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诡记》 第1章 瓷碗风波 民国初年,各路军阀割据一方,混战不休;帮会遍地横生,怙势凌弱;悍匪占山为王,烧杀抢掠,一派民不聊生的景象。 长江两岸,码头遍地开花,商船往来不断;货物堆积如山;帮主、商贾、税吏、力夫、渔民,将码头围的水泄不通。 老理说得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既生在江边,又依着山峦,本应怡然自得的景象,谁料社会动荡不安,着实令人无奈与心酸。 烈日当空,天地间万物随时都会自燃。一处阴暗闷热的街角旁,一位衣衫褴褛的老头蜷缩在地上,老头身下,一只布满污垢的瓷碗被他死死地压着。 “如今这世道变化太大了。” “就是,乞丐都不好做了。” 离老头不远处,两位气度不凡的青年男子,愤愤不平地议论着眼前的情景。 老头旁边,刚对他一通拳打脚踢的几个彪形壮汉,恶狠狠的望着正向他们走来的青年。 “你俩识相的话就快给我滚,休坏我们好事。”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朝青年吼道。 “老人家,你莫怕,今日我俩定为你主持公道。”个子稍高的青年轻声向老人说道。 “哈哈哈哈,主持公道,那就先让我送你俩去阎王那里报道。兄弟们,给我上。”左眼蒙着红布的壮汉,狂躁不安地带头冲向了两位青年男子。 只见高个青年连踢几脚,半数壮汉便纷纷倒在地上痛苦呻吟起来。 “呀”胸口刺有乌梢蛇的壮汉,一记拳头拼尽全力的向高个青年砸了过来,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高个青年右手一挥,便将那记拳头死死地攥在了眼前,然后顺势一脚,那壮汉足足飞出了两米有余,他的头恰巧撞在了地面凸起的一块石头上,整个人瞬时晕阙过去。壮汉们纷纷惊慌失措地将他抬起,你推我搡的逃离向远处。 “绍坤,莫追,先救人要紧,”高个男子说道。 “知道了,哥,让我先查看老人的伤势。” 张绍坤轻轻地将老人扶坐在了墙边,在一番仔细检查之后,他紧蹙的眉头略显放松。 “哥,他受的只是些皮外伤,并无大碍,休养几日便能痊愈。” “老人家,你可知刚才寻衅滋事的人是何来路?”张绍乾关切地向老头问道。 “可能是当地的地痞流氓,”老头气若游丝地接着说道:“现如今的重庆可不比往年太平了,外国的租界遍地开花,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怕是留不住喽。” “老人家何出此言?”张绍坤疑惑不解的问道。 “此碗事关重大,我本想用它联系一同守墓的族人,谁料被当地的地痞看到,今日多谢二位出手相助,我死了不要紧,但是倘若此碗落入他们手中,怕是后患无穷啊。” “区区几个地痞不足为患,我想他们定是受人指使才会前来抢夺,此地不宜久留,老先生,不如去我张府再议对策。”张绍乾说道。 “原来是张大公子啊,难怪刚刚见您身手了得,您的好意在下心领了,请二位快回吧,切记不要对令尊提及此事,”老头答道。 “难道您认识我父亲?”张绍坤问道。 “张家历来就是重庆的名门望族,没有哪个重庆人不知道张海威张老爷的,莫要再追问于我,我们就此别过。”老头说完此话后,起身抱着瓷碗踉踉跄跄地朝街道走去。 张绍乾健步如飞的追到了老人身前,“老先生请留步,实不相瞒,家父不幸于十年前病逝,如今张府里外一切事物皆由我作主,既然你已说了此事非同小可,我张府岂有坐视不管之理,还望老先生成全。” “我兄弟二人一直牢记长辈的教诲,守墓虽然不是我们份内的事,可现在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惦记着它,现在应以大局为重,您一人身单力薄,还望三思。”张绍坤若有所思的望向老头。 只见老头呆若木鸡地站着,两行热泪顺着他那饱经风霜的脸颊直直的流了下来,过了许久,他哽咽着喃喃道:“岁月不饶人呐,可惜了大哥一身正气,最后却还是输给了生死,大哥在天之灵莫怪小弟没能前去给你送终,今天在此遇见两位少爷,实属天意啊。” 听完老头一知半解的话语后,张绍乾毕恭毕敬对他道:“既然叔叔与家父有交情,就请您跟我们回张府,一来调养身体,二来还望您替我讲解一下碑文里的含义。” “碑文?你所说的可是张府后院那块刻有神兽的石碑”?老头急切的问道。 张绍乾诧异的望着老头,既然他知道自家后院的石碑,那就一定知道碑文中所描述的事情。记得在很小的时候听父亲讲过碑文里的故事,但时过境迁,那块石碑在风吹雨淋下早已变得字迹不清,如今连碑座上的神兽也仅剩下一丝模糊的轮廓,唯一有印象的,父亲说那是一块很古老的墓碑。 既然是墓碑,可它为什么会立在自家后院里,打他记事起墓碑就一直在那,“难不成我们张府建在墓地上?”张绍乾向老头问道。 “立在张府后院的是墓碑不假,但在阴宅上建阳宅是大忌,让死人背着活人,我大哥是不会做这种事情的,你若当真想知道此事,切记一定要守住这个秘密。”老头语重心长的回答。 “既然家父将墓碑立在张府后院,它就一定和张家有关系,身为张家掌门,我有必要知道这件事情,还请老先生您指点迷津。”张绍乾的眼神中透露着凝重。 “也罢,墓碑本来就是属于张家人的,告诉你俩也无妨。但切记莫要追根究底,uu看书 wwuunsu 有些过去了的事情就不要再去追究,世事难料啊。” 老头接着回忆道:“我们王家与你们张家自古以来有着许多生意上的往来,又加上两府相邻,我和你父亲的关系自然亲和。小时候我身子弱,你父亲没少照应我,后来王家受歹人诬陷,落得满门抄斩的罪名,我父亲散尽家财才保我一命。虽保住了性命,但重庆城已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从此我只好流落他乡,期间你父亲也派人找过我,但我没敢相见,因为那时官府突然翻脸,想置我于死地,我不想张家被此事牵连进来。 就这样,东躲西藏整整三十年,后来我听说当年迫害王家的衙役因政变而死,这才偷着跑回了重庆城。立在张府后院的那块墓碑……” “就是这俩小子坏了我们的好事,今天一定不能放过他们,”老头的话语被突如其来的怒吼声打断了。三人一同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街道上黑压压的一群壮汉,个个手持利刃,面目狰狞着冲了过来。 “不好,想必他们叫来了帮手,快走。”张家兄弟两人拖着老头迅速赶到了张府。 “胡爷,追吗?”胸口刺有乌梢蛇的壮汉问道。 “有意思,张府的人也参与了进来,看来此事得从长计议了。”说完,土匪头子胡三彪带领一行人朝城郊的天石寨走了回去。 烈日肆虐地炙烤着一切,放眼望去,天地间热浪翻涌,骨瘦嶙峋的老头愈加显得弱不禁风,他深情地注视着朱门玉阶的张府,一幕幕陌生却又熟悉的往事浮现于眼前,他开始变得心潮澎湃而又思绪万千。 第2章 西南张家 “二位少爷回来了,快请进,”老管家李升喜笑颜开地迎上前来,“大少爷,方才看见天石寨的人自府前经过,你可知其缘由。” 张绍乾拽了拽被汗水浸湿的领口,“来者不善,善者不来,重庆城刚安宁了一段日子,他们是唯恐天下不乱的茬,岂会坐视不理。” 老头气喘吁吁的说道:“李管家,多年不见,你可是一点没变。” 李升迎声望向站在两位少爷身后的老头,只见他蓬头垢面,身着一件破烂不堪的衣物,一幅活生生的乞丐样。 突然,李管家眼前一亮,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老头手中布满污垢的瓷碗,接着脱口而出:“巴山蜀水,张王同盟,点水祸事,栽害王氏,竭力出救,岂料洋参,今日重逢,实则天意。” “生死有命,变故习常,莫虚自疚,唯憾张去,天意难违,”老头感慨万千地答道。 “大哥,你刚刚有听懂他俩在说什么吗?”张绍坤满脸疑惑的望向张绍乾。 “这事我只略知一二,若想明白,你还得请教李管家和这位老先生才是。”张绍乾显然有些不悦,说完后,径直朝府里走了进去。 张绍坤越想越觉得糊涂,吩咐完李管家招呼王姓老头后,他独自去到了久别十年的卧房。 轻轻推开房门,只见房内一切俨然如初,儿时所作的第一幅字画静静地依偎在床头;最爱的那张檀木书桌依旧纹丝未动地伫立于堂前;桌上父亲亲自给他所买的笔墨纸砚全都一一放在原处。望着眼前阔别已久的一切,张绍坤的眼眶渐渐湿润了。 “自从你出国的那天起,父亲就吩咐李管家必须每日按时打理你的房间,所有人都不许更替房间里的任何东西,时常他也会独自来到这里,一个人静静地发呆,大概是太想你的缘故,”张绍乾轻倚于门框,他目不转睛地望着重逢不久的弟弟,接着说道:“你回来了就好。” “大哥,你怨我吗?”张绍坤哽咽道。 “邵坤何出此言,男子汉志在四方,家人替你高兴都来不及呢,何来怨恨。”张绍乾走到檀木书桌前,只见他抽出桌下的黄花梨木椅坐了上去。 “我不在的这些年,家里的营生可否称意,快于我说来我听听。”张绍坤也抽出一张木椅坐在了桌前,他迫不及待地望向张绍乾。 “这些年市里来了许多外商,码头的生意是越做越大,盐厂的生意反倒是日渐低落,自从他们到来,海盐也被带到了城里,现在只剩一些老主顾愿意买我们的盐,为这事安厂长没少跑路,却始终无功而返,我们家祖上打下的百余口盐井多数已被迫停产了,”张绍乾叹息着说道。 “哥,请不要着急,这事在人为,只要我们张家所有人齐心协力,没有办不成的事。”张绍坤安慰道。 “好了,不谈这些了,给我说说你在国外的事情吧,”张绍乾起身走到了窗边。 “国外一点也比不上咱们重庆城,暂不提它,”张绍坤一本正经地接着道:“在回来途径三峡的路上,时见拖家带口逃难的乡民,你可知是何缘故。” “前些日子从银渝码头回来报账的刘舵主向我提过此事,怎么,日本人要开金矿的事情你也听说了。”张绍乾掏出手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我是在途中听同船的几位商贾谈论此事,现在的官府真是唯利是图,尽做些祸国殃民的事情。”张绍坤愤愤不平的拍了檀木书桌一掌。 “当年的脾气还是一点没变啊,”张绍乾笑着将手巾收回了兜中。 烈日西斜,张家府宅顶上皇家特许的琉璃瓦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院内,那棵造型优美的红豆杉巍然屹立着,它的枝叶愈加显得苍翠欲滴。 “二位少爷,时候不早了,请到厅堂用饭,”只见李升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口,他略微低着头,似乎在逃避什么一般。 “别愣着了,今天就同我们一起用饭吧,中午的事情是我一时冲动,于你无关,待会还请你为我弟兄二人讲讲张王两家的故事。”说罢,三人便一同来到了张府厅堂。 “大少爷,我一个下人怎能同您一起用饭呢,使不得,规矩不能坏,”李升面露窘色地望着张绍乾。 “李叔这是不给我兄弟俩面子啊,规矩是人定的,再说了,这都什么年代了,你尽管坐下便是,”张绍坤笑着一把将李管家拽到了椅子上。 “二少爷,听说您要回来,大少爷特意吩咐我做了您喜欢吃的菜,小女子手艺不精,还望二少爷原谅,”女佣小蝶忐忑不安地将手中的碗筷放到了餐桌上。 “你真谦虚,单看菜品的色泽就知道你一定下了很大功夫,这味道绝对差不了,时候不早了,你也快去吃吧,”听完张绍坤的夸赞后,小蝶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了厅堂。 “怎么不见王叔叔,”张绍坤向李升问道。 “前一阵郎中刚给他擦完药,估摸着这会应该睡着了,二位少爷先吃,等他醒来,我去送点饭菜便是,”李管家答道。 饭罢,张绍乾带着张绍坤和李管家来到了张府后院。 烈日逐渐西沉,热浪已悉数散尽,一抹余晖映照在了那块古老的墓碑上,使得它倍加诡异。“今天听你俩在门口所对可是袍哥暗语?”张绍乾望着李管家问道。 “哎,看来是瞒不住了,但你兄弟二人一定要听我一句劝,不要去追究当年所发生的事情,”李升顿了顿接着道:这事还的从三十年前时候说起。 清朝末年,外国列强大肆入侵,全国上下,人心惶惶。有一年天旱少雨,长江水位骤降,张家各类营生开始锐减,自流井盐厂积盐如山,码头商船稀疏,张海威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有一天张海威像往常一样,来到了张家最大的码头金渝码头,放眼望去,一派凄凉的景象,为数不多的力夫慵懒的坐在阴凉处闲扯着胡话;几个光着身子的小孩,在板桩处兴致勃勃的玩着猫捉老鼠;就连几只全身散发着阵阵恶臭的野猫,也肆无忌惮的在甲板间跳来跳去。张海威愤怒地跺了跺脚,力夫们意识到大事不妙,只见他们和那群赤着身子的小孩,一同惊慌失措地逃向了远处。 “张总舵,”分舵主王显明神色慌张地朝张海威走了过来。“老爷息怒,码头的营生是我经营不当,我愿受罚,还望您保重身体。” “王舵主言重了,事已至此,你已经尽力了,莫需自责,今天我来这里就是想与你商议该如何应对码头这般惨淡的景象,老祖宗留下来的营生,死也不能丢。”张海威用手指向张家最大的那艘货船。 “现如今水路行不通,我们何不暂且放下码头,改走陆路,等来年这江水上涨,我们再重启码头,定能保住这营生,”王显明深深地吸了一口夹杂着鱼腥味的空气。 “王舵主所言极是,码头的事暂且交由手下人打理,你与我一同回张府详谈此事。”张海威说完就转身走进了候在身旁的轿子里。 四名轿夫顶着烈日,迈着整齐的步伐前行着,向他们身后望去,只见分舵主王显明骑着一匹高大的红鬃马不紧不慢的跟随着。 一回到张府,张海威就立即召来管家李升,差他去邻府请王会长前来议事,李升应声立即去到了王府。 “王会长,张总舵请您前去张府一趟,”李升望着正在花园独自一人品茶的王玉清说道。 “回去告诉张总舵,说我马上就到,”王玉清一边收拾着木桌上的茶具一边应道。 张府前厅,八把造型优美的杉木靠椅井然有序的分列在中堂两边,在中堂正下方,一张做工精细的楠木方桌散发出柔和的光泽,只见张海威与王显明一同站在桌前,正观看着一张纸色发黄的手绘地图。 “不知张总舵此次找我因为何事?”王玉清右手握着折扇走到了张府前厅。 “玉清兄,快请坐,有劳你亲自跑这一趟,还请谅解,”张海威转身向自己走来的王玉清迎去。 “大哥有话请直说,你我都是自家兄弟,不必多虑,”王玉清笑着应道。 “好,那我就直说了,”张海威坐在王玉清身旁继续说道:“如今时局动荡,张家生意日渐衰竭,听说玉清兄家的渝记商会,所受影响倒是不大,恳请玉清兄指点迷津,我张海威定当感激不尽。” “大哥言重了,如今我渝记商会的生意也算不上什么秘密,不瞒您说,自打这江水突降,许多大船都被迫停在了码头,这一来二去,渝记商会的生意比起往年来倒是增加了不少,”王玉清若有所思的放下了手中的折扇。 “感谢玉清兄直言相告,我有一事相求,不知道你可愿意,”张海威边说边站起身来,以表谢意。 “自家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大哥吩咐便是。”王玉清说着起身走到了檀木方桌前。 “王会长果然是爽快人,着实令在下佩服不已,”王显明拱着手向王玉清说道。 “王舵主不必多礼,张家有难处,我王家理当相助,”王玉清望了望桌上发黄的手绘地图。 “依我所见,uu看书.uukanhu 我们可以在奉节设立渝记分会,同时修建码头,利用奉节城地理上的优势,水陆兼得,”王显明指着地图说道。 “的确是个好主意,不知玉清兄有何高见?”张海威望向身旁的王玉清。 “王舵主所想周全,依我看就以次行事,”王玉清笑着点了点头。 三天后,奉节白帝庙旁以银渝码头命名的工程正式破土动工,张海威同王显明亲自监督,历时四个月,如期完工。 按照事先约定,王玉清只需联络各地商户,银渝码头其他一切事物皆由张府全权打理,所得的收益各自一半,银渝码头因兼渝记商会第二分会,又加上它所处的地理位置极佳,开业不久后便众商云集,生意如同金渝码头当年一样令人称心如意,张家也因此有惊无险的度过了天旱一关。 “李管家,你的记性还真不错,有些事情,连我都记不大清楚喽。”三人一同迎声寻去,只见王玉清背靠墙壁仰望着天空。 “王会长,快请坐,您什么时候起来的,也不吩咐一声,我好去准备饭菜,”管家李升说着就准备朝厨房走去。 “你别忙活了,方才小蝶已经带我去厨房吃过东西了,你还别说,这小丫头的手艺可真不赖,”王玉清顿了顿接着道:“看二位少爷刚才听得如此入迷,今日我就再给你们说说这块石碑的故事,你们可一定要听仔细了,我只说这一次,”王玉清故作神秘的指了指院中的石碑。 张家后院,一轮皎洁的明月静静地挂于苍穹,王玉清语重心长地讲起了关于那块墓碑的故事。 第3章 墓碑之谜 奉节凭借它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自古以来就有“西南四道之咽喉,吴楚万里之襟带”之称,张海威和王玉清两人在此合建银渝码头,两家的生意真可称得上是如虎添翼。 一天,正当张海威与王玉清于张府后院喝茶聊天之际,只见银渝码头分舵主刘永良急匆匆的赶到了两人身前,“报告总舵主,码头出事了,”他气喘吁吁的说道。 “刘舵主,码头出了什么事情?”张海威将刚刚端起的茶杯又放到了桌上。 “今日寅时,码头同往日一样启碇开船,由于江面雾气弥漫,舵手误将船驶离了主航道,船底不幸触到暗石,等我闻讯赶去的时候,整只船都已沉到了深水处,只剩一些零散的货物漂浮于水面。小的做事不周,干愿受罚。”刘永良说着便悔恨不已的跪在了地上。 “此事非同小可,看来我们得亲自走一趟了,”王玉清拿起折扇站起身来继续说道:“刘舵主,等事情调查清楚再来请罪也不晚,现在要紧的是先处理此事,”说完此话后,三人便快马加鞭地赶到了银渝码头。 来到银渝码头,雾气正浓,刘永良驾船将张海威和王玉清带到了出事地点,“总舵主,王会长,就是那里了,”他使劲地将锚抛入了江中,接着抬手向离岸不远的江面指去,只见江面上漂浮着为数不多的几件散货。 “船工们的情况如何?”张海威问道。 “报告总舵主,此处暗潮汹涌,船工怕是都被卷到了深水中,”刘永良不安的答道。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快给我找,”张海威目不转睛地望着刘永良。 银渝码头水性最好的的五名伙计,在刘永良的指引下,相继跳入了雾气腾腾的江水中,过了许久,他们才一一浮出水面爬上船来,“报告总舵主,水底浑浊不堪,没有发现船工的尸体,”领头的矮个子船工,一边抹着脸颊上的水花,一边气喘吁吁的说着。 “那你可曾看清商船所撞的是何物体?”王玉清走到了矮个船工身前。 “报告王会长,刚才在水下,我隐约看到商船撞上的石块貌似是人工所凿,”矮个船工用手捋着头上的水花继续说道:“它的形状很像一块墓碑,离水面有两米左右。” “奇怪了,我听过树葬天葬,这水中建墓可是闻所未闻。”王玉清兀自说道。 “不管它是石头也好,是墓碑也罢,打捞上来一看便知,也好给死去弟兄们的亲属一个交代。”无规矩不成方圆,三百六十行,各有各的道,各有各的规,这靠水吃饭的自然也少不了为自家立法,张海威所遵从的,正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这商船撞石而沉入江中,他就应该将水中暗石敲下一块带回码头,以安抚逝者的灵魂。 “张总舵所言极是,小的这就下水捞石,”说话间就见矮个船工拿起了甲板上的一把铁锤,准备再次跳入江中。 “且慢,既然你刚刚说商船撞上的暗石形似墓碑,我倒想看看,是什么人竟然会将墓穴修在这大江之中,你们若能将它全数捞上来就再好不过了,”王玉清目不转睛的望着矮个船工。 “王会长,恕小的直言,这石块的体积过于庞大,又加上长年累月地泡在这江水之中,就算我们五人合力能将它搬动,也不一定能在这江水中全身而退,”矮个船工为难的看着王玉清。 “码头不是有吊船吗?你们带上绳索和铁锤下水,若商船所撞的物体的确是墓碑,就将墓碑的基座与江底的泥沙分离,然后把绳索系在碑座便是,若商船所撞的只是普通暗石,敲下一块带上来即可”王玉清镇定自若地望向众人。 “刘舵主,立刻调转船头,我们回码头去开吊船,”张海威厉声道。 江面雾气逐渐散去,太阳也悄然地显露在了天空,由于商船出事的水域离银渝码头不远,张海威一行人很快就将吊船开到了出事地点。 “一二三,起,一二三,起,”在十余名船工有力的口号声中,绞盘一圈圈的转动着,渐渐地,一块造型独特的石碑显露在了江中,不一会功夫,它就被船工们抬到了吊船的甲板上。 临近中午,太阳用它那耀眼的光芒,向人们展现着自己在天地间独一无二的地位,那艘吊船甲板上的船工们,正不紧不慢地继续打捞着,遇事商船所遗留下来的货物,半个时辰之后,只剩一具船体残骸沉在水中。 “张总舵,王会长,我看这打捞的也差不多了,江上烈日炎炎,要不你们先回码头休息,剩下的事情交由我来打理便是,”刘永良走到二人身前说道。 “多拿些银两给死去兄弟的家属送去,务必告诉他们,以后家里要是有什么难处,就到重庆城找我张海威,官府那边有王会长处理,你不必插手,”张海威望了望刚刚打捞上来不久石碑,接着对刘永良说道:“传我命令下去,石碑的事情谁也不许对外声张,还有就是以后遇见大雾天气必须在天亮后开船,我不希望这种事情再次出现在我张府的任何一个码头。” “总舵主请放心,您吩咐的事情我一定照办。”刘永良满怀感激的望着张海威。一行人回到银渝码头后,张海威派了几位亲信,连夜将沉船水域打捞上来的石碑,秘密运到了重庆张府。 第二天天刚微亮,就见王玉清独自一人神色匆忙的赶到了张府。“王会长早,我这就去禀告总舵主,”管家李升说完后快步地去到了张海威的卧室。 “玉清兄,石碑的事情有眉目了?”张海威望着王玉清说道。 “昨日回家我连夜查阅了大量的史料,不瞒大哥您说,我是彻夜未眠,因为此碑事关重大,我们能否借一步说话。”王玉清一本正经的望着张海威。 “玉清兄但说无妨,张府里的人我信得过,”只见张海威缓缓地走到了石碑旁边。 “在我说之前大哥一定得有个心理准备才是,因为此墓碑上的文字所讲的是关于张家的事情。”王玉清用手指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我张海威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玉清兄请讲便是,”张海威自信满满的望着王玉清说道。 明朝末年,uu看书wwuunshu.cm张献忠攻破重庆城,顿时火光冲天,百姓死的死,逃的逃,一片惨不忍睹的景象,此事当时震惊了全国。张家那时经营着重庆城最大的码头金渝码头,身为名门望族,张家掌门人张文龙老爷出钱买粮,接济穷苦的百姓难民,谁知此事被张献忠知道,他残忍的将张文龙掌门杀害,并抛尸江中。当时张文龙掌门所救难民之中有一位是来自奉节的石匠,听闻张文龙被杀的消息之后,他偷偷在奉节的老家白帝庙旁,于夜里凿制了一块墓碑来纪念张文龙掌门。 墓碑制成后,在它被装上船运往重庆城的时候,同船一位张献忠的手下认出了石碑上的文字,他残忍的杀害了石匠,并将墓碑扔到了江中,据说那人认识为张文龙凿制墓碑的石匠。 “玉清兄,有劳您费心了,大恩不言谢,请受我张某人一拜,”说话间只见张海威就正襟要给王玉清鞠躬。 “大哥,使不得,”王玉清急忙上前扶住了张海威。 张家后院,圆月逐渐隐没在了乌云之中,突然雷声大作,阵阵狂风自远处奔袭二来,红豆杉树枝叶摇摆不定,王玉清的话语也被吞没在了风声中。 “感谢王叔刚才细心的讲解,您是我们张家的恩人,瓷碗的事情我们一定竭力相助,请您放心,”张绍乾感激的继续说道:“这天色说变就变,时候也不早了,李管家快扶王叔回去休息。” 四人回到各自房间后,大于侵盆而下,燥热的空气也随之被驱散,唯见张绍乾房间的灯还亮着,他开始回想起了不久前王玉清所说的,那些关于张府后院墓碑的话。 第4章 蜀瓷厂 天际的东方刚刚泛起鱼肚白,王玉清就起身来到了张府后院,他正仔细地擦拭着那口布满污垢的瓷碗,随着瓷碗内外的污垢被一点点清理干净,它的真容就逐渐的显现在了王玉清眼前。 “王叔早,”张绍乾缓缓地走到了王玉清身边,“真是一口好碗,若没有看错,它应该来自于龙隐镇的蜀瓷厂。” “好眼力,不愧为张家掌门人,”王玉清轻轻拿起了那口造型优美的青瓷碗。 “后生有一事不明,还望王叔叔指点,”张绍乾若有所思地望着张玉清。 “少爷是想知道关于这口瓷碗的事情吗?”王玉清压低嗓音问道。 “昨日我派李管家出去打听了天石寨土匪此次下山的目的,有一位来自天石寨附近的居民说,他曾见到有大量的日本人频频进出天石寨,加上您昨日所说的守墓一事,我推断日本人一定是冲着古墓才去勾结土匪的。”张绍乾抬头兀自望向正冉冉升起的红日。 “真是群狼心狗肺的畜生,竟然伙同丧净天良的日本人打起了古墓的主意,这可叫我如何是好啊。”王玉清放下手中的瓷碗后,焦虑的在院里走了足足五六个来回。 “王叔叔莫急,现在眼下最要紧的,是先想办法暗中保护古墓,”张绍乾关切的说道。 “当年我王家惨遭灭门,就是因为这口青瓷碗,我父亲生前嘱咐我一定要将此事守口如瓶,尤其是你们张家,请少爷不要掺和我们王家的家事,以免受到牵连。”王玉清语气凝重的说道。 “当年张家生意陷入绝境的时候,王叔叔可是竭力相助,张家这才度过了难关,您是我们张家的恩人,此事我怎能袖手旁观,”张绍乾满怀诚意地望着王玉清继续说道:“想必昨日天石寨的人是看到你进了张府,这才没有继续追上前来,这件事情我家也算得上已经插手,还望王叔叔三思。” “糊涂啊,我王玉清对不起大哥的在天之灵啊。”王玉清悔恨不已地在自己的胸口砸了一拳。 “王叔叔勿要自责,家父若在天有灵,他一定也不会对王家的事情置之不理,还望王叔叔直言相告,一切行动听从您安排便是,我保证绝不擅自行动。”张绍乾望向那口放在木桌上的青瓷碗, “事已至此,看来我是不说也得说了,其实我们王家保护的不是古墓,而是藏宝阁,”王玉清拿起瓷碗回想起了王家在龙隐镇经商时的往事。 龙隐镇自古以来都是重庆城重要的水陆码头,故王家所经营的瓷器远销全国各地,就连一些外国的瓷器爱好者也万里迢迢的赶到龙隐镇求购瓷器,最为有名的要数王家自办瓷窑所产的青瓷和白瓷。 王家的蜀瓷厂最早可以追溯到明代以前,传到王玉清父亲王世忠这一代的时候,王家的青瓷和白瓷更是供不应求,若想得到一件王家瓷窑所产的瓷器,提前一年订购也不一定能按时收到货物。 王玉清打小就喜欢瓷器,十五岁的时候他就练就了闻声辩瓷的本事,不论是哪朝哪代的瓷器,王玉清蒙着眼睛只需用手指轻轻的敲一下瓷身,就能立刻分辨出瓷器的年代和类别。 有一天早上王玉清像往常一样来到了自家的蜀瓷厂帮父亲打理生意,从窑厂伙计口中得知,父亲同几位外地来的商人到镇上的酒楼谈生意去了,闲来无事,于是王玉清就独自一人在父亲的房间里随意的观望起来,突然他的目光被父亲书桌上的一口青瓷碗深深地吸引住了。 王玉清快步地走到了书桌前,他小心翼翼的拿起了书桌上那口做工精细的青瓷碗,仔细观察起来,和他以往所见不同的是,这口青瓷碗的碗底,绘有一幅风格迥异的图案。 “玉清,在看什么呢?”王玉清被父亲突如其来的话语吓得差点将手中的青瓷碗掉到了地上。 “爹,您回来了,这口碗上所绘的图案我看不太懂。”王玉清将手中的青瓷碗拿到了王世忠眼前。 “快放下,打碎了我可担当不起。”王世忠厉声说道。 “知道了,爹。”王玉清急忙将青瓷碗放到了桌子上。 “玉清啊,你去把门关上,爹给你说件事,”王世忠走到桌子旁边拿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爹,你要对我说什么事情?”王玉清关上门后好奇的望向王世忠。 “你也不小了,是时候知道这件事情了,但你一定要记住,千万不要将爹今天所说的话告诉任何人,尤其是与你最要好的张海威少爷。”王世忠端起桌上的茶壶,往茶杯里添了一杯色泽金黄的茶水。 “嗯,玉清一定听爹的话。”王玉清点着头走到了王世忠身前。 “这口青瓷碗是我们王家瓷窑所产出的第一批青瓷,”王世忠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继续说道:“若是不知情的旁人见到这口青瓷碗,他们必定会以为这只是件普通的瓷器,但对于我们王家来说,它就是我们王氏家族历代所要担当的责任。” 明朝末年,王氏家族在重庆城的各类生意空前繁荣,赚得了大量家财,听闻明军在前线节节败退的消息后,王家人开始实施一项重要的计划,他们要将做生意所赚的钱财找个隐秘的地方隐藏起来,留给自己的子孙后代以备不时之需。 据说其中有一件物品,隐藏着无穷无尽的力量,正是它改变了王家人的命运。 这项浩大的工程由族里推选出的四位德高望重的老人亲自负责,耗时两年,在王氏族人的共同努力下,一座如迷宫般的地下藏宝阁得已建成。 相传地下藏宝阁共有两层,每层都各不相通,为防止盗贼入内,每一层的入口处都设计了重重机关陷阱,并且在藏藏宝阁四个不同的方位都建有一处疑阁,用来迷惑盗贼。 藏宝阁建成不久后,清军入关,王氏家族的多数生意也日渐衰败,后来仅剩王世忠家祖上的这处瓷窑厂依然经营着。守护藏宝阁的事情却始终是整个王氏家族的共同重任。 为守住王家藏在地下的财宝,许多王家人相继加入了当地的民间组织哥老会,王世忠祖上由于家业雄厚,一直担任着重庆分会帮主一职。传到王世忠这一代时,由于年代久远,藏宝阁所处的位置早已成谜,仅剩的线索就在当年修建藏宝阁时所做的四口青瓷碗中,据说将碗底的图案拼到一起,就能找到关于藏宝阁的图纸。 太阳偷偷摘掉了她那红色的面纱,顷刻间万数光芒直射大地,uu看书 ww.uukashu 王玉清长长的舒了口气。 “王叔叔,那你可知其它三口瓷碗现在何处?”张绍乾略感不安的问道。 “我常年流落在外,故将瓷碗上涂满污物,为的就是掩人耳目,可昨日的那伙土匪明显是有备而来,那三口瓷碗很有可能落入了他们手中,王家人虽然个个都遵规受矩,但在土匪惨无人道的威逼下,难免会有个别人会犯错误。”王玉清心如刀割般走到离自己不远处的椅子旁坐了下来。 “日本人开矿的事情,会不会和王家藏宝阁的事情有关?”张绍乾走到了王玉清身前。 “重庆自古以来地下矿脉少之又少,怕是日本人同土匪得到了我们不知道的线索,不过我祖上历来行事谨慎,他们没有集齐四幅图案,顶多也只能找到一处疑阁。”王玉清略显镇定的捋了把下颌长长的胡须。 “我立刻派人去天石寨将那三口瓷碗给抢回来,”张绍乾志在必得地望着王玉清。 “千万不可鲁莽行事,大哥苦心经营多年,才为你兄弟俩换来了今日安定的张府,那土匪的人数虽不及张家,但千万不能小瞧了他们,天石坑自古以来就是天险中的绝境,我们须另想其它办法才是。”王玉清急忙劝阻道。 “大少爷,王会长,早饭已经准备好了,”于是三人相继走到了厅堂,吃完早饭后,应张绍乾的吩咐,管家李升带了四名家丁急匆匆的离开了张府,他们前去打探的正是关于天石寨的消息。 王玉清满怀感激地站在张府门口,望着五人渐渐消失的背影,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第5章 天石寨 相传在远古时期,有一块陨石从天而降,顿时飞岩四溅,随着时间不断推移,从而慢慢的形成了一座形态诡异的天坑。 当地的百姓便为它起名为天石坑。后来此坑内长满了各类奇异的花草树木,天坑四周又都是令人无处下足的悬崖峭壁,故此地从未有人问津。 很久以前,重庆当地富家子弟胡耀武,带领五名家丁上山打猎,走在最前边的一名家丁突然发现,不远处的树丛中,一头体型硕大的黑熊正悠然自得躺在地上晒着太阳,于是一行人连忙慌乱的朝山下跑去,他们跑了约莫半个时辰,这才惶恐不安地停下了脚步。 一个家丁忐忑不安地对胡耀武说道:“少爷,我们这是到哪里了啊。” 六人同时朝四周望去,只见形态各异的树木参差不齐的屹立于眼前,无数争芳斗艳的奇异花朵散发出沁人心脾的芳香。望着眼前从未见闻的景象,只见六人都长大了嘴巴无不惊叹。 一名身形健壮家丁,用手指着四周对众人说道。“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天石坑?” “不可能,天石坑历来只是传说,再说了,传言中它处在悬崖绝壁之间,怎会被我们这般轻易遇见。”胡耀武自信满满的望了一眼刚刚语出惊人的家丁。 “少爷,这地方我们从未来过,依小的看,眼下最要紧的是找到出山的路才是,”高个家丁将拿在手中的木弓挎上了肩膀。 “大家不要走散了,”说话间胡耀武便带头在莽莽榛榛的密林中寻找起出路,不一会,一面绝壁挡横在他们前方。 一行人顺着绝壁继续寻找起出路,但过去了好长时间,他们发现自己仍然处在绝壁之下。 “少爷,我怎么觉得咱们刚刚来过这儿,”高个家丁将挎在肩上的木弓拿到了手中,接着他慌乱地从腰间的箭筒里抽了一支羽箭,以防遭遇不测。 “这地方的确很邪门,估摸着我们已经走了一个时辰,不能再继续盲目的走下去了,得另想法子是。”胡耀武望着神色慌张的几个家丁继续说道:“拿出你们的猎刀,我们顺着绝壁,边走边在沿途的树上留下记号,既然我们进的来这里,那么一定就有一条隐蔽的出路。” “有谁可记得我们在慌乱中躲避那头黑熊的途中进过一个山洞?”高个家丁拼命地回想着。 “貌似有那么一个山洞,我们是在下山时遇见的,当时由于情况紧急,我们就进了山洞。”胡耀武轻轻的点了点头。 六人沿着绝壁仔细地观望着眼前的一切,半个时辰后,他们果然找到了进来时的那个山洞。站在山洞口,阵阵凉风扑面而来,“应该就是这里了,”胡耀武带头进到了山洞中,几分钟后,他们便回到了刚刚进山时的树林,几人互相对望着,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回到家中,天坑中那令人心旷神怡的神奇景象,始终在胡耀武眼前挥之不去,于是他便花钱雇佣了百余名劳工,先在天坑内修建了一座气势恢宏的石楼,接着在天坑入口处修筑了一堵厚重而高大的石门,随着最后一条蜿蜒曲折的石阶完工,就这样,天石坑就成了胡耀武的第二住宅。 胡耀武的父母,在随后的十年间相继因病去世,胡家的生意也日渐惨淡,他卖掉宅院后,便带领数十位精干的家丁,到天坑中做起了强盗,天石寨因此而生。如今的胡三彪正是胡耀武的后人。 胡三彪为人凶狠毒辣,他所带领的百余名手下对他是言听计从,凭借着天石寨“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天险,此处也成了重庆城周边最难攻破的匪寨。 当日胡三彪带领手下回到天石寨后,他怒不可遏地命人将数名壮汉五花大绑起来,石楼正堂前,只见胡三彪坐在特制的虎皮大椅上,他大声喝道:“区区一个老头你们都对付不了,还想入我天石寨的伙,来人,拉出去都给我毙了。” “胡爷饶命,今天若不是那两位年轻人出来坏事,瓷碗指定抢得到手,我们是闻胡爷的名声,特意从乡下赶到重庆城的,小的们在来之前特意给您准备了一份见面礼,胡爷看完再杀也不迟。”胸口刺有乌梢蛇的壮汉,惊恐的望向座椅上的胡三彪。 “先给他松绑,”胡三彪起身站在了座椅旁边。 胸口刺有乌梢蛇的壮汉小心翼翼的将手伸到了背上的包袱里,过了好一会,只见他拿出了一口质地通透的青瓷碗。 “这碗是怎么回事,”胡三彪接过青瓷碗问道。 “胡爷,这口青瓷碗正是您要找的东西,听闻您正在寻找王家埋在地下的东西,我们是特意来给你送碗的,昨日走得着急,忘记给您说了,我本也是王氏家族中的一员,这口碗是我父亲在临终前交由我的。”壮汉气喘吁吁地望了一眼胡三彪。 “这也算得上是大功一件,暂且绕你们不死,来人,给另外几位也松绑,”胡三彪兴奋不已,他拿着青瓷碗回到座上继续说道:“来人,起火过堂。” 数名壮汉陆续跨过了天石寨正厅之中的火盆,他们也正式成为了天石寨土匪中的一员。仪式过后,胡三彪将胸口刺有乌梢蛇的壮汉带到了石楼后院一处隐秘的暗室中。 “报上名来,”胡三彪点燃了暗室中的火把。 “胡爷,小的叫王宏亮,”王宏亮面色惶恐的望向比自己足足高出了一个人头的胡三彪。 “王老弟,今日绑你一事实属误会,日后寻找藏宝阁的事情可就全指望你了,”胡三彪将还未完全熄灭的火柴,扔到地上后重重的踩了一脚。 王宏亮毕恭毕敬地说答道:“胡爷您言重了,既然我已过了堂,就是您的手下了,有事您直接吩咐就行,小的一定照办。” “那自然最好不过了,”胡三彪将手中的青瓷碗,放在了形态几乎与它一模一样的另外两口青瓷碗旁,他继续说道:“折腾了一上午,想必你也是累了,下去休息吧,有事自然会有人叫你的,别忘了管好你那几位弟兄,没事别到处乱跑,以免触发了寨子里边的陷阱。” 王宏亮在一名土匪的带领下,来到了胡三彪特意分给他的房间,望着房间内别具一格的装饰,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天石坑内所独有的空气。一口关于王氏家族藏宝阁的青瓷碗,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落入了土匪头子胡三彪手中。 张府院内,王玉清和张家两位少爷,正焦急地等待着前去天石寨附近打探消息的李升等人,时值正午,只见李升带着四名家丁,汗流浃背的走进了张府大门。 “有劳李管家了跑这一趟了,”王玉清连忙将一杯刚刚沏好不久的茶水,u看书 w.ukansh递到了李升面前。 “王会长您可真会说笑,为张家跑路本来就是我份内的事情,”李升双手接过茶杯,一口气就将杯中的茶水全部喝到了肚中,他抿了抿嘴唇继续说道:“二位少爷,王会长,我们到后院详谈。”于是三人相继走到了后院墓碑旁的凉亭内。 “王会长,你可曾认识昨日于你寻事的那几位壮汉。”李升用袖子擦着脸上的汗水。 “整整三十年了,故人都已青丝变白发,何况是几个年轻的后生,”王玉清感慨万千地望着管家李升。 “也是啊,这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若不是早年间听您说过瓷碗的事情,昨日我还就当真把您看成乞丐了。”李升轻轻的点了点头。 “李管家,你查到什么线索了吗,快说来听听。”张绍坤有点不耐烦的望了李升一眼。 “今日我去到了离天石寨最近的一个村落,那土匪头子的凶残果真是名不虚传,村子里除了几位与天石寨土匪有血亲的老人,多数都被胡三彪给杀了。 据一位老妇人所讲,他的儿子昨晚路过家门的时候,给她说过抢夺瓷碗的事情:那几位身体壮实的汉子自称是王家的后人,他们还将一口青瓷碗交给了胡三彪,加起来他已经得到了三口青瓷碗,”李升望向听得目瞪口呆的王玉清。 张绍乾追问道:“那天石寨我们可攻得下来?” “少爷,千万使不得,天石寨地势险峻,我们去了就等于是羊入虎口。” “事到如今,只好掌灯了。”王玉清兀自抬起头,注视起万里无云的天空。 第6章 清水袍哥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应乱世而生的哥老会也不例外,王家当年接手重庆城分会帮主位置后,劫富济贫,惩恶扬善,故被当地百姓尊称为清水袍哥,与他们相对立的则是作恶多端,横行乡里的浑水袍哥。 “王会长,怎么个掌灯法还请指教。”李升疑惑不解地问道。 “掌灯乃是我们王家独有的联络方式,而扎灯的图纸一直由族里德高望重的灯匠继承着,加入哥老会以后,我们祖上便将这种特殊的联络方式也带到了帮中,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小时候在父亲的书房里曾见到过扎灯的图纸,想必他也是最后一位灯匠了。”王玉清仔细地回想着那张神秘的图纸。 “那你可曾学过扎灯的手艺,”张绍坤兴致勃勃地望着王玉清。 “我也只是粗略的看过几次图纸,事到如今,只有放手一搏了。”王玉清望着三人接着说道:“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出去采购竹丝蜡布,赶在天黑之前将灯扎好。” “如今那天石寨的土匪对您可是虎视眈眈,王会长还是留在张府为妥,这采购竹丝蜡布的活交由我便是。”李升说完便独自一人去到了离张府最近的一家杂货店,半个时辰后,只见他带着一捆竹丝和一卷红蜡布,回到了张府。 王玉清拿起竹丝,略显笨拙得在后院比划着,回想着小时候所见的那张图纸,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一盏足有一人高的天灯就这样制成了。张家两位少爷和李升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巨大而精美的天灯。 天色渐渐变暗,街市商户门前的油灯也相继亮了起来,“是时候了,”只见王玉清迫不及待的用火柴点燃了天灯底座上特制的燃料,瞬间火光将整个张家后院照的通亮,天灯徐徐升上了张家宅院上空。 “王会长手艺不凡啊,这天灯体型如此之大,想必方圆几十公里的人一定都瞧得见,”李升称赞的望着飘在高空之中的天灯。 “这掌灯乃是我们王家在遇到紧急情况时,用来联络不同地区族人的暗语,能识得这盏天灯的王氏族人,必定会连夜赶到约定地点集合,我们祖上将天灯暗语之术又带入了哥老会,想必也有不少当年的清水袍哥为此而来,我们得尽快赶到约定地点才是。”王玉清略显焦急地接着说道:“请李管家和二少爷务必留在家中,张府不能没有主事的人,由大少爷和我前去接应就行。” 张绍乾抢在将要开口的李管家之前说道:“好,我们就按王会长的计划行事,” “那大哥和王叔叔路上注意安全,我和李管家就在张府等候你们的好消息。”张绍坤明显有些担忧。 在重庆城以西二十里地外的城隍庙,六七十余人个个身着黑袍,井然有序的拍成两列,站在庙门前的一片空地上。 向庙门口望去,只见一位眉清目秀的妙龄女子,正静静地仰望着漂浮于天空之中的天灯。 “来着何人,报上名来,”一位身着黑袍的中年男子,用他那浑厚有力的声音朝不远处喊道,寻找他的声音望去,只见王玉清和张绍乾正匆匆的朝城隍庙的方向走来。 “王氏玉清,手艺未精,点灯求事,故此接应,”王玉清不紧不慢地走到了中年男子身前。 “王会长,竟然真的是您。”黑袍男子拱着手向王玉清行礼:“您终于回来了,我们王家这次算是有救了。” “今夜点灯召集大家,为的就是祖上留给我们的东西,”王玉清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三十年了,今日能够再次见到帮会和王家人,真是太好了。” “王会长,既然您回来了,这帮主的位子就请您接手,”白衣女子缓缓地走了来。 “安小姐,”张绍乾惊讶地继续说道:“你什么时候也加入了哥老会。” “原来是张大少爷,怎么,你也对王家的事情感兴趣。”安晓倩若有所思的望向站在眼前的张绍乾。 “张少爷,莫非你们认识。”王玉清抬头望了望还未熄灭的天灯。 “王叔叔有所不知,他是张家自流井盐厂安厂长的女儿,”张绍乾继续说道:“三年前受海盐影响,自流井盐厂生意是入不敷出,安厂长是拼尽了全力,才留住了一些老商户。” “三年前听说重庆城的哥老会是一个很受百姓尊敬的帮会,于是我说服家父加入了进来,承蒙帮会里兄弟们看得起,帮主一职就暂时由我代任,既然王会长您回来了,今后帮会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说话间,只见安晓倩将一把青铜宝剑,双手呈到了王玉清面前。 “既然你能做得了帮会帮主一位,肯定是有过人之处,安小姐不必承让,”王玉清赞赏的继续说道:“今日看到帮派兄弟个个气势不凡,必然是安小姐领导有方,着实令我王某人佩服。”王玉清笑着将面前的青铜剑推了回去。 “谢谢王会长,这帮主一位随时给您留着,”安晓倩接着问道:“不知道王会长今日用这种特殊的方式召集大家,所为何事?” “天石寨的土匪同日本人勾结,他们暗中打起了王家藏宝阁的主意,现如今三口青瓷碗已落入土匪手中,此次点天灯,就是想召集大伙共同商议对策。” “王管事,你快给王会长说说前些年发生的事情,”安晓倩望着刚刚喊话的黑袍男子。 身着黑袍的王长胜随即开口,“自打您当年离开重庆城以后,我们王氏族人就一直关注着土匪和日本人的动向,二十年前他们曾在奉节找到过一处疑阁,进去的日本人和土匪全部死在了里边,一直到三年前,听说天石寨的土匪抢夺了两口关于藏宝阁地图的青瓷碗,见势不妙,于是我就试着去寻找当年负责护碗的几家王姓老人,他们让我去湘西寻找一位姓龙的赶尸匠,uu看书 .uuanshu.m据说他可以不用地图,就能够找到王家藏宝阁的准确位置。三年间我去过无数次湘西,可怎么也找不到赶尸人。” 王玉清若有所思的望着王长胜,“赶尸匠自古以来就是一种神秘的行业,听说他们只在夜间出行,白天隐没于密林群山之中,” “难怪我去了那么多次,都没有碰到一位赶尸匠,原来他们行的是夜路,王会长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啊,”王长胜自愧不如的摇了摇头,“为什么当我向那里的村民打听赶尸匠的时候,他们都只字不提啊?” “这赶尸匠做的是见不得光的买卖,挣的又是有损阳寿的钱财,当地村民不说那是因为怕染上晦气。”王玉清再次望了一眼火势稍暗的天灯,“看来湘西我们是非去不可了。” 王长胜目光中满是关切,“去湘西路途遥远,王会长您年事已高,不适合长途跋涉,这件事情交由我和族里的年轻人便是,” “前去湘西为的只是找赶尸匠,去的人太多反而过于招摇,依我所见由我和王长胜两人即可,”张绍乾语重心长地望向众人。 “张少爷所言极是,我舅舅在湘西做过菌类生意,当年听他讲过不少的当地风俗,也算我一个,”安晓倩斩钉截铁道。 天灯悄然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突然城隍庙旁一棵枯树上传来阵阵古怪的叫声,迎声望去,只见一只不知名的鸟雀,怡然自得的站立于那棵枯树的枝丫间。 张绍乾和王玉清于天亮前回到了张府,他们此次商议的结果是三日后在城隍庙集合,前往湘西寻找赶尸匠。 第7章 死尸客店 三日后,张绍乾同安晓倩和王长胜在城隍庙会和,便踏上了去往湘西的路途,一路走来,沿途多半是人烟稀少的荒凉之地,他们几乎是昼夜兼程,终于在十日后抵达了湘西境内。 安晓倩故作神秘的向二人说道:“到了苗家的地界,切记不要乱讲话。” “之前只听别人提过苗人很是排斥外人,还请安小姐详说,”张绍乾仔细地眺望着远处一座形态奇特的山峰。 “张少爷是有所不知,由于这里的地势独特,生活在此的苗族人,自古以来与外界少有往来,加上一些心术不正的人,常常来此行骗,所以他们不得不心生戒备。好在前些年有不少外商来此做起了菌类生意,苗人对外地人的态度,这才缓和了一些。”安晓倩取下挂在腰间的水壶,拧开壶盖继续说道:“据我舅舅所讲苗族人的文化神秘莫测,他们中少数人掌握着奇门遁甲之术,我想这就是王家人要找赶尸匠的原因。” 张绍乾若有所思的望向两人:“奇门遁甲之术历来高深莫测,既然王家指名要找那位龙姓的赶尸匠,想必他肯定掌握着奇门遁甲之术,我们须谨慎行事才是。” 王长胜点着头说道:“张少爷所言极是,奇门遁甲术处处透露着神秘,在加上湘西盛行巫蛊之术,若稍有不慎,我们就可能置身重重险境。” “既然我们已经赶到了湘西地界,那么离要找的赶尸匠应该也没多远了,咱们这几日昼夜赶路,早已疲惫不堪,看这时候也不早了,今晚就在附近找个客店住下来吧。”安晓倩将水壶凑到嘴边,仰头喝了一口。 太阳逐渐消失在了茫茫的山岭之间,于是三人便匆忙地在周围寻找起了客栈。 “你们快看,那里有栋木楼,”顺着王长胜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离他们不远处的山脚下,有一座木质结构的二层楼房,走近前去,两扇与木楼格格不入的黑漆木门大敞着。 三人走进黑漆大门,穿过院子来到木楼正厅,向空无一人的四周望去,只见几张古老的木桌和几把破旧的藤椅,杂乱无章地摆放着,桌椅上都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王长胜对着房间大声喊道:“有人在吗。” “三位请回吧,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向声音传来的楼梯上方望去,只见一位满脸癞子的驼背老汉,手持着一杆长长的烟枪,正直直的望着正厅内的三人。 安晓倩望着楼上的老头不紧不慢说道:“大爷您好,早闻苗寨野生菌类品质优良,我们是慕名前来采购的外商,现在天色已晚,不知大爷能否行个方便,让我们在此借宿一宿。” “既然是外地来的,就更应遵守我们苗人的规矩,几位若不害怕的话,就请到楼上自便,”听闻三人是外商后,老头的语气略显缓和。 顺着阴暗的楼梯走到二楼,安晓倩望着满脸癞子的老头说道:“谢谢老人家,请问您这里有吃的东西吗?” “厨房在走廊右边的尽头,自己去做,”老头吸了一口旱烟,他吐着烟雾继续说道:“天亮以前不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离开房间,你们就住那一间,”老头顺手指了一下走廊最左边的房间。 “谢谢老人家,”说话间安晓倩从腰包里掏出二两银子递到了老人眼前。 “钱你自己留着吧,我老汉一辈子也没出过山,要他无用,你们记住我说的话就行了,天快要黑了,吃完饭早点歇着吧,”老头说完便转身走进了门朝楼梯口的房间。 “这些苗人还真是奇怪,开着客店却不收钱,”王长胜疑惑不解嘀咕着,三人随后便相继的走到了楼梯最左侧的房间。 “张少爷,安小姐,你俩在此稍候片刻,我去厨房看看。”说完后王长胜独自走到了走廊右侧的厨房,他在空荡的厨房里转悠了好长时间,只寻见半木桶大米和几个紫薯。 “别为难了,还是让我来吧,”安晓倩笑着走进了厨房。 “那就有劳安小姐了,说实话我还真是无从下手,”王长胜面露窘色的回到了走廊左侧的房间。 过了不一会,只见安晓倩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紫薯粥走进了房间,王长胜连忙接住了她手中的碗筷。 “厨房里能用的东西就只有这些了,凑合着先吃点吧,”安晓倩盛了两碗紫薯粥,递到了两人面前。 “谢谢安小姐,忙活了半天,你先吃,”张绍乾关切的将眼前的紫薯粥递给了安晓倩。 “快吃吧,这不还有碗嘛,”安晓倩笑着又盛了一碗紫薯粥递给了张绍乾。 天色逐渐变暗,一盆紫薯粥很快见了底,张绍乾望着安晓倩说道:“时候不早了,你睡床上,我和王长胜打地铺。” 安晓倩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道:“你们不觉得这家客店很奇怪吗?” “打我第一眼见到木楼的时候,我就觉得其中必有隐情,将客店修在这荒山野岭的地儿,给谁住啊,依我看那老头多半是吃饱了撑的。”王长胜摇晃着脑袋,的将手中的被褥铺在了地上。 “莫要胡乱猜测,既然苗人肯费人力物力将客店修在这荒山野岭,他们这样做一定自有道理,”张绍乾点燃了桌上的油灯,“安全起见,我们两个轮流值夜,这第一班由我来值,你抓紧时间休息。” 夜色渐浓,张绍乾搬了一把破旧的藤椅,坐到了虚掩的门后,他聚精会神地监视着楼下的正厅。 临近寅时,阵阵悠长的铃铛声,自客店不远处的密林间传来。“快醒醒,”张绍乾起身叫醒了还在沉睡之中的两人。 “张少爷,发生什么事了,”安晓倩揉着疲惫的双眼走到了门前。 张绍乾用手指着门外对二人说道:“你们快听。” “引魂铃,”安晓倩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几年前听我舅舅说,湘西的赶尸匠在赶尸的途中,都会带一把特制的手摇铜铃,其目的是给死者的魂魄带路。” “甭管它是引魂铃也好,驱魂铃也罢,我们要找的不就是赶尸匠吗,待我前去将那赶尸匠叫来一问便知,”王长胜迫不及待的就要开门出去。 张绍乾抢在王长胜开门前,插上了门栓,“不要鲁莽行事,听那铃声越来越响,想必他正朝这家客店的方向走来,我们先暗中观察,等确定是赶尸匠的时候,再前去寻问也不迟。” “你的心情我们理解,但这样冒昧的出去,一定不会问出什么名堂,苗人一向善用巫毒盅术,那赶尸匠非等闲之辈,我们须谨慎行事,”安晓倩望了望心急如焚的王长胜,她继续说道:“现在总算是明白了,刚来时那位老人让我们离开这里,是因为这家客店根本就不是给活人开的。” 王长胜一脸茫然,然后坐在了地铺上“不是开给活人的,难道会是给死人开的。” “先让安小姐把话说完。uu看书 ww.uukanu.o” “赶尸匠平日里同寻常百姓一样,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休的日子,在接到赶尸的活以后,他们会换上赶尸的行头,夜间行路,白天休息。湘西一带山势险峻,交通极其不便,他们行程少则数日,多则几个月,我们现在所处的这家客店,就是专门给赶尸匠所开的客店。” 王长胜兴奋不已的站了起来,“难怪我们来这儿的时候,一个住店的人也没有看到,敢情他是给赶尸匠开的,我们这一趟可算没白跑,一定不能错过门外的那位赶尸匠,兴许他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位。” “嘘,他们好像来了,”张绍乾做着禁声的手势,他急忙吹熄了桌上的油灯。 “叮,叮,铛,”响亮的铜铃声戛然而止,只听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渐渐地朝客店正厅的方向走了过来。 “师傅先去房间休息,我这就去喊老头子起来做饭,”张绍乾轻轻的取下了门栓,透过门缝向楼梯下传来说话声的地方望去,只见一位身着红色道袍,头戴斗笠的道士,正不紧不慢的朝楼上走来。 跟在他身后的则是一位身着青袍,腰间系着一段黑色腰带的青年男子,他手中所拿着的物体。正是之前打破沉寂的那把铜铃。 “老满,起来做饭了,”青年男子朝着楼梯口的房间喊着,戴着大斗笠的道士,则去到了厨房隔壁的房间。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三人隐约听到道士所在的那间房内,传来了阵阵模糊的对话声,过了许久,他们这才听清了“抓紧时间休息,晚上好赶路,”这一句话。 第8章 赶尸匠 湘西地处沅江流域一带,多半是崇山峻岭,其间道路崎岖。旧时讲究入土为安,有人就利用秘术将客死他乡的人带回故土安葬,他们被称为赶尸匠。 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做得了赶尸匠,其一:必须胆子大,长年跟一群死人打交道,而且又是在夜间赶路,若没有出众的胆量是万万不行的;其二:必须体格健壮,在赶尸途中多半是崎岖的山路,遇到陡坡高坎时,需要将尸体背到便于行走的路间;其三,必须长得丑,据说长相丑的人可以驱赶夜间出来觅食的野物。 由于赶尸匠全是长相丑陋之人,所以没有女子愿意嫁给他们,故赶尸匠这一神秘的行业历代都是师徒传承。要做赶尸匠的徒弟,必须经过一番严格的训练,等各项条件都合格以后,才能跟着师傅一同跑路。 时值正午,那赶尸的师徒二人,相继走到了正厅的一张桌子旁边,只见那位身着青袍的徒弟,急忙用衣袖擦了擦桌前落满灰尘的藤椅,“师傅请坐。” 身着红袍的道士,坐到椅子上后一字一顿的对徒弟说道:“上楼去将为师的木卦拿下来,我要为今晚的行程卜上一卦。” 只见那位长相丑陋的徒弟,飞快的跑到楼上的房间,取来一对年代久远的木卦,递到了道士手里。 道士随手朝地上轻轻一抛,那对木卦便稳稳的落到了桌腿旁边的青石地板上。 “师傅,我怎么从来没见过这种卦象,”徒弟疑惑不解的望着道士。 道士靠坐在藤椅上轻轻眯着双眼,不紧不慢的在心中推算着,不一会功夫,他睁开双眼轻声说道:“楼上三位别藏着了,请下来吧。” “那道士说的三位会不会是我们?”王长胜惊讶的转过身来,望向站在身后的张绍乾和安晓倩。 