脑袋,温声道:“你好好呆在院子里保护好姐姐的媳妇儿,不要到处乱跑,更不要让她到处乱跑,你听话了,姐姐才回去救你的娘亲,知道了吗?”
“嗯,我知道了,我一定会乖乖的。”夜澜溪重重的点了点头,目光落在邵轻的胸前,怔了一怔,“姐姐,这个是什么?”
邵轻低头一看,原来自己放在胸前的簪子露出来了。这是在初到桐雨镇那日夜岚笙给她戴上的,后来她怕丢了,就一直没敢再戴。对上夜澜溪奇怪的目光,邵轻有些不明所以,还是温声与她解释道:“这支簪子,是你岚笙哥哥送给我的。怎么样,漂亮吗?”
“漂亮呀,好漂亮的。”夜澜溪弯着眼睛,眸光若星辰般璀璨,“嫂嫂戴上一定很漂亮很漂亮。”
“嫂嫂?”任笑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搞半天,这丫头是你男人的妹妹啊?”
邵轻只是揉了揉夜澜溪的发,将簪子收起,临出门前,脚步顿了顿,“其实我觉得,你唤我做嫂嫂,比唤姐姐好听多了。”
罢,身形一晃,消失在夜色中。
夜澜溪的心咯噔饿了一下,小跑到门口,冲着茫茫夜色喊道:“嫂嫂,我等你回来。”
“喂,你喊这么大声会遭人来的。”任笑收回目光,蹲下身子与夜澜溪平视,“小姑娘,你与我说说,你与夜城主是何关系?”
“我叫夜澜溪,他叫夜岚笙,他是我哥哥呀。”夜澜溪歪着脑袋,脸上扬着大大的笑容,看起来很高兴。
任笑失笑,点了点夜澜溪的鼻子,“少嘚瑟了,快些上榻睡觉吧。”
“你和我一起睡!”夜澜溪敛起笑容,正色道。
“为何?”
“因为我要保护你啊。”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还有监视你。”
“……”死孩子!
邵轻来到时敬阁的大门前,仰头看了眼时敬阁的牌匾,正打算进去,阴暗处突然走出一个人。
是影一。
影一低低的叹了一口气,“凝儿说得没有错,你果然会来。尊主现在正在时敬阁的大厅里,你走正门,会被发现。”
“影一,”邵轻语气严肃,“我与傅凝的事情,你不要再插手了,对你无益。”
影一怔了怔,轻声道:“我知道了。”
邵轻深深的看了影一一眼,调转方向,往时敬阁的后门方向而去。
这个寒风刺骨的夜晚,注定不会平静。
今夜,守在暗牢外的人比平时多了三倍不止,邵轻藏身在暗处,暗暗估算了一下人头,尚且在自己的实力范围之内。
“魏程徽啊魏程徽,你若不是……”邵轻顿了顿,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若非如此,我又何苦救你。看来今日之后,我在龙门也是呆不下去的了。燔”
“谁在那里?!”
邵轻的声音再轻,还是惊动了守卫,看守暗牢的弟子中分出一些人,朝邵轻所在的位置跑了过去。
“罢了,我这一生,就食言这一次,又如何。”邵轻从地上抓起一把石子,朝涌过来的人撒了过去。附带着气劲的石子准确无误的击在了那些人的个个穴道上,那些人立即或全身动弹不得,或部分肢体动弹不得。
习医的人,对人体周身的穴位,再清楚不过了。
很好,就趁现在!
守在周围的弟子立即朝邵轻涌了过来,然,他们的速度再快,又怎比得过邵轻。只见邵轻身形一晃,整个人化作一道极光,冲着暗牢的入口疾射而去。
“快,抓住他,他进牢里去了!”
众弟子立即朝暗牢入口跑去。
这时,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慢着,方才那个人好像是邵轻!”
众弟子一瞬止步,面面相觑,前进也不是后退也不是。
“那个,你看清楚了,真的是邵轻?”
“看清楚了,龙门里就只有两个人带着银质面具。”一个是邵轻,另一个就是关在牢中的叛徒鬼刹。
“他到这里来做什么?”
“你管他做什么,还不快去禀报尊主。”
“哦,好。”
反手将两门守在狱中的弟子打晕,邵轻跑回暗牢门口,依照之前银狼所教的方法,将门口上设了个结界。
“邵轻,你是真的决定叛出龙门了?”这个时候,血剑也醒了过来。
“若我这次再将他放走,龙门不罚我,我一定不会离开。”毁容的那一次,在刑牢中看到的那些渗人的刑罚,给她的记忆太过深刻,她无论如何都不想再看了,更别说她也许还会经历一次。
“你有没有想过,龙门高收如云,紧紧凭你一个人,如何能将人救出?”
“谁说我现在就要将人救出去了?”邵轻淡淡的说了句,便没有再开口,轻车熟路的往魏程徽被关押的那个牢房走去。
“空的?”邵轻面色骤变。
“慢着,”血剑道,“他还在这牢里,我察觉到了他的气息。”
“他在哪里?”
“你别急……”
“你大爷的薄魇快来了你说老子能不急么!”
“好了,找到了,按我的指示走。”
邵轻按照血剑指的路,却到了一堵墙下,前方已无去路。
“他就在这墙的……啊!”
“砰——”
未等血剑将话说完,邵轻已经直接劈开了眼前半掌宽的石墙。邵轻疼得呲牙咧嘴,不停的甩动着手腕。
“果然在这里。”
邵轻抬眸,只见灯光昏暗的石室中立着两个十字架,上面绑着的,分别是魏程徽和二长老。
看见邵轻,魏程徽先是一惊,随后怒道:“说多少次让你不要来了,你还来做什么?”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邵轻握住耳朵,石室回声太强,震得她耳膜发疼。
“呵呵,”二长老阴森的笑了起来,乱糟糟的头发之下,一双森冷的目光犹如荒野中的狂兽,时时刻刻想要将邵轻撕碎,“邵轻,你还真是个不怕死的,你以为凭你一人之力,能救出他?别妄想天开了。”
“虽然对我没什么用处,不过还是多谢提醒。”邵轻走到二长老面前,一掌劈在二长老的后颈上,二长老双目一瞪,晕了过去。
保险起见,邵轻又点了二长老身上的几个穴道,甚至还从发中抽出一根银针,在二长老周身的几个穴位上扎了一下,如此一来,没有两三个时辰,二长老就算雷打了或是失水了都不会醒。
“你想做什么?”
邵轻没有理会魏程徽的怒瞪,搞定了二长老后,便走到魏程徽身后,双掌齐出,柔和的原色灵力自掌中溢出,源源不断的涌入了魏程徽的体内。
这次与上次不同,上次是简简单单的处理,这次却是一丝一毫,仔仔细细的将魏程徽身体里损害的地方一点点的修补起来。
这便是邵家的治愈之术,仅凭灵力,可以达到让人白骨生肌的效果。
魏程徽闷哼出声,氤氲了黑雾的双眸几道黑气撩过,恢复了原本带了些许杂质的银色眸子。
“邵轻,你究竟,是想做什么?”
邵轻神色淡淡,“我也很想知道我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与其谈论这个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问题,不如你趁着现在,与我说说进入那封印之地的方法。”
魏程徽闭了闭眼,轻声道:“好。”
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任笑和夜澜溪睁大了眼睛平躺在榻上,静默良久,两人突然同时叹了一口气。
“你在叹什么气?”
“姐姐你又在叹什么气?”
任笑颇觉好笑的侧过身子面对着夜澜溪,“你是不是也在担心邵轻?”
“是啊。”明知道任笑可能看不见,夜澜溪还是重重的点了一下头,“难道姐姐你就不担心嫂嫂吗?”
“担心有什么用呢,我都习惯了。”任笑叹息着,又转身平躺着,望着黑乎乎的帐顶,“她要做什么事情从来都不与我说,甚至连与我保证她会平安的一句话都没有,说走就走,委实气人。”
夜澜溪没有说话,任笑突然想起了什么,用手肘捅了捅夜澜溪,“丫头,你哥哥会来吗?”
“我不知道。”夜澜溪坐起身来,望向门口的方向,眼底极快的划过一道冷光,“姐姐,有人来了?”
“啊?”任笑吓得猛地坐起来,“谁来了?”
“任笑,你可真是连一个孩子都不如啊。”房门被人推开,一个红裙妖娆的女子背负月光,站在门外,双眸阴冷残忍,“你这样一个毫无用处的女子,又怎配替尊主诞下后人。”
“薄姬?”任笑咬牙切齿的唤出了来人的名字,放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攥起,强行将心底的恐惧按压下来。
第438章 你果真还是这么做了
第438章 你果真还是这么做了
“可不是我?”薄姬抬步踏进门槛,一步一步的朝床榻走去,“今夜邵轻不在,我看还有谁能救得了你。”
任笑往墙边挪去,将夜澜溪小小的身子挡身后,“你想做什么?这里且不说是邵轻的院子,尚且还在龙门你敢对我不利?”
“我有什么是不敢的,”薄姬大笑出声,整张漂亮的面皮扭曲在一起,狰狞恐怖,没有半分美感,“你是将自己动手弄掉这个孽.种,还是让我帮你?”
“你敢!”任笑下意识护住腹部,面色终于维持不住平静,露出了一丝惊恐,“这是尊主的骨肉,若是被他知道,你当他会如何?”
“他会如何,他又会对我如何?不妨与你说实话,即便他真的知道我弄掉了你腹中的孩子,他也不会对我怎么样,你觉得,你一介后来的风尘女子,比得过我在他心目中的位置,比得过我与他青梅竹马数十年的感情?”
任笑稳了稳心神,反驳道:“我是比不过你,可邵轻呢?你说,在尊主心里,究竟是你重要,还是邵轻重要?你动了我,即便尊主碍于情面不动你,可邵轻那边你当如何过的了关?还是你认为,尊主能够阻止邵轻动你?”
他们这些与薄魇亲近的人都知道,邵轻当真生气起来,可当真是连薄魇都敢打的。而薄魇,更是半点责罚都没有,甚至在这方面连一句重话都不曾说过,对邵轻的宠溺和宽容更甚于对她,这也是薄姬恨极了邵轻的其中一个方面。
“你闭嘴!”被踩到了痛脚薄姬怒吼一声,抬手挥出长鞭,朝床榻上的人打了过去。
蓦地,一道紫色的光芒划过,鞭子被反弹了出去,重重的打在了薄姬肩头上。薄姬还来不及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自己挥出去的鞭子打得倒退了几步,肩上是一片火辣辣的疼痛。
“姐姐,我们快走。”夜澜溪三下两下跳下床榻,拉着任笑就往门外跑。
“该死的,你们给我站住!”薄姬气歪了脸,再也顾不得肩头的疼痛,立即追了上去。
今日是她唯一的机会,若不能弄掉任笑腹中的孩子,死的便会是她!
夜澜溪拉着任笑漫无目的的跑,疏于运动的任笑很快边累得不停的喘起了气。
“丫头,你快跑吧,不要管我,我,我不行了。”任笑用力的甩开夜澜溪的手,捂着肚子扶墙坐了下来。
夜澜溪跑了回来,不由分说的又将任笑拉起来,“不行啊,嫂嫂让我保护好你的,我不能丢下你不管。”
“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任笑面色苍白如雪,她如今在意的不是身后薄姬的追杀,而是隐隐疼痛的腹部。
森冷如来自地狱的声音传来:“你们两个,谁也别想跑!”
时敬阁大厅内。
三长老坐在一侧,时不时看一眼主座上的薄魇,猜不透薄魇去而复返的原因。傅凝站在二长老身后,低垂着头,垂落在身侧的手微微攥起,眼底一片急色。
若想要救鬼刹,今夜必须行动,若是等到明日,更是难上加难了。
“尊主,可是还有吩咐?”三长老试探的问。
薄魇斜倚在椅子上,单手撑着头,狭长的凤目眯起,一瞬不瞬的看着门外,恍若没有听到三长老的话一般。
三长老与另外几位还未离去的长老们相视一眼,那几位长老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
屋内气氛逐渐变得压抑,连呼吸声都难以听清。
薄魇不懂,其他人自然也不敢动。
良久,薄魇突然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拂了拂袍子,淡声道:“都回去吧。”
罢,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大厅。卫护法和桑二连忙跟了上去。
“尊主,不好啦,邵公子打伤了守狱的弟子们,闯进了狱中。”
几个长老快步走了出来,其中一个长老上前抓住那弟子胸前的衣服,硬声道:“你再说一遍?”
“邵轻打伤了守狱的弟子,闯入了狱中。”
薄魇抬了抬袖,望向暗牢的方向,唇边勾起一抹浅淡的笑,“你果真还是这么做了。”
只是你想要靠自己救人,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
替魏程徽修复好了内伤,邵轻便收回了手,绕到魏程徽面前,打量了眼他,“至于这些外伤,对你来说应该不算是什么吧?”
魏程徽呼出一口浊气,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目光复杂的看着邵轻,“为何?”
“先不要问为什么,你听我说,等会儿我从这里出去会引开外面的人,你便趁机逃出去,到时我们在码头回合。”邵轻说着,砍断了束缚着魏程徽的锁链,脱下自己的外袍,外袍里竟然还穿着一件外袍,邵轻将里面那件外袍脱下递给魏程徽,“将你外面的那件脱下来给我,穿上这个。”
魏程徽嘴角抽搐了一下,倒也接过外袍穿了起来,那上面还残留这邵轻的体温,从指尖穿过来,渗入身体,魏程徽的心猛然跳动了一下,一股说不清的感觉朝四处蔓延开来。
“差点儿忘了,还有这个。”邵轻穿好了原本的那件外袍,接过魏程徽递过来的衣服后,又从袖袋中摸出了一个纸包,从里面拿出一张人皮面具,不由分说的贴在了魏程徽的脸上,“这样,你行动会更方便些。”
邵轻转身想走,魏程徽拉住了她的手,邵轻脚步顿住,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时间不多了,你若是有什么想问的,等安全到达了桐雨镇再说吧。岚笙他,应该已经到那里了。”
挣脱开魏程徽的手,邵轻头也不回的按来时的路跑了出去。魏程徽望着邵轻的背影,久久说不出话来。
牢中最后的一点动静也消失了,魏程徽才收回目光,转头望向另一个十字架上昏迷的二长老,眸光骤冷,身形微晃,出现在了二长老面前,抬手,将内力聚集在掌心中,毫不犹豫的朝二长老的天灵盖打了下去。
二长老浑身一颤,歪着歪倒了一边,瞬间断了气。
邵轻跑到牢门前时,没有立即出去,而是走到桌边,从桌底下随便拎了个弟子起来,将魏程徽的衣服套在他的身上,又从袖中摸出一张人皮面具男贴在他的脸上,迅速做好了一切后,一弯腰,将那弟子扛了起来,一头冲出了牢门,结界触碰到邵轻,立即破开。
“他出来了!”
“快,快将人围起来!”
牢外乱成了一锅粥,所有弟子一窝蜂似的朝邵轻涌了过来,邵轻扶了扶脸上的面具,目光落在那暗夜中突然越行越近的红色身影上,勾唇一笑,原地转了个圈,再次化作一道极光,朝远处疾射而去。
“他跑了!”
“快去追,快!”
薄魇停下步子,望向那道极光离开的地方,眉头蹙起,倏尔又展开了。方才他并没有错过邵轻露出的那抹挑衅的笑,即便隔得那么远,与他而且确实远比近在身旁的人更让他看得清晰。薄魇狭长的眼尾撩起,唇边勾起一抹邪肆的笑,“阿轻,你这是在向本尊宣战吗?”
带了一个人,邵轻的速度自然慢上了许多,所幸脑海中还已有了对此,不至于带着一个人漫无目地的乱跑浪费体力。
“你们两个,谁也别想跑!”
森冷熟悉的声音随着寒风传来,邵轻步子一顿,转了个弯朝声音传来的地方跑去。紧追在邵轻身后的薄魇见此,眉头微拧,跟了上去。
“邵轻,救命!”看着越来越近的掌风,即将陷入绝望之中的任笑突然仰头大吼了一声。
一道白色的光芒划过,薄姬的手掌滞在半空中,再也打不下去。
薄姬怒喝:“谁?!”
“小心,薄魇跟上来了。”血剑提醒。
“我知道了。”邵轻森冷一笑,将肩上的人狠狠的往身后追来的薄魇身上一砸,身形一闪,下一瞬人便出现在了薄姬的身后,柔若无骨的五指扣住了薄姬的脖子,“你老子我!”
薄姬顿时花容失色,尖叫道:“邵轻,你敢!”
“老子有何不敢?”邵轻望向迎面走来的薄魇,若无其事的吹了声划口哨,“尊主,好巧啊。”
“不巧,本尊是随你过来的。”薄魇淡淡道,目光自薄姬身上一扫而过,最后望向了邵轻,“你这个调虎离山,用得委实不错,不过,尚且不说鬼刹那边,你打算怎么全身而退?”
跟上来的弟子越来越多,将邵轻和薄魇几人围了个水泄不通,一时间四处火光一片,明亮如白日。
邵轻呲牙笑笑,扣住薄姬的手又紧了一些,“不知尊主的妹妹和孩子,可有利用价值,可值得当属下的筹码?”
“尊主,救我!”薄姬喊道。
薄魇没有说话,眸光骤然深了下来,面上亦看不出一丝表情。
“邵轻,这丫头她……”任笑忽然惊呼出声,手足无措的将夜澜溪抱了起来,“刚才好好好的啊。”
夜澜溪靠在任笑的怀中,气若游丝的看着邵轻,浅浅一笑,声音轻柔软濡,“嫂嫂,我没时间了,你一定要记得,记得帮我救出我的娘亲啊,她呆着的那个地方好黑,她一个人好寂寞好寂寞的。”
邵轻眸光一动,似乎决定了什么,蓦地一掌打落在薄姬的后颈,将薄姬推了出去,从任笑怀中将夜澜溪抱了过来,头也不回的朝某处疾驰而去。
“小溪儿,我这就带你去救你的娘亲,到了那里,你就会好过来了。”
夜澜溪将脑袋埋入邵轻怀中,点了点头,“嗯,好。”
“该死的,邵轻,你给我站住!”薄魇怒吼一声,挥开迎面扑来的薄姬,一刻不缓的追了上去。
第439章 邵芸是我的母亲
第439章 邵芸是我的母亲
薄魇离开后,围观的弟子们也想跟着上去,悉数被卫护法和桑二拦了下来。任笑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切,一动不动燔。
方才,就在邵轻从她怀中接过夜澜溪的那一瞬,传音与她道:找机会去龙门码头,傅凝在那里。
傅凝,就是那日那个将夜澜溪带来的姑娘吧。
卫护法与桑二见任笑站在原地久久不动,相视一眼,走了过去,冲任笑拱了拱手,道:“邵夫人,我们二人送你回院子吧。”
任笑的腹中还有他们尊主的孩子,无论如何,他们是万万动不得。
任笑回过神,望向邵轻方才离开的方向,手缓缓的抚上了部分,目光黯淡下来,“走吧。”
待所有人都散去后,影一从暗处走了出来,没有停留多久,便朝龙门大门而去。
另一边,邵轻抱着夜澜溪,纵着轻功将速度发挥到了极致,往龙门的封印之地而去。
那龙门的封印之地,刻满咒文的石碑之下,封印的便是夜澜溪的母亲,那个不死族的最后一人。
夜风吹袭,两旁树木簌簌作响,刺骨的寒风无孔不入,夜澜溪我在邵轻的怀中冷得瑟瑟发抖。邵轻双手抱紧了一些,一刻不缓的朝石碑走过去。
将夜澜溪放下,邵轻半蹲在石碑前,手指翻飞结印,嘴里念着一串串晦涩难懂的咒文,很快的,指尖上出现一个个巴掌大小的符文,有意识般朝石碑飞了过去。
“破!”
一声娇喝过后,石碑蓦地紫色光芒一盛,一道浅紫色的结界出现在石碑周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裂开了一条细缝。
“走。”邵轻重新抱起夜澜溪,朝那条细缝扑了进去。
“邵轻,站住!”追来的薄魇恰好看到了邵轻扑进石碑的结界裂缝中的那一幕,顿时怒红了双目,周身红光大盛,紧跟着邵轻,在结界再度合起的那一瞬间,钻了进去。
将将钻入结界细缝的那一瞬间,下方好像有什么强大的引力一般,将上方的人蛮横霸道的吸了下去。
也不知道这下面到底有多深,安全起见,邵轻暗暗提气的同时,腾出一只手抽出腰带,凌空转过身,重重的打落在石壁上,以此来缓和下坠的速度。
“嫂嫂,快到底了。”夜澜溪突然睁开了眼睛,瞳孔中的黑雾一霎散去,露出一双璀璨夺目的紫色眸子。
邵轻点了点头,举起手,将内力汇聚在腰带上,重重的打落在脚下,腰带的另一头搭在地面,借力让邵轻的身子上升了一些。
双脚稳稳的站在了地面上,邵轻呼出一口气,正要从袖中摸出火折子,夜澜溪看出了邵轻的想法,按住了她的手,“嫂嫂,不要点。”
还没等邵轻问为什么,夜澜溪已经挣扎着从邵轻的怀中跳了下来,拉住邵轻的手,轻车熟路的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往深处走去。
“有人来了。”夜澜溪停下脚步,往身后看了一眼。
邵轻隐约猜到了是谁,没有理会,只是道:“我们快走吧,带我去找你娘亲。”
就像是深处在迷宫当中,而邵轻就如瞎了眼的人,由夜澜溪牵着左拐右拐,不知道转了多少个弯,眼前终于看到了一丝光芒。
那是红色的光。
与铸剑宫中的不同,这里的红色光芒不但没有让人感觉到邪恶之气,相反的,正气鼎然,给人一种磅礴大气的感觉。
“嫂嫂,娘亲就在前面。”夜澜溪说着,加快了速度。自打进入这封印之中,夜澜溪的精神便好了不少,只是走进了那片红光,邵轻才发现,夜澜溪的身体似乎逐渐开始变得透明了。
穿过石门,入目竟是一方表层泛着红光的湖泊,诡异的是,它的水却是碧蓝色的。
“娘亲。”夜澜溪停下了脚步,望向湖泊中央那朵笼罩着白色结界的莲盘。
莲盘周围环绕着一股淡红色的薄雾,可是不难看出,莲盘之中坐着一个女子。女子一袭浅紫色的衣裙,三千发丝披散在身后,神色恬静。
果然,与琉璃幻境中所见的一模一样,一样的倾城绝色,比起邵迟,完全不输分毫。只是与邵迟不同,邵迟许是因为曾厮杀与战场的原因,无论何时,眉眼间的英气都让人难以忽视,而眼前的女子,眉目温婉,全然一副江南柔弱女子的模样儿。
听到夜澜溪的唤声,莲盘中的女子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眉目温柔的看着夜澜溪,声音轻轻柔柔:“溪儿,你回来啦。”
“娘亲,娘亲。”夜澜溪哽咽了一声,挣脱开邵轻的手,朝湖泊中央跑去。身子虽小,蕴含的灵力却是让人不可忽视的,双脚毫无顾忌的踩在湖水上,如履平地。
夜澜溪在结界前停了下来,伸出手,想要触碰结界,却又不敢。这个结界很是特殊,只要外面的人触碰到结界分毫,结界里层就会射出如银针般的光芒,朝里面的人刺去,里面的人却无处可躲。
“一年了多了,溪儿在外面玩的可开心?”萧柔抬手,用指尖在空中画起了女童的面容。分别的这三百多个日夜,她无时不刻不在想着这个小女儿,向她独身在外,有没有被人欺负,若是没有,又会不会乐不思蜀,再也不回来了。
“不开心,一点儿都不开心。我好想娘亲。”夜澜溪双眼红红的,抽抽搭搭起来,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才恍然想起了邵轻,当即破涕为笑,献宝似的对萧柔道:“娘亲,看,我找到人来就你了。”
萧柔抬头,看向邵轻,后者慢慢的取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一张姣好且略熟悉的面容出现在萧柔眼中,萧柔面色变了变,“敢问公子与邵迟是?”
“不是公子,是嫂嫂。”夜澜溪纠正道,“娘亲娘亲,回来之前,我见过哥哥了哦。”
邵轻冲萧柔点了点头,“邵芸是我的母亲。”
这么说,萧柔应该明白了吧。
“原来如此。”萧柔颦眉,欲言欲止,邵轻见此笑了笑,道:“夫人有什么话,尽管问便可。”
“好。”萧柔温柔的眉目逐渐转冷,“你的姥姥,也就是邵迟,近来可好?”
邵轻蹙眉,“这个问题我不好回答你。”
“哦?为何?”
“我的姥姥已经死了有些年头了,我确实不知道她在那边过得好不好。”邵轻道。
没有预想中的畅快,甚至连笑都笑不出来,萧柔垂了垂眼帘,喃喃道:“纠缠了半辈子,不论有什么恩怨情仇,终究还是归于尘土了啊。”
邵轻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答话,憋了许久,才憋出一句:“若能放下,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姑娘,这么多年过去,人都死完了,你当我还对以前的事情耿耿于怀吗?”萧柔苦涩一笑,看向夜澜溪,道:“如今我最为愧疚的,便是我这个小女儿,当年若不是我一意孤行救那个人,也不会让我的这个女儿快能临盆了最终竟然死在了我的腹中。”
邵轻沉吟了一下,试探的问道:“小溪儿的父亲,可是那个人?”
萧柔没有说话,只是叹了一口气,半响,才缓缓的点了点头。
邵轻趁机又问:“那岚笙?”
“如你所想。”萧柔闭上了眼睛。
邵轻垂落在身侧的手握了握,“告诉我,要如何才能将你从这里放出去。”
“不牢姑娘费心了。”萧柔倏地睁开了眼睛,声音冷了几分,“我与邵家已经恩仇两清,再不愿欠你们邵家的人任何东西。”
“娘,为什么呀!”夜澜溪气得跺脚。
萧柔的表情不容置否,淡淡道:“不为什么,还请邵姑娘尽快离开吧,莫要再这里打扰了我的清静。”
邵轻摸了摸鼻子,难得的,有些尴尬。将面具带回脸上,冲萧柔抱了抱拳后,侧过深蹲下身子与夜澜溪平视,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道:“既然你娘亲不愿出去,我也不好勉强,而你所用的这具身子阳寿早已尽,在外面你也呆不下去了,好好陪在你娘亲的身边。”
“嫂嫂!”夜澜溪咬了咬唇,一跺脚,身子一软,沉入了湖中,一缕浅紫色烟雾飘起,轻而易举的就钻入了结界之中,朝萧柔的腹部隐了进去。
萧柔抚上腹部,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那么,在下就先告辞了。”邵轻说着,转过身,往岸边走去。
萧柔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声问道:“邵姑娘,他可好?”
邵轻的脚步没有停,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夫人若是想知道他好不好,为何不亲自出去看看他。”
萧柔目光黯淡下来,没有再说什么。
快走出湖泊之时,邵轻又道:“他生得似他的父亲一般俊俏,性子却是像你一般。”
温柔隐忍。
“谢谢。”萧柔轻柔温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邵轻没有说什么,加快了脚步,往来时的路走去。
终有一日,我定然会将你们母女二人从这里带出去。邵轻暗暗道。
当走出了那一片红光,看着眼前黑漆漆的一片,邵轻脑袋一懵,无奈扶额。走得太过潇洒太过装,果然不是什么好事啊,她方才应该先问问夜澜溪的。
没办法,邵轻只好再次求助血剑:“血剑,你可记得来时的路?”
“该死的邵轻,你将本大爷当成狗了不成,刚才替你找人,现在还要替你找路!”脑海中传来血剑的冷声。
“你也就这点儿用处。”邵轻吹燃了火折子,翻了翻白眼,“再说了,平时我找你做什么,你可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你还好意思说?”血剑怒道,“你说三年后替我铸造剑身,可你能活得过三年么?”
“行了,还说你是雄的呢,有你这么抠门的雄性吗?答应了你的就一定会做到,现在就一句话,你到底指不指路?”
血剑默了默,无奈的妥协道:“……我指。”
看着邵轻完全隐入了黑暗之中后,萧柔收回目光,扬声道:“出来吧。”
话音刚落,一抹红色的身影出现在莲盘前,半眯着眼睛打量起莲盘中的萧柔。
第440章 小心应付
第440章 小心应付
萧柔望着男子的面容,轻声问道:“你是习婼的孩子吧。”
薄魇蹙了一下眉头,“正是。”
“若我没记错,你该是叫魇儿吧,说起来这个名字还是我与你母亲一同为你起的。”与面对邵轻时不同,萧柔看着薄魇的目光柔和了几分。
薄魇没有说话。
“你的父亲可还好?”之所以没有问薄魇的母亲,是因为萧柔决定来这里,归根到底还是因为习婼的死。
“本尊不知道他好不好。”薄魇面无表情道,“六年前,本尊亲手杀了他,就是在这封印之地中。”
“……”萧柔暗暗的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问道:“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薄魇看着萧柔身形的莲盘,道:“这是千年莲盘。”
萧柔轻笑出声,“你比方才那丫头,可有眼力多了啊。”
“你不了解她。”薄魇淡淡道。
萧柔一愣,随后挑了挑眉,“看来是我小看了她啊。”
“为何?”薄魇毫无预兆的问道。
“什么为何?”萧柔瞅了薄魇一眼,“说起来,你还得唤我一声姑姑。”
薄魇不可置否。
不夜城昔年四大家族,皆与当年的鼎剑山庄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当年魏皇后的母亲,如今夜岚笙的母亲,还有邵轻与他的父亲,均是出自萧家。
“多余的话我不会说,请回吧。”萧柔说着,闭上了眼睛,紧抿着唇,显然不打算再开口了。
薄魇见此,没有多留,转身追邵轻而去。
就在薄魇的身影隐在了黑暗之中的那一瞬,萧柔再次睁开了眼睛,抚摸着腹部,低低道:“这小子,似乎也喜欢邵家那姑娘啊。”
顿了顿,颇为不悦的蹙起了眉头,“邵家的人到底有什么好?”
萧柔的体内传出了夜澜溪弱弱的声音,“嫂嫂可好了,真的真的。”
“好了,”萧柔目光一凝,“现在该轮到你与我说说,为何叫她嫂子了。”
夜澜溪干干的笑了笑。
与来时不同,来时有夜澜溪带路,她应该是带着她拐过了许多机关陷阱,因而才一路畅通无阻的到达了那处。现在出来没有了夜澜溪带着,邵轻就没有这么好运了,一路上不知踩了多少个机关点,利箭横飞,地刺在脚下连绵起伏。
好不容易,按着血剑指的路来到来时的石碑入口处,只是邵轻拔掉深入肉中的
箭,呼出一口气。
“这箭上有毒。”血剑提醒。
“我知道,不过我是防毒的,不怕。”
“……”
“这可怎么办呀怎么办。”邵轻仰头看着头顶上那黑乎乎一片,整个人顿时就不好了。她可不会飞,况且,照方才降落的情况,应该挺深的才对,依照她轻功修炼的程度,到达上方,尚且还些难度。
“血剑,你可有方法弄我上去?”有事就会想起血剑的邵轻,半点儿不客气的问道。
血剑嗤笑,“你还真当我是万能的不成?我告诉你,这次得靠你自己了,我没办法帮你。”
“破剑!”邵轻愤愤的骂了一声,正打算纵起轻功跳上去试试,身后一阵冷风拂过,邵轻背脊一僵,下意识的转过身,反手朝某个方向打了过去。
“是我。”
几招过后,那人突然出声。
邵轻动作顿了一顿,却没有停下手,依旧朝那人攻击过去,故意扬声问道:“你是谁呀?”
薄魇挑了挑眉梢,“我是你相公!”
“……”
邵轻嘴角抽了抽,就在这一瞬,被薄魇瞅准了机会,蓦地扣住了邵轻的手,用力一扯,将她带入怀中。
陌生的怀抱,并不熟悉的气息,邵轻有些不自在,正想推开薄魇,只听薄魇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若还想上去,乖乖的不要动。”
好吧,识时务者为俊杰,不动就不动,等上去了再慢慢算账。邵轻想着,便安静的窝在薄魇怀里,乖巧得不行。
薄魇眼底划过一抹笑意,一弯腰将邵轻打横抱了起来,纵起轻功,往头顶的出口飞去。
“你倒是挺享受的嘛。”血剑贼兮兮的声音再度响起,“你这丫头到底是走了什么狗血运,这天底下最好的那几个男子都被你占了。”
邵轻暗暗咬牙:我占你妹,我占你老子,你在胡说八道试试?
血剑诡异的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见到周身有柔和的红光包裹着,待到红光散去的时候,人已经站在了石碑面前。
邵轻一愣,推开薄魇跳了下来,下意识就想跑。薄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住了邵轻的手腕,笑声阴冷邪魅,“想跑?可没那么容易!”
邵轻咬了咬唇,回过身与薄魇面对面,仰头看着他,“你这是打算将我捉回去再毁容貌?又或是对我施那些刑?”
“邵轻,”薄魇眸光一厉,“本尊到底是何处亏待了你?”
邵轻深呼吸一口气,道:“尊主对属下很好,从未亏待过属下。”
“那你为何还要离开本尊?”薄魇的声音冷了几分,扣住邵轻的手不自觉加大了力道。
邵轻蹙眉,任由薄魇扣着,对上他的目光,道:“我应承过为你效命,可却不包括我一定会呆在龙门这点。”
“很好。”薄魇眸中冷光蹦出,“既然如此,期限未过,本尊现在就命令你,去将夜岚笙杀了!”
邵轻却舒展了眉头,淡淡道:“可以。”
在薄魇勾唇之际,邵轻又补充了一句,声音森寒如来自地狱:“想要杀他的人,必须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包括我自己!”
“你!”薄魇的面容隐在暗色之下,看不清表情,只是那双漂亮的眸子,恍若能喷出火光一般。
“那现在,尊主还要属下去杀他吗?”
薄魇咬牙不语,不知过了多久,薄魇缓和了语气,语气染上了一丝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一样情绪:“他究竟哪里好,本尊到底哪里比不上他?”
他即便哪里都不比你好,我喜欢的也是他。这句话邵轻没有说出口,想了想,只是道:“他或许哪里都不好,可是他却比你对我更好,比你更喜欢我这个人。”
又再度恢复了平静。
薄魇目光闪了闪,缓缓的抬起手,邵轻见此,警惕的倒退了两步。薄魇抬在半空中的手僵住,眸子涌动着邵轻所看不明白的复杂,半响,收回手,背过身淡淡道:“回院子去好生呆着,不要妄想离开龙门。籼”
“尊主,属下放走了鬼刹,即便你肯饶了属下,长老阁的人怕也是不肯吧?”这邵轻可不乐意了,她有些时日没见到夜岚笙了,若是魏程徽回到夜岚笙身边而自己没跟着去的话,他一定会来的。
薄魇背脊僵了一僵,旋即讥讽的笑出声,“原来这就是你打的主意啊。”说着,回过身,毫无预兆的点了邵轻的穴道,捏住邵轻的衣领,一弯腰将邵轻扛了起来,“偌大的龙门,本尊还是有自信能藏住一个人的。”
“放开我!”邵轻趴在薄魇的肩上,动弹不等,随着薄魇的动着整个人一颠一颠的,胃部一阵翻涌,甚是难受。
薄魇蹙眉,方才忘了点邵轻的哑穴,真是失策,不过,“你若是再吵,本尊不介意多跑两圈来点儿刺激的。”
“……”
码头,两人正躲在暗处,正一瞬不瞬的看着大门的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终于走出一个人,魏程徽眼前一亮,只不过一瞬,又迅速黯淡下来。
不是邵轻。
那头的女子似乎在和守们的弟子争执着,因为魏程徽的原因,现在整个龙门的守卫都严了不少,方才若不是傅凝帮忙,魏程徽还未必能处得了大门。
“影一?”傅凝突然低呼出声。
守门的弟子是识得影一的,见是影一,立即放了人,很快的,影一便带着任笑朝傅凝和魏程徽这边走了过来。
“好了,我就送你到这里。”影一淡淡的说着,环视了码头周围一圈,没有看到想见到的人,目光中划过一抹失望之色。不过他知道人是躲在这里的,没有找,想来也是认为没有见面的必要。
“邵轻呢?”魏程徽按耐不住,从暗处走了出来。
影一看了一眼随着魏程徽出来的傅凝,暗暗松了一口气,道:“她往封印之地的方向去了。”
“她还带着那个叫夜澜溪的小姑娘,那小姑娘平日里总是嚷嚷着让邵轻救她的母亲,我猜,那小姑娘的母亲便是被关在了封印之地。”任笑补充道,“而且,薄魇追了上去。”
影一目光一厉,抬步就想往龙门走,傅凝赶紧拦住了他,劝道:“尊主不会对邵公子怎么样的,你再进去会很危险。”
魏程徽抿着唇,没有说话。
影一幽幽的看了几人一眼,压低了声音,“现在,恐怕已经很危险了。”
话音一落,魏程徽和傅凝也立即察觉到了了不寻常的气息,傅凝下意识想要将任笑拉到身后,任笑却摇了摇头,道:“不必顾及我,薄魇的人不会伤害我。”她腹中的胎儿,便是她的保命符。
影一却不赞同,“若来的不是尊主的人。”
任笑面色一变,手不自觉抚上了腹部。
“小心应付。”魏程徽说着,警惕的忘向了四周。影一睨了魏程徽一眼,语气中不掩讥讽,“你还能打?”
魏程徽冷笑,“试过便知。”
影一冷哼了一声,背过身去。傅凝看看魏程徽,又看看影一,讪讪的摸了摸鼻子。
任笑可是明眼人,若是放在平时,她一定会趁机好好调笑一番这些龙门中的顶级杀手,只不过现在并不适时宜,她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护好腹中的胎儿。
一抹身影闪身过来,影一刷的抽出了长剑,就要往来人刺过去,那人侧身闪开,压低了声音道:“是我。”
傅凝止住了影一,面色却没有变得轻松,看向来人,试探的问:“第三刹?”
第441章 大战三百回合
第441章 大战三百回合
“嗯。”那人应了一声,转过身面向几人,露出了脸面。自打京淮府那事之后,第三刹的面容对于傅凝和影一等人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你来做什么?”龙门十八刹虽人人
掩住脸面,往常也经常一起组合执行任务,傅凝便和第三刹合作过一次。而身为龙门十八刹之中唯一的一名女性,人缘自是不错的,在龙门大会上虽会为了地位和交手,可平日里却只是普通的同门中人,龙门决不允许十八刹起内讧的。
第三刹压低了声音,道:“我得到消息,三长老已经带人出来了,还有,方才我出来的路上,无意中看见薄魇的肩上扛着一个人,那人的身影,与邵轻很是相似。”
“你为何与我们说这些。”
第三刹看起来有些急,“从这里你们是逃不出去的,若是信得我,请跟我过来。”
几人相视一眼,傅凝沉吟了一下,道:“我相信第三刹。”
傅凝发话,影一自己没有异议,而眼下的情况,也容不得他们有异议。
第三刹松了一口气,走在了前面,傅凝迟疑了一下,回过身将任笑背了起来,“邵夫人,你忍一忍。”
任笑知道时态眼中,当即应道,“好。”
在第三刹的带领下,几人离开了码头,也就在几人离开的当头,三长老便带着人从龙门大门冲了出来,如今大长老已死,二长老入狱,长老阁说话的便是他这个手握时敬阁大权的三长老了。
第三刹带众人前去的,不是别处,正是邵轻曾呆过一阵子的龙门后方的森林里。
森林里错综复杂,确实是个藏人的好地方。
“我已经安排好了船只,天一亮船只便会靠岸,你们且现在在这里等着。”第三刹道。
另外两个男人都是闷葫芦,傅凝也不指望他们会开口问话,只好自己开口问道:“为何要帮我们?”
第三刹无奈一笑,耸了耸肩,道:“我帮你们,是因为邵轻,这一点毋庸置疑。”
“邵轻可知道?”
“自然,便是她来找我帮忙的。”
傅凝看了眼魏程徽,心中愈发的疑惑了,“你与邵轻?”
“你是想问,十八刹是长老阁的人,而邵轻是尊主的人,我为何会帮她吧?”第三刹面色更加无奈了,“鬼刹和你不知道也就算了,如今我看影一,想来也是不知情的,我是不是可以认为,这其实是邵轻自己独自在暗中进行的。”
魏程徽蹙眉,“说清楚些。”
“长老阁时常安排我们两人一队进行任务,而我,两年多前我和我的另一名指定同伴,也就是第四刹一起出任务,”第三刹顿了顿,“而这个任务便是,诛杀逐星派的掌门大弟子,程徽。”
魏程徽目光微动,那一次他自是记得的,那时他已经是龙门的鬼刹了,而他受夜岚笙之命去若水镇出一项机密任务,以逐星派大弟子之名,没想到却遭到了龙门的第三刹和第四刹。
十八刹的武功,前面的三位武功理应都是差不多的,但是第三刹他绝对有把握拿下,可是却没想到,真正棘手的人却不是第三刹,而是第四刹!
那夜的打斗中,第四刹的功夫与他不相上下,就连他动用了灵力,也奈何不了他,再加上当时还有一个第三刹,他险些就死在了第四刹的手中,却不知道为何,第二日醒来却是在自己的地盘里,看见的是得到消息赶来的夜岚笙。
一切就恍若是一场梦一般。
影一和傅凝不知第三刹为何要提起这件事,十八刹出的任务大多数机密,除了执行任务的人,其他人根本就不会知道。
第三刹在几人疑惑的目光中,深呼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道出了一个几人从未去想过的事实:“邵轻便是第四刹。”
除了一头雾水的任笑,其余三人,面色骤变。
“放走了程徽,便等于任务失败,我与邵轻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惩罚,但我好一些,因为自作主张放走程徽让人就走的是邵轻,而恰好的,又被尊主和大长老看见了。”
魏程徽垂落在身侧的手,松了又紧,松了又紧,低垂着头,谁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任笑有些回味过来了,啧啧出声,“我相公果真善良,瞧她从不杀人这点便能看出了。而且以我所看,邵轻与那程徽一定是相识的,不然明知道会受到惩罚,为何还要放过他。”
几人的面色都有些怪异,尤其是魏程徽。傅凝看着魏程徽,正打算开口,只听任笑又道:“不过这位兄弟,说了这么
多,你只告诉了我们你与邵轻的关系,却还没告诉我们你为何要帮邵轻呢?”
众人的注意力又再次回到了这话题上。
第三刹沉吟了一下,再众人虎视眈眈的目光下,不得不说实话,“早些年,她曾经救过我一命。”
深知实情的影一和魏程徽相视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却没想傅凝突然叹了一口气,道:“原先我还不太相信,现在看来是真的了。”
任笑被这几人的话搞得快精神奔溃了,赶紧拉住傅凝,问道:“到底是什么跟什么?”
傅凝目光幽幽的看着她,“你与邵公子在一起这么久了,你难道就不知道她的身份?”
“身份?她的身份不是薄魇的手下吗?”任笑不明所以。
傅凝看了影一和魏程徽一眼,见两人面色如常,显然是已经知道那件事情了,瞅着任笑那似乎不肯罢休的表情,只好道:“长老阁内部人员都知道,邵轻便是三年前那个已经死了的凤阁第四任阁主,萧轻悦。”
“什么?”这回任笑是真的惊住了。
整个武林中,何人不知萧轻悦,众人对她熟识的程度,绝对不亚于不夜城的城主一般如雷贯耳。父亲不止第一次在她耳边夸萧轻悦医术如何了得,功夫如何了得,甚至虎头帮都还受过她的恩惠。
有人说,凤阁之所以会一跃成为三大门派之一,全是仰仗了萧轻悦。
她没想到,她嫁的人竟然就是萧轻悦本人!
这实在让任笑太震撼了。
那一年,龙门大会和风云会依旧在同一年进行,不同的是,因为当年情况特殊,风云会年初,龙门大会在年底。风云会结束没多久萧轻悦便出事了,整个武林轰动一时,都在感叹红颜薄命。
魏程徽没有说话,那一届风云会他也是在的,世人皆知逐星派的大弟子程徽没有参加过风云会,那是因为那一年,他是以逐星派长老的名义出现,而那时他并没有与萧轻悦交手,因为他与萧轻悦的那场对决,萧轻悦没有来,于是自然而然的,他得到了第一,萧轻悦落了个第二名,但也成为了风云会多年来唯一一个进入前五名的女子。
而当年,她才刚刚过来及笄的年纪,因而在这个呢武林中造成的轰动不是一般的大。
再后来,便是凤阁公布了萧轻悦的死讯,却让她的死因,成为了江湖中的一道谜题。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萧轻悦是因铸剑而死的。
那个时候,夜岚笙就如疯了一般,召集了所有的力量想要打垮凤阁,然而萧轻悦建立之下的凤阁,因她的缘故备受江湖其他门派的帮助,岂是说灭就灭的,后来无法,才任由凤阁存活至今。不过近年来因为萧重燕的关系,不少门派已经和凤阁疏远了,如今再对付起来,也不是什么难题。
他猜测,夜岚笙不动,是因为邵轻想亲自动手吧。
想来,那个时候,她应当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才没有出现的吧。魏程徽心中一时间百味交杂。
第三刹摇了摇头,叹道:“这样的人,与那一门派来说,都是个危险的存在啊。”
影一和傅凝没有说话,他们在这个武林中摸滚打爬了这么多年,有些事情,还是看得通透的。起先他们并不知道薄魇如此看重邵轻的原因,后来知道了,便也觉得,薄魇这么做是理所当然的了。
天在不知不觉中已经亮了,一片雾霾当中,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艘船在靠近。
第三刹整打算与魏程徽等人告辞,却见魏程徽蓦地冲了过来,撞开了他,魏程徽自己也在地上打了几个滚,迅速站了起来。
而第三刹原本站的位置上,一抹抹了毒的匕首,深深的刺入了泥土地面中。
“小心!”傅凝低呼一声,将呆愣的任笑拉了过来,护在了身后。
暗处走出了几个人,虽身上衣服各异,却是统一蒙住了脸面,只露出了眼睛鼻孔以及嘴巴。
“啧啧,想不到啊,龙门里一下子出了这么多叛徒,不知尊主和长老们知道了,不会不被气死?”
影一和魏程徽难得很有默契的挡在了前面,而第三刹则不动神色的站在了傅凝和任笑身后,提防后面有人过来袭击。
眼前的这十几个人,对他们来说,都不陌生。
那是龙门十八刹中剩下的那十几个人!
“与这些叛徒说这么多做什么,直接动手!”说话的是如今十八刹中排名最前的第五刹。
第五刹和第三刹的功夫相差并不多,人数上魏程徽等人已经比不过他们了,更不说第五刹身后这些实力本身就不俗的人。
这些人里,其中不乏一些血脉继承的神秘家族众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特殊的能力,而魏程徽这边,只有魏程徽一人拥有灵力。
“第二刹,第三刹,你们保护好任笑。”魏程徽和影一相视一眼,两人朝扑过来的人迎了上去。
有人朝任笑这边攻了过来,任笑面色一变,捂住肚子倒退两步,警惕的看着与傅凝交手的那人。
傅凝喝道:“第六刹,你疯了,她腹中怀的可是尊主的孩子!”
第六刹冷笑,“执事大人吩咐了,觉不能让这个来历不明的孽种活下来,冒充尊主的孩子。”
“……”傅凝忍不住抽空看了任笑一眼,果真见到她面色发白,满脸怒容。
这头打得热火朝天,那头,邵轻被绑在薄魇的书房中,等着桌案后悠哉的某人,也骂得热火朝天。
薄魇饶有兴致的看着邵轻的脸,见惯了美色的他也不得不感叹,邵轻的面容,确实很是出色,就连生气了,都这么好看。
“你丫的薄魇比别用你那猥琐的目光调戏老子,你有本事放开我,我跟你大战三百回合!”
第442章 速战速决
第442章 速战速决
不知夜岚笙可否也见过了她这幅模样?思及此处,薄魇的目光骤然变得冷冽,隐隐浮上一抹嗜杀。
“呔,薄魇你个死王八蛋,老子诅咒你生孩子没……啊不对,”她媳妇儿肚子里还怀着薄魇的孩子呢,她不能当个没屁股的孩子的便宜爹呀。邵轻想了想,又骂道:“老子诅咒你下辈子没屁股!”
门外的卫护法正好听到了邵轻骂骂嚷嚷的话,嘴角一抽,没有推门进去,只是道:“尊主,十八刹的人已经找到了鬼刹,但是同行的还有……”
顿了顿,又继续道:“同行的还有影一,第二刹,第三刹,以及邵夫人。”
薄魇蹙眉,没有太大的惊讶,只是似笑非笑的看向邵轻,“想不到,你的本事倒是挺大。”
邵轻冷笑,“你若是将我放出去,我的本事会更大,你信不信?”
“信。”薄魇毫不迟疑的应道。邵轻的本事如何,他还会不知道?若是将她放出去,想来不用多久,这武林便要变天了。
邵轻垮了脸,哭丧着问道:“你抓着我做什么,若是被长老阁的人知道,即便你是尊主,他们闹起来也有你好受的,你要么放了我要么杀了我,行行好,老子憋尿了你快放开老子呀。”
薄魇一滞,面上缓缓的浮现了两抹红晕。随后冷冽的目光往旁边一扫,卫护法打了哆嗦,正要转身离开,邵轻突然冲他吼道:“卫四你给老子回来,不对,你快给老子端个尿桶进来!”
丫的,不给她出去,她熏死他!
刚刚踏出门口的卫护法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
邵轻愤愤的瞪了薄魇一眼,后者轻咳一声,淡淡道了句:“本尊带你去上茅厕。”
“站住!”邵轻喝道,“你敢再往前一步,我就尿在你书房里!”
躲在屋顶上的桑二脚步不稳,一头扎了下去,所幸他反应迅速,在落地前稳住了身子。
这个邵轻,到底还要不要脸了!
薄魇脸一黑,倒也真的不敢再靠近了籼。
等了许久,都没见卫护法提东西进来,邵轻憋红了脸,愤愤的瞪着薄魇,“我没想到你和你的护卫都是这么阴险的人,想活生生憋死老子。”
薄魇嘴角一抽,也管不得邵轻会不会真的就尿他身上,三下两下解开邵轻身上的绳索,从一旁拿起面具戴在邵轻的脸上,一弯腰抱起她,走了出去。
邵轻是真的急了,仿佛觉得一开口,下面的忍不住了,一路上倒也乖巧。
到了茅房,薄魇稍稍迟疑了一下,抬手在邵轻身上的其他几处穴道点了几下,这才放她自由行动。
邵轻咬牙瞪了薄魇一眼,立即闪身跑进来茅房,不多时水滴的声音响起,门外的薄魇,脸上再次浮现了两抹红晕。
解决好出来后,邵轻傲娇的哼了声,绕过薄魇往前走。薄魇长臂一伸将邵轻拎了回来,“随本尊回书房,不要到处乱跑。”
邵轻被封了武功,挣脱不开,一边骂着薄魇,一边任由他提回了书房。
守在门口的卫护法和屋顶上的桑二飞快的看了邵轻一眼,又迅速收回目光,嘴角可疑的抽动了起来。
“去将人都带回来。”薄魇丢下一句话,将邵轻甩进书房,自己紧跟着进去,反手关上了房门。
“是。”桑二应了声,从屋顶上跳了下来,疾步离开。
邵轻回头瞪了眼薄魇,跑到桌案后面,一屁股坐下。薄魇挑了挑眉梢,走到软榻坐下,勾唇笑道:“也好,早些熟悉一下龙门的繁琐事务,他日好做本尊的贤内助。”
“……”助你大爷!
邵轻百无聊赖的趴在桌子上,抓着笔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宣纸上乱画,明面上看起来无聊的不行,实际上却在与血剑暗暗的商量出逃方法。
“邵轻,我说你还是从了薄魇吧,当个尊主夫人多好,总比你当夜岚笙的夫人好多了。”
“我当你大爷,我武功和灵力都被薄魇那厮封了,你可有办法帮我解开?”
“嗤,你还真当我的万能的了!薄魇是何人,他封了你的武功,整个龙门岛怕也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可以解开。当然,若是夜岚笙在,自然也可以,不过前提是他在。”
想起夜岚笙,邵轻整个人更加不好了。夜岚笙现在应该已经在桐雨镇了,她不让他到龙门来,至少在看到魏程徽和任笑之前,他是不会来的。
“除此之外就无她法?”
“没有!”
“……”
“你考虑考虑吧,反正我是觉得,夜岚笙连个像样的婚礼都给不了你,甚至不能带你回不夜城,你还跟着这样的一个男人做什么?你看薄魇就不一样,他定然不会亏待你的。”
邵轻眯眼,“再多说一句岚笙的坏话老子捏死你。”
“……”
有匆匆的脚步声朝这边跑过来,不多时门外又再次响起了卫护法的声音:“尊主,执事大人出去了。”
“好你个薄姬,格你大爷的!”邵轻倏地站起身,将手中的毛笔甩了出去,在地面上划出一条长长的墨痕。
薄魇懒懒的看了邵轻一眼,起身走了出去,邵轻连忙跟上。
岸边,两方人马打得不可开交,地面上已经横躺了几具尸体,剩下的人或多或少的受了伤。
第三刹安排的船只已经靠岸,上面下来两个人,不由分说的就将任笑扶了上去,傅凝帮忙掩护着。
“鬼刹,快!”傅凝急急道。
魏程徽并非不想靠近,只是前来纠缠他的,是第五刹和第七刹,他一时半会儿根本脱不开身,且不说他身上还有不少外伤。
“不好,三长老来了。”影一突然低呼一声,一个虚招避开了对方的纠缠,迅速倒退几步来到魏程徽身后。
三长老见到这场景,怒红了眼,尤其是看到傅凝还在,“第二刹,你这
是想做什么?”
傅凝冷眼看着三长老,冷声道:“将鬼刹放了,我随你们回去,如若不然,那边同归于尽吧!”
影一身子一僵,飞快的看了傅凝一眼。
“来人啊,替老夫将他们全都拿下,若敢反抗,格杀勿论!”三长老死令一下,十八刹的人下手更为狠绝了,加上那些三长老过来加入打斗的人,魏程徽等人越发的吃力了。
任笑正紧张的看着下方的状况,忽的,眼角的余光瞥见一抹银色朝自己袭来,任笑下意识一躲,只听“锵”的一声,傅凝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前,不远处的甲板上,是被傅凝党出去的匕首。
一抹绯红色的身影出现在两人面前,缓步过去捡起了地上的匕首,放在手中把玩了起来,目光阴冷似淬了毒一般。
“薄姬,你想做什么?”傅凝警惕的瞪着来人,眼底浮现一抹厌恶之色。
薄姬冷笑,“第二刹,你以为你们还能逃不成?识相的将任笑交出来,我可以在尊主面前求情饶你不死。”
“呸!”任笑毫不客气道,“少在这儿装,这种事情在薄魇面前你若能说话,老娘将头砍下来给你踢!”
薄姬面色瞬间变得铁青,银牙紧咬,“受死吧,贱.人!”
傅凝目光一凝,迎上了薄姬。
不知从哪里出来的两名弟子朝任笑走了过去,任笑惊叫一声,不停的往后退,那两名弟子也不急,只是一路逼着任笑,似想将任笑逼入海中。
薄姬并不是傅凝的对手,很快的薄姬便落了下风,傅凝听到任笑的尖叫声,心底微惊,也就是趁着这个空当,薄姬忽的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手中的匕首朝傅凝的胸口刺了过去。
“凝儿!”时刻注意着傅凝这边的影一看到这一幕,心蓦地停止了跳动,一股无边的绝望涌入心头。
混乱不堪的岸边因为影一的一声嘶吼,全都停下了动作朝船上看了过去。傅凝愣愣的低下头,看着胸前的匕首,血腥味涌入吼中,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啊!”
“噗咚——”
水花溅起几丈高,赶来的桑二面色骤变,立即跳下海中,朝任笑掉落的地方游过去。
紧随而来的薄魇和邵轻,不早不晚,刚刚好看到了傅凝被刺以及任笑坠海这一幕,邵轻顿觉又怒火涌上脑门,立即推开了薄魇,从薄魇的怀中跳了下来,一步一步的往那船只而去。
周围的弟子看到薄魇来了,再也不敢妄动。
邵轻周身散发着戾气,双目通红,所过之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让开了一条路。
“尊主,要不要?”卫护法走到了薄魇身后,紧蹙这眉头看着往甲板上走去的邵轻。
薄魇摇了摇头,淡淡道:“若本尊出手,影一和邵轻怕是从此以后真的会怨恨上本尊了。”
卫护法没有再说什么,他们四个护法,在薄魇身边多年,彼此之间的感情不言而喻,单凭薄姬杀了傅凝这一点,卫护法不得不承认,自己便恨上了薄姬,若是薄魇还要护着薄姬,就连跟薄魇跟的最多的自己,都会对这个主子失望。
怪只怪,薄姬的命了。
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邵轻走上了甲板,倏地伸手扣住了薄姬的脖子。薄姬瞪大了双目,挣扎了起来,“邵轻,你这个贱.人想做什么?”
邵轻勾唇一笑,声音森寒与来自地狱,“想做贱.人,如何?”
“邵轻,放开执事大人。”三长老跃上了甲板,在邵轻的几丈外停了下来。
邵轻从傅凝的胸口前抽出匕首,将傅凝推到了影一怀中,低低道了一声:“想办法护住她的心脉。”
刚才邵轻看了一眼,便知薄姬并没有刺中傅凝的心脏,所幸傅凝反应够快,如若不然即便是邵轻,也救不活一个心脏严重受损的人。
“好。”影一眼前一亮,迅速抱着傅凝走到一边。
岸上的人一瞬不瞬的看着甲板上的邵轻,只见她一袭白色的衣袍以及墨色的发生迎风飘荡,黑与白交织,在这片茫茫大海中,映衬着初生的太阳,尤为像一副唯美的画卷。
如果忽视她手中涨红了脸的薄姬的话。
薄魇眉头蹙起,低低道:“
没想到被封了内力和灵力,她竟也能这般强悍,究竟还是不是个女人了?”
一旁的卫护法听到薄魇的这番喃喃自语,嘴角狠狠的抽了抽。
“邵轻,速战速决。”魏程徽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邵轻身后,警惕的看着虎视眈眈的三长老。
第443章 解开内力和灵力
第443章 解开内力和灵力
邵轻应了声,阴冷的目光射向薄姬,话却是对薄魇说的:“尊主,属下本来很想给你面子饶过这个女人,不过如今属下的妻子和孩子生死不明,若是属下就这么饶了她,恐怕属下愿意,影一也不会愿意。”
“影一!”薄姬蓦地看向一旁运功替傅凝护住心脉的影一,“影一,救我!”
影一眼皮抬都没有抬,只是面色却骤然冷了下来。伤害傅凝的人,他不上去补一刀就不错了,还指望他就她!
“桑二那边可有消息了?”薄魇这才想起,方才任笑落水的那一瞬,桑二是紧跟着就跳了下去的。
卫护法正想说什么,眼睛的余光瞥见有人从水里爬了上来,顿时眼前一亮,立即道:“尊主,桑二回来了。”
众人顺着卫护法的目光望去,便见桑二爬了上岸,而他的身旁,再无一人。
薄魇有种不好的预感,再望向邵轻时,这预感便得到了证实。只见原本被封了内力和灵力的邵轻,周身隐隐散发出一股妖红的光芒,与他习家的不同,那红色的光芒很是诡异阴森,让人感觉森冷刺骨。
“邵轻!”魏程徽大惊失色。
三长老亦感应到了邵轻体内的那股阴邪之气,整个人竟然被逼得连连后退,“这,这是什么东西?”
“不好,邵轻入魔了!”卫护法惊呼出声,眼前忽然红影一晃,下一瞬便见薄魇站在了邵轻面前。
薄姬被这股邪气压制的面皮扭曲,浑身上下刺骨的痛,“尊主,救救我。”
薄魇没有理会薄姬,目光紧盯着邵轻。
邵轻忽然大笑一声,太阳已经完全升了起来,海面的风不止何时已经停止,而邵轻的发丝以及衣服,却无风自起,周身红色的煞气逐渐满意开来。
“邵轻,你清醒一些!”魏程徽是在场唯一一个知道邵轻体内有血剑的人,自然知道她这是怎么回事,但他却不能有其他动作,若是被薄魇和其他人察觉到血剑,那麻烦可就大了。
薄姬还在尖叫个不停,邵轻猩红的眸光一厉,将薄姬甩到薄魇怀中,声音无一丝感情,“杀了她!”
“尊主,不可!”三长老急忙上前,想要躲过薄姬,邵轻却先他一步,要妖红色的光芒射出,打在而来三长老的身上,三长老被打得倒退了几步,险险稳住了身子。
薄魇低头看了薄姬一眼,视线又回到了邵轻的身上。
“尊主,杀了她!杀了邵轻这个叛徒!”薄姬慌忙起身,躲在了薄魇的身后。
见薄魇久久没有动作,邵轻周身戾气一盛,衣袍涨起,束着头发的发带断落,面上的面具也逐渐破裂。
薄魇瞳孔微缩,挥开薄姬的手,朝邵轻扑了过去。可人还没有碰到邵轻,魏程徽却已经拦了过来。
“天!”
人群中忽然发出了惊呼声,魏程徽和薄魇同时推开几步,不约而同的朝邵轻看了过去,心咯噔了一下。
只见邵轻脸上的面具已经裂开,露出了她面具之下完美无瑕的绝世面容。
有人惊恐的喃喃道:“那是,那是……”
“萧轻悦!”
下方不少弟子已经开始躁动起来,不敢置信的看着甲板上的女子,那一张倾国倾城只要一眼便难以忘怀的面容。
不远处,杂草对中,两名男子爬了上来,身后还拖着一个女子。
“人救上来了。”
男子点了点头,没有移开目光,眉头紧紧蹙起,一瞬不瞬的看着那个白色衣袍浑身散发的戾气的女子。
“那边的人不少,我们想要将人救下来并不容易。”
男子点了点头,抬步朝那边走了过去,“将她带上船安置好。”
那人一愣,立即应道:“是。”
薄魇见此情况,面色在也稳不住,暗道了一声“糟”,凌厉的目光朝
三长老射了过去。三长老显然没想到邵轻会在这个时候露出真容,心咯噔了一下,察觉到薄魇投来的目光,立即明白了事态的严重。
如今,邵轻不能再杀。
在场不少人都是知道萧轻悦的,若是传出去,各大门派受过萧轻悦恩惠的人多不胜数,况且不少门派对龙门早已不满,若是被他们抓住了把柄,有了联名出师攻打龙门讨说法的这个名头,他们可不管萧轻悦这个人的真实性,反正就是绝对不会轻易饶过龙门。
若想要将邵轻杀了,那么这里看到这一切的所有人,也必须得杀了,如若不然,传出去就完蛋了。
可也不能再将她留下来了,那会为龙门带来无尽的麻烦。
但就这么放走,他们又如何能甘心!