张绍乾镇定自若的说道:“他说的三位应该是我们,想必那老人将我们昨日前来借宿的事情,讲给了道士。” “我看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昨日那位大爷不是告诉我们天亮前不要走出房间吗,我想他是刻意向道士隐瞒我们来过此地,赶尸匠个个懂得奇门遁甲之术,那道士应该是从刚刚的卦象中,得知了我们藏于这间房中,”安晓倩心头闪过一丝不安,她继续说道:“待会下楼见了那师徒两人,我们一定要保持警惕,随机应变。” 三人便相继走出房间,故作镇静地走到了楼下。 身着青袍的徒弟,望着满有为的房间大声喊道,“满有为,是谁允许你将生人留在客店中的,尸体出了事情你担得起责任吗?” “后生休得胡言乱语,他们三位可是从外地远道而来的商人,咱们寨子里所采集的野菌可全指望他们收购,”老头推开房门,走到楼梯口不屑一顾地望了那位徒弟一眼。 红袍道士随即起身,目光诚恳地望着楼上的满有为,“阿满哥勿要与劣徒计较,是我管教无方,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了他这一次。” “当年我赶脚的时你还没有出生呢,”满有为吃力的步入楼梯,下到了客店正厅,他随手拿了把藤椅坐了下去,然后缓缓地从腰带中抽出了那把足足长有半米的烟枪,将烟嘴凑到了嘴上后,接着拿出火柴点燃了烟斗里的烟丝,他旁若无人地吸起了旱烟。 “近几年时有打着商人幌子的外地人来我苗寨窃金盗银,他们汉人不是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吗,方才阿水是在不知实情的情况下,才做出的判定,还请阿满哥息怒,”红袍道士若有所思的坐到了椅子上。 “我人虽是老了,可眼睛还亮着呢,阿水是该好好管教一下了,他跟你赶脚也有些年头了,可竟然连一副简单的卦象都解不开。” 满有为不依不饶的继续说道:“他们三位不熟悉去寨子里的路,万一走岔了道可就危险了,我看你俩这趟路也赶得差不多了,要不先带他们去寨子,然后再回来赶脚。” 道士笑着答道:“阿满哥所言极是,我相信你的眼力一定错不了,这好事既然让我师徒两个遇到了,带路是理所应当的。” “那就有劳方道长和阿水了,”老头客气地望着师徒二人继续说道:“你们这会就出发吧,赶在天黑前应该能够回到这里。 ”张绍乾一行三人,糊里糊涂的一句话也没说,就这样有了两位前往苗寨的向导,可以肯定的是,叫满有为的老人在这儿很有声望。 “谢谢您,满大爷,”安晓倩笑着望了一眼满脸癞子的满有为,然后便同张绍乾和王长胜一起上楼收拾行囊去了。 三人跟着那师徒两人,走出房门来到了院子里,只见两扇敞开着的黑漆大门后,分别靠着五具头戴遮面斗笠,身着青袍的尸体,它们身上散发着一股刺鼻难闻的草药味。 满有为站在木楼门口催促道:“三位请跟紧方道长,勿要停留在尸体旁边,倘若它们吸入了活人呼出的生气,诈尸可就难办了。” “谢谢老人家提醒,”张绍乾回头望了一眼满有为,拱手表示感谢后,三人便小心翼翼地走出了那扇黑漆大门。 抬眼望去,只见那师徒二人早已爬到了客店后方的半山腰,正坐在一块青色的岩石上,悠然自得的晒着太阳。 “方道长,我说您师徒二人能不能慢点走,我们三个赶不上啊,”王长胜气喘吁吁的赶到了师徒两人身前。 方道长起身望着满头大汗的王长胜说道:“你是有所不知,这尸体已经与我师徒俩人行了十几日,时间久了怕是要霉变,寨子虽离这客店不远,可尸体一旦出了问题,我和阿水以后想接到活可就难办了。” 安晓倩掏出丝帕,擦着额头上的汗水,“方道长,大恩不言谢,这次回去以后,我们一定把湘西的特产推荐给朋友,让他们也来你们苗寨收购。” 道士细细打量着站在眼前的安晓倩和张绍乾,“那就再好不过了,从面相来看,你两一定出生于富贵人家,这跑腿的活,应该不必二位亲自出马吧。” “方道长果然是神机妙算,那我就直说了吧,我们三人此次来苗寨的目的是找人,还望方道长能帮我们这一次忙,我们定当重金酬谢,”张绍乾说着便从包裹中掏出一根闪闪发光的金条,uu看书.uuanshu 塞到了方道长手中。 “您太客气了,哪用得着这么多,”方道长将手中的金条收到了袖筒之后,故作镇定的说道:“想必那阿满老哥也看出了你们不是商人,但三位的眼中都透露着一股正义之气,他应该是故意放你们进寨的,请问三位怎么称呼。” 安晓倩不假思索道,“这位是张少爷,这位是王管事,叫我安小姐就行。” 方道长笑着问道:“那不知三位来我苗寨要找什么人。” “一位和你同行的龙姓苗人,”安晓倩将早已被汗水浸湿的丝帕,收到了兜中。 “这可就奇怪了,寨子方圆几十里的同行我差不多都认识,可偏偏就没有你们要找的这位,”方道长想了想继续说道:“不过你们可以去找住在寨子后山里的草鬼婆,她所知道的事情要比我们全寨人知道的加起来还要多,至于她想不想说,那就得凭你们的本事了。” “那就有劳方道长了,”安晓倩望了一眼故作神秘的方道长后,几人便继续朝山上走去,不一会了,便来到了山顶。 “你确定要带我们从这里下去,”王长胜望着脚下绝壁上令人惊心动魄的栈道,一不留神险些掉下了悬崖,只见他慌乱地朝后退了好几步。 “王管事,原来你怕高啊,”阿水一手捂着口鼻说道,他差点笑出了声。 “这不是刚刚没有站稳脚嘛,我王长胜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区区一条栈道怎能挡住我的去路,”王长胜硬着头皮踏上了摇摇欲坠栈道,张绍乾见势不妙,急忙跟了上去。 第9章 青瓦寨 “王管事,逞什么能啊,当心别摔下去了,”望着用石条和木板修筑而成的栈道,安晓倩也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 “安小姐说的在理,这栈道可不比平地,万一不小心踩空了脚,是会没命的,我们尽量靠拢些,也好有个照应,”只见方道长同阿水,如履平地般地赶到了三人身后。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几人有惊无险的走下栈道,来到了一处高大的寨门前。 王长胜心有余悸的转过身去,抬头望了眼形如盘龙般的栈道,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青瓦寨,好名字,”张绍乾点头称赞道:“这块匾额虽然看起年代久远,但它所用的木材,乃是产自云南的上等红豆杉木,一般的贵族,恐怕也难已拥有这么大块的木料,它一定大有来头。” 方道长得意洋洋的答道:“张少爷好眼力,这块匾额乃是乾隆帝亲手所赐,顾名思义,青瓦寨当年由于土壤因素,所产的青瓦,备受来此游玩的乾隆帝赞赏。” “原来如此,想必刚才我们所行的栈道,也是他差人修筑的吧。” 方道长抬手指向蜿蜒曲折的栈道,“张少爷不愧出生于名门望族,我们全寨的人花几十年的时间,也修不出这么长的栈道啊。” 安晓倩笑着说道:“方道长,劳烦先带我们三人去找那草鬼婆吧。” 阿水心里似乎不大高兴,他坐在了寨门边的一块青石上,无聊的折了一根草杆,叼到了口中。 “既然都已经到寨子里了,几位若是不嫌弃,就请到我道观先休息一晚,明天一早我就带你们去见那草鬼婆,”方道长客气望着三人。 想到师徒二人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那草鬼婆也绝非等闲之辈,于是张绍乾便答道:“恭敬不如从命,就请方道长前边带路吧。” 不一会功夫,几人便来到了离寨门不远处的道观前。 走进道观大门来到院内,望着眼前气势恢宏的建筑,张绍乾开口道:“看来乾隆帝对此地是情有独钟啊,只可惜这世事万变,如今龙院变道观。” “哎,世事的确万变,当年乾隆帝将要离开之时,洪水冲毁了唯一一条出寨的山路,得亏他建了这么一条栈道,寨子里的人才不至于一直被困在山下,”方道长抬头望了一眼逐渐西沉的太阳,“当年乾隆帝离开之前,将龙院赠给我祖师爷,据说他对我们这一行业很感兴趣。” “方道长快回客栈吧,这会离天黑应该不远了,”安晓倩继续说道:“你将空房指给我们就行。” “那几间房子都空着,你们随便住,走过大殿就能见到厨房,”方道长用手指了一下大殿左侧的一排房间后,就急匆匆的朝死尸客店赶了回去。 王长胜漫不经心的观望着眼前的大殿,“真想不到皇帝居然会来这么一处不起眼的苗寨,想必他一定是冲着奇门遁甲之术来的,这道观年代久远,一定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我们必须时刻提防着那师徒两人。” “王管事你多虑了,那师徒二人也不像是坏人,我看他们只是有点贪财而已,”安晓倩笑着说道。 天空突然间电闪雷鸣,乌云像赶集似的将太阳挡在了身后,大雨将至,三人便急忙走进了大殿右侧的走廊里。 “你俩住那间,我住这一间,”安晓倩先后指了一下靠近大殿的两间房屋,然后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那你注意安全,有什么事情就叫我们,”望着安晓倩的背影,张绍乾他们进到了隔壁的房间。 王长胜抬手敲了敲墙板,他随口道:“安小姐,你饿不饿呀。” “有一点,你跟我去厨房找点吃的吧。”安晓倩走出房门,来到了走廊上。 “王管事,看你从这栈道下来之后,就一直心神不定的,先休息会吧,”张绍乾说着走出房门,抬头刚好碰见站在走廊上的安晓倩,于是两人便一同穿过道观的大殿,来到了后院的厨房。 “这就奇怪了,方道长师徒二人已经离开道观好长一段时间了,你说这些新鲜的蔬菜是哪里来的啊?”望着厨房菜架上色泽光鲜的蔬菜,安晓倩脸上现出了茫然之色。 “道观历来讲究香火不断,应该是方道长请来的看门人放在这里的,”张绍乾在菜架上取了一根黄瓜,送到了嘴边。 “洗一下再吃,”安晓倩夺过黄瓜,走到水缸前洗净后递给了张绍乾。 “那什么,冒昧的问一句,你加入哥老会的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是因为张老爷,”安晓倩一边说着,一边将淘洗干净的稻米下到了锅中。 “跟我父亲有什么关系?”张绍乾蹲下身子点燃了灶膛里的稻草,一瞬间,整个厨房浓烟滚滚。 “我父亲当年流落重庆街头,是老爷在那个风雨交加的晚上救了他,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早闻哥老会里边能人众多,认识他们,多少能给盐厂的生意带来一些帮助,”安晓倩的眼眶渐渐湿润了。 “真是委屈你了,过去了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以后就不要再为难自己了,”张绍乾往灶膛里添了把木柴。 “不说这些了,这粥先让它在锅里熬着,你先回房间休息会,等粥熟了我去叫你们,”安晓倩将切碎了的蔬菜,一并下到了锅中。 不一会儿窗外便大雨滂沱,呼啸着的狂风将炉膛中的火吹出了灶门,张绍乾急忙上前,将站在火灶前的安晓倩扶到了一边。 “谢谢你,”安晓倩双颊泛着红晕,将锅中的蔬菜粥盛到了饭盆中。 “我在房间里就闻香味了,”王长胜早已饥肠辘辘,只见他盛满一碗蔬菜粥,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没人跟你抢,看把你给急的,”安晓倩望着满脸都是米粒的王长胜,脸上露出了愉悦的笑容。 饭罢已是天黑,大雨仍旧没完没了地下着,三个一同走过大殿,回到了房间。 临近子时,张绍乾隐约间听见道观的大殿里,似乎有一个小女孩在哭,于是他急忙起身叫醒了正在酣睡中的王长胜,接着又轻轻的敲了一下墙板:“安小姐,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安晓倩小声答道:“你也听见那小女孩的哭声了?我还以为是我听错了,要不咱们一起出去看看吧。” “你们说这会不会是闹鬼啊,要不咱们等天亮再出去吧,”王长胜颤抖着嗓音说道。 “这世界上哪有什么鬼,那些都是大人们编出来吓唬小孩的,”张绍乾轻轻打开房门,来到了走廊间。 安晓倩闻声,也随即走出房间,王长胜则小心翼翼的跟在两人身后。 顺着走廊来到大殿门口,只见神像前亮着一盏昏暗的油灯。 “这道观里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你们识相的话就赶紧离开这里,我师父知道了是不会放过你们的,”稚嫩的说话声,从大殿正中的神像后传了出来。 “苗族小女孩的胆量也太大了吧,竟然敢在这三更半夜里,uu看书 wwukanshu.o 躲到神像后边吓唬人,”王长胜深吸了一口气,“小妹妹,快出来吧,你这样做可不好玩,叔叔不是坏人,快来叔叔这里,我这里有好吃的。” 神像后的小女孩大声说道:“我才不稀罕什么好吃的呢,听你说话的声,也不像什么好人,边上那两个,难道你们不害怕吗?” “小妹妹,你误会我们了,是方道长带我们三个来道观的,想必你也去过后院的厨房了吧,哪有盗贼敢明目张胆的在别人的地盘上做饭吃啊,”安晓倩语气温和地走到了大殿里的神像前。 “嗯,有道理,”只见一位身着苗人服饰的小女孩,淘气的从神像后探出了身子,她半信半疑的走了出来。 “这么晚了,你一个人跑到道观来干什么啊?”安晓倩关切的望着小女孩。 “师傅和师兄出去赶脚,这道观中自然就剩我一个人了,昨天中午上山采药,不小心走远了,所以就回来晚了。刚刚我去厨房,发现有人做过饭,师父他们的房间又没人,于是我就悄悄的来到前院想一探究竟,听见从未有人住过的房间里传来了打鼾的声音,我这才在大殿里故意吓唬你们的。”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们不是坏人,那就快去休息吧,你师父和师兄,明天早上就回来了,”安晓倩眼眶渐渐湿润了,“小妹妹能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吗?” “我叫阿霜,”小女孩说完后,疲惫不堪地走向了后院的一间小屋。 雨势渐弱,天空的乌云也在慢慢消退,没过多久,一轮清幽的明月,显现在了青瓦寨的上空。 第10章 落花洞女(上)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是说旧时山区里生活条件艰苦,还未成年的孩子,被迫过早的挑起了养家的重担,所以他们一般在十几岁的时候便都成家了。 在湘西苗寨,若女子到了出嫁的年龄还未有人上门来提亲,她就会患上一种神秘的怪病,刚开始她会把房前屋后,各个房间都打扫的特别干净,再过一段时间,她便开始茶饭不思,最后患病的女子会走进山里的某个山洞,直至饿死。 当地人称患上这种怪病的女子为落花洞女,他们说是洞神看上了这些女子,虽然在女子还未饿死之前,可以用一段美好的婚姻来挽救她,但是旧时社会里,神在人们心里目中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故一旦有女子患上这种怪病,她必定会被饿死在山洞之中。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张绍乾就听到方道长和阿水走进了道观的大门,他俩手里都拿着几顶巨大的斗笠。 径直走到后院一间堆放杂物的房间,放下斗笠后,二人便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各自的房间。 显而易见,他们肯定是一宿没合眼,一躺到床上,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太阳悄悄地出现在了东边的山头,张绍乾便起身独自来到道观的前院。雨后青瓦寨的空气比以往更加清新,呼吸着满是青草气息的空气,张绍乾细细的打量起了眼前的大殿。 “张少爷早,”安晓倩站在门前走廊上微微的笑着。 “方道长他们醒来还有一段时间,你怎么不多睡一会?” “正事还没有办完,哪能睡得安心,”安晓倩转头望向大殿,只见阿霜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到了大院。 “阿霜,你要去哪里啊,”安晓倩笑着来到了院中。 “你们不是要去见草鬼婆吗,师父吩咐我去采集一些药材,”阿霜用她水汪汪的大眼睛,望了望站在身前的安晓倩。 张绍乾疑惑不解的走到了两人身旁,“跟着路走不就行了,你师父让你去采药做什么?” “想见草鬼婆可没那么容易,去她住的地方要经过一个很长的山洞,寨子里可没人敢靠近那里。听师傅说那山洞里可邪门了,死过数不清的女孩,而且个个都是未出嫁的,寨子里的人就管那个山洞叫落花洞,管那些在洞中死去的女孩叫落花洞女。住在山洞另一头的草鬼婆在洞里下了虫蛊,我要去采的草药,是专门对付它们的,你们就耐心的在这里等着吧,”阿霜哼着一首苗族歌谣,欢快的走出了道观大门。 “原本以为到这青瓦寨就安全了,万万没想到真正的危险还没开始,看来我们得时刻保持警惕才是。”张绍乾抬头望了一眼隐藏在绿树之间的栈道,他发现栈道中间少了很多根横木:“安小姐你快看,昨晚的那场暴雨毁坏了栈道。” 安晓倩点头说道:“想必方道长师徒二人,昨晚肯定经历了一场生死考验。” “好在他们都平安回来了,不然我们刚得到的一点线索就全断了,”张绍乾暗自庆幸地坐在了院中的石凳上。 “安小姐,张少爷,一大早你俩在院中聊什么呢,是不是找到了什么新线索,快给我说说,”王长胜打着哈欠,来到了两人身前。 安晓倩故作神秘的望了王长胜一眼,“线索没有找到,不过这回去的危险,倒是又多了一重。” “你还是待会再说吧,容我准备准备,”王长胜吐字不清地坐到了张绍乾身旁。 太阳在不知不觉间,已爬到头顶,躲在草丛间的蚊虫,纷纷跑出来觅食,三人在与它们激烈搏斗一番后,急忙回到房间关上了门窗。 “我这里有驱蚊散,你俩都抹一些吧,”安晓倩打开背囊,从里边取出一包粉末状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不一会功夫,整个房间内弥漫起一股浓重的薄荷味,三人顿时觉得清醒了许多。 “实在抱歉,让三位久等了,昨晚在赶脚的途中出了点岔子,这才回来晚了,我们现在就发吧,”打开房门向外望去,只见方道长换上了一件黄色的道袍,他的手中拿着一把做工精细的桃木剑,刚刚采药回来的阿霜,提着竹篮站在他的身后。 “方道长,难道你要带阿霜一起去,”安晓倩说完后,几人陆续走出房门,来到了走廊。 “到地方你们就知道了,”方道长和阿霜带头走出了道观大门。 来到道观后的两座大山之间,顺着泥泞不堪的羊肠小道,艰难前行过好长时间,他们步入了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间。 不远处传来潺潺的水流声,从声音不难猜出,水量不是很大,没过多久,几人便赶到了小溪边上。 稍微歇息片刻,顺着小溪继续向上走去,半个时辰后,一座高耸的悬崖横亘在了眼前,不难猜出,眼前这处高约两米的山洞,多半就是阿霜所说的落花洞。 “山洞里阴气过盛,学道之人不方便进去,所以我只能带你们到这里了,”方道长从袖口中抽出了四张神符:“现在由阿霜带路,这神符是用草药特制的,可保你们安全通过山洞。” 王长胜满脸的不屑一顾,他从方道长的手中接过神符,装模作样的观看起上边的图案,“就这几张破纸,还草药制成的,真有你说的那么神奇吗?” “不许你这样说我师傅,这神符就是专门对付虫蛊的,你若是不信可以不要。”阿霜气势汹汹的将神符夺了回去。 安晓倩接过阿霜手中的神符,一人分了一张,“王管事,稍安勿躁,我们就按方道长的话行事。 三人跟着阿霜,走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洞,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一道强烈的亮光,出现在了前方不远处,驻足仔细观看之后,张绍乾发现原来是太阳光线,透过岩缝照进了洞中。 “你们三位千万不要乱动这里的东西。”借着亮光望向阿霜所指的地方,只见地上放置着两个造型古怪青瓦罐,罐口都被红布封着,不知里边装着什么物事。 “这石壁上好像有图案,”王长胜突然停住了前行的脚步,张绍乾和安晓倩闻声,便退回到了有亮光的地方。 望着石壁上诡异而又神秘的图案,张绍乾说道:“看来那位姓龙的赶尸匠,的确和王家的藏宝阁有着直接关系。” “张少爷何出此言?”安晓倩疑惑不解的凑上前来。 “王家当年在修建藏宝阁时,所造的那四口瓷碗,底部画的正是这种图案。” “听师傅说它们是一种古老的文字,青瓦寨的人没一个能看得懂,不仅这个山洞里有,寨子外边的石头上,到处都刻有这种图案,你们还是别耽误时间了。”阿霜焦急的催促起三人。 “王管事,站着别动,”张绍乾竭力睁大了双眼,u看书ukansh 他死死地盯着王长胜的头顶上方。 “张少爷,我胆子小,可千万别吓唬我,”王长胜慌忙望向头顶,只见一条足有桶口粗的大蛇,吐着猩红的信子渐渐朝他逼来。 “天哪,”王长胜两腿一发软,背靠着洞壁瘫坐在了地上。 阿霜急道,“你俩都别动,快烧神符。” “你有火吗?”张绍乾向身旁的安晓倩,投来了期待的目光。 “火柴就在背囊里,怎么就找不到了啊!”安晓倩惊恐万分,望着已爬到王长胜肩上的大蛇,她的额头生出了细密的汗珠。 张绍乾见势不妙,他奋不顾身走上前去,腾空一脚,将那大蛇踢到了岩壁上。 安晓倩丝毫不敢怠慢,慌忙将王长胜拖到了阿霜旁边。 大蛇刚刚撞得着实不轻,只见它甩动着身体,重重的打在了张绍乾身上。 张绍乾强忍着疼痛,顺势抱住了蛇身,忽然他觉得脚下一空,原来自己是被大蛇带到了狭窄的岩缝中,“你们快走。” 大蛇拖着张绍乾越爬越高,眨眼间的功夫,便消失在了众人视线中。 “我们快去找那草鬼婆吧,她一定有法子,”阿霜若有所思的望向两人。 安晓倩含着眼泪哽咽道,“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我们必须抓紧时间。” 三人快步继续向洞内走去,不一会儿,前方出现了大片亮光,隐约能够瞧见一些绿色的植物。 走出洞口抬眼向前望去,只见一座造型诡异的木楼,静静地矗立于不远处的一片密林之中,令人望而生畏。 第11章 落花洞女(下) 大蛇拼命地向上爬着,张绍乾转头朝身后望了一眼,他发现自己离山洞的距离,足足不下几十米,此刻松手怕为时已晚,于是他将心一横,任由大蛇继续顺着岩缝向上攀爬。 过了许久,大蛇猛然间将他甩下了身子,张绍乾忽觉眼前一亮,他发现自己竟然被带到了一座巨大的石室中。 抬头望去,只见一位身着苗人服饰的年轻女子,斜倚在石室内的一根石柱上,她正用纤细的手轻轻的抚摸着大蛇的脑袋。 忍着后背上阵阵钻心的剧痛,张绍乾艰难的站了起来,鲜红的血液,顺着伤口源源不断向外流出,石屋地面很快便出现了一大片殷红的血迹。 女子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遍体鳞伤的张绍乾,“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闯这落花洞?”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为什么会住在这与世隔绝的石室中,”张绍乾因失血过多而打起了寒颤。 “想要活命就站着别动,”说话间,女子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张绍乾身后。 “伤口不算太深,”只见她将一把粉末状的黑色物体,洒在了张绍乾后背上的伤口处。 “为什么要救我,”张绍乾忍着剧痛转过了身子,他发现自己伤口处流淌出的血液,已被女子刚刚所撒的药粉止住。 “对啊,我为什么要救你呢,当初我患上怪病的时候,可没有一个人愿意搭理我,”女子的脸上现出了冷若冰霜的表情。 “难道你就是传说中的落花洞女?”张绍乾惊讶的望向女子。 “那些只不过是族人为掩人耳目,编出的谎言罢了,”女子若有所思的走到大蛇旁边:“救你是因为我在你的眼神中,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张绍乾眼神中闪现着同情的目光,“难道当年你们族人真的对你置之不理吗?” “都说这冷血动物无情,其实最无情的动物是人,”女子伸手轻轻的抚摸着蛇头,只见大蛇听懂了似的,吐了吐它那猩红的信子。“倘若阿黑当年没有将我带到这座石室,想必我早已是尸骨无存了。” 张绍乾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当年真是这条大蛇将你从山洞救到了石屋?” “你有什么值得我来骗,”女子不屑一顾的坐到了石凳上。 “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来这个山洞吗,”张绍乾静静地望着眼前神秘的女子。 “除了藏在山洞里的宝物,还会有其它原因吗?”女子转头望了一眼从石缝中照射下来的阳光。 “我不是你所想的那种人,你可曾见过住在山洞另一边的草鬼婆?”张绍乾取出了嵌进胳膊里的一小块岩屑,鲜血瞬间像涌泉似的,顺着伤口冒了出来。 女子急忙起身赶上前来,她解下自己的头巾,包在了张绍乾伤口上,与此同时,只见她那半米长的头发,轻轻地落到了腰间。 倘若她此刻身在繁华的街市,而不是在这暗无天日的石室里,必定会引来其她女子羡慕而又妒忌的目光。 望着眼前楚楚动人的苗族女子,张绍乾感激地说道,“谢谢你。” “我不是在救你,我是在救我自己。” “你就没想过离开这里吗?”张绍乾吃力的伸直了胳膊。 “离开,谈何容易,方才你上来时也看到了,这座石室唯一的出口,就是那道狭窄的岩缝,”女子伸手指了一下张绍乾来时的岩缝。 顺着女子所指的方向,来到岩缝边上,借着光亮向下望去,张绍乾这才发现,石室与脚下的山洞足足有百米之远。 “这石室一定还有其他的出口,”张绍乾回到了女子身旁。 “有倒是有,不过仅凭我们二人,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女子走到了石凳后边的一面石墙下。 小心翼翼绕过盘踞在石室正中的大蛇,张绍乾也来到了石墙前,就着岩缝中照射下来的亮光,他发现眼前的石墙上,有一扇紧闭着的石门。 望着上拱下方的石门,张绍乾说道:“当年建造石室的人,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在墙上开道石门,它的存在必然是有意义的,硬推肯定开不了,我想在这石室的某处,多半隐藏着开启它的开关。” “你确定这石门打得开,也就是说我们真的能离开这里了?”女子眼神中闪现出激动的目光。 “你在这石室中困了多久?” “根据头发生长的速度来算,时间远远不止三年,”女子用手掌抹掉了眼中的泪花。 “那你有没有发现这石室中,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比方说有些东西放在了原本不属于它的位置,”张绍乾走到了那张石凳旁边,并未发现异常。 “跟我走,”女子摸着冰冷的石墙,穿过一片阴影,将张绍乾带到了另一座石室之中。 与刚刚所处的那间石室相比,这里的空间比它大了三倍不止,抬头向上望去,只见七束排列有序的光线,顺着七个碗口大小的孔洞,直直的照到了脚下,显而易见,它们是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排列的。 “这里除了头顶的七个孔洞以外,还有其它东西吗?”不经意间张绍乾走到了一个光孔下方,他瞬间感到全身像被火灼一般,于是便急忙退到了阴暗的石墙边。 “除了光孔就剩它们了,”女子用手指向了位于光孔不远处的墙角。 来到墙角,只见七座半人高的石像,杂乱无章的竖立着。 “或许这些石像,就是开启那扇石门的钥匙,”张绍乾不慌不忙的打量着造型逼真的人体石像,他发现每座石像的底座下,都有一道很深的凹槽,这些凹槽井然有序的延伸向石室中间,那里正处于孔洞的正下方。 “你的意思是将这些石像移到与光孔所对应的位置上,就能打开那扇石门,”女子恍然大悟,“可仅凭我们的力气,又怎能推动它们。” “先不要着急,待我再仔细看看,”张绍乾抬起手臂,用指关节对着石像轻轻敲打了几下,石像内随即传来空洞的响声。 “你快看,”女子惊讶的说道,她发现每座石像都缺少一颗眼珠后,不禁想起了另一座石屋的石凳下,放着的椭圆形石珠。 取来那些形如眼球的石珠,张绍乾拿它们对着石像的面部比划了一下,事情正如阿瑶所料,石珠同石像面部的眼珠,大小完全一致。 随着最后一颗石球被放入石像眼眶中,七座石像似乎有了生命一般,竟然全都微微的颤动起来。 张绍乾急道,uu看书 wwuukanhuom “快离开这里,”他将女子带到了离石像较远的地方,眨眼间的功夫,石像便停止颤动,一股股刺鼻难闻的液体,从石像底座的小孔中顺了出来。 只见液体顺着地面的凹槽,缓缓来到了光孔下方。 女子惊恐的望着岩地,她惊道:“是尸油,这是女巫用百兽肉身制作的尸油。” “站在原地别乱动,”张绍乾快步走到了墙角处,只见他站在一座石像后方,用双手使劲一推,那石像便顺着地上的凹槽,平稳的移到了光孔的正下方。 随着其余六座石像的移位,只见凹槽中的尸油在阳光的照射下,渐渐冒起了黑色的浓烟,石屋内的温度也陡然上升起来。 怕发生不测,张绍乾同女子回到了之前的石室中,意想不到的是,之前身体还是乌黑的大蛇此刻完全变了模样。 只见它的鳞片已变成猩红色,头上也多出了两支形似利刃的尖角。 随着那座石室内的温度越升越高,尸油散发出的黑色浓烟也愈加浓烈起来,好在两人所处的石屋位于岩缝旁,有风从外边吹入,除了感觉有些热以外,并无其它不适。 突然间,尸油开始剧烈燃烧起来,火势越来越旺,过了没多久,那七座位于光孔下方的石像,通体都变成了红色。 石屋下方的山洞外,安晓倩她们心急如焚的赶到了造型诡异的木楼前,透过荒草丛生的院子向屋内望去,只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正躺在摇椅上打盹。 就在这时,忽见一只毛发雪白的大猫,从藤椅后一跃而起,眨眼间便来到了门外。 第12章 草鬼婆 “喵呜,喵呜,喵呜,”全身雪白的大猫口中发出低沉的叫声,只见它目光凶狠的抬起了长满绒毛的前爪,一排锋利的指甲,便从它的脚趾间露了出来。 “阿花,回来,”老妇缓缓地站起身来。 “黄婆婆,是师傅让我带他们来找您的,”阿霜面色惶恐的向后退了一步。 “说吧,找我什么事,”草鬼婆黄桂兰走到门前,抱起了那只雪白的大猫。 阿霜心惊胆颤的望着草鬼婆,“他们是来问路的。” “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草鬼婆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阿霜。 “黄婆婆,求您帮忙救一下我的朋友,他被困在了山洞里,”安晓倩急切的继续说道:“只要能想办法救他出来,做什么我都愿意。” “此话可当真?”草鬼婆嘴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又转瞬即逝。 “我对天发誓,”说话间安晓倩就将右手举过头顶。 “都进来吧,先说说你那位朋友的遭遇,我看还有没有救,”草鬼婆走进屋后,向安晓倩和王长胜指了指门后的几把藤椅:“坐下说吧,既然来到了这里,也算是我的客人,怠慢了客人可是要受天谴的。” 脸色苍白的阿霜,依旧胆怯的站在门外。 “您一定见过山洞里的那条大蛇吧,”安晓倩注视着草鬼婆,眼神中满是期待的目光。 “那可不是普通的乌梢蛇,打我记事,它就一直在山洞四周出没,传说它是当年苗族仙娘精心喂养的一条蛊蛇,有一天仙娘忘记关笼门,那条乌梢蛇就偷偷地溜了出去,后来有人在落花洞前的小溪中,发现了它的身影。说来也奇怪,从那以后,仙娘便神秘的消失了,乌梢蛇之所以变成巨蟒,是因为它吃食了死在落花洞中的女子。” “听您这么一说,我算是明白了,原来它是你们苗人所养的蛇蛊,那您一定有法子带我们找到它吧,”王长胜起身,走到了屋内的楼梯旁边,只见楼梯下放了不少奇形怪状的竹笼,里边都装着体型硕大的蛇虫鼠蚁。 “笑话,我黄家世世代代都在同蛇虫鼠蚁打交道,就算是闭着眼我也能找到它,”草鬼婆步履蹒跚的走到了楼梯前,“难就难在仙娘的蛇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由于吞食了落花洞中的女子,它已经有了人的思想,加上它本就是一条蛊蛇,所以在它身体三米以内的地方,布满了无色无味的瘴气,人一旦吸入这种毒气,顷刻间就会七窍流血而身亡。” 安晓倩惊讶的站了起来,“您的意思是说,那蛇是主动来找我们的。” “进过山洞的人屈指可数,如果那蛇有敌意,你们是不可能活着离开山洞的,我猜测它是想要告诉你们某些事情,你的那位朋友,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要是信我,耐心等待便是。”草鬼婆颤颤巍巍的回到了椅子上,那只大猫嗖的一下跳到了她的怀中。 “几位这般匆忙赶来,不只是为了救朋友吧。” 王长胜一手搭在楼梯扶手上答道:“可真让您给说准了,我们是来问道的,不知您能否替我们指条明路。” “找人,你们怕是走错地方了,这里除了我以外,再无会喘息的人,”草鬼婆眯起双眼抚摸着怀中的大猫。 “黄婆婆,此事非同小可,请您务必帮我们这一次,还是刚刚那句话,等找到人之后,不论您要我做什么,我都照办。”安晓倩紧蹙着眉头望向满脸褶皱的草鬼婆。 “还是这位姑娘明事理,那我就长话短说了,能活着走出山洞,证明蛊蛇没有要杀你们的意思,既然这样,跟着它走,自然就能找到你们的朋友,”草鬼婆脸上露出了难以捉摸的笑容,“据说大蛇守护着仙娘留下来的一件宝物,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但是请务必将它给我带回来。” “一言为定,”安晓倩心里十分清楚,自己根本没有同草鬼婆讨价还价的余地,眼下最要紧的是先找到生死未卜的张绍乾,于是便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她的条件。 “你们回到山洞前边,往右边的那片林子走,出了林子会看到一段残缺的石阶,顺着石阶一直往上,在山的半腰,有一棵粗壮的枯树,进到树身上的那个窟窿,就能找到仙娘养的乌梢蛇,”草鬼婆将大猫放到地上后,起身走到了门口“事不宜迟,抓紧时间吧,小姑娘就先留在我这里,带着她赶路不方便。” 王长胜一脸茫然地望着草鬼婆,“您能不能在重复一遍,听了半天我一点没记清啊。” “不用说了,我都记住了,趁现在天色还早,我们立即动身吧,拖得时间越久,对张少爷越不利,”安晓倩走出木门来到院中,蹲到了阿霜身旁,“阿霜,你先待在黄婆婆这里,等我们办完事情就带你回道观。” “姐姐,我怕,”阿霜说着,转头望了一眼门口的草鬼婆。 “相信姐姐,黄婆婆不会伤害你的,”安晓倩起身望向草鬼婆,“黄婆婆,您说是吧。” 草鬼婆走到了两人身前,“我一个老太婆还会吃人不成,大可放心的去办事,回来时我会将她毫发无损的交到你手上。” “那好吧,你们可要早点回来,”阿霜依依不舍说完后,安晓倩和王长胜便动了身。 王长胜气喘吁吁道,“你说那老太婆会不会骗咱们啊!” “我看未必全是假话,仙娘在湘西的位置不容小觑,据说她能够直接与牛鬼蛇神对话,她所能做的事情,常人根本难以想象,那草鬼婆会的只是些皮毛而已,这次我们要面对的东西,一定比竹笼里的鼠蚁蛇虫厉害百倍。” 说话间两人已走出林子,来到了石阶下方,顺着连绵不断的石阶向上走去,两旁尽是半人的多高的杂草,数不清的鼠蚁蛇虫,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安晓倩急忙从背囊取出驱虫药,一边走一边往石阶上撒,草鬼婆口中粗壮的枯树,渐渐地出现在高处的石阶旁。 王长胜围着枯树,焦急的转了好几个来回,“这么高,咱们怎么进去啊?” “你能把它扔上去吗?”安晓倩掏出背囊中的绳子,指向洞口旁树杈,它所处的位置,距地面足足有十几米。 “这活你算是找对人了,以前常年跟着船跑,别的不会,抛绳我可是个行家,你站远些,不要被伤到了,”王长胜抡着膀子,将绳头上的铁钩抛向树杈,那绳子绕着树杈转了五六圈后,便牢牢地咬住了树杈。 抓着绳子顺着树身爬了许久,两人这才来到洞口,夹杂着霉味的冷风,自深不见底的树洞迎面刮来,王长胜站稳脚跟后,小心翼翼将绳子的另一头放入了树洞中。 “你有没有觉得这树洞很奇怪?” “看来那草鬼婆说的没错,洞口之所以变成这般模样,想必是那大蛇长期在此进出所造成,”安晓倩观察着光滑的洞口。 “你在洞口等着,u看书w.uanshu.co我先下去探探路,若我遭遇了什么不测,你就赶快离开这里,”说话间王长胜抓着绳子,便准备向洞内爬去。 “你先不要着急,我们查看一下情况再下去也不迟,”安晓倩从容不迫的打开背囊,取出了一只做工精美的盒子,随着盒盖被缓缓打开,成千上万束璀璨夺目的光芒,瞬时扑面而来。 拿起盒中拳头般大小的夜明珠,安晓倩一手抓着系在珠子上的丝线,一手将夜明珠轻轻放到了深不见底的树洞,随着丝线越放越长,树洞内的情况,便一览无余的显现在了两人眼底。 洞壁被人为的修整过,按照洞口离地面的高度来推断,树洞的最底端,应该位于地下五米左右。 吃力的来到洞内,两人发现这里竟然是一座气势恢宏的石台,站在宽大的石台中间,向四周望去,只见四条用青石铺筑而成的台阶,分别延伸到了四个不同方位。 四条石阶的尽头,分别有一座形态怪异的人形石像,定睛望去,它们俨然一副苗人的装束。在石像后边,有一扇紧闭着的厚重石门,不知通往何处。 “这么多路,我们该走哪一条呢,”王长胜惊讶的望着不远处一座石像。 “走这里,”安晓倩魂不附体似的,直直走向了正南方向的那扇石门,王长胜急忙跟上前来,两人很快便一同来到了石门前边。 突然间安晓倩身子一斜,朝坚硬的岩地倒了下去,王长胜见状慌忙上前,将她扶靠在了石像上。 望着昏昏欲睡的安晓倩,冷汗不知不觉浸湿了王长胜的衣衫。 第13章 仙娘指路 “安小姐,快醒醒,你这是怎么了?”王长胜心急如焚的呼唤着安晓倩,过了许久,才见她恍恍惚惚睁开了紧闭的双眼。 “这是哪里,我们怎么会在这里?”安晓倩一手摸着自己滚烫的额头,缓缓地站了起来。 “刚刚是你带头先走进树洞,接着又来到这座石像前的呀!” 安晓倩拼命回想着爬到树洞后所发生的事情,“是吗,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啊?” “安小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跟我开玩笑,”王长胜一脸茫然。 “我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平常我有跟你开过玩笑吗?”安晓倩抬起手臂,用手指使劲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 “莫非你是中了那大蛇的蛊毒,”王长胜惶恐不安朝四处观察着:“我去,头顶怎么会有这么多死尸。” 仰头望向上方,只见猩红色的顶壁与石台间,悬挂着无数具体态扭曲的动物死尸,它们的四肢都被藤蔓捆绑着,个个头部朝下,“难道这就是传说中仙娘所建的祭台,”安晓倩回想起自己舅舅所说的诡事。 传说苗族仙娘拥有一项超能力,那就是她能够与神对话。 倘若她想得到神的启示,就必须用鲜活的动物来祭祀,只有这样,神才不会降罪于她。 “一次祭祀只需一只动物,此处死尸已数不胜数,想必这祭台已存在了不少年月,之前我突然丧失意识,多半拜巫术所赐,咱们能够活到现在,应该是得到了仙娘的指引。” 王长胜听得目瞪口呆,他急忙拿出水壶,猛灌了几口,“那仙娘早已成为传说,她是怎样做到的。” “仙娘所能做的事情,常人根本难以想象,既然她有意为我们指路,也许是需要帮助,现在这种情形,咱俩恐怕也没有其它选择了,依我看,就走这扇门,”观察着眼前神态诡异的石像,安晓倩随即便发现,它的胳膊很不自然的向外弯曲着。 “胳膊肘应该朝内拐才是,”王长胜上前抓住石像的手臂,使劲地旋转了半圈,随着“轰”的一声巨响之后,只见石门向上移动起来,眨眼间的功夫,一段向下延伸的石阶,出现在了两人眼前。 借着夜明珠发出的光芒,两人小心翼翼地顺着石阶,缓缓挪动着双脚,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后,那条位于落花洞深处的岩缝,渐渐地进入了视线当中。 走到岩缝边向前望去,只见数以千计的人造石室,错落有致的生在对面的岩壁上,他们二人此时所处的位置,恰巧就在一座石室的正中间。 望着令人眼花缭乱的石室,王长胜惊叹不已道:“我去,在地下修这么多石室,少说也能住千八百人吧,依我看咱们是来到仙娘的老窝了。” “石室修的如此严实,倘若将门合闭,活人待上十来分钟后,定会因缺氧而窒息身亡,它们似乎更像是一种杀人工具。” 用手指向岩缝对面,安晓倩很快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岩缝形成的时间,相对于石室来说要晚很多年,它多半是由于地壳运动而出现,正因如此,两人才得以目睹石室的规模。 “莫非这里是仙娘的监狱,”王长胜转身,在石室内仔细寻找起来,他并未发现丝毫有价值的线索。 “传闻仙娘死后,会将自己的尸体同饥肠辘辘的动物关在一起,等尸体被吃完后,动物便会因缺氧而窒息。当其她仙娘要同神对话时,则会拿动物充当祭祀物品。由于仙娘生前自身就是蛊体,所以啃食过她尸体的动物,自然而然也就成了蛊物。” 隐藏在安晓倩大脑深处的记忆,渐渐变得清晰起来,她回想着舅舅所讲的故事,继续说道,“大蛇始终出没于落花洞附近,显然是在守护饲养自己的仙娘,按此来推断,张少爷极有可能被带到了某座石室。” “从大蛇消失的地方来判断,张少爷应该在那个位置,”王长胜指向对面的一座石室。 安晓倩望了眼岩缝高处,“看太阳的方位,咱俩此刻处于阴面,张少爷肯定看不见这里,我们得想办法,去到对面才是。” “快看,那里有座石桥,”王长胜指着右边昏暗的岩缝间,顺着岩壁望去,只见一座用巨石修建的拱桥,连接着岩缝两边的石室。 在如同迷宫般的石室中,穿梭过好长时间,两人这才来到石桥所处的位置。 走过石桥向前望去,只见修筑于地面的石阶,依旧连绵不断向下延伸而去。 夜明珠身处黑暗环境已有很长一段时间,此时它所发出的光芒,显得愈加耀眼起来。 两人顺着石阶走了不一会儿,一堵厚重的石墙堵住了去路,他们只得停下脚步,在四周的石室中寻找线索。 “你快看,那石屋怎么还有天窗啊,”王长胜抬起胳膊,指向前方一处巨大的石室。 走到门前,只见石室顶部和地面都有七个圆形光孔,安晓倩突然感觉温度比先前高了许多,不一会儿功夫,汗珠便挂满了她的额头。 “这里怎么跟火炕似的,”王长胜不停擦拭着面门上的汗水。 “光孔显然是按北斗七星的方位所排列,它应该属于一种阵法,这儿离大蛇消失的地方不远,张少爷或许就在附近,”由于视线受阻,安晓倩并未瞧见地面光孔内的情况。 王长胜随意摸了一把石门,掌心瞬间就长起大片水泡。“好烫,好烫,”他急忙取下挂在腰间的水壶,给烫伤的掌心倒了些冷水后,呻吟着蹲在了地上。 “你没事吧,”说话间安晓倩打开背囊,拿出了张绍坤给自己的医药包,只见她娴熟的处理着王长胜手掌上的烫伤:消毒,抹药,包扎,所有动作完成后,她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要不我们去下边瞧瞧,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望了眼被绷带裹得像粽子一样的手掌,王长胜应道:“我看行,一直待着也不是办法。” “从这里走,”两人相继步入身后的一间石室,顺着墙角的石阶,小心翼翼向下行去,不一会儿,眼前豁然开朗起来,他们竟然来到了一处宽阔的主通道中。 “之前石室的门都敞着,这里的石门为什么都关着啊?”王长胜感觉手掌处的疼痛减已减缓不少,他感激的望了一眼正苦苦寻觅线索的安晓倩。 “这里应该就是有光孔的那座石室,”安晓倩指着眼前温度极高的石壁,奇怪的是始终没有发现门的影子。 “你说它们会不会是套间啊,”王长胜指着不远处上圆下方的一扇石门,“要不我们将它打开进去瞧瞧。” 安晓倩指着石门上凸起的石珠,她说道:“那你多加小心,开启石门的机关应该就是它。” 小心翼翼走到石门前边,王长胜先抬起手臂,靠近石门试了一下温度,在确认不会烫伤之后,只见他使劲将石珠按了下去,随着门内传出阵阵沉闷的“隆隆”声,石门应声缓缓向左移了过去。 “快跑,”望着石屋正中全身猩红的大蛇,王长胜差点就吓晕过去。 “别怕,这蛇不会伤害你们的,”迎声寻去,只见张绍乾正快步朝门口走来,刚刚的话语声,正来自他身后的那位长发女子。u看书 ukanhu.cm “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张绍乾激动的来到两人面前。 “看着你被大蛇带进岩缝后,我们就去找了那草鬼婆,是她让我们来这儿的,”安晓倩激动的望着张绍乾,“就知道你一定不会出事的。” “张少爷,那位是人是鬼啊?”王长胜望着屋内的长发女子。 “这事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等出去之后再和你们慢慢解释,总之她是不是鬼,”张绍乾将两人带进了石屋中。 那条全身猩红的大蛇,扭头望了一眼阿瑶后,若无其事的趴在了原处。 隔壁石屋内火势渐渐弱了下来,想必是尸油已经燃尽的缘故,不一会功夫,大火便完全熄灭,大蛇身体的颜色,也慢慢变成了黑色。 待温度恢复正常后,张绍乾带着安晓倩她们,来到了另一座石室之中,只见七座石像上,爬满了形态各异的裂纹。 “叮”,一大片金属质感的物体,自石像表面脱落,跌在了坚硬的岩地上,更多片状金属物体,接二连三的朝地面掉落起来。 透过孔洞来到石室的光束,被光如镜面的石像折射到不同的位置,整座石室瞬间如同白昼一样明亮。 “轰,”脚下传出一声巨响,只见地上的石板猛然沉降下去,一条深不见底的暗道,赫然出现在了几人眼中。 大蛇的反应着实有些怪异,只见它从地上窜起身来,眨眼间的功夫,便钻入了深不见底的暗道之中,只留下一道耀眼的火星。 显而易见,它的身体上覆有一层肉眼很难发现的金属。 第14章 锢魂甲 王长胜目瞪口呆的望着石阶上冒出的火花,他惊道:“这大蛇怎么还穿着一件铁衣啊?” “这是失传已久的锢魂甲,”长发女子缓缓走到一座石像前,蹲下身子捡起地上的一片金属后,回到了三人身旁,她细细端详起被大火烧得发黑的铜甲。 安晓倩望着沉思中的女子问道:“你好,我叫安晓倩,冒昧的问一句,你是怎样到这石屋中来的?” “和你的这位朋友一样,不过我已经被困在这里三年多了,”女子顿了顿继续道,“叫我阿瑶就行。” 安晓倩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开始隐隐作痛,“对于你的遭遇我深表同情,但我很想知道这三年间,你是靠什么活下来的,若是不方便讲,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当年我被阿黑叼到石屋中的时候,已经只剩下半条命了,它非但没有将我吃掉,反而会每天去洞外给我带野果回来,”阿瑶转身指着刚刚大蛇卧过得地方,“那下边有间暗室,先前应该有仙娘住在里边,我带你们去看看。” 阿瑶径直走到石凳旁边,只见她双手紧握着石凳的靠背,用力向前推去,石屋正中的地面,赫然出现了一段倾斜的石阶,踩着石阶向下走过不到十步,几人便来到了一处暗室之中。 借着夜明珠的亮光,张绍乾发现这里俨然是处隐秘的住所,生活用具一应俱全,除了木床上略显陈旧的被子,其它物品都是用石头做成的。 来到与岩地浑然一体的水缸面前,只见缸底的水缓缓流动着,它显然连接着山内的水脉。 王长胜晃了晃空荡荡的水壶,迫不及待的望向阿瑶,“这水应该没毒吧。” 阿瑶拿起笨重的石瓢,舀了些缸内的泉水,低头喝过一口,“这是山里的暗泉,我一直都喝它。” “真是雪中送碳啊,”王长胜喜出望外的接过石瓢,直至喝到肚子滚圆,这才心满意足的将水壶灌满,挂在了腰带上。 相继喝过水后,张绍乾在暗室中观察了许久,也没有发现一丝线索,他只得带领一行人原路折返,来到了大蛇钻进的暗道前。 “阿瑶,能跟我们详细说说锢魂甲吗?”安晓倩蹲下身子,捡起了一块刻有图案的铜片。 “我是在一次偶然间,听寨子里边老人们说的,锢魂甲原本是仙娘们为惩罚贪图利益,泄露巫术的叛徒而造,后来逐渐演化成了一种神秘的蛊物。” 阿瑶指了指光如镜面的石像,“这种铜甲依照人的体型而打造,被大火烧裂的那层是蛊茧,我们眼前的这层叫作内甲,内甲上有根直接通往蛊茧外的铜管,它主要供人呼吸所用。 蛊茧和内甲之间的空隙,用来放置各类蛇虫鼠蚁,它们饿的时候,就会通过内甲与人体相通的铜孔,前去啃食人的肉体。这些铜孔的位置,设计的恰到好处,它们巧妙避开了人的器官和重要血管,被制成蛊体的人,肉身往往已被啃食所剩无几,也依然存在一口生气。 那时候他会开始吞食蛇虫鼠蚁,负责制蛊的仙娘,会在蛇虫鼠蚁被人全部吞食后,关闭内甲上的所有铜孔,这样,人蛊也就制成了,据说内甲能够困住人的魂魄,故此铜甲被称为锢魂甲。”阿瑶抬起手臂,将一捋长发挑到了耳根后边。 “仙娘可真够恶毒,对自己人也这么心狠手辣,”王长胜听的浑身直冒冷汗,他满脸茫然继续道,“听说蛊毒是靠活物来传播的,既然虫子和人都已经死了,这套狠毒的刑罚,后来又是怎样变成蛊物的?” 阿瑶指着大蛇消失的位置答道,“答案就在阿黑身上,它被仙娘施过锢魂甲,先前石阶上的火花,就是最有力的证据,因为吞食过落花洞中的女子,所以它拥有了人的智慧。” “苗族巫文化历来高深莫测,真相应该就藏在里边,”张绍乾望了眼漆黑阴森的通道,“潜在的危险无人知晓,我不能替你们做决定,大家举手表决,少数服从多数,同意回去的请举手。” “我想下去一探究竟,”王长胜不假思索道,“来都来了,何不弄清真相再回去,草鬼婆她老人家不是说过,跟着大蛇,就能找到仙娘的宝物,我们正好拿它去换赶尸匠的下落。” 张绍乾疑惑不解道:“什么宝物?既然她知道此地,为何不自己来取。” “凭她目前的体质,走长路就等于是玩命,就算站在枯树跟前,量她也到不了树洞口,”由于喝了大量泉水,王长胜说完,便跑到一处黑暗的角落去方便了。 安晓倩打开背囊,将锢魂甲残片装了进去,“如果我们此刻原路返回,那草鬼婆指定不会说出赶尸匠的下落,这暗道我们非下不可。” “你们商量的怎么样了?”王长胜急匆匆的赶了回来。 张绍乾关切的望着阿瑶,“主意你自己拿,若是不想下去,我就先送你去安全的地方,然后折返回来便是。” “阿黑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我跟你们下去,这样它就不会轻易伤害你们。” 四人统一意见后,小心翼翼步入了深不见底的暗道之中。 “听,有水流声,”走在最前边的张绍乾,抬手指向远处有光的地方。 安晓倩由于长时间举着夜明珠,她感到手臂略微有些发麻,“应该是地下暗河。” 不一会功夫,四人走出暗道,来到了一处巨大的地下溶洞间。 站于一条巨大的钟乳石下,望着眼前五光十色的景象,王长胜惊道:“真想不到这山下还隐藏着溶洞。” “你们快看上边,”向安晓倩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大蛇阿黑缠绕于一根钟乳石上,离它三米不到的位置处,大片阳光顺着岩缝,照进了溶洞之中。 “仙娘会将宝物藏在哪里呢?”王长胜张望着一眼寻不到边的溶洞,“咱们还是趁早打道回府得了,大海捞针的事情,uu看书 .ukans 留给傻子去做吧。” “先不要着急,既然我们要找的是宝物,仙娘肯定不会将它放在显眼的地方,咱们都瞧仔细点,幸许就能发现她们留下来的痕迹。”张绍来到了水流湍急的暗河边,向上游望去,只见那里水雾弥漫,什么也瞧不清楚。 安晓倩望着对岸,很快便认出了旧河道,“那里的地势,明显要比我们所处的河床低很多,这条暗河是人工修建的。” “安小姐果真是火眼金睛,”王长胜指着令人望而却步的暗河,自言自语道:“仙娘有意弄这么条大河,显然是想拦住我们的去路,那她又是怎样过河的,难不成长着翅膀。” “王管事,看你琢磨大半天了,想出什么好办法没有啊?”张绍乾笑着抬起手臂,拍了一把王长胜的肩膀。 “仙娘应该给自己留着过河的路,我们再仔细找找,说不定就能够发现它。”阿瑶望了望不远处的大蛇,“咱们去过去看看吧。” 四人顺着湿滑的河岸,冒着浓重的水雾,来到了盘踞着大蛇的钟乳石下,他们隐约间发现不远处的河岸边,竟然横亘着一座气势雄浑的石桥。 就在他们将要到达石桥前边时,那条大蛇猛然间飞跃到了暗河之中,河面顿时腾起一朵巨大的水花。 与此同时,那倒悬着的钟乳石发出“咔咔”的断裂声,它重重的落在四人身后,瞬间变成了一堆石块。 四人相继转身,望向形态各异的石块,只见碎石块上布满密密麻麻的孔洞,里边藏着许多体型硕大的甲虫,不一会儿,它们便如潮水般涌了过来。 第15章 致命甲虫 “大家快离开这里,”阿瑶面如土色道,“这些甲虫是仙娘制作的虫蛊,若是被它们被咬到,我们瞬间就会变成骷髅。” 四人惊慌失措地来到石桥上,“快停下来,”跑在最前边的王长胜,突然转身张开手臂,挡在了石桥中间。 向他身后望去,只见用石条铺筑而成的桥面上,竟然有一处五六米宽的裂口。 来势汹汹的甲虫已涌到桥边,它们离困在桥中间的四人,仅剩下不到五米的距离。 “完了,看来这次我们是插翅难逃了,”王长胜魂不附体的瘫坐在断桥边缘,桥下寒气袭人的河水,瞬间打湿了他的鞋子。 就在四人准备闭上眼睛,将要接受万虫啃啃噬的那一刻,只听“嗖”的一声,阿黑突然从王长胜脚下的水中一跃而出,去到了离四人近在咫尺的甲虫前边。 它张开猩红色的大嘴,对着身前的虫群猛地吹了一口气,那些爬到桥上的甲虫,便纷纷被强大的气流,带到了远处的河岸上。 待残余的甲虫被吓退后,阿黑敏捷地竖起前半身,它将头垂到了心惊胆寒的阿瑶眼前。 阿瑶见状,便将手轻轻的放在了阿黑的头顶,它不停地吐露着猩红的信子,似乎在绵绵细语一般。 溶洞上方传来了石头开裂的声音,不一会儿功夫,数百根粗壮的钟乳石,便接二连三的掉落在了岩地上,瞬时,整个溶洞剧烈的颤动起来。 心神不宁的王长胜,险些掉进了深不见底的河水中,他急忙手脚并用,爬到张绍乾脚边站起了身。 “这次得亏有阿黑在,若它未及时出现,我们早就被甲虫啃成骨架了。”王长胜惊魂未定的拧了把被河水打湿的裤管。 “现在庆幸,未免有些过早了吧,”张绍乾指向不远处刚刚落下的钟乳石,只见石块中的孔隙中黑压压一片,它们显然也是甲虫。 “这次算是彻底玩完了,”王长胜无可奈何的摇摇头,他的心又跌到了谷底。河对岸的甲虫越聚越多,它们再次逼到了石桥下方。 阿黑神情专注的凝视着阿瑶,它轻轻的晃动几下脑袋后,速度极快的爬到了桥下。 阿黑摆动着粗壮结实的蛇身,对着虫群拼力扫了过去,一大片甲虫和摔碎的钟乳石块,便一同飞入了河水之中。 向河中望去,张绍乾发现甲虫如同死了一般,全都僵着身子,它们随着汹涌的河水,很快就消失在了下游的阴影里。 “快下水,这些虫子怕水,”张绍乾大声喊道,安晓倩听闻后,迅速掏出了背囊中的绳子。 “呀,”王长胜扯着嗓子,将绳头上的铁钩挂在了对岸凸起的一块岩石上,四人便急忙抓着绳子,跳到了暗河之中。 寒意顷刻间袭遍全身,还未等毛孔做出反应,就已通过肉体钻到了骨骼里。 张绍乾拼尽全力浮出水面,抹掉脸上的河水向四周望去,他发现河面上竟空无一人,河岸的甲虫也都销声匿迹了。 钟乳石依旧安然无恙地倒挂于溶洞顶部,刚刚所经历的一切,似乎从未发生一样。 “张少爷,快醒醒,”三人急切的呼唤着昏迷之中的张绍乾,他头上被纱布裹着的伤口处,向外渗着鲜红色的血液。过了许久,这才见他力不从心的睁开眼睛。 “手别乱动,”安晓倩急忙伸手,护住了张绍乾头部的伤口,然后将拧开壶盖的水壶,递了过来,“我们三个爬到岸上的时候,就发现你人事不省的躺在这里了,先喝点水吧。” “虫子,石头里边有虫子,会吃人的虫子,快跑,钟乳石要掉下来了,”张绍乾说着语无伦次的话语,他接住水壶喝了两口。 “张少爷,这是几啊,”王长胜竖起食指,在张绍乾眼前晃荡着,“该不会是摔傻了吧,”他叹息着望向站在身旁的两人。 安晓倩啜泣着哽咽道,“都怪我,若不是我执意要进暗道,张少爷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阿瑶躬着身子,捡起缠绕于岩石上的细绳,她发现绳子的另一端,显然被利器割断了一截,四处寻找一番之后,她在张绍乾的脚边,发现了那段绳子。“跳下暗河之前,张少爷抓的是绳头,有东西割断绳子后,故意将他推到了岸上。” 一行冷汗顺着王长胜的额头,直直的流到了脸颊上,“这未免有些太不可思议了吧,溶洞里里除了我们四人以外,难道还会有其他人?” 安晓倩一脸茫然的望着阿瑶手中的绳头,“就算暗处躲藏着什么,多半不会是人。” 阿瑶急道,“仙娘所能做到事情,往往都是令人匪夷所思的,将张少爷推到河岸的东西,应该是她们养的蛊物,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应该尽快离开这里。” 暗河对岸,阿黑正拼命与甲虫群缠斗着,凭借着身上做工精细的锢魂甲,它略微占了些上风。 可没过一会儿,那些体型硕大的甲虫,似乎发现了阿黑的弱点,只见它们发疯似的,涌向了阿黑头部的两支角根处。 无数只全身乌黑发亮的甲虫,顺着蛇角与锢魂甲之间的空隙,钻入了蛊茧内,由于它们的数量实在太多,背部的甲壳又无比坚硬,锢魂甲很快就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缝隙。 潮水般的甲虫顺着缝隙,源源不断的钻进了阿黑身上的锢魂甲内,没过多久,锢魂甲就裂为一片片形态各异的碎块,掉落在了湿滑的河岸上。 阿黑剧烈摆动起身子,翻滚着掉到了暗河里。显而易见,甲虫已穿过内甲上的孔洞,去到了它的肉体上边。 “快打水,”望着已经涌上石桥的虫群,张绍乾双手撑地想要起身,但尝试过好几次都没能成功。 其他三人闻身后连忙拿起水壶,将暗河中的水打上来之后,倒在了张绍乾四周,就在虫群越过石桥上的裂口时,河岸被水浇出了一片直径约有两米的湿地。 带头的甲虫通体乌黑发亮,个头与成年人的手掌相差无几,头部长有一对猩红色的大鄂,它的翅膀已完全退化,取而代之的是硬如钢铁的外壳。 “我们须想个法子脱困才是,”张绍乾略微清醒了一点,他吃力的站起身来,用手指着四周黑压压的甲虫群,此时湿地的面积正在逐渐缩小。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我们这次是必死无疑了,”王长胜将水壶扔到了虫群之中。 “王管事,快重复一遍你说的话。uu看书 .ukns.co”张绍乾摸了把涨疼的脑袋。 “我们这次是必死无疑啊,怎么了,难道你想到了脱困的法子不成,”王长胜有气无力的答道。 “前一句是什么?”张绍乾取下了挂在腰带上的匕首。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还是我自己来吧,”王长胜颤抖着双手,准备去接寒光闪闪的匕首。 张绍乾自顾自的蹲下身子,不一会儿,质地疏松的岩地上,竟被他挖出了一个很深的石坑。 望着举止怪异的张绍乾,王长胜叹息道:“张少爷是在自掘坟墓啊,看来他真是被摔傻了。” 张绍乾一边挖着石坑,一边大声说道:“都别傻站着了,快来帮忙,这里离河道很近,一定能够挖出河水。” 安晓倩几人恍然大悟,他们急忙加入了挖掘石坑的阵容中。 挖到三尺深的时候,张绍乾只觉刀尖一空,重心不稳的他脚下一滑,差点就掉进了石坑之中。 王长胜见状,急忙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一股强劲的水流,从坑底涌了出来。 石坑中很快便积满河水,一道高约三米的水柱,顺势映入几人眼帘。 甲虫群见势不妙,迅速顺着来时的石桥往回退去。 就在张绍乾他们暗自庆幸时,阿黑挣扎着从河中爬到了岸上。 它体外的锢魂甲已完全脱落,身体也被甲虫啃噬的血肉模糊,阿瑶用手捂着嘴巴,眼中溢满了伤心的泪水。 “阿黑快要死了,”张绍乾心头闪过一丝不安,他非常清楚,溶洞中必然有更加危险的蛊物,在等待着自己。 第16章 栈道萤蛊 阿黑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头挪到了阿瑶脚边,两支尖锐的蛇角,顺势掉落在了岩地上。 它的眼中渐渐失去光泽,阿瑶一时难以接受阿黑的死,望着于自己有救命之恩的大蛇尸体,她泣不成声地蹲在了地上。 “阿瑶,请节哀,阿黑死了大家都很难过,它是为了救我们,才同甲虫以命相搏的,活着出去就是对它最好的安慰。”安晓倩将手轻轻的搭在了阿瑶的肩膀上。 望着河岸上几只苟延残喘的甲虫,王长胜说道:“可不是嘛,阿黑是为我们而死,等出去之后,我一定要在山上为它建座纪念碑。” “原路返回肯定是行不通了,我们去那里找找,看有没有其它出路,”张绍乾指着不远处一块巨大的岩石。 安晓倩蹲下身来,将满脸泪痕的阿瑶扶起后,四人就顺着湿滑的河岸,小心翼翼来到了岩石旁边。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里竟隐藏着一处地势险峻的峡谷,一条用石条建成的栈道,悬于岩壁,蜿蜒着通向了谷底。 “怎么又是栈道,”王长胜一手摸着脑袋,望着横插在岩壁上的石条,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里。 担心甲虫会卷土重来,四人稍作休整后,便小心翼翼的走上了栈道。 比起青瓦寨的那条栈道,这条以石为料的栈道明显要稳固很多,四人彼此离的很近,没有感觉到丝毫的晃动。 “哪来这么多人骨?”借着夜明珠散发出的光亮,王长胜不经意间瞥见高处的岩壁上,竟长着许多大小不一的岩洞,一具具体态扭曲的尸骨,横七竖八的躺在洞口处。 张绍乾指着一个岩洞说道:“这条栈道处于地下,又完全采用石料而建,其工程难度可想而知,旧时修路死人是很平常的事情,他们应该是累死后,被遗弃在了这些天然形成的岩洞中。” “你们快看,”安晓倩突然发现几只类似萤火虫的生物,从一具骷髅中爬了出来。 望着通体散发着绿光的生物,阿瑶心跳也随之加剧起来:“这是萤蛊,它们是吃了死人的腐肉后,才变成这样的,平常的萤火虫,可发不出这种光亮,蛊萤生性刚烈,攻击力极强,千万不能惊扰它们。” 几人每走一步都感到沉重无比,他们时刻警惕着尸骨里的萤蛊,过了好长时间,他们有惊无险的走下栈道,来到了谷底的平地上。 王长胜抱怨道:“这里可真邪乎,自从进到树洞以后,怪事就接二连三的发生,下次就算天神来请我,我也不会再来这种鬼地方。” “仙娘所行之事皆为神秘,我们见到的只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阿瑶渐渐从失落的情绪中走了出来,“传说中萤蛊是魔鬼的化身,若是被它们咬到,人顷刻之间就会丧失意识,任凭养蛊人的摆布。” “张少爷之前会不会遇见了萤蛊,”安晓倩回头望了一眼呈“z”字形的栈道,她发现岩壁上闪动着数以千计的绿色光点,显而易见,岩洞中的萤蛊受到了惊扰。 “没错,之前在河岸上情况危急,我有意隐瞒了真相,那截绳头是张少爷自己割断的,头部的伤口也是他自己撞的,后来我们三人的呼唤声,将他从幻境中带了出来。” 阿瑶用手指向张绍乾裸露着的胳膊:“这是被萤蛊咬到之后,所留下的独有记号,传说它是一种诅咒,无药可解,除非找到并杀死咬他的那只萤蛊。” 安晓倩心事重重的挽起衣袖,“自从进到树洞后,我就一直觉得手臂酸痛无力,这个奇特的符号,应该也是萤蛊留下的吧。” 望着安晓倩手臂上怪异的图案,阿瑶说道:“据说每只萤蛊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被它们咬后的伤痕也截然不同。” 王长胜恍然大悟:“难怪安小姐一进到树洞,行为举止就显得异常怪异,原来是那该死的虫子咬了她。” 洞窟内的萤蛊越聚越多,没过多久,它们便舞动着翅膀离开了尸骨,放眼望去,整个峡谷间满是绿幽幽的生物光,那条蜿蜒在绝壁上的栈道,在绿光的映照下,显得倍加诡异起来。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必须赶在萤蛊发起攻击前,找到藏身之处,”张绍乾不敢多作停留,之前一只萤蛊就将他整的头破血流,倘若安晓倩她们没能及时赶到,此时自己恐怕已走到了奈何桥上。 待着不动,只有死路一条,张绍乾带领三人,顺着地势平坦的谷底,快步向远处的黑暗里赶了过去。 不一会功夫,岩地开始变得崎岖不平起来,一座形态诡异的石碑,映入了四人眼帘。 “真够高的,”王长胜惊讶地望着高约五米的石碑,只见青色的碑身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奇特图案,它们与几人在落花洞所见的苗族文字,显然是同一类型。 “近代多数重大工程,在完工时都会立碑,以此来记叙在施工过程中,所克服的艰难险阻。这种仪式是历代传承下来的,当年修建栈道,绝对称得上是件头等大事,这石碑应该就是仙娘建的纪念碑。”张绍乾注视着高大的石碑,他猛然间发现萤蛊在悄无声息间,已经飞到了谷底。 绕过石碑继续前行,不一会儿,一大片生机勃勃的的植物,赫然出现在了眼前。 四人同时驻足,他们发现这些单子叶植物,开有红白两种花朵,阵阵沁人心脾的芳香,弥漫在花朵上方的空气中,不禁使人精神大振。 一片片苍翠欲滴的枝叶,小心翼翼地托举着娇艳的花朵,若后方没有萤蛊,安晓倩真想在这里静静地多呆一会。 “大家快看,”顺着阿瑶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排依岩壁而建的木屋,静静地矗立着,粗略估计,足足不止五十间。 举步来到岩壁前,张绍乾发现四周已无路可走,破旧不堪木屋除了一扇像样的木门外,其余地方都采用形态各异木板拼搭而成,这里显然就是被抓苗人的工棚。 推开一扇木门,一股刺鼻难闻的霉味,很快就涌出了房间,屋内的景象,便一览无余的呈现在四人面前。 除去几乎占满整间房子的简陋木床外,屋内似乎并无它物。 身后的萤蛊越逼越近,四人来不及多想,他们快步走进木屋后,急忙的关上了木门。 借着夜明珠的光亮,王长胜在床板下找到了几截貌似钢钎的金属物,于是便将它们斜立着,顶在了门板上。 外边看上去破旧简陋的木屋,里面竟然几乎是密不透风,想必苦力们是惧怕峡谷内的蛇虫,才会建造这样的木屋。 绿色的生物光,透过细小的门缝,照进了木屋之中,数量庞大的萤蛊越聚越多,它们翅膀摩擦时所发出的“沙沙”声,也越来越响。 突然间,萤蛊仗着数量上的优势,用身体聚拢成数团巨大的圆球后,拼命地砸向了木屋。 好在当年苦力们为了保护自己,将木屋建的异常牢固,除了门板有些颤动以外,木屋丝毫未损。 目光敏锐的安晓倩,在墙角的阴影里,发现了一座高约半尺的灯台,于是便走了过去。 发现灯盏里残留着一些脂肪类燃料,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她擦然一根火柴,凑到了落满灰尘的灯芯上,黄色的火焰挣一番后,竟照亮了整间木屋。 屋外的萤蛊见碰撞无果,uu看书 wuuknhu.co它们扑打着翅膀,伏在了屋顶。 “萤火虫本就是昼伏夜出的生物,它们虽然生在这不见天日的峡谷之中,但是生物钟会迫使它们夜间出来觅食,我们今晚就在木屋中过夜,天亮时分,它们就会回到栈道上的岩洞。”张绍乾起身走到了门边:“你们先睡会,我来值夜。” 不一会儿,王长胜便沉沉的睡了过去。安晓倩则独自倚在墙角的烛台旁,整理着自己的背囊,背靠着墙板的阿瑶,正陷入无尽的沉思之中。 峡谷上方的溶洞中,凄冷的月光透过岩缝,照射在了深不见底的暗河中,河岸上阿黑的尸体,已被蛊萤吞噬殆尽,只剩一具白色的骨架。 草鬼婆的木楼门口,阿霜用小巧的双手撑着下巴,坐于门口的石阶上,她正呆呆的望着悬挂于山顶上方的弯月。 只见草鬼婆端着一碗稻米粥,慢悠悠的走出房门来到了院中,阿霜被突如其来的草鬼婆吓了一跳,她猛地站起身来,那碗热气腾腾的稻米粥,便洒在了地上。 “黄婆婆,我不是故意的,”阿霜面色惶恐的望着站在眼前的草鬼婆。 “你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饿坏了让我怎么跟他们交代,”草鬼婆的嘴角闪过一丝诡异的笑意,“锅里还有,跟我进屋去吃吧。” 阿霜不敢不从,她胆怯的跟在草鬼婆身后,进到了木楼中。 夜色正浓,弯月隐没在了云层中,谷底木屋内,灯盏里的火焰越来越暗,一阵急促有力的敲门声,险些将张绍乾推倒在地。 “噗”一声后,木屋便陷入了黑暗之中,无穷无尽。 第17章 彼岸花 “发生什么事情了,”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将王长胜从梦中惊醒,他猛然间坐了起来。 “嘘,”张绍乾做着噤声的手势,摸黑走到了木床前边。 安晓倩从背囊中取出了夜明珠,屋内立马变得明亮起来,她感觉头顶上的木板缝隙中,似乎有什么液体在向下滴来,蹲下身子后,一滩鲜红色的液体映入了眼帘。 四人同时抬头望向上方,只见木板已经破了一个很大缺口,一头身型魁梧的巨兽坐在屋顶上,正津津有味的咀嚼着什么东西,细看之后才发现,它吃的原来是开在屋前的妖艳花朵。 巨兽丝毫没有理会张绍乾他们,吃完最后一口花朵后,满足的跳下屋顶,不一会儿,它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刚刚敲门的会是那头怪兽吗?”王长胜心有余悸的站了起来。 “想必是那巨兽爬上房顶时碰到了木门,”张绍乾观望着缺口外,“萤蛊不见了,它们应该是被巨兽赶走了。” 安晓倩缓缓走到了门后,“那些开在屋前的花一定有问题,它们的汁液竟然跟血似的。” 张绍乾也跟上前来,他将顶在门后的钢钎拿到了一边,“既然萤蛊不见了,我们出去看看那些怪异的奇花吧,一直待在屋中也不是办法,万一那巨兽折返回来,我们四人恐怕都会沦为它的腹中之物。” 打开房门,四人小心翼翼走出木屋后,来到了绝壁下的空地上。 此时的峡谷内静的出奇,几人来时听到的虫鸣都已销声匿迹,独剩溶洞中忽有忽无的河流声,回荡在峡谷上方。 向前走了没几步,那片妖艳的花朵,就出现在了眼前。 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地面上竟然多出了一条宽约两尺,深不见底的裂缝。它一直延伸到了那座高大的石碑下。 向裂缝中望去,只见数不尽的绿色幽光,在里边徘徊着,它们分明就是体型硕大的萤蛊,使人既觉得眼花缭乱,又心惊胆颤。 轻声来到裂缝的尽头那块石碑处,一个漆黑幽深的洞穴进入视线,细看洞壁,只见上边沾满了大片黑色的鳞甲。 显而易见,这些鳞甲是一只动物留下的,洞口所沾染着的花朵汁液,更加肯定了张绍乾的推测。 四人举步顺着裂缝,回到奇花盛开的地方后,安晓倩将拴在丝线上的夜明珠,缓缓落到了裂缝间,凄神寒骨的感觉瞬间袭遍全身。 只见位于岩地一尺多深的植株根部,都连接着一具保存完好的古尸,显而易见,花朵因为有人体作养分,才长的如此茂盛和妖艳。 “彼岸花,”阿瑶慌忙跪在地上,拜了足足三分钟,这才面色惶恐的站起身来。 安晓倩惊讶的望着红白相间的花朵:“以前只是听说过彼岸花,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它们。” “彼岸花有两种颜色,白色的盛开在通向神灵的路间,红色的则怒放于鬼门,它们同时出现,预示着将会发生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阿瑶神色慌张地望着彼岸花。 裂缝突然剧烈的颤动起来,那些伏在古尸体表的萤蛊受了惊,它们拍打着翅膀准备逃出。 几人见状急忙回到了工棚前,重新打开一扇木门,进到房间后,张绍乾用身体顶住了门板。 透过门缝向外望去,只见萤蛊以极快的速度,飞到了木屋上方,它们对几人发起了新一轮的进攻。 一股股刺鼻难闻的液体,被萤蛊从口中吐出,它们不断侵蚀着门板,没过多久,一个碗口大的窟窿,赫然出现在了门板上。 “呀,”王长胜叫喊着掀起一块床板,他飞快的跑到门后,向门板上的窟窿堵去,两只全身泛着绿光的萤蛊,抢在床板贴上木门之前,已经飞进了屋内,它们直直的来到了阿瑶面前。 “快蹲下,”张绍乾急忙喊道,由于之前已领教过萤蛊的厉害,他只得站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刚才还惴惴不安的阿瑶,脸上此时竟然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意,只见她将手臂轻轻的伸到面前,两只萤蛊便落在了她的掌心里。 萤蛊伏在阿瑶掌心后,口中分泌出了数滴黑色的液体,不一会儿,两幅风格截然不同的神秘符号,分别印在了她的两只手掌上。 阿瑶怒视起萤蛊,她猛然间一拍手掌,萤蛊瞬间就变成了浓稠的粘液。 三人目不转睛的望着面色苍白的阿瑶,过了许久,只见她颤颤巍巍的坐在了床沿上。 “你没事吧?”安晓倩一字一顿的说着,她发现印在阿瑶掌心的符号,渐渐从黑色变成了猩红色。 阿瑶回想起刚刚出现在眼前的神奇景象,她看到一位身着黑袍的仙娘,手里拿着一朵色泽红颜的彼岸花,向外卷曲的花瓣中,两只闪着绿光的萤蛊,正拼命吮吸着花蕊中的汁液。 仙娘轻轻的将花朵递来,她的手臂就不听使唤的向上抬起,等清醒时,掌心就长出了神秘的符号。 “萤蛊吸食过彼岸花的汁液,被它叮咬之后,会进入幻觉状态,”阿瑶呆呆的望着猩红色的图案。 王长胜倚着堵住窟窿的床板,他甩着酸痛的胳膊好奇的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啊?” “是仙娘通过幻象告诉我的,”阿瑶缓缓走到了门边,透过细小的门缝向外望去,只见那些萤蛊似乎察觉到了危险一般,全都拍打着翅膀,飞向了那片彼岸花所在的位置。 安晓倩若有所思道:“萤蛊此刻似乎惧怕起阿瑶,这一定和神秘的符号有关系,”此时几人额头上早已挂满汗珠,身上的衣物也开始潮湿起来。 打开房门,望着不远处令人眼花缭乱的萤蛊,四人走出木屋,来到了门前的空地上。 数量惊人的萤蛊,不住地在彼岸花上方盘旋着,一株彼岸花下的古尸,突然破土而出,只剩双脚埋没于黑色的泥土里。 萤蛊变得躁动不安起来,接连不断地飞到了尸体上,只见它们扑打着半透明状的翅膀,从古尸中叼出一颗颗乳白色的物体,飞向了远处的栈道。 望着徘徊于古尸和岩洞的萤蛊,安晓倩恍然大悟道:“这些白色物体,多半是萤蛊产的卵,它们借助僵而不腐的古尸,来孵化幼虫。悄然出现的裂缝,破坏了萤卵,萤蛊是在转移还未孵出幼虫的卵。” 随着虫卵被萤蛊带走,uu看书 .uukash 盛开在古尸上的彼岸花开始迅速凋零,刚刚还绿的发黑的枝叶,瞬间就变得枯黄起来。 地下传来嘶哑的咆哮声,令人寒毛直竖,“一具,两具,”张绍乾在心里默念着,更多古尸接二连三钻出了黝黑的泥土。 此时多数萤蛊都携带着虫卵,飞到了栈道上方,它们显然是要将萤卵转移到岩洞中。 “真是奇怪,将人种在土里当养料,今天咱们算是彻底开眼了,”王长胜瞠目结舌的看着通体长满孔洞的古尸。 “地下传出的咆哮声应该来自某种动物,而且个头不小,它应该就是先前爬上房顶的那头巨兽,这些古尸多半是被它拱出泥土的,”张绍乾凝听着地下细微的怪异响动,它们像极了某种动物的吞咽声。 那些已经凋零后的花朵,渐渐落在了黑色的土地上,突然间,它们像被施了魔法一般,竟全都轻轻的离开地面,不一会儿,干瘪的古尸上空,竟飘满了红白相间的花瓣。 安晓倩若有所思道:“巨兽掏空了地下的土壤,地表由此沉降,因此形成了深不见底的裂缝,这里埋藏着数量惊人的古尸,地下必定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话音刚落,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石碑下闯进四人耳中,地面竟微微颤动起来。 向石碑下的裂缝望去,只见一头身披大片黑色鳞甲,尖吻长尾的巨兽,红着眼睛爬出了洞口。 “这怪物长得也太大了吧,”王长胜先是一愣,一口吸进腹中的凉气,差点卡子了嗓子眼里,他全身变得不听使唤,兀自瑟瑟发抖起来。 第18章 霸王鲮鲤 身披黑甲的巨兽,显然是一头四足爬行动物,它虽然看起来体型笨拙,但是爬行速度快的出奇,行云流水间,已渐渐逼近了岩壁上的栈道。 巨兽粗壮的后肢猛地一发力,身体便跃离了地面,它在半空将身躯卷成一个巨大的圆球,狠狠地砸向了栈道前的地面,瞬间碎石四溅,坚硬的岩地竟被它砸出了一个半米多深的圆坑。 由于惯性,巨兽卷成巨大圆球的身躯滚出岩坑,它来到了栈道上。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石条竟然有了弹性一般,再次将巨兽送到了半空。 巨兽在半空打开卷成圆球的身躯,它斜着身子落入一个岩洞之中,被压到的人体骸骨,顷刻之间便碎成了渣滓。 外表看起来狭小的岩洞口,里边的空间大的出奇,巨兽用很长的吻,在堆积如山的遗骸中寻找着萤卵。 一具具被它那尖利指甲抓碎的残骸,相继飞出洞口,落到了栈道下幽深的峡谷之中,有些骷髅恰巧掉在了栈道上,触到石条的一瞬间,它们便碎成了粉末。 通体散发着发着绿光的萤蛊落荒而逃,它们飞向了峡谷上方的溶洞中。 随后赶来的四人,惊讶的望着岩洞中的巨兽,他们在脑海中拼命地寻找着有关巨兽的记忆,过了许久,安晓倩紧蹙着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 “是鲮鲤,我小时在外婆家的后山曾见过这种动物,不过听外婆讲,最大的鲮鲤也只能长到七十斤左右,”安晓倩望着体型巨大的鲮鲤继续道,“它的体重绝对不下三百斤。” 王长胜振振有词的说道,“我想它应该是受到了蛊毒的侵害,导致基因突变,阿黑最开始不也是条乌梢蛇吗!” 不一会功夫,鲮鲤已经到了另外一处岩洞中,它依然拼命地在骸骨中搜寻着萤卵。 显而易见,岩洞内的空间是连通着的,这次它离四人所站的位置,只剩下了十米不到的距离。 岩洞中的鲮鲤似乎发现了大量萤卵,只见它停下了急促的脚步,一条长有一米的舌头,蠕动着从它口中钻出。 藏在遗骸中的萤卵,瞬间就挂在了满是粘液的长舌上。鲮鲤心满意足的将舌头收回口中,无数颗萤卵便被它吞进了腹中。 王长胜擦着额头上的汗珠说道,“你们说这鲮鲤会不会吃人啊?” “这一点大可不必担心,由于没有牙齿的缘故,鲮鲤一般只会吃食小型爬虫,白蚁是它们最爱的食物,故它又叫作食蚁兽。 它的前爪长有尖锐的趾甲,再坚硬的土层也能被轻易刨开,据说有些鲮鲤甚至能打穿山石,于是人们又给它起了一个名字:穿山甲。”张绍乾抿着干涩的嘴唇,他显然是有些口渴。 “那些飘着的花瓣,也应该是鲮鲤造成的吧,”安晓倩回头望了一眼飘浮在半空的彼岸花,她发现那些猩红色的花瓣,只停留在古尸上方,“鲮鲤为了吃食藏在古尸内的萤卵,应该早已掏空了地下的土壤,它的个头如此庞大,打通岩石应该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想必开有彼岸花的地下一定连接着山外的某处峡谷,气流通过鲮鲤所打的地洞来到了溶洞中,彼岸花便被吹到了半空。” “那真是太好了,我们终于可以走出去了,”王长胜脑海中闪现出了峡谷的样子。 “我们已经来到了距离地表很深的位置,就算鲮鲤洞真的连接着某处峡谷,想从中走出去也绝非易事,但以现在所处的境况,我们也没有选择的余地,”张绍乾伸手指了一下木屋所在的方向,“我观察过那里的情况,峡谷间除了栈道以外,并没有其他出路。” “你的意思是,鲮鲤洞我们非下不可吗?”阿瑶深深地吸了一口满是腐尸味的空气,她差点就吐了出来,“这臭味像是从古尸那边传过来的,先前我怎么没有闻到啊?” “安小姐的推测很有道理,”张绍乾抬头望了一眼来去穿梭着的鲮鲤:“溶洞中现在全是萤蛊,就算你手掌上的符号可以吓跑它们,可那些残存的甲虫势必会阻挠我们,鲮鲤洞中的情形虽然还是未知,但总好过亲自将性命送到甲虫萤蛊口中。” “那些古尸被埋之前都经过防腐处理,萤蛊又捕食了他们体表的微生物,所以一直保存到了现在。”安晓倩望了眼印在自己胳膊上的符号:“鲮鲤将古尸拱出泥土后,它们接触到了空气,如果没猜错,过不了多久古尸还会发生变化。” 大小不一的岩洞中,多数人体遗骸都被鲮鲤抛到栈道下方的深谷中,它似乎已经饿了好长时间,仍然寻找着藏在遗骸中的萤卵。 在确定萤卵所剩无几后,鲮鲤开始在洞口伸缩起长长的舌头,正在逃向洞外的蛊萤来不及躲闪,多数困在了长舌上的粘液中,瞬间就被鲮鲤吞进了肚子里。 “安小姐,你的手臂,”阿瑶惊讶的指着安晓倩手臂上的符号,它竟然泛着微微红光。 安晓倩挽起了的衣袖,她目不转睛的望着自己的手臂,那个神秘的符号竟然像极了一朵盛开着的彼岸花,手臂中的血液顺着符号的轮廓渗了出来,那朵彼岸花愈加显得诡异。 一阵钻心的疼痛顺着符号,传遍了整条胳膊,只见一只通体金黄的蠕虫,缓缓地在安晓倩的手臂中爬了出来。 掉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后,它的身体化成了一滩臭味浓烈的黑水,瞬间就被干裂的地表所吞噬。 “绷带,绷带,”张绍乾心急如焚地翻遍了整个背囊,这才猛然间想起,自己出发时根本就没有带急救用品。 就在这时,只听阿瑶嘴中振振有词,她一把抓住了安晓倩的伤口,掌心间的符号接触到伤口的刹那间,伤口竟然奇迹般地愈合了。 “萤蛊惧怕我手上的符号,说明它就是蛊毒的克星,”阿瑶若有所思的伸直手指,收回了握着安晓倩手臂的那条胳膊,“是鲮鲤,它吃掉了先前咬过安小姐的那只萤蛊。” 疼痛感渐渐消逝,还没等安晓倩缓过神来,那只徘徊于岩洞间的鲮鲤,似乎已经吃完了骸骨中的萤卵,它咆哮着跳到不远处的栈道上,目光凶狠地怒视起四人。 “你们向着木屋跑,我去将它引开,”还没等其他人同意,张绍乾就朝着鲮鲤所处的位置冲去,他抽出那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将它紧紧地握在了手中。 鲮鲤发出了嘶哑的吼声,它猛然吐出细长的舌头,张绍乾一个侧身,躲过了这一击。 鲮鲤向后俯着身子,它似乎是想凌空一跃,将张绍乾压在身下,可等了好长时间,却迟迟不肯动身。 “别傻站着,按我说的去过,”站在不远处的三人闻声后,这才朝着木屋所在的方向跑了过去。uu看书 ww.uukshu 鲮鲤虽然体型硕大,在狭窄的栈道上却施展不出任何手段,和张绍乾僵持了好长一段时间后,只见它气急败坏的转过身子,爬向了岩壁上方。 张绍乾感到大事不妙,急忙跑到了先前停留过的那块平地上,还没等他站稳脚跟,一个庞大的阴影,便出现在了他的脚下。 张绍乾来不及多想,连忙向后退了好几步,鲮鲤就狠狠地砸在了眼前的岩地上,瞬间,他感到胸口一猛,一口鲜血便涌到了嗓子里。 鲮鲤缓缓从巨坑中爬出,向它的尾部望去,黑色的鳞甲显然掉了好几片,想必它在落地的时候没有控制住身体,背部先着了地。 张绍咳出嗓子中的鲜血,他捂着胸口又向身后退了几步,但此时与鲮鲤的距离,也仅仅只有五米。 鲮鲤红色的眼睛中,满是凶狠的目光,它再次跃离地面,仍旧将庞大的身躯冲着张绍乾砸了下来。 张绍乾猛地一个后仰,那鲮鲤的肚皮几乎贴着他的身体呼啸而过,握在手中的匕首瞬间被鲜血染成血液,鲮鲤的肚皮上出现了一道又长有深的伤口。 鲮鲤重重的落下,内脏溅满了大片岩地,拼力挣扎几下后,它便一命呜呼了。 张绍乾喘着粗气,望着鲮鲤的尸体,他有点怀疑的揉了揉干涩的眼睛。 向他身后望去,只见安晓倩她们正快步赶来,原来三人一直就藏在不远处的一块岩石后,他们亲眼目睹了张绍乾杀死鲮鲤的全过程。 