想到这里,三长老恼怒的瞪了薄姬一眼。这个女人,狠是够狠,但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若非她逼迫任笑坠海惹怒了邵轻,又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薄魇和三长老想到的这些,魏程徽自然是知道的,如今看来情况是对他们有利,可他却并不希望邵轻的这张面容现世,那样会为她带来很多麻烦。
“杀了她!”邵轻又重复了一遍,只是表情已然显得很不耐烦了。
薄魇还是没有动手,只是三长老却已经动了,几步上前将薄姬扣住,与邵轻道:“邵轻,大家都知道你擅长易容之术,亦知道萧轻悦已经死了三年了,你假冒她不过是为了让我们放你走,你想都别想!”
下方的弟子面面相觑,三长老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邵轻懂得制作人皮面具,在龙门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难保她脸上这张也是她自己弄成来的。
邵轻面色依旧冷然,正要开口说什么,魏程徽突然靠了过来,在邵轻耳边低低的说了几句话。邵轻蹙眉,打消了开口反驳的念头。
这时第三刹也站了出来,道:“世人皆知萧轻悦生得绝色倾城,二长老的女儿,芙儿,也曾贴上人皮面具假扮过萧轻悦的模样。女子皆是暧昧之人,这不足为期。”
若是三长老是与邵轻敌对的人,第三刹之前可是一直在帮邵轻的,他总不会附和三长老的话,一时间众人有些搞不清情况了。
外面气氛僵硬,而另一处,邵轻的虚空中,邵轻正站在一片茫茫的血色之中,一言不发的望着外头的场景。
邵轻双手环胸,面色不善道:“血剑,我让你出去,可不是让你给我找麻烦的。”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血剑无辜道。它确实不是故意的,谁知道那面具竟然这么脆弱,还说什么特殊玄铁做得呢,还经不起它一击。
“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邵轻冷笑,想置身事外,可没那么容易。
以血剑现在的力量,连薄魇都打不过,如今闹了这么一出,要么它将所有人杀了,要么就……
血剑可不想死,当即谄媚道:“我想到解开内力和灵力的方法了。”
邵轻依旧冷笑涟涟,“有你在,不需要。”
“……”
站在邵轻身侧的魏程徽似察觉到了什么,低低道:“邵轻,拖下去不是办法,杀出去。”
与此同时,邵轻周身蓦地红光一盛,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邵轻。”被逼得倒退了几步的魏程徽重新跑到邵轻身边,“你没事吧?”
邵轻抬眸,眸中已经一片清明,暗暗骂了血剑一顿,差了一把嘴,摇了摇头,道:“我没事。”
“哟,真是想不到,难得来龙门一趟,却不想竟然能看到这么一出好戏。”一个白衣翩翩的男子走了出来。
薄魇看到来人,眸光沉下。
第444章 我不骂我我就过去
第444章 我不骂我我就过去
邵轻眯了眯眼睛,将瘦肉咬掉,剩下的肥肉往夜岚笙碗里一放,这才与任笑道:“情况不太妙,今晚老子可能要过去与你睡一晚。”
夜岚笙看了眼万众多出来的咬了一半的肥肉,微微蹙眉,夹了一簇青菜放在了邵轻的碗里姣。
“别。”任笑赶紧拒绝,“你睡相太差,万一伤到我孩子怎么办。”最主要的是,她可不想被她家男人冰冷的目光捅成马蜂窝。
“臭婆娘!”邵轻低低的骂了句,正要低头扒饭,蓦地看见不知何时多出来的青菜,面色一变,下意识扭头看向夜岚笙。
夜岚笙警告的目光瞥了过去,邵轻浑身一个哆嗦,赶紧夹起青菜往嘴里塞籼。
“青菜而已,瞧你这模样,出息!”任笑满脸嫌弃的看了邵轻一眼,夹起一簇青菜,眼睛眨也不眨的就塞进了嘴巴里,还吃得津津有味。
见邵轻吃了半天都没将那簇菜吃进嘴巴里,林凌睁大了眼睛,催促道:“姐姐,姐姐,快吃呀,很好吃的。”
邵轻:“……”熊孩子,我不想当你姐姐了。
夜岚笙扫了邵轻一眼,眼底有笑意一闪即逝。视线落回第三刹身上,继续刚才的话题,沉声问道:“叛出了龙门,你可有去处?”
第三刹摇了摇头,如实道:“占时没有,不过天大地大,总有在下的容身之处。”
楚雾捅了捅第三刹的胳膊,“你就不怕龙门派人出来灭口?”这种事在江湖中很正常,特别是像第三刹这种身份的,知道的东西一定不少,他们怎会任由这些人带着秘密叛出。
第三刹却看了魏程徽和邵轻一眼,笑道:“若说知道的多,我怎会如这两个人?”
这两人一个是长老阁的实力战将,一个是薄魇的得力助手,他们知道的,可远远比他第三刹多的多了。
毕竟桐雨镇离龙门太近,几人一番商量过后,决定等明日天一亮,不管是否下雨,都要启程离开桐雨镇。至于去处,夜岚笙提议去洄城。因为离风云会的时间并不远了,风云盟的人一定会加强洄城的管理,去哪里虽然人多口杂,但安全,还是有一定的保障的,毕竟风云盟的人,可不好惹。
风云盟是风云会的举办方,由武林中各大门派各派出十个人以及执事会组成,维护武林秩序,而为了不让权利偏向哪一方倾倒,每个门派每五年错开来换一次人,而执事会在某些事情上亦不会被允许插手,倒也算是公平。
武林中数十年来没有选过盟主,各大门派各有自己得掌权人。风云盟中,各个门派在盟中的人地位相等互相牵制,多年来倒也相安无事,但近日风云盟却放出消息,要从风云会上推选德才兼备的盟主。
这消息一出,让整个瞬间武林炸开的同时,意外的得到了一片响应,想来是这个武林,是分得太久了。
“如今整个武林中,谈到上名次的,无非三大门派,一大主城,还有一个似正似邪的拜月教。”楚雾分析道,“其他门派,并没有什么较为杰出的人才,说起来,该留意的还是那些独行侠客。”
三大门派分别是龙门,逐星派,凤阁。一大主城,是不夜城。剩下的拜月教,远在南疆,近年少有动静。
风云盟已明确表示,这一届的风云会,任何人都可以参与,这就表示,没有归属门派的人,或正或邪的人,全部接受报名。
夜岚笙沉吟了一下,问道:“可知道风云盟执事会的最高掌权人是谁?”
楚雾摇了摇头,“执事会虽只有十人,却不属于江湖中任何一个门派,而且平素神神秘秘的,连各大门派在风云盟中的人都难以见上一面,即便见上了他们亦是黑衣铁面,身份隐藏得极好。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得,那就是那十个人的武功,都十分了不得,而且还身怀灵力。”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第三刹突然开了口:“我的师父曾在风云盟呆过一段时间,他临死前倒是与我说过,执事会中掌权的,是一个女人。”
“女人?”楚风面露惊讶。
第三刹重重的点了点头,“没错,而且是一个很年轻的女人。”
众人沉默下来。
邵轻硬着头皮吞掉碗里的青菜,扫了屋内的人一眼,寒声道:“怎么,执事会的掌权人是个女人你们很惊讶?难道女人就不能当掌权的了?”
众人的目光齐齐射向邵轻,邵轻无辜的眨了眨眼,“你们都看着我做什么?虽然我知道我生得很漂亮你们也用不着这样,我是有主的你们知道吗。”
众人看着邵轻脸上的面具,默默的低头,吃饭。
夜岚笙若有所思的看着邵轻。
回到房中,夜岚笙走到桌边坐下,看向站在门口扭扭捏捏不敢过来的邵轻,眉梢轻挑。她还知道害怕了?
“过来。”
“你保证不揍我不骂我我就过去。”
“好,我保证。”
这么好说话?邵轻狐疑的盯了夜岚笙半响,见夜岚笙面色如常,确实没有半分异样,才一定一定的挪着步子走过去。
走到夜岚笙面前还未站定,夜岚笙突然长臂一伸,将邵轻拉入怀中,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拿下她脸上的面具,低头看着她,眼底闪动着危险的光芒,“是不是我太宠你了以至于你越发的不将我放在眼内了,嗯?”
邵轻邵轻瞅了眼躲在夜岚笙衣襟里头看的豌豆儿,伸手将它拎出来,毫不客气的随手一丢,立即帮夜岚笙顺毛,谄媚的笑道:“哪有,我可是将你刻在骨子里了。这不是意外嘛。”
若不是夜漓香闹出走,她就不会半夜跑出去找她。不出去找她就不会遇到萧丛月,不遇到萧丛月就不会听到他说的那些话,更不会引发接下来的一些列事情。
“你可真会给我制造意外啊。”夜岚笙似笑非笑的看了邵轻一眼,随后凉飕飕的目光移向某颗正在努力朝两人飞来的豆子。
豌豆儿浑身一僵,扁了扁嘴,掉转反向,默默的飞出了窗口,还没望帮两人关上窗户。豌豆儿回头望着紧闭的窗户,在仰头看看黑乎乎的天空,叹了一口,它真是世界上最好也最可怜的豆子了。
邵轻没有注意到夜岚笙和豌豆儿的那些小动作,小声嘀咕道:“真是,说得我好像经常制造麻烦似的。”
夜岚笙满意的收回目光,“如今离开龙门了也好,日后便呆在我的身边,寸步不离。”
“寸步不离?”邵轻张目结舌,“你上茅房我也得跟着?”
夜岚笙下面摩挲着邵轻的发顶,“你若是想,便跟着。”
“……”邵轻脸黑了黑,臭熏熏的谁要随你上茅房了?
两人一时无话。
不知过了多久,夜岚笙突然问道:“在龙门,发生了什么事?”
“能不能不说?”
“不能。”
邵轻叹了一口气,简单的将回龙门那几日发生的事情与夜岚笙说了一说,当然,邵轻刻意隐瞒了封印之地下的那一部分,不是不能说,只是觉得现在还不是与他说着这些的时候。
“这么说,是薄魇亲口下令放你们走的?”
“看起来像是这样。”
夜岚笙没有说话,眸光逐渐转冷。
见夜岚笙久久没有说话,邵轻以为他生气了,连忙道:“你别误会,我与他可是半个铜钱的不正常关系都没有。”
夜岚笙垂眸盯着邵轻的眼睫毛看了半响,随后往下,鼻子,嘴唇,下巴,胸口,最后落在她的小腹上,眸光微动。
“做什么?”邵轻半眯着眼睛,看着在自己小腹上游走的大掌。
“看我什么时候能当爹。”夜岚笙低笑一声,突然抱起了邵轻,往床榻走去,“这次的事情便这样揭过了,若有下次……”
“若有下次会怎么样?”邵轻伸手环住夜岚笙的脖子,挑衅的笑道。
夜岚笙微弯着双眸,明明在笑,声音却冰寒刺骨,“若有下次,我们便抱着一起死。”
“……”邵轻唇角的笑容僵住,看着上方的夜岚笙,渐渐的红了眼眶。
夜岚笙依旧在笑,只是邵轻却清晰的看到了他眼底的恐惧和悲戚,没有了心,使邵轻没有了许多正常人的情绪,只是这时,邵轻却真真的感觉到了,自己很不开心。
原来没有心,心窝处,也是能感觉到痛的啊。
没有说什么,邵轻起身吻上了夜岚笙的唇,手指穿过他的发,牢牢的将他,刻入骨子里,印在灵魂深处。
邵轻筋疲力尽,连动动手指都懒了。夜岚笙连惜的拨开邵轻额前被汗水沾湿的发,神色不明,声音温润低沉:“我很担心你。”
“这些时候我时常在想,若你要让我一直这样担心恐惧下去,我倒不如亲手杀了你,再杀了我自己。”这样到了下面,就不会有这么多纷扰,这么多顾及,她会一直留在他身边,他也不必整日担心受怕了。
邵轻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乖乖的趴在夜岚笙身上,任由夜岚笙的手胡作非为。
“风云会的事你怎么看?”夜岚笙突然问道。
邵轻愣了愣,轻声道:“各个门派都有野心,风云盟突然发出消息说要从风云会上推举盟主,用脚趾头来猜都知道是想让整个武林乱起来。”
毕竟平静的太久,再继续下去,未必是什么好事,倒不如闹一闹。夜岚笙点了点头,沉吟道:“看来今年,各大门派的掌权人必定会参加了。”
“那是自然,这事关门派利益,他们自然要亲自出面。”邵轻道,“虽然你很厉害,可不排除有比你更厉害的人,若你要亲自出马的话,还是小心为妙。”
夜岚笙神色淡淡,“盟主一位我倒是无意,我好奇的是,风云盟为何这么做。”
邵轻没有说话。
夜岚笙搂着邵轻翻了过身,让她枕在自己的手臂上,侧身与她面对面,“你可是有事瞒着我?”
第445章 你是故意的
第445章 你是故意的
邵轻飞快的瞅了夜岚笙一眼,很是诚实道:“有。”而且多着呢。
“嗯?”夜岚笙也不催,只是看着邵轻,那温和的目光,却仿若能看穿邵轻脑海中所想的一切似的。
邵轻吞了吞口水,干干道:“别想用色诱这一招套话,我是不会中招的。”
“对你,还用的着色诱?”夜岚笙以为不明的说了一句,缓缓的抬手,抓住某只在自己胸前游移的爪子,放在唇边,轻轻的咬了一下,眼底婉转这光华,煞是迷人。
还说没有色诱?邵轻淡定的抽回手,淡定的捏住鼻子,淡定道:“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你要相信我。来,看看我纯洁真诚的双眼。”
夜岚笙看着邵轻不停的眨巴的双眼,嘴角抽了抽,故作不经意的问道:“那风云执事会的掌权人是个女人。”
“嗯,是女人。”方才第三刹不是说了么。
“女人喜欢什么?”
“男人。”
“嗯,”夜岚笙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忽的一笑,如沐春风,差点儿亮瞎了邵轻的眼。只听夜岚笙声音清浅,温温润润道:“你觉得,那女掌权人可会喜欢我这皮囊?”
“会。”邵轻下意识点头,随后反应过来,恶狠狠的瞪着夜岚笙,“你想做什么?别忘了你可是有妇之夫。”
夜岚笙笑道:“我很是好奇风云盟的内部操作,不过却保密的紧,那些被从风云盟里换下的弟子对这些事都缄口不提,最值得深思的是,这些人回去后,命都不长。”
邵轻警惕的盯着夜岚笙,“然后?”
“我觉得,有必要查一查这风云盟的事情了。”夜岚笙依旧在笑,“我在想,以我的能力,嗯,加上皮囊,混入风云盟打探执事会的消息,应当不成什么问题。”
邵轻突然变得激动起来,“不许去!”
“为什么?”
“执事会有一半是女人,她们可都……”邵轻双目一瞪,捂住了嘴巴。只可惜已经来不及了,夜岚笙缓缓的凑近,与邵轻四目相对,“女人又如何,我很洁身自好,这点你不用担心。”
邵轻放下手,愤愤道:“你是故意的!”
夜岚笙翻了个身,将邵轻压在身下,“故意什么?”
“……”邵轻撇过头去,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
夜岚笙双臂撑在邵轻两侧,吻了吻邵轻的额头,轻声问道:“你搞个盟主出来做什么?”
邵轻身子一僵,果然瞒不过夜岚笙。也对,他这么聪明,想必在客厅她脱口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出来了。
“喂,你做,做什么?”邵轻扭过头来,气喘吁吁的瞪着夜岚笙,双手撑在夜岚笙胸前,想要推开他。
邵轻的这个表情,落在夜岚笙眼中,却像是恼
羞成怒的娇嗔,如瀑的青丝散落,映衬着白皙的面容,唇红齿白,美目含波,忍得夜岚笙心神荡漾。
邵轻被折磨得真个人都不好了,就像是在你面前吊着一块肉,明明就在嘴边,却是死活都吃不了。她真真是大开眼界了,没想到夜岚笙这货也有这么坏的时候,委实是……让人又爱又恨啊。
先前有过几次,夜岚笙这次显得耐性很好,“还是不肯说?”
“说,说什,什么?”邵轻说话都不利索了,她现在不想那啥啥了,她很想将夜岚笙踹下去!
“不想?”夜岚笙邪肆一笑,突然起身,“那我出去了。”
邵轻连忙拉住夜岚笙的手臂,“深更半夜的你出去做什么?”
“既然打算潜入风云盟一探虚实,自然要做好准备。”夜岚笙说的理所当然,面色亦是正经得不行,只是目光扫过邵轻裸.露在外得肌肤时,目光暗了暗。
“用美男计?”
夜岚笙但笑不语。为了避免邵轻过后算账,夜岚笙觉得,他还是什么都不说比较好,让她自行发挥效果会更佳。
“你敢!”邵轻摆着一副恶狠狠的表情,却倾过身去,霸道的抱住了夜岚笙,闷闷道:“探什么探,问我不就好了,你夫人我可是个百事通。”
真真是个臭男人啊,不过是仗着她舍不得他罢了。
夜岚笙失笑,怕邵轻照亮,扯过被子搂住她重新躺了下来,“嗯,百事通,说吧,为夫洗耳恭听。”
沉默半响,邵轻叹了一口气,道:“只有极少数人知道,风云盟的执事会,一直是由欧阳氏的女子接管的。欧阳氏是烟族的一个分支,因为家族阴盛阳衰的缘故逐渐没落。约莫在四年多前,我无意中救下了欧阳姓氏的女子,她知道自己活不久了便认了我做义妹,将风云盟交给了我……”
邵轻初初接管风云执事会,会中有很多人都不服,那时欧阳氏还在,碍于欧阳氏的面子,他们心里虽不服,倒也没有给邵轻难堪。欧阳氏去世后,那些人曾想将邵轻赶下台,所幸邵轻得到了欧阳氏给的契约书。
契约书是进入执事会的人都要与执事长签下的契约,与他们的性命紧密相连,契约书一旦被毁,他们亦会立即丧命。他们怕邵轻毁了那些契约书,即便再不服也没有办法了。
“你弄个盟主出来做什么?”夜岚笙问。
邵轻理所当然道:“我若不这么做,萧重燕她能上台么?”
夜岚笙微眯着眼睛,“就为了让萧重燕上台?”
“当然不是。”邵轻哼哼道,“我的目的是要将整个武林搞得一团糟!”
夜岚笙蹙起了眉头,“为何?”
邵轻抿了抿唇,将断风崖下的事情一字不漏一个细节都没有错过的与夜岚笙说了一遍。夜岚笙听完,眉头拧得更紧了。魏家姐弟,加上他与邵轻,四个人联手都都打不过一个九头蛇,那比九头蛇更加厉害的银狼却在那一瞬被人一招毙命,看来藏在暗处的人,身手很是恐怖。
“为了引出那个躲在暗处的人?”
邵轻点了点头,“没错,而且以我的直觉来看,那个人还对我极为熟悉。”
夜岚笙的心咯噔了一下,搂紧了邵轻,低声道:“你好好跟着我,不许乱走。”
邵轻挑眉,“你就不问问我知不知道那躲在暗处的人是谁?”
“是谁?”
邵轻嘴唇轻启,吐出两个字:“邵、迟!”
第446章 男女授受不亲
第446章 男女授受不亲
天蒙蒙亮,四处笼罩着一层薄雾,隐约可以听见几声鸡啼从远处传来。
雨刚挺不久,地面上依旧湿哒哒的,邵轻将睡眼朦胧的林凌抱了起来,往大门走去。
“邵轻。”
邵轻扭头看过去,只见第三刹站在石阶下,正一瞬不瞬的看着她,“要离开了?”
“嗯。”第三刹点了点头。
邵轻想了想,道:“任笑要回虎头帮,想来你也没有去处,不如护送她回去,就在虎头帮住下吧,或许会有些不如意,但总归是个出去,虎头帮的帮主不会亏待你的。”
“这……”第三刹有些迟疑。他虽然真的很想四处去走走,可事实与想法终归是差距的,像他这种身份的人,独自行走江湖,若是被人认出,日子难免会太平。
任笑打了个哈哈,道:“别犹豫了,跟着本姑娘,不对,跟着本夫人,当本夫人的护卫,保管你吃香喝辣。”
第三刹没有在坚持,“嗯,那邵轻,我们就此告辞了。”
邵轻点头,“保重。”
“保重。”第三刹冲着邵轻和魏程徽抱了抱拳,看见夜岚笙从宅子里走出来,微微向他点了点头后。
与任笑同行的,还有不夜城的几个人,待任笑的马车走远后,夜岚笙才收回目光,拍了拍邵轻的肩膀,邵轻扭头看了他一眼,叹道:“说起来,是我害得他无处可归啊。”
“人各有命,谁又知道他这一离开,不是好事?”夜岚笙轻声安慰道。
邵轻觉得夜岚笙说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便也没有再多想第三刹之事。她与第三刹算是两清,不过日后若是第三刹有事求她,她大概还是会出手帮忙的。
人在江湖,多交些朋友,路也好走些。
因人数太多,太过张扬,众人扮成商人模样上了路。至于桐雨镇的宅子,本来夜岚笙是打算一把火烧了的,邵轻觉得太过浪费,便阻止了。放在那里沾灰尘,总比一把火烧为灰烬好的多,说不准以后还会再回来呢。
马车并不大,一个邵轻一个夜岚笙,再加上一个小小的林凌,本来剩余的空间就不多,念及魏程徽身上有伤,温影自觉牵了马随楚风等人一起走在了前头。
说实话,邵轻虽然救了魏程徽,也曾与他在路上相处过一段时日,可却并不代表她就待见他了。魏程徽进来后,邵轻便面色不善的盯着他。
魏程徽蹙眉,“怎么,我脸上有东西?”
此时的魏程徽,面上带的依旧是夜岚笙的面具,只不过材质与之前那张相比,差了些许。
出门在外,有的时候办事并不适合泄露身份,遂夜岚笙只要人在外面,身上至少会带着一张面具。这也正好方便了魏程徽,毕竟人皮面具带久了,对皮肤可不好。
邵轻撇过头去,没有说话。
夜岚笙挑了挑眉梢,看着这两人,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心中暗自觉得好笑。
“小零儿没有出来?”邵轻知道从魏月零随夜岚笙回了不夜城,只是没想到夜岚笙出来了他竟然没跟着来,她之前可是听说魏月零很喜欢粘着夜岚笙的,那次只身前往龙门,可不就是为了找夜岚笙么。
“他不会再出城。”至少在选定下一任回声殿殿主之前,魏月零是没办法在离开了。
邵轻和魏程徽齐齐向夜岚笙投去了疑惑的目光,夜岚笙叹了一口气,倒也没有隐瞒,将回不夜城后发生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自然,也包括了关于那个芙儿的。
“啧啧,那个芙儿竟然能在小零儿的手下诈死,真不简单。”邵轻道。
夜岚笙却道:“不,她应当是死了的,只不过后来被人救了回来。”
刚死不久的人,只要有足够的能力,还是能救回来的。邵轻自己就有这个本事。
邵轻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照你说的,芙儿是由那许家兄弟带到不夜城的,他们两个定然不简单,说不准,他们会是那个人的人呢。”
夜岚笙道:“并非没有可能。”
魏程徽合上眼帘,听着邵轻和夜岚笙的话,虽有不解,却也没有多问什么。若是可以说的,夜岚笙迟早会告诉他的,不急在一时。
“那个人的事情先放到一边,如今我比
较好奇的是龙门大会之事。”邵轻幸灾乐祸起来。她本是薄魇要派去夺下鬼刹一位的人,如今她走了,魏程徽走了,带走了第三刹不说,岸边的那场打斗,十八刹的人还死了好几个,这下龙门损失惨重了啊。
薄魇算起来也是夜岚笙的情敌,夜岚笙自然不待见他,听到邵轻提起,有些不悦,“薄魇可不是那么容易就打倒的人,不过损失几名大将,还不至于让他慌乱。”
“也对。”邵轻跟在薄魇身边这么多年,都不敢说自己已经弄清了薄魇手中的力量,他到底有多少培养在暗处的势力,看来除了他自己和卫护法等人,龙门中应当没有什么人知道了。
“薄魇与南疆拜月教,关系匪浅。”魏程徽睁开了眼睛,“我曾听二长老说过,薄魇的父亲是南疆拜月教的人,现任拜月教教主,便是他的姑姑。”
邵轻挑眉,这个她倒是不知道啊。
魏程徽看向邵轻,神色淡淡,“你打算以何名义参加风云会?”
虽然风云会说明不论门派不论背景,但凡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这只是不限定参加人的身份,当并不代表,这些没有归属门派背景也乱七八糟的人可以追逐盟主一位。
能当风云盟盟主,甚至是武林盟主的人,必定出自势力强大的门派,如若不然即便坐上了那个位置,没有后盾,也难以服众。
这个盟主之位,说是开放竞争,可谁都心知肚明,那是各大门派掌权人的猎物。
邵轻想得到的不止是一个名次,还有盟主一位,在昨天饭桌上,魏程徽便看出来了。
邵轻没有立即回答,只是问夜岚笙:“你可打算参加?”
若是夜岚笙参加,她毫不怀疑,夜岚笙为她披荆斩棘,铺设康庄大道的可能性。
夜岚笙揉了揉邵轻的发顶,眼底涌动着宠溺之色,温声问道:“你可想我参加?”
邵轻笑,“自然想。”有人为前面为自己横扫障碍,她为何说不?更何况这还是自己的男人呢。
魏程徽嗤了声,不掩讥讽。
马车行驶到了道路不平的路,马车颠簸得厉害,很快就将林凌给颠醒了。
林凌揉了揉眼睛,睁开眼时看见是邵轻,咧嘴傻乎乎的笑了笑,软绵绵的唤了声:“姐姐。”
邵轻揉了揉林凌的小脑袋,怕她着凉,没有放开她,依旧紧紧的拥在怀中。夜岚笙见此,眉头微微蹙起,眼中有一丝不悦。
邵轻的孩子缘很是不错,近来身边的孩子更是一个接着一个,不过邵轻喜欢,夜岚笙自然不会说什么,只是这不代表他也喜欢这些孩子,包括之前的夜澜溪,他也仅是怜惜罢了,他更想要的是一个属于自己和邵轻的孩子。
夜岚笙的视线落在邵轻的小腹上,若有所思。他这么努力,这里也该有消息了吧?
“凌儿,你可想见爹爹?”邵轻突然问道。
林凌愣了愣,旋即摇头,伸手环住了邵轻的脖子,闷声道:“不想,我想跟姐姐在一起。”
邵轻没有再说什么,轻拍着林凌的背,无声的安抚她。不经意对上夜岚笙深邃的眸子,邵轻怔了怔,握住了他的手,缓缓的摇了摇头。
她如何不知道夜岚笙想说什么,他们的身份,并不适合带一个孩子在身边。
想了想,邵轻道:“转道京淮府吧。”
夜岚笙微微一笑,点头,“好。”
外面驾车的云漠闻言,吹了声口哨,前面的楚风停了下来,等云漠驾车过来,问道:“怎么了?”
“转道京淮府。”
楚风看了车厢一眼,“好,我知道了。”
等楚风走上来,楚雾冷着脸问:“怎么了?”
楚风温声道:“去京淮府。”
“去京淮府做什么?”老实说,那个地方他现在可一点儿都不想去,总感觉哪里好像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进去就觉得毛骨悚然。
楚风摇头,“我也不知道。”
楚雾撇撇嘴,没有再说什么。现在他们这行人里,谁不知道邵轻是老大,连夜岚笙都要听她的,想来也是邵轻决定的。
到了若水镇,已经是半夜了。
楚风事先已经传信通知过这里的管家,听到动静,老管家立即赶了出来,为几人开了门,顺便吩咐下人将饭菜端上来。
天气冷,夜里寒气也很重,邵轻抱着林凌的时候倒不觉得有什么,温影一将林凌抱走,邵轻立即打了个哆嗦。
“冷?”夜岚笙伸手将邵轻揽入怀中。
邵轻搓搓手掌,道:“没想到若水镇竟然这么冷,很少见啊。”
“今年这江南一带,天气都比往些年冷了很多。”温影道,“多穿些衣服,着凉了就不好了。”
楚风去安排了,云漠闲着没事,就开始逗林凌,“凌儿,来,跟哥哥抱抱。”
林凌搂紧了温影的脖子,正色道:“不行,姐姐说男女授受不亲。”
云漠嘴角僵住,下意识看向邵轻。林凌又道:“是任姐姐说的。”
还在桐雨镇的那晚上,任笑看到林凌缠着楚雾要抱抱,任笑便多嘴说了一句:“小丫头,你知道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好姑娘是不会伸手让男子抱的你知道吗?”
第447章 我看你不爽很久了
第447章 我看你不爽很久了
林凌不知道什么授受不亲,但是后面那句她听明白了。她是好姑娘,所以她不能让男的抱,眼前的这个哥哥,就是男的。
云漠:“……”
温影看着云漠吃瘪,忍不住笑出声来。云漠狠狠的瞪向温影,“笑什么笑!”
温影慢慢的敛起笑,眉梢一挑,挑衅道:“怎么,又想打架不成?”
“打就打,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揍你,我看你不爽很久了。”
“出去外面打。”
“谁怕谁。就在院子里打,让凌儿做个见证,免得你输了不认账。”
“嗤,你成天说反话有意思么?”
老管家走过来,正好撞上云漠和温影往外面走,有些疑惑的看向夜岚笙,夜岚笙淡淡道:“让他们去吧,单独留些饭菜给他们。”
在桐雨镇等邵轻和魏程徽那几日,这两人就没少打架,他并不反对属下私底下切磋,反而很赞成。
“他们两个没事吧?”邵轻有些不放心。
夜岚笙淡定道:“有事更好。”
邵轻:“……”
用过饭,夜岚笙与邵轻交代了一声,便领着楚风和楚雾出去了。魏程徽身上还有伤,便和邵轻一起留在了宅子里。
夜岚笙不在,邵轻也没什么睡意,搬了张凳子,将林凌抱了过来,坐在走廊上,边喂林凌吃饭便看云漠和温影打架。
温影的的功夫是不错,只是缺乏实战,不如云漠老练,虽落下风但也不至于抵挡不住。就温影一个千金小姐来说,武功能到这个地步,已经算是难得的了。
邵轻瞥了眼走到自己身旁站着的魏程徽,问道:“照着情况下去,你猜云漠多少招可以拿下温影?”
魏程徽双手环胸,目光淡淡的看着院子里的那两道身影,“二十招。”
邵轻点点头,没有反驳,在她看来,也差不多了。
最后的结果,果然如魏程徽所说的,不多不少正好二十招,云漠的剑柄搭在了温影的脖子上。
“怎么样,这回可认赌服输了?”
温影冷哼,挥开脖子上的剑,转身就走。
云漠嘴角抽了抽,见过讨厌的女人,没见过这么讨厌的女人,“喂,姓温的……”
邵轻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两人的背影,低低道:“果然有奸情!”
魏程徽:“……”
夜深人静,更夫哆嗦着走在大街上,拢了拢身上的棉袄,抬手用力的在锣鼓上敲了一下,“天干物燥,小心……”
后面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脖子蓦地一疼,更夫瞪大而来眼睛,缓缓的往后倒下。
纵身在屋顶上飞跃的夜岚笙几人,听到动静,跳了下来。楚风走到那更夫面前,蹲下身子探了探,沉声道:“断气了。”
夜岚笙没有说话,凌厉的目光蓦地射向某个方向,冷声喝道:“出来!”
楚风和楚雾相视一眼,悄不声息的站在了
夜岚笙的身后,警惕的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不愧是夜天靖的后人,竟然能追到这里来。”一个全身拢在宽大的黑袍内,头上还带着黑色斗笠的人从暗处走了出来,从身姿看来,应是一名女子,只是声音却如男子一般低沉沙哑。
夜天靖便是如今不夜城长老阁的大长老,亦是前魏国的国师,夜岚笙的祖父。
夜岚笙蹙眉,“你是何人?”
自打进入若水镇,他们便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诡异气息,遂用过饭后,夜岚笙才决定出来看看,一路顺着这点儿几不可闻的气息追踪到了这里。
“我是谁你不需要知道,我知道你是谁便好。”女人阴森森的笑道,“怎么,你们想杀了我?”
夜岚笙没有开口。
只听女人又道:“想要杀我的人很多,要看你们有没有本事了。”
女人说着,身形如鬼魅一般,朝夜岚笙几人冲了过来。楚雾和楚风目光一凛,正想迎上去,夜岚笙先他们一步快速上前与那女子交起手来。
“大人!”
刚一出手,楚风和楚雾便能看出那女人绝对是个狠角色。
“你们两个的对上在这里。”
暗处又出来两个女子,毫无预兆的朝楚风和楚雾扑了过去。
眨眼间六人便缠斗在了一起。大街两旁的人无数纷纷亮起了灯,有胆子大的人甚至推开了窗户探头往外看了起来,不过只一眼,便缩了回去,将窗户关了起来。
“小子,身手不错啊。”黑袍女人由衷的称赞道。
夜岚笙冷着脸,对女人的称赞恍若未闻,只是眉头却来越紧。这个女人果然很厉害,这么下去,他的胜算不大。
“小子,不如我们一起合作如何?”女人似乎并不在意夜岚笙是否回答,自顾自道,“你不夜城的野心我可是知道的,不如我们合作,各取所需,如何?”
夜岚笙冷哼,开了口:“你们想要什么?”
女子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我听闻萧轻悦与你们在一起,我们要她。”
夜岚笙瞳孔微缩,想也不想便道,“不可能。”
他可以不要不夜城,但却不能不要邵轻。不夜城少了他,还有魏月茗,还有魏月零,而邵轻,如今只剩下他了。更何况,他将邵轻的性命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都重要,怎会用邵轻的命来换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名利地位。
想都别想。
女人也不恼,继续劝道:“世界上那么的女人,你何苦就非她不可?而且她跟在薄魇身边这么久,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在意?”
夜岚笙这回干脆不说话了,挑拨离间的话种做法,在他面前,可行不通。他不相信薄魇,可他相信邵轻。
这边的夜岚笙落于下风,那边的楚风和楚雾对上那两名女子,亦是讨不到半点好处。
一道绿光闪过,夜岚笙手中出现了一把绿色的剑。女人眼底划过一抹惊讶之色,旋即笑开来,“没想到你竟然会成为天兵豆的主人,这可是连夜天靖都做不到的事情啊。”
女人是越看夜岚笙越觉得满意,不禁叹道,“我若是再小个几十年,恐怕也难逃你的石榴裤啊。”
“石榴没有,粪球有一颗,送你!”一颗黑乎乎的东西伴随着娇喝声砸了过来。
女人抽了抽鼻子,面色一变,迅速退开。
那颗黑乎乎的动作砸了个空,击落在地面上,立刻散成一大块,散发着一股腥臭的气味。
夜岚笙长臂一伸,将突然出现的那正炸毛的女子搂入怀中,不悦道:“你怎么来了?”
女子瞪眼,“怎么,我不来你想被这老婆娘抓回去当压寨相公不成?”
夜岚笙嘴角抽了抽,无奈道:“胡说八道什么。”
黑袍女人看到邵轻,眸光大亮,喉咙发出了桀桀桀的笑声,阴森恐怖,“萧轻悦,来了正好,今日,我就一并将你们拿下!”
第448章 你打不过她
第448章 你打不过她
邵轻冷笑,挥开腰间的手,“那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你打不过她,去帮楚雾。”夜岚笙丢下一句话,再度朝那黑袍女人迎了上去姣。
邵轻转过身,半眯着眼睛看着另一头正打得不可开交的几人。有魏程徽的帮忙,原先和楚风交手的那人已经被收拾掉,现在,他们三人正合力对付与楚雾交手的那人。
楚雾的对手看起来比楚风的那个稍强一些,不过被他们三人合攻,很快便落与下风,用不了多少个回合就会败下来。
反观夜岚笙这边,那黑袍女人委实是个狠角色。邵轻暗暗研究起黑袍女人的招数套路,只觉得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到过,可这一时半会儿的就是想不起来。
“要不要过去帮忙?”处理完那个人的魏程徽几人走了过来,站在邵轻身边,目光齐齐落在了夜岚笙和那黑袍女人的身上。
暗处已经没有人了,看来那黑袍女人也委实自负了些,竟然带两个人就出来了。邵轻摇了摇头,道:“先看看吧。”
现在夜岚笙虽处于下风,但却没有受伤,想来还能再抵挡一段时间,况且男人和女人不一样,男人的体力总归要比女人好上许多的。
这头打得不可开交,另一头,宅子里,邵轻和魏程徽前脚刚离开,便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老管家躲在屋内,焦急的看着门外对峙的几人。怎么办,那两个人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云漠和温影未必是他们的对手啊。
云漠和温影将林凌护着,警惕的看着来人,“你们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其中一个黑衣人桀桀的笑了两声,声音尖锐:“你甭管我们是谁,你只需要知道,今天是你们的忌日便可。”
“你与他们废话这么多做什么。”另一黑衣人的声音却低沉沙哑,那声音相似撕裂的锦缎一般。
“多说两句又不会怎么样,反正他们都快死了。”
“啰嗦。”
“喂,你说谁啰嗦呢你,我都说了我不要和你这快不解风情的烂木头出来了,真是的……”
那两人在哪里吵得不可开交。嗯,准确来说是那个声音尖锐的男子在那里说,另一人不耐烦的听着,面色很是难看。
“现在该怎么办?”温影压低了声音问道。
“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云漠暗暗打量着那两人,很快的便估算出双方的实力。眼前这两个人身上阴邪之气太过浓重,给人的感觉也很压抑,像是长期游走在死亡边缘的人,看起来倒像是杀手,“看来只能想办法给他们传信了。”
掌心有温柔的触感传来,温影愣了愣,讶异的看向云漠,云漠没有看她,只是警惕的看着不远处那两名男子。温影敛了敛心神,将他手中的东西接了过来。
“温姐姐。”林凌害怕的攥紧了温影的衣角,只觉得眼前的那两个全身黑乎乎的人看起来好恐怖的样子。
“乖,别怕。”温影蹲下身子,揉了揉林凌的脑袋,不动声色的将手中的东西塞进了林凌的手中,嘴唇轻动,无声的说了几个字。
林凌愣愣的看着温影,没有说话。
“好了,别闹了,搞定了这些人再说吧。”声音低沉的男子不悦的低吼了一句,没有再理会身旁的人,几步上前,快速朝云漠扑了过去。
“哼,先放过你。”另一人也不甘落后,长剑一挥,剑气冲着温影射过去,紧接着人也跟着出现在了温影面前。
“回屋里呆着!”温影推开林凌,和那扑过来的黑衣人交起手来。
所幸对方来的人不多,有温影和云漠挡着,林凌跑回屋里,一把抱住了老管家的大腿,将手中的东西递给老管家,“老伯伯,给你这个。”
老管家一看,立即认出这是不夜城的信号弹,当即不再迟疑,接过来后迅速掏出火折子,将其点燃,跑到门外,丢上了半空中。
“砰”的一声,信号弹在半空中炸开,寂静的夜里格外的清晰震耳。
“糟!”黑衣人眸光一厉,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看也不看反手就朝老管家扔了过去。
“啊!”老管家跌倒在地,握住胸口前的匕首,不停的粗喘着气。
“凌儿,快走!”温影越来越吃力,眼前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厉害了,就如云漠说的,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快去找你邵轻姐姐!”
林凌看着已经断气的老管家,边抹着眼泪,爬了起来,踉踉跄跄的往大门口跑去。她要听温姐姐的,她好害怕,她要去找哥哥和姐姐。
眼见着夜岚笙逐渐败下,邵轻正打算上前帮忙,空中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是在宅子的方向。
楚风面色骤变,“信号弹,宅子出事了!”
邵轻看了看夜岚笙,又看了看宅子的方向,道:“魏兄,你留在这里帮岚笙,我与楚风和楚雾回宅子。”
魏程徽没有说什么,只是行动已经代表了他的回答。邵轻话音刚落,他便冲了上去,加入了黑袍女人和夜岚笙的打斗中。
“我先走一步。”邵轻说着,身形如鬼魅般,迅速一个眨眼睛便出现在了几十丈之外。楚风和楚雾没有迟疑,立即跟了上去。
黑衣人一脚踹在了温影的胸口上,温影整个人朝后面飞过去,跌落在地,吐出一口鲜血。那边的云漠还在强撑着,见此,怒红了眼,出招愈发的狠戾,完全处于攻击状态,对于自身防守不作理会,只懂得一味的攻击,任由对手的剑刺在自己身上各处。
“该死!”本就实力相差不算太远,云漠的这种不要命的打法让对手十分吃不消,身上也留了不少云漠添置的伤痕。
“姐姐,姐姐。”林凌只来得及跑出门外,身后忽的一阵阴风吹过,随后整个人被拎了起来。
“想跑?”阴森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凌吓得浑身颤抖不止,眼泪越流越汹涌,不停的踢动着小脚挣扎了起来,“你这个坏人,你快放开我快放开我呀。”
男子没有理会林凌的剧烈挣扎,那点儿程度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拎着林凌走回院子里,看见同伴和云漠还在打,嗤笑道:“还当你有多厉害呢,这么久还拿不下人。瞧你这狼狈样,等会儿出去了别说认识我。”
“你给我闭嘴!”那人被盛怒的云漠打得节节败退,再被他这么一吵,顿时就怒了。
“坏人,你这个坏人,快放开我。”林凌的哭喊声响彻整个宅子的上空。
“凌儿。”温影扶着柱子,缓缓的站起身来,鲜血不停的从唇中溢出。
拎着林凌的男子正打算给温影最后一击,蓦地脚步一顿,对同伴喝道:“速战速决,有人来了。”
而且来的人,从气息判断,身手不低,他们两个不是对手。
“想走?没那么容易!”
清脆森寒的声音传来,下一瞬,与云漠交手的那个人肩膀一痛,还未回过身,整条右臂就被人齐肩劈断,飞落在几丈外。
云漠趁机一掌打在了那人的胸前,将人击飞了出去。
“别动,小心我要了这孩子的命。”男子见同伴受伤,当即抓紧了林凌,警惕的看向来人。
邵轻将单膝跪倒在地的云漠扶了起来,没有去理会那两个黑衣人,将云漠带到了温影身边,在温影身体几处轻点了几下,看到楚风和楚雾也跟了过来后,才道:“守着他们。”
“你带着这孩子,快走!”那人吐出一口鲜血,强撑着抬起手在自己的左肩膀上点了几下,止住了流血不止的伤口。
“喂,你看我像是丢弃同伴的人么?”那人显然不肯,一手拎着被敲晕的林凌,另一手用力的将受伤的同伴扶了起来。
“虽然我很欣赏你们的义气,不过,你们还是得死。”邵轻阴森森的笑着,一步步的朝那两人走了过去。
“你不想要这孩子的命了?”男子拎着林凌衣领的手迅速上移,改为扼住林凌的脖子。
第449章 将那人五马分尸
第449章 将那人五马分尸
邵轻看了眼林凌,眉头蹙起,倒也停下了步子。
“你们两个站在这里做什么?”院墙上跳下一个人,一瞧这场景,顿时明白过来了。
也就趁着那两人都回过头去看身后人的空当,邵轻迅速上前去,欲要将林凌救下来。只是那后面来的人识破了邵轻的意图,身形一闪,迅速上去与邵轻交起手来。
整个人显然与方才那两人不一样,
比那两人的身手还要高出些许。
“我们走!”
邵轻凌厉的目光射了过去,眼睁睁的看着那两人翻过墙头,下手越发的狠戾起来,大声喝道:“给我拦住他们!”
原本守着云漠和温影的楚风和楚雾闻言,楚风自动自觉留在原地守着云漠和温影,楚雾则迅速上前,追着那两人而去。
“哈哈,只要出了这个院子,你们是抓不到我们的。”与邵轻交手那人忽然大笑出声。
邵轻瞳孔缩起,看着那人的身体一点一点的化成水,渗入脚下的泥土中。
宏海水族之人!
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见了水族的人!
“该死!”邵轻低咒一声,暗骂自己轻敌,迅速翻过墙头,双脚刚刚落地,便见楚雾站在身旁,神色凝重。
“他们二人从墙头上跳下来后,就凭空不见了。”
能做到凭空消失的人,除了隐族之人不做二想。邵轻的面色难看到了极点,眼神阴郁,恨不得将那几个人揪出来弄死!
“阿轻。”
温润轻柔的唤声从身后传来,下意识,男子整个人倒在了邵轻的身上。邵轻背部抵在墙上,面前稳住了身子,手覆上那人的后背,全是黏糊糊一片。
邵轻瞳孔微缩,面色瞬间失去了血色,“岚笙,你受伤了?”
“师兄。”楚雾也看见了跌倒在地的魏程徽,连忙跑过去将人扶了起来,半背着他走回了宅子。
夜岚笙在邵轻颈间蹭了蹭,轻声道:“我没事,皮外伤罢了。”
“全身都是血,还说没事呢!”邵轻双目通红,狠狠的瞪了身上的人一眼,动作却很是轻柔,小心翼翼的扶着夜岚笙往大门走去。
“别担心。”夜岚笙的声音依旧温柔,只是难掩疲惫,想来方才一定是场恶战。
一屋子半数伤员,邵轻觉得脑子里燃烧着一团火,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别人伤她,她可以原谅,但是伤了夜岚笙,无论如何,就算追杀到天涯海角,她也要将那人五马分尸!
“那个女人呢?”
夜岚笙岂能不知邵轻在想什么,苍白的脸上扬起一抹浅淡的笑容,“她跑了。”
不过,她身上的伤,可比他和魏程徽加起来都严重,生死不过一线间,全凭她自己的造化了。
邵轻深呼吸一口气,什么都没有说,闷着脸,着手替夜岚笙处理伤口。
受伤对于这里的人来说,都是家常便饭,身上自然随身带着疗伤的药,楚雾和楚风分别去替魏程徽和云漠处理伤口。温影身上的伤很重,而且又是女子,邵轻简单的替夜岚笙处理了一下后,便过去看温影了。
所幸没有伤及要害,养一段时日便好。
命下人着手处理好老管家的尸体,找个地方安葬好,下半夜除了招回来的不夜城下属,楚风和楚雾兄弟两人亦亲自守夜。
邵轻扶着夜岚笙回房,替他脱了鞋袜,扶着他在床上靠好,动作小心翼翼的仿佛将夜岚笙当做一件易碎品一般。
夜岚笙不禁觉得好笑,“我没那么脆弱。”
人在江湖哪能不挨刀。
这是江湖人都懂得的道理,邵轻自然也懂,不过受伤的毕竟是自己的男人,她要是能淡定那才有鬼。
“你看清了那女人的脸?”邵轻突然问道。
夜岚笙摇了摇头,“并无。”
打了这么久,他虽然能伤她,去无论如何都无法将她的斗笠弄下来,她对她的脸似乎保护得太过了些,让他有种,她害怕他们认出她的错觉。
“凌儿被人带走了,我怀疑那两人和那个女人是一伙的。”说起这个,邵轻不禁有些懊悔。若是林凌有个三张两短,她如何对得起死去的银狼。
“先休息,明日一早,再一起去找。”
“也好。”
一行人受伤的受伤,失踪的失踪,前往洄城的行程不得不延后。
大清早的,楚风将不夜城在若水镇的人全都召集到了院子来。众人整齐规矩的站在院子里,恭敬的听候夜岚笙发令。
魏程徽从屋里拿了一沓纸出来,上面画的,俨然是林凌的模样。
屋内,云漠瘫倒在桌上,不停的甩动着累极的右手。一大早就被叫起来话林凌的画像,他们真是有够不体谅伤患的。
楚风从魏程徽手中接过画像,递给其中的一个人,那人一一分了下去。
楚风扬声道:“搜遍整个若水镇,将画上这个孩子找出来,有线索第一时间通知我。切记不要打草惊蛇。”
众人应道:“是。”
“下去吧。”
话音刚落,院子里的几十个黑一人,瞬间闪没了影。
邵轻见此,啧啧道:“这些人看起来倒是不错。”
回到大厅,邵轻瞥了眼装死的云漠,踢了他两脚,道:“去厨房端些饭菜给温影送去。”
云漠面皮僵了僵,嘀咕道:“我才不去给那男人婆送。”
邵轻淡淡道:“那好,楚风,你去送。”
“喂,慢着,我去。”云漠瞬间恢复精神,一溜烟跑了出去,生怕楚风真的要去给温影送饭菜一般。
那可是女子的闺房啊!
楚风闷笑出声,云漠的那点儿心思,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还能看不出来么,分明就是看上了人家姑娘。不过,他记得温影好像是他们家城主夫人的媳妇儿吧?
几人围着桌子做了下来,就昨夜的事情重新讨论了一遍,夜岚笙蹙起眉头,道:“这些隐世家族近年来似乎在江湖中走动很频繁。”
凤阁阁主大婚那日,邵轻刚刚进城,便遇见了一个风族的人。后来下雨天,又遇到了柔族的人,紧接着隐族的,水族的,现在就是不知道,还会不会再出来其他隐世家族的。
这些家族各有自己的特殊能力,并不如前魏国曾经的那四大家族一般,虽身手并不厉害,大事却十分不好对付。
“别说这里,早前我在其他地方走动,几乎是没到一个城镇都能看见这些人。”楚雾道。
楚风面色凝重,“而且有很多莫名其妙的人跑了出来,身手都不低。”
下意识的,邵轻看了魏程徽一眼,后者眉头蹙起,显然是与邵轻想到一块去了。
断风崖下哪个隐在暗处一招击杀银狼的神秘人。
这时有人走了进来,是不夜城的暗卫,他双手捧着一封信,却不是给夜岚笙的,而是给邵轻的,“夫人,方才外面有个乞丐,他让我将这个交给你。”
楚风有些不悦的看着那个人,责怪他怎的就不明不白的拿了人家的东西,还真的就送上来了,万一有个什么怎么办?看来他有必要重新整顿一下若水镇这边的人了。
“那个乞丐人呢?”
“丢下欣就走了。”
邵轻接了过来,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打开了信封,一眼扫过上面的几个字,面色骤变。
魏程徽瞥了邵轻一眼,沉声问道:“怎么了?”
邵轻倏地站起身来,将信中重重的拍在了桌面上,咬牙道:“任笑和第三刹出事了!”
“阿轻!”夜岚笙突然惊呼一声,朝邵轻扑了过去。
只见那原本安静的的躺在桌面上的信纸突然燃烧了起来,如一条愤怒的火龙一般,喷出了半尺高的火焰。
原本单膝跪在地上的暗卫突然站起身来,眼露凶光,猛地抽出了腰间的佩剑,朝邵轻刺了过去。
“夫人,小心!”
第450章 你打哪儿弄来的药
第450章 你打哪儿弄来的药
楚风和楚雾坐在邵轻对面,离得稍远,来不及出手,所幸魏程徽反应迅速,一脚将那暗卫踢飞了出去。
长剑“哐当”的掉落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声音,那名暗卫背部撞在撞柱子上,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魏程徽又立即上前,点了那人的穴道,防止他自尽,“说,谁派你来的?籼”
那暗卫冷笑,“杀了我吧,我是不会说的。”
魏程徽再次抬脚,就想再补一脚,邵轻突然道:“慢着。”
魏程徽收回脚,回首看着邵轻。邵轻将夜岚笙扶了起来,从袖中摸出一个药瓶,丢给魏程徽,“喂他吃下。”
魏程徽蹙眉,什么都没有问,拧开瓶盖,弯下身扣住那名暗卫的下巴,一股脑将瓷瓶里的药丸全都倒了下来。
邵轻气得手指发抖,“谁让你全部倒下去了,这药很贵的你知道不知道?”
楚风:“……”
楚雾:“……”
魏程徽瞥了邵轻一眼,淡淡道:“舍不得你自己让他吐出来。”
邵轻:“……”
“我们别跟他孤家寡人计较。”夜岚笙温柔的握住邵轻的手,轻声道。
邵轻重重的点了一下头,恶狠狠的瞪着某个“孤家寡人”,愤愤道:“没错,太掉价!”
魏程徽:“……”
楚风和楚雾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有媳妇又怎么样,有媳妇就值得骄傲了吗,有媳妇……好吧,还真的很值得骄傲,谁让他们没媳妇。
“啊。”那名暗卫身形一晃,整个人扑倒在地,面皮痛苦的扭曲着,双目圆瞪,被魏程徽点了哑穴,说不出话来,只能从喉咙里发出怪异的声音。
楚雾问:“你给他吃的是什么药?”
“哦,其实也没什么,”邵轻耸了耸肩,“只不过是蚀骨丸罢了。”
楚雾说不出话来了,蚀骨丸,还说没什么,那东西可是能让人从皮肤痛到骨子里,痛不欲生的药。它对身体并没有什么伤害,但会让人断断续续的痛下去,生不如死。
“你打哪儿弄来的药?”楚雾可是记得这药早已被列为禁药的。
邵轻一脸鄙夷,“以老子……”夜岚笙不轻不重的捏了邵轻的腰一下,邵轻轻咳一声,立即改口道:“以我的能力,弄这药有什么难的。”
难的不过是药材罢了。
所以,她才会说,这药很贵。
事实上,也真的很贵。因为是禁药,在江湖中,只有黑市上有极少数量的货,而且很贵。
方才魏程徽整整倒了一瓶下去,邵轻是真的肉痛了,她就是卖出去也能挣不少钱啊,给这人吃了,简直就是浪费。
楚雾同情的看着地上想滚不能滚,僵着身子承受痛苦的人,摇了摇头。邵轻竟然拿出这种东西对付人,还当真不是一般的狠啊。
这时楚风开口了,问出一句很关键的话:“点了他的哑穴,他要如何说话?”
邵轻看向魏程徽,后者蹙起眉头,突然蹲下身子,抓起那暗卫的脑袋,毫不迟疑的握紧拳头,朝他的嘴巴打了过去。
一连揍了几拳,那力度,邵轻都忍不住捂住了眼睛。简直残忍得无法直视。
随后魏程徽起身,一脚踹在那暗卫的脑袋上,那暗卫向前一扑,张嘴,满口染血的牙全都吐了出来。
邵轻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竖起大拇指,“好狠。”
“狠?”魏程徽起身,拍了拍手,指向夜岚笙,淡淡道:“他教的。”
邵轻转头看向夜岚笙,后者轻咳一声,淡定道:“我可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情。”
嗯,他没有做过,只不过是吩咐下属去做罢了。
楚风不知道看见了什么,突然起身,走了出去。楚雾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
邵轻走到那暗卫面前,笑得十分温和,“怎么样,蚀骨丸的感觉可好?”
那暗卫瞪大了眼睛,嘶吼出声:“杀了我,你杀了我吧。”
没有了牙齿,说
话都是漏风了,邵轻听得直想笑,“你吃了老子一整瓶蚀骨丸,你若不说出些有用的东西,我能让你这么轻易的死掉么?”
“魔鬼,你这个,魔鬼!”
“好了好了,你不用称赞我了,你不说就不说吧,总有你开口求我听你说的时候。”邵轻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走回夜岚笙的身边坐下。
这种被人命来送死的人,是不过知道些什么特别有意义的事情的,她现在关心的是,信上的内容,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夜岚笙似看出了邵轻心中所想,安慰道:“别担心,命人去查一查,便知道了。”
邵轻点了点头,正要开口,楚风神色凝重的走了回来,道:“有线索了,人被带去了京淮府。”
“又是京淮府。”邵轻现在真真是十分不喜欢这个地方,便是那是自己曾经的家,自己出生的地方。
最近什么事都往那里去,一想到又要见到那对奸.夫.淫.妇,邵轻想杀人的念头都有了。
夜岚笙起身,牵着邵轻往外走,“让云漠留在这里守着温影,我们下午便出发吧。”
温影伤势太重,不适合上路,但是林凌那边也不能再拖,毕竟不知道抓走林凌的是何人,会不会伤害林凌。邵轻点头,道:“也好。”
等邵轻回过神来,人已经被夜岚笙带到了大街上。
“你带我出来做什么?”他身上还有伤呢,按照邵轻的想法,应该躺在榻上好好休息才对。
夜岚笙握住邵轻的手紧了紧,面色柔和,眼底涌动着宠溺之色,“很久没有和你一起出来逛街了。”
邵轻怔了怔,没有说什么,反手回握住夜岚笙的手,十指相扣。
路边卖包子的档口白雾袅袅,路过时便觉一阵暖意扑袭而来。邵轻深呼吸了一口气,香喷喷的味道吸入鼻中,口水都快流了。
邵轻摸了摸肚子,分明才用过饭不久,闻着这香味却觉饿了。夜岚笙察觉到身旁的人停下了步子,回头一看,见邵轻一瞬不瞬的盯着路边的包子档口流口水,只觉得好笑。
“我们过去。”夜岚笙抬手揉了揉邵轻的发,牵着她往包子档走去。
卖包子的老头儿笑眯了眼,扬起和善的笑容问道:“客官,要包子吗?”
邵轻点头,“要,给我来两个肉包两个菜包。”
夜岚笙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从袖中摸出几个铜板,递给那老头儿,便拉着捧着包子心满意足的邵轻继续往前走。
“方才没吃饱?”
邵轻摇头,咬了一口包子,笑眯眯道:“不是,我只是觉得,我还能更饱一些。”
夜岚笙轻笑不语,抬手替邵轻拂去唇边的包子屑。
不多时,邵轻便将四个包子全干掉了。眼珠子咕噜噜的四处看了看,似在找什么东西。夜岚笙见此,很自觉的从袖中拿出一方帕子,捧起邵轻的手,仔细的替邵轻擦拭起来。
自从两人在一起后,夜岚笙真的是越来越宠她了,宠得邵轻自己都觉得不好意了。这样一个身份尊贵能力又超强的男人,放下身段为你做力所能及的一切,从不与你吵架斗嘴,什么事情都顺着你,最重要的是还对你毫无保留的坦诚,这样的一个好男人,即便邵轻没心,都能感动得稀里糊涂了。
也对,她邵轻选的男人,能不好么。
瞧周围的那些女人,好好的不逛街,全都偷看她男人做什么!
邵轻有些生气,瞪了周围那些忒不要脸的女人一眼,眼珠轻转,冷不防的伸手环住夜岚笙的脖子,将他的脑袋拉了下来,毫无预兆的对着他的唇狠狠的亲了一下,甚是响亮。
夜岚笙愣了愣,捕捉到邵轻眼底的得意之色,以及那宣告主权的表情,挑了挑眉梢,往身旁扫了一眼,淡淡一笑,明知故问:“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邵轻欢快的吹了声口哨,重新牵起夜岚笙的手,脚步轻快的继续往前走。
身后,是姑娘们碎了一地的心。
大街上人来人往,他们只知前面那公子生得俊美无双,又可曾知道,他是那手染无数鲜血冠绝一方的不夜城城主。而又可曾知,那与他十指相扣毫无特色的女子,曾是那个名扬天下的女神医,凤阁的第四任阁主。
有些人,名扬四海,世人只知其名不识其人,都想有幸一睹这些当时英雄的真容,可若有一天那人真的与自己擦肩而过,又有几人能知晓?
名扬天下,归根到底,扬的只不过是一个名,而非人啊。
“夜岚笙!”
夜岚笙的腰间一阵痛意传来,微微蹙眉,不解的转过头看向身侧的人。只见那人面色微愠的瞪着自己,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一般。
“怎么了?”夜岚笙按住邵轻伸至自己腰间的魔爪,握住手中。
邵轻愤愤的抽回手,指向某处,道:“那边那几个女人很好看?”
夜岚笙顺着邵轻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嘴角抽了抽,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张了张口,最终只是叹了一口气,将某人拥入怀中,低低道:“胡说八道什么,我不过是看见一个认识的人罢了。”
“认识的人?”邵轻狐疑的盯着夜岚笙的脸,不放过他的任何一丝异样。
夜岚笙却不愿多时,含糊应道:“嗯,不太熟。”
邵轻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哪个熟人说来听听看看我认不认识?”
虽然吃醋的邵轻很可爱,他心中也很欣喜,只不过这个人,他并不想多提。低头在邵轻的樱红的唇瓣上轻咬一口,温声道:“不要胡思乱想,逛够了我们就回去吧。”
见夜岚笙不愿多提,邵轻也没有追问,乖巧的任由夜岚笙牵着往回宅子的路走。
那路边酒楼的厢房内,男子从窗后走了出来,看着那相携而去的两道身影,眼底划过一抹冷光。
回到宅子,楚风等人已经准备妥当,邵轻和夜岚笙连门都没进,就直接上了马车。
车厢内有铺着厚厚的被褥,邵轻钻了进去,没忘朝夜岚笙招招手。夜岚笙眉梢一挑,随着邵轻钻进了被褥中。
邵轻舒服的叹了一口气,整个人就如同八爪鱼一般巴在夜岚笙的身上。有男人有很多好处,做暖炉,便是其中一点。
“困?”夜岚笙下巴抵在邵轻的头顶上,侧身搂着她。
第451章 邵迟,你是个魔鬼
第451章 邵迟,你是个魔鬼
邵轻用小脸蹭了蹭夜岚笙的胸膛,闭着眼睛嘀咕道:“都说女人身子暖,怎的你我反过来了?”
邵轻从小便属于那种体质偏冷的人,到了夏天,除非又被窝有暖炉,否则邵轻的手便是一直冰着的。
夜岚笙低笑出声,学着邵轻平素的语气道:“这是不是说明,我们两个互补,正好天生一对?”
“是呀是呀。”邵轻胡乱应着,很快的,便沉沉的睡了下去。
夜岚笙紧拥着怀中的人,此刻,除了满足,便只有自己奢望多年的幸福。
这两样东西,也唯有怀中的人能够给他。
路途颠簸,怀中的人却睡得很死,仿若雷打都吵不醒她一般。
“大人,后方有人追了上来,人数颇多,不知是敌是友。”楚风的声音从车外传了进来。
夜岚笙睁开眼睛,锐利的光芒迸射而出,没有动,只是寒声道:“若有异样,杀!”
怀中之人动了动,夜岚笙屏住呼吸,生怕自己吵醒她。可见怀中的人儿只是换了个姿势又继续酣睡后,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虽然不说,可他却知道,这些时日她很累。
龙门中的情况,即便她只是寥寥几句,可他还是知道其中过程并不简单轻松的,想要从薄魇手中救下一个自己献上去的人,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再者,叛徒一名,可不是这么好背的。传了出去,名声不好,行走江湖必有阻碍。
薄魇他……
想到魏程徽与自己说的事情,薄魇欲娶邵轻为尊主夫人,夜岚笙危险的眯了眯眼睛,拥住怀中之人的手臂又紧了几分。
外头不多时便又打斗声传来,听到有熟悉的声音传来,夜岚笙蹙起眉头,正打算出去看看,怀中的邵轻却在这时醒了过来。
“吵醒你了?”
邵轻坐起身,伸了个懒腰,“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夜岚笙还未回答,邵轻已经撩起车帘,往外面扫了一眼。
一抹青色的声音锁住了邵轻的视线,邵轻眯起眼睛,周身气息冷了几分。
萧丛月?
他怎会在这里?
顺着邵轻的视线看过去,夜岚笙面色倏地一沉,将邵轻拉了回来,冷声道:“没什么好看的。”
这时外面又传来了楚风的声音:“大人,这些黑衣人是袭击萧丛月的。”
言下之意,这些人是跟着萧丛月过来的。
夜岚笙唇角无声的勾起一抹冷笑,声音浅淡却不掩寒意:“挡路的,杀了。”
邵轻闻言,抬头瞅了夜岚笙一眼,若有所思。
夜岚笙的心咯噔了一下,不好的预感自心头升起。
“我又想起来了,京淮府城门口初次见面你便是这样。”
果然。
这事她还要记一辈子不成?
夜岚笙暗暗的骂了萧丛月一声,将邵轻拉入怀中,温声道:“是我的错。”
看在夜岚笙态度颇好的份儿上,邵轻决定暂时不与他计较了。
马车在楚风和楚雾以及一众隐藏在暗处的暗卫的护送下,很快便冲出了重围。楚雾回头看了眼被包抄的凤阁人,心情颇好的扯了扯嘴角。他对凤阁的人,可没什么好感。
“凌儿和任笑可有消息?”邵轻问道。
回答的是车外驾车的楚风:“回夫人,任姑娘和第三刹已经安全抵达虎头帮,据送来消息的人所说,他们在半途中确实遇到过刺杀,不过幸好遇见了虎头帮的人。而凌儿那边,暂时还没有进一步的消息。”
“没有消息,至少代表暂时还是安全的。”邵轻低低道。
马车依旧颠簸,邵轻又开始昏昏欲睡了,这回没有钻回被窝,伸手伸过去,环住夜岚笙的腰,将脑袋抵在夜岚笙的胸膛上,就这么睡着了。
夜岚笙有些哭笑不得,怕邵轻着凉,便扯过被子将她裹住,两人带被子一起紧拥在怀中。
……
灰暗阴冷的密室中,一袭宽大黑袍笼罩着的女人单膝跪在地上,而她的面前,是一个雍容无双的女子。
女子冰冷的目光扫过地上昏迷不醒的孩子,声音平淡无波却隐隐透着一丝威严,“这就是你的收获?”
“主子,抱歉。”女子自知任务失败,羞愧的低下头来。
女子冷笑,“失去了几名得力手下只抓回一个孩子,千影,你竟也让我失望了?”
千影便是之前与夜岚笙交手被夜岚笙重伤的那个黑袍女人。
千影眼底划过一抹羞愧之色,“主子,那不夜城的城主委实厉害,属下与他打了许久都为分胜负,后来他来了一个帮手,属下不敌,才……”
“夜岚笙。”女子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双眸一片清明,“夜家的人先不要动。”
千影忍不住道:“可小小姐与夜岚笙在一起……”
女子沉默良久,终是低低的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罢了,你先下去吧,暂时不要动手,等我吩咐。”
“是。”千影松了一口气,眼角的余光瞥见地上的林凌,又道:“主子,这个孩子是与小小姐在一起的,小小姐一定会来救她。”
女子瞥了眼地上的林凌,只是道:“待下去吧。”
千影将林凌拎了下去后,一人走了过来,对女子拱了拱手道:“主子,萧重燕想见您。”
女子冷笑一声,挥袖离开密室。
布置简单的房间里,生产过后仍在坐月子的萧重燕此时仅着着单薄的里衣跪坐在地面上,全然不顾地面冰冷,心如死灰的望向缓步走进了的女人,眼角两行清泪滑落,带着哭腔的哀求道:“求求你,放了我的孩子,他是无辜的。”
“无辜?”女子讥讽的笑道,“在我眼里,只有值与不值,该杀与不该杀,没有无辜二字。”
萧重燕闻言,瞳孔紧缩,下一瞬朝女人扑了过去,疯狂的嘶吼出声,“你这个魔鬼,邵迟,你是个魔鬼!”
女子正是邵迟,百来岁的年纪却依旧姿容绝世,只是相比当年少了正气,多了阴戾。
邵迟讥讽一笑,道:“我是魔鬼,当年你设计我的悦儿之时,何曾又不是魔鬼?”
“……”萧重燕一滞,旋即森冷的笑出声来,“若非你打算让萧丛月押我去祭剑,我又何至于设计自己的妹妹。”
邵迟静静的看着萧重燕,眼底是萧重燕所看不明白的幽深。
“不轮过程,结局总会还是你想要的那个,不过是换了个人罢了。”萧重燕笑得讥嘲,“反正与你而言,血脉相连的亲情还不若一个卧于千年寒冰之中的那个亡人!”
冷冽带着杀意的目光蓦地朝自己投过来,萧重燕心中升起一丝恐惧,身子不有自主的瑟缩了一下,只是想到才出生不久孩子,又强压下心头的惧意,硬着头皮迎上了邵迟的目光。
“我可不是邵轻,下不了手,你亦不是我的后人,我无需顾忌。”邵迟深深的看了萧重燕一眼,没有再理会她,转身往密道的最尽头走去。
尽头处,有一扇厚重石门。邵迟的手在一旁的石壁上点了几下,石门发出巨大的响声,朝两边敞开。
石门之内,白雾缭绕,冰冻三尺。
邵迟缓步朝中间的那张千年寒冰做成的玉床走去,抬手抚上那男主恬静的睡容,却又在即将触碰到之时,堪堪停住。
“我邵迟一生,对不起你,对不起我的女儿,对不起我的孙女,可时至如今,也只有那个我毫不相欠的轩辕,得了邵迟此生的美好。我终归对不起你们,只是,若只能补偿一人,我却愿舍她救你。”
男子如玉的面容一片安详,安静的睡在那里,对外界的一切,置若未闻。只因,他已身死。
邵迟目光微动,忽然轻笑出声,“她为你生的孩子,可丝毫不输你当年啊,就连我最得意的千影,都不是他的对手。”
邵迟说到这里,似想起了什么,沉默下来。
这昏暗的密室中,不分昼夜,也不知过了多久,邵迟叹了一口气,幽声道:“若非……岚笙和悦儿,倒是极为相配,只可惜了。”
罢,又是一声绵久不绝的叹息声回荡在冰室中。
“主子,萧丛月回来了。”
外头突然传来了万霜的声音,邵迟回神,敛起面上的所有情绪,最后看了冰床上的男子一眼,起身离开。
一抹青色的身影立于窗前,听闻脚步声,回首轻轻唤了声:“邵前辈。”
“可寻到林潇潇?”邵迟走到桌边坐下,自顾自的为自己倒了一杯冷茶,一饮而尽。冰冷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那胸腔中淡淡的怒气,终于消散。
萧丛月摇头,“追至若水镇,便彻底失去了踪影。”
“这个林潇潇,受了如此严重的伤竟然还能逃这么远,看了是我低估了她啊。”邵迟唇边溢出一丝冷嘲,“罢了,由她去吧,中了我亲手制作的毒,即便是悦儿出手,也未必救得了她。”
萧丛月面色平静,“若她将事情说出去?”
“那便说吧,只不过是提前让他们知道罢了。”邵迟不以为然,“更何况,断风崖之下,我那聪明的孙女,又怎会丝毫没有察觉?还有那个孩子……”
“他是不夜城魏家的人,”萧丛月自然而然的接过邵迟的话,“而且据我进来得到得消息,他便是逐星派那个以剑术名扬天下的大弟子程徽。说起来,薄魇可真是吃了一个闷亏啊。”
邵迟笑,却未达眼底,“薄魇,那人的孩子,看来,终究还是逃不过美人关啊。”
萧丛月没有在开口。
逃不过美人关吗?
逃不过那个叫邵轻的女子吧。不论她是邵轻还是萧轻悦,为她倾慕的男子,多不剩数。纵观当世,名震天下的几个男子,其中不夜城的城主,龙门尊主薄魇,逐星派掌门之子魏程徽,哪一个不是与邵轻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便是连他自己,亦然。
可笑的还是,这些人,都是可以不要江山只要美人的人啊,若是世人知道,又当如何惋惜,又当如何讥嘲?
第452章 不宜到处张扬
第452章 不宜到处张扬
天气原来越冷了,邵轻除了窝在夜岚笙的怀中,便是躲藏与被窝之中,在马车上也罢,在外也罢,无时不刻不粘着夜岚笙,夜岚笙享受温香暖玉之际,有些哭笑不得。
“大人,萧丛月已回凤阁。”楚风在屏风外恭敬道。
夜岚笙闻言,目光从手中的书本移开,手依旧轻抚着那静静的躺在身侧的女子的发,“竟然比我们还要快上一些。”
楚风又道:“而且据暗卫打探,萧丛月前往若水镇,是为寻找林潇潇。”
“亲自前往寻一个林潇潇?”夜岚笙挑了挑眉梢,“可知是何原因?”
林潇潇在邵轻与任笑大婚那日,已然叛离了凤阁,凤阁迟迟未做理会,现在却要萧丛月亲自出动去找人,定有蹊跷。
“暂时未知。”楚风道,“大人,不夜城方才传来消息,城中属于龙门的所有商铺,已经处理完毕。”
不管薄魇对邵轻到底是如何,真心实意不忍伤害也好,或是别有所图也罢,他终归让邵轻受过伤,夜岚笙又岂能容。
不夜城是几大国之间唯一的共同连接,也正是因有不夜城在中间的缘故,也让几大国互相牵制着不敢妄动。繁荣鼎盛的不夜城垄断了当世接近一半的经济,可谓是一块世人垂涎却又不敢动手的肥地,而恰好,这块肥地握在了夜岚笙的手中。
没有了不夜城中的那些店铺,龙门仅靠外面的那些生意,是维持不了多久的,这下薄魇,又当如何?
而这,只是一道开胃菜罢了。
“下去吧。”
“是。”
房门开启,再度关闭的声音连响后,身侧的人动了动。
夜岚笙将书与一旁的凳子上,躺了下来,侧身看着女子的容颜,安静的等待着她睁开眼睛。
邵轻睁开眼睛是看到夜岚笙的脸,松了一口气,挪动身子凑过去,在他的颈间蹭了蹭,满足的叹出声来。
这么多年了,可算是有了一个可以全心全意将自己托付出去的人,可以有无需方便安然入睡的夜晚,多美妙的事情啊。
“为何不用内功护体?”
邵轻眨了眨眼,理所当然道:“有你这么个暖炉,我何需费力?”
其实不过是大部分力量用来压制体内的血剑罢了,若非必要之时,邵轻是不会浪费一丝一毫的。
夜岚笙自知邵轻的情况,之不过听她这么说,倒也觉得很受用,“肚子可饿?”
“听你这么一说,倒是有些饿了。”
夜岚笙轻笑,扬声吩咐候在外面的人去准备饭食。
“萧丛月回凤阁了。”夜岚笙突然道,“林中那些追杀凤阁的人,不过是一些名头并不大的门派。”
门派名头是不大,只是那些人的身手却是不错的。
邵轻面色无异,淡淡道:“命可真大。”
“凤阁的掌权人,没有些本事又如何能当?”夜岚笙声音依旧温柔,平静无波,“他毕竟与你师出同门,身手不属于你。”
单论武功,邵轻和萧丛月当真相差无几,而比起夜岚笙,却略逊一筹。若是用上灵力,毋庸置疑,夜岚笙自是三人中最厉害的那个,而落后的,自是萧丛月。萧丛月与邵轻和夜岚笙一般,身怀血脉继承的灵力,只不过比起邵家和夜家的,稍弱一些罢了。若萧丛月是没有特殊能力的平庸之辈,当年邵轻和萧丛月的师父,便也不会收萧丛月为徒了。
邵轻把玩着夜岚笙的发丝,笑眯眯道:“比你稍低一些。”
夜岚笙一愣,旋即失笑。
“听你说起萧丛月以及那些江湖无名小辈,我突然想起了多年以前的事情。”邵轻在夜岚笙怀中寻了个更为舒适的姿势,才继续道:“那时我初初下山,满腔正义,并不识江湖险恶,回凤阁的路上,虽出手救过不少人,但救人有的时候是与得罪人同时进行的。”
“犹记得有一次,我一连出手救了十多个人,筋疲力尽的昏倒在地。那时萧丛月被我骗出去买桂花糕了,身边只有一些老弱比年初,那些人来寻仇之时,我并不知,只知道所幸萧丛月归来及时,救下了我以及那些无辜的人,不过也是那个时候开始,他便寸步不离的跟在我的身边,总是唯恐我在他看不见的时候出事。”
说到这里,邵轻翻了个身,望着帐顶,重重的呼出一口气,“他与我在一起,未享半分赞誉,却与我一同被那些人给记恨上了,说起来还是我对不起他啊,他而后离我而去,其实也没什么不能原谅的。”
夜岚笙轻轻的握住了邵轻的手,没有说话。
邵轻扭头看着夜岚笙,笑道:“即便他连同萧重燕害死了我,我亦未动过杀他的念头,只因,这是我欠他的。”
可萧重燕,她并不亏欠,因而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放过萧重燕的。
她今生所承受的背叛之痛,将会在萧重燕的身上寻求解脱!
“我知道。”夜岚笙淡淡道,面色温润如玉,瞳孔中波澜不惊。
邵轻与萧丛月的那十几年青梅竹马,并不是说忘记就忘记的,即便今日成为敌人,往日情分又在,只是这情分仅限于“不取对方性命”之上,仅此而已。
顿了顿,夜岚笙又道:“我不会要他的命。”
不知为何,邵轻却嗅到了一丝阴谋的气息,狐疑的瞅了夜岚笙两眼,却见他面色依旧温温润润的,仿若对除了她的事情外什么事情都不上心模样。邵轻暗暗的哼哼两声,隐约猜到了夜岚笙的那些小九九,却不作理会。
邵轻终归是护短的,而今她的“短”,便是夜岚笙。
到了前厅,魏程徽已经在那里等候两人多时了。
嗯,等,边吃边等。
魏程徽比邵轻和夜岚笙还要稍迟一些离开若水镇,邵轻知道是夜岚笙命他去办事情,只是具体办什么事情,邵轻没问,也不打算知道,反正到了能说的时候,夜岚笙自然会说。
想到这里,邵轻不得不为自己的幸运点个赞啊,所幸她托付之人是个看她看得比权势名利更重的人,邵轻一点儿都不怀疑,若非遇到自己,夜岚笙一定会成为这个武林的霸主。
都说邵迟可为轩辕皇子再拾红妆,夜岚笙不也是为她邵轻拾起锋芒。
“下一步有何打算?”不知为何,魏程徽是越看夜岚笙和邵轻这两人不顺眼了,以前他们没在一起的时候,不论是哪一个,都是值得他敬的对手,只是现在,成天黏在一起成什么样子。
邵轻瞅了眼魏程徽,眼珠轻转,走到魏程徽旁边坐下,对夜岚笙道:“啧啧,岚笙你听听这语气,是有多不满多嫉妒啊,这还是被誉为当即五大年轻传奇之一的逐星派大弟子程徽吗?”
所谓当世五大,不过是近年来武林中四处谣传罢了。
武林都传,薄魇绝色倾城,不夜城城主最为神秘,逐星派大弟子程徽剑法最为精妙,凤阁第四任阁主萧轻悦医术独步天下,凤阁现任副阁主萧丛月为人最是仁义。
而今这五人,有三人坐于厅中。
夜岚笙似笑非笑道,“你我知道就好,毕竟自己人,他名声太大,不宜到处张扬。”
魏程徽目光微闪,看了眼狼狈为奸的夫妻两人,淡淡道:“我在来的路上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她说她认识邵轻,让我带句话给你。”
这话是对邵轻说的。
邵轻眨了眨眼,“这武林,嗯,认识我的人真的很多。”
魏程徽知道邵轻想表达的是什么,茫茫江湖认识邵轻的人不少,邵轻不过是说他竟也帮,嗯,帮人传话,不像他的性格。魏程徽没有多解释什么,他不是夜岚笙,也没有夜岚笙那份耐心,遂只是道:“她说她名唤林潇潇,凤阁叛徒,请你不要靠近凤阁铸剑宫。”
林潇潇这个人魏程徽还是知道,而且还曾出现在龙门与任笑呆过一段时间,如若不然他也不会贸然替一个浑身是血看不清面容的人传话了。
夜岚笙和邵轻相视一眼,邵轻问道:“她现在如何?”
“我已着人将她送去若水镇中的宅子。”魏程徽淡淡道。
邵轻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吁道:“看来该来的,该见的,终归是逃不了啊。”
夜岚笙挑眉,“这又是何意?”
邵轻将瘦肉咬下,肥肉放夜岚笙碗里了,才慢悠悠道:“你当我为何会断风崖找林凌?”
夜岚笙脑海中有光芒闪过,“林潇潇与林凌?”
第453章 剑魂就不能嫉妒?
第453章 剑魂就不能嫉妒?
也不对,据他所知,凤阁的前右护法,是个极有才能的人,娶的并不是林潇潇,而是林家堡的一名同姓女子,
那女子相貌才能并不如林潇潇,只不过却有一手调香的技艺,那林护法嗜香,不顾父亲之意硬是娶了林家堡堡主的小女儿。林家堡的堡主自也不愿,后来是那林小姐闹自杀,这是才应允了下来。
后来这事情被传了出去,他也只是无意中听到的。
邵轻浅抿了一口茶,“若我说……”
夜岚笙和魏程徽不约而同的朝邵轻投去了目光。
邵轻视线落在手中的半杯水中,浅浅一笑,声音飘渺虚无,“若无说,林潇潇其实便是那已经死了的林护法。”
夜岚笙和魏程徽同时一怔,还未反应过来,只听邵轻笑道:“这个林护法,若不是我熟知他,都要被他给骗了,只是可惜了我这条命啊。”
当年,她可谓说是因林护法的死,才“死去”的啊。
“你是说,她……嗯,他男扮女装?”魏程徽还是有些难以置信,毕竟就他见到的,那可是一个有着玲珑身姿的女子啊,“那是为何?”
邵轻看了夜岚笙一眼,眼底浮现笑意,都说夫妻同心果然不错……额,不是同心,是默契,看来她与夜岚笙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魏程徽目光阴郁的看着眼前这对奸.夫.淫.妇,“炙热”到邵轻和夜岚笙想忽视都忽视不了。夜岚笙淡然回视,挑了挑眉梢,道:“很简单,铸剑宫下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这或许,与他改换身份有关系。”
“铸剑宫下有何秘密?”魏程徽沉思,忽的脑中精光一闪,看向邵轻,“莫非,是有……”
邵轻点了点头,“或许是有人。”
“这那日在暗中杀了银狼的人?”魏程徽问。
邵轻目光忽然变得复杂,“魏程徽,你早就猜到那幕后之人是谁了不是吗?”
前魏国的四大灵力家族,其族人皆身负灵力,得天独厚,同存与魏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有人传四大家族原先是一家人,因而彼此之间才会有那种因血脉而相生相惜的感觉,即便彼此之间明明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即便彼此并非亲人。
可以说,薄魇和夜岚笙之所以被萧轻悦吸引,除却才能,还有血脉之间那与生俱来难以抗拒的吸引力。
当年邵轻宁愿违抗薄魇的命令去救魏程徽,是因血脉,魏月零同样是个世人命为草芥的人,他从一见面开始便对邵轻好,也还是因为血脉。
就连那个邵轻半点儿好感都没有的夜澜溪,她出走那晚邵轻出去寻找,更是因为血脉。
前魏国四大家族也曾同气连枝,更甚曾经还是一家人啊,这是时过境迁都没有办法改变的事情。
魏程徽和夜岚笙都没有说话,两人沉默着,似在努力回想着什么东西。
邵轻了然一笑,她与他们两个不同,他们都是声誉不夜城长于不夜城的人,感触自然是要比她这个从未感受过四大家族曾经共同的“家”的人来得要深。
与邵轻而言,不夜城只是她丈夫的家,她族人曾经的栖息地罢了,除此之外,再无别的。
“带风云会后,这平静了几十年的武林,也改乱了吧。”邵轻又夹了一块半肥瘦的猪肉回来,咬掉瘦的,肥的给夜岚笙,“风云会,会后且看武林风云尽乱。”
是夜。
夜岚笙带着魏程徽出去了,留下楚风和楚雾二人守着院子。
邵轻抱着暖炉坐在石阶上,淡然的看着这两兄弟吵架,却在暗叹原先身边还有不少人,现在离开的离开了,伤的伤了,剩余在身边的也不过这几个,况且现在还离风云会有些时日,日子过得很是无聊啊籼。
“那件事情你打算何时告知夜岚笙?”血剑突然问道姣。
邵轻抬了抬眼皮,无声道:“你不继续睡你的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哼,我不过是在提醒你罢了,若是你再瞒下去,夜岚笙恐怕饶不了你。”血剑哼哼两声后,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声音忽然沉了下来,“并非我不愿继续睡,只是近来觉得很是烦躁啊。”
“你烦躁什么?”
“我啊……”后面的话,悉数化作一声叹息。
邵轻将暖炉放在一边,起身拍了拍衣袍上沾染的灰尘,扭头看了那两兄弟一眼,悄无声息的走到墙头下,翻身而出。
约莫是因为天气寒冷的缘故,大街上并没有多少人,两边的商铺多数已经打烊,冷冷清清的。
邵轻走在街道上,左看看右看看,走走停停,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邵轻,”血剑轻轻道,“你当真要那么做?”
“嗯,”邵轻点头,仰头望天,那上面只有零落的几颗繁星,“我不能去找她,便也只有引她出来找我了。”
“那样做,你会很麻烦。”
“我知道啊,只是若不那样做,这场拉锯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邵轻抬手,轻抚着面上的银质面具,指尖下一片冰冷,“倒不如,让暴风雨来得更强烈些吧。”
沉默良久,血剑问道:“你想要的,是什么?”
想要的……邵轻扭头看向那巷角瑟缩的两抹身影,淡然一笑,“我不杀人,却从来都不是什么心怀苍生的人,即便是当年,且不论后来成为了习惯,我救人的出发点也只是为了一个夜岚笙,当年我想要的是一个关于他的消息。”
“那现在呢?”血剑追问。
“现在啊。”邵轻抬手,看着自己的掌心,手掌缓缓握起,紧我成拳,“他安好,我便无所求。”
血剑嗤笑,“无名之时夜岚笙,扬名之时夜岚笙,隐落之时还是夜岚笙,女人,你死后会不会也是夜岚笙?”
邵轻翻了翻白眼,“怎么,你嫉妒不成?”
却没想到血剑竟然答道:“是,我嫉妒。”
邵轻一愣,旋即失笑,“你只是一把剑罢了,还是一把没有剑身的剑魂,你嫉妒什么?”
“剑魂就不能嫉妒?”血剑反问,“剑魂就不能奢想?”
邵轻敛起了笑容,“那你想要的,除了剑身,还有什么?”
血剑没有回答,邵轻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听到血剑的声音,也便不再追问下去,抬步继续漫无目的的往前走。
“哥,哥,你怎么了,是不也是伤口又裂开了?”
略微熟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邵轻闻声望去。
墙角处,一稍矮的男子扶住另一名男子,而那名男子,似受了很重的伤。
“安儿,小声些。”男子腿一软,用身子撞开了那稍矮的男子,无力的靠着墙壁滑落下来。
“哥,我带你去找大夫。”
“不,不能去,会被他们,发现的。”
“可是,可是……”
“安儿,听话!”
看着那两名男子,邵轻挑了挑眉,抬步离去。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曾一度追杀过邵轻的曹氏兄弟。
不远处有细微的脚步声传来,而且人数不少。邵轻朝那方向看了一眼,迟疑了片刻,终是快步朝那两兄弟走了过去。
“是你?”曹安似乎认出了邵轻,惊呼出声。
曹柏缓缓的站了起来,警惕的盯着邵轻,“你也是来要我兄弟二人命的?”
邵轻淡淡道:“若我没记错,是你们兄弟二人主动招惹的我啊。”
曹柏一滞。
事实确是如此,从最初探入薄魇的院子开始,便是他打算灭她的口,而她,只是砍断了他的双臂,并未要他的命。
只是,她可知,砍断了他的双手让他一个已柔软的双臂为傲的人,简直比死了更难受。
“你恨我?”邵轻对上曹柏的目光,“我自认留你一命,已是宽容大度了。”
曹柏冷笑,“我倒是宁愿你当时就取了我的性命。”若如不然,他也不会落到今日这个地步。
邵轻似笑非笑,却没有接话。她自出道以来,手中虽未染上任何一条人命,只是断落在她手中的手,却是数不清了。
有些人,会认为留着命便好,失去双臂并不算最不幸的事,但有些人,与他们而已,要他们割下骄傲成为一个残疾人,那比取他们的性命更为让他们愤怒。
显然,曹柏属于后者。
“哥,那些人来了。”曹安扶起曹柏,将他背了起来。
只是他们的动作,又怎比那些人快。
几个呼吸间,那些拿着火把追来的人,便将曹氏兄弟与邵轻团团围了起来。
“这下,看你们哪里逃!”一名男子从那堆人里走了出来,手中的剑直指曹氏兄弟。
“敢问阁下可是凤阁众人?”
第454章 岳父大人
第454章 岳父大人
那男子这才注意到邵轻,上下打量了邵轻一眼,眉头蹙起,“你是何人?”
“我是何人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两人今日我要带走。”邵轻语气淡淡,却透露着一股肃杀之气。
那男子自然察觉到了来自邵轻的威压,自知不是对手,当即倒退了两步,只是想到阁主的命令,又稳住了步子,对邵轻拱了拱手,道:“在下不知阁下是何人,只不过这两人是我凤阁的叛徒,还请阁下不要插手的好。”
“凤阁的叛徒?”邵轻侧头看着曹氏兄弟,没有错过曹柏眼中玉石俱焚的恨意,以及曹安眼中的祈求。
男子双目一亮,道:“正是,我们奉阁主之命前来抓拿叛徒。”
邵轻收回目光,淡淡道:“你们的阁主,萧重燕还是萧丛月?”
“呃?”男子一愣,旋即道:“是萧阁主。”
“哦,原来是萧重燕啊。”邵轻点了点头,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怎么办呢,我与萧重燕可是有仇的,她要的东西,你说我能给吗?”
男子一滞,显然没有料到邵轻会这么说,而且还是当着他们一众凤阁人的面直言道出她与他们的阁主有仇。
态度当即冷了下来,“姑娘,我不知道你是谁,这里是京淮府,劝你还是与凤阁作对的好。”
“啧啧,说得你们凤阁好似很厉害似的。”邵轻却不买他的账,似笑非笑,“如今的凤阁,不过是金玉在外败絮其中罢了,有何可俱?”
男子面色一变,咬牙道:“姑娘一定听说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吧。”
邵轻眸光缓缓冷下,“若我插手,你们当如何?”
当如何?他们这些人加起来都不是她的对手,能当如何?只是他不甘啊!男子咬牙切齿的瞪着邵轻,却始终未有动作。
就在两方僵持不下之时,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都退下。”
男子愣了愣,猛地扭头看向来人,随后包围着邵轻和曹氏兄弟的人全都朝两边推开。
邵轻眼底极快的划过一道冷光,很快便又恢复淡然,望向来人,只是目光不经意落在他怀中之人的身上,面色变了变,随后看到紧跟在他身后的人,便也了然。
萧丛月在邵轻几丈外停了下来,与邵轻四目相对,并未开口。
趴在曹安背上的曹柏,唇边忽然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邵轻收回目光,率先开口道:“萧副阁主,一别又是月余,听闻令夫人诞下了麟儿,若非如今我已叛离龙门,身无分文,满月之日定会为你们送上一份贺礼。”
萧丛月目光闪了闪,“邵姑娘这份心意我们夫妻二人心领了,只是我与燕儿并不打算为孩子办满月酒。”
邵轻诡异一笑,银质面具下的双眸褶褶发亮,“是不想办,还是不能办?”
“呵。”萧丛月似未听出邵轻的弦外之音一般,轻笑一声,缓步上前,将怀中昏迷的孩子递给邵轻,温声道:“她只是昏睡了过去,并无大碍。”
邵轻扫了眼那从一开始便一言不发的盯着自己的黑袍女人,接下腰带,挥出,腰带的另一头卷在林凌的腰上,一用力,便将她拉了过来。
“你防着我,是对的。”萧丛月苦笑道。
那男子看了曹氏兄弟一眼,走到萧丛月身边,问道:“副阁主,那曹氏兄弟?”
“回去吧。”萧丛月深深的看了邵轻一眼,没有再多言,转身就走。
黑袍女人紧紧的跟了上去,那男子见此,咬了咬牙,一挥手,也带着众人离开了。
邵轻回过身看着曹氏兄弟,淡声道:“快走吧,你们只有这一个晚上的时间。”
“为何?”曹柏问。
邵轻未回头,“算是感谢你弟弟那一日的遮雨之恩。”
曹柏不明所以,曹安了然一笑,低低道:“原来是她啊。”
走出很长一段路,凤阁的大门就在眼前,那跟随在身后的男子纠结了半天,追了上去,拦在了萧丛月的面前。
“副阁主,为何?”
萧丛月并未恼怒,温声道:“若动起手,我们必败无疑。”
男子的心咯噔了一下。
萧丛月并未做解释,走进了凤阁大门。
千影唇边无声的勾起一抹冷笑,紧随其后。
告别了曹氏兄弟,邵轻抱着林凌走出一段很长的距离,才停下脚步,扬声道:“还不出来,我手累了。”
话音刚落,两抹身影出现在邵轻的面前。
邵轻看着眼前的两名男子,挑了挑眉梢,“怎么,想看好戏?”
“岂敢。”夜岚笙上前,从邵轻怀中接过林凌,不由分说的塞到魏程徽怀中,自己则握住了邵轻冰冷的双手。
魏程徽不悦的看着怀中的孩子,想要将孩子丢回给夜岚笙和邵轻,只是那两人,不知何时已经走在了前头,与自己已然有些距离。
回到宅子,邵轻替林凌把过脉后,未等林凌醒来,便让夜岚笙安排人将她送去若水镇。
次日一大早,几人便立即出发,前往洄城。
约莫是因为风云会临近的缘故,如今的洄城比起当初京淮府凤阁阁主大婚,还要热闹上许多。
城中聚集了不少前来参加风云会的武林侠客,自然而然的,城中不少客栈都已满住。
来到一处大宅子前,邵轻看着宅子的大门,不得不感叹,有钱就是好,有钱那里都有住所。
当今世上,应当没人能比夜岚笙更加有钱了吧,邵轻觉得,自己这个相公,选得委实是好。
天寒地冻的,邵轻仰头望向风云盟那高高挂起的旗帜,在看看风云盟前堆满的那些前来报名的人,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是谁搞出来的,比武就比武,竟然还要排队报名。
提前来的人不少,毕竟还要报名及准备一切住宿事宜。楚雾去与逐星派的人汇合了,楚风也去安排不夜城前来的人的人,只剩夜岚笙和魏程徽与邵轻站在一处,看着眼前的人山人海。
“因为今年允许没有门派没有知名度的人参与,人数太多,为了节约时间,风云盟决定让每个门派可派出三名门人弟子直接参加风云会,而其他不再门派推举范围内的人,则必须通过打会前擂台的方式进入到风云会。”魏程徽淡淡道。
大会规则是由风云盟决定及颁布的,执事会并没有权利参与,因而邵轻直至现在才知道这件事情。
魏程徽瞥了邵轻一眼,问道:“若无从属门派就必须打擂台,你打算以什么名义参加?”
夜岚笙闻言,也挑了挑眉,疑惑的看向邵轻。
“嘿嘿,”邵轻笑了几声,目光在周围搜索了一圈,突然眼前一亮,下一瞬人已经出现在了几丈之外,喧闹声中掺杂着邵轻欢快的喊声:“岳父大人,岳父大人。”
夜岚笙:“……”
魏程徽:“……”
虎头帮的帮主任天看见一个女子朝自己跑了过来,嘴里不停的喊着岳父大人,顿时瞪大了眼睛。
“岳父大人?”邵轻伸出手在任天面前晃了晃。
任海扯了扯任天的衣角,任天才回过神来,想起了早前宝贝女儿与自己说的话,轻咳一声,语重心长道:“阿轻啊,这出门在外,你穿女装的时候,就不要叫我岳父啦。”
邵轻眨了眨眼,“那要叫什么?”
“叫……”任天想了想,“你唤我做伯父吧。”
邵轻嘴角抽了抽。岳父变成伯父,这一字之差,意思可就差了十万八千里了啊,“岳……任伯父,任笑近来可好?”
任天笑道:“一切都好,她托我传话与你,让你风云会过后,定要随我回虎头帮陪她。”
邵轻讪讪的笑了笑,话锋一转,“敢为岳……任伯父,事情可都办好了?”
任天点了点头,“早前笑儿已经与我们说好了,一切妥当。”
“阿轻。”身后传来某人的唤声,邵轻也不多留了,冲任天和任海抱了抱拳,道:“晚辈先行告辞了,风云会当日再见。”
任天和任海也抱拳,“再会。”
洄城中的这一所宅子,比在桐雨镇,若水镇和京淮府中的都要豪华,处处布置精致脱俗,很是耐看。
邵轻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可有龙门的消息?”
第455章 不夜城并不打算参赛
第455章 不夜城并不打算参赛
魏程徽瞥了邵轻一眼,并未作答。
夜岚笙揽着邵轻到桌边坐下,替邵轻倒了一杯热茶,“听闻薄魇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但只有他与他座下的四名护法,并未见到他其他。”
魏程徽这时也开口了,“依你看,薄魇会派谁上场?”
“早前薄魇是决定由我与影一,还有薄姬上场,如今看来,这三个名额除了薄魇自己,我猜应是影一和傅凝。”
魏程徽赞同的点了点头,龙门中高手不少,但为了不落人话柄,那些个年过变百的人定然不会出动。
邵轻浅抿了一口茶水,扭头问夜岚笙:“不夜城派出何人?”
夜岚笙摇了摇头,道:“不夜城并不打算参赛。”
“为何?”邵轻有些惊讶。
夜岚笙笑道:“若你肯,代表不夜城参加也可。”
邵轻不给夜岚笙转移话题的机会,“你说还是不说?”
“我说。”夜岚笙有些无奈的解释道:“既然已经不打算逐鹿江湖,又何必多此一举?”
“那为何逐星派又要参加?”说不参与,可逐星派不就是眼前这个男人的么。
“逐星派不同,它立足与江湖,就必定不能置身事外,不夜城是一座城,它等同于皇权却又区于皇权,若对这个武林无想法,理应不插手方为上策。”
邵轻啧啧嘴,“我还想着你去参加,搞搞嚼头什么的。”
夜岚笙哭笑不得,“我在你心里也就这用处?”
邵轻眼珠轻转,将自己喝了一半的茶水递到夜岚笙嘴巴,谄媚的笑道:“莫恼莫恼,在我眼中,你的用处可多了。”
能打架能暖榻能当护卫用。
夜岚笙将杯中已经凉掉的茶水一饮而尽,又替邵轻重新倒了杯温热的。
魏程徽不掩鄙夷的扫了两人一眼,淡声道:“凤阁的人不日便会前来,我已得到确切消息,这次萧重燕和萧丛月都会亲自参加,剩余的那个名额,是一个名唤千影的女人。”
千影?邵轻脑海中浮现那个身着宽大黑袍的女人,喃喃道:“是她啊。”
魏程徽和夜岚笙相视一眼,两人很是聪明,很快便明白了邵轻口中的“她”指的是何人了。
“若是她,有些棘手啊。”邵轻仰头,将杯中的暖茶一饮而尽,“不过,不是她便好。”
几人一时无话。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了楚风的声音:“大人,前祭司大人来了。”
下一瞬,厅门被人推开,一抹银色的身影映入几人眼中。
魏程徽站了起来,对来人拱手唤了声:“姑姑。”
“姑姑。”邵轻和夜岚笙也赶紧站了起来,对来人拱了拱手。
魏月茗面色有些苍白,目光从三人的面上扫过,最后落在邵轻的身上,缓步走了过去,从腰间取下了两个锦囊,递给了邵轻籼。
邵轻没有立即去接,抽了抽鼻子,眉心蹙起,“姑姑,你受伤了?”
魏程徽和夜岚笙闻言一愣,打量起魏月茗。魏月茗将东西塞进邵轻手中,只是浅浅一笑,道:“不必担心,无碍。”
“何人伤了你?”夜岚笙声音沉下。
魏月茗没有回答,依旧看着邵轻,轻声道:“拜托你了。”
“嗯。”邵轻握紧了手中的东西,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不放心零儿,先回去了。”魏月茗拍了拍邵轻的手,对夜岚笙和魏程徽点了点头后,转身离开。
“姑姑,我送你。”夜岚笙跟了上去。
魏月茗和夜岚笙出去后,魏程徽收回视线,问邵轻:“到底怎么回事?”
“看吧。”邵轻重新坐了下来,将两个锦囊中的东西倒再了桌上,捻起其中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道:“这是洗衍菇。”
魏程徽蹙眉,“姑姑她独自一人去取洗衍菇?”
邵轻叹了一口气,“洗衍菇在那极北的冰原上,离这里太远,我本打算等风云会过后再去取的,没想到她竟然不声不吭的就取来了,想来定是小零儿的寒毒又加深了。”
魏程徽目光闪了闪,没有在开口。
夜岚笙将魏月茗送到大门,魏月茗从家丁手中接过缰绳,翻身上马。
“好了,你回去吧。”
“姑姑,等等。”夜岚笙走下石阶,从袖中拿出两个药瓶,“这是阿轻调配的,效果不错,你带上吧。”
“好。”魏月茗也不矫情,接了过来,目光复杂的看着夜岚笙,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我知你并不喜欢那个位置,你若想,便多陪陪她吧,时间,似乎不多了啊。”最后的那几个字,声音放的极轻。
罢,抬手,长鞭落下,策马离开。
夜岚笙站在原地,脑海中回想着魏月茗最后的那句话,心底泛起的波澜久久难以平静。
良久,夜岚笙转身,打算回去,抬头便见魏程徽走了出来,“出去?”
魏程徽点头,“姑姑拿来的是洗衍菇,邵轻要制药,我去替她准备东西。”
夜岚笙看着魏程徽贴了人皮面具的脸,道:“城里人太杂,小心些。”
夜岚笙回到房中,便见邵轻趴在桌子上,她的面前,摆着三个锦囊,其中两个,是方才魏月茗给的。
“怎么?”夜岚笙走到邵轻,脚尖勾过一张凳子,紧挨着邵轻坐了下来。
邵轻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我最近有些忧郁。”
夜岚笙嘴角抽了抽,“为何忧郁?”
“小零儿的寒毒让我忧郁,林凌那小丫头让我忧郁,躲在暗处的那人让我忧郁,总觉什么事情都让我觉得忧郁。”邵轻仰头看着屋顶,“你说我这是不是风云会前恐惧症?”
夜岚笙颇觉好笑,伸手将邵轻抱了过来,“你何时也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这可不像你啊。”
邵轻轻蹭着夜岚笙的颈间,喃喃道:“可能是最近实在太闲了吧。”
“出去走走?”
“还是睡觉吧,外头太乱,我怕我管不住自己惹了麻烦。”邵轻打了个哈哈,窝在夜岚笙的怀中,沉沉睡去。
夜岚笙拂开邵轻额前的发丝,小心翼翼的揭下邵轻脸上的人皮面具,扶着她毫无瑕疵的脸,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吻。
“大人。”
外头传来了楚风的声音。
夜岚笙抱着邵轻起身,将她轻轻的放在榻上,脱下鞋袜,盖好棉被,方才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走出一些距离,夜岚笙才沉声道:“何事?”
“大人,我们留在桐雨镇中的人,全都被龙门的人扣了下来。”
夜岚笙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薄魇扣他的人,定是因为不夜城那些铺子的事情了,“传信给云漠,让他将若水镇中的人召集回一处,莫要再被薄魇得手了。”
“是。”
“至于那些被扣起来的人,你传信回不夜城,让云寒出面交涉。”
楚风有些迟疑,“让云寒出来,可妥?”
“过了这么久,云寒身上的咒想来已经无碍了,让他去吧。”
“属下知道了。”
转眼间,便到了风云会开赛的日子。
邵轻恋恋不舍的从被窝里爬起来,任由夜岚笙服侍着穿衣穿鞋。夜岚笙颇觉好笑的看着邵轻一副没睡够的样子,刮了刮她的鼻尖,“今日你并不需上台,要不然留在这里继续睡?”
“不行,我得出去看看来的都有些什么人。”邵轻甩甩脑袋,从夜岚笙手中拿过靴子,自己穿了起来。
夜岚笙无奈,“梳洗好了便出来吃早饭吧,我先出去了。”
知晓夜岚笙定然有事安排,邵轻点了点头,挥挥手,“快去吧。”
见邵轻一副赶人的模样,夜岚笙有些哭笑不得。
风云会的擂台设在洄城郊外的云山之上,今日天气也大好,阳光明媚,擂台周围挤满了人,周围为数不多树木上几乎每棵都站了人。
洄城地属轩辕国,虽皇室对武林之事并不多加理会,但为以防万一,山下还是有风云盟安排的人守着的,而云山树木本就不多,大多数都是石头,站在最高处,可以将山下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若有异样,定能第一时间发现。
“邵姑娘,这边。”
一粗噶的声音穿过一片嘈杂传入了邵轻的耳中,邵轻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那站在树上扶着树干不停的朝自己招手的,不是她岳父大人的弟弟任海,又是谁。
因夜岚笙的身份特殊,不夜城又不参赛,因而被风云盟的人邀去做了座上宾,魏程徽也与逐星派的人汇合去了,夜岚笙本来打算让楚风跟着邵轻,只是邵轻觉得,让楚风跟着没什么用处,她自己就比楚风厉害,因而回绝了。
邵轻脚尖轻点,跳到了树上,朝擂台看过去。奈何距离委实有些远,看不真切。
任海似看出了邵轻所想,解释道:“并非我们要选这么远的这棵树,你看稍近些的,霸占的人武功可比我们强多了。”
大门大派都是有风云盟特定安排的位置观看擂台的,虎头帮在武林中名声并不算大,因而没能享受那份福利。
邵轻扫视了一番,视线落在了离擂台最近的那颗大树上。
任海顺着邵轻的视线看了过去,哆嗦了一下,“邵姑娘,那棵树上的是清风岭的四剑客,可不好惹。”
第456章 谁跟你有半段姻缘了
第456章 谁跟你有半段姻缘了
邵轻蹙眉,视线转移,落在了某处一抹灼眼的身影上面。那是龙门的位置,坐在那处的人,除了薄魇和影一以及傅凝,薄姬竟然也在。
趁着任天还没来,任海压低了声音与邵轻叹道:“我当初就知道那薄尊主是不安好心的了,你大婚之时他给的聘礼是多,只不过后来却是要了我们任家的祖传疗伤秘方,委实狡诈啊。”
“你在怪我?”邵轻并不意外,早在薄魇让她娶任笑的时候,她便猜出来了。
虎头帮名声虽不大,但据说祖上曾经在宫里当过御医,传下疗伤圣药听花露,此药所需药材并不珍贵,但却有上佳的疗伤效果。因任家自知此方能给他们带来危险,遂江湖中知道的人并不多,可不多并不代表没有人知道。
任海抹了把汗,“没有没有。”
“任笑如今怀了薄魇的孩子,日后那孩子说不准还是龙门的尊主,你们算是一家人,这方子给的也不算亏。”邵轻淡淡道。
任海想了想,觉得邵轻说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心头的怨念立即散了大半,放目看了眼擂台的方向,双目一亮,道:“风云盟的人出来了,大会要开始了。”
邵轻顺着任海的视线看向擂台的西南方,哪里临时搭建了一座宽大的高台,共有六阶,高台最高的那一阶的中间,坐着的是风云盟的人,往下一阶,是武林中排的上名字的十大门派,在下,是武林中有名的武林家族,而后便是一些江湖中有地位的人。
只是邵轻却发现,原本应是十大门派坐着的那一阶,多出了一把大椅和一张方桌。想了想,邵轻便也明白了。那定是风云盟为不夜城准备的。
擂台上尚无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那高台之上。高台上陆陆续续的满座,最后风云盟的人出来时,是与夜岚笙一道踏上高台的籼。
今日夜岚笙穿的是一袭紫边黑色华袍,领口袖口都用银丝镶绣着流云纹的滚边,腰上束着一条深紫色的宽边锦带,满头青丝亦镶缀着紫水晶的白玉冠束起,发尾如同绸缎垂落在身后,优雅高贵之余又显恣意洒脱,面上的冰冷银质的面具神秘而又让人感觉疏离。
周围响起了一阵吸气声,却没有一人说话,所有人都望着高台上那雍容高贵犹如神祗一般的男子。
“啧啧,不愧是不夜城的城主,他这身装扮,换成银子的话,保守估算,能够我们整个虎头帮一年的开销。”身旁的任海不停的叹气摇头,“气场真大,你看,一上来就把风云盟那些鼻口朝天的老头子给比下去了。”
何止是风云盟的人,怕是整座云山的人都被他比下去了吧。
邵轻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这身装扮,嗯,从头到尾都是一身白,白的朴素白的简单,与夜岚笙穿的根本就不是一个等次的。
不过夜岚笙何时藏着这样一身值钱的行头了,她居然不知道!
任海眼珠轻转,贼兮兮的凑近邵轻,压低声音道:“我听笑儿说,你与那不夜城的城主关系匪浅啊,何不上去蹭个位置呢,我看那儿视野很是宽广。”
“想去你自己去吧。”邵轻瞪了任海一眼,眼角的余光瞥见任天正拨开人群朝往这边东张西望的到处乱挤,忙招手道:“任伯父,这边。”
寂静的云山之顶忽闻女子一声清脆的喊声,所有人回过神来,朝声音传来的地方看了过去,只见一个容貌清秀的白衣女子双脚稳稳站在树枝上,一手扶着树干,一手不停的摇摆着,简直是……毫无形象可言。
夜岚笙将将落座便听到邵轻的喊叫声,嘴角几不可闻的抽了抽,目光宠溺而无奈的朝那白衣女子看过去。
刚刚走上踏上台阶的萧重燕眉头蹙起,回过身看向邵轻,唇角溢出一抹冷笑,很快的,又神色无常的往自己的位置走了过去。
坐在夜岚笙左手边的逐星派掌门步离恰恰好看见了萧重燕唇边的冷笑,目光深了深。
“邵姑娘。”任天抹了把汗,纵身跳到了另一根树枝上,任海更紧往旁边站有些,给他挪个位置。
这一小插曲很快便过去,擂台周围的人收回目光,再度望向高台。
风云盟的人一番致辞后,风云会便开始了。
高台上站着一名粗壮的男子,邵轻认出他是林家堡的副堡主,唇角忍不住勾了勾。
前些日子风云盟老巢前的擂台上筛选下来的人,会进行一次抽签。一个箱子里有很多歌牌子,但只有两个牌子是有风云盟标志的,抽中牌子的人,将成为第一对上台比武的人,打响风云会第一炮。
这林家堡的副堡主也委实倒霉了些,要知道,第一个上台的人,可是半分好处都讨不到的,这就等于他与盟主一位无缘了。
邵轻下意识看了眼高台,上面基本已经满座,仅有夜岚笙和萧重燕中间的那一把椅子空着。那是龙门的。
“任伯父,你可有看见龙门尊主?”邵轻问道。
“我……”任天的目光望向某处,瞪大了双眼,下一瞬整个人飞身出去。
邵轻张了张嘴,正想开口,有熟悉的气息朝自己靠近,邵轻愣了愣,正打算转身逃走,只是在她这一愣神间,那人已经稳稳的站在了她的身侧,按住了她的肩膀。
邵轻无奈的苦笑,侧头看向来人,干干的唤了声:“尊主。”
“你着女装倒是像几分女人。”依旧一袭红衣的薄魇上下打量邵轻一眼,唇边噙着一抹不还好意的笑。
邵轻面色一肃,警惕的看着薄魇,“风云盟和天下英豪都在这里,你可不能对我动手。”
薄魇拍了邵轻的脑袋一下,语气幽怨道:“阿轻,我自问从未亏待过你,怎的在你眼中我就是这种十恶不赦的人?”
邵轻抱着脑袋,恶狠狠的瞪了薄魇一眼,往旁边挪开了些,尽量不与他靠近,“这话我可没说,是你自己说的。”
顿了顿,“也难得你有自知之明。”
薄魇:“……”
另一边的任海看了看邵轻,又看了看薄魇,用力的吞了一口口水,心中暗暗道,他们的姑爷果真厉害,竟然敢这样对薄魇说话,要知道薄魇可是个出了名的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他曾经亲眼看见薄魇一掌将一个男子的脑袋劈了个稀巴烂,那场面要多恐怖就有多恐怖。
察觉到几道冰寒入骨的目光朝自己投了过来,薄魇一一从那几个方向扫了过去,最后停在夜岚笙的身上,勾起唇角邪魅一笑,长臂伸出,揽住了邵轻的肩膀,偏头靠近,轻声道:“阿轻这般疏离本尊,可是因为高台上那人?”
邵轻看向夜岚笙,距离虽远,可邵轻还是察觉到了他不悦的目光。再看薄魇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她可不能让夜岚笙不痛快,所以,她便只能让薄魇不痛快了。
如是想着,邵轻猛地用胳膊一顶,用力顶开薄魇。薄魇一时不查,被邵轻推了个正着整个人向后仰翻下来。
树枝并不高,薄魇在千钧一发之际,身形诡异的在空中扭转,下一瞬,双脚稳稳的站在了地面上。
薄魇优雅的抬了抬袖,叹道:“阿轻,好歹我们也有半段姻缘,你怎忍心对我这般狠绝呢。”
“呸!谁跟你有半段姻缘了!”邵轻眼睛都快喷出火来了,知道薄魇不要脸,可没先到他竟是这般的不要脸。
第457章 谁胜谁负
第457章 谁胜谁负
周围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了邵轻这边的情况,皆以或讶异或看好戏的目光看向两人,似乎擂台上发挥看家本领打得你死我活的两人都变得索然无味了。
薄魇瞥了那些人一眼,仰头看向邵轻,见她正满脸怒意的瞪着自己,不知怎的,心情突然变得好了起来,浅浅一笑,用不大不小却正好让周围的人都听得到的声音道:“阿轻,等今日比武结束,本尊再来找你。”
语气中透着一丝暧.昧,周围的人看向邵轻的目光瞬间变得越发的诡异了。
“去你老子的!”
整个山顶上,回荡着邵轻的怒吼声,一些武功不强的人,直接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霎时间泥土地面上布满了猩红点点。
夜岚笙看向走上来的薄魇,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电光火花,无形的硝烟弥漫,临近的步离和萧重燕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
“夜城主,许久不见,别来无恙?”薄魇走到位置,撩开衣摆做了下来,只是相对于夜岚笙端正优雅的姿势,他的确实肆意洒脱,整个人斜倚在凳子上,明明是不雅观的动作,却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多谢薄尊主关心,本座一切安好。”夜岚笙抬了抬袖,端起茶杯浅抿了一口,状似无意道:“不知薄尊主近来可好?”
薄魇勾出一笑,“相比与夜城主,本尊确实不太好,不过,”顿了顿,视线若有若无的飘向邵轻所在的方向,唇角的那抹笑容添了几分诡异,“很快就会好起来了。”
夜岚笙眸光微冷,没有在多说什么,转头看向擂台的方向,只是注意力,依旧在那边树上的那抹白色身影上。
“你怎么来了?”邵轻看着迎面走来的任笑和任天,嘴角狠狠的抽了抽。
数月过去,任笑除了肚子大了,人也胖了不少,整张脸都胖乎乎的。
“下来。”任笑挺着半大的肚子,手里拿着两块糕点,冲邵轻招了招手。
邵轻翻了翻白眼,纵身跳下树,目光越过任笑和任天,看向他们身后的人呢,“你……”
那人拱了拱手,压低声音道:“第三刹。”
“你们怎么来了?”邵轻不悦的看着任笑,不用脑子想都知道是这婆娘不安分了。
“怎么,我不能来?”
“……不是。”
“这不就成了。”任笑三下两下将啃了一半的糕点吃掉,剩下的另一块塞到邵轻手里,扭头看了擂台的方向一眼,对邵轻道:“快,带我上树。”
任天一听,急了,“女儿啊,这可使不得!”
“对,对,使不得。”邵轻看着任笑圆滚滚的肚子,暗暗抹了把汗。
“不行,我就是要上去,我要看比武。”任笑立马就变脸了。
邵轻:“……”
任天:“……”
任海跳了下来,讪讪的笑了笑,对邵轻道:“孕妇的脾气,就是这样。”
任笑抱住邵轻的手,威胁到:“你带还是不带,不带我就自己爬上去。”
邵轻嘴角抽了抽,迅速点了任笑的穴道,“你们还是快带她回去吧。”
任笑瞪大了眼睛,正要破口大骂,邵轻又立即点了她的哑穴,将任笑推给第三刹,“这里人太杂,碰到就不好了,带她回去,晚些时候我再去找你们。”
第三刹硬着头皮,将任笑抱了起来,只听邵轻又道:“她若是再这样,直接点了她。”
“好。”第三刹冲任天和任海点了点头,抱着任笑转身离开。
任天不放心,忙道:“邵姑娘,那我也先走了,后面的事,就交给你和阿海了。”
邵轻咬了口糕点,点头,含糊道:“嗯,好,你去吧。”
目送那三人离开,邵轻重新跳回树上。
任何赛事,包括风云会这种以武会友,以武夺武林的大会,前头都一定是不好看的,因为压轴戏,往往都在后面。
邵轻百无聊赖的坐在树上,晃动着双腿,耳边是血剑罗里吧嗦的声音。
“邵轻,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我说这附近有股奇怪的气息你听到没有!”
邵轻无声的喃喃道:“听到了听到了。”
“你!”
“好了,别闹了,有力气留着,一会儿有你用的时候。”
“不管你了,等你死了本大爷便霸占了你的身体,哼!”血剑火了,丢下一句话,隐了下去。
邵轻暗暗的叹了一口气,她当然也感觉得到这附近有股奇怪的气息,而且这股气息还有些熟悉,不过想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冲着自己而来的,况且这里还有这么多人,能不理会就不理会吧。
“夫人,大人命属下拿来给你的。”楚风纵身跳到了邵轻身旁,蹲下身子,将手中的包袱打开,将一碟精致的糕点递给邵轻。
邵轻接过碟子,捻起一块吃了一口,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
“还有这个。”楚风说着,将腰间的水囊解了下来,“夫人若是又是,传音给属下便可,属下就在这附近。”
“知道了。”邵轻有了吃的,自然就不理会楚风了,塞了一块糕点进嘴巴,看向夜岚笙所在的方向,笑弯了眼睛。
夜岚笙对上邵轻的目光,即便隔着很远的距离,即便远到根本看不清对方的眼睛,可夜岚笙还是感觉到,邵轻的眼睛时含着笑的。
开心莫过与此,简简单单。
薄魇凉凉的睨了夜岚笙一眼,几不可闻的轻哼了一声。
内力深厚的夜岚笙,忽然就笑了。
到了饭点,高台上的人有风云盟提供的餐点,可便观赛边吃糕点饮茶填肚子,夜岚笙左手边的小桌子上自然也摆着茶水糕点,只是他一直抿着茶,糕点却不动分毫。
方才给邵轻送去的糕点并不是风云盟提供的那些,而是夜岚笙命楚风下山去准备的,即时做好后便立即送了过来。
擂台旁的某一处,青衣公子将这一切纳入眼中,眼底划过一抹阴霾之色。
“可还有谁要上来挑战?”此时站在台上的是拜月教的一名护法,自上擂台开始就已经将七个人不同门派的人都踢了下来,武功很是了得。那些人跌倒在地后,皆口吐鲜血,局部骨折,明眼人都知道,那名护法,已经手下留情了,不然以拜月教一贯的风格,这些人必死无疑。
“邵姑娘,你打算什么时候上台?”任海小声问道。今日上台的人,都是在风云盟备过名的人,只有是事先备过名,今日才能上台,而备过名的,也可选择不上台。
邵轻看了眼高台上端坐不动的萧重燕,道:“再等等吧。”
与其他江湖侠客不同,
这些个大门大派,但凡备过名的,无论如何都一定会上台。邵轻在等,等萧重燕上台。
因为关系到选盟主,各大门派的掌权人,都必须上台,就连原本只打算派出魏程徽一人的逐星派掌门,都必须改变计划上台。
“我来吧。”
低沉的声音破空而来,传入众人的耳中,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再看向擂台时,上面已经多了一个人。
拜月教的护法看到来人,瞳孔缩了缩,随后抱了抱拳,道:“想必阁下就是逐星派的程公子吧。”
“嗯。”魏程徽抱拳,随后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多指教。”
邵轻饶有兴致的调高了眉梢,没想到魏程徽会这么快上台。
“啊,是程公子!”
台下有人尖叫起来。
行踪神秘的魏程徽的知名程度,完全不输于名动天下的不夜城城主。
“你猜猜,那拜月教的,几招被打下来?”
任海摇头,“我看不出来。”
邵轻笑了笑,竖起三根手指,“我才,最多三十招。”
任海狐疑的看了邵轻一眼,视线再度落在擂台上时,忍不住数了起来。
“砰——”
拜月教那人重重砸落在地,如邵轻所说的一般,不多不少,正正二十招。
任海惊了惊,方才那人的身手他可是看了的,很是不错,没想到在魏程徽的手下,只能过三十招,不愧是名满天下的公子啊。
任海眼珠轻转,问道:“若你与他对上,谁胜谁负?”
邵轻换了个姿势,摇了摇头,“这个不好说,没有比过。”
现在时辰也不早了,也就是说,只要在擂台上稳站到申时末,便能得到这一届风云会的第一,若无意外,还会成为时隔数十年后的第一位武林盟主,坐上风云盟的最高位置,登上武林最高峰。
龙门这边,影一和傅凝先后上台,无一例外的被魏程徽打了下来,曾身为龙门的鬼刹,实力可想而知。
所幸若是同一个人在场上站过了两场比武,往后的每场中间都会有半柱香的休息时间,不然魏程徽就算武功再厉害,也会力竭下台。
魏程徽上台后,一连击败了十多个选手后,擂台再空下来时,已经没有多少人敢再上台了。
高台上的那些人老神在在的坐着,全然一副毫不着急的模样。
魏程徽目光扫视一圈,沉声道:“可还有人要上来?”
“在下来领教一二。”温润有礼的声音响起,不多时一抹青色的身影缓缓的走上了台,站在了魏程徽的对面。
是萧丛月。
邵轻眯起了眼睛,下意识看了萧重燕一眼。
“请!”
音刚落,擂台上的两人身形一晃,打了起来。
两人的武功都很高,身法非常快,武功低的人,根本就看不清两人的动作,隐隐的只能看得见两抹缠斗的影子。
不少想一观魏程徽剑法的人,不免失望。
太阳已经隐有西落的征兆,台上的两人依旧没有分出胜负,不少人提起了心,若再这么打下去,这盟主一位,怕是要在这两人中间决定了。
“哇,这样下去我们岂不是没戏了?”任海瞪大了眼睛,“邵,邵姑娘?”
第458章 本尊不打女人
第458章 本尊不打女人
任海只不过叹了口气的时间,身旁的人就已经出现在静候区了。
不大的静候区内,只有邵轻一人,不少人从擂台上收回目光,齐齐朝她看了过去,那目光有讶异,有轻蔑,各色各样,邵轻视若未睹。
这一场后,留下来的人,将会是她的对手。
若是魏程徽,可圆两人一战的想法。
若是萧丛月,她不介意打断他几根肋骨丢下台让他出一次丑。
“砰——”
擂台上一声爆响后,一抹身影掉下擂台,堪堪稳住而来步子,不至于摔得太难看。
“啊!”
台下有人惊呼出声。
萧丛月单膝跪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强撑着站了起来,冲台上同样喷出鲜血的魏程徽拱了拱手,转身正欲离开,似察觉到了什么,朝静候区看了过去。
邵轻坦然的对上萧丛月,眼底划过一抹讥笑。
萧丛月只觉得心狠狠的抽痛了一下,唇角再次溢出了鲜血,目光沉静而悲凉,嘴唇动了动,却什么发出一个音节。
“副阁主,你还好吗?”
“快,带副阁主去林长老那里。”
目送着萧丛月离开,半柱香的时间已过,邵轻在众人的目光之下,缓缓的走上擂台。
邵轻看着依旧单膝跪地不起的魏程徽,摇了摇头,啧啧道:“你这个样子,我是在不好意思下手啊。”
魏程徽抹了一把嘴角,缓缓的站了起来,眼底浮现邵轻从未见过的温柔,“今日看了我们没办法好好的打一场了。”
“看情况是。”邵轻只扫了魏程徽一眼,便知他受了很严重的内伤。按理说萧丛月虽厉害,魏程徽胜在灵力更高深,不至于落到现在的地步,却不知他为何不使用。邵轻从袖带中拿出一个瓷瓶,丢给魏程徽,“这药对治疗内伤很管用,一般人我不给。”
魏程徽接过药瓶,眼底浮现一丝笑意。
邵轻呼出一口气,道:“好了,你先下去吧。”
“嗯。”魏程徽点了点头,捂住胸口的位置,走下了台。
台下的人纷纷给他让出一条路,目送着他离开后,方才收回视线,再度看向擂台。方才两人的几句话,让他们都看出来了,台上的这个女子认识魏程徽,而且关系不错,以至于让魏程徽心甘情愿的自己走下擂台。
邵轻深呼吸了一口气,站在擂台中央,负手而立,视线扫过台下众人,周身气场散开,声音通过内力阔撒出去,清清楚楚的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可有谁,要上来?”
虽未见邵轻出手,只是她散发出的气场,台下靠的近的人已然感觉到了压抑,纷纷倒退了两步,远离擂台。
稍远些的人见此,有些脑子的人都知道有问题,也不敢贸然上台了。毕竟,在台上若是被打死,可是不用负任何责任的啊。
而且,逐星派的那个大弟子已经够厉害了,上面的这个白衣女子能得魏程徽心甘情愿的走下台,实力定然不简单,他们可不想贸贸然去送死。
高台上的夜岚笙和薄魇下意识的看了对方一眼,薄魇勾起浅笑,站了起来,在众人灼热的目光中,缓缓的走上了擂台。
“竟然是龙门的尊主。”
“这下这个女人死定了。”
“女人就该有女人的样子,不在家带孩子跑出来比什么武。”
“哎别说了,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依我看啊,这盟主一位,定是在这两人之中了。”
“啧啧,高台上的十个大门派,程公子打下了三个,还有七个没有动呢,难道就这么算了?”
“时间都快到了那能怎么办,谁让他们不看好时机呢,依我看啊,薄尊主上了之后,怕是没有敢再上去了。”
那些人赞同的点了点头。
薄魇的武功在众人的眼中已经厉害的变.态了,江湖中能对上手的没几个人,这一场比武,无论薄魇是胜是败,怕是没有人敢再上去了吧。
邵轻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红色身影,嘴角抽了抽,这个薄魇,他还真的上来了,还是挑她上来的时候!一定是故意的!
踏上擂台,薄魇一袭红色的衣袍在阳光下很是夺目,就如那日上中空的骄阳一般灼眼。
邵轻却觉寒气扑袭,狠狠的打了个哆嗦,张了张嘴,正欲开口,却听薄魇道:“邵姑娘,这么打没意思,不如加点儿彩头,你看如何?”
夜岚笙阴冷双眸紧紧地锁着薄魇,一双隐隐浮现着怒气的紫眸越发的幽深。
步离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三人,换了个姿势,继续坐壁观戏。相对于比武,他其实更加喜欢看好戏,这样也不枉他出来一趟啊。
“什么彩头?”邵轻有种不好的预感。
薄魇广袖一拂,一道气劲散开,台下离得较近的
那些人,齐齐倒退了几步,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高台最高阶的风云盟众人,面面相觑,却并没有没有阻止,或打扰。
薄魇笑得妖娆万分,那一霎倾城的笑容惊艳了天地,万物仿佛失了色,如妖艳的曼珠沙华,又似盛开的罂粟,教人无法移开目光,用内力将声音扩散出去:“若本尊打败了邵姑娘,邵姑娘便嫁与本尊为妻,做本尊的尊主夫人,如何?”
群众哗然,交头接耳起来,皆以看好戏盯着台上的二人。
夜岚笙掩在袖下的手无意识的紧紧攥起,紫眸中暗涌翻滚,一抹嗜杀之气浮现姣。
邵轻嘴角狠狠的抽了抽,抱拳道:“很高兴薄尊主看得起,只不过我已经有许有人家了。”
“许了人家?”薄魇妖娆一笑,“可么请问,可有三媒六娉见过高堂拜过堂?籼”
这……还真没有。
无法忽视那道灼热的目光,邵轻扭头看去,对上夜岚笙充满歉意的双眸,怔了怔,低下头,忽然一笑,对薄魇道:“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彼此情意最重要。”
薄魇唇边的笑容变得讥讽,正欲开口,邵轻立即道:“薄尊主,时辰不早了,我们还是快些开始吧。”
薄魇没有动,直直的看着邵轻。
台下的人不明所以,眼看着时辰不早了,有些人心底着急,却谁也还不敢催促。
邵轻也很是郁闷,薄魇不动手,她怎好意思动手,况且薄魇一看就没有动手的意思,她都怀疑薄魇是来砸场子的了。
风云盟的人面面相觑,当属龙门的那人顶不住其他同伴的压力,站了起来,轻咳一声,扬声道:“薄尊主……”
“本尊不打女人。”
就在众人以为薄魇会这么一直僵下去之际,突然轻飘飘的吐出一句话,成功的将风云盟的人堵住,随后意味深长的看了邵轻一眼,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中转身下台。
“……”邵轻十分肯定,薄魇一定是上来搞笑的。哈,不打女人,这种话要是夜岚笙说她或许会信,可薄魇说,她可是半个字都不信。
不打女人!三年前救她时为了威逼她答应为龙门效力,他软硬兼用,差点儿没把半死的她打成全死的。
方才站起来那人有些尴尬,只是碍于薄魇毕竟才是他真正的主子,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道:“既然薄尊主下来了,那么现在,可还有人要上台与虎头帮的邵姑娘一战?”
“老夫来!”
高台上飞出一人,稳稳当当的站在了邵轻面前。
第459章 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第459章 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邵轻眯眼打量着眼前的人,眼前这人她认识,是虎头帮的死对头林家堡的堡主。这林堡主也有五十多岁了吧,他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来欺负她一个女子也好意思?好吧,在利益当前,面子什么的,都不重要了。
“林堡主,请。”邵轻抱了抱拳后,做了个请的动作。
“就让老夫来领教一下邵姑娘的功夫。”林堡主一双浑浊而凌厉的目光紧盯着邵轻,毫不掩饰眼底的不屑。
邵轻勾唇一笑,没有说什么,直接以行动证明,她到底有没有站在这台上的本事。时辰不早了,她必须尽快解决掉这些人,才好逼萧重燕上台。
毕竟阅历都比邵轻长了几十年,而且又是一派之主,当然不是这么好对付的。
邵轻丝毫不敢轻敌,却有没有完全将看家的本事拿出来,所展露的功夫与林堡主的相差无几,只是比他还要高上一些。
数十招下来,林堡主已经意识到眼前这个女娃子的厉害,额头上慢慢的渗出细汗,咬紧牙关,使出浑身解数。
一开始两人是徒手搏斗,只是越打林堡主越是有些力不从心了,也不再管什么,刷的抽出了腰间的软剑,朝邵轻招呼了过去。
同时又摇了摇头。
邵轻眸光一厉,步子顿了顿,下一瞬,整个人不退反而朝林堡主的剑迎了上去。台下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林堡主眼底划过一抹精光,用尽十成功力,将这一剑朝邵轻的头顶劈下。
“啊!”
“叮——”
众人瞪大了双目,他们竟然看见邵轻徒手迎上了林堡主注满十成功力的剑刃,而且还将林堡主的剑劈成了两半。
邵轻以手为刃,截断林堡主的剑,趁他惊讶之时,一脚踹在了林堡主的胸口。林堡主猛然被人一踹,手中的剑柄飞出,整个人往后飞了出去。
林堡主迅速回神,才即将落地前身子向后一翻,连退了数十步后,方才站稳了身子,粗喘着气,看着台上似乎一身轻松的白衣女子。
“林堡主,得罪了。”邵轻朝林堡主拱了拱手后,没有再理会他,转身走回擂台中间,目光扫过擂台下的人,“可还有人要上来挑战?”
“在下前来领教。”
低沉的声音传来,一抹黑色的身影缓步上台。
邵轻半眯着眼睛看向来人,脑海中有什么东西极快的划过,“阁下是……”
“在下只是一介江湖莽夫,方才看见姑娘功夫很是不错,便生了上来一战的念头。”男子并无特殊的面容一丝不苟,只要那眼底闪烁的战意出卖了他此时的激动,“至于名字身份,只有击败我的人才有资格知道。”
邵轻眼底划过一抹赞赏之色,点了点头,“好吧,请!”
只不过一瞬,两抹身影迅速缠斗在一起,两人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台下的人一下子仿佛又回到了萧丛月和魏程徽交手的时候,除了两道影子什么都不看清,更逞论这两人使了什么招数。
薄魇走回位置坐下,夜岚笙瞥了他一眼,目光再度落在擂台的两道身影之上。
想夜岚笙和薄魇这等高手,自是可以将邵轻与那名男子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两人心中所想的是,江湖中何时出现了一个如此厉害的人?要知道邵轻到底有多少斤两,他们心中一清二楚,能与邵轻打成这个程度,武功比起魏程徽和萧丛月也不差了。
不得不说,这个来历不明的男子很成功的挑起了邵轻为数不多的战意,她自认身手十分不错,虽未和魏程徽打过,可她很肯定,魏程徽在她手上必能全身而退。眼前的这个男人,他的武功,比起魏程徽应当是不逞多让啊,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是独行侠,怎么会没有被各大门派的人招揽呢。
申时了过来一半,在这么打下去,还真的没玩没了。邵轻眼中冷光乍现,暗暗将内力集中在双手中,瞅准了机会,用与刚才相同的方法,欲要劈断对方的武器。
只要武器没了,他便也输了一大半了。
只是男子却察觉到了她的意图,一个虚招,避开邵轻的双手,迅速倒退数十步,与邵轻分开。
台下的人,这才清清楚楚的看见了台上的两人。
这两人,打了这么久依旧毫发未伤。
邵轻看着几丈外警惕的看着自己的男子,唇角忽然溢出一抹轻笑,手探入袖中,拿出一条三指宽的紫色缎带,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下,缓缓的绑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夜岚笙认出了那条缎带,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他十分肯定,这条缎带,一定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邵轻不知道从他的那件衣服上面撕下来的。
“主子,小小姐这是在做什么?”距离擂台较远的地方,两抹身影站在树上,观望着擂台上的状况。
另一名白衣女子笑道:“她是打算速战速决了。”
话音刚落,擂台上的两人又重新打了起来。
只是这次与方才不同,邵轻来势汹汹,掌风还夹带着一股诡异且又厉害非常的气劲。
男子面色微变,出招开始变得有些凌乱。
“兄台,虽然我很想再跟你打一会儿,不过时辰真的不早了,你还是先先去吧。”
男子耳畔传来了邵轻的声音,只见眼前的女子忽然一笑,一双眸子犹如朗月般,那闪亮的光芒渗入心扉。
“兄台,幸会了。”邵轻拱了拱手。
男子回神,人已经站在了台下,而自己对方才那一瞬,竟然看不清楚,背后立即渗出了冷汗。
男子稳了稳心神,抱拳道:“在下欧阳映。”
“邵轻。”邵轻还礼。
四周寂静无声,所有人都看着擂台上那一抹白色的身影,暗暗的抹了把汗。
一个女子,这么厉害,真的好吗?
夜岚笙看着台上意气风发的邵轻,眼底不自觉浮上一抹宠溺,他的邵轻就该值得所有人仰望,因她,有这个能力,有这个本事。
“年纪轻轻,武功却能修成这个地步,即便是程徽,也未必是她的对手啊。”步离叹道。眼前的白衣女子,比之当年的邵芸,过之而无不及啊。
当年,邵迟闻名,是因为她是前魏国邵家的独女,战场上骁勇善战的女将军。邵芸闻名,是因为她是邵迟的女儿,是凤阁的第二任阁主。
而邵轻闻名,却并非只因为她是凤阁的阁主,更是因为她一手精湛的医术,以及她的博爱之心。
她们三人的区别在于,前两位是靠自己的身份而闻名,而邵轻,当年的萧轻悦,未继任凤阁阁主之前,却已经闻名天下了,她是真真正正的靠自己的。
邵芸生了个十分了不得的女儿。
“本尊真的很后悔了。”薄魇突然懒懒的来了一句,虽面朝着擂台,只是注意力却在夜岚笙的这一边。
夜岚笙冷冷的瞥了薄魇一眼,他又怎知薄魇不识故意的,只不过他是谁,他若真与薄魇计较,倒显得降低他的格调了。
步离不动声色的看着暗流翻涌的夜岚笙和薄魇,心底暗自觉得好笑。
江湖中享负盛名的两个人,杀伐果断,却不想也有为一个女人暗暗较劲的时候,委实让步离大开了眼界。
特别是夜岚笙,夜岚笙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他虽一派优雅温柔的模样,可是除了身边极少数的那些亲近的人外,对谁都暗藏着一份疏离。他有他高傲的资本,对于他人的挑衅,他素来一笑而过,可是对于薄魇得,他到底还是在意了,想来还是邵轻这丫头对他的影响力大啊。
想到这里,步离不禁苦笑,他们魏家和夜家的人,怎的都是栽在了邵家女子的手中呢。
“久闻凤阁第四任阁主萧轻悦武功登峰造极,虽为女子一身武功在江湖中少有对手,在下一直想与她比上一场,奈何红颜薄命,忠诚遗憾。”
台下的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台上的姑娘为何会提起萧轻悦,谁也没有开口,静静的听着。
熟识邵轻知晓她身份的人,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要不要再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夸自己?
这么做真的好吗?
夜岚笙暗暗的叹了一口气,宠溺而无奈的摇了摇头。
薄魇嗤笑,嘀咕道:“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第460章 血剑的力量
第460章 血剑的力量
邵轻轻咳一声,清冷的目光投向面色微微发白的萧重燕,又继续道:“今日前萧阁主的姐姐既然在此,在下私以为萧阁主的功夫比起前萧阁主一定不逞多让,还请萧阁主圆了在下这一心愿。”
萧重燕站了起来,袖下的手紧紧的攥起,“我……”
“萧阁主莫不是不敢?”邵轻目光微闪,语气变得咄咄逼人,“据在下所知,身为一派之主,定然都是身手了得或是头脑精明之人,而且在下也听闻了凤阁前四任阁主皆是武功高强的人,萧阁主总该占着两样的其中一样吧。”
顿了顿,探了探手,道:“在下也无意为难萧阁主,只是多年的夙愿不得实现,在下做梦都会做的不心安的。不若这样如何,比文比武,只要萧阁主有其中一样胜于在下,在下便从这擂台下去,如何?”
邵轻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萧重燕若是再不应,便要落人话柄了。
“女人!”薄魇心情颇好的骂了声。
隐在树上的两名女子眼底划过一抹笑意,黑袍女子道:“小小姐还是和从前一样,伶牙俐齿。”
白衣女子点了点头,寒声道:“当是这样的人,才该是我邵家的女儿,萧重燕她是个什么东西!”
这两名女子,正是邵迟和千影,只不过她们二人面上贴着面具,还刻意敛了气息。
千影默了默,“主子,若小小姐真的在这擂台上杀了萧重燕……”
“杀了便杀了。”邵迟不以为意,“当年若不是萧重燕,芸儿又怎会……”顿了顿,声音中透着一丝诡异,“悦儿若是能杀人,那便更好了。”
萧重燕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之下,缓步朝擂台走了过去。即将上台前,似有感应一般,朝某个方向看了过去。
然而那人却并不看她,他的眼里,只有擂台上的那个人,就如当初一般。
想起来这里之前邵迟说的话,以及自己的孩子,还有这些天所受的折磨,萧重燕咬了咬牙,握紧了手中的东西,决然的登上擂台。
今日的萧重燕穿着一身浅蓝色的衣裙,高贵优雅,只是与一身素色白衣的邵轻比起来,少了一分脱俗之气。
夜岚笙仰头看了眼天色,眉心微拧。
“夜城主,你说,阿轻可下得了手?”薄魇整好以暇的靠在椅背上,并没有看夜岚笙,似自言自语的喃喃道,“在本尊的映像中,阿轻可是不曾杀过一个人,双手不曾沾染过一条人命啊。”
认识邵轻的人,见过邵轻的人,在邵轻手中吃过亏的人不少,这些人中有不少曾见过邵轻毫不迟疑的割下对手的双臂或是双腕,双双脚双腿,可却只有极少一部分的人知道,邵轻从未杀过人。
薄魇所说之事,正是夜岚笙担忧之事。确实,邵轻从未杀过人,而且她还救过不少人,她这样的一个人,灵魂是很干净的,而他也不希望她的双手沾染上人命。
同样的,他也不知道邵轻下不下的了手,邵轻很萧重燕,这是毋庸置疑的,只是真正的原因,邵轻怕是有所隐瞒,因为夜岚笙很了解邵轻,心底很清楚邵轻对萧重燕的恨,不仅仅是萧重燕抢了她的未婚夫,抢了她的阁主之位,甚至用她去祭剑。
“邵姑娘。”萧重燕冲邵轻拱了拱手。
邵轻看着萧重燕发白的脸,面上笑意更浓了,“萧阁主可想好了是要跟在下比武,还是别的?”
“……”萧重燕面色变了变。从小到大,无论是武功还是谋略,琴棋书画,相貌医术,她没有一样比得过萧轻悦,更甚至是自己从小一直爱慕的萧丛月竟然也喜欢她,而且宠得无法无天,因而她从来都不喜欢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台下的人皆以看好戏的态度看着台上的两个女人,他们很是期待,这两人会以什么样的形式决胜负。
他们其中不乏一些知晓内幕的人,凤阁在萧轻悦死后已经大不如前,萧重燕继任阁主一位,并没没有显露什么值得人惊叹的才能,身为武林中人,身为一派之主,萧重燕甚至连武功都是平平的,他们倒是很好奇,萧重燕要拿什么去跟眼前这个连林堡主都能轻松搞定的人。
见萧重燕不回答,邵轻也不催促,笑望着她,眼底一片冷然。
萧重燕深呼吸了一口气,对上邵轻冰冷无情的目光,忍下心底的惧意,淡淡道:“敢问,邵姑娘这般逼本阁主上台,又是为何?本阁主不是萧轻悦,她已经死了,即便你赢了我,也改变不了她已经不再的事实,而本阁主,无法圆你夙愿。”
“萧阁主,上都上来了,你该不会是要打退堂鼓吧。”邵轻连笑容都变冷了,“哦,对了,尚未来得及问,早前听说萧阁主诞下麟儿,不知令公子可安好?”
萧重燕蓦地倒退了一步,面色呈现死白色,眼底划过一抹惧意,还有藏得极好的恨意,咬牙道:“很好,不劳姑娘费心。”
台下,一直注视着邵轻的萧丛月,没有错过邵轻眼底藏得极好的恨,以及近乎疯狂的恨意,心突然抽痛了一下,“悦儿……”
“萧副阁主,看着显然妻子,与前未婚妻打起来,感觉如何?”一抹绯红色的身影走至萧丛月身旁,讥笑道。
萧丛月看也没有看薄姬一眼,淡淡道:“我倒是觉得,看薄尊主与夜城主为了一个女人打起来,更有看头。”
“哼!”薄姬拂袖离开,眼角的余光瞥了眼台上的邵轻,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
“薄姑娘,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说话的人风度翩翩,天寒地冻的手上还拿着一柄扇子。
“与你何干?”薄姬冷冷的看着来人,“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男子笑道:“那是自然,在下的弟弟已经将人带走了,你就放心吧。”
薄姬冷哼一声,“把那个女子肚子里的孽.种弄掉!”
“薄姑娘,这似乎不在我们的交易范围之内。”男子的笑容骤然冷了下来。
薄姬眼底闪过一抹恼怒之色,咬了咬牙。只要杀了邵轻,没人护着任笑那个贱.人她还怕弄不死任笑不成!
男子自然没有错过薄姬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眼底的讥笑掩藏得极好,语气依旧温润谦逊,“不过与她一同得那个男人,倒是很难缠,我们的人已经废掉了他的双腿。不过我听闻,他曾经可是你们龙门的人啊。”
“一个叛徒而已,杀了也罢。”
男子笑了笑,没有在说什么。
临近申时末,邵轻有些烦躁,懒得和萧重燕再拖拉下去了,直接道:“既然萧阁主不说话,那便斗武吧。请!”
邵轻一个字刚落下,人便迅速上前,和萧重燕交起了手。萧重燕有多少斤两她是知道的,因而也并未使多少里,反而如玩儿一般,相比萧重燕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她却轻松如同散步。
萧重燕恼怒的瞪着邵轻,她自然知道邵轻是逗着她玩的,可是她现在还不能做什么,委实将她恨极。
“姐姐,我回来了你可高兴。”
邵轻的声音忽如鬼魅一般浮现在萧重燕的脑海中,萧重燕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连连的倒退了两步,只是邵轻的身影却如影随形,她不伤她,可无论她退到哪里,始终能看见邵轻的笑容,以及那湛了冰似的双眸。
那双眼睛,曾几何时,也曾清澈如水的看着她,笑意直达眼底,丝毫不掩饰对她这个姐姐的依赖。
萧轻悦的母亲自小对她便不好,甚至是不闻不问,而父亲对她好,却是三分真心七分算计,因而她的童年几乎是与自己差不多过来的,只不过她比自己要幸运一些,萧轻悦有萧丛月,而她萧重燕没有。
萧重燕敛了敛心神,想起了什么,也不那么恐惧了,传音与邵轻道:“我知你恨我,但我不后悔,若重来一百遍,我依旧会这么做。”
邵轻没有说话。
萧重燕又继续道:“当年若祭剑的人不是你,便会是我,她需要的是一个萧家的人,这人绝不可能是萧丛月。你不死,我就必须死。你无须恨我,这是你们邵家的事情,我也不过是受害者。”
“受害者?”邵轻笑出声来,停下手,身形一晃,凑近萧重燕,勾起她的下巴,与她四目相对,眼底浮现一丝血色,“你当年设计我的母亲之时,可想过,她是无辜的?”
连萧丛月都不知道,当年她曾经偷溜下山一趟,那时是邵芸的生辰,她准备了礼物,打算给母亲一个惊喜,却不想撞到了那不堪的一幕。
而后收到母亲去世的消息,父亲不准她回去奔丧,她没来得及见母亲最后一面,甚至直到现在为止,她连自己的母亲是怎么死的多不知道。
但她知道,一定和那日的那一幕脱不了干系。她从铸剑池中爬出来,被薄魇所救,养好伤后她借着出任务的名义暗暗打听,方才知道是萧重燕所为。
她不知道萧重燕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是她却不能原谅她。母亲对她虽冷,可到底是她的母亲,她冷艳圣洁的母亲,怎能容他人这般糟蹋!
她永远无法忘记,当她撞破那一幕,杀了那几个男人的时候,母亲眼中的绝望。她无法忘记母亲留着血泪,嘶吼着让她离开。
“你果真知道了那件事。”萧重燕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是我做的又如何,凭什么她抢了我的父亲,凭什么她让我的母亲收到侮辱而自己,她却心安理得的享受父亲的爱。我不过是让她承受我母亲曾经承受过的一切罢了。”
邵轻眼底风云翻涌,瞳孔中血色逐渐弥漫,猛地一把推开萧重燕,声如寒冰,“你们不是一直想看血剑吗,我倒是想知道,若我用血剑杀了你,躲在暗处的那人,是否会出来。我要问问她,是不是当真为了一个男人,连自己的亲生女儿和外孙女都不管了,她的心到底是什么东西做的!”
擂台的气息忽然变得诡异万分,隐约夹带这一股阴邪之气。
邵迟眼前一亮,“是了,那是血剑的力量!”
“阿轻!”夜岚笙面色骤变,猛地站了起来。
第461章 阿轻,不可!
第461章 阿轻,不可!
薄魇也敛了脸上似讥似嘲的笑容,站了起来。
“看,那是什么?”
“怎么回事?”
擂台上的邵轻一身白色衣袍无风而起,周身有猩红色的气息缭绕。她长发在身后张狂的起舞,双目圆瞪,蓦地周身红光大盛,似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那是……”萧丛月双目大亮,手激动的微微颤抖起来。
魏程徽突然回过头,狠狠的瞪了萧丛月一眼。他不知道邵轻要做什么,只是隐约察觉到和血剑有关。该死的,他想上去阻止邵轻,只是他的伤势实在太过严重,无奈之下,只好看向夜岚笙。
“阿轻,不可!”夜岚笙瞳孔缩起,身形微晃,整个人犹如一道极光,朝擂台奔了过去。
只是他快,邵轻比他更快。红光散去后,邵轻双手举起,手中,是一把秀气的长剑,只是与一般的剑又不同,它的周身泛着诡异的红光,让人看一眼便觉得不舒服。
邵轻就如失去了理智一般,双目紧
盯着惊恐不已的萧重燕,唇角勾起嗜血的笑容,声音如来自地狱:“今日便用你的血,开了这把剑!”
萧重燕呆呆的看着朝自己胸前刺过来的长剑,想到这把剑便是凭空出现在邵轻手中的,一时间脑子里除了血剑二字,再无其他。
剑很快便会刺入她的体内,她能死在了所有萧家人奢想了多年的血剑之下,不知道是不是一种福气?
所有人都惊愣的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高台上的所有人,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瞪大了双目看向擂台上一袭白衣周身却涌动着诡异的红色雾气的女子籼。
“主子,那真的是,真的是血剑。”千影的声音变得颤抖,抑制不住的激动着。
相较于她的反应,邵迟的反应倒是显得淡然很多,除了血剑即现时眼底划过的那抹亮光,在没有别的情绪。
方才身侧的手紧紧攥起,看着那自己求了多年的血剑,眼底一片复杂。
血剑既然能出现,那就代表,她的外孙女,命不久矣。
邵轻眼底充斥着疯狂的恨意,紧盯着手中的剑,快了,还差一点,她的剑就能没入萧重燕的胸口,她要将她,变成与她一样,变成一个没有心的人。
她要将她的心挖出来,看看是什么颜色的。为何要如此陷害她的母亲,在她的记忆中,母亲对萧重燕,可是比对自己更和颜悦色啊。
在场所有的人心思各异,然而也不过眨眼间罢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那柄剑即将没入萧重燕的胸膛之际,一道紫色的光芒飞射而来,击在了血剑的剑身上,邵轻握剑的手一偏,便宜了心脏的位置,却也成功的刺入了萧重燕的体内。
夜岚笙突然出现在邵轻的身后,手臂搂在邵轻的腰间,揽着她连同血剑倒退了数十步。
剑离开身体,萧重燕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双腿一软,跪倒在地,身上的血窟窿流血不止。
夜岚笙仰头看了眼天色,手一扬,一道气劲重重的击落在萧重燕的身上,萧重燕一滞后,整个人顺序往后退,跌落下台。
“阁主!”
“大胆妖女!”
凤阁的人纷纷跑过来接住了萧重燕,愤怒的目光直射擂台上的邵轻。
气氛变得凝固,僵持不下。
不知过了多久,风云盟的人站了起来,其中一人轻咳一声,身后一直站着的人会意,上前一步。那风云盟的人拿起鼓槌,狠狠地在锣鼓上敲了一下。
刺耳的声音回荡在山顶上,众人只觉得心头一震,回了神。
“时辰到,我宣布,本届风云会实力榜第一名,邵轻,邵姑娘。”风云盟的人的声音通过内力扩散出去,“至于第二到第四名,风云盟会根据招数记录来评定,明日早晨,会在风云盟的公告栏上公布结果。”
众人面面相觑,似乎还没从方才的事情回味过来,这会儿有这么快的公布了结果,委实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同时,早前风云盟早已公布过,会在此次风云会上,选定盟主……”
“她一个妖女,何德何能当统一武林的盟主!”
打断风云盟那人的话的,是凤阁的人。
风云盟的人齐齐朝那人投去了不悦的目光,那人瑟缩了一下,想到身旁受伤的是自己的主子,当即稳定心神,硬着头皮继续道:“且不说她是个女人,还不过是虎头帮的一个不知名的人物罢了,她何德何能,有什么能力来统领武林?”
众人窃窃私语起来,确实,在所有人的眼中,邵轻再厉害,也不过是一名女子罢了,让一个女人站在他们头上,他们要如何放得下这个面子?
很快的,台下的人陆陆续续的附和了起来,特别是那些巴结凤阁的。但也有一些看得通透的人坐壁观望。
有人暗忖,先不说逐星派的那个程公子和龙门的薄尊主甘愿下台,但从方才不夜城城主的所为来说,邵轻这个女子定然不简单。脑子分不清的人,才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送死。
“这……”
风云盟的人其实也没有想到拿下第一的,竟然是一个女人,只是话已经出去了,而且他们也不会不按照事先规定的行事啊。
“女人又如何,技不如人,又有何资格出来说话?”
清润的声音响起,众人纷纷看
向开口的人,眼中不掩惊讶。
只见那上了年纪依旧分度不减的男子缓缓的端起了手边的茶杯,浅抿了一口,眉头突然皱起,将茶杯放了下来。
众人哗然,这人不是别人,真是从来到这里开始,不曾说过一句话低调得不行得逐星派掌门人。
察觉到步离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这一边,开弓没有回头箭,凤阁那名弟子用力的吞了吞口水,压下惧意,道:“若那武功评定盟主人选,未免太儿戏,若此人心术不正,武林岂不落成一团遭?”
台下众人又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是啊,若此女心术不正,那武林交到她手中岂不遭殃?”
“就是啊,况且虎头帮也不见得是什么大门大派,谁知道他们安的是什么心呢。”说这话的,是一名林家堡的弟子。
“放屁!”任海怒了,一声巨吼成功的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你们林家堡的人就这点儿度量?要说我虎头帮什么都不是,老子看你们林家堡才什么都不是呢,尽是做些偷鸡摸狗的事。”
“你!”
硝烟越来越浓重,虎头帮的人和林家堡的人纷纷靠拢在一起,互相瞪视,仿佛下一刻,他们就会出其不意的扑上去,将对方撕碎。
“住嘴!你们当我们风云盟不在是吧!”这会说话的,是风云盟中的一人。他们是各大门派中挑选进入风云盟的人,不仅代表着本门派,更是代表这风云盟,他们决不允许有人挑衅他们风云盟的威严。
“阿轻,阿轻。”夜岚笙对周遭的一切视若未睹,紧拥着邵轻,将下巴搁在邵轻的肩膀上,如喃喃低语,缱绻柔情。
这一刻,他不想理会周围的人,周围的一切,他在意的,只有他的阿轻,他要安抚怀中的人,他不想看到她双眼赤红的模样。
也不知为何,从方才开始,他便隐隐有一种感觉,似有什么正在将他与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一点点剥离。
眼角的余光瞥见邵轻仍握在手中的的剑,紫眸骤然变得森冷。
那剑似有感应一般,几不可闻的抖了抖。
只是邵轻此时,却无暇注意到这些细节,目光焦急的扫视着台下众人,似在寻找着什么。
“夜岚笙倒是对小小姐一片痴情啊。”千影不禁叹道。
邵迟赞同的点了点头,“他与他的父亲很相似,亦是继承了夜家的一切,他的痴情,毋庸置疑。”
千影闻言,不禁.看向自己的主子。眼前似乎有浮现了很多很多年前的一幕幕,那时,也有一个人是这般对着她的主子,而那人,与夜岚笙的面容极其相似,就连面对心爱之人时眉心不经意显露的温柔,也如出一辙。
到底是物是人非啊。
“悦儿……”萧丛月看着台上的女子,拳头紧紧握起,眼中已然没有了初时的兴奋,取而代之的是心疼和内疚。
身为铸剑世家的后人,对血剑的了解不止一点半点,血剑的现世,意味着什么,他再心知肚明不过。
魏程徽一拳重重的击落在地面上,随后咳嗽不止,缓过气后,冷凝的目光如毒蛇一般射向萧丛月,嘴唇轻动,将声音递送道萧丛月的耳中。
他说:这下,你们都满意了?
第462章 她出事了!
第462章 她出事了!
萧丛月浑身一震,苦笑不已。他满意什么,哦对,他满意萧家多年来的夙愿得以实现,满意能在有生之年看到血剑现世。
可是,为何他的心却告诉他,他宁可不要这种满意。
凤阁的那名男子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面色一白,退了回去。
风云盟的人交头接耳的商量了半响,似有了定论,回到各自的位置坐下,淡漠的声音不掩威严,“盟主之事,事关整个武林,我风云盟商量决定,由下方的是一位掌权人投票决定,各位看如何?”
有人站了出来,抱拳道:“我们清风岭的四剑客,没有意义。”
有人出了头,而后纷纷有人站了出来,无一人发对。
那十一位掌权人,所属门派势力很大,若他们都同意了,他们还有什么理由可反对的?同时他们也相信,他们绝对不会选一个对武林有危害的人来当盟主。
“那好,为公平起见,请扶萧阁主回位。”
待萧重燕有人搀扶着回到高台上的位置后,众人的目光投向擂台上相拥的两人。风云盟的人轻咳一声,道:“夜城主,还请……”
夜岚笙凌厉的目光扫了过去,风云盟的人一滞,后面的话竟然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众人只见夜岚笙松开了邵轻,他脸上戴着冰冷的面具,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却能从他的目光中看出了温柔和宠溺。
众人只听夜岚笙缓缓的开口,用与眼底的温和截然相反的冰冷语气,淡声道:“本座的夫人当着武林盟主,本座没有意见。”
这一句话,就如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子,泛起了涟漪。
“什么?邵姑娘竟然是夜城主的夫人?”
“虎头帮什么时候与不夜城联姻了,我们怎么没听说过?”
“原来邵姑娘背后的人,是夜城主啊。”
人群中炸开了锅。
突然有人尖叫道:“啊,方才薄尊主还与邵姑娘示爱……”
闹哄哄的场面在这一句话落下后,骤然安静了下来,众人面色诡异的在邵轻和夜岚笙以及薄魇的身上打转,有的人更甚至是看向了魏程徽。
江湖,最不缺少的就是八卦。
如今一切几乎尘埃落定,在他们看来,邵轻与这几人关系都匪浅,这盟主一位是非她莫属了。既然如此,他们不如好好的站在一旁看好戏,八卦几件事饭后茶点打发无聊。
风云盟中站起一名中年男子,轻咳一声,视线落在下派的各大门派掌权人的身上,缓步走了下去,对这些人抱了抱拳,道:“请问各派门主,对邵姑娘登顶盟主一位,可有异议?”
步离冲风云盟那人温润一笑,道:“逐星派没有意见。”
中年男子呼出一口气,扬声道:“同意票,不夜城,逐星派,共两票。”
其他门派的掌权人不并不着急回答,齐齐将目光投向萧重燕和薄魇。
当今武林三大门派,就实力而言,第一当属龙门,第二是逐星派,第三是凤阁,他们这些名气实力远远落后于他们的门派,素来只有跟随潮流的份儿,如今逐星派掌门已经表了太,剩下的便看龙门和凤阁的态度了。
中年男子不动声色的将这一切纳入眼底,迟疑了一下,目光落在萧重燕的身上,“萧阁主,可有意见?”
萧重燕现在脑子里仍旧是方才看到血剑的那一幕,没有人能比她更清楚那股阴邪之气带给她的感觉,就像是地狱吹来的阴风,令人打从心底生出惧意。
众人还在等着萧重燕开口,中年男子颇为不悦的又唤了声:“萧阁主?”
萧重燕蓦然回神,愣愣的看着中年男子,似乎没听清楚中年男子方才说的是什么。
中年男子心生不悦,却也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萧阁主对邵姑娘登顶盟主一位可有异议?”
“我……”萧重燕张了张嘴,却不知该怎么回答。
就在众人等待萧重燕回答之际,薄魇突然开了口,慵懒的声音不掩一派之主的威严,“本尊同意。”
顿了顿,目光扫过身旁脸上苍白的萧重燕,又补充了一句,“谁若反对,这就是下场。”
罢,收起手落,夜岚笙所坐的椅子,四分五裂。
萧重燕浑身颤抖不止,指甲用力的嵌入了掌心的细肉中,忽然想起了什么,视线在擂台周围搜寻起来。萧丛月似有感应一般,转头看了萧重燕一眼,只是那一眼,却是毫无温度的,让萧重燕瞬间从头顶寒到了脚趾。
其他几个的人见此,也都纷纷的点了点头。
当前情势再清明不过,台上那个名唤邵轻的姑娘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不夜城和龙门以及逐星派都为她撑腰,他们还能如何?至于凤阁,想必也不会反对,毕竟凤阁可没有与这三大势力较劲的能力,凤阁如今如何,他们还是知道一些的。
自那个女子死后,凤阁便可是从内部慢慢的溃烂了。
步离看了眼地上的木屑,似笑非笑的看向薄魇,唇角勾起一抹饱含深意的笑。
中年男子走回位置上,与身旁的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轻咳一声,板起面孔,将声音扩散出去:“既然如此,那么风云盟宣布……”
邵轻听不清楚高台上的人在说什么,眼中的猩红逐渐褪去,面露茫然的看着夜岚笙的脸,对上他担忧的目光,嘴唇颤抖,“岚笙……”
如此脆弱的邵轻,并不多见,每一次,都总能让夜岚笙心疼不已。夜岚笙如获珍宝般捧着邵轻的脸,唇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绚丽的紫眸比星辰更为璀璨,轻声道:“我在。”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并不是太动人的情话,却远远胜于任何一句动人的情话。
邵轻红了眼眶,鼻头也红了,“岚笙,她,她来了……”
夜岚笙眼底极快的划过一抹冷厉的光芒,视线不动声色的扫了某个方向一眼,声音依旧温柔:“嗯,有我在。”伸手握住邵轻的手,手中穿过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传与她安定的力量。
邵轻深呼吸一口气,再次抬头时,面色已经恢复淡然,将擂台周围的人扫了一遍,蓦地,视线在某一处顿住。
“主子,小小姐似乎发现我们了。”
邵迟目光平静无波的对上邵轻的,淡淡道:“她若是发现不了,便不配当我邵迟的外孙女。”
不知为何,找到了人,邵轻紧绷的身子反而放松了,目光清冷的看向那树上一黑一白的两名女子,缓缓的抬起了剑,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之下,直指那两人。
“邵迟,既然来了,何不出来相见,凤阁的首任阁主,何时变得这么畏头缩尾了!”
众人对邵轻突然来的这一句摸不着头脑,只是高台上,已然有不少人站了起来,还有人群中一些知晓邵迟的人,愤愤朝邵轻手中的剑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夜岚笙握紧了邵轻有些发抖的手,眼底早已没有面对邵轻时的温柔,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冷嗜杀。
“真不愧是我的……”顿了顿,一声轻笑声溢出,众人之间树上的那抹白色身影一晃,人就见了。
众人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朝擂台看过去,果真看着那女子出现在了擂台上。
同样的一袭白色衣袍,同样清冷高傲的气质,同样强悍的气场,众人暗暗抹了把汗。
这年头女人都这么厉害,他们这些男人还要不要活下去了。
薄魇猛地站了起来,身子向前一倾,人便出现在了邵轻的身旁。步离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擂台上那看起来如此的相似的两名女子,她们之间,正涌动着一股无形的硝烟。
没有什么东西的乍然出现,私底下是没有目的的,特别是一个死了多年的人。
步离却没有动,坐在位置上,双目警惕的紧盯着台上的两个人。他不能动,以防万变。
“呵,终于还是对上了啊。”
身旁的女子突然冷笑出声,步离淡淡的瞥了萧重燕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只听她又继续道:“祖孙俩对上,不知道会如何?”
步离放在膝上的手一紧,从萧重燕的话中,他知道了三个信息,一是萧重燕知道邵迟没死,二是她们都知道邵轻的身份,三是来者不善。
邵迟云淡风云的看着护在邵轻一左一右的两名男子,浅笑道:“我倒是没想到,还能看到如此令人怀念的一幕。”
夜岚笙虽不悦于薄魇的出现,却没有说什么。邵迟的实力他们都探不轻,单从她能轻而易举的杀了银狼而言,他们远远不是她的对手。
邵轻只是紧盯着邵迟,没有说话。邵迟对上邵轻的目光,轻声道:“我方才上山,看见有个大肚子的姑娘被人掳去了,你不去看一看?”
邵轻有什么东西脑中轰的炸开,下意识想到了一个人。
任笑!
她出事了!
第463章 血剑一出,江湖必乱
第463章 血剑一出,江湖必乱
薄魇和夜岚笙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时间,只是看见邵轻霎时间就苍白了脸,两人的眉头微微的蹙起。
邵轻握住夜岚笙的手紧了紧,缓缓的转身看向薄魇,张了张嘴,却一个音节都没有发出来。
薄魇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问道:“怎么了?”
邵轻抿了抿唇,什么都没有说,执剑的手抬起,倏地指向高台上的萧重燕,张扬嗜血的声音回荡在山顶之上:“萧重燕,我容你再活几日。”
罢,身子微微向前一倾,拉着夜岚笙身形一晃,出现在数十丈之外。
薄魇暗咒一声,深深的看了邵迟一眼,追了上去。
“啊!”
不知是谁惊呼一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顺着声音的来源看了过去,只是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萧阁主!”
高台的方向又有人大喊了一声,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高台,吸气声顿时此起彼伏。
只见高台上原本的坐着的萧重燕捂住胸口的位置,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这本没有什么,诡异的是萧重燕的伤口处,有诡异的红色的气息从她的指尖溢出,一点一点,将她整个人笼罩了起来。
坐在萧重燕声的人纷纷退开了去,众人看着这一幕,从了疑惑,更多的是惊恐。
萧重燕吃力的抬起头,看向擂台的方向,眼中浮现深深的绝望,“月……”
众人只觉得眼前有青色的身影划过,下一瞬,便见萧丛月站在了萧重燕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面上清冷得无一丝表情。
萧重燕整个人都跪倒在地上,倔强的抬起头凝望则会萧丛月的脸,蠕动着嘴唇,声音轻的不能再轻。
只是萧丛月却已经挺清楚了,眸光微动,却没有别的动作,甚至没有去就将萧重燕扶起来的意思,就这么看着他,无悲无喜,不愠不怒。
萧重燕说:“月哥哥,一定,要照顾好我们的孩子。”
这辈子,她对萧丛月的爱情已经不奢望了,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奢想,这本就不是属于她的东西,凤阁是她从同父异母的妹妹受伤抢来的,连眼前的这个丈夫也是。
她不得不承认,这辈子对不起她萧重燕的人有很多,但她萧重燕这一辈子,对不起的人只有萧轻悦和自己那个刚刚出世的孩子。
萧轻悦无错,她却差点儿要了她的命,甚至是抢了她的未婚夫,让她在凤阁中背负骂名。
自己刚出生的孩子也没有错,是她一定要将他带到这个肮脏的世界,是她没有能力保护他,不能陪伴他长大。
老天爷果然实在看着他们的,当年她害死了邵芸和林长老的儿子,如今,老天爷要来收她了。
“天!”
众人不敢置信的看着高台上那个跪坐在青衣男子面前的女子,看着她从一副如花的容颜,慢慢的变成苍颜白发。
那是一种生命流失的征兆。
看着在自己面前慢慢老去的萧重燕,看着她与自己对视的双眼中满含的爱意,萧丛月终是不忍,弯下了身子,将眼前轻的不可思议的女子抱了起来。
萧重燕的头靠在萧丛月的胸膛上,听着他稳健的心跳声,生平第一次,感叹生命的美好。
只可惜,她已经没有办法在活下去了。
登上云山的那一刻,她便已经知道,这云山之鼎,会是她的终结之处。
这一切,都是那个人所希望的,事情发展很顺利,分毫不差。
萧重燕缓缓的转过头,看向擂台上那名白衣女子,恍惚间一张清冷的面容浮现在眼前,她不带一丝表情的目光紧盯着她,似乎在控诉,为什么要那样对她。
“月哥哥,”萧重燕抬起头,眷恋的看着萧丛月的脸,粗喘着气,她知道她时间不多了,可是,她有句话必须要说。
“嗯。”萧丛月淡淡的应了声,怀中的女子,自己终归是愧对于她。
“月哥哥,我,我不后悔……我所做的一切。”
萧丛月目光微闪。
“帮我跟,跟她说,姐姐,姐姐对不起她。”萧重燕眼角滑落一滴眼泪,手无力的垂落。
萧丛月无力的闭了闭眼,抱着萧重燕,缓步走下台阶,脚步放的很轻,很轻,似乎怕惊醒了怀中的人。
“死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乖乖睡一觉,什么也别想,孩子会好好的。”
他,萧丛月,从未给过他的妻子什么东西,如今能给她的,只有这最后的温柔。
“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阁主怎么突然间就变成这样了?”
“还有她身上那些诡异的红色烟雾是怎么一回事?”
……
四周讨论声和惊呼声一片接着一片,萧丛月却像没有听到一般,抱着他的妻子,走下了台阶,身形微晃,人便出现在了擂台上面。
受了严重内伤的萧丛月面色苍白无血,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一身白衣的女子,目光似幽深的古潭,深邃不清。
萧丛月淡淡开口:“你的目的达到了。”
邵迟浅笑着点了点头,并没有为这突然其来的一幕所动,“看样子,是这样。”
“孩子呢?”
邵迟往身侧看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身后的千影会意,上前一步,道:“我可以带你去见他。”
言下之意是,不会将孩子交给你带走。
萧丛月没有再说什么,迈着看似轻松,却无比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的离开。
当年在铸剑宫中,他对萧重燕说,你会有报应的。
没错,他们都遭到了应有的报应。
“阁主……”
凤阁的人面面相觑,不敢多说什么,纷纷跟了上去。
凤阁的人已经离开了,山顶上的人依旧未能从方才那一幕回过神来,隐约间,他们似乎猜到了什么,却谁也没有说出来。
步离冷眼看着这一切,掩在修下的手紧紧握起,眼底风云变化。他已经猜到了,邵迟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是想让邵轻死!
一切如自己预料中的发展,邵迟淡然的目光扫过台下的众人,无一丝情绪起伏的声音传入了所有人的耳中,“既然风云会已经结束了,那么我们也该告辞了。”
众人回神,看着那白衣女子一步一步的离开,谁也没有开口。
这其中,有不少人听到过关于凤阁的传闻,他们知道凤阁的首任阁主就是邵迟,那个前魏国邵家的嫡女。
众人的脑海中盘旋这一句话,一句在江湖流传了多年的话。
凤阁首任阁主建地下铸剑宫,欲铸血剑,百年未成,因痴剑成疯郁郁而终……
没有人见证过邵迟的死亡,可以说,凤阁的历任阁主,仅有一个萧重燕是似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的。邵迟也好,邵芸也罢,随后还有萧玉和萧轻悦,这四个人的死因,在江湖中都是秘闻,死亡的消息都是由凤阁传出的。
如今原本已经宣布死亡的人,却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饶是他们这些用拳头多余用脑子的人都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今日之事委实让他们太过震惊,邵轻手中凭空而出的长剑,邵迟的出现,萧重燕的死亡……一切看似没有关系却又紧密相连。
他们不知道这其中的纠葛,他们只知道,萧重燕从伤口而出的额红色轻烟,以及她迅速老去的容颜,与邵轻脱不了干系,更准确的来说,与她手中的剑脱不了干系。
他们甚至可以认为,邵轻手中的剑,便是当年整个鼎剑山庄和邵迟,奢求了百年的——血剑!
步离一眼扫过台下众人担忧的,贪婪的,复杂的目光,暗暗的叹了一口气。
血剑一出,江湖必乱。
很快,消息便会传播出去,倒是后,所有人都会为了私欲或所谓的正欲争夺血剑,这又该是一场怎么样的腥风血雨。
邵轻,她到底想做什么?
难道为了逼出一个邵迟,就要做到这个地步?
你这是唯恐天下不乱啊。
风云会已经结束,天色已经不早了,人陆陆续续的离去,看似平静,但所有人都知道,一股致命的暗涌,正逐渐的扩散出去。
“师兄,你要不要紧?”楚雾将魏程徽扶了起来,担忧的问道。
魏程徽摇了摇头,将楚雾的手挥开。
步离瞥了楚雾一眼,走到魏程徽身边,淡淡道:“先回去吧。”
魏程徽点了点头,一言不发的走在了前面。
“师父,师兄怎么了?”楚雾不敢去缠魏程徽,只是觉得他变得有些奇怪。
步离叹了一口气,轻声道:“该来的总是会来,他只是一时间受不了。”
楚雾一头雾水,却识相的没有再追问下去。
这头,邵轻带着夜岚笙,身后跟着薄魇,几人冲了下山后,望着眼前空无一人的树林,有片刻的茫然。
眼角的余光瞥见身侧的那抹红色身影,邵轻有些无奈,道:“是我没有护好她,我明明答应过的。”
薄魇微微蹙眉,“任笑出事了?”
他所能想到的,大肚子的姑娘,也仅有任笑一人了。
“不必太过自责,该自责的是孩子的父亲。”夜岚笙对于薄魇缠着邵轻,十分不悦,语气温柔的与邵轻说着,话却是针对薄魇。
薄魇:“……”
邵轻沉默了半响,道:“第三刹应该出事了,我们去找找。”
“本尊马上吩咐人去找。”薄魇同样不待见夜岚笙,说完转身就想走。
“慢着。”邵轻出言唤住薄魇,冷笑道,“你确定你派去的那些人不是再补给他们一刀?”
第464章 帮我揉揉?
第464章 帮我揉揉?
她可是听说了啊,薄姬来了,薄姬能容得下任笑吗,笑话。龙门的人肯定会帮薄姬的,即便找到了,也会悄无声息的弄死那两人。
薄魇脚步顿住,回头看着邵轻,抿唇不语。
“这山头不算大,趁着那些人都还没有下来,我们去找找吧。”虽然不喜与薄魇为伍,只是邵轻说了,夜岚笙除了答应,别无他法。
三人是一同行动的,薄魇怎么都不肯离开他们,而夜岚笙不放心邵轻,自然跟着。
邵轻有些无奈的看着时时刻刻都有可能打起来的两个男人,很是无奈。她不能让薄魇伤了夜岚笙,更不能让夜岚笙伤了薄魇,这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而薄魇和夜岚笙,自然是知道邵轻为难的,依旧夜岚笙对邵轻宠爱的程度,定然不会做出让邵轻为难的事情,而薄魇不出手,紧紧是因为懒得出手。
“你看着这臭水沟做什么?”薄魇风姿妖娆的走到夜岚笙身旁,“你该不会以为尸体是在这里头吧?”
夜岚笙不悦的蹙起眉头,没有搭理薄魇。
只是薄魇是什么人,他早八百年就看夜岚笙不爽了,更何况两人还是死对头,夜岚笙越是不说话,他便越是要在夜岚笙面前说,最好能烦死他。
打不出胜负,他气死他还不成?
“夜城主,听闻你水性不错,不如下去找一找,你看如何?”薄魇笑得妖娆之极。
夜岚笙转过头看着薄魇卖弄的模样,淡淡道:“死的不是本座的女人不是本座的属下,与本座何干?”
薄魇:“……”
半响,薄魇硬挤出两个字:“冷血!”
夜岚笙不以为然,“彼此。”
自古上位者,双手无不沾染血腥。彼此的手段如何,心知肚明。
邵轻嘴角抽了抽,没有理会这两人,转身去另一处搜寻。
“我说夜岚笙,你敢不敢取下你的面具?”
“……”
“你遮得这么严实,该不会是在遮丑吧?”
“……”
“哎你说出来本尊不会笑话你的哦呵呵……”薄魇笑得要多风,就有多风,他本就生得极其妖艳,这么一笑,给人一种极致的魅惑感。
看惯了美男子的邵轻没有多大的触动,自打和夜岚笙在一起后,她连美男都不喜欢看了,因为夜岚笙不喜欢她对别的男子露出任何欣赏或垂涎的表情。
邵轻很清楚,薄魇的性子其实是很二的,只不过他一贯自恋,总是想着维持着自己的高贵冷艳,一只斗鸡他都能装出凤凰。只是骨子里的真实性格,却不是容易更改的。
她算是看出来了,薄魇就是看夜岚笙不顺眼,见到夜岚笙,除了打,就忍不住斗嘴。当然,都是薄魇自己一个人在说,夜岚笙不冷不热的听着。
夜岚笙冷冷的瞥了薄魇一眼,薄唇轻吐出两个字:“啰、嗦!”
“什么?!”薄魇炸毛,“你说谁啰嗦夜岚笙你给本尊说清楚!”
“女人!”
“什么什么?!你竟然敢说老子是女人?夜岚笙我告诉你,你别以为邵轻在本尊就不会动你,惹毛了老子天皇老儿照样收拾!”
薄魇说得牛气哄哄,可也只是说说而已,倒也没有真的对手,虽然他确实被夜岚笙气得不轻。
有窸窣的声音传来,很小声,邵轻注意到了,用力的抽了抽鼻子,果不其然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她对血腥味很是敏感,只要闻过一次便不会忘,甚至能从上面分辨出是谁的血,这是她身为邵家后人与生俱来的能力。
邵轻大步上前,钻入了灌木丛中摸索了一番,很快的,便将一个人拖了出来。
薄魇和夜岚笙相视一眼,走了过去。
天色已经有些暗了,走进了两人才发现,这人正是本该陪在人任笑身边的第三刹。
只可惜,他已经全无气息了,显然已经死了有些时辰了。
邵轻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浑身都是血窟窿的第三刹,不自觉的,就红了眼眶。说到底,是她害了第三刹,若不是她,第三刹此刻一定在龙门里好生呆着。
薄魇蹲下身子,查看了一下第三刹身上的伤势,只是并没有什么收获,“他是被人震断了心脉后,再以匕首而伤。”
薄魇说的,邵轻又何尝不知,她是医者,见过的伤势无数,一眼便能看出了,只是她不知道到底是谁,这么深仇大恨,杀了人之后,还意犹未尽的对尸体进行摧残。
邵轻终是叹了一口气,“薄魇,找个地方把他脏了吧。”
闻言,薄尊主不乐意了,“为何要本尊葬?”
他一般只杀人不葬人,更何况这人还不他杀的,是他是属下没错,可他还是叛徒呢。
邵轻十分淡定的说出一个让薄魇无法反驳的理由:“他是保护你的孩子才被杀的。”
薄魇:“……”
寻了处干净的地方安葬了第三刹,邵轻找来一块木板,没有任何字,竖立在坟前。
他们这种人,不该拥有属于自己的坟墓。他们积怨太多,若是被仇家发现,只会挖出来鞭尸。不立碑,无名无姓,才是最安全的。
“累死我了。”薄魇不停的甩动着胳膊,凑到邵轻面前,眨了眨眼,“帮我揉揉?”
邵轻嘴角一抽,正要开口,身子猛地被人往后一拉,夜岚笙站在了自己面前,背对着自己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只是声音却很冷,“薄尊主,本座替你揉?”
薄魇嘴角抽了抽,“……不用了。”
笑话,让夜岚笙揉,他胳膊还要不要了!
邵轻十分鄙夷的看着薄魇,薄魇不要脸,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别的不说,就说说眼前的这个坟,坑是夜岚笙挖的,是薄魇填的,挖与填,哪个费力,三岁的小孩都知道。
“让本尊一个龙门尊主与不夜城城主立坟,第三刹真是……”薄魇摇了摇头,这等待遇,可能他死了都不一定会有,真是便宜了第三刹。
邵轻默默的低下头看着掌心的豌豆儿,怜香的揉了揉它的小脑袋。从夜岚笙那里得知,天兵豆还小,每一次变成剑身,都会耗费很大的灵力,因而每次在夜岚笙收剑之时,它都会睡个天昏地黑。
即便是邵轻也没有想到,夜岚笙居然舍得将天兵豆祭出,用来给一个并不熟悉的陌生人挖坟。
“这是什么?”薄魇不知何时走到了邵轻发现第三代的那个草丛旁,蹲下身子捏起一块碎布,“上面有字。”
邵轻眼前一亮,闪身过去。薄魇将布条展开,上面赫然出现两个用血书写的字,笔画很重,看起来写的人很费力。
邵轻看清楚上面的字,面色变得凝重。
——风云。
第465章 取走她腹中的胎儿
第465章 取走她腹中的胎儿
碎布上的“风云”二字,让邵轻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风云盟总部,只是邵轻想不通,虽她久未回风云盟,可也是知道风云盟内并没有虎头帮的仇人,而知道任笑腹中的孩子是薄魇的,也就只有他们这些与任笑交好的几个姣。
但不论如何,今夜这一趟,邵轻是走定的了。
薄魇眼底冷光乍现,他虽不见得对任笑和她腹中的孩子有多待见,可毕竟也是他的孩子,敢动他的人,就必须做好死的心理准备。
“尽快去吧,太迟了有变数。”夜岚笙将邵轻拉了过来,私心的让她离薄魇远些。
薄魇瞥了眼夜岚笙的小动作,哼唧一声,骂道:“小心眼儿!”
夜岚笙冷笑,“缺心眼的人有何资格说本座?籼”
邵轻:“……”这两人,真是够了。
邵轻无视电光火花的两个男人,仰头看了眼天色,想了想,道:“先下山,随我去个地方。”
“不去风云盟?”薄魇问。
邵轻张了张嘴,正欲说什么,夜岚笙淡淡道:“去不去与薄尊主何干?阿轻,我们走。”
薄魇咬牙切齿,傲娇的哼了一声,一跺脚,“夜岚笙,你最好别落在老子手上。”
“原话奉还。”
邵轻已经不想理会这个两个人了,先走行一步,往下山的路跑去。
都说下山比上山容易,三人将轻功发挥到极致,越过一块块巨石,很多的,便下了山。
山下不必山上,云山是石山,但山下却是葱郁的树木林,为了能尽快离开而不迷路,三人选择走上云山开辟的那条路。
“第一次,发现城墙原来是这么的高啊。”邵轻站在洄城的城门下,看着前方的墙头,计量了一下高度,嘴角直抽。
夜岚笙浅笑道:“因风云盟的缘故,除不夜城外,洄城的城墙高度堪称当今世上第二高。”
邵轻问:“不夜城的城墙有多高?”
“五丈。”
“……”
薄魇冷哼,“城墙高有什么了不起,本尊的龙门就不需要这玩意儿。”
夜岚笙也冷笑,“所以入你龙门,如无人之境。”
薄魇也不恼,抬了抬袖,淡淡道:“若非本尊有意,你当你们这些人能三番四次的进进出出?”
夜岚笙没有接话了。
龙门位于龙门岛,四周百里之内没有其他的任何一座岛屿,而龙门不建围墙,很大程度上和龙门的封印之地以及祭祀坛有关。
因那两个地方,控制这龙门岛的两张结界,一张便是之前夜岚笙和萧丛月所看见的,不能进出的那张结界,另一张的由封印之地的咒文封印而升起的自动保护结界,这张结界所延伸的地方,无一死角,是最为厉害的一张。
因而说,龙门所有人的进出,完全在薄魇的掌握之内。
没有第一时间知道,并不代表,一小段时间后,薄魇会不知道。
邵轻扭头问薄魇,“为何?”
“什么为何?”薄魇翻了翻白眼。
邵轻暗忖,美人就是美人,连翻个白眼都这么好看。
“咳。”夜岚笙轻咳一声,伸手揽住邵轻的腰,仰头看了眼城墙,“上去吧。”
“小心眼儿。”薄魇哼了声,没有再看着对奸.夫.淫.妇一眼,身形一纵,踏墙而上,一袭红色的衣袍被夜风吹得哗哗作响,在半空中划出妖艳极美的弧度。
薄魇上得城墙,抬手劈晕一名守夜的士兵,双手环胸看着下面还站着不动的夜岚笙和邵轻,挑眉一笑,声音穿过风声悄无声息的传入两人耳中,“怎么,打算在下面看一.夜?”
“我们也上去吧。”邵轻拉下夜岚笙的手,提气,踩着墙面轻而易举的便跃了上去,夜岚笙紧随其后。
三人中,轮速度和轻功,当属邵轻最高,薄魇与夜岚笙身手相差无几,他们二人能上,邵轻自然没什么问题。
薄魇阴阳怪气道:“师出同门有什么好炫耀的。”有没有很必要连落地姿势都一样,哼!
邵轻:“……”
夜岚笙:“……”
这回别说邵轻不理薄魇,就连夜岚笙都懒得理他了,两人脑海中盘旋这同一个词:嫉妒!
三人来到风云盟,还未来得及寻个地方躲一躲,便见一抹青色的身影迎面走来。
薄魇笑的花枝乱颤,“这下三师兄妹的凑齐了。”
邵轻狠狠的刮了薄魇一眼,你不说话会不会死。
薄魇回以一个媚眼:不会。
夜岚笙不动声色的挡在了邵轻和萧丛月中央,与萧丛月四目相对,谁也没有说话。
薄魇懒懒的打了个哈哈,瞥了这两人一眼,“你们若是打算含情脉脉到天亮,说一声,本尊与阿轻自己进去便好。”
僵持之下,夜岚笙率先开了口,“邵迟在里面?”
萧丛月看了邵轻一眼,点了点头,“如今风云盟为她所控,你们进去只是送死。”
薄魇蹙眉,“她如今究竟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邵轻撇了撇嘴,将额头上的布条拿了下来,曼斯条理的缠在了手腕上,道:“我与岚笙,加上魏月茗和魏月零四人都打不过的灵兽,她能一招击杀。”
薄魇嘴角抽了抽,“真是太……变.态了。”
萧丛月叹了口气,道:“若是可以,我希望你们不要进去,因为即便进去了,你们也改变不了什么。”
薄魇冷笑,“你该不会是邵迟特意派来阻止我们的吧?”
萧丛月摇头,“我是来阻止你们,但却不是她派来的。”
萧丛月将邵轻他们离开后山顶上发生的事情与他们简单的说了一遍,最后道:“悦儿,我希望你有多远走多远,最好,永远都不要出现在她面前,你们不是她的对手。”
薄魇眯了眯眼,冷声道:“虎毒尚且不食子,本尊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这么阴毒的女人。”
邵轻翻了翻白眼,说的好像他薄魇活了很多年似的,充其量也不过才二十多岁的年纪罢了。
邵轻走到萧丛月面前,看着他苍白的脸,一时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为何?”
在她被丢下铸剑池的时候,她就很想问一句为何。
萧丛月毫不掩饰宠溺的看着邵轻,声音温柔:“原因不重要,你只需知道,没有人比我更希望你能活下去。”
“她逼你的?”邵轻不自觉红了眼眶。那日的盲点,她并不是不知道,只是被恨冲昏了头脑,不愿去相信罢了,如今萧重燕已经死了,她还有什么可以恨的。
她比谁都清楚,当年她被丢下铸剑宫后,虽然没有死,从里面爬了除了,可若不是有人故意而为之,撤走了祠堂周围的人,她也必死无疑。
萧丛月苦笑,“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回去吧,不要出现在她面前,她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邵轻深呼吸一口气,情绪逐渐恢复平静,“她抓任笑去做什么?”
“取走她腹中的胎儿。”萧丛月道,“她不止要我与燕儿的孩子,更要薄魇的血脉。”
夜岚笙挑了挑眉,他是不是可以认为,若他与邵轻有孩子,邵迟也不会放过?
萧丛月看了夜岚笙一眼,点了点头,“血剑邪气太过浓重,一旦取出,很难控制,她必须以最干净的血来洗涤血剑,成人或多或少身上都沾染了邪气,唯有新生婴儿,是最干净的。”
“没想到,邵迟为了对付我。”邵轻周身红光一身,一柄长剑从邵轻的体内飞了出来,悬在几人面前,“有一点,我要为自己证明。萧重燕的死因不是我。”
萧丛月目光复杂的看着血剑,点了点头,“没错,燕儿的死,是她有意而为之,欲要嫁祸于悦儿。”
薄魇蹙眉,问道:“邵迟武功既然如此高深,为何不直接来抓邵轻?”
萧丛月看向夜岚笙,夜岚笙沉吟了半响,道:“有些仪式,必须是祭祀品心甘情愿才能够进行。”
就如芙儿,她心甘情愿的走上祭祀坛,所以她成为了祭祀品,让祭祀大典得以继续进行。
萧丛月补充道:“还有一点,她心知悦儿是个心怀苍生的人,她想让天下人逼悦儿,逼得她恨尽天下人,逼她走投无路。”
光凭让邵轻心甘情愿的走到祭祀点是不够的,邵迟还需要邵轻心中有足够的恨,邵轻有多狠,血剑的力量就有多大。
如今萧丛月唯一感到庆幸的,便是邵轻手上没有沾染人命,依旧足够善良,如若不然,即便邵迟不动手,血剑也会反噬了她。
“一个身处江湖而不沾染生命,反而救了无数性命的人,实在太难得了。”血剑叹道。除了夜岚笙下的符咒,这也是它一直动不了邵轻的原因之一。邵轻的力量太过干净,完全可以压制它的邪气,因而它一直拿邵轻没办法,更甚至,会忍不住去帮她。
邵轻一直没有说话,直视着前方,风云大门的方向,与站在那里的白衣女子,毫不避讳的四目相望。
“为何?”邵轻突然开口。
三人一愣,突然意识道了什么,蓦地朝风云盟门口的方向看了过去。
邵迟缓步走下台阶,在邵轻几丈外停下步子,目光不赞赏,“你比你母亲更加通透。”
薄魇和夜岚笙不动声色的走到邵轻身旁,一左一右的站着。萧丛月立于一旁,对于邵迟的出现,只是皱了皱眉头,没有任何慌张之色。
“我母亲的事,可是与你有关?”
第466章 阿轻与你无旧可续
第466章 阿轻与你无旧可续
“我并不知情。”
“银狼可是你杀的?”
“你不是早就有了答案吗。”
邵轻抿了抿唇,“你要对任笑如何?”
“我只要她腹中的孩子,她的命,我不会要。”邵迟淡淡道,“悦儿,你大可不必这么辛苦,结局既定,不过是换了种方式。”
血剑冷笑,“邵迟,话说得未必太过满了些。”
邵迟只是笑笑,没有再说什么。
“我们先回去吧。”邵轻深深地看了萧丛月一眼,转身离开。
千影不知何时出现在邵迟身后,看着那几人的背影,问道:“主子,为何不直接将小小姐带回来?”
邵迟浅浅一笑,道:“这场游戏,要慢慢玩才有意思。况且,狗逼急了尚且会跳墙,不要小看了夜岚笙和薄魇,他们都是夜家和习家的至纯血脉。”
三大灵力世家的至纯血脉,若再来一个魏月茗,可不是好玩的。但她也同样相信,他们不会做与她同归于尽这种蠢事。
萧丛月冷眼看着邵迟和千影,不置一语。邵迟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什么都没有说,转身折回风云盟。
当今世上,邵迟有两个人不能杀不能动,一个是夜岚笙,一个是萧丛月,因前者是魏风华的后人,后者是萧家的最后一脉,这一点萧丛月心知肚明,因而才有恃无恐的出来提醒邵轻。
邵轻刚刚踏入宅子大门,便听身后的薄魇和夜岚笙又吵了起来。
“夜岚笙,你这是做什么?”
“薄尊主,夜深了,还是请回吧。”
“本尊不回,本尊多日未见阿轻,甚是挂念,打算好好的叙叙旧。”
“阿轻与你无旧可续。”
薄魇掩唇一笑,“好歹本尊还是阿轻的救命恩人,阿轻在本尊手下做事多年,可比在你身边久得多,怎会无旧可续?”
而后,身后便没有了声音,邵轻不用回头都知道,那两人肯定打起来了。
邵轻回过身,看着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人,幽幽道:“你们两个慢慢打,受伤了再找我。”
罢,懒懒的打了个哈哈,回房睡觉。
夜岚笙不想让薄魇进去,一旦他进去了,可就不是那么容易送走的了。而薄魇,则是不想让夜岚笙回去睡觉,凭毛他美人再怀他要孤零零的一个人睡?干脆一起不睡,一起孤零零算了!
邵轻早上起来的时候,没有看到夜岚笙,简单的熟悉了一下,走到大门,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那一黑一红的两道身影,依旧在大宅门前的街道上打的不可开交,这附近并没有什么人家,他们两个打得倒是足够安静。
邵轻也不担心他们,她相信他们两个有分寸,于是很心安理得的,去膳厅吃早饭了。
楚风无奈道:“大人与薄尊主,这么多年来还是老样子。”
邵轻挑了挑眉,楚风却没有多说,见魏程徽和楚雾进来,便退了出去。
“薄魇和岚笙有恩怨?”邵轻问。
魏程徽淡淡的瞥了邵轻一眼,道:“算不得什么恩怨,彼此看不顺眼罢了。”
邵轻目光闪闪的看着魏程徽,大有一副你不说我就不会善罢甘休的模样。
楚雾颇觉好笑,“师兄,你就与她说了吧。”
魏程徽无法,只好道:“岚笙知道薄魇的身份后,回去问过姑姑,才知道薄魇的母亲便是当年那个与姑姑关系极好的薄月。薄魇与我们自小就认识,并不经常见面,我们只知道他叫阿魇,在薄魇的母亲死后逐渐断了来往。后来也不知为何,薄魇突然对不夜城发起了难,而起先岚笙并不知薄魇是龙门的尊主,才造就了今日两个势力你死我活的局面。”
顿了顿,又道:“我猜想,当年薄魇之所以会救你,大概是想用你来对付不夜城,却没想到……”
这话停顿的意味深长,到底是没想到会变成今日的这个局面,还是没想到她还真是一柄能够对付夜岚笙的利剑?邵轻摸了摸鼻子,只觉得世事难料。
“我记得薄魇的母亲是叫习婼。”邵轻表情奇怪的看着魏程徽,“既然相视,你在龙门,还能认不出薄魇不成?”
“她的本名自然不是叫薄月,不然我们也不会认不出薄魇。”魏程徽顿了顿,“我们最后一次见面薄魇才十四岁,这么多年过去,认不出来很正常,况且我在龙门里,效命于长老阁,极少与薄魇打交道。”
邵轻啧啧道:“没想到你们与薄魇竟然还有这一腿啊。”
魏程徽:“……”一腿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吗?
看见魏程徽瞬间变得难看的表情,楚雾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真不愧是邵轻啊,总能让他淡定的师兄变得不淡定。
邵轻边吃着早饭,边想着龙门封印之地里的萧柔,他们这几代人,关系似乎都很是复杂。想了想,邵轻试探的问:“你可知薄魇的母亲与鼎剑山庄可有关系?”
这次回答的是楚雾,“薄魇的父亲是鼎剑山庄最后一任庄主的长姐的儿子。”
邵轻:“……”真是,越来越复杂了。
邵轻叹道:“似乎我们这几家人与鼎剑山庄都有关系啊。”
薄魇的父亲,夜岚笙的母亲,她的父亲,魏月茗和魏月零的姥姥均是来自萧家。
“只是利益关系。”夜岚笙走了进来,自然而然的,后面还跟着薄魇。
这两人的除了衣服又些许凌乱之外,身上并没有伤,想来下手也是十分注意分寸的。
薄魇一屁股坐到邵轻身旁的位置,哼哼道:“本尊若早知道,一定就在那时弄死夜岚笙。”
夜岚笙将面具取了下来,冷声道:“也得你有这个本事。”
楚风立即命人多上了两幅碗筷。
夜岚笙蹙眉,“楚风,不要浪费粮食!”
楚风:“……”
薄魇怒了,“夜岚笙你要不要这么小气!”
夜岚笙冷笑,“对你,何需大方。”
薄魇气呼呼的瞪了夜岚笙一眼,眼珠轻转,忽然笑得邪魅之极,“阿轻,你可想知道夜岚笙从前的事情?”
“……”夜岚笙嘴角抽了抽,凉凉的看了薄魇一眼,警告意味浓重。
邵轻刚好吃完,放下筷子,极其自然的从夜岚笙袖中摸出一方帕子,优雅的擦拭了一下嘴巴,又将手帕塞回夜岚笙手中,这才问道:“他从前如何?”
“……”夜岚笙看着手中的帕子,哭笑不得。
楚风和楚雾也吃完了,很有眼色的退到一边,离这几人远一些。魏程徽轻咳一声,不自觉的扭头看向别处。
薄魇诡异一笑,无视夜岚笙警告的目光,慢悠悠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第一次上青.楼,被那些白花花的姑娘们吓得晕了过去而已。”
第467章 为你守身如玉
第467章 为你守身如玉
“噗——”
三道喷茶声响起,紧接着便是剧烈的咳嗽声围。
邵轻:“……”
楚风抖了抖,立即放下杯子,顾不得擦嘴巴,立即跑了出去,看见那些下人都离得较远,这才松了一口气,将厅门关上。
他可不想,一会儿还要亲自出去杀人灭口。
薄魇浅抿了一口茶,继续道:“啧啧,本尊生平第一次看见被白条女人吓晕的男人,夜岚笙,你羞不羞?”
夜岚笙:“……”
薄魇似乎开了口之后就停不下来了,继续说道:“真是差劲,魏程徽至少还伸手摸一把了才晕,你连你的属下都不如。”
魏程徽:“……”
夜岚笙和魏程徽阴沉着脸,相视一眼,随后阴狠狠的目光齐齐落在了薄魇的脸上。
“真是太……”邵轻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只见眼前几道光芒划过,下一瞬大厅的门被击倒在地。
那三人去外面干架,楚雾受不了了,抱着肚子笑了起来,就差没在地上打滚了。
邵轻走出大厅,眯眼看着院子里打得你死我活的三人,料想着三人一时半会儿也打不出个所以然来,想了想,招来下人,搬来桌椅,放上茶点,抱着暖炉看起了好戏。
楚雾搬了张凳子坐在邵轻身旁,抓了一把瓜子嗑了起来,“薄魇这回死定了。”
“这就是嘴贱的下场。”邵轻淡定道。
楚风可不敢和这两人一样看好戏,连忙跑下去命人将宅子门口守好,不准人接近院子半步,以免被误伤。
“洄城中的江湖人可都走了?”邵轻突然问道。
“风云会已过,今日陆陆续续的离开了,不过你还是要当心些。”楚雾叹道,“想要血剑的人太多了。”
只是光靠内力将将院子里弄得一片狼藉,杂草翻飞,邵轻庆幸院子里的那三人还算有分寸,没有使用灵力,不然这宅子非得毁了不可。
血剑从邵轻的体内出来,飞在半空中,不停的叫好,还不时的给那三人添点儿麻烦,真是……要多贱有多贱。
楚雾蹙眉,“血剑这般毫无顾忌的出来,对你可有影响?”
“没有。它偶尔出来一下,可以适当减轻我的负担。”邵轻顿了顿,“这不是血剑的实体,若我不愿,它充其量也只是柄会飞会点儿灵力的剑而已。”
邵轻没有说,若是血剑出来得太久或太频繁,对她也有一定的影响。
夜幕降临,邵轻亲自加入三个男人的打斗中,他们怕伤到邵轻,才收手停了下来。
夜岚笙转身吩咐楚风,“去找点毒药,招待薄尊主。”
“阿轻阿轻,他欺负我。”薄魇蹦到邵轻身后,衣袖掩唇,漂亮的凤眸中薄雾氤氲,一副委屈到不行的模样。
邵轻拍了拍薄魇的肩膀,正色道:“没事,你要相信我的医术。”
薄魇:“……”
用过晚饭后,夜岚笙将邵轻拉回房,一副多看薄魇一眼就会怀孕的表情,让楚雾笑得差点儿趴到。
回到房中,一把将邵轻抱住,不由分说的吻上她的唇,直至邵轻气喘吁吁才松开了她,轻蹭着她的颈间,满足的眯起了双眸,然而一想到薄魇,眼底立即划过一道冷光,“阿轻,离他远些。”
邵轻笑眯了双眼,轻轻推开了夜岚笙,笑问:“薄魇说得可是真的?你真的看到光溜溜的女人就晕了?”
夜岚笙脸颊浮上两抹红晕,脸耳根子也浮上淡粉,表情却正经得不能正经,“别听他胡说。”
“他若是胡说,你紧张什么?”邵轻不依不饶。
“我……”夜岚笙又羞又恼,紫眸中浮现出一层浅淡的波光,本就俊美无俦这下就更加绝色无双了。
嗯,真的很绝色。
邵轻踮起脚尖,亲了亲夜岚笙的唇,笑道:“从前便知你纯情,却不想纯到了这个地步。”
夜岚笙低头,轻咬着邵轻白生生的耳垂,恼怒道:“为你守身如玉,不好?”
“甚好。”邵轻笑着躲开夜岚笙,明明是毫无特色的脸蛋,却偏生让人觉得明媚动人。突然想起了什么,低低的笑了笑,道:“犹记得我第一次跑那种地方,还是与萧丛月一块儿去的,那些姑娘们敬酒,他不懂得拒绝,就全给喝了,最后还是我将他抬出去的。”
想起当年,邵轻才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混账了。她没敢和夜岚笙说,她当年第一次去,就敢将人家姑娘的衣服扒了看个精光,还邪恶的摸了几把,混账程度比萧丛月有过之而无不及。
夜岚笙沉默半响,突然道:“薄魇不是什么善类,六岁就懂得偷看春.宫,你离他远些。”
在另一个房间里的薄魇,很适时的,打了个喷嚏。
邵轻眼珠子轻转,问道:“你亲眼所见?”
夜岚笙轻咳一声,埋首在邵轻的颈间,点了点头,声音有些闷,“亲眼所见。”
薄魇六岁的时候,他和魏程徽才四岁,之所以记得,是因为那时薄魇被他的母亲抓了个正着,不服惩罚跟他母亲叫起来板,最后被他母亲打到骨折关在柴房里,还是他和魏程徽偷摸进去送饭顺便帮他接骨的。
他没忘记,那时年长他们一些的薄魇语重心长的与他和魏程徽说:“男人啊,就该有男人的样子,不能屈服在那些婆娘之下,就算骨折也不行。”
这话正好被打算来看看薄魇的习婼听到了,于是刚接好的骨,又折了。
听夜岚笙说完,邵轻窝在夜岚笙怀中笑得死去活来。
笑了好久,邵轻忽然坐直了身子,微眯着眼睛,戳了戳夜岚笙的胸口,“为何你之前与我说你的成长史中没有薄魇?”
夜岚笙一本正经道:“没把他当一回事。”所以没说
与薄魇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发生的尽是一些糊涂事,这种事情说出来,也只是当笑料听听,没什么价值。
邵轻:“……”
夜岚笙叹了一口气,道:“当年姑姑因为要保护习婼,隐瞒了我和程徽习婼的身份,我们虽玩再一起,却很默契的没有问过对方的名字。况且,我和程徽与薄魇相识得太早,聚少离多,分开得年纪有正正好是懂事的年纪,而且分别多年,我们之间并没太深厚友谊。”
言下之意,是薄魇依旧是他们的敌人,他们现在是因要救任笑才暂时在一起的,他日分开,必定又是你死我活的局面。夜岚笙有时候在想,是不是当初若是没有问魏月茗,没有说开,会更好一些。
他们答应过魏月茗,无论局势如何,都要留薄魇一条命,这是他们欠习家的,他们已经毁了习家,不能再让习家没有后人。而薄魇不同于他们,薄魇不欠他们,所以他没有那么多的顾虑,即便有朝一日他用邵轻来威胁夜岚笙,那也怪不得他,毕竟两人的身份就摆在那里。
“你道千影为何报名了却不参加风云会?”这是邵轻怎么也想不通的事情,她若无意,大可不必去报名。
夜岚笙摇了摇头,道:“不知,兴许她本就没有参加风云会的打算,只是以防不时之需吧。”
邵轻点了点头,觉得如今也只有这个解释稍稍合理。这一届的风云会,算是最和平的一届了,往时都是打得你死我活的,这一届约莫是参加的人都太过厉害,因而才显得平和。
邵轻眼珠轻转,笑问道:“你可知这一届的风云实力榜第一名,奖励是什么?”
“上一届是还魂丹。”夜岚笙想了想,“这一届莫非还是丹药?”
每一届风云会实力榜的第一名,都会由风云盟提供各种奇珍异宝,因而吸引前来参加的人才会这么多。
“非也。”邵轻摇了摇头,也不再卖关子了,“每一届的奖励,都是历年来执事会的人四处搜寻的奇珍异宝,这一届也不例外,只是并非药材,而是镇魂牌。”
夜岚笙眼底划过一抹惊讶之色,“传闻镇魂牌三百多年前已经遗落在洪湖深海,当年魏王派人去捞了十多年都没有找到,执事会的人是怎么得到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邵轻探了探手,“执事会中的女子不乏能人,我记得其中有两人便是寻宝高手。”
夜岚笙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两人静静的相拥着坐了一会儿,邵轻转头看了眼窗口的方向,道:“我打算潜入风云盟中探一探。”
夜岚笙蹙眉,“不可,很危险。”
第468章 透视眼
第468章 透视眼
“不会,今夜,她和那个女人会离开洄城。”邵轻道。
夜岚笙低头看着邵轻,“今日你一日没出去,又是如何得知的?”
若是楚风他们帮忙打探的,他不可能不知道。
邵轻笑道:“昨夜萧丛月与我说的。”
昨夜见面,萧丛月用嘴型和她说了这句话,她与萧丛月自幼一起长大,即便分开这么久,彼此间默契是无人能比的。
夜岚笙眉头蹙得更紧了,“你信他?”
邵轻抚平夜岚笙的眉头,轻声道:“不管信不信,这一趟我都要去。”她若是见死不救,她便不是邵轻了,更不说任笑还是她名义上的媳妇。
夜岚笙抿了抿唇,与邵轻对视半响,终是败下阵来,取来面具,道:“我与你一同去。”
夜岚笙命楚风来薄魇后,三人身形如鬼魅隐如夜色当中。
魏程徽收回目光,淡淡道:“都回去休息吧。”
楚风和楚雾相视一眼,安排好人守夜,便都回房休息了。
魏程徽回到房中,却没有立即睡下,在桌边坐了许久,心头不良的预感越来越浓重,再也坐不住,直接从窗口跳出,纵身跃入夜色之中。
“我就知道。”楚雾嘀咕着,关上了窗户,睡大觉。
邵轻几人来到风云盟大门,仰头看着上头的几个大字,久久没有动作。
“大门处有符咒。”
“怪不得我总觉得有些奇怪。”
“整个风云盟上面也有一层结界。”
“看来她是又准备的啊。”
薄魇身形微晃,出现在风云盟门口前,四处看了看,头也不回的朝邵轻和夜岚笙招了招手。
邵轻和夜岚笙相视一眼,齐齐闪身到薄魇身后。
“你发现了什么?”
“发现了一个人。”薄魇指着门板的另一面。
邵轻嘴角抽了抽,“习家的人有透视眼?”
夜岚笙凉凉的看着薄魇,“依本座看,斗鸡眼还有可能。”
邵轻:“……”
邵轻倒退几步,仰头看了眼天色,想了想,单膝跪下,手指翻飞结印,最后重重击落在地面上,一个古老的图腾乍现。
光芒一闪,夜岚笙和薄魇齐齐回过头看着邵轻。
薄魇微眯着眼睛,打量了地面上的图腾半响,问道:“你怎会风云盟的联络方式,你在与谁联络?”
“与你何干。”夜岚笙淡淡的瞥了薄魇一眼,走到邵轻身后,低头看着地上的图腾,若有所思。
门内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不多时门便被人从里面打开。
一个一袭白色宽袍的女子站在门口处,打量了图腾中间的邵轻一眼,双目一亮,抱了抱拳,道:“会长大人,你可算回来了。”
“执事会的人。”薄魇抚着下巴,上下打量着那白袍女子,“啧啧,这还是本尊第一次见到执事会的人,传闻执事会全是女子,不知有几分真假。”
白袍女子冲薄魇拱了拱手,没有说什么,视线再次落在邵轻身上。
双手撤回,地面上的图腾消失,邵轻起身走到白袍女子面前,“这门口的符咒和上空的结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昨日傍晚时分有两女一男闯入风云盟,其中一名女子不由分说的在风云盟里布下这两样东西,不许任何人出去。我们打不过她们,被他们用药物控制,除了可以在风云盟内自由走动,一身内力和灵力都用不了。”
“那三人的衣着可是一黑一白一青?”
“正是。”
“他们现在可在里面?”
“他们出去了,还未回来。”
邵轻回过身,问夜岚笙和薄魇,“这符咒和结界,可有办法破?”
夜家对结界之术研究最深,习家的符咒之术虽比不得魏家,可比起夜家和邵家
,还是要好上许多的。
薄魇走到大门前,道:“这符咒倒是好破。”
夜岚笙点头,道:“结界可破,不过需要些时间。”
“先破了再说。”邵轻又问白袍女子,“风云盟可有伤亡?”
白袍女子道:“未有。说来奇怪,昨日下午盟中有人将一名孕妇带了回来,安置在锦绣堂中,不许任何人靠近。"
“将执事会的人召集在执事大厅,待我破了结界便过去。”邵轻吩咐道。
白袍女子拱手,“是。”
白袍女子离开后,薄魇才回过头看着邵轻,似笑非笑道:“好你个邵轻,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这层身份。”歪头靠近邵轻,“这执事会的会长,是邵轻,还是萧轻悦?”
“男女授受不亲,男男也不行,离远点儿。”邵轻推开薄魇的脑袋,“是邵轻还是萧轻悦有什么区别?”
薄魇邪魅一笑,道:“自然是有区别,一个死了一个没死,你说有没有区别。”
邵轻:“……”
夜岚笙收回视线,危险的眯起眼睛看向薄魇,愈发的觉得薄魇碍眼,有种弄死他的冲动。
“啪——”
符咒销毁,结界撕裂。
邵轻看着被那两人以武力蛮横破坏的符咒和结界,默了默,“这样会不会将她招回来。”
“有可能。”
“……”
三人将将踏入风云盟,便有人举着火把围了上来。
“尊主?”人群中跑出一名男子,冲薄魇抱拳单膝跪下。那是龙门安排在风云盟的的人,名唤伏映。
薄魇懒懒的抬了抬手,看也不看那人一眼,“起来吧。”
“谢尊主。”伏映起身,“不知尊主前来风云盟可是有事?”
按照规矩,各大门派的人是不允许进入风云盟的。
薄魇懒得和他说话,只是指了指邵轻,便扭头到一边,傲娇得不行。
“这两位是?”伏映打量了夜岚笙和邵轻半响,没认出黑色瞳孔的夜岚笙,倒是将邵轻认了出来,当即笑道:“原来是邵姑娘。”
邵轻抬手,掌心浮现一道纯白色的光芒,一个“执”字出现在光芒之中。
这是风云盟执事会的执事令。
伏映微惊,当即拱手道:“恭迎执事会长。”
其他围在周围的人闻言,立即单膝跪了下来。
邵轻收回手,负手而立,淡漠的声音不掩威严,“昨日下午带回来的孕妇何在?”
“大人,那是凤阁的秦言带回来的,现在锦绣堂里。”伏映回答道,随后仰头看着邵轻,“大人,风云盟的结界可是破了?”
“嗯,破了。”
伏映松了一口气,目光复杂的看着邵轻,道:“大人,锦绣堂里外都是凤阁的人,周围布了结界,没有令牌难以进出。”
“大人。”
邵轻正欲开口说什么,清脆的声音传来,包围圈让开一个口子,十数名白衣女子走了进来,在邵轻面前单膝跪下。
邵轻眉梢轻挑,“不是让你们在执事大厅等着吗,怎么都来了?”
“大人,云七方才去锦绣堂查看,却被困在了锦绣堂的阵法当中,那阵法我等破不了,还请大人立即去救云七出来。”
云七便是方才出现在大门处的那名白袍女子。
“来者何人?”又从四周走来几队人马,不大的庭院里一下子堆满了人。
伏映解释道:“是执事大人回来了。”
察觉到那些人狐疑的目光,邵轻无奈,抬手将执事令放出。
那些人一惊,正要跪下,邵轻摆手道:“不必搞那些虚礼了。我要去锦绣堂一趟,你们全都回去吧,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许离开擅自行动。”
“是。”
邵轻忽然笑了起来,道:“顺便,将镇魂牌取来。”转头看向伏映,“提前把奖励领走,你们可有意见?”
第469章 孩子没了,她也快死了
第469章 孩子没了,她也快死了
伏映笑道:“我等没有意见,此事交由属下安排。”
风云盟中人员的地位,其实多少都与各大门派在武林中的地位有关,龙门是武林第一大派,自然而然的,在风云盟中的权利也是最高的。
云三眨了眨眼,道:“原来昨日夺得头彩的人是大人你啊。”
“阿三,不得无礼。”云二诉斥。
邵轻无所谓的摆了摆手,上前不由分说的拉起云三的手腕,把了把脉,沉吟半响,说了个方子出来,道:“你按照此方抓药熬了给大家服下便可解此毒,好了,都散了吧。”
“是。”
伏映让人都下去后,对邵轻拱了拱手,道:“属下恳请与几位大人一同前往锦绣堂。”
“随你。”邵轻率先走在了前面,朝锦绣堂而去。
锦绣堂一直是风云盟中归属于凤阁的地方,伏映是龙门的人,因而极少来锦绣堂,对锦绣堂的熟悉仅仅局限与它的位置上。
“啊!”
凄厉的尖叫声忽然划破天际,回荡在风云盟的上空。
“是任笑!”邵轻面色一变,顾不得身后的几人,飞速朝锦绣堂而去。
“在锦绣堂门口守着,那三人回来立即发信号弹。”薄魇从袖中拿出一枚信号弹抛给伏映,便去追邵轻。
伏映愣了愣,旋即明白过来薄魇口中的“那三人”指的是谁,当即不敢怠慢,又从袖中拿出另外一枚信号弹抛到上空,以内力击破,召集风云盟中所有当属与龙门的人。
锦绣堂的大门前有不少人守着,邵轻看了眼锦绣堂上空的结界,头也不回道:“强破了它!”
薄魇和夜岚笙没有多说什么,上前几步立于邵轻身旁,三人齐齐使出看家本领,朝那透明的结界打了过去。
“砰”的一声,结界四分五裂,守在锦绣堂内外的人被惊动,纷纷涌了出来。
“你先进去,外面这些人交给我与薄魇。”夜岚笙道。
薄魇看了夜岚笙一眼,没有反对。
“你们小心些。”邵轻点了点头,头也不回的冲进了锦绣堂中。
“快,有人闯进来了,快抓住他们!”
“擅闯者死!”
“快杀了他们!”
身后刀剑声和尖叫声此起彼伏,邵轻恍若未闻,径直闯进了锦绣堂。
“大人!”被困在院内结界中的云七大声唤道。
邵轻跑过去,手起手落,蛮横的破开了结界,结界内的云七一口鲜血喷出,跪倒在地。
“没事吧?”邵轻将云七扶了起来,塞了一粒药丸进云七的嘴里,一边运功替她化药,一边挥退前来送死的人。
云七缓了缓气,道:“大人,我没事了。”
邵轻收回手,“你是如何进来?”
“我买通了一名凤阁的人让他带进了的,我与他进入锦绣堂后,他便被杀死而来,而我被困在了结界里,幸好我有先见之明,进来的时候一直和云三保持联系。”云七道,“大人,你可看见云三了?她们可还好?”
“无碍。”邵轻抬脚将扑过来的弟子踢开,“走,我们先去找那个孕妇。”
不大的屋子里,只放着一张木板床和一个架子,女子手脚被绑在四角,整个人呈大字型,有两个婆子围在木板床旁,其中一个婆子撩起女子的衣服,伸手往她隆起的小腹上按了按。
“月数不大,就这样拿出来恐怕也活不了。”
“唉,主子吩咐了,今日无论如何都得将胎儿取出来。”
“说来也残忍,主子竟然不让我们弄晕她,这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
两个婆子怜悯的看着流泪不止的女子,叹了一口气,转身去准备东西。
榻上的女子,正是任笑。
自昨日下午被抓过来这里,任笑便知自己这次是真的完蛋了。身为武林帮派的儿女,自然见过不少血腥事件,可落到了自己的头上,难免还是觉得恐惧。
任笑想起了昨夜见到的那名白衣女子,她只是站在门口凉凉的看了自己一眼,不,应该看了自己的小腹一眼,便转身离去。可那一眼,却将任笑彻夜难眠。她从未见过如此阴冷的目光,没有一丝情绪,真正的无动于衷,似人命与草芥。
然而,此刻真正让自己伤心的并不是这孩子与自己即将死于这两个婆子的手中,而是她的父亲,她的父亲为了救她,竟然被那些人杀死了,死法惨烈。
对,还有第三刹,他为了为了救自己也被他们杀死了,一日之间有两个人为她而死,其中一个还是她的父亲。
她不知道她们要她腹中的孩子来做什么,也不想知道,她宁愿她们将她迷晕,也不情缘她们用麻药来麻痹了自己的身子,让她亲眼看着自己的未足月的孩儿从腹中取出。
“姑娘,得罪了。”
其中一名婆子在任笑光滑的肚子上抹上药水,另一名婆子手里拿着刀,从肚脐一路往下划开。
鲜血滑落,皮肉翻开。
任笑咬紧了毛巾,疼得浑身抽搐,目呲欲裂,那种剖腹的疼痛,让她连晕厥都不可能。
夜里的气温很低,风好似灌入了肚子里,五脏六腑都生凉生凉的,她已经分不清是冷还是疼了。
“来,小心点儿。”
两名婆子满头大汗,不敢懈怠,从里面将婴儿取了出来,用剪刀剪短脐带,用棉布裹起。
“怎么办,血止不住了。”
“这……”
“罢了,主子没让我们留活口。”
“快走吧。”
任笑意识逐渐溃散,茫然的望着屋顶,脑中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突然传来“砰”的一声,随后有人在她耳畔不停的喊着她的名字。
很是熟悉的声音,好像,好像是她那个相公。
她总算来了,可是,还是迟了一步。
孩子没了,她也快死了。
邵轻踹开门口的时候,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
那翻开的肚皮,仍落在外面的脐带,还有胎盘,满地的鲜血,无时不刻不在刺激这邵轻的感官。
“大人,怎么了?”
云七想跟进来,邵轻抬手,一道气劲温和的击在了云七的身上,云七倒退了几步,门关了起来。
邵轻的声音有些黯哑,“在外面守着。”
云七一愣,道:“是。”
“任笑,别怕,我不会让你死的。”邵轻深呼吸一口气,从袖中摸出一个瓷瓶,捏住任笑的鼻子,用唇将药丸哺入任笑的嘴里,顶入她的吼中。
抖着手,拿起一旁的剪刀,将胎盘脐带取下,解下腕上的天蚕丝,将翻开的肚皮掰了回来。
“血剑,出来。”
血剑应声而出,不用邵轻多说什么,两道红色的雾气从剑身而出,一道注入任笑的额头,另一道覆在任笑的腹部。
没有针,邵轻将灵力注入天蚕丝中,用天蚕丝穿破皮肉,将肚皮缝起。
早些年邵轻曾替人剖腹接产,还算是熟练。
“你们是谁?这里不能进……”
声音止住,门应声而开,冷风灌入。
邵轻头也未回,寒声道:“将门关上!”
门再次被关上,随后两道吸气声在邵轻身后响起。
邵轻知道来人是谁,没有理会,一点一点的将任笑的肚子缝了起来。邵轻的身上没有止血的药,只好用以灵力,让伤口迅速止血。
悬在空中的血剑晃了晃,化作一道光,回到了邵轻的体内。
“我先睡一睡,短时间内不要叫我。”
看着伤口已经结痂,邵轻才撤了灵力,苍白着脸,将任笑扶了起来,摇晃着她的身子,“任笑,你醒醒,没事了。”
“阿轻。”夜岚笙将邵轻拥入怀中,怜香的抚着她苍白的脸,“我抱你回去?”
“不,我还要去一趟执事大厅。”邵轻垂了垂眼帘,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就这水盘上的凉水洗干净手,走了出去,解了云七的穴道,淡淡道:“立即安排人将洄城封锁起来,不许任何人进出。”
“是。”云七没有多问,立即下去安排。
夜岚笙突然拉住邵轻,蹙眉看着某个方向,“她回来了。”
果然是她的气息,看方向,还是在执事阁。
邵轻和夜岚笙赶到执事阁,将将踏入,便见里面跪了一地的人。
湖畔,一名白衣女子缓缓的回过身来,半张脸隐在阴暗下,表情晦暗不明,一双眸子清冷无波。
“你将孩子带到哪里去了!”邵轻通红了双眼,猛地上前,身形微晃出现在邵迟面前,握住了她的肩膀。
邵迟不为所动,声音淡淡:“带走了。”
“为什么!”
邵迟慢慢的将邵轻的手拿了下来,指尖落在鬓边,轻轻一划,撩起人皮的面具的边缘,将人皮面具撕了下来,轻抚上邵轻的面容,“真像啊。”
“啪——”
邵轻打落邵迟的手,倒退两步,吼道:“谁与你像了,我没有你的狠辣自私,六亲不认!”
“六亲不认?你说对了,现在的我,确实六亲不认。”邵迟低低的笑了笑,仰头望着正好的圆月,轻声道:“邵家早就不该存在与这个世上了,待我救了他,便去陪你与你母亲。”
“呸!”邵轻吐出一口口水,满脸厌恶之色,“我与母亲不屑你的相陪,你不配!”
“这可由不得你。”邵迟也不恼,抬了抬袖,“我本来打算再留你一段时日,可你实在是太会坏我的好事了!”
话落,手蓦地伸出,直扣邵轻的脖子。
“阿轻!”
“悦儿!”
两道身影闪身而出,夜岚笙快一步,将邵轻扑倒在地。
邵迟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前的人,瞳孔缩了缩,爪猛地变成了掌,卸了力量,击落在萧丛月的身上。
“噗——”
萧丛月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朝后飞去,鲜血在半空中划出了极美的弧度。
第470章 你混蛋,快放开我
第470章 你混蛋,快放开我
邵轻瞳孔微缩,“师兄!”
“阿轻,站在这里不要动。”夜岚笙将邵轻扶了起来,低头吻了吻她的唇,从怀中将撞到七晕八素的豌豆儿拿了出来,青光一盛,幻化成剑。
邵迟身子颤了颤,唇角滑落一丝鲜血,冷眼看着趴在地上的萧丛月,寒声道:“不自量力,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萧丛月挣扎着爬了起来,下巴尽是鲜血,可嘴角勾起的弧度依旧好看,如一朵盛开的血色蔷薇,“你不是不敢,只是不能。”
猛地看向夜岚笙和邵轻,吼道:“带她走!”
邵迟目光一冷,“今日你们三个谁也别想离开这里!”
“阿轻,快走!”夜岚笙将邵轻推开,与萧丛月一同迎上了邵迟。
“找死!”邵迟素来冷静的面容扭曲了起来,眼前这两人很是缠人,偏生她不能对他们下杀手,该死的!
“主子!”
一道黑色身影闪身而入,正要扑向邵迟,那原本跪在地上的白袍女子突然起身,拦住了千影的去路。
方才在邵轻质问邵迟之时,夜岚笙不动声色的解了她们的穴道。
千影身手固然厉害,可对付数十名身手同样不凡的人,说不吃力那是不可能的。
萧丛月眼角的余光瞥见邵轻依旧站在原地不动,当即不管不顾的吼道:“快走,她不敢杀我们!”
邵迟眸中冷光乍现,一掌重重的击落在萧丛月的身上,自己身子也一僵,挨了夜岚笙一剑。
萧丛月趴在地上,接连吐出几口鲜血,缓缓的伸出手,看着邵轻,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你……”邵轻目光闪了闪,正要朝萧丛月跑过去,后劲蓦地一疼,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在邵轻跌倒在地前,一条手臂横
在了邵轻的腰间,一用力,将她扛上了肩头。
萧丛月松了口气,手垂落在地上,任由自己陷入了黑暗当中。
“主子!”
“噗嗤——”
千影一口鲜血喷出,愣愣的低下头,看着两把穿过自己胸口的长剑,身子颤了颤,跪倒在地,气息全无。
“阿影!”邵迟瞪大了双目,想要冲过去,夜岚笙却紧紧的将她缠着。夜岚笙脸上的面具不知何时已经掉落,邵迟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面容,往日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掌风一弱再弱,终是不忍下手。
“岚笙,你生得很像他。”邵迟轻轻说了句,深深的看了夜岚笙一眼,身影微晃,消失在夜岚笙面前,余音回荡在执事阁的上空。
夜岚笙胸腔气血翻涌,再也忍不住,单膝跪倒在地,以剑撑着身体,吐出了一口鲜血。
云三等人收拾了千影,立即唤人将夜岚笙和萧丛月抬起,“快去请大夫!”
这两人是为了救她们的会长而受伤的,于情于理,她们都不能至她们与不管。
夜岚笙醒来的时候,除了隔壁榻上仍旧昏迷不醒的萧丛月,房内空无一人。他比萧丛月要好一些,并没有受什么伤,休息了一晚,便能下地走动。
房门被人推开,两名女子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伏映和楚风以及楚雾。楚风和楚雾看见了夜岚笙,连忙上前,“大人,伤势可严重?”
夜岚笙摇了摇头,“无碍,夫人可回去了?”
楚风和楚雾面面相觑,“夫人不是与您一同出来的?”
“昨夜程徽带走了她。”夜岚笙蹙眉,“怎么,程徽没将夫人带回去与你们汇合?”
楚风摇了摇头,“没有,薄魇抱着任笑回来,与我们说你和夫人还在风云盟,我们便立即赶过来了。”
“公子,这是治疗内伤的药,快趁热喝了它吧。”云三将药碗端到夜岚笙面前。
夜岚笙微微蹙眉,接过药碗,凑到碗边嗅了嗅,仰头饮下。
云三微微一笑,又端起另外一晚药走到萧丛月身旁,在伏映的帮忙下,用勺子一口一口的喂入萧丛月的口中。
云七走了进来,见夜岚笙醒了,也不兜弯子,直接问道:“请问公子与我们的执事会长是何关系?”
夜岚笙将药碗放下,淡淡道:“夫妻关系。”
云七点了点头,缓和了面色,“如今风云盟大乱,重整还需一段时间,若是公子见到会长大人,还请让她尽快回来主持大局。”
夜岚笙点了点头,“嗯,我会代为转告。”转头看向萧丛月,温声道:“他就有劳姑娘照顾了。”
“他是为救会长大人而受伤的,我们自然不会怠慢。”云七道。
夜岚笙等人告辞了风云盟众人,立即回了宅子。
几人将将踏入大门,便见薄魇带着大夫匆匆回来,视线扫过夜岚笙几人,眉头蹙起,“邵轻人呢?”
夜岚笙没有说话。
薄魇沉了脸,心知是出事了,然而现在并不是质问的时候,狠狠的瞪了夜岚笙一眼,带着大夫直接往任笑所在的房间而去。
“没先到薄魇竟然请得到有神医之称的席玉桐席老。”楚雾叹道,“看来他也不是全然无情啊。”
夜岚笙淡声道:“命洄城中所有不夜城的人挖地三尺也要将魏程徽给本座找出了!”
“是,属下立即下去安排。”
“发生了什么事?”步离将将踏入大门,便听到了夜岚笙这句微带怒气的话。影像中夜岚笙并不容易生气,能让他生气的,必定是他极为在意的事。
“师父。”楚雾乖巧的唤了声。
夜岚笙淡淡道:“程徽不知道带着阿轻去哪里了。”
步离蹙眉,“怎么回事?”
“昨夜我与阿轻还有薄魇三人去风云盟救任笑,不想邵迟折了回来,薄魇带着任笑先行离开,邵迟欲抓邵轻,我与萧丛月联手抵挡,没想到程徽突然出现,将阿轻打晕了带走。”夜岚笙叹口气,“我以为他会将阿轻带回来……”
步离目光闪了闪,“程徽不会伤害邵轻,毕竟他们是……”
“我知道。”若不是深知魏程徽不会伤害邵轻,他早就将洄城翻过来了。
“我命逐星派的人与你们一同找找。”
夜岚笙点头,“也好。”
……
皑白的雪,无休无止的落下,为山谷铺上厚厚的一层白衣。
身着黑色风衣的男子走在前头,衣服被吹得簌簌作响,脚步在雪地上留下一个个脚印,风吹过后,立即被淹埋不见。
男子的手中缠着一根麻绳,绳子的另一头,是一名披着白色狐裘的女子,女子长发披落,额前贴着一张泛黄的符纸,将三分之一的脸掩盖住,只看得见那双颊被冻得通红通红的,这个人看起来有些滑稽围。
女子的双手,正被麻绳紧紧的绑着,手腕上的红色印子隐约可见羿。
“魏程徽,你混蛋,快放开我,你要带我去哪里!”
魏程徽头也未回,用力拖着绳子往前走,“带你去你该去的地方!”
“我哪里也不去,快放开我,我要回去找岚笙!”邵轻双目圆瞪,眼底血丝浮现,气喘吁吁的,脚步也踉跄。
记忆回到七天前——
阳光穿过窗户,照落在满是药香的屋内,窗台的不知名花朵随着轻风摇曳,打落一片斑驳零碎的影子。
邵轻睁开眼睛,茫然的看着帐顶,耳边有脚步声传来,随后身侧的被人被压了下去。
“你睡了半个多月。”
邵轻扭头看着上方冰冷的银质面具,对上那双微暗的银色眸子,声音沙哑,“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医馆,起来将药喝下。”魏程徽将邵轻扶了起来,端着药碗凑到邵轻嘴边。邵轻甚至来不及拒绝,一碗药几乎是被魏程徽灌下去的。
直至药碗见了底,魏程徽才松开了邵轻,将碗随手放到一边。
邵轻趴在床沿,咳嗽不止。
许久,才缓过起来,恶狠狠的瞪向魏程徽,“你谋.杀啊!”
魏程徽目光复杂,眼底尽是邵轻看不懂的的情绪,“你怀孕了,将近四个月。”
邵轻一愣,面色很平静,似乎早就已经知道了。静默了半响,微冷的眸光对上魏程徽的,淡淡道:“不要告诉他。”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夜岚笙。
“为何?”
第471章 受辱自杀
第471章 受辱自杀
“若他知道了,一定会将我关起来。”夜岚笙是怎样的人,他究竟有多担心自己,有多疼自己,邵轻是知道的。她还有事情要做,以夜岚笙的性子,定然不会让她再做任何事情,她不能因为孩子没了自由。
魏程徽神色不明的点了点头,说:“好。”
思绪回笼,邵轻看着漫天的白雪,从头冷到了脚底。她额头上贴着的符纸,压制住了她的灵力,而她的内力,也被魏程徽封住了,体内的血剑又呈现了休眠状态,她现在这个样子,有点武功底子的人就能将她打倒。
不知道走了多久,邵轻累得气喘吁吁,魏程徽终于停了下来,寻了个能遮挡风雪的地方坐了下来。
“先吃些东西。”魏程徽从包袱里拿出干粮递给邵轻,邵轻自然不会和自己的身子作对。一路上,魏程徽虽绑着她,可在饮食方面,却没有亏待过她,还不算太无人性。
吃饱喝足,邵轻靠在石壁上,瞪着魏程徽,“你究竟要带我去哪里,就算死你也得让我死个明白吧!”
魏程徽安静得吃着手中的干粮,一言不发。
就在邵轻以为他不会开口时,却听他淡淡道:“去镜台。”
镜台?邵轻愣住。
魏程徽回过头看着邵轻,目光微闪,“去镜台将你体内的血剑封印起来。”
“魏程徽你疯了!”邵轻骂道。他到底知不知道若是将她体内的血剑封印,不止她会死,就连魏程徽都要付出代价,毕竟血剑可不是什么凡物,岂是随随便便就能够封印起来的。
魏程徽却道:“是你疯了,你可知你若在这样下去,不止会害了你自己,还会害了岚笙?”
那夜的那一战,他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夜岚笙的灵力纯度受到了影响,如若不然他不止是那个程度。或许夜岚笙心知肚明却不说,也不在意,可是他不能允许夜岚笙有任何意外,至少在这六七年里,他不能够有任何意外。
魏家的人是不会去去坐城主那个位置的,而夜家已经没什么人了,夜岚笙出了意外,若魏月零不肯,不夜城变成了没有领导人的城池,那时
候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说不准。
邵轻咬了咬唇,“我不知道。”
“你自然不会知道。”魏程徽淡淡道,“这种事情,岚笙即便察觉到了,也不会与你说。”
邵轻懊恼道,“若你不想我与岚笙在一起,我离开他便是,我不会和你去镜台,反正横竖倒要死,我要将孩子生下来!”
魏程徽眼底浮现薄怒,诉斥道:“你生下孩子一定会死,你若不去镜台,血剑便取代你,成为另一个邵轻,到时候或许会造成天下大乱的局面,这样你也愿看到?”
“我不管,我就是要将孩子生下来,血剑如何,天下大乱与我何干。”邵轻怒红了双目,“我不是萧轻悦,没有那么宽阔的胸怀,我只是邵轻,我只为自己活,我要走什么样的路我自己选择,你凭什么帮我选!”
“凭我是你唯一的亲人!”魏程徽倏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邵轻,银色的瞳孔中闪动着怒火,“凭我们体内流淌着同样的血液。”
“滚!”邵轻扶着石壁站了起来,抬手将魏程徽脸上的面具打掉,瞪着那张与自己有七八分相似的容颜,怒道:“一个数十年来从未来看过我一眼的哥哥,我不稀罕!”
半年前的邵轻,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哥哥,若非步离给她的那个锦囊,那里面邵芸亲笔写的信,她估计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当年母亲和步离之间的事情,邵轻略有耳闻,只知道母亲和步离相爱,邵迟却不允许他们在一起,偏要母亲嫁给她的父亲。
“你!”魏程徽怒不可揭,一拂袖,抑制住怒气,背过身去不再看邵轻,咬牙道:“你若有本事,你便尽管逃,镜台无论如何,你都要去!”
邵轻深呼吸,努力平复怒气,她不能生气,会影响腹中的胎儿,“你尽管试试,岚笙一定会找到我的。”
罢,背过身去,两人谁也不搭理谁。
邵轻轻抚着微微隆起的腹部,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
魏程徽回过身来,恰好将这一抹笑收入视线中,眸光动了动。
“你去哪里?”邵轻听到脚步声,连忙回过头。
魏程徽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在这里呆着不要动。”
邵轻看着魏程徽隐入夜色当中,不知道过了多久,抱了一堆干柴回来,用脚扫掉地下薄薄的雪,着手篝火。邵轻静静的看着魏程徽生好火,从包袱中从拿出一个铁壶,用剑挑着壶把,搁置在火堆上方。
很快的,一阵酒香扑鼻而来,邵轻这才知道,魏程徽在煮酒。
邵轻瞅了瞅魏程徽放在地上的包袱,暗道明明包袱不大,没想到里面却有这么多东西。
“你能不能喝?”
“能!”
月色正好,在雪地中煮酒,酒不熏人,人能自醉。
一夜无话。
第二日,邵轻是在魏程徽的背上醒来的。
邵轻想挣扎,却发现被点了穴道,动弹不了,“将我穴道解开,我自己可以。”
魏程徽已然没有了昨夜的激动,情绪恢复了淡然,亦没有再将面具戴上,“若不想累得半路流产,乖乖呆着不要动。”
邵轻一滞,忍着没有回嘴。这人的嘴巴可不是一般的狠毒,竟然咒她流产,最好别落她手里,她一定会弄死他!
茫茫雪谷之中,除了风声,便只有脚踩着雪地上的声音。
良久,邵轻闷闷道:“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你最好别给我逃跑的机会,不然我一定会卸了你的双手。”
“无所谓。”魏程徽淡淡道,语气平稳,分不清是不在意邵轻逃跑,还是不在意邵轻会砍了他的双手,又或是什么都无所谓。
魏程徽的身上很暖,邵轻懒懒的将下巴搁在魏程徽的肩膀上,侧头看着这张与自己极其相似的脸,隐约明白为何魏程徽总是将自己的真是面容隐藏起来了。
实在是太相似了,看着他,就有一种照镜子的感觉。
整体上,两人的面容区别在于魏程徽的比较英气,而她,多了一份女子与生俱来的柔和。
“岚笙可知道?”邵轻突然问道。
魏程徽一愣,旋即明白过来邵轻是在问他,夜岚笙知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知道。”
“什么时候知道的?”邵轻有些不是滋味,听魏程徽的语气,夜岚笙似乎很早之前就知道了,只是一直没有告诉自己。说好了要对彼此坦诚,却没想,两人都还有着未能坦白的秘密。
魏程徽默了默,道:“当年他下山之后。”
邵轻也沉默了,她不难猜到,从小与魏程徽一起长大的夜岚笙,对魏程徽的面容熟悉之极,却不想有一天会遇见一个与魏程徽生得极为相似的自己,按照夜岚笙的性子,定然是起了疑心。如今邵轻才想起了,当年夜岚笙初见自己时,那满脸的惊讶是为何。
“岚笙回来后,特地去查了你母亲,随后又从我父亲那里得到了肯定,”魏程徽微微仰头,声音很轻,“我亦是那个时候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妹妹。我自小便没有母亲,看见别的孩子父母恩爱的情形,便会问我的父亲,我为何没有母亲。我很清楚的记得,每回提起母亲时父亲脸上复杂的表情,似乎连目光都便得悲戚,久而久之我便没有再问。”
邵轻静静的听着,眼底看不出任何情绪。
“得知邵芸是我的母亲之后,我曾有段时间嫉妒过你。”魏程徽自嘲的笑道,“我不明白她为何要抛弃我,选择给你一个完整的家。”
邵轻冷笑,“不要开玩笑了,这样的家我宁可不要。”
魏程徽的背脊僵了僵。
邵轻垂下眼帘,淡淡道:“打从懂事开始,我便知道母亲不喜我,无论我做的多好,她都未给过我一个笑容,哪怕是一个不带冰冷的表情都没有。后来我才知道,她不爱我的父亲,所以她也不爱我。”
吸了吸鼻子,眼中无泪,只是红了眼眶,“唯一的一次,她带我去逐星派,指着那个努力练习剑术的小男孩,让我叫他哥哥,那是她第一次对我笑,很讽刺吧。”
上代人的错,总要让无辜的后辈来承受。
“她,”魏程徽抿了抿,“究竟是怎么死的。”
“被一群男人轮了个遍,受辱自杀!”邵轻声音冰冷,却不难听出一丝痛意。
第472章 我不会跟你走的
第472章 我不会跟你走的
魏程徽停下了脚步,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久久没有动。
风雪落下,几乎要将两人覆盖住。
良久,才听魏程徽嘶哑着声音,道:“萧重燕做的?”
“萧重燕的母亲是徐家的人,徐家是柔族中的一个旁支,虽有特殊能力却威力不大,当年我父亲听从邵迟的话休了萧重燕的母亲而娶邵芸,萧重燕的母亲不甘心,独身一人从徐家逃出来想找我的父亲,不想半路遇到了土.匪,受辱而死。”
后面不难猜测出,萧重燕认定是邵芸害死了她的母亲,所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件事当年知道的人都已经被萧玉和邵迟灭了口,因而邵芸的死才会一度成为江湖中的一个谜团。
世人都道凤阁的历任阁主除了萧重燕外,死因全是迷,与邵轻而言,这不是什么不可解的谜团,只是见不得光罢了。
凤阁历任阁主的死,永远都是不为人知的秘密,就连萧重燕呈现在众人的死因,都是假的。
“你为何会……”
“当年我为了尽早得知岚笙的下落,不分敌友胡乱救人,为凤阁添了不少麻烦,而去因为我太过年轻,凤阁众人更加对我不满,萧重燕利用这一点,再设计我,让我背负杀害同门和通敌的罪名,联合凤阁上下的人将我抓了,再晓以大义,让大家同意以我肉身去祭铸剑池的血剑。”邵轻冷笑,“邵迟本打算让萧重燕去祭剑,不想被萧重燕摆了一道,想来这些年萧重燕也不好过。”
“我被丢下铸剑池祭剑后,萧丛月有意放我走,邵迟不敢动萧丛月,想必是拿了萧重燕腹中的孩子来开了刀。”想到萧重燕死了,邵轻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没有料想中的畅快和解脱,只觉得世事难料,“说到底萧重燕也是个可怜人,只可惜一再惹了不该惹的人。”
魏程徽又问:“你父亲是如何死的?”
“痴剑成疯,自己跳进了铸剑池。”邵轻一字一顿道。
魏程徽叹了一口气,越发肯定不能放任血剑现世,一柄血剑已经害死了不少人,无论如何他都要将它封印在镜台。
邵轻半眯着眼睛,寒声道:“我为你解了惑,你是不是该回报我?”
“你要我如何回报你?”
“带我去龙门。”
“不可能。”
邵轻努力,张嘴就往魏程徽的肩头上狠狠的咬了下来。魏程徽只是身子颤了颤,并没有阻止。
魏程徽有些无奈的问道:“你去龙门中做什么,比忘了你是怎么出来的。”
回去便等于自投罗网,去送死。
邵轻这才松了口,“我想到对付邵迟的办法了。”
“什么办法?”魏程徽突然想起了什么,“你去封印之地,看到了什么?”
“你猜。”
“我不猜。”
“混蛋!”
魏程徽没有接话,两人再度沉默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魏程徽突然停下了脚步,面色一凝,扭头往来时的方向跑。邵轻被魏程徽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脑袋有点儿晕,骂道:“你又在发什么疯!”
“前面有人!”
邵轻一愣,“谁!”
只见白光一闪,两道人影出现在魏程徽面前,挡住了魏程徽的去路。
魏程徽堪堪停下脚步,警惕的看着来人,将邵轻放下,手法极快的在她身上点了几下,取代她额头上的符咒。
“你们两个,打算去哪里?”
清冷熟悉的声音传入两人耳中,两人齐齐一颤,倒退了两步。
邵轻突然伸手,抓住了魏程徽的袖子,半眯着眼睛看向几丈外的两名女子。
绯衣女子整好以暇的抬了抬袖,不掩眼中的恶意,冷笑道:“邵轻,许久不见啊,竟然逃到这里来了,真是让我们好找。”
“你们怎会在一起?”邵轻眼中冷光乍现,紧锁着薄姬。
薄姬勾唇,笑得意味不明,“有相同的目的,自然是在一起。”
魏程徽凝着脸,警惕的盯着邵迟,没有说话。
邵迟清冷的目光停落在邵轻和和魏程徽的脸上,忽然勾唇一笑,“果真如此……真是相似啊。”
薄姬上下打量了魏程徽一眼,“你是鬼刹?没想到你竟是逐星派的那个大弟子,你究竟还有多少个身份?”
“当日我便该杀了你!”邵轻眼底划过一抹狠戾之色。
“杀我?”薄姬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素来不染性命的萧轻悦说要杀我,别开玩笑了,你连如此之恨的萧重燕下不了杀手,更何况是我。”
邵轻沉了脸。如今形势对她与魏程徽极其不利,一个邵迟本就急难对付,还来了一个与自己有恩怨的薄姬,她因为怀孕的关系和血剑的原因,灵力衰弱了不少,照情况看来她和魏程徽完全是挨打的份儿。
魏程徽显然也没想到邵迟会这么快追过来,想脱身已然不可能,看来只有打了。
瞧着邵轻和魏程徽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薄姬忽然噗嗤一笑,道:“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和邵前辈今日过来,可不是与你们打架的。”
邵迟淡淡的瞥了薄姬一眼,视线再次落在邵轻和魏程徽身上,缓和了面色,温声道:“悦儿,你若还想要你腹中的孩子,跟我回去。”
邵轻面色一变,她竟然知道了!
薄姬目光落在邵轻的小腹上,细细打量之下才发现,那处很明显的隆起,垂落身侧的手握了握。她竟然怀孕了,那这个孩子究竟是……
“我不会跟你走的。”邵轻冷声道。
“你可知道现在不少江湖人都在寻找你的下落?你若不随我回去,你迟早会死在那些人的手上。”邵迟幽深了目光,“还是你有更好的地方可以去?”
可以去的地方?邵轻目光暗了暗,叛离了龙门,她已经回不去了,“那又如何,若我死在了那些人的追杀之下,不正合你的意吗?”
“你肯信我,或许不会死。”
“呵,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一个连亲身女儿都不要的人,她如何能信!
邵迟只是看着邵轻,没有再说什么,却也没有离开的打算。邵轻倒退两步,垂下眼帘,扯了扯魏程徽的袖子,低声道:“我们走。”
魏程徽收回目光,点了点头,拉着邵轻,转身离开,也不管邵迟和薄姬会不会追上来。
“就这样让他们走了?”薄姬咬牙。
邵迟淡淡的瞥了薄姬一眼,“若是不甘心,你大可追上去拦着。”
薄姬立即闭了嘴。笑话,她跟上去拦住,就只有送死的份,无论是魏程徽还是邵轻,都不是好惹的!
“将消息散播出去。”邵迟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悦儿,既然你不肯随我走,那我便让天下人逼你主动来找我。
满座的客栈内,大厅里闹哄哄的,三五成群的人各自在自己的桌上闲扯着一些小道消息,伙计们忙碌的穿梭在期间。
客栈大门走进一男一女,男子的头发高高束起,周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而女子的却随意的散落在身后,看起来很是随和可亲。
这两人虽一身粗布麻衣,可周身自然而然散发出的高贵气质,依旧彰显着两人身份的不俗。
大厅里的说话声逐渐停了下来,众人看向那一男一女,眼底慢慢的惊艳之色。
他们从未见过,生得如此好看的人。
而这一见,便是两个。
两个生得极其相似的人。
是龙凤胎吧,如若不然为何会这般相似。
伙计最先回过神,堆着满脸笑容迎了上去,“客官,来,这边请?”
伙计领着那两人走到一张空桌前,重新擦拭了一遍,“姑娘,公子,请坐。”
女子疲惫的垂下眼帘,静静的坐着,直到男子递来茶水,才懒懒的抬眸看了男子一眼,一言不发的接过。
“上些清淡的饭菜吧。”魏程徽淡淡的吩咐着,又为自己倒了一杯暖茶。
“好咧好咧。”伙计笑着应道。
魏程徽见剑放在了桌面上,“啪”的一声,周围的人立即回过神,下意识收回了目光。
“你吓到我了。”邵轻不悦道。
魏程徽视线落在茶杯上,神色淡淡,“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容易就将我们放走。”
“她只是没想到我怀孕罢了。”邵轻不以为然,她不用猜都知道,邵迟想要她腹中的孩子,就一定不会伤害她,而她偏生是个极其容易走极端的人,所以邵迟才会放她走。
第473章 有人捣乱罢了
第473章 有人捣乱罢了
“若是可以,我倒是希望你不要这个孩子。”魏程徽闭了闭眼,“即便他来到这个世界,也绝对不会幸福。”
邵轻目光闪了闪,撇开头,“与你无关。”
两人沉默半响,魏程徽抿了口茶,方才看向邵轻,见她面色依旧温柔,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微微松了一口气,道:“吃完饭继续赶路。”
“你有完没完!”邵轻恼怒道,这个可恶的男人,竟然趁她不备又封了她的灵力和内力,都说了她不想去了他是聋子吗!
魏程徽不说话,扭头看向别处,显然已经决定了,任由邵轻怎么说都不会改变。
邻桌的几名男子互相推搡了半天,一名男子站了起来,朝邵轻和魏程徽所在的那一桌走去。
然而还未靠近,便听门口传来一声吼声,愣了愣,看向门口,瞳孔微缩,灰溜溜的跑回位置。
“掌柜,楼上还有没有包厢。”
掌柜连忙放下手中的笔,迎了上去,“几位客官,很抱歉,楼上已经满座了,您看就在大厅,如何?”
为首的男子扫了眼大厅,蹙起了眉头,大手一扬,道:“罢了,给我们来几坛酒。”
“好嘞!”掌柜找来伙计,“几位客官,请稍等片刻。”
“那是清风岭四剑客,他们怎么来这里了?”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喂,你们可听说了那个消息?”
“什么消息?你别卖关子吊老子胃口了快说!”
“据可靠消息来源,风云会那夺得头魁的女盟主往这边来了。我猜清风岭四剑客定是循着消息过来的。”
“女盟主?就是那个能凭空变出一把很厉害的长剑的女子?”
“可不就是她嘛,我说啊,她那把剑可真厉害,凤阁的阁主知道吧,凤阁的阁主被她刺了一剑后,整个人立刻就变老了。”
“这么邪门?”
“可不是。我还听说了,她的那把剑,便是凤阁首任阁主铸了百年也未成的血剑。”
“啊,竟然是血剑!”
魏程徽不动声色的伸出手,握住了桌上的剑柄。邵轻突然伸手,按在了剑的另一头,缓缓的摇了摇头。
这时伙计正好将饭菜送了上来,魏程徽抿了抿唇,收回手。
“哟,好生漂亮的姑娘。”一名借着酒意的男子脚步歪七歪八的走了过来,“姑娘,不如跟了我如何,保管你,呃,绫罗绸缎,吃香喝辣。”
邵轻不悦的蹙起眉头,冷冷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寒声道:“你很臭你知不知道,快走开。”
“……”魏程徽嘴角抽了抽,无语的看着邵轻,再一次觉得,孕妇的脾气可真大啊。
大厅一阵诡异的沉默后,不少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男子涨红了脸,扭曲了面容,怒道:“臭婆娘,给脸不要脸!”
魏程徽眼底冷光划过,手腕一转,手中的茶杯倏地射出,打在了男子的穴道上。男子浑身动弹不得,扭动着眼珠子看向魏程徽,酒意散了大半,惊恐的瞪大了双目。
大厅内瞬间静的一根针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这时又有几个人站了起来,目光狠戾的朝邵轻这桌走了,这几人显然是眼前这男子的同伴。
硝烟逐渐变得浓烈,不少人趁机偷偷离开了客栈,也有人抱着看好戏的态度坐在原位一动不动。
掌柜顾不上去追那些走单的客人,赶紧跑了过去,“几位客官,有话好好说。”
“说什么说。”粗壮的男子大手挥开掌柜,撸起袖子,不由分说的举起拳头,就朝魏程徽打了过去,他身后的几名同伴也纷纷扑了过来。
“大哥,可要去帮忙?”清风岭四剑客那一桌传来低低的说话声。
“不必。”被唤作大哥的人沉稳的目光落在邵轻的身上,只见她对周遭的一切视若未睹,淡定自若的吃着饭。
而她对面的那名男子,身形未动,光凭一只右手,便将接连不断扑过去的人挡开,看起来功夫很是了得,这样的人又怎需要他们的帮忙。
魏程徽看向吃的正欢的邵轻,眉头轻蹙,手上的动作加快,看起来很是不耐烦。
“好了,我吃饱了,我们走吧。”邵迟从袖中摸出一方帕子,优雅的擦拭唇角。
“我还没吃。”魏程徽一掌击退最后一个不怕死扑过来的人,拿起筷子,再也不管其他,看似很专心的吃起饭来。
邵轻凝眉,扭头看着地面上横七八竖的人,讥讽道:“怎么这么不温柔,出去不要说认识我。”
大厅内一片哀嚎声,掌柜心疼的看着满地散落的残破座椅和残局,整张脸皱了起来。
“打烂的桌椅和餐具我们赔了。”魏程徽放下筷子,从怀中摸出一张银票,塞到掌柜的怀中,拉起邵轻,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客栈。
掌柜展开手中的银票一看,立即笑花了眼,招呼伙计,“快收拾收拾。”
清风岭四剑客将银子放在桌面上,起身离开。
踏出客栈大门之际,几道黑色的身影正好走了进来,为首的人面上带着冰冷的银质面具,浑身散发着一股寒气,比起方才打到那名醉汉的男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夜岚笙淡淡的看了清风岭那位四剑客一眼,擦肩而过。
满地的狼藉收拾干净,大厅内恢复了之前喧嚣。
“她真的来这里了,该不会那些人谣传的吧。”说话的正是楚雾。
楚风倒了茶水分别退到夜岚笙和楚雾面前,“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况且被人传的有板有眼,连魏大人都身形特征都十分相符,看来未必尽是谣言。”
“都找了这么久了,半点儿消息都没有,师兄他究竟是想做什么。”
夜岚笙垂眸看着杯中的茶水,目光闪了闪。魏程徽带着邵轻离开已经快两个月了,这两个月集不夜城和逐星派的力量,竟然都没有半点消息。
他究竟是想做什么,又或者说,他想带邵轻去哪里……
夜岚笙视线微移,看着掌心的月见草,幸好,月见草无异样,那就代表,她性命无忧。想来邵轻的身上定是被人下了什么咒术,如若不然他不会久久探不得邵轻的行踪。
“方才我见你们这客栈里一片狼藉,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楚雾招来伙计,问道。
伙计憨憨一笑,道:“不过是有人捣乱罢了,没什么大事。”
楚雾从袖中摸出一锭银子,抛给伙计,又问:“近日可有一男一女同行前来这客栈用餐的?”
伙计一喜,连忙收下银子,谄媚的笑道:“一男一女倒是不少,客官你可是在找人?”
楚雾点了点头,“算是吧。”
“那客官可能描述一下这一男一女的相貌特征?”收了银子,伙计也显得殷勤很多。
这倒是难道楚雾了,他不知道那两人究竟是戴面具还是不带面具,贴了人皮面具还是没贴人皮面具,委实有够头疼的。
伙计等了半响,没见楚雾开口,眼珠轻转,笑了笑,主动道:“就在你们进来之前刚有一男一女离开,你们所见的狼藉便是出自他们之手。”
“哦?”楚雾眉梢一挑,“那两人长相如何?”
“可美了,小的从未见过生这么美的人,而且啊,那两人几乎生得一模一样,让人一看便觉得是龙凤胎……公子?”
凳子倒地声传来,楚雾回头,原本坐在左手边的夜岚笙不知去了何处。
楚风赶紧将楚雾拉了起来,追了上去。
“喂,你拉着我做什么?”楚雾气恼的甩掉楚风的手,脚步却未停,紧跟着楚风。
夜岚笙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乱窜,所过之处,路人只觉一阵风吹过,隐约看得清是一抹黑色的身影。
夜岚笙被黑雾覆盖住的紫色瞳孔,缓缓的浮上一抹血色。
方才伙计所说的,生得极其相似的一男一女,他下意识便想到了魏程徽和邵轻。只有极少数人见过魏程徽的真容,他便是其中之一。
他万万没想到,那两人竟然以真容出现。魏程徽究竟在想什么,若是被识得萧轻悦真容的人看见了,又该生起什么样的风波!
第474章 好想吃好想吃
第474章 好想吃好想吃
郊外。
邵轻趴在马上,身上盖着狐裘,不停的动着嘴巴喃喃道:“魏程徽,你这个贱.人,有本事放开我,大战三百回合,若你赢了我心甘情愿与你去镜台。”
魏程徽视若未闻,牵着马走在前面。
“魏程徽,魏程徽,你究竟有没有听我说话?”
“老子当年白救你了,你这大白眼狼儿。”
“你最好别落我手上了,不然我一定让你好看。”
“岚笙,岚笙,你快来救我,魏程徽这个贱.人要杀我。”
魏程徽停下脚步,蹙着眉头看向邵轻,冷声道:“我们只有一壶水,你再多说些话,等会儿渴了不要叫我。”
“你这个贱.人!”邵轻怒了,倏地坐了起来,“我不止是你妹,我还是孕妇,你既然带着我,就有责任照顾我!”
“你若还知道我是你哥,老实些,不要说话。”一路过来,魏程徽被她吵得头都疼了,来来回回都是那几句,她不怕口渴他都嫌烦了。
真不知道夜岚笙是怎么看上她的。
邵轻似看出了魏程徽心中所想,怒道:“岚笙看上我是他眼光好,你嫉妒也没用。”
魏程徽嘴角抽了抽,这样一个大麻烦,他嫉妒什么。
“我要去找岚笙!”邵轻说着,红了眼眶,声音也带了哭腔,“等我把孩子生下来再随你去镜台行不行?”
魏程徽心头一痛,看着邵轻这个样子,心中很不是滋味,说到底是自己的妹妹,他平日即便再狠辣,似人命为草芥,也不忍对自己的妹妹下手啊。
只是……魏程徽叹了一口气,道:“我答应让你将孩子生下,只是你也要答应我,不能再见岚笙。”
“凭什么!”
魏程徽冷了脸,寒声斥道:“难道你真的想害死岚笙不成!”
“你!”邵轻瞪了魏程徽半响,捂住眼睛,重新趴了下来。
魏程徽没有再说什么,牵着马,缓步前行。
一整日,出动了不少人,夜岚笙几乎将整个小镇翻了个遍,却没有找到伙计口中的那两个人。
楚雾询问了不少人,确定伙计口中的那一男一女确实又在镇内走动过,因为容貌极其出色,不少人都记得他们。
楚风打听得知那两人买了干粮和马,料想着大概是离开小镇了,将此事与夜岚笙一说,夜岚笙立即命人牵来马,根据行人的说辞,朝着一个方向追了上去。
为了找邵轻,夜岚笙这段时日几乎没有好好的休息过,他在心底做过很多猜想,最让他恐惧的,便是魏程徽要将邵轻带去镜台的这一个。
他们都知道,镜台中有一汪泉池,世人将它命名为净池,净池中的水能够洗涤一切污浊之物,除去邪气,是个封印血剑的绝好地方。
他不是没想过要将邵轻体内的血剑取出来,可想到邵轻本来是个已死的人,取了剑后她必死无疑,他便不忍了。他宁可血剑一直存在与她的体内,成为一个随时都会爆发危险,也不宁愿邵轻就这么离开他。
血剑会反噬邵轻,这是迟早的事情,若邵轻能替血剑铸一把合适的剑身,便能保住自己的躯体不为血剑所以,可他在这些时日看来,邵轻根本无意替血剑铸剑身。
于他而言,既然邵轻注定会走到那一步,倒不如在他身边轻轻松松的活着,不去做那些无用功。
“大人,据探子来报,江湖中不少人都在追查着夫人的下落。”楚风道,“而且今日傍晚,京淮府和洄城相继传出了夫人的画。”
楚雾接口,“他们定是冲着血剑而去的,不知是何人将邵轻的行踪放出来的,我们能找得到,其他人也一定很快便能找到。”
“其实也不尽然,有不少人见过萧轻悦的面容,这些人至少短时间内是不会行动的,我们必须赶快立即找到夫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人性是很可怕的,萧轻悦的死已经成了事实,邵轻的真容出现,有些人或许会联系到萧轻悦之死,可是因为血剑,即便他们会怀疑亡人未亡,也会很快就打消疑虑,到时候说不定还给邵轻添上一个玷.污亡人的罪名。
夜岚笙紧抿着薄唇,目光清冷看不出一丝波动,只是那紧攥着缰绳的手,青筋凸起,暴露了他此刻心底最真实的情绪。
“岚笙!”
身后有熟悉的声音传来,夜岚笙微微一怔,拉紧了缰绳,马仰头“吁”了一声,缓缓的停了下来。
步离风尘仆仆的追上来,面色凝重,“我方才收到消息,拜月教的人不知何时得到了邵轻的行踪散播了出去,现在不少武林中人正往邵轻所在的地方赶了过去。”
“该死!”夜岚笙瞬间风度全无,咒骂了一声,瞳孔的黑雾散去,露出一双怒火涌动的紫眸,
“走!”
拉转马头,策马疾驰而去。
“你有完没完啊有完没完。”邵轻有气无力的趴在马背上,只是一会儿便觉得肚子压得不舒服,值得直着身子挺直腰背。
魏程徽回头瞥了眼邵轻,抿了抿唇,倒退了两步,倏地翻身上马,落座在邵轻的身后,按着她的肩膀往怀里拉,“借你靠靠。”
“喂,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啊?我是你兄弟的妻子,朋友妻不可欺你懂不懂啊。”话是这么说,人却毫不客气的往后靠,舒服得眯起了眼睛围。
魏程徽淡淡道:“有必要说明两点,第一,在我眼里,你顶多算半个女人,第二,撇开兄弟妻不说,别忘了,你是我妹妹。”
邵轻:“……”混蛋,真想骂一句,你妹啊……
“我饿了。”邵轻用力的吞了吞口水,抚着微凸的小腹。
“忍着。”
“好想吃烧鸡烧鸭烧鹅。”
“……”
“好想吃桂花糕灯芯糕如意糕。”
“……”
“好想吃好想吃……”
声音逐渐隐了下去,魏程徽收回按在邵轻睡穴上的手,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真不知道她这么啰嗦,不多话的夜岚笙是怎么受得了她的。
魏程徽低头看着怀中熟睡的女子,唇角微微勾起。她应当是真的将他当成亲人了吧,如若不然,怎地就三番四次放下防备,让他一而再的得手封了她的内力和灵力呢。
女人就这样,口是心非,其实她也不想夜岚笙有任何事情。
魏程徽的目光幽深了下去,这一路走来,寻来的江湖人数不胜数,全部都是冲着邵轻体内的血剑而来的。奇怪的是,他们几乎每到一个地方,没呆多久就会有人找过来,好像是……有人在暗中散发他们二人的行踪。
这四周看似寂静,或许,有什么人正在暗处盯着他们吧。
现在已经不同于早前的时候了,何时何地都存在着他们所不知的危险,虽然不想,可是为了邵轻的安全,魏程徽还是悄悄的解了她的内力和灵力。
魏程徽轻呼了一口气,也不管邵轻听不听得到,低低的说:“为了你的孩子,你自己也该注意一些,不要乱来。”
第475章 不要吵我睡觉
第475章 不要吵我睡觉
邵轻皱了皱眉头,脑袋在魏程徽的怀中蹭了蹭。
原来这就是属于哥哥的怀抱啊,很温暖,很很可靠,只可惜,她没有多大的感觉,正确来说,除了夜岚笙之外,她对任何人都没有多少感觉。
她没有心,因而一身仅剩的感情,只能全数许给夜岚笙,回报他给予她的爱。
这世界上,大概没有哪个男子会想夜岚笙一般,毫无保留的忠于一人,像对方坦诚自己的一切。邵轻不可否认,和夜岚笙在一起,没有猜忌,也不用随时随地担心他会因外界的诱惑而变心,她,真的很轻松。
“我知道你没有睡着。”魏程徽仰头看了眼天色,“以往血剑的宿主,没有一个人在成为血剑的‘剑鞘’后还活得过五年的,看情况你也不例外,岚笙或许给你与血剑定了契约,只是万事没有绝对,为了以防万一,我不得不这么做。”
不知过了多久,邵轻哑声开口,“听闻,萧家出过两个血剑的宿主,他们是如何死的?”
“第一任,是在成为宿主时意外身亡的,那时因为成为宿主尚早,血剑力量尚未完全,因而被他波及与他一同死去。”魏程徽不带一丝情绪的说着,“第二任,是在成为血剑宿主的第五年被血剑反噬而死的。他死后,血剑占据了他的身子,在江湖中为非作歹了好一段时间,不过后来也难逃被江湖人围攻的命运。”
“这样啊,”邵轻缓缓的睁开眼睛,看着前方昏黄的残阳,神色慵懒,“我猜,我这个成为第三人血剑宿主的人,最后一定是因为生产而死的。”
魏程徽抿着唇,没有接口。邵轻尚未怀孕时,体内的灵力下意识的压制着血剑的力量,甚至还能在压制血剑的同时空出多余的灵力来使用,可是,自邵轻怀孕后,他可以感觉得到,邵轻的的灵力越来越弱了,这样下去的话,她一定会被血剑反噬的。
即便,她能撑下去,那么几个月后她生产之时,便是她最虚弱的时候,血剑一定会趁那个时候侵占她的身子。
邵家的血脉,一副没有任何病痛,自小习武的身子,对于血剑来说,这无疑是一副好的躯壳。魏程徽不是没有想到,邵轻完全可以为血剑铸一柄剑身,她是萧家的后人,萧家天赋异禀的铸剑术是无人能敌的,更何况她是个本就极其聪明的女子。
可现在关键在于,邵轻愿不愿意去铸,或者换句话说,她愿不愿意为了让自己活命,而放任血剑真正的现世,让世人再次承受灾难。毕竟,邵家除了向邵迟那种经历过真正痛苦的人,心地可都是善良的啊。
看邵轻活了十几年,不曾杀过一个人,便知。
魏程徽突然眯起了眼睛,握住邵轻的肩膀晃了晃,“邵轻,该醒醒了。”
邵轻眼睛未睁,颇不耐烦的撇了撇嘴,“不要吵我睡觉。”
“你可真是……”好吧,据说孕妇都是嗜睡的,魏程徽也就不计较了,拉了拉缰绳,让马停了下来,警惕的感知着四周。
不多时,魏程徽苦笑,来的人可不少,她还真的让他自己一个人打啊……
不远处的草丛里,两名男子蹲在一副画像前,看看怀中的人,又看看那马背上的两人,其中一人道:“使他们了吧?那个女子就是风云会上夺得头魁的女盟主。”
“呃,你说着消息会不会是假的,我们可没听说那女盟主是什么美人啊,可你看着画上的女子,生得就跟仙女似的。”
“宁可杀错不可放过啊,咱教中不少人都收到消息赶过来了,我们必须先他们一步,夺回血剑,献给教主,到时候荣华富贵,还是不是手到擒来?”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你也听说了,那女人很厉害的,能打败众武林英雄当上盟主的人,可不是什么普通角色。”
“行了行了,别灭自己威风涨他人志气,我们与那些人能比吗,我们可是……”
“嗯,有道理。”
“上!”
魏程徽眸光一厉,从袖中摸出两锭银子,倏地朝某处射了过去。
那两道身影也不闪躲,身子微微一晃,扭成一个极其诡异的姿势,轻轻松松的多了过去。
“柔族的人啊。”魏程徽冷笑,“不过是柔族吧了。”
所谓的神秘家族,在曾经的四大灵力家族面前,不过都是跳梁小丑罢了。
“下去打,不要动来动去。”邵轻突然开口了,手也没有闲着,用力推开了魏程徽。
魏程徽无奈,只得翻身下马,正面对着这两人。
那两人不敢靠太近,保持着一段距离,警惕的盯着魏程徽。
魏程徽勾唇一笑,眼底寒光乍现,“就凭你们两个,也想在我手中抢人?”
那两人身子一颤,惊恐的瞪大了眼睛。还未正式交手,眼前这名男子所散发出来的威压已经将他们两个压制得动弹不得了,若再这样下去,他们恐怕连人都没有碰到,命就要在这里交代出去了。
不想,他们要赶紧想个对策才行。原以为一个孕妇会很好对付,没想到这个与她同行的人竟然也这么厉害,早知道他们就该多叫些同伴来的。
邵轻突然坐直了身子,懒懒的打了个哈哈,眼底的神色却不像面上表现的一般随意,“有人朝这边过来了!”
魏程徽蹙眉,冷冽的目光倏地射向眼前瑟瑟发抖的两名柔族男子。看来只能将他们两个收拾了立即逃了。
“有人来了!”其中一名男子突然叫道。
另一名男子心中一喜,立即到:“快,我们只要多撑一会儿就行了!”
“该死的!”魏程徽低咒一身,身形微晃,收起手落,连剑都没有拔,两条生命,就此陨落。
“快,他们在那里,将他们围起来!”
“不要让他们逃了!”
叫喊声一声接着一声传来,魏程徽立即回到邵轻身旁。邵轻伸了个懒腰,下了马,神色凝重,“看来又是一场硬战了。”
魏程徽低声道:“保护好自己,不要太过勉强。”
邵轻一愣,猛地看向魏程徽,魏程徽却先一步背过身去。邵轻见此,挑了挑眉,嗤笑道,“关心人还这么别扭,装!”
魏程徽:“……”
“好了,来正经的。”邵轻低喝一声,转身与魏程徽背对背,目光扫过向四周靠拢的人,“这些人大多数是那些家族的后人,可不能小看了。”
魏程徽抿唇,心里想的是,他一直很正经,不正经的似乎从来就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吧。
不过,邵轻说得对,眼前这些人或许武功不高,可都是拥有一些奇奇怪怪异能的人,而且人数这么多,小看了输的便是他们了羿。
四周围过来的人在邵轻和魏程徽十多丈外便停下了脚步,握紧武器。眼前的虽是女人,虽然怀了孕,可毕竟是得到盟主称号的人,他们可不能放松警惕。
邵轻摆出准备战斗的姿势,因为早前曾用来与邵迟交手过,又或者是她怀孕的缘故,顾及到腹中的孩子,她大部分的灵力下意识的都在压制着血剑,她不能再用血剑和灵力了,而且武器也不能用。
当初在断风崖下,魏月茗不让她与天兵豆比较,那是因为它体内的血剑有一种意识,但凡她手中的兵器,它都会下意识的去破坏掉,以此来宣誓主权,昭示它的绝对权威。
她不能用兵器,不过幸好,她的手,比他们手中的武器更为锋利。
魏程徽是知道邵轻身体的情况的,当即压低了声音道:“那些家族的人由我来对付,其他的交给你。”
“好。”邵轻也不矫情,低喝一声,先发制人,冲了上去。
有灵力与没灵力的人,她还是察觉得到得。
那头邵轻打得轻松,这边得的程徽,可就没这么好了,与他交手的全是那些家族的人,他们有的是柔族,全身上下可以伸展延长,有的是风族的人,其速度快得几乎与邵轻有得一拼,有得是隐族的人,藏在暗处蓄意待发……
“我们的目标不是你,不想死的话,我劝你还是乖乖的让到一边吧。”风族的人冷笑道。
“你一个人,是打不过我们的。”
“可别小看了我们的力量。”
魏程徽蹙眉,不止要防着隐族的,还要躲着风族的,挡着柔族的……而且不是一个两个,十多个人,他一个人对付委实吃力,不过,也别无他法了。
“女人就该呆在家里乖乖的生孩子。”
“识相的就将血剑交出来,我们饶你们不死。”
“一个孕妇,我就不信能有多大能耐。”
第476章 死到临头还嘴硬
第476章 死到临头还嘴硬
邵轻对那些骂声和劝阻时置若未闻,出手干脆利落,伸展着身形,一抬手一落下便是一个。只是除了抵挡他们的刀剑的时候,为了不拉仇恨值,邵轻没有伤人,只是将他们劈晕。身为医者的邵轻,自然知道从哪里下手,能让他们多歇一会儿。
蓦地,邵轻眼角的余光不经意瞥见那个迅速闪身到魏程徽身后的风族人,他正举着刀,朝魏程徽的后背狠狠劈下。
“小心!”
魏程徽微微一怔,没有回头,身子一转,千钧一发之际险险的避过了锋利的刀,可随机却被一名瞅准了机会的隐族人一掌打在了胸前,整个人受力倒退了数十步,一丝鲜血从唇角滑落。
而此同时,柔族的人提着剑,将手臂伸长,朝魏程徽的头顶劈下去。
“该死!”邵轻怒吼一声,周身内力一盛,将周围的人齐齐震开,朝魏程徽急速跑去,堪堪踢开那柔族之人的手,那剑失了准头,没有落在魏程徽的头顶上,却砍在了魏程徽的左肩。
“呃。”魏程徽吃痛的捂住了肩膀,闷哼一声。
“没事吧?”邵轻拉着魏程徽往旁边闪。
魏程徽皱着眉头,低低道:“剑上有毒。”
“什么?”邵轻瞪大了眼睛,看向魏程徽左肩的伤口,低咒一声:“该死的。”
魏程徽不能再动了,不然会加剧血液循环,毒入五脏六腑。邵轻边拉着魏程徽,便阻挡着那些人的攻击,大冷的天气,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不必管我,快跑!”魏程徽突然道,“你打不过这些人,快跑,去找岚笙!”
邵轻怒红了眼,“你闭嘴!老子不想走的时候逼着老子走,现在老子不想走,你最好给我闭嘴!”
“死到临头还嘴硬!”
“哼,跟她们废话这么多做什么,杀了!管她什么盟主不盟主的,只要大家不说,谁知道!”
“就是,快,拿下她!”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邵轻身上增添了不少伤痕,整个人很是狼狈,似乎越来越吃力了,到底不是从前的身子,自知待天色完全暗下的时候,情况对他们会更加不利,不由得暗暗着急。
“不要恋战,快跑!”魏程徽从怀中摸出几个药丸般的东西,狠狠的砸了出去。
“不好,是烟雾弹!”
“不能让他们逃了!”
邵轻趁机迅速扶着魏程徽往深林里逃去。
深林地势复杂,可以说是很好的逃难地方,所幸她这几年没少闯南闯北做一些任务,曾来过这里,对这里的地形还算了解。
一大堆人涌进了森林,寂静被打破,惊飞了不少飞虫走兽。
越是往深处跑,越是阴森诡异。
有人怯步了,“我们还要进去吗?”
“确实,天色暗了,我们对这里不熟悉,很危险。”
血剑固然重要,荣华富贵也重要,但若是没有命了,这两样东西于他们而言也就什么都算不了了。
原本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有人在森林外围停下了脚步,也有人追了一段路停了下来,但也有人,穷追不舍。
“他们这样不顾后果的跑进去,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你管他们怎么办,这和我们没关系。”
现在他们是因想逼迫邵轻交出血剑而联盟的,但若邵轻真的交出来了,到时候便是他们互相残杀的时候了。
即便是同门之人,也不例外,在利益的争夺赛上,能信得过的,只有自己而已。
“他们去哪里了?”
“该死的!”
“走,我们去那边找找!”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邵轻松了一口气,背靠着石壁,整个人滑落在地。
这处洞穴是她以前无意寻到的,还好记得路,在洞穴口设了个银狼所教的结界,魏程徽又贴上了一道幻术符,那么在外面的人看了,洞口处只是普通的石壁,而且即便有人识破幻术,那结界也会阻挡他们。
总之,暂时算是安全了。
邵轻抹了把冷汗,抚了抚小腹,呼出一口浊气,扶着石壁起身,走到魏程徽身旁。
“再忍一下,不要让自己睡下去。”邵轻淡淡的说着,撕开了魏程徽的袖子,凝眉看着他肩头上不停的冒着鲜血的伤口,很是纠结。
魏程徽似看出了邵轻纠结的事情,有气无力道:“用内力替我吸毒血出来。”
其实最快将毒血吸出来的方法,便是用嘴,可邵轻怀着身孕,安全起见,自然是不能用这个方法。用内力虽然慢了些,可现在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魏程徽侧头看着邵轻专注的脸,看着那张与自己极其相似的面容,微微失神。
“其实你大可在那个时候趁机离开。”
那些人想要的是血剑,若是在他解开她灵力和内力的时候,邵轻选择离开,他们一定回去追邵轻,而他也不会有什么事。况且,以邵轻的速度,或许连风族的人都未必是她的对手。那样的话,无论是她还是他,都不会落得现在这个地步。
邵轻面无表情道:“当时没想到,若是想到了,说不准我还真的跑了。”
那个时候,满脑子想着如何对付那些人,不要让自己受伤,也不要让魏程徽有事,哪里还想得到别的。
尽管不想承认,潜意识里,她还是认了魏程徽这个哥哥。
如今在这个世界上,与她有着最最亲密的血缘关系的人,只有魏程徽了。
“好了,都吸出来了。”邵轻松了一口气,从袖带中摸出几个瓷瓶,选了其中两个,拔开瓶塞,从其中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塞到魏程徽嘴里,另一个瓷瓶的药粉,则倒在了魏程徽的伤口上。
“呃……”魏程徽差点被噎着,瞪向邵轻,能不能温柔一点?
邵轻从从方才撕下的袖子里撕下一块,替魏程徽包扎伤口,“没想到你还生得挺白的。”
魏程徽莫名其妙的就努力,,阴阳怪气道:“还好,不过不如岚笙。”
邵轻:“……”毒素入脑了?
处理完魏程徽的伤口,邵轻走到洞口前,视线穿过结界看向外头,眼前陆陆续续有黑影闪过,想来他们寻不到她是不死心的了,为今之计只有在这里呆着,等天亮了再寻办法离开。
“邵轻,过来。”
邵轻回神,朝魏程徽走过去,蹲着身子与他平视,“怎么,伤口疼?”
“不是。”魏程徽摇了摇头,视线落在自己的怀里,“里面有个竹筒,拿出来。”
“干什么?”邵轻问着,伸手摸上了魏程徽的胸膛。
魏程徽嘴角抽了抽,这个女人,还真是不懂得什么是男女授受不亲啊,“等下没人的时候,你出去将这个点燃,放出去。”
“这是?”
“不夜城特制的传音筒。”
“可是这样也会招来其他人的。”
“你就在洞口点燃便可,它不会发出声音,不必担心有人会看到。”
邵轻握紧了竹筒,起身,走向洞口,“我知道了。”
“点燃了马上回来。”魏程徽不放心的又叮嘱了一句。
邵轻头也未回,“放心,我不会跑的。”
“……”这个女人。魏程徽唇角勾起浅浅的笑,眼底浮上一抹连自己也未察觉到的宠溺。
邵轻抬手结印,穿过了结界透明,出了洞穴,目光警惕的朝四周看了看,立即将竹筒上的布塞打开,从袖袋里摸出火折子将其点燃。
只见竹筒紫光一盛,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邵轻挑了挑眉,这是谁弄出来得东西,看起来还挺有趣的样子。
远处有细微的脚步声传来,邵轻眸光一厉,身子倒退两步,退回了结界当中。
“大人,是魏大人的传音筒,看来他们出事了。”
几抹身影极速穿梭在林中。
“大人,他们应该就在这附近,我们快些过去。”
几人纵身往某个方向走了一段路后,在某个空地前停了下来。
楚风警惕的看着四周,却并没有发现什么人,不由得蹙起了眉头。传音筒确实是在这里发出的。
“没人。”楚雾从树上跳了下来。
夜岚笙微微蹙起眉头,视线落在某处,瞳孔微缩,倏地看向某面石壁,眼底欣喜之色一闪而过。
“是岚笙。”邵轻一喜,正打算破开结界出去,却又立即停了下来,倏地看向某个方向。
有人来了!
“来着何人!”
几抹身影从林中窜出,挡在了夜岚笙等人面前。
第477章 为你颠覆了这天下
第477章 为你颠覆了这天下
“岚笙。”邵轻抬手结印,想要将结界解开,魏程徽不知何时出现在邵轻身后,握住了她的手。
“看看情况再说,你出去说不定会招来其他人,会给岚笙增添麻烦。”魏程徽淡淡道围。
邵轻咬牙,对方只有两个人,虽是风族之人,但夜岚笙这边三个也不是什么弱角色,应该没事吧。如是想着,邵轻收回手,“也好。”
“你们又是何人!”楚风拔剑,上前几步挡在夜岚笙面前,警惕的看着眼前这两人。
其中一人道:“我们是谁与你们没有关系,识相的赶紧滚,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楚风冷笑,握紧剑,正欲扑上前将那两人解决,夜岚笙身形一晃,伸手拦住了楚风前进。
“你们在找邵轻?”
那两人相视一眼,随后面色变得阴戾,“你们也是来找血剑的?”
“我们,”夜岚笙瞳孔的黑雾瞬间散去,幽深的紫眸微冷,那两人甚至没有看清眼前的人是怎么动的,脖子蓦地传来一阵刺痛,两人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脖子,一抹鲜红乍然出现在指尖。
“你……”
“不夜城……”
“砰”的一声,两人倒地。
夜岚笙从袖中摸出一方帕子,优雅的擦拭着手指,看也不看那两具尸体一眼,手一松,帕子随风吹开,在落地之际,紫光一盛,化为灰烬。
“大人。”楚风收回目光,与楚雾相视一眼,随后看向夜岚笙。
夜岚笙没有理会楚风和楚雾两人,径直走到施了幻术的空穴口前,冷凝的面色逐渐柔和下来,唇角挂着浅浅的笑,眼底柔光满溢,声音轻柔如水,“阿轻,我来了。”
“啪——”
结界应声破开,邵轻缓步走了出来,在夜岚笙面前站定,微微仰着头凝视着他,笑道:“想你了。”
“嗯,我也很想你。”夜岚笙应着,长臂一伸将邵轻拥入怀中,紧紧的抱着,抱着他的生命,他的世界。
几人识相的撇开头去。
“呃……”魏程徽捂住肩膀,身子一晃,单膝跪了下来。
“你是……师兄?”楚雾闪身到魏程徽身边,看清他的面容时,愣了愣,随后面色微变,“你受伤了?”
“嗯,”魏程徽在楚雾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已经处理过了,无碍。”
“程徽受伤了?”夜岚笙松开邵轻,牵着她走到魏程徽面前。
邵轻看了魏程徽苍白的脸半响,道:“嗯,兵器上有毒,我用内力替他逼了毒素出来,不过看情况似乎不太干净。”
夜岚笙蹙眉,向四周扫了眼,神色凝重,“有人朝这边过了,先离开这里再说吧。楚雾,你先带程徽下山,天亮时再联系。”
“好。”楚雾没有多说什么,拉过魏程徽的手搭在肩头,带着他先行离开。
魏程徽回头看向邵轻,欲言欲止,眼看着越走越远,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师兄,说起来,我已经有十多年没有见过你的真容了吧。”楚雾突然道。
“嗯。”
“十二岁之后。”
魏程徽无奈道:“太像,很麻烦。”
“也对。”楚雾笑着点了点头。曾听闻邵芸带萧轻悦去过逐星派,似乎自那以后,魏程徽便戴上了面具,想来那时候便见到了萧轻悦吧。
不得不说,他这个师兄还真是有先见之明,当年萧轻悦还未继任凤阁阁主一位,便已经很有名声了,江湖中见过她真容的不少,若魏程徽不早些将自己的真实面容掩盖起来,恐怕会很麻烦啊。
“大人,我们现在要立即下山吗?”楚风问。
回答的是邵轻,“不行,他受了伤,若我们也跟着下山,我会连累他。”
夜岚笙低头看着邵轻,温声道:“阿轻,有我在。”
邵轻没有说话,与夜岚笙交握的手紧了紧,回以一笑。
楚风默默的转过头,不去看那甜腻腻的两人。早知道,他方才就应该请命送魏程徽下山了,总好过在这里看着两人秀恩爱。
火光越来越近,邵轻神色凝重道:“这些人里,不乏那些家族的人,不可轻敌。”
三人立即背对着背站定,除了夜岚笙一派悠然之态,邵轻和楚风立即摆出迎敌的姿势。
“找到了,就在这里!”
“这回可不能让他们逃了。”
邵轻目光一凝,低喝道:“不能让他们围上来,上!”
话音一落,三人同时朝三个方向闪身过去,迅速与那些人交起手来。
紫光一盛,那人惊恐的看着夜岚笙,嘴唇动了动,还未来得及发出一个音节,整个人便倒了下去,死了。
“啊,不好,他是不夜城的城主大人!”
“糟了,快回来!”
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回荡在林中,划过了夜的寂静。
邵轻抽空看了夜岚笙那边一眼,遍地的横尸,四肢断落四处都是,血色弥漫,简直如人间地狱。
胃部有些泛酸,有什么东西往喉咙上涌了出来。
“受死吧!”
一把大刀朝邵轻迎面砍下,邵轻面色一变,再也忍不住,一口喷了出去。
“啊!这是什么东西,好丑!”
夜岚笙闪身过来,给了那人一击,迅速将邵轻拉开,满脸担忧的问:“阿轻,没事吧?”
邵轻捂住嘴巴,摇了摇头。
“是不夜城的城主大人吗?”人群里有人上前一步,周围的人都停下了手,纷纷看向夜岚笙,面色骤变。
只见那男子静静的站在人群之中,周身上位者的气息浑然天成,一身风华绝世无双。
大概也只有他才能有这样让人畏惧的气场了吧。
真不愧是那个名动天下的不夜城城主!
夜岚笙目光淡淡,看着那人,没有开口。
“不知城主大人在此处,多有得罪。”那人朝夜岚笙拱了拱手。
夜岚笙面无表情道:“不必与本座多礼,她才是你们的盟主。”
众人面色瞬间变得苍白。
“那……”那人与身后的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既然城主大人再此,我们便先行告退了。”
夜岚笙没有阻止,收回目光,怜惜的看着邵轻苍白的小脸。怎的才一段时间没见,她的体质就这么差了?
众人见此,不甘心的转身离开,方才开口那人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看向夜岚笙,正色道:“城主大人,在下希望您能无时不刻护住邵姑娘,我们是不会放弃的,整个武林的人都不会放弃。血剑是至邪之物,我们无意要它图利,只求毁了它,所以我们是在必定,而在血剑易主之前,这个天下,不会再有邵姑娘的容身之处。”
那人说完,迅速离去。
不知过了多久,夜岚笙抚着邵轻的小脸,神色复杂,低低道:“是吗……”
如此看来,世人是容不下你了。
夜岚笙眼底冷厉交杂着决然之色划过。
阿轻,若世人容不下你,我便为你颠覆了这天下!
“岚笙?”邵轻伸手在夜岚笙的眼前晃了晃,“岚笙你怎么了?”
夜岚笙回神,一弯腰将邵轻横抱了起来,“没事,我们下山吧。”
“好。”连日来紧张的神经,似乎因为夜岚笙的出现,松了下来,邵轻很快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楚风侧头看了眼手臂上的伤口,随后望向夜岚笙的背影,神色凝重。看来,他有必要提前为他们的主子做好准备了,与天下人作对,可不是一件什么轻松的事情啊。
下山的路虽颠簸,夜岚笙却如履平地,尽可能的让邵轻睡一个好觉。
月光穿透云层洒落在两人身上,柔和,却又清冷,夹带着一丝丝悲凉。
“可值?”怀中的人突然低低的问了句,夜岚笙微愣,旋即浅笑道:“阿轻,一切有我。”
邵轻蹭了蹭脑袋,没有再开口,似乎真的睡过去了,而方才,似乎只不过是她的呓语。
山顶某块大石之上,两抹身影迎风而立,衣袍及发丝随风肆意荡起。
“看来那些人不敢还是与不夜城作对啊。”
“嗯。”
“她的命委实好了些,竟能得夜岚笙不惜一切去爱。”
这句话说得有些咬牙切齿,白衣女子闻言,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我邵家女子,除了我,谁都值得他们去爱。”
绯衣女子一怔,没有再说什么,不甘心的咬了咬牙。
该死的!邵、轻!
山下不远处便有一个小村庄,夜岚笙等人将将踏入村口大门,便见魏程徽和楚雾在前面等着。
魏程徽看了眼夜岚笙怀中的邵轻,没有说什么,转身走向前方略微破旧的民舍。
“喂,伤的不重吧?”楚雾语气不善,瞪着楚风。
楚风笑道:“不用担心,这点小伤没关系。”
“谁担心你了。”楚雾别扭的撇过头去,注意力却还是在楚风的身上。
楚风也不再说什么,跟在夜岚笙身后,走进了民舍。
第478章 岚笙,你要当爹了
第478章 岚笙,你要当爹了
这是一对老夫妇的屋子,他们住在隔壁,魏程徽和楚雾来的时候给了他们一些银子,他们便将屋子让了出来,让他们留宿一晚。
屋内房间不多,只有两个,夜岚笙抱着邵轻走进其中一间,魏程徽站在另一间房间的门口,待对面的房门关上后,才对楚风和楚雾道:“你们二人守夜吧。”
“是。”
夜岚笙没有点烛灯,凭着开门是那一瞬招进来的光亮,锁定好床榻的位置,走了过去,轻轻的将邵轻放了下来,替她脱去鞋袜。
邵轻睡得很熟,一沾榻整个人立即缩成了一团。夜岚笙微微蹙眉,脱鞋上榻,扯过棉被将两人盖上后,把邵轻拥入怀中。
“阿轻,阿轻……”
次日,邵轻醒来,下意识伸手往身侧摸了摸,却并没有碰到什么,惊得一下子坐了起来。
“你要带她去哪里?”
屋外传来了夜岚笙的声音,邵轻下榻的动作顿住。
“你不是知道吗。”
“程徽,我最后说一遍,即便是你,我也不会允许你将她带到那个地方,若有下次,别怪我不顾兄弟之情。”
“呵,夜岚笙,她只是一个女人。”
“她是我的女人……别忘了,也是你的妹妹。”
外头静默了良久,魏程徽才道:“随你,你与她的事情我不会再插手,待用过早饭,我便回不夜城,提前替你们两个准备棺材。”
“很好,记得准备可以同时放置两个人的双人棺。”
“哼!”
邵轻默默的穿好鞋袜,起身走向房门,眼底划过一抹痛意,身侧垂落的手握了握,神色恢复淡然,猛地将房门拉开。
门外的几人听到声音,纷纷朝邵轻看了过去围。
夜岚笙挑了挑好看的眉梢,自然而然的揽过邵轻的肩膀,温声道:“既然醒来了,我们去吃早饭吧。”
邵轻目光从魏程徽脸上扫过,点了点头,“好。”
“那些人明面上怕我,实际上有不少人会暗度陈仓,暗中给我们使绊子,你切记留在我身边,寸步不离。”离开屋舍前,夜岚笙叮嘱道。
邵轻懒懒的打了个哈哈,“知道了知道了,真是啰嗦。”
夜岚笙神情有些无奈,揉了揉邵轻的发顶,转而与楚风道:“你随程徽一同回不夜城吧。”
“不可,大人……”
“这时命令。”
楚风看了前面的魏程徽和楚雾一眼,低下了头,“属下听令。”
“你召集过来的暗卫,一同带走。”夜岚笙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份信递给楚风,“将这个拿回去,亲自交到零儿手中。”
楚风接过信,担忧道:“大人,将暗卫都撤走了你……”
“阿轻,我们也走吧。”夜岚笙说着,翻身上马后,将邵轻拉了上来,策马离开。
“真是。”楚风眼中难掩担忧。
“怎么了?”楚雾见楚风没有跟夜岚笙,走了回来。
楚风无奈道:“大人不让我跟着,连暗卫都撤了。”
“什么?”
“好了,我们回去吧。”魏程徽翻身上马,“早些回去,特制双人棺木还来得及定制。”
楚风:“……”
楚雾:“……”
日晒三竿,马缓步走在官道上,来往的行人,无不向马背上的两人头去目光,那是身着黑衣白裳的一男一女,女子慵懒的靠在男子的怀中,男子目光柔和而宠溺的将女子望着,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成了他们的陪衬,真真是一副极美的眷侣图。
“岚笙,我们去哪里?”
“你想去哪里?”
“你不回不夜城与我一同在这外面乱逛,真的好吗?”
“难道你不觉得很好?”
“……混蛋。”
守城门的士兵看到两人过来,齐齐愣住,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让这两人下马,待回过神时,人已经消失在视线里了。
又走了一段路,邵轻慵懒的眯起眼睛看着下方的行人,和路边的摊子,目光锁定在某处,拍了拍夜岚笙的手,“岚笙,我们下马。”
夜岚笙的手在邵轻的小腹上揉了揉,贴着邵轻的耳朵,喃喃的问:“阿轻,手感不一样。”
邵轻:“……”
邵轻突然想起,见面后似乎还未与他说起这件事,不知道如今他知道了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想着,邵轻笑眯了眼,侧仰着头,伸手拉下夜岚笙的脖子,在夜岚笙的唇上亲了一下,轻声道:“岚笙,你要当爹了。”
夜岚笙整个人僵住,覆在邵轻小腹上轻抚的手,也停下了动作,整个人就如被点了穴道一般。
眼看着卖烧饼的档口就要过去了,邵轻猛地推开了夜岚笙,纵身下马。
夜岚笙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瞳孔微缩。方才他的阿轻与他说,他,他要当爹了?
“岚笙,要吃吗?”邵轻递了个烧饼给夜岚笙,夜岚笙没有动,只是静静的看着邵轻,看得邵轻一阵毛骨悚然,暗暗的叹了一口气,收回手,目光在大街上扫视了一番,牵着马朝前面路边的客栈走去。
她觉得,夜岚笙需要个地方安静安静。
“下马。”
夜岚笙听话的翻身下马,只是目光依旧紧胶着邵轻,不,正确来说,是盯着她的小腹看。
邵轻将马交给迎上来的伙计后,拉住夜岚笙的手,走进客栈。
待邵轻将夜岚笙带到房间,关上房门后,夜岚笙依然是一副愣愣的模样,邵轻的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松开夜岚笙的手,走到桌边坐下,开始愉快的吃烧饼。lt/p
夜岚笙也跟了过去,在邵轻身侧单膝跪下,伸手环住了邵轻的腰,侧耳贴在邵轻的小腹上,面色紧绷着,目光却柔得似乎能滴出水来。
邵轻边啃着烧饼,睨了眼小腹前黑乎乎的脑袋,眼底笑意浮现。
两人就保持着这个姿势,久久不动。
邵轻啃完三个烧饼,从袖中摸出帕子擦了擦手,正巧房门在这时被人敲响了。邵轻见夜岚笙没有松开自己的意思,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夜岚笙的肩膀,“快去开门。”
待夜岚笙将房门打开,直到伙计离开,又将房门关好后,才回到邵轻身边,眼角的余光不经意瞥了眼桌上一眼,猛然回过神来。
邵轻仰着头,笑眯眯道:“坐下来,吃饭。”
满满的一桌,真是……夜岚笙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在邵轻身旁坐下后,又见邵轻已经吃掉了半碗饭,突然有些担心她会不会撑坏。
想了想,斟酌着用词,道:“阿轻,你方才,嗯,已经吃了三个烧饼,又吃这么多,会不会撑坏?”
“才两个。”邵轻一边往嘴里塞东西,一边含糊不清的与夜岚笙说话。
“三个。”夜岚笙纠正。
“有一个本来是买给你的,我只是替你吃了,不算数。”
“……”
又过了一会儿,夜岚笙开口道:“不要光吃肉不吃菜。”
“夜岚笙!”邵轻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怒道,“你有完没完!你老实说你是不是魏程徽派来的啊?魏程徽虐了我大半个月不给我吃肉,你还要继续啊?你还要不要你儿子了!”
夜岚笙:“……”
连命带姓的叫上了,再说话,恐怕邵轻真的要发飙了。夜岚笙闷着脸,盯着自家媳妇儿塞得满满的嘴巴,只能默默的祈祷她不要被撑坏了。
邵轻吃饱喝足,舒服的呼出一口气,听着肚子,不想动了。眼珠子轻转,冲夜岚笙伸出手,“快,抱我上榻。”
身为一代绝世好丈夫的夜岚笙,默默的放下碗筷,听令抱媳妇儿上榻,还殷勤的替她脱了鞋袜和外袍,扶着邵轻靠在床头,扯过被子将她盖好。
夜岚笙在床沿坐下,伸手握住邵轻的,五指穿过,十指相扣,“阿轻,明日一早,我们离开这里。”
邵轻打了个饱嗝,问也不问去处,懒懒道:“好啊,不过我们要准备些吃的。”
“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邵轻想了想,速度极快的报出一连串点心的名字,整句话不带踹,一气呵成。
“……”
这些点心都是各个镇上著名的点心,若想要一下子吃得到,恐怕还得派十几个人去到各个镇上去买回来。
所幸夜岚笙记忆力极好,暗暗记下这些东西的名字,用商量的口吻道:“先吃些镇上有的,其他的,待到了那里再吃,你看如何?”
“也好,那你先在这镇上买……”邵轻又报出一串名字,而后歪着脑袋想了半响,确定没有遗漏,才道:“好了,暂时这么多。”
夜岚笙默默起身,出去了一会儿,很快便回来了。
邵轻往里面挪了挪,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冷,上来。”
夜岚笙浅浅一笑,上榻将邵轻拥入怀中,手覆在了邵轻的小腹上,满足的笑眯了眼,嘴上却道:“将你离开这段时日的事情与我说说,只字不漏。”
“……”她就知道。
第479章 你这样会更引人注
第479章 你这样会更引人注
外面便是街道,喧哗声隐隐约约的传来,夜岚笙靠在床头,轻抚着邵轻的发,认真的听着她说话,偶尔蹙眉,偶尔抿唇。
邵轻最后总结,“岚笙,你这兄弟实在是太可恶了。”
“嗯,你以后离他远点。”夜岚笙怜惜的吻了吻邵轻的发。他原以为,邵轻毕竟是他的妹妹,他不会对她怎么样,却没想,他低估了不夜城在他心目中的份量,竟然要带邵轻去镜台。
那个地方,进去了可就不是那么容易出来的啊。
“阿轻,有件事情,我想还是与你说说比较好。”夜岚笙突然道。
邵轻抬头,“什么事?”
“我得到消息,前两日林家堡的人被杀,皆是一剑封喉。”
邵轻想到了什么,坐直了身子,“你是说,他们以为是我?”
夜岚笙点了点头,“没错。”
“开什么玩笑!”邵轻咬牙,还真是反了,她不出手还真当她是病猫了。不行,这口气她是怎么都咽不下去的了。
邵轻拉卡夜岚笙的手,起身下榻,走到窗户边,双手抬起,手指翻飞结印,随后摊开掌心,一个古老的咒文出现。邵轻嘴唇轻动,不知道说了什么,而后那咒文白光一闪,隐了下去。
“给谁传信?”夜岚笙不知何时走到了邵轻身后,将她打横抱了起来,“不穿鞋袜,也敢下榻,嗯?”
邵轻讨好的笑了笑,搂住夜岚笙的脖子,在他脸上吧唧了一下,“我给风云执事会的人传了个信。”
夜岚笙低头看着邵轻,微微蹙起眉头,“你想做什么?”
“总不能只有我一个人背黑锅,你说是不是?”邵轻笑着,却不达眼底。
夜岚笙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看着邵轻已经隆起的小腹,为自己这么久才发现而有些郁闷,“几个月了?”
“五个多月了吧。”邵轻啧啧嘴。她与夜岚笙分开的时候,都已经怀了三个多月了。
夜岚笙幽深了目光,对上邵轻的,轻声道:“你瞒了我三个多月。”
“……”要不要反应这么快。
邵轻小心翼翼的瞅着夜岚笙,察觉到他的怒气,整个人顿时就不好了。血剑说的没错,他知道自己瞒他,肯定会生气。而且她本身就是医者,要说她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别说夜岚笙不信,她自己都不信。
“那个,岚笙啊,”邵轻抓住夜岚笙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想着这样的话他顾及孩子应当不会对她怎么样吧,“过去的事情,那都不重要,你看,你要当爹了。”
夜岚笙目光幽幽,“你怀孕却瞒着我,是我不重要还是孩子不重要。”
邵轻:“……”
邵轻默了默,挪了挪身子,跨坐在夜岚笙的腿上,捧着夜岚笙的脸,无比正色道:“都比我重要。”
夜岚笙一愣,随后脸颊浮上两抹红晕,嗔怒着咬上邵轻的唇,低低道:“若再敢有事瞒着我,我就打断你的腿,养在身边。”
“……好狠。”
“你这女人,不狠治不了你。”夜岚笙咬牙切齿的说着,眼角的余光瞥见那被自己咬红的唇瓣,目光微沉,“我是不是要冲几个月的冷水澡?”
“什么?”邵轻没有反应过来。
“真的很想……”夜岚笙黯哑了声音,咬住那白生生的耳垂,薄唇轻动,两个字溢出,成功的看见那耳垂浮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可爱至极。
邵轻涨红了脸,“你……”
“阿轻……”夜岚笙搂紧了邵轻的身子,让某处与她贴合在一起,邵轻惊得差点儿跳了起来,夜岚笙却搂得死紧,让她动弹不得,“别动。”
邵轻咬了咬牙,“喂,天色不早了,快睡觉,明天还要赶路。”
“嗯,这里也大了。”
“……”
邵轻无语的低下头看着埋首在自己胸前的某人半响,随后仰头望着帐顶,状似无意的嘀咕道:“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夜岚笙猛地抬起头,紫眸中光芒璀璨。
次日,邵轻懒懒的窝在夜岚笙的怀中,任由他将自己抱上马车。按照夜岚笙的话说,孕妇骑马不安全,于是夜岚笙天一亮就让伙计去找了辆马车回来。
“大人。”一抹黑色的身影不知从哪里闪身而出,单膝跪在夜岚笙面前。
夜岚笙淡淡的应了声,“走吧。”
待夜岚笙进了车厢后,那人也立即上来,坐在外面,充当起了车夫。
某屋舍的转角处,两抹身影紧盯着那辆马车离去,直至再也看不见,才收回目光。
“真的就这样任由他们走掉?”
“再等几个月吧。”
薄姬狠狠的瞪了那马车一眼,转身跟上邵迟。
马车不知行驶了多久,邵轻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阿轻,到了。”夜岚笙将邵轻抱了下来,随行的那人将手中的包袱递给夜岚笙后,便架着马车离开了。
邵轻茫然的看着四周的景色,这分明便是在树林之中,“森更半夜的,你带我到这里来做什么?”
“很快你就知道了。”夜岚笙抱着邵轻,飞快穿梭在树林中,直至耳边又轻微的声音传来,勾唇浅浅一笑。
邵轻蹙眉,这里是……
“到了。”夜岚笙停下,将邵轻放了下来。
邵轻环顾四周,目光最后落在了前方的瀑布上,怔了怔,而后又转移视线,看向那座湖畔的木屋,隐约明白了什么。
邵轻面色变了变,抓住夜岚笙的手,“荒山野岭,会不会有很多蛇虫鼠蚁?”
夜岚笙挑了挑眉,示意邵轻看向上空。
邵轻不明所以的顺着夜岚笙的指尖看过去,眨了眨眼,正打算说什么,只见上空忽有紫色光芒一盛,好似又什么东西,将他们这处笼罩了起来。
是结界。
邵轻嘴角抽了抽,“你这样会更引人注目。”
“无碍。”夜岚笙反手牵着邵轻走向木屋,“即便发现了又如何,他们进不来。”
邵轻默了默,问道:“你该不会是让我在这里呆到生完孩子吧?”
夜岚笙脚步一顿,回过身笑着点了点邵轻的额头,“答对了。”
邵轻:“……”
进了木屋,夜岚笙点上烛灯,邵轻打量了一番,才发现这里的东西都是新的,屋子看起来也才搭建不久。屋子里只有一个厅,一个房间,他们二人住,刚刚好。
“你什么时候再这里弄了这么一个地方?”邵轻眯着眼睛,“该不会是以前用来金屋藏娇的吧。”
“昨日才建,”夜岚笙顿了顿,正色道:“还来不及金屋藏娇,若夫人愿意,带我们离开后,为夫带几个进来,你看如何。”
邵轻小脸一跨,“……你敢!”
夜岚笙笑出声来,“不敢。”
“这还差不多。”邵轻满意的点了点头,环视了一圈,突然想到,这男人该不会是听说自己怀孕后便命人弄了这么个地方吧?
夜岚笙对上邵轻的目光,微微一笑,温声道:“现在外头太乱,你身子不便,暂且在这里住下吧。”
邵轻觉得,她实在是没办法拒绝夜岚笙那微带着祈求的目光,只得愣愣的点了点头。其实于她而言,萧重燕已死,萧丛月也不会好过,薄魇为了孩子短时间内估计也没时间理会她,现在的她没有了仇恨和承诺,只要有夜岚笙在身边,便觉得足够了。
邵轻上前几步,伸手环住夜岚笙的腰,轻轻道:“岚笙,你真好。”
夜岚笙宠溺的揉了揉邵轻的发,浅笑道:“嗯,我也知道我很好。”
“……”要不要这么自恋?邵轻哼唧一声,蹭了蹭夜岚笙的胸膛,大发慈悲不反驳他,“若是有芙蓉糕吃,你就更好了。”
夜岚笙哭笑不得,揽着邵轻走到桌前,将桌上的包袱打开,拿出其中一个纸包递给邵轻,“芙蓉糕没有,有这个,可不能吃太多。”
邵轻双目发亮,接过来,打开一看,惊喜道:“玫瑰酥!”
“切记,不要吃太多。”夜岚笙揉了揉邵轻的发,转身走出了屋子。
有了吃的,邵轻哪里还管夜岚笙,随意的挥了挥手,拿着玫瑰酥走到贵妃椅上躺了下来。
不多时,夜岚笙便端着茶壶走了进来,倒了一杯茶,放在邵轻手边的矮桌上,若有所思道:“看来还是需要找个人过来。”
邵轻瞅了夜岚笙一眼,随后视线落在手边的茶杯上,挑了挑眉,“你哪里来的热水?”
“外面有水,用内力温热了便可。”夜岚笙从榻上拿了一张薄被盖在了邵轻身上。
“你是内力多得没地方用?”邵轻颇觉好笑,伸手摸了摸身上的被子,手感很滑,“这是蚕丝被?真不愧是富甲天下的城主大人,有钱就是任性。”
第480章 何时成婚
第480章 何时成婚
才不过十多个时辰的时间,就在这荒山野岭弄了这么一处地方,假山流水小桥人家,应有尽有,可想而知要花费多少人力和财力。
夜岚笙漂亮的眉梢一挑,“不喜欢?”
“喜欢。”邵轻笑了笑,“你方才说,要找人过来,做什么?”
夜岚笙沉吟半响,有些无奈道:“若你不想,那便不找了吧。”他相信,光凭他自己一个人,也能将大肚子邵轻服侍好。
山中的日子好是好,只不过,这样太过安静了些。
邵轻看着窗外的瀑布,看起来飞溅而下声响应当不小,想来夜岚笙定是在屋子里也设了什么结界,因而才听不到外头的瀑布声。
邵轻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大冷的冬日,难得阳光正好,邵轻伸了个懒腰,舒服的呼出一口气。
“去梳洗,过来吃早饭。”夜岚笙从屋子旁的小厨房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
邵轻梳洗回来,在桌前坐下,拿起筷子,却愣住了,“那个,岚笙,肉,肉呢?”
眼前这白花花的白粥,是怎么一回事?
夜岚笙淡定道:“大清早,还是要吃些稀饭对胃比较好。”
嗯,于是早上吃粥。
“岚,岚笙,肉呢?”
“偶尔中午吃吃粥,也不错。”
“……”
到了晚上,邵轻终于忍无可忍,拍桌而起,指着面前的白粥,质问夜岚笙,“肉呢?夜岚笙你给我揉啊,老子不是和尚你不能克扣老子的肉!”
夜岚笙轻咳一声,被邵轻闹得无可奈何,最后任命的拿着匕首,出了结界——去打猎。
媳妇儿要吃肉,他总不能不给吧。
邵轻躺在贵妃椅上,生着闷气,不停的往嘴里塞糕点,等到夜岚笙回来的时候,原本准备够邵轻十天吃的点心,全被她吃完了。
夜岚笙拎着两只野兔,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还吃野兔吗?”
邵轻打了个饱嗝,扶着后腰起身,走向床榻,“留明天吧,我乏了,小夜子跪安吧。”
夜岚笙:“……”
又是阳光明媚的一日,邵轻脱了鞋袜,坐在湖边泡脚。夜岚笙在屋前,捣鼓着眼前的木头,豌豆儿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停的喘着气。
谁能告诉豆儿它,为何它一觉醒来便在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还有,主子大人让它劈木头,又是怎么一回事?
它堂堂一颗天兵豆,只杀人喝血,名声虽不如血剑大可江湖人闻之亦然丧胆,怎的就沦落到这地步了?
夜岚笙抽空看了邵轻一眼,不悦的蹙起眉头,“水凉,会生病。”
邵轻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无事,我自己就懂医,不会生病的。”
夜岚笙没有再说什么,继续捣鼓起手中的木板。
“你在做什么?”邵轻不知何时走到了夜岚笙的身后,疑惑的看着他手中的东西。
夜岚笙道:“我看了看,觉得房中缺少了一面屏风。”
邵轻蹲了下来,捧着夜岚笙伤痕累累的手,苦着小脸,“这么漂亮的一只手,该是用来弹琴作画的,你搞这个作甚?”
“那这些东西?”
“我方才去看了一下,厨房柴火不多了,依我看这些你便烧了吧,等会儿去砍断竹子做个笛子吹给我听。”
夜岚笙:“……”
陪着这两夫妻捣鼓了一整天,豌豆儿快哭了。
你说做屏风吧,好,它帮忙砍树。
你说做笛子吧,好,它帮忙钻孔。
可是,为什么它砍下的树分好的木板最后当柴烧了,砍下的竹子钻好了孔,最后却被用来当生火的风筒?
“主子大人,豆儿抗议抗议抗议。”
“抗议无效。”
“……”这回豌豆儿是真的哭出来了。
晚饭时间。
“怎么还是兔子。”邵轻郁闷的看着盘子上的
烤兔肉,她已经连续吃了十天的兔肉了,再吃下去,就要吐了。
不对,她现在看到兔肉,就已经想吐了。
于是邵轻默默的放下筷子,走了出去,蹲在屋角吐了起来。
夜晚,豌豆儿窝在自己的小窝里呼呼大睡,月光穿过云层洒落在它的身上,让它整个绿油油的身子铮亮铮亮的。
夜岚笙拥着怀中明显胖不少了的媳妇儿,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看来,还真的要找人过来了,再这么下去,不是邵轻疯了,便是他被整死了。
邵轻是被屋外的说话声吵醒的,缓缓的睁开眼睛,做起身揉了揉脑袋,便见一团绿油油的东西飞到了自己面前,双手环胸,“都日晒三竿了,可算醒了。”
“外面谁来了?”邵轻起身下榻。
豌豆儿撇了撇嘴,“是云漠和你的二媳妇儿。”
邵轻怔了怔,他们怎么来了。
门“吱呀”的一声,被人拉开,外头正在说话的三人齐齐回头。夜岚笙微微蹙起眉梢,视线落在邵轻小巧的玉足上,淡淡道:“穿了鞋再出来。”
云漠和温影从邵轻隆起的小腹上收回目光,相视一眼,而后看向夜岚笙。
夜岚笙有些无奈道,“她怀孕了,深山之中多有不便,所以本座才让你们两个过来。”
云漠和温影了然。这些日子他们听说了不少关于邵轻的事情,自然也知道夜岚笙为何要将邵轻带来这么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
“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云漠道,“外面的人找夫人找翻了天,而且我们来的路上听说了,不少江湖人知道夫人和龙门与虎头帮的关系后,认定夫人是被他们藏起来的,纷纷要求他们将人交出来。”
温影也道:“说来也奇怪,邵轻明明是随你一起离开的,他们不知从何处得到了消息,得知邵轻不再不夜城,这才去找那两个门派的麻烦。我听说薄魇最近忙的焦头烂额的,扬言将邵轻找出了后一定会杀了他,那些江湖人这才消停了些,不过虎头帮可就没那么幸运了,帮主带着一众手下,跟逃亡似的。对了,还有风云盟的人,似乎也在寻找邵轻的下落。”
“怎么就没有人认为我在凤阁?”邵轻不知何时穿好了鞋袜,倚在门边,整好以暇的看着几人。
夜岚笙挑了挑眉梢,看向云漠,云漠双目一亮,立即道:“属下立即去散步消息,既然要乱,大家就一起乱吧。”
温影走到邵轻身旁,上下打量了邵轻一眼,笑道:“我原以为你光顾着逃亡,一定吃不好睡不好,看来我错了。”
眼前的邵轻,比之与她分开时,看起来圆润了不少,想来那不夜城的城主将她照顾得很好啊。
邵轻嘴角抽了抽,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林凌可是交给林潇潇了?”
“嗯,”温影点头,“林姑娘伤好后便带着那孩子离开了,我已经与她们说了,让她们暂时寻个地方躲起来。凤阁那边,林长老我亲自去了一趟,将消息传给了他,他让我告诉你,让你不要再管他们的事情了,他愧对于你,只希望你余生过的好。”
邵轻闻言,沉默了半响,抬起头看着温影的脸,“你来这里做什么?”
“城主大人让我与云漠过来的。”温影笑道。
邵轻这才发现,夜岚笙不知何时已经走了出去,连豌豆儿也带走了。夜岚笙让这两人过来,她不难猜出原因。邵轻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瞅了温影一眼,“你一个千金大小姐,你会做什么?”
温影英气的眉梢一扬,“可别小看了我。”
而接下来的日子,证实了邵轻当真是小看了温影。
邵轻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养在闺阁的千金小姐,择菜砍柴生火做饭,样样手到擒来,与她相比,邵轻觉得自己更像一个千金小姐。
温影在厨房里做饭,夜岚笙和豌豆儿坐在屋子前继续捣鼓屏风和笛子,连云漠也蹲在湖边,撸起袖子帮忙洗菜,闲的不行的邵轻郁闷了。
“云漠。”邵轻走到云漠身旁,一屁股做了下来,“你与温影,打算何时成婚?”
第481章 尊主受伤了
第481章 尊主受伤了
“夫人?”云漠涨红了脸,“请夫人不要胡言,我与温影,不是你想的那样。”
邵轻冷笑,“不是我想的那样那是怎样?以前还温姑娘,现在直接变成温影而来,啧啧。”
云漠一窒,说不出话来了。
“喂,我是认真的,我跟你说啊,你要是不要,我就将她给楚风或者楚雾了,你看温影多好的一姑娘啊,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能文能武,错过了可就没有了。”
“夫人,我……”云漠整张脸皱在了一起,似乎想说什么,可什么都说不出来。
夜岚笙抬眸看了自己开始荡起红娘的媳妇儿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一餐,因为云漠和温影来了,还带来了不少食材,总算是不用再吃兔子肉了。邵轻这辈子,都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喜欢吃鸡肉和鸭肉。
“你慢些吃,没人跟你抢。”夜岚笙倒了杯暖茶,放到邵轻面前。
邵轻将嘴里的肉吞了下去,指着坐在云漠面前大快朵颐的豌豆儿,道:“有只豆和老子抢!”
夜岚笙凉飕飕的目光射向豌豆儿,豌豆儿浑身一僵,当机立断,抱着两块肉,一溜烟的跑了。
豆儿它算是发现了,它的这个主子大人,眼里心底只有邵轻那个婆娘,已经彻底没有了豆儿它的地位。
温影坐在邵轻另一边,看着邵轻圆滚滚的肚子,道:“我不会接生,大人您还是要请个稳婆过来候着,以防万一。”
夜岚笙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还有几个月呢,不急。”邵轻吃饱喝足,摸着肚子,靠在夜岚笙特意为她做的靠椅上,记过夜岚笙递来的茶水喝了一大口,舒服得眯起了眼睛。都说女人混得好,不如嫁的好,瞧她嫁了一个多好的相公。
温影出去了一会儿,再进来是端着一碗鸡汤,“孕妇要多喝些补汤,来,温度正好,快喝了。”
“鸡汤?”邵轻苦着小脸,她现在是很喜欢吃鸡,可不代表她喜欢喝鸡汤啊,看着上面那层油,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温影没有再说什么,将碗放到夜岚笙面前,便回自己的位置坐下。夜岚笙端起碗,送到邵轻嘴边,温声道:“若不喝完,今日不准吃点心。”
“……”夜岚笙,你狠!
一直沉默不语的云漠突然起身,快步走了出去,不多时便回来了,神色凝重,“大人,不好了,凤阁与龙门不知从哪里得知了前祭司大人不在城中的消息,联和江湖各大门派,打着让大人您交出夫人的旗子,攻到了不夜城!”
夜岚笙面色骤变,“小零儿何在?”
云漠道:“殿下这几日亲自带人守在了城门口,卸兵阁也加派了人手。”
卸兵阁是不夜城城门口出设立的一处机构,为了保证不夜城的安全,但凡进入不夜城的人,都必须将武器交到卸兵阁由专人保管,出去时才能领回来。
邵轻掀开眼皮,瞅了夜岚笙一眼,淡淡道:“你回去看看吧,我与温影在这里等你回来。”
“阿轻。”邵轻越是识大体,夜岚笙便越是觉得心酸,他的妻子本该随他回家,可他却不能带她回去,没有人会比他更加难受羿。
邵轻瞪眼,“一个大男人罗里吧嗦的做什么,这里有结界护着,我还能有什么事不成?”
夜岚笙:“……”
两人对视良久,夜岚笙败下阵来,半跪在邵轻身侧,轻抚着她的脸,声音温柔缱绻:“哪里都不许去,乖乖呆在这里等我回来,嗯?”
“嗯。”邵轻点了头,但是她一定会出去的。
夜岚笙深深地看了邵轻一眼,似要将她的面容刻入骨中,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他不敢回头,这些时日恬静的生活让他眷恋不已,他怕他一回头,便再也下不定决定离开了。
不知过了多久,邵轻低低的叹了一口气,环视四周,只觉得一切景物似乎都变得暗淡无光了。
“温影,去收拾收拾,我们也离开吧。”
“离开?”温影蹙眉,“你现在怀有身孕,还是在这里呆着比较安全。”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地方是绝对安全的,你以为岚笙走了,那些人不会过来?”
“可是外面不是有结界吗?”
邵轻低低的笑了起来,轻声道:“那结界可以抵挡世间的所有人,可却挡不住我们最想挡住的那个人啊。”
夜岚笙的结界固然厉害,可却挡不住邵迟的出入,邵迟的武功出神入化,想来强势破掉这个结界,根本不在话下。
温影沉吟半响,没有再坚持,问道:“那我们要去哪里?”
“去龙门!”
停了数日的雪,又开始下了。
邵轻抱着棉被坐在马车里,边吃着糕点便翻看着从镇上买来的话本。温影在外面赶马,听得邵轻时而笑时而怒,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安全起见,邵轻从结界出来后,便贴上了人皮面具。这张人皮面具是早几日邵轻在夜岚笙的包袱里搜到的,这可是个好东西,与普通的人皮面具不同,比之普通的人皮面具更加薄,更加贴合,贴上后一般人很难看得出来。
“温影,你与我说说,你与云漠是怎么回事?”邵轻放下话本,爬了出去。
温影道:“外面冷,我会与你说,你在里面坐着便好。”
邵轻撇了撇嘴,爬回原来的位置坐下,“好了,你现在可以与我说了。”
“嗯,其实我与他,也没什么,还是老样子,彼此不顺眼,偶尔打打架罢了。”
邵轻一滞,“难道,除了这些,就没有别的什么……”
温影回过头疑惑的看着邵轻,“别的什么?”
“……没,没什么。”邵轻暗暗叹了一口气,看来温影对云漠并无其他感情啊,可怜的云漠。
抵达桐雨镇,是半个月之后的事情,一路上倒也安静,那些人没有追上来。
两人不急着去龙门,在镇上吃了些东西,找了家客栈落脚。
邵轻靠在软榻上打盹,温影推门而入,轻声道:“我去外面打听过了,薄尊主已经回了龙门。”
“这么快?”邵轻睁开眼睛,眼中毫无睡意,“他不是与萧丛月一同去找不夜城麻烦了?”
“是去了。”温影倒了杯茶,走到邵轻面前,递给邵轻,“听说受了伤,所以回来了。”
邵轻眉梢轻挑,竟然有人能伤薄魇?
温影似看出了邵轻所想,道:“听闻打伤薄尊主的人,是不夜城回声殿的殿主。”
果然。
能打架,看来药已经送到他的手中了。
邵轻沉吟了半响,又问:“不夜城那边可有消息?”
“城主大人回去后,以凤阁为主的那些人也都纷纷离开,过了几日,不夜城的前祭司也回来了,想来不夜城已经无碍。”
“凤阁领头的是何人?”
“说来奇怪,凤阁前去的不是萧副阁主,而是一个一身绯衣的女子。”
一身绯衣?邵轻下意识想到了一个人——薄姬!
她竟然真的与邵迟走在了一起。
邵轻眯起眼睛,“风云执事会那边可有消息?”
打从决定培养温影当自己的心腹开始,邵轻大多数事情都没有瞒着温影。温影是一个极其通透的女子,她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云七传来消息,她们已经赶往不夜城。”
邵轻点了点头,有云七她们在,便不惧于那些家族的人了。不夜城现在虽仍有两大灵力家族,可人数却不多,对上那些近年来活动越发频繁的人,定会吃力。
而云七她们,本就是那些家族的人,在家族中有着一定的地位,她们去阻止,那些人会顾忌些。到时候那些人再去,便不用担心了。
邵轻走到窗边,仰头望着那轮如钩的命运,淡淡道:“明日一早,去码头吧。”
桐雨镇这一带虽不下雪,可初春的天气变阴雨连绵,让人的心情都跟着天气变得灰暗。
“我们要怎么上龙门的船?”温影收回目光。
邵轻蹙着眉头看向远处,摇了摇头,“不急,再等等。”
有船只靠岸,邵轻认出那是龙门的大船。
船上下来一男一女,女子以黑色面巾覆着半张脸,神色有些疲惫。男子低着头,不知道与女子说着什么,女子连连摇头。
邵轻走了过去,在那两人面前停步,“带我去找薄魇。”
傅凝微惊,警惕的看着邵轻,“你是……”
“邵轻。”影一唤出了名字。
邵轻点了点头,“我有事找薄魇。”
“尊主他……”傅凝欲言欲止。
影一看了傅凝一眼,道:“尊主受伤了。”
第482章 你怎么变成这副鬼样子
第482章 你怎么变成这副鬼样子
“邵……邵姑娘,你已经离开龙门了,现在再回去,恐怕不妥。”傅凝蹙起眉头,眼角的余光瞥见邵轻隆起的小腹,愣了愣,“你怀孕了?”
邵轻只是看着影一,没有说话。
影一败下阵来,“尊主让我二人出来找你,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见了,不如你先现在桐雨镇中等着,我传信让尊主出来?”
“不可。”邵轻摇了摇头,“带我去吧。”
时隔几个月,再回龙门,邵轻不禁感叹,看来她与龙门之间的猿粪是剪不断理还乱啊。
影一和傅凝直接将邵轻和温影带到了薄魇的房中,卫护法端着空药碗走了出来,见到邵轻时愣了愣。
“是邵轻。”影一解释。
卫护法点了点头,退到一边,神色复杂的看着邵轻的肚子。
“谁?”
里面传来了薄魇的声音,看情况还是刚喝完药,还未睡下。
邵轻独自走了进去,其他几人守在门外。
薄魇听到脚步声,扭头看了过去,眼底极快的划过一抹欣喜之色,“回来了?”
“废话。”邵轻不客气的走到榻边坐下,打量了薄魇一眼,鄙夷道:“才多久没见,你怎的就成了这幅鬼样子?”
薄魇神色不明的盯着邵轻的肚子,伸手戳了戳,“夜岚笙的种?”
“滚开!”邵轻拍开薄魇的手,“你伤在哪里?”
“你这女人,在外面逍遥快活,还管本尊伤在哪里?”薄魇阴阳怪气道。
邵轻嘴角抽搐了一下,“你再不说我就真的不管了。”
薄魇换了个姿势,淡淡道:“我的伤势倒不严重,魏月零没有对
我下杀手,倒是她……情况一直不乐观。”
邵轻自然知道薄魇说的她,便是任笑。邵轻有些无奈叹了一口气,随后恨铁不成钢的瞪着薄魇,“你没事吃饱了去找不夜城的麻烦做什么?”
“你当本尊想?他夜岚笙封了龙门在不夜城中的所有铺子,让我龙门损失了一大笔,你说本尊能吞下这口气?”
“你不也杀了若水镇和桐雨镇中所有不夜城的人?连平民百姓都不放过。”
“他跟你告状了?”薄魇眉梢一挑,满脸不屑,“还跟小时候一样,最喜欢告状啊。”
邵轻嘴角抽了抽,“……不要转移话题。”
“好吧,实际上是凤阁用孩子来威胁我,我才不得不和他们联手找不夜城麻烦。”薄魇耸了耸肩,“你们凤阁的人实在是太卑鄙了,本尊最不屑做的事情,他们全都做尽了。”
“喂,不要胡说,老子现在与凤阁半个铜钱的关系都没有。”
“你与邵迟和萧丛月有关系。”
邵轻说不出话了。确实,前者是她的姥姥,后者是她的表哥,是无论如何都斩不断的血缘关系。
薄魇懒懒的睨了邵轻一眼,“你身上的符咒解了?”
当初邵轻救出魏程徽被薄魇抓住之后,薄魇偷偷的在邵轻身上下了一个咒,无论邵轻去到何处,薄魇都能找得到她。
“岚笙帮我解了。”
“岚笙岚笙,开口闭口岚笙,那卑鄙小人有什么好的,真是没出息!”薄魇骂道。
邵轻淡淡道:“他好不好我知道就好,你再说他一句坏话,别怪我翻脸。”
“你翻啊,有本事你就翻……啊!该死的,你竟然敢打我。”薄魇怒瞪着邵轻,气得满脸通红。
邵轻视若未睹,“我也听说了,凤阁这次领头的,是薄姬。”
薄魇点了点头,神色淡淡,好似邵轻所说的是一个陌生人一般,“是她。”
“啧啧,被自己的女人背叛,滋味如何?”
“本尊与她,没什么深刻的感情。而且感情这种东西,只有女人才会要。”
“哼,不深刻,都深入了你说深不深刻。”
“你!”薄魇脸颊浮上两抹红晕,嗔怒的瞪大了眼睛,“你还是不是女人了?”
随后猛地想起了什么,扶额道:“一定是跟夜岚笙学坏了。”
“说反了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六岁就会偷看春.宫了!”邵轻狠狠的瞪了薄魇一眼,“我的岚笙可比你纯洁多了。”
“……”薄魇嘴角抽了抽,而后勾唇一笑,“夜岚笙竟然连这个都与你说了,那他有没有说,那本册子是他带来的?”
邵轻:“……”
“看你这表情,就知道他没说。”薄魇摇了摇头,讥讽道:“夜岚笙那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可骗了不少无知少女,你若不信,大可回去问问他。”
“你的意思是说我很无知?”邵轻瞪眼,她可不相信薄魇的鬼话,那日之后,夜岚笙可是将所有的事情都与她说了。那册子确实是夜岚笙带来的,册子出自魏月零之手,是魏月零趁着夜岚笙不注意时塞到他的包袱里的,知道被薄魇翻了戳了,夜岚笙才知道这件事。
邵轻不想再这个无聊的话题上与薄魇多做纠缠,蓦地伸手扣住薄魇的手腕,探上了他的脉搏,“看来死不了,休息一段时间吃些药便好。”
“听说前段时间夜岚笙翻天覆地的找你,你去哪里了?”薄魇突然问道。
“与你无关。”
“你这死女人!”
邵轻起身,走到桌边为自己倒了一杯水,浅抿了一口,“我这次来,可不是给你和任笑看病的。”
薄魇蹙起眉头,不悦道:“那你来做什么?”
邵轻抬眸,对上薄魇的眼睛,“将封印之地那人放出来。”
薄魇沉吟了半响,面色凝重,问:“你想让她去对付邵迟?”
邵轻没有说话,当是默认了。
“她恐怕不肯。”
“若是得知岚笙有事,她一定会肯。”
薄魇失笑,“都说女人是最阴险的东西,果真不假。”
“说得好像你一点儿都不阴险似的。”邵轻嗤笑,在她身上下咒追踪她,他又好到哪里去,“你该知道,无论是你还是我,又或是我们所有人联手,谁都不是邵迟的对手。”
“你又是如何得知萧柔会是邵迟的对手?”薄魇冷笑,“据我所知,萧柔虽是不死族的人,可她到底养在深闺,而邵迟可是当年魏国威风凛凛的女将军啊。”
“萧柔是不是邵迟的对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邵迟永远不会对萧柔下手,这是她和魏风华欠萧柔的。”
“都说女人是祸水,没想到男人竟也能还成。”顿了顿,又道:“而且自古感情债最是难还,没想到连邵迟也败在了这里。”
薄魇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冷笑出声,“夜岚笙还不知道他母亲在封印之地吧?又或者,他根本就不知道萧柔是他的母亲?”
邵轻不语,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薄魇冷哼,“本尊就知道是这样。”以夜岚笙的为人,若他知道自己母亲的魂魄被封印在龙门,还不将龙门给掀了。
顿了顿,瞅了邵轻一眼,邪魅一笑,“听说夜岚笙已经回不夜城了,啧啧,又是丢下你自己一个人。阿轻,不如你改嫁给本尊,本尊便放了封印之地的萧柔,你看如何?本尊不介意当便宜爹。”
“不如何,我很介意。”邵轻翻了翻白眼,扶着腰肢起身,“好了,不与你说了,好生歇着,我去看看任笑。”
“喂,稍晚的时候记得过来喂我喝药,不然我就不放人,不对,不放魂。”
邵轻咬了咬牙,忍着没再给薄魇一拳。这个男人,给点颜色还真的得寸进尺了。
走出房间,反手关上房门,邵轻冲温影点了点头,才转身看向傅凝,“带我去找任笑。”
任笑被薄魇安置在了偏殿,傅凝将邵轻带到后,便随着影一离开了。邵轻站在门边看着他们二人离去的身影,挑了挑眉。
没想到他们两个,现在竟然变得这般形影不离了。
邵轻走到榻边,看着榻上瘦的不成样子的女子,眉头紧紧蹙起。没想到这才几个月的时间,任笑竟然变成了这幅模样。
似乎是听到了声响,任笑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怔怔的看着邵轻,唇角勾起一抹极浅的弧度,声音细若蚊虫:“你,来啦。”
“你怎么变成这副鬼样子,薄魇亏待你了?”邵轻将任笑扶了起来,将软枕垫在了她的背后。
任笑的视线落在邵轻的肚子上,用力的抬起手,覆上了邵轻的肚子,喃喃道:“我相公竟然怀孕了。”
邵轻:“……”
“邵轻,求你。”任笑突然攥紧了邵轻的袖子,眼中有泪。
邵轻怔了怔,随后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任笑的手,道:“我尽量,不过你最好有心里准备。连萧重燕和萧丛月的孩子都被邵迟抓去了,你与薄魇的……”
后面的话邵轻不忍心再说,她知道任笑会懂。
任笑脸颊滑落两行清泪,“我知道,我知道,可是就算真的……我也想看他一眼。”
孩子生下来后,任笑还未来得及看上一眼,便被人带走了,任笑如何能甘心。
邵轻沉默半响,点了点头,“好好养好身子,我带你去见他。”
任笑露出了笑容,“好,一言为定。”
安抚任笑睡下之后,邵轻探了探她的脉搏,替她盖好棉被,轻手轻脚拉上了房门。
第483章 血剑在身,会遭反噬
第483章 血剑在身,会遭反噬
温影在外面等着,见邵轻出来,没有立即开口,等与邵轻走了一段距离之后,才问:“你当真要带她去凤阁?”
“还有假的不成?”邵轻摸了摸肚子,“我承诺过的事情,向来不会食言,若我食言了,别说任笑不肯,就连我腹中的孩子都鄙视我啊。”
温影蹙眉,“可你还怀着身孕。”
“不碍事,待封印之地那人出来,我便不惧了。”邵轻低低道,“只希望岚笙不要怨我啊。”
……
不夜城,回声殿。
魏月零小小的身子懒懒的倚在大椅
上,扫了眼下方的众人,“死了多少人?”
云寒上前一步,道:“七十四个。”
魏月零蹙眉,没有说话。
下方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所有人都知道,魏月零人虽小,可实力却不容小觑。
“云寒。”
“属下在。”
“查这七十四个人是谁何人的手下,悉数杖打三十!”
“是!”
散了会,魏月零便直接往浮生殿而去,轻车熟路的来到夜岚笙的书房,推门而入。
正在换衣服的夜岚笙回头,有些无奈道:“进来记得先敲门。”
魏月零撇了撇嘴,不以为然,“你又不是女人,再说了我也不是没看过。”
夜岚笙也不和他吵,快速将衣服穿好,走到桌边坐下,“情况如何?”
“还好,死了七十四个。”魏月零七手八脚的爬上夜岚笙的大腿坐下,伸出胖短的小手臂抱住夜岚笙的腰,小脑袋在他的胸膛蹭了蹭,“你出去了这么多日,有没有想我?”
夜岚笙宠溺的揉了揉魏月零的脑袋,声音温润:“阿轻怀孕了。”
“嗯,我已经知道了。”魏月零仰起小脑袋,一紫一银的眸子甚是柔和,“如今几乎整个武林的人都想要她体内的血剑,岚笙,你将她带回家吧。”
夜岚笙整个人僵住,不敢置信的看着魏月零。
魏月零挠了挠脑袋,白皙的脸颊浮上两抹淡淡的红晕,“我与姐姐商量过了,她是你的妻子,如今怀了身孕,天下人都不让她安生,我们若是不能给她一个归处,怎么都说不过去。”
夜岚笙轻轻的揉着魏月零的发,闭了闭眼,掩下眼底翻涌的情绪,淡淡道:“再说吧。”
魏月零蓦地拉住夜岚笙的手,正色道:“岚笙,我是说真的,你不必担心城主府底下那个东西,有我和姐姐在,而且,老头子也会帮你。”
夜岚笙目光微闪,突然抱着魏月零起身,走了出去。
“岚笙,这么晚了你要带我去哪里?”
“去长老阁。”
长老阁中,大长老坐在亭子里,垂眸看着手中的茶杯,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直到有脚步声传来,才回过神。
大长老看见来人,怔了怔,“岚笙,零儿。”
魏月零轻哼了一声,撇过头去不看他。夜岚笙抱着魏月零走到大长老对面坐下,也不兜弯子,直接道:“对上邵迟,你有几成的的把握?”
大长老似乎猜到了夜岚笙会过来与自己谈这事,浅眠了一口凉掉的茶水,才目光柔和的看着夜岚笙和魏月零,淡淡道:“她无需我出手。”
“什么意思?”
这下连魏月零也忍不住回过头看着他。
大长老浅笑道:“邵迟的命不该绝在我的手中,不用过多久,自会有人与她做一个了结。”
“谁?”
大长老深深的看着夜岚笙,神秘一笑,“天机不可泄露。”
夜岚笙:“……”
魏月零:“……”
魏月零怒了,握紧了小拳头,愤愤道:“岚笙,我们回去,多看这臭老头一眼会瞎!”
大长老也不恼,反而仰头大笑出声。
两人刚刚离开长老阁,一抹身影便从暗处走了出来。
“你口中的那个人,可是她?”
大长老似乎早就知道魏月茗躲在那里,只是淡淡的笑道:“不知你所说的那个她,与我所说的那个她,是不是同一个人。”
“不必拐弯抹角。”魏月茗冷声道,“我收到消息,邵轻已经去了龙门,想来定是去找萧柔了。”
大长老看了魏月茗半响,叹了一口气,“没想到习婼竟然将她藏在龙门。”
魏月茗转身,寒声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魏风华复活。”
大长老探究的目光落在魏月茗身上,若有所思,“你是害怕看到他那张与夜锦华极其相似的脸?”
“不许再提他!”魏月茗失控的吼道,“不要在我面前提他的名字,即便你是他父亲,你也不配。”
大长老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这是他们犯下的错,他无话可说。
……
邵轻写了两个药房,交给卫护法后,便趁着夜色,带着温影往封印之地而去。
龙门的守卫邵轻再清楚不过,轻而易举便避开了巡逻的人。
“邵轻。”温影突然拉住了正打算打开结界的邵轻,示意她回头。
暗处走出一抹红色的声音,唇角噙着一抹邪魅的笑,“晚上好啊。”
邵轻嘴角抽了抽,“你来做什么?”
“本尊等了你好久,你都不来喂药,本尊只好自己寻来了。”薄魇瞥了石碑一眼,冷笑道:“阿轻,你这是打算趁本尊不注意,将魂偷走?”
“嗯,正有此打算。”邵轻并不打算否认。自打她怀孕之后,警惕力一直在下降,温影不及她,可温影都发现薄魇来了她竟然察觉不到,可想而知她现在到底有多弱了。
薄魇若有所思的看着邵轻,“阿轻,你这个样子,可出去不得啊。”
邵轻冷哼了声,转过身去面对着石碑,开始结印。
封印之中,那湖中心的莲盘上,女子轻抚着小腹,喃喃道:“溪儿,又有人来了,我是不是该离开了?”
“夫人。”邵轻在湖边停下了脚步,轻轻的唤了声。
萧柔抬眸,视线落在邵轻的肚子上,怔住。
邵轻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扬声道:“我想请夫人帮个忙,不知夫人可否应承?”
“好。”萧柔几乎是想也不想的,便答应了。
这回到邵轻吃惊了,“夫人就不问问是什么事情?”
“能让你挺着肚子过来找我,必定是我非去不可的事情。”萧柔淡淡道,“况且,这些时日,我似乎感应到了那个人的气息。”
邵轻暗暗松了口气,“不过夫人,有件事情,我必须先与你说。”
“你说吧。”
“她想要我体内的血剑,复活魏风华,不知夫人如何看待此事?”
“你不必试探我,已死之人,断然没有反阳的道理。”萧柔顿了顿,苦涩一笑,“况且这么多年了,也该死心了。”
邵轻拱了拱手,笑道:“那就谢过夫人了。”
薄魇冷笑,插口道:“喂,你们两个当本尊没到?”
“你?”邵轻转身看了薄魇半响,面无表情道:“不请自来的就要做好被无视的准备。”
薄魇气急败坏的指着邵轻,“别以为你是孕妇本尊就不敢动你!”
邵轻一挺肚子,上前一步,仰着下巴,“来呀,两个打你一个,谁啊怕谁。”
“你,”薄魇惊恐的看着那圆滚滚的肚子,下意识倒退了一步,瞪着邵轻嚣张的模样,整张脸都气歪了,“你等着,等你生完孩子看本尊怎么收拾你!”
邵轻目光暗了暗,很快便恢复淡然,“我等着。”
萧柔看着邵轻,眉头微微蹙起。血剑在身,她怀孕了能撑到现在不被反噬,已经是奇迹,只怕生产时她会……
第484章 我的肚子太大了
第484章 我的肚子太大了
邵轻瞪薄魇一眼,才转过身看向萧柔,“不知夫人可是肯出来了?”
萧柔眸光微闪,却笑道:“你怎知我能出去?”
邵轻笑了笑,“听闻习婼前辈与夫人你是好友,想来她定然不会狠心将你关死在这个地方。”
萧柔点了点头,抬起手,掌心粉色光芒一盛,一颗珠子透明的珠子出现在手中,微微用力将珠子抛起,珠子毫无阻挡的穿过结界,飞到了邵轻的面前,“你们先出去吧,待要出发之时,击碎这珠子,我便会立即去码头与你们汇合。”
“多谢夫人帮忙。”邵轻接过珠子,收入袖袋中。
待邵轻几人出去后,萧柔收回目光,抚着小腹,神色温柔如水,“溪儿,你哥哥他,要当爹了。”
平静无波的湖水似乎感受到了萧柔的心情,无风
而升起了波澜,似在欢呼起舞。
出了封印,薄魇突然道:“你擅自主张,就不怕夜岚笙知道后会怪你?那可是他的母亲。”
邵轻瞥了薄魇一眼,淡淡道:“要怪就怪吧,我只想自己的孩子平安,况且……”等她生下孩子后,她大概也不会在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邵轻进房前,脚步突然顿住,回过身看着温影,闷声问道:“可有吃的?”
温影笑了笑,将肩头的包袱拿下,取出一个油纸包递给邵轻,见邵轻接过油纸包后视线仍旧胶在自己的包袱上,无奈道:“不能吃太多。”
邵轻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一步三回头的走进了房间。
温影迟疑了一下,还是跟着邵轻走了进去,替邵轻点好烛灯,寻了张凳子坐下,温声道:“等你吃完上榻后,我再离开吧。”
邵轻笑了笑,“这房间闭着眼睛我都能,你先回去休息吧。”
温影盯着邵轻看了半响,点了点头,“我向来浅眠,有事你随时叫我。”
“好。”
待温影离开后,邵轻手突然一松,油纸包掉落在地,整个人趴在了桌子上,捂住了胸口,漆黑的双眸浮上了一丝血色。
邵轻闭上眼睛,冥神,进入了血剑所在的空间,看着到处乱飞的血剑,咬着牙,怒道:“血剑你想做什么?”
血剑在半空中转了一圈,停在了邵轻面前,嬉皮笑脸道:“没什么,只是想试一试,现在的你究竟有多弱。”
邵轻眼底杀意迸出,原色的灵力自周身散出,将血剑逼得连连倒退,“若你伤害我我的孩子,我不介意同归于尽!”
血剑不敢再胡闹,散了力量,声音寒冷:“邵轻,你可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
邵轻冷笑,“待我生产之时,你若有本事,尽管放马过来。”
血剑静默了半响,幽幽道:“其实你还可以为我铸造一柄剑身,这样你至少能保住自己的身体。”
“铸你剑身所需的材料太过难找,我已经没时间了。”
“嗤,你若早些行动,剑都铸好了。”
“……”邵轻没有接话。
确实,为血剑铸造剑身的材料难找,却并不代表她没有能力去找,之所以不去,只不过潜意识里拒绝为血剑铸剑身罢了。
血剑一旦有了剑身,便会成永恒之身,这世间便没有人可耐它如何,这与它占了自己的肉身不同,它若是占了她的肉身,她的身体也是有期限的,一段时间过去后,若血剑再找不到适合的栖息地,便会随着她的身子而灰飞烟灭!
“你的那点儿小九九本大爷看在你现在是孕妇的份上,不语你计较,顺便提醒你一声,似乎有人过来了。”
“砰——”
隔壁房间有打斗声传来,邵轻猛然睁开眼睛,慌忙起身跑了出去。
“温影!”
邵轻破门而入,只听温影闷哼一声,随后一抹黑色身影欲从窗户掏出,邵轻手一抬,手腕的天蚕丝疾射而出,将那人的脚裸缠住,用力往后一拉,那人身形一滞后狼狈摔倒在地围。
温影迅速上前,点了那人的穴道,将他的黑面巾扯了下来。
“你受伤了?”邵轻点燃烛灯,走到温影身旁。
温影摇了摇头,温声道:“手臂被划了一个口子,剑上无毒,无碍。”
邵轻还是拉住温影,看了眼她的伤口,才放心下来,走到那名黑衣男子面前,“原来是你啊。”
“他是谁?”温影问。
“龙门长老阁的走狗。”邵轻淡淡道,“将他丢到外面去。”
温影没有再说什么,一弯腰抓住男子的衣领,就往门外拖。邵轻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男子阴狠的瞪着邵轻,那表情就像是在看自己的杀父仇人一般,邵轻表示很无辜,她除了扯了他一把,可什么都没做啊。
次日一早,院子外面传来了喧闹声,邵轻不悦的蹙起眉头,翻身下榻,唤了声:“温影。”
温影捧着温水推门而入,“院子门口围着一群人。”
邵轻眉梢一挑,由着温影帮忙穿好衣服梳洗好后,才扶着腰慢悠悠的走了出去。
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扭头问温影:“你有没有觉得,我的肚子太大了?”
“这个月份,是大了点。”
“……”你不说真话会死吗会死吗?!
院外果真围了一群人,有人眼尖的看到了邵轻出来,立即拉了拉同伴倒退几步。
“你是……邵轻?”
那些弟子不敢置信的盯着邵轻的肚子,好像邵轻怀孕是一件多么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一般。
“各位,好久不见啊。”邵轻摸着圆鼓鼓的肚子,走下石阶。众弟子看着她的身形,不禁替她捏了一把冷汗。
“邵轻,你已经叛离了龙门,为何还会出现在这里?”有人问道。
邵轻懒懒的打了个哈哈,“你们的尊主让我回来的,我怎么知道为什么?”
“尊主让你回来的?尊主怎会让一个叛徒回来?”
邵轻耸了耸肩,“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想不明白就问你们的尊主去吧。”
众人沉默了一阵,其中一人指着地上晕倒过去的黑衣男子,问道:“他不是长老阁的人吗?怎么会在这里?”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无论他们说什么,邵轻回嘴的都是这一句话,“好了,有好心的就将他抬走,没有的话就放在这儿晾着,我也去找你们的尊主了。”
众人面面相觑,半响,走出两个人,将地上的黑衣男子抬了起来,冲邵轻拱了拱手后离去,其他人也没有多留,纷纷离开。
这些人里不缺少想要邵轻命的,只是邵轻如今怀有身孕,龙门的门规明确规定不能对孕妇下手,即便邵轻是叛徒,他们暂时也耐不了她如何。
邵轻便是深知这一点,才有恃无恐的回来了。
今日难得出了太阳,薄魇坐在院子里,慵懒的靠在贵妃椅上,脸上还盖着一本书。
卫护法端着药碗走了过来,“尊主,该喝药了?”
薄魇将书本拿下,正要接过药碗,远处有细微的声音传来,眼珠子轻转,忽然就改变了主意,躺了回去。
“尊主?”卫护法不明白薄魇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薄魇将书本盖回脸上,闷闷的声音从书本下传来,“你告诉阿轻,她不来本尊就不吃药了,本尊不吃药伤势就好不了,伤势好不了本尊的心情也不愉快,本尊不愉快了就一定不会让她愉快的离开龙门。”
卫护……住,直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才回过神来,转身一看,突然间就明白自家主子唱的是哪一出了。不过卫护法就是卫护法,跟在薄魇身边多年,自然知道这种时候,他该做什么。
卫护法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苦着脸迎上邵轻,“邵轻,尊主不肯吃药,你快劝劝他吧。”
第485章 我不在乎我能活多久
第485章 我不在乎我能活多久
深怕邵轻说出“不吃就倒掉”这种话能将自家主子气得死去活来的话,卫护法又迅速补了一句,“若是尊主的伤好不了,你也就不能带着你想要的离开龙门了。”
“是吗?”邵轻没有如卫护法预料中的发怒,浅浅一笑,接过卫护法递来的药碗,走向贵妃椅。
卫护法在一旁看着邵轻笨重的身子一步步的挪动,小心肝不由得抖了抖。孕妇实在是太可怕了,整个人好像胖了一大圈,原先多苗条的一个姑娘,怀了孕瞬间胖成一头猪……咳,真是罪过,幸好邵轻只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不然准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薄魇,起来。”邵轻踢了踢贵妃椅的椅脚,“别给老子装死。”
卫护法和温影一惊,赶紧上前分别站在邵轻的两侧,生怕邵轻用力过头将自己踢翻了,到时候一尸两命。
“嗯?”薄魇将书本拿下来,率先入目的是邵轻圆滚滚的肚子,怔了半响,叹了一口气,爪子摸了上去,“好大,夜岚笙的种怎么这么大。”
邵轻肚子一挺,哼哼道:“你羡慕也没用。”
薄魇瞅了邵轻一眼,突然笑得比菊花还灿烂,“阿轻,本尊可以让你怀一个比这个更大的。”
“……”邵轻顿时火冒三丈,铁青着脸,将药碗扣在了薄魇的脑袋上,傲娇的哼了一声,挺着肚子转身离开。温影不敢再看薄魇一眼,几步上前虚扶着邵轻,两人一溜烟离开了大殿。
“该死的,邵轻!”薄魇跳了起来,气急败坏的瞪大了眼睛,“该死的,该死的,这个臭女人,给点儿颜色就开染坊了!”
卫护法默默的站在一边,一言不发的听着自己主子还无风度的咒骂一个孕妇。
“你这么做,就不怕薄魇报复?”素闻龙门薄尊主心狠手辣,今日见邵轻如此胆大包天的对她,温影说不担心那是不可能的。
邵轻神色淡淡,“他要报复,也得等我生完孩子才能报复。你可能不知,龙门有一条规矩,不论因何原因,都不能对孕妇动手。”
“原来如此。”温影了然的点了点头,可算是明白了邵轻为什么能有恃无恐的跑回龙门了,“龙门为何会有这个规矩?”
想薄魇这等心狠手辣的人,应当不会制定这种规矩,他向来我行我素想要什么就要什么,想杀什么人就杀什么人,才不管你男女老少。江湖人都说他是除了拜月教教主之外最心狠手辣的人。
“因为薄魇的母亲在薄魇之前还怀过一个,只不过那个孩子还未来得及出世便被人弄流产了。”
温影垂下眼眸,隐约间明白了什么。
这个规矩,应该是薄魇的母亲,前任龙门门主定下的吧。
当天晚上,薄魇病重了。
嗯,实际上是着凉了。
病重的薄尊主死活不肯喝药,卫护法无奈,只好抱着被整死的准备,在被泼了一桶凉水挨了两棍子吃了半条蚯蚓之后,终于成功的将邵轻请了过去。
在温影的搀扶下,邵轻踏入充斥着药味儿的屋子里,抬眼便见薄魇倚在床头,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看起来像是一脚踏入了棺材的人。
邵轻推开温影的手,从卫护法手中接过药碗,一手撑着要走想床榻,面无表情道:“来,快喝完早些上路。”
卫护法一窒,差点儿没被门槛绊倒,替自己主子默哀了几分钟,快步走了出去。
薄魇半倚在床榻,有气无力的瞪着邵轻,漂亮的脸蛋苍白无血,“你这个……你没有良心,枉本尊待你这么好。”
邵轻面色不改,淡淡道:“我有没有良心与你喝不喝药有关系?”
薄魇气得苍白的脸都红了,口不择言,“我……我要休了你。”
“休我?”邵轻冷笑涟涟,“抱歉,老子和你本就半个铜钱的关系都没有。快,将药喝了好上路,别人黑白无常久等了。”
薄魇:“……”两眼一翻,晕了。
“喂,别装了,快些起来喝药,等下老子还要去看老子的媳妇儿,没时间与你瞎耗。”邵轻作恶的捏住薄魇的鼻子,思考着要不要将要从鼻孔灌进去。
“邵轻啊,”薄魇侧身,爪子又摸上
邵轻的肚子,他发现他是越来越喜欢摸邵轻的肚子了,“本尊是认真的,本尊真的不介意替夜岚笙养孩子。”
邵轻眉梢一挑,抓住薄魇的手,“你若养了我的孩子,任笑的孩子怎么办?”
薄魇看似很纠结,“一起养?”
邵轻皮笑肉不笑,“这可不行,龙门尊主的位置,只有一个。”
“这个好办,”薄魇扬起了一抹大大的笑容,“让他们两个成婚,夫妻一体,谁当都一样。”
“若他们两个都是男孩,或者两个都是女孩呢?”
薄魇笑得更灿烂了,一仰头,吁道:“爱情,无关性别。”
“……”败了!
喂薄魇喝完药,邵轻将碗递给温影,让她到外面去等着,这才与薄魇正色道:“你可有见过那孩子?”
薄魇敛了唇边的笑容,点了点头,“见过了,不过还没来得及开口让她扒裤子给我看看她便抱回去了。”
“……”邵轻嘴角抽搐了一下,“也就是说,你到现在还不知道任笑生的是男是女?”
“对。”
邵轻沉吟了半响,瞅了薄魇一眼,问道:“你为何要选择任笑?”
薄魇换了个姿势,靠在床头,“薄姬不能生育,而我只需要一个后人,孩子的母亲是谁都无所谓。”
顿了顿,暧.昧的朝邵轻抛了个媚.眼,“当然,若是你就更好了。邵家和习家的种,你说会不会又出现一个像魏月零那样的人?”
邵轻面无表情,“可惜不是我。但我和岚笙也有可能会生出一个想小零儿那样同时继承两家灵力的孩子。”
“哼。”薄魇哼了声,淡淡道:“第一任不夜城城主没有留下后人,魏月零那家伙还小,夜家决不允许一个旁系的人继任城主一位,你为夜岚笙生的孩子必定是要接夜岚笙的位置的,你可不要以为,那不夜城的城主一位是什么香饽饽。”
“你确定你不是羡慕?”
“嗤,有什么好羡慕的。”薄魇满脸不屑,“不夜城的城主不可能活得过28岁,本尊羡慕他们短命?”
“什么?”邵轻面色骤变。
薄魇愣了愣,旋即勾唇一笑,整好以暇的看着邵轻,“看来你不知道啊。”
“为什么都活不过28岁?”邵轻问。
“算了,看在你喂本尊喝药的份上,本尊便告诉你。”薄魇讥讽一笑,“第一任不夜城城主夜锦华,也就是夜岚笙的二叔,他曾经有过一个未婚妻,奈何他另有所爱,还在成亲当日悔婚让他的准妻子脸面尽失,那个女子便在满堂宾客面前,以死诅咒不夜城历任城主都不能活过28岁。”
“那年夜锦华27岁,应了她的诅咒,在28岁生辰前夕死了。”薄魇笑了笑,没忘好心的安慰一句,“其实你也不必太过在意,说不准是巧合呢。”
邵轻没有说话,陷入了沉思。在她的印象中,夜岚笙似乎一直都很想要一个后人,他是否就是因为担心这个诅咒?
“夜岚笙原来也不是什么都肯与你说啊。”薄魇似笑非笑,“也是,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亲口与你说他夜岚笙是个短命鬼。”
邵轻看了薄魇一眼,什么都没有说,起身离开。薄魇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阿轻,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本尊不短命。”
“邵轻。”温影见邵轻出来,唤了一声。
“我们去看看任笑吧。”邵轻说着,率先走在了前头。
服侍任笑的婢女正好端着药碗走了出来,看见邵轻,福了福身子便下去了。
“你来啦?”任笑靠在床头上,发丝垂落在胸前,面色病态苍白,活脱脱的一个病美人。
“可好些了?”邵轻走到榻边坐下,探了探任笑的脉搏,“放开心态,按我写的方子才服用几日,你的身子会好起来的。”
任笑摇了摇头,握住邵轻的手,急切的问道:“你可有社么法子可以让我好的更快的?我一刻都不想等了,我想去见我的孩子。”
邵轻蹙眉,“凡事讲究循环渐进,你急也没用。她们不会你那孩子怎么样,你安心的等自己身子好了再说吧。”
“我也知道急不得。”任笑苦笑,“近日我总是做恶梦,梦到我的孩子再哭喊着要娘,她们对我的孩子很不好,稍有些不顺心还会打他,他才多小啊……”
任笑说着,捂着脸哭了起来。
邵轻不会安慰人,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得默默的坐着,听任笑哭诉。
“邵轻,你也要当母亲了,你一定能体会得到我的心情。”任笑哭道,“我这辈子没求过什么人,邵轻,我求你了。”
邵轻叹了一口气,起身,淡淡道:“我可以让你迅速恢复一个健康的身子,不过你会缩短寿命,也许能活十年,也许,只能活两三年。”
“没关系,我不在乎我能活多久。”任笑赶紧道,“我只要他安好,邵轻你一定会帮我的对吧?”
“不管你了。”邵轻翻了翻白眼,拂袖离去。
任笑会心一笑,眼睛泪水未停。她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便是在京淮府凤阁中诬赖了邵轻,强迫她娶了自己。多好的一个相公啊。
第486章 天机不可泄露
第486章 天机不可泄露
城主府。
华灯初上,夜岚笙站在钟塔之上,迎着风负手而立,俯首看着下方如银河般闪亮的长灯街。
“听说不夜城比十个京淮府还要大,那里还有一条不夜的长灯街,岚兄这是真的吗?”
“嗯,确实有不夜的长灯街。”
“岚兄,听闻长灯街上只有买主想不到的东西,绝对没有没有买不到的东西。”
“你想说什么?”
“先打探一下在长灯街上购置美男的价钱。”
“……”
那时的她,嘴上说的话虽十分不正经,可眼底却露出了最真实的向往。
不夜城的长灯街,被世人称为整个九州最繁荣的街景。他与她还未深交之时便听她说过,她想在有生之年来不夜城,看上一看这长灯街景。
那个时候,她是否已经知道自己根本就不可能来?
夜岚笙的心突然一阵钝痛,虽魏月零说,他们答应让他将邵轻带回,可他深知,这样做有多冒险,不光是不夜城,就连邵轻,都有可能因此丧命。
“在想什么?”魏程徽拎着两坛酒走了上来,将其中一坛抛给夜岚笙。
夜岚笙接过,却没动,“明日我便要出城,不与你喝了。”
魏程徽眉梢一挑,“怎么,放心不下她?”仰头喝了一口酒,又接着道,“也对,她确实是个很能出状况的人。”
夜岚笙静静的看着魏程徽,不语。
“你在怪我?”
“没有。”
“那便是在怪我了。”
夜岚笙没有接口。
魏程徽自嘲的笑了笑,举了举酒坛,“喝几口吧,说不定,日后就没有机会了。”
“我听说,你要娶漓香?”夜岚笙看着手中的酒坛子,突然问道。
“怎么?”魏程徽眸光转冷,“这难道不是你们所希望的?”
不夜城最讲究的便是血统,他是魏家的人,除了娶自己本家的,便只能娶夜家的了。若夜岚笙不是遇到了邵轻,他也必定是与自己一样的,魏月茗虽说不插手他们的婚事,也不让其他人插手,可到了真的要谈婚论嫁时,那些人不会袖手旁观。
“你的婚姻之事我不多言,但作为兄弟我只想提醒你一句,要娶就娶自己喜欢的。”夜岚笙说着,拔开酒塞,喝了一口,酒香瞬间盈满感官,酒水顺着喉咙滑落,除了苦涩,他什么都尝不到。
“自己喜欢的?”魏程徽喃喃的重复了一遍,低头看着下方的街道,银眸幽深,“我喜欢的人,我与他没有可能,所以娶哪个女人于我而言,没什么区别。”
“我将她放出来如何?”夜岚笙突然道。
“别。”魏程徽摇头,苦笑道:“我对她可没别的意思,不过是看她比较顺眼罢了。”
夜岚笙深深的看了魏程徽一眼,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说起来,你与邵轻在一起都这么久了,你似乎还未叫过我一声哥哥。”
“阿轻就叫过了?”
“……”
魏月零和魏月茗坐在浮生殿的殿顶上,魏月零望着塔上的两人,吐出一口瓜子壳,问道:“姐姐,他们两个在上面做什么?”
“不知道。”魏月茗吐瓜子壳,不小心把瓜子仁也吐出去了,不禁有些懊恼的皱了皱眉头。
魏月零取笑道:“笨死了,我活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你这种吐瓜子壳能把瓜子仁都吐出来的笨蛋。”
“臭小子!”魏月茗恼羞成怒的揍了魏月零一拳。
魏月零抱着被揍疼的脑袋,扁着小嘴泪眼汪汪,控诉:“你欺负我一个小孩子你羞不羞?”
“七八十岁的小孩子?”魏月茗没有丝毫愧疚之色,也不为魏月零的可怜相所动,“那件事,你与岚笙提了?”
“说了,只不过他好像并不打算那么做。”魏月零闷闷道。
魏月茗眸光微闪,若有所思的看向塔顶上的夜岚笙。真希望她所想的,不是夜岚笙他打算做的……
“喂,那个……”魏月零有些别扭,“那个臭老头子如何说?”
“什么臭老头子,你个臭小子,他是你亲爹。”魏月茗说着,又赏了魏月零一拳。
“女人,不许打我脑袋!”魏月零抱着脑袋闪开,迅速坐离魏月茗远些,他这个姐姐动不动就揍他,原本他可以更聪明的,都怪她。
女人?魏月茗冷笑一声,冷不防的伸脚用力踢了过去,魏月零防备不及,差点儿滚了下去。
魏月零紧紧巴在瓦片上,暗暗暗骂道:太暴力了,怪不得一直嫁不出去!
魏月茗瞥了自己弟弟一眼,自然知道他正在心底说自己的坏话,也不与他计较了,只是道:“他说邵迟自有人收拾,我们不必担忧。”
“谁?”
“天机不可泄露。”
“臭老头子!”
……
接下来的日子,邵轻除了每日例行去给薄魇和任笑这对奸.夫.淫.妇把把脉,便是窝在自己的院子里吃喝拉撒,因为她怀有身孕的原因,没有人敢来找她麻烦,短短十天的时间,愣是胖了整整五斤。
邵轻捏了捏自己肉肉的脸,整个人都不好了,“温影,你说岚笙会不会嫌我太胖?”
温影面无表情的将邵轻手边的糕点收了起来,淡淡道:“你日后少吃些便好。”
“可是我饿啊。”邵轻摸了摸肚子,哭丧着脸,“你说我肚子里这个是不是饿死鬼投胎啊,怎么这么能吃。”
“……”温影回以沉默。她不想打击邵轻,她之所以能吃,也有她自己的一部分原因,至少在遇到邵轻的初时,她便发现了邵轻是个很能吃又很挑吃的人。
温影看了邵轻半响,转身出去,不多时便端着一碗热乎乎的鸡汤走了进来,“你每日饿的时候,便多喝喝鸡汤吧。”
邵轻:“……”
一整个下午,院子里都回荡着邵轻的哀嚎声,有路过的弟子还特地去向薄魇打了小报告,薄魇听了之后觉得心情挺好,便赏了那人银子,于是想薄魇打邵轻报告的人就更多了。
薄魇的是内伤,经过这些时日的精心调养,已经好得七七八八的了。薄魇能下榻后,便立即去看了任笑。
任笑正在喝药,看见薄魇过来,怔了怔,仰头将药一饮而尽后,轻轻的唤了声:“尊主。”
“可好些了?”薄魇走到榻边坐下,从任笑手中接过药碗递给婢女,“嗯,看脸色好了不少。”
任笑的脸色已经不如前几日那般苍白了,已然恢复了红润,精神看起来也好了很多,“多谢尊主关系,好多了。”
两人一时无话。
任笑看着自己的手,薄魇扭头看向别处,谁也没有开口,又或者,不知道说些什么。
守在门外的卫护法久久没有听到说话声,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薄魇道:“本尊打算明日便出发去凤阁。”
“我也去。”任笑立即道,“我要跟你们一起去。”
薄魇静静的看了任笑半响,点了点头,
“也好。”
薄魇没有多留,要说的话说完后,便起身离开了。任笑微微仰起头,叹了一口气,不禁在想,邵轻与薄魇在一起时,定然不会像她与薄魇这样,谁都无话可说吧。
“难得。”邵轻过来的时候,没有看见薄魇,便打算去看看任笑,没想到竟然看见薄魇正从任笑的房间里走出了。从前的薄魇,可不是一个懂得关心他人的人啊。
薄魇神色淡淡,“本尊方才与她说了,明日便出发。”罢,转身离开。
邵轻侧身,看着薄魇的背影,挑了挑眉梢,跟了上去,“你不是老吵着要一个尊主夫人?我觉得任笑就挺合适。”
薄魇瞥了邵轻一眼,“本尊认为你更合适。”
邵轻直接无视薄魇的话,继续道:“你该不会是嫌弃她的过去吧,要我说,她会那样做可都是因为你,再说了,她与你在一起后,可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了啊,为了你可连媚.术都不再修炼了。”
“这些跟本尊有什么关系?”
“喂,你到底有没有听重点?任笑是个好女人,你不能因为她的过去而否定她,况且人家连孩子都给你生了你忍心不给她名分?你还是不是人了你……”
第487章 我好想你啊
第487章 我好想你啊
孕妇都是这么啰嗦的?薄魇无语的看了邵轻半响,默了默,决定打断她的话,“本尊那里有些厨子新研制的糕点,你要不要尝一尝?”
一听到有吃的,邵轻顿时双目发亮,不停的点头,“好啊好啊。”
温影静静的跟在两人身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方才她才答应了她什么来着?这样下去,不胖死真是没道理啊。
天初初亮的时候,邵轻便被温影拽了起来。
“影啊影,能再让我睡一会儿否?”
“不能,你昨日已经睡得够早的了,再睡下去头会痛。”
“可是我很不舒服啊。”
“你哪里不舒服?”
“我昨天吃多了现在肚子不舒服。”
“……那今日便吃少一些吧。”
“嗷!”邵轻的哀嚎声回荡在院子上空,久久不绝,吓得众弟子纷纷绕路而走。
邵轻边打着哈哈,便由温影领到了大门口与薄魇汇合。薄魇双手环胸,讥笑道:“邵轻,再吃下去你变成猪了看夜岚笙还要不要你,要知道城主大人身边可是美女如云啊。”
任笑和温影失笑。
邵轻瞌睡虫一下子全跑了,眯着眼盯着薄魇看了半响,“你以为岚笙与你一样精.虫时时刻刻都能上脑?”
“……”薄魇俊脸一沉。
这次任笑和温影不敢再笑了。
邵轻冷哼了声,从袖中摸出萧柔给她的珠子,向上一抛,指尖一点原色光芒击了过去。珠子散发出粉色的光芒,随后“啪”的一声裂开,最后化作细尘飘散。
薄魇看了眼天色,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盒子抛给邵轻,“让她呆在里面。”
邵轻刚刚接过盒子,便见一道粉色的光芒从大门口飞出,在邵轻面前停了下来。邵轻将盒子打开,温声道:“夫人现在这里面呆着吧,等会儿会出太阳。”
那道光芒在半空中晃了几下,似在点头,而后钻入了邵轻掌中的盒子中。邵轻将盒子盖好,收入袖袋中,扫了眼前这几人一眼,“好了,出发吧。”
“一路顺风。”前来相送的影一和傅凝冲几人拱了拱手。
卫护法抱拳道:“尊主不在的时候,劳烦你们了。”
“不劳烦不劳烦。”桑二不知从何处闪身而出,嬉笑道,“我们也想看看小少主啊。”
卫护法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跟上薄魇。
进入船舱,任笑看了眼温影肩头上看起来挺沉重的两个大包袱,揶揄道:“阿影,你该不会替邵轻将整个屋子都给搬出来了吧?”
温影无奈道:“一个是邵轻和我的衣物,一个是邵轻的点心糕点。”
任笑咋舌,瞅了邵轻一眼,嘀咕道:“我怀孕的时候都没这么能吃。”
卫护法搬了张四方桌和几张高凳出来,将肩头上的包袱往桌面一放,“尊主,你们现在可要开始了?”
薄魇看向邵轻,“你说呢?”
“自然是现在开始。”邵轻搓了搓手掌,扶着腰走到桌边坐下,朝任笑和温影招了招手,“快些过来。”
任笑小跑过去,打开包袱一看,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打马吊?”
“没错。”邵轻摸着肚子点了点头,“趁着没事,大家来玩玩打发打发时间。”
任笑挑眉,“拿什么来当筹码?”
邵轻呲牙一笑,看向薄魇,薄魇又移开目光看向卫护法,卫护法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从一旁拿出另一个包袱,从里面拿出一支毛笔和一个墨砚。
邵轻满意的点头,笑道:“自然是赌银子,输的人在自己的脸上先记数,最后再一起结束,你们看如何?”
任笑:“……”
温影:“……”
“本尊没意见。”薄魇邪肆一笑,将包袱抽走,里面的牌子稀里哗啦的倒了下来。
任笑和温影相视一眼,硬着头皮上了。卫护法则在一旁时不时为几人添茶倒水。对薄魇和邵轻的娱乐方法,卫护法已经见怪不怪了,有的时候缺人手,他还会被拉去一起玩。自然,输得十分惨烈。
龙门码头,夜岚笙迎风而立,放眼看向海面,掩在袖下的双手紧紧握起。
夜岚笙处理好不夜城的事情后,便立即离开了,却不想回到小木屋,迎接他的是一室空荡和桌面上那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岚笙,我去龙门一趟,勿忧。
夜岚笙气得当时就将那桌子给劈成了两半。他就该猜到,邵轻不是个安分的女人,恐怕他前脚刚走,邵轻紧接着就收拾包袱带着温影离开了。
这个女人,等再见到她,他要拿条绳子将她拴起来,别再腰上带着走!
“大人,不如先回宅子吧,属下在这里等着,看到夫人回来第一时间通知您。”楚风劝道。
夜岚笙淡淡道:“不必了,已经到了。”
楚风转身,果真见一艘大船穿过重重薄雾,从远处而来。
邵轻站在甲板上,眺望着海岸,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温影站在她身侧,以防邵轻一个不小心摔倒了下去。
船缓缓的靠岸,邵轻在温影的搀扶下,有些吃力的走下了木梯。薄魇冷冷的看了邵轻一眼,侧身揽着任笑的腰,直接跳了下去。
“尊主?”任笑怔怔的看着薄魇,心底不知道是何滋味围。
“邵轻,先在桐雨镇休息一日,明日再出发。”薄魇松开任笑,朝邵轻走了过去,走了两步却又突然停住,倏地看向某处,对上了一双幽紫的双眸,空气中瞬间火光四射,硝烟弥漫。
薄魇勾了勾唇角,加快了脚步走到邵轻身旁,伸手环住了邵轻的肩,爪子摸上邵轻圆滚滚的肚子,笑嘻嘻道:“阿轻,咱孩子有没有欺负你?”
邵轻用像看怪物一样的目光看着薄魇,伸手摸了摸薄魇的额头,再摸摸自己的,喃喃道:“没发烧啊,怎么脑子就不清醒了?”
“……”薄魇额头的青筋跳了跳。这个女人!
“邵轻。”温影扯了扯邵轻的袖子,示意她看向前面。
“什么?”邵轻疑惑的转过头,立即撞入了一双微愠的眸子中。邵轻怔了怔,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挥开薄魇的手,朝那迎风而立的黑衣男子走了过去。
夜岚笙蹙眉,不等邵轻走近,主动迎上她。邵轻扑入夜岚笙的怀中,想要抱抱,却突然发现两人中间隔了个大肚子,抱抱有困难,不由得皱起来鼻子。
看着一副委屈兮兮模样的邵轻,夜岚笙就算有多大的气都生不起来了,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将邵轻微凉的双手包裹在掌心,温声问道:“冷不冷?”
邵轻摇了摇头,“不冷。”
“尊主,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卫护法走到薄魇身后,顺着薄魇的视线看过去,“他是……夜城主?”
薄魇收回目光,斜了卫护法一眼,冷声道:“离本尊远点。”
卫护法:“……”
“卫护法,你真是……”任笑看着卫护法滑稽的模样,忍不住抱着肚子笑了起来。
卫护法有些懊恼的摸了摸脸,要不是他们突然拉他上桌让他将家底输了个清光,他何至于到现在还不能洗掉脸上的字,需要用绷带将整个脸裹起来么!
见夜岚笙和邵轻走了,温影也回过身对薄魇拱了拱手,道:“薄尊主,在下先告辞了。”
有弟子将马车驶了过来,卫护法接过他手中的鞭子,候在马车旁,唤了声:“尊主。”
薄魇看了任笑一眼,淡淡道:“走吧。”
桐雨镇的宅子,夜岚笙原本打算烧掉,被邵轻留了下来,现在看来倒留得有些用途的。
宅子里除了一些不夜城带来的守卫,并没有看到其他的家丁婢女。几人将将踏入大门,云漠便迎了出来,视线若有若无的瞟过温影,才落在邵轻的身上,“夫人,你可让我们好等啊。”
他们已经在桐雨镇中等了五六天了,他们的城主大人更是天一亮就去码头等着,直到天完全黑了才回来歇息,要是邵轻再不出来,他很肯定他们的城主大人一定会亲自去龙门抓人。
“你等的是我?”邵轻眉梢一挑,笑得一脸暧.昧的凑近云漠,“这几日,龙门中可有不少男子看中了我的温影啊,你说我要将她嫁给哪个好?”
“什么?”云漠涨红了脸,顾不得羞涩,冲过去不由分说的就将温影拉走。
“喂喂,你要拉我去哪里了!”
云漠和温影走了,楚风自然也不会留下来碍事,寻了个借口就退下了。邵轻摸了摸肚子,眼珠轻转,一转身讨好的抱住夜岚笙的手臂,谄媚的笑道:“岚笙啊,我好想你啊。”
又是这招。夜岚笙冷着脸将邵轻带到客厅,走到一边坐下,静静的看着邵轻,似乎并没有开口的意思。
相公还是比面子重要的!邵轻一咬牙,走到夜岚笙面前,一屁股坐在了夜岚笙的腿上,夜岚笙生怕邵轻会摔倒,吓得赶紧伸手抱住了她。
“你……”夜岚笙一怔,随后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低下头,看着自己覆在邵轻肚子上的手,“他……”
邵轻笑道:“他在跟你打招呼。”
第488章 永远都那么出人意料
第488章 永远都那么出人意料
方才确实好像有什么东西踢了一下他的手,那明显的凸起,停一下又开始踢动……夜岚笙目光闪了闪,抱着邵轻起身,将她放在了椅子上,自己则半蹲了下来,耳朵紧贴着邵轻的肚皮,闭起了眼睛,专心的倾听着什么。
邵轻低头看着夜岚笙微微颤动的眼睫毛,忽而笑了,纯碎而不带任何杂质的笑容,周身隐隐散发着初为人母的光芒。
楚风三人过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幕,他们的城主大人,正蹲在城主夫人面前,脑袋紧贴在城主夫人的肚子上,漂亮的紫眸覆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唇角勾着一抹浅浅的笑容,那个样子,就好像得到了全世界一样的开心。
“还有多久?”夜岚笙抬头,伸手轻抚着邵轻的脸颊。
邵轻自然知道夜岚笙在担心什么,安抚的笑道:“最多还有一个月,别担心,我没事。”
“嗯,我知道。”夜岚笙起身,牵着邵轻走到桌边坐下,对门口那三人道:“还不进来?”
楚风率先走了进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温影捧着一个托盘走了过去,温声道:“先喝汤吧。”
邵轻立即皱起了鼻子,一脸嫌弃,“其实我不喝也没什么,不如就不喝了吧。”
“不行。”夜岚笙还未开口,云漠便跑了过来,“夫人,这可是属下亲自熬的,你可不能不赏脸。”
“你熬得?”那她更要慎重了。邵轻想了想,道:“嗯,那温影帮我喝也一样,她的脸应当比我的管用。”
“对一个没皮没脸的人我不想给脸。”温影淡淡道。
云漠炸毛,“你这女人,你才没皮没脸!”
温影眉梢一挑,“怎么,想打架?”
“你,”云漠气得浑身发抖,“出来,大战三百回合。”
“哼,三十招搞定你。”
“做梦的时候对吧。”
两人吵吵闹闹的走了出去,楚风叹了一口气,暗暗想着,幸好楚雾没跟来,不然一定会在一旁瞎起哄让硝烟来得更浓烈些。
在夜岚笙的逼迫下,邵轻将鸡汤喝了个底朝天,听着肚子挨在椅背上不想动了。夜岚笙将邵轻抱了起来,掂了掂重量,挑了挑好看的眉梢,“重了不少,至少有十斤。”
邵轻指着自己的肚子,“是它重了,不是我。”
“嗯,你们都重了。”
回到房间,替邵轻脱了鞋袜,夜岚笙便随着她躺在榻上,摸了摸她圆滚滚的肚子,喃喃道:“一定是个胖子。”
“喂,有你这么说自己的孩子的吗?”邵轻瞪了夜岚笙一眼,随后柔和了面色,“你想要男孩还是想要女孩?”
“男孩。”夜岚笙回答得很诚实,他不会像其他人的丈夫一样,说一些男女都没关系他都会喜欢这样的话。他想要男孩,因为男孩比起女孩,更加适合继承他的位置,他需要的也是一个男的继承人。
邵轻眯了眯眼,拍开夜岚笙的手,不悦道:“万一是女孩呢?夜岚笙,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是个重男轻女的家伙啊?”
“你生什么气?”夜岚笙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女孩固然很好,却不适合当我的孩子,当然,若你生的是女孩,我也会疼她。”
邵轻松了一口气,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一口气又提了起来,“若我生了女孩,你是不是还要找别的女人替你生个儿子?”
“胡思乱想。”夜岚笙屈起食指,敲了敲邵轻的额头。
邵轻捂着被敲疼的额头,怒道:“你才胡思乱想,我是说真的你不要转移话题。”
不夜城的城主一位,不论是夜家还是魏家,都不可能让一个女娃子来当,也不可能让给旁系的人。当然,若是魏月茗和魏月零手段足够强悍的话,弄一个女城主出来,也不是不可,只怕到时候那孩子会很辛苦。夜岚笙可不舍得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受苦,所以说,还是生男孩比较好。
夜岚笙想了想,道:“若你真的生了女孩,有姑姑和零儿在,不夜城的城主史上多一个女城主也不是不可。”
“女城主?”邵轻脑海中浮现一个集合了自己和夜岚笙优点的女娃娃坐在城主的大座上面对着下方一干下属的场景。简直就是,霸气侧漏啊!
夜岚笙想的却与邵轻的不一样,“其实女孩也可以,到时候可以不用嫁出去,招婿入赘便可。”
邵轻的嘴角抽了抽,“……你想的太远了。”
“不要胡思乱想,安心将孩子生下。”夜岚笙揉了揉邵轻的发,扶着她躺下,拉过棉被将邵轻裹了起来,自己则起身下榻,“我去处理些事情,晚饭时过来叫你。”
俯身在邵轻的额头落下一吻,才转身离开。
邵轻摸了摸额头,愣愣的望着帐顶,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袖中将那个盒子摸了出来,细细打量了一下,才发现这盒子只是材质很普通的木盒,特别的是那上面刻印的咒文。
将盒子打开,一粒粉色光点飞出,随后光芒一盛,萧柔透明的身子出现在邵轻眼前。
萧柔浅浅一笑,神色温柔,“我听到他的声音了。”
或许是因为做了母亲的缘故,邵轻突然间好像能体会到萧柔心中的苦涩,一想到日后可能也会如萧柔一般见不到自己的孩子,邵轻顿时觉得有些不是滋味,“你,可要见见他?”
“不,”萧柔摇头,“如果可以,永远都不要让他知道他的母亲是谁。”
邵轻不解的问:“为什么?”
“我的母亲在那场剿灭不死族的战斗中被封印后,侥幸逃脱的我便成了不死族的最后一人。”萧柔转头,望向窗外,放空了目光,似在回忆着什么,“我从小便知道我是不死族的人,因而总是仗着自己死不了,而且还是萧家的大小姐,不把任何人看在眼内,以至于后来落到那样的下场。”
“岚笙已经长大了,我也相信他不会和我一样,可是……”萧柔顿了顿,“那些隐世的老家伙,当年是因为顾忌着萧家,而我也没什么本事成不了大器,他们才会放任我,可岚笙不同,他是不夜城的城主,身怀绝世武功,若那些人知道他是我的后人,不会容得下他。少一个人知道,便多一人安全,他不知道,便不会有压力。”
“所以你们才要瞒着他?”邵轻并不赞成他们的做法,“岚笙虽然不说,但这并不代表他愿意当一个母不详的人。你们想保护他,可这和告诉他实情有什么冲突?岚笙不是会恃才放旷藏不住话的人。我也不认为他会因为自己是不死族的后人而觉得有压力,他若就这点儿心理素质,也就不配当不夜城的城主不配当我的丈夫了。”
萧柔愣了愣,看着邵轻的目光越发的柔和,“能得你相伴,他很幸运。”
邵轻点头,轻声道:“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便是遇见了他,多年后相遇还能理所当然的相爱。”
“所以我很欣慰。”萧柔道,“不过,这件事情还是不要告诉他了,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就这样吧。”
邵轻没有说话,那紧蹙的眉头,昭示她的不悦。
萧柔无奈道:“你难道要我亲口告诉他,他是魏风华与我酒后.乱.性的产物不成?”
“啊?”邵轻瞪大了眼睛。
“不然你以为魏风华明明爱的是邵迟却和我生下孩子是为何?”萧柔瞅了邵轻两眼,又道:“邵迟一生桀骜不羁,能让她放在眼里的人极少,却不想生了一个生性懦弱的女儿,不过还好,你不像你母亲,也不像你的姥姥。”
“母亲她,确实懦弱。”邵芸的懦弱并不是表现在面上,而是体现在了骨子里,如若不然当年也不会在跟了魏步离生下魏程徽之后还听从邵迟的话嫁给萧玉。
萧柔拍了拍邵轻的肩膀,柔声安慰:“好了,你也不要多想,安心养胎,你的任务是将孩子生下来。至于邵迟那边,你也不要去了,交给我和魇儿便可。”
“不行,我也要去。”邵轻拒绝。
萧柔似笑非笑,“你觉得岚笙会放任你去送死?临产的日子很近了,你体内的血剑会越来越不安份,你若是到处乱跑,孩子能不能生下来都是个问题。”
邵轻闷了脸,沉默半响,期盼的问道:“你不会有事吧?”
萧柔正色道:“我保证,我不会有事。”
“这就好。”邵轻这才松了一口气,“若你有事,岚笙杀我一万次都解不了恨。”
萧柔嘴角抽了抽,有些无奈道,“别把我想得这么重要,在岚笙心中,我还不如你。”
邵轻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随后转移了话题,“小溪儿是怎么回事?”
“她是岚笙的妹妹没错,只是当年我临盘之际被人追杀,只来得及将岚笙生下,溪儿却死在了我的腹中。我对不
起她,不想她就这么离开我,我便用禁术将她封印在自己的腹中,以期终有一日能让她来到这个世上。”
说到这里,萧柔笑了笑,又继续道:“溪儿毕竟是我的后人,她以魂身同样能存活,不过成长速度慢了些罢了。”
“那她为何会到外面来?”
“这个啊,每年的特定日子里,她便可从我的腹中出来,两个时辰之内如果找得到能用的身体,她便能出去外面玩上一两个月,当然是有期限的,毕竟那些人的身体,都不是最适合她的。”
“啊?”邵轻万万没有想到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她很早之前就猜到夜澜溪是夜岚笙的妹妹,甚至也猜到他们的母亲是萧柔,可却怎么也没想到,夜岚笙和夜澜溪竟然是双生子。
这个世界,太神奇了,永远都那么出人意料。
萧柔突然盯着邵轻圆滚滚的肚子看了半响,喃喃道:“好大。”
邵轻:“……”
第489章 太阴险了
第489章 太阴险了
萧柔抬头,看着邵轻瞬间沉了的小脸,不由得失笑,道:“你与岚笙的话我也听到,你们不过担心,你这胎一定是儿子。”
“你怎么知道?”
“嗯,我看到他的小把子了。”
“……”
屋檐上,男子显出身形,低头看着手中的隐身符,紫眸闪了闪,半响后,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还真的是儿子啊……
这日的晚餐,邵轻心情很好的吃了两碗饭,饭后连温影端过来的鸡汤,都主动好了,不用夜岚笙威胁半句。
温影愣愣的看着邵轻,久久回不过神来。这几个月,她几乎每日都有熬鸡汤给邵轻喝,可邵轻每次都推三阻四的,就算喝了也是一副上坟的表情,今日竟然不用人劝就喝了,真是太奇怪了。
回房之前,邵轻将盒子递给了温影,“你拿去给薄魇,告诉他,我不去京淮府了,让他将这个带去。”
温影接过盒子,点了点头,“好,我会亲自送到他手中。”
“去吧去吧。”邵轻挥挥手,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吩咐了一句,“你出去之前,去交待楚风和云漠一声,让他们给我弄个浴桶进来,我要泡澡。”
说完,也不给温影开口的机会,“砰”的一声,重重的将房门关上。
温影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将话带给云漠后,便出了宅子,往薄魇所在的大宅而去。
“温影。”
眼前紫光一闪,一道身影挡在了自己面前。温影停下脚步,警惕的看着来人,在看清那人的脸时,愣了一愣,“城主大人?”
“将你手中的盒子交给本座。”夜岚笙背对着月光,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这……”温影有些迟疑。
夜岚笙眸中冷光一凝,“本座不想再说第二遍。”
温影咬了咬牙,将盒子抛了过去。夜岚笙接过盒子,淡淡的看了温影一眼,丢下一句“到大街上去走半个时辰再回去,东西本座会送到薄魇手中。”
罢,紫光凝聚,随后迸散开,人消失在了温影面前。
温影扶额,认命的去大街上闲逛消耗时间。这位大人的意思,应该是让她不要告诉邵轻吧,但愿邵轻不要怪她,实在是她的这个城主相公太可怕了。
无人的深巷里,夜岚笙盯着手中的盒子看了半响,指尖轻拨,将盒子打开。
那粉色的光点迅速飞离了夜岚笙,漂浮在半空中,光芒一闪一闪的。
夜岚笙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抬眸看向那粉色光点,紫眸幽深,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夜岚笙不动,那粉色光点自然也不会动,而且看情况,萧柔并没有从那粉色光点中出来的意思,似乎是不想见夜岚笙。
不知道僵持了多久,谁都依旧没有动的意思,似乎就打算这么耗下去了。
墙头跳下一道红色身影,正正落在夜岚笙和那粉色光点中间,来人懒懒的打了个哈哈,凤眸轻挑,“你们两个,打算就这样耗到天亮?”
夜岚笙似乎对薄魇的出现没有感到丝毫的意外,将手中的盒子抛给他,“来了正好,省得本座跑一趟。”
“喂喂,夜岚笙,能给本尊送东西是你的荣幸。”薄魇将盒子收回袖袋,突然想起了什么,看了看那粉色光点,又看了看夜岚笙,问:“阿轻将这东西给本尊,该不会是想让本尊自己去面对那个老妖怪吧?”
想到这里,薄魇跳了起来,“实在是太阴险了,太阴险了!”
夜岚笙没有理会薄魇发神经,深深的看了那粉色光点一眼,转身离开。
粉色光点也在这时,缓缓的飘到了薄魇面前,飞回了他的袖子中,光芒微盛,盒子打开一条细分,粉色光点从细缝钻了进去后,盒子又再次合了起来。
薄魇看着夜岚笙的身影消失在巷口,将盒子拿了出来,“你不想见他?”
盒子里没有任何回应的声音传来。
薄魇撇了撇嘴,将盒子收起,纵身离开。他是出了找乐子的,原以为能看到一出母子相见的感人戏码,没想到却是看到了两个呆子,真是无趣。
云漠和楚风合力将浴桶抬了进来后,便出去了,在离房间稍远一点的地方守着。
楚风有些担心道:“让她一个孕妇自己洗澡,真的没事吗?”
“不知道。”云漠耸了耸肩,往四周看了看,“温影人呢?”
楚风揶揄的笑道:“怎么,才一会儿不见就想她了?”
“去你的。”云漠骂道,“我只是好奇夫人洗澡这么大的事情她怎么不在。”
“可能是被夫人派出去做事了……大人?”
夜岚笙淡淡的应了声,径直朝房间走去,推门而入。
楚风和云漠相视一眼,齐齐松了一口气。大人可算回来了,不然夫人在里面出了什么事,他们可担待不起。
夜岚笙走进房间,正打算往前走,却被眼前不知何时出现的屏风挡住了他的去路。里面隐约有水声传来,夜岚笙微微蹙眉,绕过屏风,便见邵轻坐在浴桶里泡澡。
“岚笙,你回来啦。”邵轻头也未回,靠在浴桶边缘舒适的眯起了眼睛。
“嗯。”夜岚笙盯着邵轻微微扬起的脖子,视线往下,紫眸深了下去,快步走到邵轻身后,俯身噙住了那微启的唇瓣。
邵轻睁开眼睛,盯着夜岚笙的脖子看了半响,眨了眨眼,抬手抓住了他垂落在肩头的发,绕在手指上,
夜岚笙视线缓缓的顺着邵轻的锁骨一路往下,最后落在那凸起的肚子上,猛然回神,往左边走了几步,手一伸将邵轻捞了起来,扯过一旁的外袍将她裹起,往床榻走去。
轻轻的将邵轻放在榻上,夜岚笙拉开外袍,盯着邵轻弧线起伏的身子,喃喃道:“原来孕妇的肚子是这样的啊。”
邵轻:“……”
夜岚笙突然想到了什么,扯过被子将邵轻盖好,便走到桌案后。
邵轻穿好衣服,边擦着头发走到桌案前,随意的瞥了眼桌面上的话,脸瞬间爆红,“你画这个做什么?”
夜岚笙抬眸瞅了邵轻一眼,又低下头看着面前的画,放下笔,一本正经的问:“像不像?”
画纸上,一个大腹便便的孕妇神色慵懒的半倚在榻上,几缕发丝垂落几乎遮住了半边脸,重点位置仅用一根白绫裹住。
邵轻无语的盯着画纸看了半响,抓起桌上的话本,走到软榻吃力的躺下,不再理会夜岚笙。她现在觉得,多看夜岚笙一眼整个人都会变得不纯洁。
果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夜岚笙一定是跟魏月零学坏了。
夜岚笙看了邵轻一眼,重新抽出一张纸,笔尖落下时微微一顿,随后便落下,笔画如行云流水般洒脱。
夜越来越深,邵轻熬不住困,直接在软榻上睡着了。
夜岚笙放下笔走了过去,将邵轻抱回床榻,拿来帕子替她擦拭未干的发。不经意间想起了魏月零说的话,夜岚笙看着邵轻的脸,喃喃道:“若这天下都无你可归之处,我便与你策马四海为家罢。”
回答夜岚笙的,是邵轻低低的呼噜声。
夜岚笙勾起唇角,视线移动,停在邵轻的肚子上,手中的动作顿住,忍不住凑了过去。腹中的孩子似有感应一般,踢了踢一下夜岚笙手掌覆着的位置。夜岚笙紫眸浮上淡淡的流光,神色一瞬变得温柔之极,轻柔的语气很是愉悦,“这么调皮,日后可不能找一个如你一样好动的媳妇。”
又踢了一下,似在反驳夜岚笙。
夜岚笙笑弯了漂亮的眼睛,也不管它听不听得懂,继续道:“你还未出生就这么调皮,日后可如何是好?日后我与你娘亲不能陪在你身边,你又该如何是好?”
第490章 你想留下送死
第490章 你想留下送死
“嗯,爹爹与你说啊,你有个小叔公,还有一个姑婆,他们看起来很年轻,实际上走的路懂得道理比你爹爹我还多,你爹爹我便是他们带大的,所以他们是很值得信任的人,有他们伴着你,我也就放心了。嗯,对了,你还有一个太公,他会是一个好帮手,你搞不定的事情,可以去请教他。”
“不过你要记住几点,第一点,未成年前不许看春.宫.册不许逛.青.楼不许喝酒赌博,你小叔公这几样都占尽了,所以你与他在一起时切记不要盲目的跟着他学。”
“第二点,亲情友情爱情永远都比权利和利益更重要,我希望你能负起自己的责任,却不希望你将责任看得太重,这个世界没有了谁都不会怎样,在不损害他人的情况下,你开心的做自己想做的便好。”
“第三点,夜家男儿爱上便是一生,所以你一定慎重考虑过后再决定要不要去爱。当然,有时候是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若你爱上了一个不爱自己的女子,努力过后还是不行的话也不要强求,千万不要学你的爷爷,你可以选择去尝试接受一个爱自己的,即便你永远不爱她,也要努力的待她好。自然的,若是能出现一个对的女子,你与她就像我与你娘亲一样理所当然的相爱,那就更好了。”
……
夜岚笙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没有注意到,邵轻的眼角滑落了一滴眼泪。
“最后,你要记住,爹娘不能陪在你身边护着你长大,不是因为不爱你,你不重要,爹爹和娘亲无论到了哪里,永远会念着你,我们爱你。”
天才微微亮,邵轻便醒了过来,睁眼就对上了夜岚笙的目光,“你怎么还没睡?”
夜岚笙在邵轻的额头上落下一吻,温声道:“阿轻,我们去镜台吧。”
邵轻说:“好。”
……
凤阁。
铸剑宫沉重的石门向两侧打开,一阵浓烟过后,白袍裹身的女子走了进去,跟在她身后的绯衣女子嫌恶的皱起眉头,迟疑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门外,身形有些伛偻的老人静静站了半响,深深的看了那白衣女子后,毅然转身离开。或许从现在开始,祠堂不再需要他守着了。
“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邵迟叹了一口气,掌心摊开,一颗红黑色的珠子从手心飘了起来,在半空中散发出强盛的光芒。
铸剑血池中的池水,好像重新得到了力量一般,翻涌了起来,宫中四处散落的石头石屑,也都如时光倒转了一样,自动飞回了远处,不多时,便恢复为原来的模样。
红黑色的珠子在半空中转了一圈,朝方台飞了过去,隐入那朵三色堇当中。
薄姬满脸震惊,“这,这是怎么回事?”
“铸剑宫之所以变成方才那个样子,是因为凤珠被拿走了,如今我用那只猫妖的内丹来顶替凤珠,铸剑宫便可恢复到原来的模样。”邵迟淡淡道。
薄姬猛然想起初到邵迟身边时看到的那只不喜欢穿衣服的猫妖,瞳孔微缩,“那只猫妖难道……”
“死了。”邵迟面无表情的陈诉着一个事实,“她不肯服从我,我便只好送她上路了。”
薄姬心底升起一股凉意,惊恐的看着眼前的白衣女子,倒退两步。她怎么忘了,眼前这个女人,可是连自己的亲生女儿和孙女都能下手的人啊。
“现在知道怕了?”邵迟冷笑,“不过已经太迟了!”
“啊!”
“噗咚——”
薄姬掉入血池中,血池像是得到了可口的食物一般,滚动得更剧烈了。薄姬惨烈的尖叫着,瞪大了双目,眼中慢慢的浮上了血丝,无论她如何挣扎,最后还是难逃被被拖下去的命运。
血池的池水一点一点的将薄姬吞噬掉,铸剑宫中刺耳的惨叫声很快的便隐了下去。
邵迟站在方台上俯视着下方的血池,唇边勾起一抹嗜血的笑意。
“你用她来祭血池?”青衣男子走了进来,在邵迟身后站定。
邵迟头也未回,淡淡道:“这是她的荣幸。”
“荣幸?”萧丛月讥笑,“这只是你的自以为是罢了,谁又稀罕这份荣幸呢。”
邵迟蹙眉,倒也没有发怒,只是问道:“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也没什么,只是想告诉你,薄魇来了。据说,还给你带了一份惊喜。”
“惊喜?我看未必。”邵迟冷冷一笑,拂袖离开。
萧丛月看着邵迟的身影,眼底有恨意闪过。
凤阁会客大厅。
“你们这儿的糕点不错,不过比起本尊龙门的还要差点。嗯,这茶倒是挺好,来者都是客,等会儿记得打包些茶叶让本尊这个贵客带走。”
薄魇翘着二郎腿坐在主座上,边喝茶茶边玩弄着头发,完全没有作为客人的自觉。
凤阁的弟子面面相觑,完全拿眼前这尊大佛没办法,只得暗暗祈祷他们的副阁主快点回来。
自萧重燕死后,凤阁阁主一位便悬空,原先的副阁主似乎也没有当这个阁主的意思,于是大家还是叫萧丛月做副阁主。
“可算是来了,让本尊好等。”薄魇抬眸,凌厉的目光射向大厅门口。
邵迟看着薄魇这副模样,只是微微蹙起眉头,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淡声开口:“你来做什么?”
“就如萧丛月说的,是来给你送上一份惊喜。”薄魇给身侧的卫护法递了个眼色,卫护法会意,去将大厅的门关了起来。
邵迟眉头蹙得更紧,看着薄魇,没有说话围。
薄魇勾唇一笑,手探入袖袋中,将那被捂得微暖的盒子拿了出来,抛给邵迟。邵迟接过,警惕的看了眼薄魇。
“看本尊做什么,本尊可没有用个盒子来害你的想法。”盒子里面的,有没有这个想法薄魇就不得而知了羿。
邵迟稍稍迟疑了一下,指甲潜入细缝中,微微一用力,将盒盖挑开。一道粉色光芒从裂缝渗出,强盛得灼眼。邵迟面色一变,慌忙将盒子丢开,向后一翻迅速倒退数十步。
“啪——”的一声,盒子掉落在地,原本在盒中安静躺着的粉色光点悬在半空中,似在看着邵迟,即便只是一团光芒,邵迟却莫名的感觉到了来自那粉色光点的讥讽。
邵迟猛地想起了什么,朝正位上看去,那里哪里还有薄魇和卫护法的身影。邵迟就是邵迟,很快便敛去了所有的惊讶之色,稳了稳心神,试探的问:“你是……”
“邵将军不记得我了?”粉色光点忽的光芒一盛,旋即又立即向四周散开,透明的魂出现在邵迟面前,绝美的面容上挂着清浅的笑容。
邵迟面色骤变,“萧柔?”
“邵将军,我知你仍保留着魏风华的肉身,请你让我见他一面。”
邵迟沉吟半响,点头,“好,你随我来。”
不远处的屋顶上,两抹身影迎风而立,视线投落在凤阁的会客大厅中。
“尊主,我们就这样将它留下可妥?”卫护法有些担忧的问道。关于那魂的事情他还是知道一些的,虽不知它为何会在龙门,可却知它是夜岚笙的母亲,若是被夜岚笙知道他们尊主将它丢在凤阁独自面对邵迟,不知道会不会记恨他们尊主。
薄魇淡淡的瞥了卫护法一眼,冷声反问:“你想留下送死?”
卫护法一噎,垂头不语。
“走吧。”
“去哪里?”
“找孩子。”
第491章 胎教啊胎教啊
第491章 胎教啊胎教啊
天蒙蒙亮,四周一片寂静,浓雾将整个镇子笼罩在一层薄雾之中,使人无法看清稍远些的地方,隐约听到前面似乎有哭喊声。
夜岚笙不悦的蹙起眉头,正欲开口让楚风去看看,便听邵轻突然道:“我们下去看看吧。”
夜岚笙无法,只好扶着邵轻下了马车,朝前面那群人走去。楚风和云漠走在前面替两人拨开那围堵的人群。
“爹爹,爹爹你醒醒啊,你不要不理凌儿,凌儿日后一定会乖乖听话的,爹爹你快醒过来。”女童跪坐在男子面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围观的人指指点点的窃窃私语起来,不少人露出了同情和怜惜的目光,却没有一人上前去给予安慰和帮助。
邵轻看着这一幕,没有露出夜岚笙意料之中的反应,神色淡淡的吩咐,“将人葬了吧,孩子送去凤阁。”
这女童和躺在地上的尸体不是别人,正是离开了数月的林凌和林潇潇,嗯,正确来说,应该是林护法,林长老的儿子。
“是。”云漠向着夜岚笙点了点头,领命朝林凌走了过去。
“走吧。”邵轻没有多留,似乎不想见到林凌,握着夜岚笙的手,拉着他退出人群。
夜岚笙一言不发的和邵轻回到马车上,温影在守在马车旁远远的看到了这一幕,没有说什么。
“终究是我害了那个孩子。”邵轻埋首在夜岚笙的胸前,眼眶逐渐泛红。当初她若不想着要带林凌回去认她的亲人,银狼便不会死,而后更不会让她再一次承受失去亲人的痛苦,她还那么小啊。
夜岚笙低头吻了吻邵轻的发,温声道:“人各有命,你无须自责。”
邵轻仰起脑袋,对上夜岚笙温柔的双眸,轻声问道:“我不见她,你会不会觉得我狠心?”
“怎会。”夜岚笙浅浅一笑,“阿轻,我懂的。”
他懂邵轻,知道她为何不想见林凌。她啊,是没办法保证自己能永远陪在林凌身边,不想让林凌重新对她产生依赖后
又弃她而去,让她再次承受痛苦,如此倒不如将她送走,送回她真正的亲人那里。林长老不是林护法,他更加懂得人情冷暖更加深知江湖险恶,武功又十分高强,想必有林长老护着,林凌怎么样都不会吃苦了。
“这里离镜台还有多远?”
回答的是外头驾车的楚风,“回夫人,这里是秦城,照现在的速度还需十日的时间。”
“这么久啊。”邵轻望着车顶喃喃道,“岚笙,我们去碧云山看看吧,现在这个时节,桃花该开了。”
夜岚笙浅笑着应道:“好。”
楚风闻言,在前方的分岔路口调转了马头。
碧云山景色一如当年,山顶的老旧木屋还在,门外的大水缸年份已久日晒雨淋的也有些爆裂了。
屋子里的泥土地面上长满了野草,四处被蒙上了一层灰,邵轻环视了一圈,暗暗的叹了一口气。看来当年她与萧丛月下山之后,师父也并没有再回来过了。
夜岚笙给楚风递了个眼神,楚风会意,转身走出离木屋稍远的距离,抬手打了个手势,隐在暗处的不夜城暗卫闪身而出,单膝跪下。
“楚大人,有何吩咐?”
楚风淡淡道:“留下四人分四方留意周围的动静,其他人随我过去收拾屋子。”
“是。”
两个时辰后,邵轻再次亲眼目睹到了金钱的神奇作用。
才这么一点儿时间,夜岚笙的人便将原本根本不能住人的地方弄得干干净净,家具全都换成了新的,该有的东西应有尽有,乍看过去,还真看不出来几个时辰前这里还是一处废弃的房屋。
楚风不知从何处搬了张贵妃椅过来,谄媚的笑道:“夫人请坐。”
邵轻挑了挑眉梢,在温影的搀扶下,挺着肚子走过去坐下,随后又有人搬来一张矮桌,端来水果,更没忘给温影也搬来一张椅子,周全得很。
“夜城主待你可真是好啊。”待周围的人回到木屋那边继续忙碌后,温影才出声叹道。
邵轻闻言,似笑非笑的看着温影,“你若是愿意,云漠也会待你很好。”
温影的脸难得的浮上两抹红晕,旋即绷紧了脸正色道:“这些时日我跟在你身边学得了不少,如今我也只想候在你身侧,别无他想。”
“若我不在了呢?”邵轻问。
温影沉默了半响,轻声道:“那便让我跟在小主人的身边吧。”
“温影,你有没有想过回家?”
“有件事你或许还不知道,”温影有些无奈道,“其实我并非我爹娘的亲生骨肉,但年我娘生下的是个死胎,我爹怕我娘受打击,便将我抱了回来养。”
邵轻挑了挑眉,“你是如何得知的?”
“服侍在我娘身边的嬷嬷说漏了嘴。”温影顿了顿,又道:“他们的养育之恩我无以为报,若有机会,我定会回去看他们的。”
邵轻没有再说什么,温影并不是个太重情义的女子,她之所以会跟在她身边,纯碎只是觉得跟着她能看得更多学得更多,而恰好她又得到了温影的承认罢了。
想了想,道:“温影,我教你医术吧。”
温影一愣,点头,“好。”
听说邵轻要教温影医术,夜岚笙有些不赞成,认为太过费脑力,邵轻却反驳道:“我这是在进行胎教,你孩子也可以着学呢。”
夜岚笙暗道,儿子还没出生,似乎就已经超越他的地位了,这现象似乎有些不妙。
最后,孕妇最大,夜岚笙拗不过邵轻,只得由着她去了。
午后并不强烈的阳光照在邵轻白皙的面容上,像是覆上一层盈光,让她本就绝美的面容更加倾世无双,夜岚笙心神一荡,在邵轻额上印下一吻,低声吩咐温影看好邵轻,才起身走开。
夜岚笙和楚风一前一后的走在树林中,楚风听完夜岚笙所说的话,瞬间凉到了心底,“大人你……”
“不必多言,就按本座说的去准备吧。”夜岚笙没有给楚风再开口的机会,身形微晃便消失在楚风面前。
楚风低下头,不知道站了多久,身侧垂落的手松了又紧,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悲凉而无力。
古往今来,大概都没有人能像他们的主子一样做到这个程度的吧……
夜岚笙回到木屋的时候,便见他的暗卫精英们围成了一个圈,其中一名正在圈子内卖力舞着剑,他的大腹便便的夫人坐在软榻上津津有味的看着,时不时点评一两句。
“这是在做什么?”夜岚笙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邵轻身后。
众暗卫,包括中间正在舞剑的,都跪了下来,如释重负的齐齐唤了声:“大人。”
邵轻三下两下将手中的苹果啃完,摸了摸圆滚滚的大肚子,笑眯眯道:“我觉得我们的孩子日后一定是个大英雄。”
夜岚笙眉梢一挑,“所以?”
“胎教啊胎教啊。”邵轻笑得新近长出来的双下巴毕露无疑,“胎教很重要,而且我听人家说,教育都是从胎儿时期抓起的。”
夜岚笙:“……”
夜岚笙打了个手势,那些暗卫会意的退了下去,暗暗的抹了把汗。他们都是精心培养出来的顶级暗卫,被他们的城主夫人交出来在朗朗乾坤之下舞剑,实在有损他们的英明,幸好,他们的城主大人回来了。
“鸡汤可喝了?”
邵轻心虚的撇开头,眼珠子轻转,将搁置在身旁的琴拿了起来,塞到夜岚笙怀中,“来,看完舞剑,现在该听听曲儿了。”
温影很有眼色的从厨房里将鸡汤端了出来。邵轻一闻到那股味道,整个人顿时就不好了,“不如弹完了再喝吧?”
夜岚笙接过碗,淡淡道:“还是喝完再听吧,我怕你听到一半睡着了。”
邵轻:“……”
喝完了鸡汤,夜岚笙没有食言,给邵轻弹了一个下午的琴,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才作罢。
邵轻有些意犹未尽,忽然想起了什么,双目一亮,道:“岚笙,我们去看桃花吧!”
“……”夜岚笙的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温影和楚风捧着碗,默默的将头扭到一边。
邵轻眨了眨眼,“怎么了?”
夜岚笙转头看了眼窗外完全暗下的天色,默了默,用商量的口吻:“不如明天再一起去看?”
“呃……”
没有了赏桃花这项节目,邵轻只得另想别的事情来做。
于是乎,邵轻又将方才被暂时丢到一边的“胎教”二字捡了起来,吩咐楚风将文房四宝拿了出来。
邵轻拿起笔,指着墨砚,下巴一抬,“你磨墨。”
夜岚笙颇觉好笑的看着邵轻,问道:“夫人想画什么?”
正要下笔的邵轻动作一顿,是啊,她要画什么来着?忽的脑中灵光一闪,邵轻秀眉一凝,笔尖落下。
夜岚笙边磨着墨,看着纸上已然勾勒出来的大概线条,隐约猜到了邵轻要画的是什么,额角凸起的青筋狠狠的跳了跳。
第492章 夫人贱下从不留情
第492章 夫人贱下从不留情
“阿轻。”
“嗯?”邵轻瞅了夜岚笙一眼,见他面色铁青,眼珠子轻转,指着面前的纸问:“好看吗?”
画纸上,一手指纸扇风度翩翩的俊公子坐在凳子上,双腿搭在扶手处,嘴角噙着一抹邪魅的笑,眼角微微勾起,甚是惑人。而俊公子的周围,数名赤身的俏公子端茶递水相伴,俨然一副颠倒众生的男宠图。
中间那俊公子,显然就是邵轻自己。
对上邵轻满含期盼的目光,再看一眼桌上未干的话,夜岚笙暗暗庆幸出言及时,邵轻还未来得及将那些男子的重点部位画上。
“岚笙?”邵轻伸出爪子在夜岚笙面前晃了晃。
夜岚笙沉默半响,“不是要胎教?你这是教我们的儿子喜欢男子?”
“吓?”邵轻丢掉笔,手一抓,将画揉成一团,用内力将其碾碎成灰后甩了甩手腕,摸摸圆滚滚的肚子,“儿子啊,把方才那画忘了吧,那种前不凸后不翘的,不适合你。”
夜岚笙:“……”
“好了,天色不早,该睡觉了。”邵轻懒懒的打了个哈哈,朝床榻走去。夜岚笙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邵轻突然又折了回来。
“你儿子想上茅房。”
“……”
……
石室中,面容俊美的男子安静的躺在石床上,他的身侧,站着一抹透明的身影,也不知道是站了多久,似乎是刚来,又似乎站了很久。
那魂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凝视着男子冰冷如霜的面容,眼底一片复杂。这么多年过去,原以为自己会放下,可再见到他时,不可否认的,心底还是泛起了涟漪。
眼前这个可是她曾经倾尽所有去爱的男子啊。
这个男子给过她所有刻骨的伤害,她本该恨他的,可却在得知他将刚出生的夜岚笙带回不夜城公开承认了夜岚笙的身份时,那些恨意全数烟消云散。
门口有脚步声传来,萧柔抬眸,温声问道:“不知萧公子前来,有何贵干?”
萧丛月几不可闻的点了点头,淡淡道:“睡不着,出来走走。”
一人一魂没有再说话。
月亮缓缓的隐入云层当中,将石室的最后一丝光亮带走。
……
在听闻碧云山北江湖各大门派的人士围起来时,已经是在那之后的第三天了。彼时邵轻正在听夜岚笙吹笛子,将林凌送去凤阁的云漠回来了,一口开就喊:“大人,山下怎么围了那么多人?”
“什么围了这么多人?”邵轻疑惑的目光投向夜岚笙,夜岚笙见瞒不住了,只好道:“冲血剑而来的。”
这时楚风走了过去了,道:“夫人不必担心,他们上不来。”
其实楚风没有说的是,他们家的城主大人为了给自己的夫人一个安静的养胎之地,把不夜城的暗卫调了三分之一出来守山,这下任那些江湖人如何,都上不来。
“好了。”温影将做好的弓箭递给邵轻,那边的暗卫也按照邵轻的吩咐,用布条围了一块地起来。
夜岚笙瞥了邵轻一眼,眉头微微蹙起,“你要射箭?”
“嗯。”邵轻掂了掂弓的重量,扶着肚子吃力的站了起来,身子晃了晃,吓得夜岚笙直接踹翻了琴闪身过去扶住邵轻。
“要不然,你还是坐着射吧?”夜岚笙给楚风使了个眼色,楚风会意,立即进屋搬了张高凳出来。
邵轻有些不悦,“你见过哪个人射箭是坐在凳子上的?”
夜岚笙面无表情道:“我们的儿子不是寻常人,他必须将寻常人所不会的都学会。”
邵轻觉得有些道理,于是便不再争辩了。
楚风默默的撇过头去,心底暗暗为自家的城主大人竖起了大拇指,眼角的余光瞥见一团绿油油的东西抱着一块比它还大的肉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豌豆儿似乎察觉到了楚风的目光,吓得抱着肉又窜进了厨房。它家主子大人不给它吃这么多肉,说会发胖,它这是偷偷吃的。
楚风:“……”
“楚风。”温影拍了拍楚风的肩膀,面无表情的指着那块被布条围起来的地方,“夫人让你拿着这个,进里面去。”
楚风接过温影递来的苹果,正想问什么,同样按着一个苹果的云漠走过来不由分说的拉着他就往那处去。
“夫人让我们去里面做什么?”
“当靶子。”
“……”
温影清点了一下人数,与邵轻道:“十二个人。”顿了顿,又问:“你是想他们站着不动还是?”
邵轻沉吟了一下,重重的点了点头,“跑吧。”
夜岚笙见此,默默的走到一边,唤来一名侥幸没有被选上的暗卫,吩咐道:“去准备一些外伤药。”
那人一愣,同情的看了圈子里头的人一眼,面色沉重的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大人,普通的可以把?”
夜岚笙微微蹙眉,“男人皮厚,最便宜的就可以。”
暗卫:“……”
那头,邵轻一下子拿了五支箭,搭在了弓上,眯着一只眼睛,对准圈内的人。圈内的人见此,吓得双目圆瞪,一手拿着苹果按在头顶上,另一手做防卫态,随时准备挡箭。
进到圈子里的人,兵器全都被卸了下来,也就是说,在这个范围内,你可以跑,跑不过你可以用手去挡,而头顶上的苹果也不能掉下,必须要用手扶着,所以说,能用的只有一只手和双脚。
楚风哆嗦着对身旁的云漠道:“我们似乎没有见识过夫人的箭术吧。”
云漠也直打颤,“大人似乎也没有说过夫人的箭术也好吧?”
“本座没说过?”夜岚笙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站在圈子外围半丈外,抬了抬袖,目光柔和的看着邵轻,“当年在山上学艺时比试,本座与萧丛月的箭术都比不上阿轻。”
楚风:“……”
云漠:“……”
邵轻唇角微微勾起,瞄准,手一松,五支箭疾射而出。
“来了!”
不知道是谁喝了一声,圈内的众暗卫中上前几名,直接用脚踢飞邵轻射过来的箭。
正不愧是不夜城的暗卫,看来这点儿程度对他们还不够。邵轻蹙眉,立即又抓起箭,一刻不缓的往里面射进去。
邵轻每一次射箭,都会在每支箭上注入内力,每支箭都有破空之势。
“啊!”
“快闪,不能对上去。”
其中一名暗卫被射穿了脚底,倒落在地的同时,没忘立即出言提醒其他的同伴。暗卫们愈发的警惕起来,不再用脚去踢,整儿八经的开始闪躲。
只是,没一会儿又出问题了,这个圈子不大,他们十多个人一起闪躲便会碰到其他的人。
邵轻眼珠轻转,“看着,我现在射右边。”
“喂,你踩我做什么?”
“接下来左边。”
“谁踩你了。”
“然后中间。”
“你快让开别挡着。”
“左边中间右边!”
“糟了!”
“哎哟!”
明白过来被耍了的暗卫们乱成了一团,邵轻见此,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众暗卫抹了把冷汗,暗暗的在想,要不然将苹果送上去给夫人射算了。
念头才升起,邵轻似猜出了他们心中所想一般,扬声道:“谁的苹果被射下来,谁就去打扫茅房。”
这时,夜岚笙出言补充了一句,“扫整个城主府的茅房。”
众暗卫立即如打了鸡血一般,严阵以待,不敢再有将苹果送出去的念头。暗卫门苦着脸,这那里是苹果啊,分明就是他们的名声。
现如今,大伙只能暗暗祈祷邵轻觉得累了而放过他们吧。
云漠顶着苹果抱头乱窜,开始打起来温情牌,“夫人,看在属下舟车
劳顿的份上,请您高抬贵手放了属下吧。”
一众暗卫暗骂了一声卑鄙。
楚风也立即接口道:“夫人,看在属下尽心尽力服侍您一场的份上,也饶了属下吧。”
众暗卫忍不住又暗骂了一声无.耻!
“夫人!”
“夫人,箭下留情!”
“本夫人贱下从不留情!”邵轻得意一笑,正打算继续,一只手横了过来,不由分说的夺取了邵轻手中的弓。
第493章 你会接生?
第493章 你会接生?
“好了,今日就到这里,该吃饭了。”
邵轻揉了揉手腕,瞥了眼圈子里如释负重的人,点了点头,“好吧,明日再让他们领教领教本夫人的贱术!”
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回眸一笑,倾国倾城,但看在众暗卫的眼中,却犹如魔鬼,“记得保管好你们的苹果啊,本夫人随时会检查。”
闻言,暗卫们立即将头顶上的苹果拿了起来,护好在怀中。
“你啊。”夜岚笙很是无奈的捧起了邵轻的手,轻轻的替她揉着手腕,“下次换个不费力的。”
邵轻想了想,点头,“也好。”
屋外的众人闻言,齐齐松了一口气。
楚风瞥了眼云漠,见他正盯着自己的苹果看,嘴角狠狠一抽,赶紧将自己的苹果护好。
云漠一脸鄙夷。
吃饱喝足的豌豆儿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双手环胸,倚在门边连连叹气。这些白痴,没救了。
晚间,夜岚笙梳洗回来,便见邵轻已经睡下了,想来是白日玩累了吧。夜岚笙走了过去,正欲替邵轻拉被子,邵轻倏地睁开了眼睛,扣住夜岚笙的手腕,一掌狠狠的击在了夜岚笙的胸前。
夜岚笙倒退了几步,吼中涌上一股腥甜,森寒的声音自唇瓣中蹦出:“血剑?!”
邵轻的瞳孔迅速覆上一层血色,桀桀的笑了起来,声音低哑:“没想到还真的得手了啊,怀孕的邵轻,果真弱了许多。”
这,俨然是血剑的声音。
血剑想站起来,突然眉头一皱,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喃喃道:“太大了。”
顿了顿,又痛苦的补充一句:“好重。”
“血剑,立即给本座滚回去!”夜岚笙紧张的盯着邵轻,生怕血剑伤害了邵轻的身子。
血剑目光诡异的看着肚子,像是没听到夜岚笙的话一般,问道:“女人怀孕时的感觉都是这样的?”
夜岚笙:“……本座不是女人。”
“我也不是女人。”血剑瞪了夜岚笙一眼,突然双目一瞪,“啊”了一声,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它,它动了!”
“……”
“啊!”血剑又叫了一声,这次却是痛苦的抱着肚子,整张脸皱在了一起,“肚子疼……”
夜岚笙额角青筋跳了跳,推门而出,吼道:“去叫稳婆过来!”
楚风大惊,从暗处走出,“大,大人,夫人要生了?”
“本座再说一遍,去叫稳婆来!”
楚风整个人僵在原地,最后还是云漠跑出来踢了一脚,楚风才回过神,纵起轻功往山下跑去。
“我进去啊看看吧。”温影从隔壁的房间走了出来,夜岚笙没有说什么,侧身让温影进去。
“操,疼死老子了!老子不玩了!”
“血剑,你丫的个蛋,竟然敢占老子身子!”
这一回,是货真价实的,邵轻的声音。夜岚笙慌忙跑了回房,一把推开温影,将跌坐在地上的的邵轻抱回了床上。
“阿轻,阿轻,我在。”夜岚笙坐在床边,紧握着邵轻的手,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自己手在颤动。
邵轻疼得迷迷糊糊的,听到夜岚笙的声音,张了张嘴,“我,要生了?”
“嗯,”夜岚笙点了点头,“他可能是想早些出来与你学习箭术吧。”
“大人,让我来吧。”温影走了过来。
夜岚笙一怔,“你会接生?”
温影看向面色苍白的邵轻,“邵轻可以教我。”
“好,那你来吧。”夜岚笙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起身让到一边,只是手仍旧握紧了邵轻的。原先以为离预产期还有些日子,邵轻说不急,他便也没有让稳婆来侯候着,毕竟让一个外人在这里他不放心,可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要生了。
云漠守在屋外,记得来回的走动,一干暗卫见此,默默的退了下去。他们帮不上忙,只有将这里守好了不让任何人有机会闯入,保证主子们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邵轻鬼哭狼嚎的声音不停的从屋内传出,云漠暗暗着急,不停的张望着。
“云漠。”楚风将稳婆扛了回来,到了木屋才放下,“劳烦了。”
那稳婆站在原地晕乎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推门而入。
“啊!”
稳婆还未进去,突然尖叫起来。
云漠和楚风探头一看,面色骤变。
地面上全是血迹,夜岚笙似乎是晕过去了,趴在床头,头仍握住邵轻的。而原本正在替邵轻接生的温影,一手抱着新生婴儿,另一手,覆在邵轻的额头的上方,掌心射出原色的灵力探入,缓缓的将一道红色的烟雾扯了出来。
邵轻用力的睁开眼睛,看清了眼前熟悉的面容,粗喘着气,低吼:“是,是你!”
被逐渐剥离邵轻身体的血剑挣扎着尖叫:“邵迟,你在做什么!”
满屋子充斥着血剑的嘶吼声以及婴儿的哭泣声,邵迟却不为所动,这是她最后一次得手的机会,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放弃。
楚风蓦地回过神,蕴含着内力的声音扩散出去:“将木屋给我包围起来!”
“糟了,温影!”云漠惊叫一声,立即往隔壁的房间跑了过去羿。
隐在暗处的暗卫们嗖的一声全数落地,将木屋围了个严严实实。
邵轻缓缓的侧过头,视线扫过襁褓中的孩子,最后落在昏迷在身侧的夜岚笙身上,被握住的手动了动,似想握紧,却又觉得无力。
随着血剑的抽出,邵轻意识渐渐的涣散……
第494章 尸体呢!
第494章 尸体呢!
“凭你也想抓我?”血剑狰狞的笑声回荡在木屋中,红色的光芒一盛,将邵迟整个人裹了起来。
邵迟闷哼一声,一口鲜血喷出,奋力将血剑凝成一个光团,放入早准备好的玄铁盒子里,又从怀中拿出一张符纸,贴在了玄铁盒子上。
怀中的新生婴儿哭哭啼啼个不停,邵迟抹了把嘴上的鲜血,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瓶,到处一粒药丸喂入了邵轻的口中,随后画了一道光符,印在了邵轻的额头上,最好一切后,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这药,至少能让你多活一些时日。悦儿,抱歉……”
罢,抱紧了怀中的孩子,破门而出。
“快,抓住她,别让她逃了!”
“小心,孩子在她手上!”
暗卫自觉的留下一半守着小木屋,其余的在楚风的带领下,去追邵迟。
山下搭建帐篷露宿的江湖人听到声音,纷纷起身,朝声音传来的地方看了过去。
楚风脑中灵光一现,用内力将声音扩散出去,“邵迟将血剑抢走了,快追!”
“什么?有人抢走了血剑?”
“快被发呆了,我们追上去!”
霎时间,山脚下乱成了一团,邵迟暗咒一声,迅速换了个方向逃离。
云漠将被敲晕的温影抱了起来,放在床榻上,忽有细微的声音传来,云漠心神一凝,再次抱起温影,走到隔壁邵轻和夜岚笙所在的房间,将温影放在软榻上。
“呵,我们似乎来迟了。”
“方才好像听到邵迟已经将血剑带走了。”
“她怎么来得这么快?”
“去追吧。”
“那夜岚笙呢?夜岚笙杀了你的宝贝徒弟,你就不管了?”
“这周围都是暗卫,管不了了,先去追血剑。”
三人转身,将将踏出一步,一道银紫色的光芒毫无预警的朝两人的胸口袭来,三人被打了个准,齐齐朝后面飞去,跌落在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一道小小的身影从暗处走出,带着满身的嗜杀之气,声音森寒如来自地狱,“就凭你们,也敢打血剑的注意?”
“是,是你?”男子认出了来人,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魏月零冷眼看着这几人,目光犹如看一只将死的蝼蚁,“怎么,两位许公子,看到本宫很意外?”
其中两名男子,正是消失了数月的许家兄弟。他们今日来此的目的,除了血剑,便是要取夜岚笙的命,夜岚笙杀了许知财的宝贝徒弟,也就是那个曾收下萧重燕银子要杀邵轻的苗疆蛊女。
而另一人,便是自骊歌死后便没有出现过的黑衫寡妇。
许知财看向几丈外一动不动的许知富,瞳孔缩起,不停的移动着身子倒退,“饶,饶命。”
若知道魏月零在此,他们兄弟二人绝对不会来送死!
想到这里,许知财狠狠的瞪了黑衫寡妇一眼,要不是这个老不死的女人与他们说今夜邵迟会过来抢血剑,让他们来个螳螂扑蝉黄雀在后,他们何至于落得这个下场。
“不,不要杀我。”黑衫寡妇挣扎着爬了起来,没两步又趴下,鲜血一口一口的从嘴巴里涌出。
魏月零冷笑一声,执着一把比自己还要高的剑,闪身到毫无气息的许知富面前。
几道剑气划过,许知富的脑袋被分成了几块,
血溅了一地。
饶是黑衫寡妇这种见惯了残忍手段的人,也不寒而栗。
“接下来,该你们了!”
“啊!”
……
阴暗潮湿的水牢中,一袭色红衣袍的男子被挂在了十字架上,身上无一丝伤痕,却一动不动。
“什么人……啊!”
一道道惨叫声传来,红衣男子只是耳朵动了动,便没有别的动作。
不多时,一抹青色的身影走了进来,闪身到红衣男子面前,抬起他的下巴,“死了?”
薄魇懒懒的睁开眼睛,有气无力的笑了笑,“怎么,来报龙门的牢狱之仇?”
萧丛月没有说话,着手将薄魇身上的铁链砍断,喂了一粒药进薄魇口中,“我替你运功化药,恢复力气后,立即随我去密室,邵迟很快就回来了。”
薄魇敛起了笑,蹙眉,“什么意思?”
“我在石室里布下了封印术式,需要两个人分两个方向同时注入灵力才能启动,待邵迟进入密室,我们便乘其不备启动封印术将她封印起来。”顿了顿,慎重其事的补充了一句,“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薄魇沉默了半响,淡声问道:“孩子,怎么样了?”
“孩子……”萧丛月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声音沙哑,“死了,尸骨被封印在瓦缸中。”
薄魇整个人蓦地僵住。
“尊主,你一定要将我们的孩子带回来,我求你了。”
“本尊尽力。”
脑海中回响着那日与任笑分开时所说的话,忽然觉得无力,他一生自负,却不想连自己的孩子都救不了。
任笑,本尊尽力了,但愿你不要怪本尊。
待薄魇稍稍恢复力气后,萧丛月立即带着他前往放置着魏风华肉身的石室,只是一踏入石室,便见那石床之上,没有了魏风华的身影,连一直守在他身边的萧柔都不见了。
“怎么回事?”萧丛月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去救薄魇之前,他还特意来看了一看的,怎么才这么一小会儿,都不见了。
“我让他们走了。”
暗处走出了一个人一袭银色的袍子折射着从外头透进来的月光,格外耀眼。
薄魇微惊,脱口而出:“姑姑?”
听到薄魇这一声,萧丛月立即明白来人是谁了,“魏前辈,久仰。”
“我方才看到这里布的封印术式,想来你们是用来对付邵迟的,我便稍稍改动了一下,”魏月茗淡然的目光落在萧丛月身上,“待邵迟进来后,你与魇儿一道去东南方,我守在西北方向,听我发令。”
萧丛月点了点头,“好。”
魏月茗从怀中摸出一道符纸,贴在了石床,手指翻飞结印,一道银色的光芒射入符纸之中,不多时,石床显现了魏风华的身影,很是逼真。细细检查没有什么问题后,魏月茗又拿出两张隐身符丢给薄魇和萧丛月,“拿着这个,藏起来吧。”
三人启动了隐身符,在石室内的阴暗处耐心的等待着,努力将呼吸放到最轻,周身的气息也都敛了,以免邵迟进来会发现。
“快,将东西搬进去。”
几名弟子板着一张长桌走了进来,在石床前方先,随后又有人陆续拿来了香炉等其他物品,一一摆在了桌面上,最后,三名女子一人捧着一个瓦缸,放在了桌子前。
做好一切后,这些人便退了下去。
薄魇和萧丛月目光紧盯着其中两个瓦缸,却忍着满腔的怒意忍着没有动作。那里的,到底是他们的亲生骨肉,他们还这么小,还未来得及享受这个世界,便被邵迟用来作为复活魏风华的工具,他们何以不怒,何以不恨!
制作这种特殊仪式,需要的是出生不久的婴儿,将他们封入瓦缸中,活生生的闷死,使其产生戾气。当然,婴儿的血脉越是特殊,与生俱来的灵力越高便越好,因而邵迟才盯上了他们的孩子。
不知过了多久,邵迟风尘仆仆的抱着婴儿走了进来,来不及休息片刻,迅速走到中间那个瓦缸钱,将哭哭啼啼的孩子放了下去,将瓦缸口封了起来,用石头压住。
隐在暗处的魏月茗眉头紧蹙,紧盯着方才刚刚放入婴儿的那个瓦缸。
那个,是夜岚笙和邵轻的孩子吧?
看来魏月零去迟了,不过幸好,她过来了。
邵迟看了眼石床上的尸体,走到桌后,手指翻飞弹了个结界在石室周围,才从袖带中将铁盒子拿出,撕掉符纸,打开铁盒。
憋屈之极的血剑冲了出来,朝邵迟扑了过去。
邵迟眸光一冷,手指迅速结印,嘴里念着晦涩的咒文,全然不管血剑的攻击。
“该死的!”被邵迟只见射出的原色丝线打得浑身痛的血剑怒及,干脆不理邵迟里,朝石床飞了过去,打算毁了那尸身,看邵迟怎么进行下去。
血剑在即将靠近石床时,蓦地顿住,“尸体呢!”
第495章 夜岚笙绝对不会独活
第495章 夜岚笙绝对不会独活
邵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心底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顾不得和血剑较劲,立即闪身到石床前,伸手探了过去。幻术符像是被设定了一般,邵迟的手刚刚摸上了,那符纸便……,幻术立即失笑,石床上幻术弄出来的尸体瞬间消失不见。
“风华!”
邵迟大吼了一声,一口鲜血喷出,溅落在石床上。血剑趁机缠住了她,躲在暗处的魏月茗见此,喝道:“启动!”
早已准备好的三人手掌重重拍落,三道光芒从两个方向飞射而出,在半空中化作大网朝邵迟罩了下去,血剑迅速退离,只是力量依旧缠在邵迟的身上,使她动弹不得。
邵迟怔怔的朝某个方向看了过去,瞳孔微微缩起,苍白的唇瓣轻动,“茗,茗儿……”
魏月茗怀中用丝线绑着不知何时救出来的孩子,冰冷的目光望着邵迟,“姑姑,我不会让你将魏风华复活,更不会让你害了岚笙的孩子。”
身上紧裹的光网越来越紧,邵迟面皮扭曲着,说不出话来。
“姑姑,你可有想过,魏风华是否愿意回到这个世上?”魏月茗淡淡的质问,“即便他回来了,若是得知自己的性命竟是用儿媳妇和孙子的生命换来的,以他为人,你觉得他会心安理得的活下去?”
邵迟瞪大了眼睛,却不是因为身上传来的痛意,而是因为魏月茗的话。
她一直只想魏风华活过来,然后亲口和他说一声抱歉,却从未想过,魏风华愿不愿意活过来,愿不愿意听她说抱歉。
魏月茗又继续道:“还有这个孩子,她是你亲外孙女的儿子,才刚出生,虎毒尚且不食子,你怎么狠得下心来?你自己做的孽要自己的后人为你承担不成?你除了将邵芸生下,还为她做过什么?女儿都是别人帮你养大的你凭什么让她们来为你承担你的过错!”
“我老实告诉你,即便今日你将魏风华复活了,明日,我不夜城便会下达追缉令,天涯海角绝不罢休。”
“你说,到那个时候,魏风华会不会更恨你,恨你将他复活,让他终生过着被人追杀不得一日安眠的日子?”
“我……”邵迟张了张嘴,却发现魏月茗所说的,她竟然无从反驳。
因为哪些,都是铁铮铮的事实。
风华,是不是真的如茗儿所说的那样,其实你并不愿意复活?
风华,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做错了……
随着光网的收缩,魏月茗闭了闭眼,轻声叹道:“百年夙愿,就到此为止吧。”
被不夜城暗卫护送出京淮府的萧柔回头看了眼凤阁的方向,似在与自己说话,又似在对谁说,“一切,都结束了……”
……
小木屋里,夜岚笙满脸疲惫的守在榻前,手紧握着邵轻的,整个人就像一尊雕像,动也不动,即便魏月零说,有人喂过邵轻还魂丹,邵轻一定会醒过来,可夜岚笙还是不愿意离开,生怕自己一走开,邵轻就醒过来了。
那夜魏月零过来后便立即解了他身上的符咒,待云漠禀报了一切,夜岚笙只有深深的自责和痛苦。
他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妻子,甚至连自己的孩子都没有保住,他不配当一个丈夫,更不配当一个父亲。
“殿下,大人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楚风端着原封不动的饭菜走了出来,愁苦着脸。
魏月零抿了抿唇,他只会打击人,却从未学过安慰人,不知道该怎么
安慰夜岚笙,更不觉得夜岚笙此刻需要的是他的安慰。
“殿下。”
“本宫知道了。”魏月零叹了一口气,走到榻前,扯了扯夜岚笙的衣角,软蠕蠕的唤了声:“小岚笙。”
夜岚笙视线依旧紧胶着邵轻的面容,话却是与魏月零说的,“昨日阿轻还与我说,胎儿时期是最容易培养出一个天才的,她要趁着孩子还未出来,将所学的全部教给他。”
“阿轻还说,我们的孩子若是男孩,相貌最好像我,但性格,一定要像她,不然日后一定会被媳妇吃的死死的。”夜岚笙语气有些哽咽,“但如果是女孩,她说外貌也最好像我,但性子最好是不像她,也不像我。因为我与她都是不愿吃亏的人,她不想女儿活得太辛苦。”
魏月零愣愣的看着夜岚笙,记忆中,夜岚笙从小到大似乎从未哭过,不论吃了什么苦头,城主府的那些老头子和魏家的人如何刁难,他都不曾掉过一滴眼泪。
魏月零不知道该怎么答话,索性就一言不发的听着夜岚笙说话,也许夜岚笙现在需要的,便是这样的一个听众吧。
傍晚的时候,邵轻终于醒了过来。
邵轻抬起手摸了摸夜岚笙的下巴,喃喃道:“怎么长胡子了?”
“无碍,即便长了胡子,你相公还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夜岚笙笑着说,眼里却是含着泪花,“阿轻,孩子被姑姑救走了,是个男孩,他很好很健康。”
“嗯,”邵轻点了点头,“你可想好了要为他取什么名字?”
“夫人可有想法?”
“没想法。”
“嗯,那便不取吧,名字只是个代号罢了。”
“似乎有些道理。”
在屋外听见两人对话的魏月零,无语的仰头望天。
这大概是天底下最不负责任的一对父母了啊。
嘤嘤的哭声传入魏月零耳中,魏月零不悦的蹙起眉头,黑着脸将脚边不停的拽着自己裤子擦眼泪的豌豆儿捏了起来,“你哭什么?”
“臭婆娘快死了。”豌豆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主子大人也快死了。”
邵轻死了,夜岚笙绝对不会独活。
因为豌豆儿的话,四周陷入了一片死寂般的沉默当中。
魏月零回头看了小木屋一眼,慢慢的红了眼眶。
向来坚强的温影,也忍不住,红着眼眶跑开了,云漠怕她太过自责想不开,连忙追了上去。
夜岚笙喂邵轻喝了些粥,正想扶着她躺下,邵轻却摇了摇头,轻声道:“陪我说说话吧。”
夜岚笙点头,说:“好。”
两人不知说了多久的话……其实是邵轻一个人在说,夜岚笙偶尔应上两句。直到邵轻觉得眼皮越来越重,才道:“岚笙,去将琴拿了给我弹曲子吧。对了,把小零儿叫进来,我有话与他说。”
“好。”夜岚笙替邵轻扯好被子,扶着床沿起身,缓步走了出去。
不多时,魏月零便走了进来,在榻前停下脚步。
邵轻看着没有丝毫变化的魏月零,笑弯了眼睛,“小零儿啊,你怎么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啊。”
魏月零只是看着邵轻,鼓着小脸没有说话。
“过来。”邵轻牵起魏月零的手,原色的灵力从掌心渗出,顺着魏月零的手渡入他的体内,“我答应过,要治好你的病。”
魏月零没有动,目光复杂的看着邵轻,“其实你不用这么做,我也会对孩子很好。”
第496章 夫人,为夫带你回家
第496章 夫人,为夫带你回家
“我知道。”邵轻浅浅的笑着,“只是我觉得,你这样的话还可以对他再好一些。你说对吧?”
魏月零抿唇不语围。
“风云盟执事会的那些人,就拜托你了,我已留信给她们,若你能容,她们定忠。”
“嗯,我知道了。”魏月零点头羿。
夜岚笙这时也抱着琴走了进来,在桌边坐下,试了一下音,“你想听什么?”
“不知道。”听琴只是一时兴起。
夜岚笙浅浅一笑,温润的指尖轻拨琴弦……
这一夜,小木屋内灯火通明,琴声响了一夜,直至晨光破晓,烛火方熄,琴声才止。
门“吱呀”的一声被拉来,一袭白衣拖曳的男子矮身走了出来,晨光照在他绝色倾城的精致面容上,一霎间天地万物都失了色。
众暗卫,包括楚风和云漠,以及温影,眼底都涌起了满满的惊艳之色。
那种美,不同于夜岚笙的温雅,也不同于薄魇的张扬,更不似魏程徽的冷峻,那是一种艳而不妖的美,温和的眉眼中又隐约暗藏着凌厉。
“小岚笙,阿轻,我们该出发了。”
男子声音低沉好听,漂亮的桃花眼微眯,眼底逐渐的覆上了一层薄雾。
“若先离开的人是你,我的怀抱,必定是你的坟冢。”夜岚笙低低的在邵轻耳畔郑重的说了一句,随后将邵轻抱了起来,笑道:“夫人,为夫带你回家。”
只是邵轻却像是睡着了,听不到夜岚笙的这些话。
或许,她很快就会醒来。
又或许,她就此长眠。
……
三个月后。
不夜城最大的茶馆中,所有人都在谈论着新近江湖中最是热门的话题,其中讨论得最热烈的,便是三个月前不夜城的那一场旷世大婚。
更准确的来说,那是一场冥婚。
他们的城主大人,终于将妻子娶回来了,只可惜……
那日,全城百姓站在长灯街道两旁,满怀期盼的恭候着娶亲队伍到来,再目送着他们进入城主府。
透过红色的纱帘,他们依稀可以看得到,他们的城主大人与城主夫人恩爱非常,长灯街长长的一段路途中两人始终紧紧的相拥着。
全城一片喜庆,直至,次日城主府突然传来了城主离世的消息,让他们惊愕不已。
那日之后,整个不夜城笼罩在一片阴霾当中,人人都因为这个死讯而悲伤着,只是却无人发丧,因为他们的城主大人命令禁止任何人为他发丧。
他们的城主大人,是想在一片喜庆之中,与他八抬大轿风风光光迎回来的城主夫人一起离开啊。
“姑姑带着血剑去镜台了?”坐在高塔的栏杆上的魏程徽听到脚步声,头也未回的问道。
魏月零点了点头,眼底一片阴郁,“嗯。”
“什么时候能回来?”
魏月零没有回答,心底想的却是,大概再也不会回来了吧。
那日魏月茗和薄魇以及萧丛月封印了邵迟之后,魏月茗命人将孩子送回不夜城,自己则带着血剑独自前往了镜台。
镜台那个地方,向来都是有去无回的。
魏程徽沉默半响,跳下栏杆,“我们去看看他们吧。”
城主府内近来新建了一个长生阁,阁中除了一些桌椅,并无别的。
只是长生阁地下,却另有乾坤。
通过特殊方法进入到地下通道,沿着通道往前走一段路,便能来到一个宽敞的地方。
那宽敞的平地中央,安安静静的伫立着一间小木屋,木屋虽不大,但细节处很是精致。木屋四周,挂着红色绸布,门口处还悬挂着两个贴红色剪花喜字的大红灯笼。
推开门,里面也是一片大红色,一切完全按照婚房的布置,若不是婚床上相拥的那两个人,一切便不会觉得太过诡异。
“岚笙说过,他这辈子最遗憾的,便是没能看见邵轻为他穿上嫁衣的模样,如今看来,他也得偿所愿了。”
魏月零从一身新郎袍面如冠玉的夜岚笙身上移开,看向夜岚笙怀中大红嫁衣的邵轻,缓缓的点了点头。
“他是如何……”
“自断经脉。”
“呵,倒真是他能做出的事情。”魏程徽叽嘲的笑了笑,“薄魇七日后大婚,我们也送上份大礼吧。”
“和任笑?也好。”
最后看了眼婚床上相拥的两人,魏月零从怀中拿出引魂灯放在桌上,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魏程徽也没有多留,随着魏月零转身而去。
夜岚笙死了,城主一位空缺下来,魏月茗也不在,等待他们的,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碧云山自邵轻和夜岚笙等人离开后,又恢复了以往的萧条。
青衣男子坐在门前,仰头灌了口酒,直接用袖子抹了把嘴巴,重重的呼出一口气。
“悦儿,你终于能随他回家了。”
眼角,有泪滑落。
如今,每个人都有了属于自己的结局,而他自己的结局,应当是终于天涯流浪吧。
凤阁已经不在了,他也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人。
呵,这样也好。
……
龙门。
四处张灯结彩,一片喜庆。
邵轻的院子里,任笑坐在梳妆桌前,任由婢女帮忙打扮。
今日,任笑将从这个院子里出嫁,嫁给那个她深爱着,却从来不爱自己的男人。
一年多了,邵轻啊,她那样的一个女子,竟然这么快就……
她应该是开心的吧,至死也能有自己深爱的人相伴。
任笑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尝试了几次,嘴角都扯不起来。是了,自从薄魇带回那个消息之后,她就不会笑了。
自从她的孩子死了之后,她的心也跟着死了。
“你们都出去吧,我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婢女放下梳子,应道:“是。”
天忽然间就下起了大雨,毫无预兆的。
“啊,竟然下雨了。”
“你听说了吗,不夜城的那个城主,听说为一个女子殉情了。”
“看来自古英雄都难过美人关啊。”
又过了许久,两名奴婢才忽然想起任笑在里面呆的有够久了,两人相视一眼,心底升起不好的预感。
其中一名婢女一咬牙,用力推开了房门。
“啊!”
婢女的尖叫声回荡在院子里,很快的,就被雨声淹没。
薄魇闻讯敢来的时候,看着那躺在榻上面目安详嘴角还噙着一抹淡笑的女子,并不惊讶,似乎早就猜到了一般。
薄魇上前,将女子抱起,有出门外,对着一干等待的下属,淡淡道:“婚礼继续举行。”
任笑,本尊给不了你爱情,能给你的,只有名分,但愿你在那边安好。
……
关于夜岚笙和邵轻的爱情,始于江湖,却也终于江湖。
他们都是身不由己的人,各自肩负重任,只是他们都太过通透,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权利和利益于他们而言,只是锦上添花,可有可无。
夜岚笙不是一个好城主,却是一个好丈夫。邵轻也不是一个合格的妻子,但就是这样,夜岚笙才成为了最适合她的人。她不是一个合格的阁主,她向往和平,虽将凤阁带到了鼎盛时期,却没能给凤阁奠定一个长久稳定的根基。可以说,凤阁之所以受人敬畏,是因为萧轻悦本人得到了江湖众英豪的敬仰和爱戴,因而没有了萧轻悦的凤阁,很容易便打回了原型。
邵轻在未遇见夜岚笙之前,便一直向往着不夜城,向往着长灯街,她在世时最未的得尝所愿,但幸运的是,她死后能够与所爱之人葬于这个生前一度向往着的地方。
或许很多年以后,他们会在某个地方相遇,她依旧那么鲁莽的挡了他马车的去路。
她还是会说:“不好意思扑错路。”
而他,会撩起车帘,看一眼这个如此特别的“男子”。
这,便又是一个另外的开始。
而,又会是另外一个或许不完美,但却不后悔爱情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