三人呆呆的望着张绍乾,相顾却又无语,过了许久,这才勉强接受了鲮鲤已死的事实。 第19章 大裂谷 阳光顺着岩缝洒进溶洞,峡谷内瞬间敞亮许多,惧怕亮光的萤蛊,便陆续回到栈道上的岩洞中。绿色的萤光逐渐减少,蛊萤们很快沉睡过去。 “给,”安晓倩将自己的水壶递了过来,张绍乾伸手接过水壶,擦擦残留在嘴角的血迹后,他拧开壶盖喝了几口清水,胸口的刺痛感顿时减缓许多。 “张少爷真是身手不凡啊!”王长胜赞叹不已的走到带有余温的鲮鲤死尸旁,抬腿接连踹了好几脚。 他目不转睛望着鲮鲤头上两只猩红色的眼睛,惊诧道:“你们见过红色的眼球吗?” “体内带有蛊的动物,眼睛会在蛊毒发作的时候变成猩红色,”阿瑶用手指了一下鲮鲤的尸体:“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现在鲮鲤已死,藏在它体内的蛊毒,多半会重新寻找下一位宿主。” 王长胜转身离开鲮鲤尸体,他急忙将踢过鲮鲤的那只鞋子,在地上使劲地蹭了几下,四人便朝着那块高大的石碑走了过去。 来到石碑前,双脚埋在土中的古尸早已不见踪迹,只剩一大片破烂不堪的衣物,杂乱无章的铺在先前彼岸花盛开的地上。 飘浮在半空中的猩红色彼岸花瓣,缓缓掉落下来,铺满了大片岩地。石碑下的鲮鲤洞,向外刮出一股强劲的冷风,虽时值夏末秋初,还是感到寒气袭人。 张绍乾带头跳入了裂缝间,安晓倩举着光芒四射的夜明珠紧随其后,王长胜回头望了一眼远处的鲮鲤尸体,最后进到了鲮鲤洞中。 来到鲮鲤洞,张绍乾发现洞内的情形比之前想象的要好很多,外边看似仅能躬身行走的岩洞,里面的空间,足以容得下一头大象直立行走。 “看来这里应该是鲮鲤洞的主通道,”张绍乾望着满是爪痕的洞壁说道。 “真是奇怪了,之前我们走过石碑的时候,怎么没有发现洞口啊?”王长胜一边走,一边仔细琢磨着。 “王管事,帮会里的账目,你打理的是井井有条,这么简单的问题非得要复杂化,也难怪想不明白。”安晓倩不太肯定的推断道:“峡谷本来就处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夜明珠虽能发出亮光,可比起油灯,就显得微不足道了,我们所能看见的,也只是峡谷内的大致景象,地面的颜色又是黑色,自然很难发现洞口,没有失足掉进来就已经很不错了。” “不是这样的,”阿瑶轻声对三人说道:“鲮鲤是种聪明的动物,回到洞穴后,它们会用土石堵住洞口,洞内每隔一段也会有土石堆,用来防范外敌入侵,你们看,鲮鲤故意将这里修的狭窄,为的是易于阻碍敌人。”阿瑶用手指着前方突然变小的岩洞,脚下的土石也渐渐松散起来。 四人躬着身子,走过了那段狭小的鲮鲤洞,洞内的空间又重新变得宽敞起来。 突然,走在最前头的张绍乾,猛地停下脚步,安晓倩差点将他撞倒在了地上。 “什么情况啊?”王长胜说着来到了张绍乾身旁,向前望去,只见三个几乎一模一样的洞口,并列于眼前。“都说狡兔三窟,这鲮鲤也会啊!” “能长这么大的鲮鲤,实属罕见,想必它早已成为了岩洞中的霸主,除非洞外还有比它更为强大的对手。” 安晓倩顺着洞口走了一圈,“出口就在这里,”她用手指着最右边,冷风顺着洞口不断的向三人袭来。 走进洞口,一片手掌大小的亮光,随即出现在笔直的岩洞尽头,“那里应该就是出口,”张绍乾望着千米之外的亮光,心中的担忧顿时减缓不少。 夜明珠的光亮,逐渐暗了下去,安晓倩焦急道:“不好,夜明珠长时间处于黑暗之中,它吸收的太阳光快要用完了,我们得尽快走出鲮鲤洞才是。” 一行四人,没人知道洞中是否隐藏着危险,他们急忙加快前进的步伐,半个时辰后,终于离出口只剩下了十几步距离,洞外的景象也近在咫尺。 走出洞口,几人相继停住前行的脚步,周围雾气弥漫,能见度只有两米不到。 “你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会,我去查看一下地形,”说话间,张绍乾就消失在了白茫茫的雾气之中,过去好长时间,只见他眉头紧蹙的走了回来。 王长胜坐在一块岩石上,他捶打着酸痛的大腿,有气无力的问道:“张少爷,找到路了吗?” 张绍乾轻轻的摇了摇头:“雾太浓了,几乎什么也看不清楚。” “那你知道我们现在身处何地吗?”安晓倩取下背囊后,将它放在了身旁一块四棱见方的岩石上。 “大家原地休息,等大雾散去,一切自然都会明白的,我只知道咱们四周是悬崖峭壁,”张绍乾心有余悸的回想着刚刚所见到的景象。 在雾气中行过没几步,他就来到一处断崖边缘,得亏他注意力高度集中,及时停住了脚步。顺着断崖边缘继续前行,始终没有发现可行的路,于是他就转身回到了洞口。 太阳渐渐爬上头顶,雾气也逐渐散去,一面向四人倾斜着的绝壁出现于眼前,王长胜抬头向上望了望,他的脸色瞬间就变得煞白。 安晓倩小心翼翼地来到断崖边缘,向深不见的深渊里望了一眼,她顿时感到头晕目眩,险些失足跌了进去。 “看来我们是走进了一处大裂谷中,”张绍乾语气凝重的对三人说着,这里果真如同他之前所猜测的一样,想走出去简直是难于登天。 “我们去那里看看,”阿瑶若有所思的走到了岩石与断崖的连接处。 “你确定这路是给人修的,”王长胜目瞪口呆的望着嵌在岩壁上的小路,它蜿蜒着延伸到了深不见底的深渊中。 “事到如今,只能赌上一把了,”张绍乾横着身子走上狭窄的小路,仔细观察一番,在确定没有危险后,他忐忑不安的又继续向前走了一小段,这才在仅有一尺宽的地方,艰难的转过身来。 “大家尽量靠拢一些,”张绍乾望着走在最后的王长胜,此刻他已是汗如雨下。 “啊!”阿瑶尖叫着拍了自己脖子一掌,她脸上瞬时露出痛苦不堪的表情。 安晓倩急忙停住脚步,回头向后看去,只见一只体型硕大的蚊子,正俯在阿瑶的肩膀,她的脖子上,已隆起了一个圆圆的鼓包。 “阿瑶,别动,”在阿瑶应声驻足的一瞬间,安晓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蚊子的翅膀,她将手臂使劲一挥,蚊子便落入脚下的深渊中,只剩一对透明的翅膀留于指缝间。“你没事吧。” “感觉有点头晕,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阿瑶用手掌使劲按压着脖子上的鼓包,两颗泪珠不由自主的溢出了眼眶。 安晓倩丢掉蚊子翅膀,uu看书 ww.uunh 迅速从背囊中取出一个装着液体的小瓶子,为阿瑶涂抹过消毒药水后,她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这里处处透露着诡异,一只蚊子,我们也不能轻视。” 四人继续顺着狭窄的小路,艰难向下行去,身旁的岩壁逐渐变得潮湿起来,脚下的小路似乎也宽了许多。 抬头向上望去,一线天形如细丝,鲮鲤洞所在的位置已无迹寻觅。 此时,阿瑶的面色好了许多,她脖子上的鼓包也明显比之前小了不少,除了有点痒以外,疼痛感已逐渐消逝。 “张少爷,这路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头啊!”王长胜气喘吁吁的说着。 “只要我们坚持下去,就一定能脱困。”走在前边的张绍乾,回头望着身后力不从心的三人,他停住了脚步,“我们在这里歇会吧。” 几人席地而坐,张绍乾从背囊中取出了一袋特制的牛肉干,这是他托朋友从青海带来的特产,“吃点东西吧,”张绍乾将一袋牛肉干多数分给了三人,只给自己留下一小块。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望着狼吞虎咽的王长胜,安晓倩的脸上露出了好久都没有出现过的笑容。 吃过风干牦牛肉后,体力恢复了不少,于是他们陆续站起身来,顺着小道继续前行,怪石嶙峋的谷底,渐渐显露在了湿滑的脚下。 没过多久,四人走下最后一段嵌在绝壁上的小道,来到了昏暗的裂谷底部,由于太阳处于一线天上空,勉强能够看清谷底的景象,望着遍布怪石堆中椭圆形物体,几人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20章 金蚕蛊 眼前满是椭圆形的球状物体,足足有半人多高,它们横七竖八的躺满了整个谷底。四人硬着头皮,在球状物之间的狭小空隙中艰难行进着,突然,重心不稳的王长胜脚下一滑,摔在了灰褐色的石球上。 “王管事,没事吧?”张绍乾急忙转身将王长胜扶起。 “多谢张少爷,我没事,”王长胜捡起卡在石堆中的一只鞋子,穿在了脚上,“我怎么感觉这些圆球的材质不像是石头啊?” “第一眼见到这些石球的时候,我就觉得很奇怪,若它们属于天然形成,不可能长成一模一样。”安晓倩瞟望着周围的的石球,它们虽毫无规律的分布在谷底,但形状和大小丝毫没有差距。 张绍乾用手掌轻轻的触摸了一下球状物体,他感到石球表面竟然富有弹性:“王管事说的没错,这些东西根本就不是石球。” “那它们会是什么呢?”阿瑶脑袋里满满的全是问号。 “它们很像某种昆虫结出的茧,”张绍乾仔细观察着手掌刚刚触摸到的部位,他猛然发现灰褐色的球状物体上,竟然分布着奇特的纹路,它们密密麻麻的排列着,令人眼花缭乱。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王长胜半信半疑的用手指捅了一下斜卧在石堆中的球状物体,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石球表面竟然出现了大片凹痕,在手指离开的瞬间,它又重新变得完好如初。 不知何故,谷底竟然起了风,几人急忙用手遮住口鼻,蹲在球状物体旁边躲避大风。 过了许久,夹杂着岩石碎屑的强风才渐渐消退,张绍乾用手指擦着落在眼皮上的灰尘,他拼力的睁开双眼,起身向四周望去,不久前还是灰褐色的球状物体,现在居然全都变成了金黄色,显而易见,它们的确是某种昆虫结出的丝茧。 阿瑶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以前只是听说过巨型金蚕,没想到它们真的存在,”她抬起颤抖着的手臂,指着最近的一个丝茧:“金蚕是一种神秘的虫蛊,传说,将上百种体内生有剧毒的鼠蚁蛇虫放在一起,让它们互相撕咬,吃食对方,最终存活下来的那只会变成蚕的形态,通体金黄。选取一百只体型最大的金蚕,让它们继续互相残杀,据说最后一只金蚕就能长到一尺多长,它们体内所含的剧毒,只有负责制作金蚕蛊的仙娘能解。” 身后传来沙沙的响声,张绍乾迎声寻去,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不远处的一个丝茧上。不一会儿,只见丝茧上方隆起很大的一个鼓包,很显然,这是里边的金蚕在撕咬。 “不好,我们吵醒了沉睡之中的巨型金蚕,”阿瑶压着嗓音说道。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抓紧时间离开裂谷才是,”张绍乾带头继续向裂谷深处走去,在丝茧的空隙间行了半个时辰后,脚下的碎石逐渐被坚硬的岩石替代,周围的丝茧也似乎稀疏不少。 安晓倩隐约听见一丝响动,驻足向身后望去,她发现几只体型巨大的金蚕已破茧而出,它们拍打着色彩斑斓的翅膀,正狂躁不安的盘旋于丝茧上方。 “大家快看那里,”安晓倩用手指着不远处的峭壁,只见一只半米多长的蜥蜴,正伏在一块突兀的岩石之上,突然,蜥蜴对着离自己近在咫尺的一只金蚕蛾吐出舌头,就在舌尖触到金蚕蛾身体的那一刻,蜥蜴瘫软在了岩石上,它的血肉瞬间就变成黏液,只剩下一具皮囊。 几只金蚕蛾发疯似的扑向岩石,你争我夺的伏在皮囊上,很快,皮囊中的黏液就进到了它们的腹中。 “这蛊也太毒了吧!”王长胜吓得瑟瑟发抖起来:“上天无路,下地无门,我们该如何是好啊。” 没过多久,丝茧陆续被咬破,裂谷间便聚满了体型巨大的金蚕蛾,它们显然是在寻找猎物。 几人急忙跑向裂谷深处,金蚕蛾似乎发现了他们,直直的追了过来,“快看,那里好像有座石门,”安晓倩气喘吁吁的说着。 很快,四人就来到石门正前方,向岩石做成的门板上望去,只见一幅金光闪闪的写意画,几乎布满了整扇门板。 “画上怎么会有这么多金蚕?”王长胜指着画在门板上的金蚕蛾,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它们都长着人的脑袋。 “仙娘们一直视金蚕蛊为圣物,她们多半是想将自己变成百毒不侵的金蚕蛾,这样就能够称霸天下了,”阿瑶躬着身子,在地上捡起一片闪闪发光的物体,凑到眼前一看,它竟然是纯度极高的黄金。 “咱们一起用力,看看能不能打开石门,”张绍乾挽起袖子,印在他手臂上的符号,不知何时已变成金黄色,显得倍加诡异。 四人同时发力,石门底下渐渐传出沉闷的响声,身后的金蚕蛾离他们只剩下十几米的距离,安晓倩急忙从地上捡起几块碎石,对着那只带头的金蚕蛾狠狠砸了过去。 体长一尺多的金蚕蛾,貌似发现了飞向自己的危险,稍微修改过飞行路线后,那石子便从它的一侧划过,撞在灰褐色的岩壁上,瞬间摔成了粉末。 金蚕蛾的翅膀根部,传来了刺耳的嗡嗡声,显然,它加快了振翅频率,“大家快躲到一侧,”安晓倩焦急的喊着,四人以极快的速度躲在了门旁的巨石后方,几只金蚕蛾已经飞到门前,它们狂躁不安的在门前盘旋起来。 小心翼翼朝近在咫尺的金蚕蛾望去,它们通体皆为金黄色,五彩斑斓的的翅膀毫无规律可寻,像是有人随意给染上的颜色,它们的头部,都生有两只猩红色的眼睛,令人望而生畏。 门前的金蚕蛾越聚越多,突然,峡谷上方掉下来许多碎石,几人抬头向上望去,金蚕蛾四周的绝壁上,竟然挤满了大小不一的蜥蜴,它们个个吐着猩红色的舌头,张望着体型巨大的金蚕蛾。 还没等蜥蜴回过神来,金蚕蛾便陆续朝绝壁上飞了过去,瞬间,石门前的空地上铺满蜥蜴皮囊,金蚕蛾争先恐后的落在皮囊上,它们开始享用起出茧后的第一顿佳肴。 四人趁乱小心翼翼地来到石门前,他们用身体使劲抵着门扇,终于,在咬牙切齿坚持一段时间后,两扇石门中间露出了一道狭小的缝隙。 几只金蚕蛾似乎听到了异响,它们抬头四处张望着,很快便发现了靠在石门上的四人。 “不好,被发现了。”望着正朝自己飞来的金蚕蛾,张绍乾来不及多想,一个闪身就进到了门缝中,其余三人相继效仿,也很快跟了进去,一只金蚕蛾扑闪着翅膀,艰难的将头探进门缝中,它那两只猩红色的眼睛,散发着诡异的光芒。uu看书 .ukanshu 王长胜随地捡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块,恰巧砸到了金蚕蛾的眼睛上,一股猩红色的液体向地上流去,地面竟然飘起一缕青烟,刺鼻难闻,“大家快躲开,金蚕蛾眼球中的液体有毒。”还没等安晓倩说完,那只金蚕蛾奋力地甩起了金黄色的头部,它眼睛中的液体四处飞溅,几人急忙向远处跑去。 “哇,”王长胜发出尖利了叫声,他的小拇指上落了一滴猩红色的液体,瞬间,整个手指就变得血肉模糊。 刚刚的叫声吸引了门外的金蚕蛾,它们奋力的朝门缝处拥挤着,很快,门缝间便挤满了一双双猩红色的眼睛。 “滴,滴,嗒,”不远处传来水声,几人猛然发现,这里原来是一处巨大的天坑,头顶隐没在乌云后的太阳渐渐显露出来,四周的景象便一览无余呈现在了眼前。 王长胜浑身开始发颤,只见他缓缓地坐在原地,开始变得神志不清,刺眼的阳光使他感到天旋地转,没过多久,就晕倒在了地上。 “阿瑶,你帮忙照顾一下王管事,”张绍乾在石门周围四处观察着,“安小姐,我们一定要想办法将石门关上,若让金蚕蛾飞出天坑,住在附近的苗人恐怕就得全部丧命。” “张少爷说的在理,”安晓倩从背囊中取出纱布后递给阿瑶,她用手指着岩壁高处:“我们上去看看吧,兴许能够找到关闭石门的法子。” 抬头向上望去,贴着岩壁建成的房屋,井然有序排列着,但令人捉摸不透的是,黑洞洞的门窗竟然全部向右倾斜着,显然,它们是被人故意建成这样的。 第21章 天坑斜楼 阿瑶双手捧着纱布不停比划着,只见她小心翼翼地将王长胜的伤指包了起来。洞壁上响起令人心烦意乱的“喳喳”声,原来是一群昼伏夜出的蝙蝠受了惊,它们尖叫着从天坑口飞去外界。 王长胜闷哼一声后,猛地站起身来,“张少爷,有件事情还得劳烦你帮下忙。” “王管事请讲”,张绍乾和安晓倩刚走出十几步,便转身折返到石门前。 “能否用你的小刀将我这根废指切掉,”王长胜轻轻将裹得像粽子一样的右手举了起来。 “你是六指?”安晓倩目不转睛盯着王长胜:“平日里总见你将右手藏在袖中,原来是这么回事,我看还是留着它吧,这根手指又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 “这可不是普通的六指,”王长胜强忍着伤口处的疼痛:“打我记事起,王家的男性几乎都是六指,据父亲所说,当年王家先祖得到神秘的宝物后,生意便空前绝后的兴旺起来,但与此同时,王家人也受到诅咒,六指会随着人的年龄增长生出毒疮,最后传遍全身。” 张绍乾半信半疑的解开缠在王长胜手上的纱布,受伤的哪是手指,它分明就是一只长在手上的金蚕,只不过颜色稍微淡点而已,“这手指的确很是古怪,你确定要将它切掉?” “切了好些,留它无用,”王长胜将其余五根手指弯在手心:“请张少爷利索点,给我来个痛快的,”他闭上了双目。 “万万不可,我们一没有止血药,二没有专业的手术器材,伤口一旦感染,会危及到生命的。”安晓倩望着王长胜,将纱布重新缠在他的伤口处。 “还是听安小姐的吧,回去后找个大夫帮你稳妥些,”张绍乾将小刀别在刀鞘,“王管事,现在能走路吗?” “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早已经疼的麻木了。”王长胜轻轻点着头,此刻金蚕蛾的身子卡在了门缝里,它们耗尽体力后一动不动的望着四人。 “我们一定要赶在金蚕蛾进来之前,找到关上石门的方法,”望着随时都会敞开的石门,张绍乾眉头紧锁。 四人向着远处的岩壁走去,不一会儿功夫,就来到天坑正中,一座高约半尺的石台出现在眼前,抬脚走上石台,他们发现这里居然是一口年代久远的水井。 站在井口向下望去,只见井壁上满是黑褐色的青苔,五根足有手臂粗壮的铁链,乌黑发亮,它们一头藏于青苔中,另一头直直的伸到了深不见底的井水里。 “打水用得着这么粗的铁链吗?”王长胜将受伤的右手缩进了袖子里。 “这绝对不是口普通的水井,”安晓倩望着苔藓里渗出的水珠:“之前听到的水声应该就是从这里传出去的,湘西地下水脉复杂,井里一定藏着少有人知的事情。” “时间紧迫,我们得尽快关上石门,以防不测,”张绍乾带头继续朝着岩壁走去,周围除了突兀着的岩石,别无它物。 来到岩壁前,几人发现这里有一条用巨石铺筑而成的石阶,它蜿蜒着通到了高处的吊脚楼前。 踩着满是苔藓的石阶,四人手脚并用,爬到了吊脚楼所在的位置。放眼望去,只见离地十几米的岩壁上,竟然全是门窗倾斜的木屋,一条悬于门前的木质走廊,将它们连接在一起,站于悬空的走廊上,失重感油然而生。 “阿瑶,你知道这些房间是用来做什么的吗?”王长胜一脸茫然的望着悬在头顶上方的走廊。 “这吊脚楼是按照苗寨圆楼的结构建造的,如果没猜错,这里住着的,应该就是传说中红眼仙娘。”阿瑶拼命回想着青瓦寨里老人口耳相传的红眼仙娘。 “红眼仙娘是什么人?”张绍乾一字一顿的问道。 阿瑶的额头上渗出几颗豆大的汗珠:“据说红眼仙娘是一位法力超强的巫女,湘西的制蛊之术全部由她亲手所创,同时,她也是湘西赫赫有名的土司。后来官府想利用红眼仙娘的法术对付敌人,遭到拒绝后,他们便出兵想要剿灭仙娘,前来湘西的几百名官兵,全部中了仙娘的蛊毒,惨死在距离青瓦寨几十里外的深山里。那里一直被我们苗人视为禁地,红眼仙娘和她的手下杀死官兵后,人间蒸发了一般音信全无,再也没有人见到过她们。” “这里除了红眼仙娘,会不会是其他苗人住的地方,”安晓倩站在黑洞洞的门口,她猛然间发现,这里的门和窗子都只有一个倾斜着的木框,根本没有门板和窗扇。 阿瑶用手指着门洞:“之所以将门窗修成这样,是为了便于蛊物进出,一般人家是不会将门框斜着安放的,门窗斜着安放不吉利,也只有法力高深的仙娘敢这么做。” 听着阿瑶口中令人匪夷所思的红眼仙娘,几人低头走入一间木屋里,浓烈的霉味中夹杂着死尸的腐臭,王长胜突然间觉得腹中酸水翻滚,一手按着门框呕吐起来。 借着夜明珠的光亮,屋内的景象一目了然,一张老旧的方桌正对斜门而立,桌上放有一盏黑色的油灯,方桌两侧各有一把破旧的藤椅,藤椅后方的石墙上,各贴着一张兽皮制成的装饰物。向右侧一半是石壁一半是木板的墙上望去,一扇高约三尺的木门开着一条小缝,里边黑黢黢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轻轻走到木桌前边,安晓倩用火柴点燃了油灯,几人猛然间发现头顶上的一根横木上,竟然挂着一具干瘪的死尸,那股令人作呕的气味正是从它身上散上发出来的。 “我去,吊死鬼啊?”王长胜急忙从死尸下方走到木桌前边,望着全身长满绿毛的尸体,他全身的汗毛全直直的竖立起来,冷汗很快打湿了他的衣衫。 “这人不像是吊死在这里的,”张绍乾打量着面色青紫的死尸,他轻轻打开那扇侧门,端着油灯走了进去。向屋内望去,里边除去一张用石条和木板搭建而成的小床,几乎空无一物。 四人一筹莫展的去到许多木屋,却始终找不到一点有价值的线索,就在他们准备离开吊脚楼的时候,不远处一间木屋内竟然传出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谁在那里,”张绍乾厉声吼道,他端着烛台三步并做两步赶了过去。 木屋内又传出一阵响亮的脚步声,张绍乾一手端着烛台,一手握着寒光闪闪的匕首来到了门框前,向屋内望去,只见墙角处一团黑乎乎的物体,微微颤动着。 “别杀我,别杀我,仙娘饶命,仙娘饶命,”蜷缩在墙角的显然是一个人,他正对着门口跪在地上,拼命地磕着响头。张绍乾快步走到木桌前,点燃屋中的油灯后,一把将那人从地上拽了起来。 “我什么没做,不要杀我,不要杀我,”那人依旧含糊不清的念叨着,张绍乾一时不知所措,于是将他拖到木桌旁边,过了好一会儿,那人颤抖着抬起垂在胸前的脑袋,他的脸像极了一张揉皱的报纸。 几人惊愕的打量着蓬头垢面的独眼老人,从他身上破烂不堪的衣衫来判断,应该是本地的苗人,“老人家,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张绍乾问道。u看书 .uukas.cm 老人默不作声,只见他从脖子上摘下一串闪闪发光东西,定睛一看,它们竟然都是血红色的宝石。 “宝石你们尽管拿去便是,只求放我一条生路,”老人终于开口说话,“当年若不是贪财,也不会被困在这天坑里,这一切都是报应啊!” “这房子里面住的是人是鬼啊?”王长胜接过老人手中的宝石,一股寒气瞬间袭遍全身,他急忙抬手将宝石扔到桌子上。 “什么?你们找到了天坑,竟然会不知道红眼仙娘?”老人转过头去,目不转睛的望着王长胜。 “看着我干嘛呀?难道还能骗你不成。”王长胜瞪了老人一眼,觉得浑身很不自在,一时半会,他很难适应老头那张诡异的面庞。 “我们确实不知道红眼仙娘,还请老人家明说。”安晓倩客气地说道。很难想象,被困在这与世隔绝的天坑中,就算侥幸活下来,迟早也会变成面前这位又疯又傻的人。 “不能说,不能说,仙娘饶命,”老人“噗通”一声跪在安晓倩脚下,不停地磕起响头来,他前额碰到了一块凸起的石头上,瞬间头破血流。 安晓倩急忙蹲下身去搀扶老人,可此刻为时已晚,老人的头骨传来碎裂声,瞬间瘫软在地上,气若游丝。 “快来救人,他一定了解这里的情况,”张绍乾将老人平放在地上,使劲地按压着他的胸腔,终于,老人使劲咳嗽一声后,微微睁开了那只独眼。 “快问吧,我的时间不多了,”老人颤抖着嗓音,他的神智明显清醒了不少。 第22章 暗室脱困 “老人家,你知道怎样才能关上那扇石门吗?”安晓倩将整卷纱布全都缠到老人的额头,但由于伤口太大的缘故,鲜血依然像涌泉似的不断自伤口处流出,地面上很快出现大片血迹。 老人身体剧烈颤抖起来,他抬手指向远处的一间木屋,“那里,答案就在那里。”这些字像鱼刺一样卡在老人喉咙中难以出口,张绍乾将耳朵贴于他的脖子,才勉强听清。 卡在门缝中的金蚕蛾逐渐恢复体力,再次疯狂的挣扎起来,它们口中发出阵阵古怪的“吱吱”声,听得几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老人的手重重的摔在地上,额头上的伤口处也不再向外冒出鲜血,从地上大片鲜红的血迹来看,他的血似乎已经流完。 地面上的血液很快渗进石板中,望着老人的尸体,几人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生命在脆弱的时候,会暴露出所有的弱点,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张绍乾拿起木桌上的那串宝石,阵阵寒意马上顺着手臂传遍全身,他很不自然的将宝石凑到眼前,细细端详起来,只见晶莹剔透的宝石上竟都刻着密密麻麻的字符。在油灯的照射下,这些字符竟然有了生命一般,似动非动,着实令人捉摸不透。 将宝石放进自己的背囊后,张绍乾从床上拿出一件发黄的床单,盖在老人身上,四人便朝着老人指过的那间木屋行去。 来到木质走廊上,没走多远,便行到吊有死尸的那间木屋,几人发现那具悬挂在横梁上的尸体,不知何时已经掉在地上,两只体型硕大的老鼠,肆无忌惮的爬于死尸上,它们正吃得津津有味。突然几只鼠仔尖叫着从死尸的口中爬出,王长胜吓得接连向后退了好几步。 “看来老鼠是把尸体当成自己的家了,”张绍乾抬头向屋中的横梁望去,一根半尺多长的金属物映入眼帘,“从尸体的穿着上判断,他与峡谷中那些古尸属于同一年代。” 王长胜靠在摇摇欲坠的走廊栏杆上,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话来,“那他会不会是用来养老鼠的?” “这是旧时的一种刑罚,叫做钉梁,”阿瑶细细打量着尸体头上的小洞,“这种刑罚是专门为那些偷窥仙娘的下人设立的,他身前应该就是这间木屋的主人,而且地位不低。” 继续向前走去,看似很短的一段路程,却耗费了半柱香的时间,几人这才来到老人指过的木屋门前,多半是由于天坑内部独特的地理结构,给人造成一种严重的视觉误差。 穿过倾斜的门框,安晓倩迅速点燃桌上的油灯,几人惊奇的发现,这里的空间比其他木屋大出三倍不止,屋内的布置看起来也阔气许多。 张绍乾失望的从暗间中走出,本以为能够从中找到关上石门的线索,但里边除去一张床以外,并没有其它多余物体。 “看来我们是被那老头给骗了,可是他已经死了,我们找谁算账去啊!”王长胜愤怒的砸了木桌后边的石墙一拳,瞬间,石墙后传出空洞的响声。 “咚咚,咚咚,”张绍乾用指关节轻轻敲击着石墙,“这面墙是空的,大家快找找看,屋内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物体。” “张少爷,躲远点,”王长胜兴奋地喊道,只见他撕下贴在侧墙上的兽皮,墙上赫然出现了一块手掌大小的石块,它与平整的石墙显得格格不入。王长胜用力将石块按进侧墙,木桌后的石墙缓便缓向地面沉降下去。 走进暗室,一个用红木做成的物架靠于右侧的墙壁上,架子上摆放着许多珍禽标本,每只都栩栩如生,它们似乎随时都会拍打着翅膀飞出天坑。 放在墙角的一张方桌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它所用的木料是,同青瓦寨的那块匾额一样,都是产自云南的红木。来到红木方桌前,只见一张质地柔软的兽皮平铺着,显而易见,兽皮上还未完工的神秘字符,同印在阿瑶掌心中的相差无几。 “快看那里,”王长胜直直的盯着不远处的地面喊道,几人应声寻去,只见一只体型硕大的金蚕蛾伏在地子上,它的眼睛散发出缕缕红光,显得分外耀眼。 走近金蚕蛾标本,张绍乾发现在它的眼眶中,嵌有两颗圆滚滚的红宝石,刚刚几人见到的红光,显然是宝石反射油灯的光亮所造成。 “安小姐,要不咱们收了这两颗眼珠子,也好给你的夜明珠找个伴,”说话间,王长胜就准备伸手要去取那宝石。 “不要为一点小利益而鲁莽行事,别忘了你手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安晓倩急忙上前阻拦,但王长胜已经难以收回迈开的脚步,被安晓倩这么一说,他顿时慌了神,一个踉跄摔在金蚕蛾标本上。 “轰隆隆,”暗室外传来震耳欲聋的响声,几人耳朵同时嗡嗡作响。 “不好,怕是触动了什么机关,”张绍乾疾步走出暗室,透过斜着的门框向外望去,只见那两扇厚重的石门已经完全打开,金蚕蛾蜂拥而入。 张绍乾来不及多想,他重新按下开启暗室的机关,墙壁开始从地下缓缓升起,他急忙一个闪身进到暗室之中。“轰”的一声后,身后的石墙完全触到了上方的岩壁。 “是我害了你们,这下真的出不去了,要打要骂你们随便,我绝无半点怨言。”王长胜悔恨不已的望着三人。 安晓倩轻轻的摇头道:“天命难违,王管事,你不必自责。” 张绍乾望着金蚕蛾标本,原来它的底部有一个活动的金属杆,用来控制石门的开合:“大家先冷静一下,仔细想想这也不算什么坏事,刚刚进来的时候看了一眼金蚕蛾,我发现它们只在吊脚楼第一层的走廊下活动,想必仙娘在养这些金蚕蛾的时候就考虑到,它们会通过天坑飞到外界这个问题,走廊以上的位置应该有金蚕蛾的克星。既然已经找到石门的开关,等金蚕蛾回到丝茧中休息时,我们关上石门就可以将它们困在裂谷中。” “那你说金蚕蛾会不会通过一线天飞到外界?”阿瑶轻声问道。 “仔细想想,裂谷上方的情形应该与天坑中一样,有着金蚕蛾的克星,仙娘费尽心机养成这些巨型金蚕蛾,自然不会给它们溜走的机会。”安晓倩用火柴棍将灯芯拨了一下,暗室中瞬间亮了许多。 四人在暗室中苦苦寻觅起来,可越是焦急越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没过多久,几人便热得汗流浃背,他们重新来到红木方桌前,张绍乾手臂上的符号再次散发出一丝光亮,这种颜色,同金蚕蛾标本眼眶中的红宝石反射出的光亮属于同一类,都是红色。 “张少爷,你没事吧?”安晓倩关切的问道。 “我没事,”只见张绍乾将印有字符手臂放在平铺着的兽皮上,u看书 .ukanshu “阿瑶,快过来,”阿瑶应声在兽皮上摊开双手,四人发现,印在两人手上的字符,完全同兽皮上的一模一样。 “难不成那萤火虫成精了,竟然还会写字。”王长胜一脸茫然的望着兽皮。 “我知道了,”阿瑶惊呼道:“萤蛊只是一只体内带有剧毒的昆虫而已,是仙娘,一定是红眼仙娘控制了萤蛊的思维,它们所做的事情是红眼仙娘吩咐的,我俩手上的符号,就是证据。” “字符与萤蛊是在同一时间出现的,你的这种解释听起来虽然有点令人匪夷所思,但结合我们之前遭遇的种种奇异现象,红眼仙娘控制蛊物应该确实存在。”安晓倩眉头紧锁,她难以接受这些超自然的诡异现象,但是有不得不继续面对困境,她感到脑袋里像钻进了无数只萤蛊一般,刺痛无比。 石墙外的天坑内接连传来“扑腾,扑腾”的响声,此起彼伏,它显然是某种体型巨大的生物,撞击到地面所发出的声音。 “金蚕蛾有那么大吗?”王长胜惊愕的望着石墙,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一只与霸王鲮鲤体型相近的巨型金蚕蛾,“不可能,这不可能。”他摇头自言自语道。 “找到了,”张绍乾在石墙左侧发现了开启暗室的机关,随着石墙缓缓沉到地下,透过倾斜的门框,几人只看到一条条猩红的舌头挥舞着,将金蚕蛾卷了下去,接着,一阵“噗通,噗通”落水声之后,天坑内便静的出奇。 走出木屋来到走廊,只见天坑底部的岩地上平铺着大片色泽鲜艳的物体,定睛望去,它们显然是金蚕蛾的翅膀。 第23章 养尸井 “能在短短几分钟内,吞食掉这么多金蚕蛾,想必它们的体型绝对不小,看来井中藏着比金蚕蛾更加危险的生物,”张绍乾通过倾斜的门框走到暗室中,他轻轻推动地上的金蚕蛾标本,两扇厚重的石门便严丝合缝的关上了。 “张少爷,我看这井咱们还是不要下了吧!”望着缓缓走出斜门的张绍乾,王长胜大声说道。 张绍乾望着天坑正中被水浸湿的石台道:“那老人之所以变得疯疯癫癫,说明他已经被困了很长时间,想要找到出路,我们就必须下到井里,就算里边有刀山火海,咱们也得去瞧瞧。” “对,决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安晓倩突然发现头顶上方的石壁上,似乎有一截绳子在缓缓飘动,“绳子很有可能就是那老人进入天坑时留下的。” “安小姐,咱们的绳子够长吗?”王长抬头望着高处的绳子,他想象着,自己抓着绳子爬出了天坑口。 “王会长可真会说笑,就算我们的绳子够长,单凭人力也扔不到天坑外边啊,”安晓倩轻轻摇了摇头。 “大家跟我来,”只见张绍乾走进木屋中,他将卧房中破旧的床单撕成细小的长条,然后缠在从木床上拆下的一根木条上。 其他三人恍然大悟,他们相继效仿,很快便做成了好几支火把。 “六支应该够用了,”张绍乾将灯碗中的固态油脂涂抹在布条上后,四人走下石阶来到天坑底部,踩在五颜六色的金蚕蛾翅膀上,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声传进他们耳中。 站在石台上向井中望去,只见幽深的井水表面正泛着阵阵涟漪,显而易见,几人看到的只不过是一小部分水面。 安晓倩把绳头牢牢地系在井口后,将点燃的火把交到了张绍乾手中。 “张少爷,一定要多加小心,”听完安晓倩的提醒,张绍乾抓着绳子缓缓向井底爬去。 临近水面的位置时,借着火把发出的亮光,张绍乾发现这里竟然是一间巨大的石室,造型方正的水池波光粼粼,一直延伸到远处的阴影里,用脚猛蹬一下长满青苔的井壁,他晃荡着落在了不远处的地面上。 “都下来吧,”张绍乾松开手中的绳子后,将火把插在了地面的石缝中。 其他人应声陆续来到井中,站在平地上向眼前望去,只见无数根粗壮的铁链,从上方的岩壁里直直的垂进池水中。铁链的末端,连接着一团团巨大的黑色物体,它们看起来很像一口口巨大的水瓮。 拿起火把小心翼翼向前走去,不远处地面上的大片黑色阴影,映入几人眼帘,张绍乾警觉地抽出别在腰带上的匕首。 来到阴影前,他看见地上竟然躺着五个死人,他们个个体态扭曲,穿着打扮和不久前死去的老人一模一样,都是黑袍子,红腰带,头上系着块白毛巾。 “看来他们一行人中,只有那位老人活着走出了这里,”张绍乾仔细观察着地上的死尸,很快便发现他们身上都长有绿色的绒毛。 “你们瞧瞧我发现了什么,”王长胜兴奋地说着,他如获至宝的从不远处捡起两把手枪,它们都是正宗的德国毛瑟。 张绍乾接过手枪,卸下弹夹,二十发子弹静静地躺在里边,“这就奇怪了,他们死前竟然一枪都没有开,”他边说边疑惑不解的将弹夹插进枪身。 “想必这些人也是冲着红眼仙娘的宝贝而来,他们死的蹊跷,我们得多加小心才是。”安晓倩望着旁边的水池,隐约看到水底似乎沉着什么物体。 “水底有死尸,”站在水池边上的阿瑶惊呼道。突然,池中冒起很大的水泡,那些尸体缓缓浮了上来,不一会儿功夫,他们就铺满整个水面。 “小心,”张绍乾一把将阿瑶拽离池边,只见一只只长约三寸的小鱼,从尸体的衣缝中挤出,它们围着尸体飞快的游着,透过衣缝,张绍乾发现尸体几乎只剩下一具白骨,只有脖子以上的部位完好无损。由于长时间浸泡在水里,尸体的面部都浮肿着,似乎一捅就破。 “这些漂子不会是用来喂鱼的吧,”王长胜指着浮在尸体面部的一群小鱼说道。 这些鱼虽然个头不大,但是它们很快就吃完了尸体面部的腐肉,定睛望去,原来小鱼的口中竟然长着两排尖利的牙齿:“它们是外来物种,食人鱼,”安晓倩说道。 “他们是当年追杀红眼仙娘的士兵,”阿瑶目不转睛的望着沉在水底的铠甲。 王长胜疑惑不解道,“士兵,你不是说他们死在了离青瓦后边的荒山中吗?” “传说是依据事实演变的,不能全信,士兵们当年应该被带到了井中,红眼仙娘杀死他们后,把尸体抛在了池水里,”张绍乾将一把毛瑟手枪递到安晓倩面前,他问道,“会使吗?” 安晓倩接过手枪,一拉枪机,子弹便进到了枪膛中,她将枪口移到水中的一具尸体上,做着标准的瞄准姿势,“之前听舅舅说过,应该没有问题。” 几人继续小心翼翼向前行去,没过多久,便来到了一面石壁下,一个深不见底天然岩洞出现在他们眼前,池中的水正是从洞中流出来的。 王长胜脸色猛然间沉下来:“洞口这么小,水中又有食人鱼,这让我们如何是好。” “大家快看那里,”安晓倩用手指着洞口,目光敏锐的她发现洞中竟然藏着一条长长的独木舟。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王长胜在洞口找到了连接着独木舟的绳子,他笑着将其攥在手中匀速向后退去,那条独木舟被拖出了山洞。 几人陆续走上独木舟,张绍乾急中生智,他用火把做桨,独木舟晃荡着,驶入了距水面两尺高的岩洞中。 突然间,后方远处的池面上水花四溅,独木舟开始剧烈摇晃起来,蜷缩在最前的王长胜慌忙伸手,抓住头顶上方的一块岩石,这才没有掉到水里,他的掌心瞬间多出了几道伤口,鲜血滴进了水中,食人鱼发疯似的朝独木舟涌来。 不一会功夫。独木舟有惊无险驶出狭小的岩洞,借着火把发出的亮光,一条水流平缓的暗河进入几人视线,显而易见,池中的水就来自于暗河中。 岩洞中,由于食人鱼数量惊人,独木舟下的水位猛然升高,一团巨大的黑影被食人鱼包裹着,它的速度明显比食人鱼要慢许多。 “大家一定要抓稳,”安晓倩凝视着马上就要窜出岩洞的食人鱼,u看书.uukanshu 突然心生一计,“王管事,看你的了,”她将绳子递到王长胜手中,抬手指向暗河边上一块突兀着的岩石。 王长胜轻轻点着头,他动作娴熟的将绳头的铁钩抛向岩石所在的位置,“铛”一声巨响后,绳子和铁钩在火化的簇拥下,牢牢缠在了岩石上边。 几人拽着绳子同时发力,独木舟便快速朝暗河驶去,张绍乾低头望了一眼水池和暗河的连接处,只见水底放着一片巨大的金属物体,它显然是为了阻挡池中的生物进入暗河。 “大家加把劲,进入暗河就没事了,”张绍乾大声喊道,他话音刚落,食人已涌出岩洞,池中那团巨大的黑影剧烈翻滚起来,独木舟被癫离水面,去到了半空。 几人意识到大事不妙,都拼尽全力攥着绳子,一一落入了暗河中,冰冷刺骨使他们瞬间困意全无。独木舟倒扣着落在水面上,缓缓朝池底沉去。 水中的黑影仍旧不停地翻滚着,许多食人鱼被水花带到岩地上,拼命挣扎起来,意想不到是,岩石很快便吸干了它们体内的水分。 几人爬上河岸后,惊愕地望着满地干瘪的食人鱼,它们像极了渔民制作的鱼干,张绍乾无奈的将被水浇灭的火把扔在了地上。 “原来如此,”安晓倩若有所思道:“那些铁链下拴着的应该就是这种怪物,飞到天坑中的金蚕蛾唤醒了它们,挣脱铁链后,它们爬出井口吃掉了金蚕蛾。” 突然,池中的怪物躬身一跃,它庞大的躯体重重的落在岩地上,河面瞬间涌起大片水花,惊得几人目瞪目呆。 第24章 瓮中蟾蜍 “这蛤蟆成精了吧,”王长胜用手揉着眼睛,纱布下的伤口进了水,再加上另一只手掌刚刚又被岩石割破,他疼的直咧嘴。 “呱,”体型巨大的怪物口中发出怪异的叫声,阿瑶吓得不轻,急忙躲在张绍乾身后。 张绍乾抽出插在腰带上的手枪,他目不转睛的望着伏在不远处的怪物,只见它用两只碗口大的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它们都散发着绿色的暗光。 “别开枪,”安晓倩掏出背囊中的夜明珠:“手枪的威力不足以杀死蟾蜍。” 说话间,体长近三米的蟾蜍突然张开血盆大口,它的口中长着两排尖利的牙齿,残留在牙齿缝隙里的金蚕蛾翅膀依稀可见。 它吐着半米多长的猩红色舌头,其上生着无数颗肉刺,令人感到毛骨悚然。与它足足对视有五六分钟时间后,蟾蜍合住了大嘴,后肢猛然发力,从地上一跃而起,“轰”,蟾蜍稳稳地落在地面,四人与它的距离只剩下两米。 王长胜全身打着哆嗦,他转头朝身后的河岸望去,隐约看到远处的黑暗中,似乎立着无数个身型魁梧的巨人,它们的个头足足有五六米之高。 “快跑,”张绍乾话音刚落,蟾蜍再次从地上一跃而起,还没等几人反应过来,它已经飞到头顶上方。 “咚,”暗河中溅起大片水花,四人全身瞬间被冰凉的河水浇透,原来蟾蜍用力过猛,几乎是贴着四人的头皮呼啸而过,落入了暗河里。 冰凉刺骨的河水使得几人回过神来,于是他们顺着河岸,快步朝那片高大的人影跑去,暗河中的蟾蜍奋力游动着庞大的身躯,很快便超过了他们。 不知不觉间,几人已经跑到巨人身前,定睛一看,原来它们都是天然形成的石柱,上边刻满了颜色猩红的神秘字符。 蟾蜍发觉岸上的人不再向前跑去,只见它扭动着身子游到河岸边,显而易见,它这是要上岸。 “咚,”蟾蜍再次跌进了暗河中,原来岸边倾斜的石壁上,长有满是粘液的藻类植物,使得石壁湿滑不堪,那只蟾蜍是爬一步,退两步,足足尝试过十多次以后,它终于艰难地伸出一只前爪,搭在了河岸上一块较为干燥的岩石上。 眼看蟾蜍就要爬上河岸,张绍乾来不及多想,他举着手中的毛瑟手枪,瞄准那只长满毒瘤的爪子,“咔,”大概是长时间未保养的缘故,在他扣下扳机的时候,子弹卡在了枪膛中,这时,蟾蜍又将另外一只爪子也搭在河岸上。 “啪,啪,”两声刺耳的枪响震耳欲聋,安晓倩手中举着的毛瑟手枪吐出两条火舌,两颗子弹一齐飞向伏在岸边的蟾蜍,不偏不倚,正好打中蟾蜍的两只前爪。 爪子上的肉瘤瞬时溅出一股乳白色的毒液,那只蟾蜍双爪吃疼,松开抓着的岩石,“咚,”河面水花四溅,它再次跌进了暗河中。 蟾蜍彻底被激怒,不再向岸上爬来,它静静地飘浮在水面上,向它身上望去,只见那些拳头大小的毒瘤,竟然在慢慢开裂。 没过多久,蟾蜍身上的毒瘤便完全打开,它们像极了一簇簇盛开着的花朵,不过长在花瓣中的并不是花蕊,而是一根猩红色的管子,乳白色的毒液顺着管子喷涌而出,一眨眼的功夫,黑褐色的蟾蜍就变成乳白色。 蟾蜍猛地钻进河水中,它在河中奋力翻滚起来,一片片混合着毒液的巨大水花,向四人所站的位置洒来。 四人慌忙跑向身旁的一根石柱后方,还没等他们站稳脚跟,那片水花就飞扑而来,拍打在了粗壮的石柱上。 安晓倩给王长胜的伤指换上干净纱布,正准备为他包扎另外一只掌心里的伤口时,河中的蟾蜍不再翻滚,周围静的出奇,四人面面相觑。 “咔擦,咔擦……”,阵阵金属断裂声接连不断。 “哪来的声音啊?”王长胜探出半个脑袋向河中望去,只见河面水流平缓,那只蟾蜍已经爬到对面河岸上,它正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坐立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 阿瑶惊恐的望着对岸的岩石,蟾蜍竟然将两只前爪搭在一起,它像极了一位虔诚的教徒。 远处的岩洞中传来极其响亮的水流声,一个高约半米多的巨浪,直直朝着暗河飞奔而来,很快,巨浪便涌到暗河与水池连接的位置。 一大片黑色阴影,随着巨浪流进暗河中,显而易见,它们正是食人鱼。 数十团黑色的物体接踵而至,它们径直游到水底的那块金属物体前,接着纵身一跃,也来到了暗河之中。 几人全身都冒着冷汗,望着暗河中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食人鱼和不明物体,安晓倩恍然大悟道:“快跑,蟾蜍叫来了它的同伴。” 几人全然不知,之前在水池边见到的那些铁链,它们一端系着的物体就是大水瓮,而瓮里边装着的正是体型庞大的蟾蜍。 暗河中水花四溅,数十只眼睛冒着绿光的蟾蜍陆续浮出水面,它们没有朝四人所在的位置追来,而是不紧不慢的爬上了对岸。 “呱,呱,”伏在岩石上的那只蟾蜍鼓着腮帮子,它口中传出两声怪异的叫声,其余蟾蜍应声一一围在它的四周,都做着和它同样的姿势。 望着对岸令人匪夷所思的景象,阿瑶“噗通”一声跪倒在脚下的岩石上,她口中念念有词,注视着对岸岩石上的蟾蜍,接连磕过九个响头后,才缓缓站起身来。 “阿瑶,你这是做什么?”王长胜不解的望着面色苍白的阿瑶问道。 “红眼仙娘,红眼仙娘来了,”阿瑶用手指着对岸的蟾蜍接着说道:“她的魂魄进入了中间那只蟾蜍体内,其它蟾蜍才会对她膜拜。” 突然,对岸的蟾蜍全都将头转向四人所站的位置,它们俯着身子,怒目圆睁。 “世间万物都有着属于自己的沟通方式,有没有魂魄我不知道,但刚刚蟾蜍的怪异行为显然是在分工,”张绍乾说着自己都不敢确定的话,此刻他所能做的,只有尽量减少几人心中的恐惧,以应对接下来所要面临的危险。 “它们该不会是想吃我们吧?”王长胜一想到蟾蜍口中两排尖利的牙齿,自己的牙齿立马打起架来。 安晓倩欲言又止,只见蟾蜍相继跳入暗河中,河面上顿时水花四溅,许多食人鱼被水花带到河岸上,它们挣扎着想要回到河中,同之前一样,它们很快被身下的岩石吸干水分,变成了鱼干。 那只前爪受伤的蟾蜍,带头向四人所在的河岸爬来。 几人立即转身,向着高大的石柱中跑去,没过多久,张绍乾发现脚下的路越来越窄,进来时石柱间的空隙足足有一米多宽,可现在仅剩下了一尺。 “都停下来,”张绍乾急忙驻足,身后几人也都一一停下了脚步。 “你们有没有感觉到哪里不对劲,uu看书 .uukanshu.”张绍乾朝身后望着,似乎在寻找什么,可这片石柱的数量多的几乎无法估量,三米外一根粗壮的石柱便完全挡住了他的视线。 跑在最后的王长胜累的气喘吁吁,“对啊,刚刚只顾着跑路了,那些蟾蜍根本没有追我们。” “王管事,你怎么不早说,”安晓倩眉头紧蹙,望着四周形态各异的石柱,想要出去简直难于登天。 “这是阵法,若我们破解不了它,就会被活活困死在里边,”阿瑶擦着额头上的汗水,虽然时值夏末,可是地下气温异常的低,她头上汗水冒出的热气依稀可见。 张绍乾拿着那支毛瑟手枪,拆开枪盖后,小心翼翼地取出卡在枪膛里的子弹,“什么阵法?”他望着阿瑶问道。 “我也是刚刚才发现的,这些石柱虽然看起来杂乱,但是其间也有规律可循,”阿瑶指着石柱上的猩红色字符,“青瓦寨附近也有这样的石柱,不过规模远远不及这里,懂得奇门遁甲之人,稍微改变一下某些石柱的位置,就能将这些石柱变成阵法。” “难怪那些丑蛤蟆没有追来,它们这是想看着我们有来无回啊,”王长胜用脚踹了一下身旁的石柱,“决不能让那群丑八怪得逞,等出去后,我一定亲手将它们宰了不成。” “好,也算我一个,到时候别忘了给我多留几只,”张绍乾接着大声说道。 在生死攸关的时候,人求生的本能就会被激发出来,一切恐惧都会烟消云散,此时,几人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尽快破解阵法,活着离开这里。 第25章 石林阵(上) 经过王长胜和张绍乾两人这样一说,几人心中的恐惧感不再那么强烈。可说总归只是语言,它丝毫没有改变现在的境况,漫无目的在地下石林阵中走了也不知道有多久,几人全身几乎被汗水浸透的时候,他们才喘着粗气在原地停下脚步。 “咱们不能再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了,这样下去,非得活活累死不成,”此时的王长胜活脱脱变了一个人似的,之前的胆小怕事等等弱点,都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望着眼前语出惊人的王长胜,张绍乾心中闪过一丝喜悦,要知道,先前一遇到危险,他总是魂不附体,满口胡言,哥老会的脸也几乎被他丢光了。 众所周知,一个帮派里的成员少则几十人,多则成百上千人,倘若帮派内外事物都交由帮主一人打理,他也顾不过来啊。 帮派一向纪律严明,分工明确,除了帮主以外,还有副帮主,长老,内务使,公务使,精英等等一系列职称,当然,重庆哥老会中并没有这么多职称。 由于帮中多数是王长胜家族中的成员,而且又都是为了守护藏宝阁才加入的哥老会,当时人数也区区不过几十人,所以也用不着设立那么多职位。 王长胜这个管事,权力着实不小,除了不能决定重大行动以外,帮会内外一切事物皆由他一人作主,叫他副帮主也不为过。 之所以能当上哥老会管事,王长胜完全靠的是实力,只需一个算盘,不管多复杂的账目,他都能给你准确无误的算出来。 重庆哥老会几十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若没有管理收支的,那可真就全乱套了。 于是,张绍乾若有所思的说道:“王管事,莫非你想到了什么脱困的法子,快说来听听。” “王管事,咱们能不能走出这石林阵,可就全指望你了,”安晓倩掏出丝帕擦着脸上的汗水。 王长胜答道:“刚刚我观察过这些石柱,仙娘不会平白无故的到处乱刻乱画,想必这些颜色醒目的怪异符号,一定有它们的用处。” “给,”安晓倩将手中散发着耀眼光芒的夜明珠,递到了王长胜眼前,“你再仔细瞧瞧,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不行,我不能拿,”王长胜面露窘色,“夜明珠和青铜剑是帮主的信物,规矩不能坏。” “这里是湘西,除了我们两个,张少爷和阿瑶也不是帮里的人,这里没有帮规,”安晓倩直接将夜明珠塞到王长胜的手中。 王长胜手拿夜明珠,细细打量起身前的一根石柱,围着足够五人合抱的石柱,来回走了不下五次,这才见他气喘吁吁的回到三人身旁。 望着满头大汗的王长胜,阿瑶迫不及待的问道:“王管事,你从仙娘刻画的这些符号中,看出什么门道没有?” 王长胜深深地出了一口气,大概是由于太累的缘故,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背靠着身后的一根石柱,他不紧不慢的说道:“虽然看不懂石柱上的这些字符,但是它们都有一个共同之处,那就是石柱正中的字符,明显要醒目许多。” 张绍乾立即转身查看周围的几根石柱,果真如王长胜所说,石柱正中都有一个非常大的字符,而且颜色很是醒目。 苦思冥想了好一会儿,他说道:“标记,最大的字符是标记,跟着它就能走出石林阵。” “每根石柱上都有标记啊,咱们怎么走,”红眼仙娘在阿瑶心中的位置,至高无上,无可替代。来到石林中,她已经做好随时将生命交给仙娘的准备,对她来说,能死在仙娘布下的石林阵中,也算得上是一种荣幸。 “大家快看,”安晓倩先用手指了指离几人最近的一根石柱,又指向远处的一根石柱:“张少爷说的没错,是标记,这些石柱上只有一个相同的符号。” 几人喜出望外,他们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顿时困意全无,跟着石柱上猩红色的标记,行了不一会儿,他们竟然真的走出石林阵,来到了寂静的河岸上。 “莫非这里来了天鹅,那些癞蛤蟆都赶去吃肉了,”王长胜刚刚说完,只见头上一个巨大的黑影,直直的砸了下来。 张绍乾惊恐的望着将要落在地上的黑影,这还得了,王长胜非得被压成肉饼不可,他来不及多想,只见他两脚同时发力,足足从地上跃起半米多高,顺势将王长胜扑倒在一边的河岸上,两人顺着河岸翻滚过四五米,这才停了下来。 “嘭,”的一声巨响,那团黑影重重的砸在了地上,瞬时碎石四溅,坚硬的岩地竟然被砸出了一个一米多深的巨坑。 原来蟾蜍见四人跑进石林阵后,并未离开,它们似乎知道四人要回到河岸,全都爬上石柱,在那里守株待兔。 “嘭,嘭,嘭……”其它蟾蜍应声落地后并未直接攻击四人,而是挡在了石柱间的空隙里,它们显然是要堵住进入石林阵的去路。 之前攻击王长胜的蟾蜍,是前爪受了枪伤的那一只,仔细一看,它的体型似乎比其它蟾蜍要大出不少,显然,它是这些蟾蜍中的头领,刚刚张绍乾要是稍微晚上那么一点,此刻两人一定都被压成了肉饼。 趁着蟾蜍还未从巨坑中爬出来,安晓倩和阿瑶急忙跑到两人身前,吃力的将他们从地上扶起。 张绍乾从五岁起就开始练武,时常鼻青脸肿,这一摔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除了胳膊上被擦破点皮外,并无大碍。 王长胜着实摔得不轻,拨拨算盘珠子什么的又不是费力的事,从小也没干过什么体力活,但好在没有骨折,只听他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张少爷,下次要行动的时候,一定提前给我打下招呼,我好做做心理准备,你瞅瞅,这么多星星还在围着我的脑门子转悠,真烦人。” 发现王长胜没受什么重伤,张绍乾不再像刚刚那样紧张,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崴脚骨折,都算得上生死攸关的大事。 他听家里的父辈讲过,徒步在人烟稀少的地方行路,最可怕的不是路途中的危险,而是人的身体,一旦不能正常走路,就意味着成为同伴的累赘。不能正常走路的人,许多会选择自杀,因为他心里明白,时间拖得越久,对大家越是不利。 “呱,”那只体型庞大的蟾蜍大叫一声,跳出了巨坑,它快速朝四人爬来。 几人丝毫不敢怠慢,急忙转身,向暗河的下游跑去,蟾蜍穷追不舍,不一会与他们已近在咫尺。 突然,王长胜“啊”的大叫一声,他一只脚踩在了某种圆滚滚的物体上,重重摔倒在地。 其余三人见状,都立即停住脚步,张绍乾刚要准备过去,扶趴在地上的王长胜时,那只蟾蜍已经追到身后。 现在去救王长胜,恐怕两人都得被身型巨大的蟾蜍,活活压死不可,张绍乾思忖着,但他还是毫不犹豫的来到王长胜身前,蹲下身来,刚刚抓住王长胜的胳膊时,他突然感到一股黏糊糊的液体,落在了自己的头顶上。 张绍乾抬头瞟了一眼,蟾蜍竟然将前半身直立起来,活像一位体态臃肿的驼背老人,那股落在头顶上的粘液,正是它的口水。 蟾蜍猛然间张开血盆大口,两排白森森牙齿离张绍乾的头不过半尺距离,这一口如果让它得逞,估计张绍乾的头骨非得被咬碎不可。 站在一旁的阿瑶,吓得面色铁青。“啪,啪,”虽然手枪子弹不足以杀死蟾蜍,但安晓倩还是扣动了扳机,两颗子弹几乎同时打进了它的一只眼睛,蟾蜍的眼珠应声而爆。 单看这只蟾蜍的体型,敢和它正面较量的,恐怕只有那头鲮鲤,但天坑与岩洞之间隔着石门,它们应该从来没有碰过面。 几人来到这里已有好长一段时间,除去水中的食人鱼外,u看书 .uksu 并未遇见其它猛兽怪鱼,想必蟾蜍就是这里的霸主。 蟾蜍之前哪里吃过亏,现在竟被人弄瞎了只眼睛,被彻底激怒的它猛然转头,从地上一跃而起,径直朝安晓倩和阿瑶扑去。 借着蟾蜍转身的空当,张绍乾将趴在地上的王长胜扶起。他举起手中的毛瑟枪,对着身在半空的蟾蜍猛扣扳机,多数子弹打在了它的后腿上,顿时火星四溅,原来蟾蜍的两只后腿,竟然都裹有一层厚厚的金属物。 安晓倩一手抓着阿瑶的胳膊,快步向一边跑去,眨眼间的功夫,蟾蜍就重重的砸在了地面,河岸上瞬间又多出一个深坑来。趁它还未爬出深坑,安晓倩和阿瑶跑到了张绍乾这里。 “什么鬼东西,害得我们险些被那癞蛤蟆吃掉,”王长胜弯腰捡起刚刚将他绊倒的物体,顿时被吓得面色苍白,绊倒他的竟然是一根带着腐肉的人腿骨,于是慌忙抬手将它扔在了地上。 安晓倩发现,被张绍乾丢掉的那只火把,就在自己的脚边,此时缠在一头的布条,已经被河岸上奇异的岩石吸干水分,布条上固态油脂燃料还未烧完。 用火柴点燃火把,四周瞬间被火光照的通明,蟾蜍看起来虽然凶恶,但似乎很是惧怕火光,只见它伏在坑沿一动不动,怒视着四人。 借着火把发出的亮光,张绍乾瞟了一眼脚下,他发现之前见到过的那些士兵们的尸骨,被食人鱼和蟾蜍造出来的那股巨浪,全都带到了河岸上,粗略估计不下三百具。 望着四周遍布河岸的尸骨,冷汗瞬间打湿几人的衣衫。 第26章 石林阵(下) 阿瑶的胆子虽然很小,但是她独自一人在落花洞上方的石室中足足被困三年之久,所以眼睛的夜视能力比起常人来,明显强出许多倍。 在火光的映照下,阿瑶的双目似乎散发着柔和的蓝光,她细细观察着周围的尸骨,很快就有了重大发现。 “你们快看那里,”阿瑶用手指着不远处的一具尸骨,几人发现,这具尸骨身上穿着一件厚重的铠甲,在尸骨的胸口位置,插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刀,虽然刀身和尸骨一直都被浸泡在水中,但是刀上没有丝毫锈迹。 几人朝那具尸骨走去,由于河岸上横七竖八全是铠甲残片和骷髅,所以走的很是小心,四五米的距离,他们足足用了五六分钟时间。 “这是口好刀,遇水不锈,说明它的材质属于上等的钢材,”张绍乾望着躺在眼下的尸骨,接着说道:“他的手臂握着刀柄,应该属于自杀。” 安晓倩用手指着尸骨身上厚重的铠甲:“从这副铠甲来看,他应该是这些士兵们的头领,目睹自己的部下被红眼仙娘残杀,自己却无力回击,所以选择了自杀。” “不好,癞蛤蟆来了,大家快跑,”王长胜脸色大变,蟾蜍似乎已经适应火把发出的亮光,只见它踩着河岸上的尸骨,正缓缓向四人走来走来。被它踩过的尸都变成了碎屑。 “大家快躲开,”说话间只见张绍乾拿起插在尸骨中的巨刀,意想不到的是,这把刀足足重有五六十斤。 此时蟾蜍已近在咫尺,张绍乾将一米多长的巨刀举过头顶,猛地向蟾蜍砍去,“铛,”刀刃接触到蟾蜍后背时,火星四溅,由于用力过猛,张绍乾感到双手传来剧痛,他的虎口被震出一条长长的裂缝,手中的巨刀也险些掉在地上。 眼前的怪物哪里是蟾蜍,它分明就是一座会移动的铁山,张绍乾思忖着,原来蟾蜍的后背上也有一层厚厚的铜甲,由于年代过于久远,它已经与蟾蜍的肉身合二为一,单凭肉眼根本无法分辨。 “张少爷,快躲开,”张绍乾应声向一侧挪了挪身子,朝喊话的王长胜望去,只见他拎着一把巨大的铁锤,飞奔到了蟾蜍前边。 王长胜使出吃奶的力气,抡着铁锤向蟾蜍砸去,刚刚已经发现蟾蜍后背上有铜甲,所以这一锤重重的砸在了蟾蜍的嘴上。 谁也不知道这把铁锤的真正用途,它可能是当年工匠们所使用的工具,也可能是士兵们的兵器,由于年代久远,根本无法弄清它的来历。 不知是王长胜的力气大,还是制作铁锤的工匠手艺高超,它的威力不容小觑,在触到蟾蜍大嘴上的瞬间,只听蟾蜍嗓子中发出一声诡异的叫声,一股暗红色的液体,顺着它的嘴角流出,牙齿也被铁锤敲掉几十颗。 蟾蜍眼中泛着绿光,准备继续攻击四人,但它似乎被铁锤砸晕了脑袋,“嘭”的一声巨响,蟾蜍应声倒地。 “呱,呱,呱……,”远处的蟾蜍看见自己的头目被打倒在地,个个嗓子中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哀鸣,它们争先恐后离开石林,相继跳进深不见底的暗河里,一眨眼的功夫,便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王管事,打得好,”说话间,张绍乾扔下了手中的巨剑。 “还是张少爷砍得好,若是没有你刚刚那一下,蛤蟆也不会就这么轻易被撂倒,”王长胜累的气喘吁吁,此时河岸上静的出奇,偌大的地下岩洞中,只剩下几人的呼吸声。 “蟾蜍只是暂时晕了过去,我们得尽快想办法离开这里才是,”安晓倩将手中的火把递给阿瑶,掏出背囊中的纱布,为张绍乾包扎手上的伤口,她接着说道:“我们在四处找找看,有没有能用得着的东西。” 不一会儿,阿瑶在不远处的一具尸骨下,找到一个用牛皮制成的袋子,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袋子上竟然有一层透明的塑料,在它的保护下,牛皮手袋完好无损。 “看这手袋做工如此精细,想必它的主人绝非普通人,”张绍乾仔细观察着牛皮手袋,他猛然间想起,先前路过日本使馆的时候,曾无意间在日本人的手中见过这种手袋。 “里边会不会有什么宝贝啊?”王长胜目不转睛的望着地上的牛皮手袋,他接着说道:“我们将它打开看看吧。” “真没想到,日本人竟然比我们先来这么长时间,想必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同我们一样,都是为王家藏宝阁而来。”张绍乾轻轻撕掉那层防水塑料,打开了牛皮手袋。 “这是什么?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啊?”望着手袋中的笔记本,阿瑶好奇地问道。 王长胜故作神秘的望着阿瑶:“这是日本人用来写字的,可别小瞧它,里边学问大着呢,张少爷,要不你给大家伙念上一段。” “我对洋玩意从来不感兴趣,依我看还是你来念吧,”张绍乾取出手袋中的黑色笔记本,递到王长胜眼前。 “咱们得抓紧时间,蟾蜍随时都会醒来,还是小心为妙,”安晓倩催促道。 “安小姐不必多虑,刚刚王管事有多勇猛你也是瞧见了,估计蟾蜍早已醒来,它是被王管事打怕了,这会正装死呢。”说笑间张绍乾打开手中的笔记本,只见发黄的纸张上密密麻麻全是日文,几人根本无法从中得到一丝信息。 突然一张老旧的黑白照片映入眼帘,照片中一男一女都很年轻,他们看起来都是日本人,男的鼻子下留有一小撮胡须,女人则身着一件和服。 笔记本的最后一页,是一张手绘地图,但除了天坑和那扇石门,并没有其它地点,看来这伙日本人来湘西的目的是为了探路,还未来得及将竖井绘到笔记本上,就死在了井中。 王长胜回头瞥了一眼蟾蜍所在的位置,他顿时傻了眼,不知何时,蟾蜍早已醒来,在火光的映照下,它的那只眼珠子竟然闪着红光,刚刚几人只顾着翻看笔记本,丝毫没有察觉。“快跑,蛤蟆醒了,”王长胜小声说道。 张绍乾一把合上笔记本,将它塞到背囊中,他们三人的背囊,uu看书 w.uanshu 都是从当地有名的洋人店里买来的,防水性能极佳,之前几次深入暗河,都没有进水。 “你们往石林中跑,我去将蟾蜍引开,”张绍乾夺过王长胜手中的铁锤,径直向蟾蜍走去。蟾蜍见状缓缓地俯下身子,后肢猛然发力,以惊人的速度向他爬来。 眼看蟾蜍就要扑到自己身上,张绍乾来不及想,他在地上纵身一跃,竟然从蟾蜍的背上跳了过去。 蟾蜍虽然看起来体态臃肿,但是身法非常敏捷,它立即转过身来,此时张绍乾与它的距离仅有一米。 其他三人已经赶到石林边上,她们焦急地望着身在险境中的张绍乾。就在这时,蟾蜍一跃而起,只见张绍乾不慌不忙的举起毛瑟手枪,“啪,啪”,他打完了弹夹中最后两颗子弹。 眼看蟾蜍就要落到自己身上,张绍乾将早已拿在手中的巨刀,倒插在地上的一具尸骨上,然后急忙向后退去。 蟾蜍重重落在地上,那把巨刀顺着它的肚皮一直捅到后背,它在原地拼命挣扎着,身体周围的尸骨四处飞散开来,伤口上流出暗红色的血液,没过多时就一头栽倒在尸骨上,失去了呼吸。 张绍乾扔掉手枪后,便朝着石林所在的位置走去,暗河中传来阵阵古怪的叫声,驻足向河里望去,只见水面冒着许多巨大的水泡,原来是之前跑掉的那些蟾蜍又赶了回来,它们的眼睛都变成猩红色。 “张少爷,快跑,”站在不远处的三人,齐声催促道。张绍乾丝毫不敢怠慢,他三步并作两步,赶在蟾蜍爬上河岸之前,来到了石林边上。 第27章 守灵棺 水中的蟾蜍爬上了河岸,发现张绍乾几人已走入石林之中后,并没有跟上前去,它们缓缓移动着沉重的身体,将死去的那只蟾蜍围在中间,凄厉的哀鸣声,瞬时响彻整片石林上空。 跟着石柱上的标记,四人很快就来到石林深处,向前方望去,他们惊奇的发现远处隐隐约约竟然有亮光存在。 “天无绝人之路,这次总算可以走出去了,”王长胜喜从心生,不由自主加快前进的步伐。 张绍乾用手揉着疲惫的眼睛,他一边走一边说道:“大家不要着急,如果前边真是出口,我们自然会走出这里的,切记要时刻保持警惕,越是着急,越容易出问题。” 几人渐渐走出石林阵,来到一片开阔的岩洞里,那片亮光愈加变得刺眼与诱人,就在这时,走在前边的王长胜突然停下脚步,他接连向后退了好几步,若不是阿瑶躲避及时,非得被他撞倒不可。 “怎么回事?”安晓倩疑惑不解的问道,顺着王长胜手指的方向望去,原来前方宽阔的岩洞中,放满了大小不一的木头棺材,数量绝对不止五十口。 “棺材怎么了?”张绍乾心头闪过一丝不安,区区一些棺材,不至于将王长胜吓成现在这般模样。 “蝎子,我看到一只一尺多长的毒蝎,它爬进了棺木中,”王长胜心里十分清楚,蝎子乃是五毒之一。被普通蝎子蛰到,若得不到及时医治,都会落下严重的后遗症,刚刚看见的那只毒蝎,体型如此之大,想必它蛰针里的毒素,比普通蝎子高出几十倍不止。 “安小姐,枪中还剩几发子弹?”张绍乾细细打量着不远处的棺木,不一会儿功夫,他果然在一口棺材的木盖缝隙里,看到毒蝎微微晃动着的半截尾巴。 “看这些棺木的造型,年代绝不可能属于近代,它们多半是红眼仙娘放在这里的。”安晓倩卸下手枪弹匣看了一眼:“还剩四发子弹。” “依我看,咱们还是退回去另寻出了吧,”阿瑶全身似乎都在微微发颤,顿了顿接着说道:“这些棺材应该是传说中的守灵棺,我们苗人先前推崇洞葬,地位显赫的族人,会在墓葬的入口处放置装有蛊物的棺材。棺材都经过特殊药物处理过的,历经千年也不会腐朽,而棺木中的虫蛊也会在药物的作用下,长年不死,除非棺木被有意破坏。棺材数量越多,证明墓主人的身份越加显赫。” “洞里边也不是什么墓葬啊?你们说这些棺木会不会是某个家族的合葬地,”王长胜极力眺望着远处的亮光,他恨不得立即跑出山洞。 张绍乾仔细观察着大小不一的棺木,他猛然间发现不远处的棺木空隙间,竟然躺着几个身着黑袍的死人,他们的衣服上,落满了厚厚一层灰尘,面部都呈青色,显然是中毒身亡。 “红眼仙娘是蛊毒的创造者,山洞内又养许多蛊物,这里对她来说,绝对算得上是同生命一样重要的地方。她倾尽一生心血研究出来的东西,怎能轻易让常人发觉,依我看棺木就是阿瑶所说的守灵棺,不过它们守得不是墓,而是红眼仙娘的蛊物,”张绍乾用手指着躺在地上的死人,“他们应该就是误闯进来的苗人。” “张少爷,有没有想到走出这里的法子,”安晓倩将手枪递到张绍乾手中,接着轻轻摇动了几下早已见底的水壶,她说道:“我们在地下已经有两天时间了,没有水和食物,就算侥幸躲过蛊物,也会被困死在里边。” 张绍乾心里明白,若是退回到洞中,就得另寻出路,石林阵虽能抵挡蟾蜍,但是身体不允许他们这样做,几人都已陆续出现脱水的症状,他抿了抿干裂的嘴唇说道:“看来我们只有赌上一把了,大家把没用的东西都扔掉,我数三声,咱们就一同朝洞口跑,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停下来。” 于是,几人各自扔掉没用的东西,“一,二,……”还没等张绍乾喊完,那只蝎子突然爬出棺材,它将尾部直直竖立起来,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四人。 “张少爷,要不你给它来上一发?”王长胜呆呆地望着通体金黄的毒蝎,发现它的尾巴上竟然系着一个小小的铜铃。 “不能开枪,”阿瑶急忙劝阻道:“若是毒蝎受惊,系在它尾巴上的铃铛就会发出声响,其它棺材里的蛊物一旦苏醒过来,我们就算是插上翅膀,也难逃一死。” “王管事,有没有把握套住毒蝎的尾巴,”安晓倩捡起刚刚扔掉的绳子,递给王长胜。 “套倒是可以,不过,”王长胜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你们得做好思想准备,待会万一毒蝎尾巴上的铃铛响了,估计还没等我们跑到石林里,就会被蛊物啃成骨头架子。” “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你尽管扔绳子,我们相信你。”张绍乾轻轻拍了拍王长胜的肩膀,举起手枪瞄向毒蝎。 王长胜小心翼翼向前边的棺材靠近,这样一来,距离毒蝎只剩下不到五米的距离。他这样做,为的是将胜算提到最高,毕竟这次扔绳子关系到四条人命。 毒蝎警觉地摆动起嘴角的触须,口中发出怪异的“嘶嘶”声,那显然是一种警告。 王长胜理出绳头,做好套索后,轻轻向毒蝎抛去,这一下不偏不倚,正好将铃铛和毒蝎的尾巴套在一起。 还没毒蝎反应过来,他急忙扯了一把攥在手中的绳子,这下就算毒蝎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挣脱尾巴上的绳套。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它非但没有挣扎,而是以极快的速度,径直向几人所在的位置爬来。王长胜感到大事不妙,转身就向几人跑去。 张绍乾冲上前去,一把夺过王长胜手中的绳头,拼尽全力将绳子和毒蝎一同向石壁扔去,毒蝎瞬间被摔得血肉模糊,挣扎着掉在了地上。 几人随即向外赶去,还没等他们走出洞口,“铃铃铃……”,一阵尖锐的铜铃声从身后响起,驻足向身后望去,原来棺材中又爬出一只毒蝎,它正伏在棺板上,拼力摇动着尾巴上的铃铛。 这只毒蝎与刚刚被几人杀死的截然不同,它的体长竟然达到一米,全身呈猩红色,嘴角的两条触须兀自摆动着。最令人想不到的是,它居然长着五条尾巴,每条尾巴上都挂着一个圆形铜铃,随着铃铛发出声响,各种鼠蚁蛇虫应声爬出棺材。 “快跑,”安晓倩喊着将火把扔到身旁棺材上,由于山洞中异常干燥,几人身后瞬间燃起熊熊大火,热浪猛然向洞口涌出,那些蛊物被大火烧得“噼啪”作响。 火光中,四人飞快向洞口跑去,头顶传来岩石开裂的声音,“不好,岩洞要塌了,”跑在最后的张绍乾话音未落,一块块岩石从洞顶掉落下来,好在它们都落在了坚硬的岩地上。 几人刚刚跑到洞外的平地,身后猛然传来“隆隆”巨响,洞口瞬间堆满坚硬的岩石,洞内的几十口木棺,仍然在剧烈燃烧着,久久不肯熄灭,直至全都化成灰烬。 靠近西边的山头,太阳散发着璀璨夺目的亮光,远处的密林中,传来了悦耳动听的鸟鸣声,uu看书 .uukansu.co 一条玉带似的小溪,自几人眼前潺潺流过,他们互相对望着,相顾无言。 站了许久,安晓倩这才用手指着即将西沉的太阳说道:“草鬼婆的木楼应该就在山那边,天黑之前是赶不到了,大家都累了,今晚就在这里过夜吧。”她的眼眶中闪现出晶莹的泪珠。 担心未烧死的蛊物跑出岩洞伤人,几人顺着小溪,向下游走了将近半个时辰,这才在一片地势较为开阔的地方停下脚步。 阿瑶指着小溪道:“这是山里流出来的泉水,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安晓倩听闻后随即打满水壶,几人一一喝过水后,顿时感到精神大振。 “四周的深山密林中,一定隐藏着许多昼伏夜出的野兽,火光可以驱使它们远离这里,安小姐,你带阿瑶去捡些木柴,记住,千万不要走远了,遇到危险,记得喊我们,”张绍乾顿了顿接着说道:“王管事,你的手有伤,就随我一起去找吃的。” 太阳逐渐隐没在大山身后,天色马上阴暗下来。安晓倩和阿瑶,已经捡了足足可以维持整夜燃烧的木柴,两人气喘吁吁的靠坐在大树下歇息。 没过多久,就见王长胜兴高采烈的走来,原来他和张绍乾没走多远,就在一处水潭里,发现了一群肥美的野鲫鱼。 王长胜笑着说道:“张少爷让我帮你俩生火,他说再捕几条野鲫鱼就回来。” 圆月逐渐出现在山顶上方,四周的密林间传出各种野兽的咆哮声,三人在篝火旁席地而坐,不远处的黑暗中,张绍乾提着十几条野鲫鱼,正大步朝他们走来。 第28章 密林遇险 几人围着篝火,烤着刚从溪中捕上来的野鲫鱼,没过多时,香气便弥漫开来,鱼身上发出诱人的“滋滋”声。 王长胜早已饥肠辘辘,他拿起一条野鲫鱼,凑到鼻前闻了闻之后,一口就咬在被火烤的色泽金黄的鱼身上。 鱼肉入口即化,虽没有作料调味,但野生鲫鱼本身带有的独特香味,使人顿时胃口大开,不一会儿,那条鱼就只剩下一副骨架。 “真是人间美味啊,吃了这么多年鱼,今天头一次尝到真正的鱼鲜,”王长胜感慨万千继续说道:“已经烤熟了,你们也快吃。” 张绍乾不紧不慢拿起一条个头稍小的野鲫鱼,这是他有生以来,头一次吃这种原滋原味的东西。以前吃的饭菜,都是府里下人精心烹制的,现在也顾不上什么形象和规矩了。 张绍乾轻轻咬了一口鱼肉,看他的表情,味道应该还算不错,但他一直吃的都很慢,显然是已经习惯了之前的用餐规矩,他还没吃到一半,王长胜就已经吃完第二条烤鱼。 安晓倩虽谈不上大家闺秀,但好歹也是盐厂厂长的女儿,她们家的地位在自流井也是赫赫有名。 自打加入哥老会,时常会在野外风餐露宿,自然早已没了小姐脾气,她吃的并没有像张绍乾那般拘束。 “阿瑶,你怎么不吃啊?”安晓倩关切的望着阿瑶。 “不能吃,这鱼是圣物,”阿瑶有气无力的继续说道:“野生的鲫鱼是神仙养的,凡人吃了会惹怒他的。” “明天还有好长的路要走,现在最主要的是吃饱肚子,神仙一向都是慈悲的,他老人家一定不会介意的。”王长胜将一条野鲫鱼递到阿瑶面前,“快吃吧,神仙他老人家要是生气了,就让他罚我。” 也许是野鲫鱼的香味实在难以抵挡,阿瑶推让了一两次,就接过烤鱼,小心翼翼地吃了起来,不过她吃的很是缓慢,眼神中非但没有激动,反而充满了忧郁之色。 没过多久,十多条野鲫鱼,只剩下了一副副骨架,被扔在一个半尺深的土坑中,王长胜满足的打着饱嗝,给土坑敷上了一层泥土。 之所以这样做,是怕残留的鱼肉,会引来夜间出来觅食的野兽,虽然有篝火保护,但在鱼香的诱惑下,难免有个别动物,会抵挡不住诱惑。 几人将火堆移到一棵大树旁边,四周都是碧绿的草地,以及望不到边际的原始森林,不必担心引发山火。 “王会长,咱俩轮流值夜,安小姐,阿瑶,你俩就在原地休息。” 张绍乾心里明白,女性天生体质就要比男性弱一些,她们两个能一路走到这里,也算是挑战了自身的极限,现在好不容易脱离险境,她俩需要的就是好好休息。 王长胜也是明白人,他笑着说道:“嗯,以前都是张少爷值第一班,要不今晚咱俩换换,由我先来。” “行,不过你可得放机灵点,这里少有人烟,林子里一定藏着不少猛兽。” 王长胜分明就是野鲫鱼吃的太多,撑得睡不着,张绍乾很快就明白了他的心思。 “张少爷尽管放心,若是怪兽来了,我就用这烤鱼棍杀它两只,明天早上刚好拿来做早餐,”王长胜自信满满的拍着胸脯,之前被军阀追杀的时候也没少钻过林子,只要有火,一般就不会出什么问题。 听俩人语气如此坚决,安晓倩便没说话,她从背囊中拿出两件衣衫,递给阿瑶一件后,就靠坐在身后的大树上眯起了双眼。 阿瑶早已疲惫不堪,不一会儿,也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张绍乾举着一根燃烧着的干松木,在四周巡视过好长时间,这才见他缓缓走回来,坐在了一棵大树下。 夜色正浓,白天看起来生机勃勃的林子,露出了它原始的面目,各种昼伏夜出的动物纷纷开始活跃起来。 远处的山头传来一声狼啸,悠长而有力,不知是因为气温过底,还是那狼啸过于诡异,王长胜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透过树木的枝叶,向头顶上方望去,只见天空中满是璀璨的星辰,比起月亮来,它们显然要含蓄不少。 不知过了多久,张绍乾恍惚之间,觉得周围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由于林间各类鸟兽的叫声此起彼伏,他睡得并不是很沉。 猛然间睁开双眼,身前的篝火已快燃尽,只剩几块拳头大小的还未燃尽的火炭,散发着暗暗的红光,随时都会熄灭。 王长胜早已睡去,周围的林子突然陷入死一般沉寂,没有一丝声响,显得倍加诡异。 张绍乾心头闪过一丝不安,于是他将目光移到眼前的密林中,定睛望去,只见无数对明亮的珠子闪着幽幽蓝光,飘忽不定。 “快醒醒,”张绍乾小声叫道,几人一一睁开眼睛,他们也都看见了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蓝色珠子。 “不好,是狼,”阿瑶惊恐的望着最大的两只珠子,寨子里的几个小孩,之前就是被狼给叼走的。 一头狼足以杀死成年人,此时四人周围闪动着的珠子,足有二十几对,也就是说,包围他们的,是一群狼,而不是一头。 狼群已经对四人做好围攻之势,就连小溪对岸的林子里,也有数十头。 “张少爷,我们怎么办啊?”王长胜虽然已经克服了胆怯的心理,可面对一群饥肠辘辘的饿狼,也难免会恐慌。 “看狼群的架势,似乎早已经盯上了我们,之前的那声狼啸,显然就是头狼发出的,”张绍乾仔细打量着狼群,很快他便在不远处的草丛中,发现了两颗巨大的蓝色珠子。 安晓倩和阿瑶两人,小心翼翼地往火堆里添着细柴,狼群被突如其来的火光,吓得全都呆在原地,然后缓缓退到了密林中。 几人都长长地出了口气,就在他们暗自庆幸时,密林中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狼群竟然飞快的朝山上跑去,树木哗哗作响,看它们的架势,似乎是在逃命。 “不好,看来狼群是受到了惊吓,想必林中隐藏着更加厉害的猛兽,”张绍乾拿起一根燃烧着的树枝,四周打探一番后,他继续说道:“多数猛兽都不会爬树,大家快上树。” 于是几人急忙爬到一棵粗壮的大树上,“嘭,嘭,嘭……” 密林深处传来一连串沉重的脚步声,其中也夹杂着树木被折断的声音。脚步声越来越近,地面剧烈颤动起来,王长胜险些从树上掉了下去。 一个巨大的黑影闪出密林,直直朝火堆走了过来,它显然不惧怕火光。 望着离火堆越来越近的巨大身影,王长胜整个人似乎都在颤抖,他不由自主的抱紧了树干。 现在身处六七米的树杈上,如果这头巨兽会爬树,那么它定能轻而易举将几人杀死。 高约三米的巨大身影,渐渐行到火堆旁边,它前肢落在地上后,眨眼间就刨出了埋在坑中的鱼骨。 巨兽心满意足的嗅着鱼骨,然后又直起了前半身。 借着火光,几人终于看清巨兽的面目,原来这是一只棕熊,在它的嘴角,似乎还残留着新鲜的血迹,想必刚刚那头狼,就是被它所杀。 棕熊用鼻子在空气中使劲嗅着,很快便发现了大树上的四人,它快速来到树下,前肢抱着树干就开始往树上爬来。 “完了,看来这次我们真的是难逃一死了,”望着一蹭就是一尺的棕熊,王长胜伸手折了一根树枝,朝身下的棕熊扔去。 树枝没有打到棕熊,王长胜手上的伤口却裂开了,鲜血顺着伤口流出,直接落在了棕熊的鼻子上。 人血独特的气味立即引起棕熊的注意,它兴奋异常,停顿一小会后,速度明显快了不少,很快,与几人所站的树杈,只剩下一尺不到的距离。 这头棕熊的趾甲,个个都比人的手指长,倘若被它抓上一下,肯定得皮开肉绽。 张绍乾来不及多想,他轻轻的移到棕熊的头顶,双手紧抓树干,抬起一只脚来,重重的踩在了棕熊的脑袋上。u看书 uukansu.co 棕熊被突如其来的外力吓了一跳,似乎忘记自己身处在五六米高的大树上。只见它松开两只前爪,对着踩在自己头顶的脚猛抓过来,好在张绍乾动作迅速,不然他整个人都得被棕熊拽到地上不可。 棕熊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由于泥土松散,树下应声出现一个一尺多深的土坑,倘若摔下去的是四人之间的某人,运气好的话受点轻伤,运气不好,非得骨折不可。要是头先着地,就得命丧于此了。 这一摔对于皮糙肉厚的棕熊来说,根本不会造成任何伤害,它落地后随即从坑中站了起来。 棕熊猛烈的晃动着身子,皮毛上的树叶土石便都四散飞开,它伸出舌头舔了一下鼻尖上的人血后,变得狂躁不安起来,其间又似乎带着些许兴奋。 “大家一定要抓紧,”张绍乾话音刚落,棕熊开始用庞大的身躯撞击起树干。 树身剧烈摇晃着,枝叶开始落向地面,几人瞬间感到头晕目眩,望着身下的棕熊,他们全都屏住了呼吸,若稍有不慎,就会掉下大树。 棕熊会毫不费力的杀死掉下大树的任何一个人,单凭它那两条结实的前肢,足以将人生生撕成碎块。 除了力大无穷的前肢,棕熊的牙齿,也不单是用来咀嚼食物的,它能轻而易举的咬碎任何骨头,杀死一个人,当然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棕熊仍旧拼力的撞击着树干,没过多时,大片树皮纷纷掉在地上,露出了白色的树干。 月光透过头顶上的枝叶,洒到了树干上,它极像一根白森森巨齿。 第29章 获救 午夜已悄然而至,树下那头体型硕大的棕熊,仍旧不知疲惫地用身体撞击着树干。困意早已席卷而来,但四人都不敢有丝毫松懈,就这样一直与棕熊僵持着,似乎永远也没有尽头。 头顶上方的月亮变得朦胧不清,星星的光点摇曳起来,林子间雾气腾腾,气温开始陡然下降,一股寒意瞬间袭遍全身。 “大家都打起精神来,”张绍乾一手抓着树枝,一手揉着疲惫的眼睛,这时棕熊渐渐停止了对树干的撞击,它背靠着树干,一屁股坐在了湿漉漉的地上。 “棕熊分明就是不想让我们几个活着离开这里,咱们可一定不能让它得逞,大家一起想想脱困的法子,”安晓倩明显有些体力不支。 就在这时,一个鬼魅的白色身影,突然跃入几人视线之中,它悄无声影的移动到熟睡中的棕熊身旁,足足跃离地面有两尺多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扯下了棕熊的一片皮毛。 棕熊被突如其来的白色魅影着实惊得不轻,身上的皮毛又被生生撕下一大片,只见它暴跳如雷地从地上站立起来,抬起结实厚壮的前肢就要去抓白色的魅影。 就在一眨眼的功夫间,那白色的魅影敏捷的落在地上,很快便跑进茂密的林子里,消失的无影无踪。棕熊咆哮着追上前去,一番仔细寻找后,又失望地回到了大树下。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白色的魅影竟然抓破了厚实的熊皮,要知道,普通的利刃,遇见熊皮也只算得上是废铁一片。 几人的目光全都定格在白色魅影消失的位置。“张少爷,你有没有看清刚刚是什么东西咬了棕熊?”王长胜揉着鼻子问道,他似乎嗅到了棕熊血液中浓重的腥味,那是一种非常古怪的气味,难闻至极。 “我看那白色的影子倒像是某种动物,它的身法异常敏捷,如果是在白天,咱们定能看清它的真容。”张绍乾若有所思的望着树下的棕熊,凄冷的月光使它的身体显得愈加庞大。 棕熊的呼噜声再次响彻整片密林,除了头顶偶尔有蝙蝠呼啸而过,其它动物似乎很是惧怕,竟然全都销声匿迹了。 天色逐渐变亮,一层薄薄的雾气弥漫在密林之中,树上四人的衣服全都挂满了露水,树下棕熊仍然在呼呼大睡。 “你们快看那里,”阿瑶惊讶地用手指着不远处的山头,山的后方,正是草鬼婆居住的地方。 顺着阿瑶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两名身着苗人服饰的男人,正快速向自己赶来。他们人身后跟着三条体格健壮的大狗,看起来凶猛异常。 “是猎人,”阿瑶激动地对三人说道。张绍乾的眼神中满是担忧的神色,他似乎想对猎人喊话,但是欲言又止。 如果猎人真的敌不过棕熊,现在劝阻恐怕为时已晚,因为三条猎狗已经走出密林,离棕熊只剩下了十米不到的距离。 三条猎犬吐着长长的舌头,体型明显比普通猎狗大出好几圈,它们呲着尖利的牙齿,停住了脚步,喉咙中发出恐怖的“呼呼”声。 棕熊警觉地睁开拳头大小的双眼,它猛然起身人立于树下,怒视着打扰自己美梦的三条猎狗。 “嗖,嗖,”两支竹箭应声朝大树飞来,还没等树上几人反应过来,它就已经插在棕熊的两只眼珠子上。 两位苗人走出密林,他们手中都举着一把看起来威力巨大的木弩,其中一人用手指了一下棕熊所在的位置,猎狗们立刻会意,全都飞快朝棕熊跑去。 棕熊虽然失去了两只眼睛,但是它的嗅觉异常灵敏,一条猎狗张开大嘴正准备撕咬它的后肢时,只见它两条前肢突然着地,对着猎狗猛抓过去,好在猎狗反应够快,及时躲过致命的一击。 又一条猎狗从地上一跃而起,它稳稳的落在棕熊的后背上,对着棕熊的脖子就是一通狠咬。 棕熊挥动着前肢,想要去抓这条猎狗,由于体态臃肿的缘故,试过好几次都没能成功。最后它气急败坏地在地上打起滚来,就在这时,猎狗们纷纷扑到它的肚子上。 棕熊的肚皮瞬间被撕开一条长长的口子,血腥味扑鼻而来,树上四人急忙用衣袖遮住口鼻。 棕熊咆哮一声,张口便咬住了一条猎狗的腰部,骨头碎裂之声异常清晰,远处的两位苗人,咬牙切齿的望着猎狗的两段身子。 太阳渐渐爬上山头,地上到处都是棕熊和猎狗的血迹,在阳光的照射下,它们散发出红色的雾气。 眼睁睁看着棕熊杀死自己的同伴后,其余两条猎狗非但没有逃避,而是变得异常凶猛,它们红着眼睛向棕熊扑咬而来。 棕熊虽然已经被猎狗开膛破肚,但是它丝毫不甘示弱,摸了一下从伤口中流出来的肠子后,前掌对着飞扑而来的猎狗猛然拍去,尖利的指甲顺势划破一条猎狗的皮毛。 那条猎狗惨叫着,一头栽倒在草地上,它在原地奋力挣扎一番后,停止了呼吸。 看来棕熊一时半会根本不会死,再这样跟它耗下去,最后一条猎狗都得命丧于此,弄不好还得搭上几条人命进去。 张绍乾对着远处的两名苗人大声喊道:“两位师傅,你们先找棵大树爬上去,然后再将猎狗唤回去,看棕熊现在的样子,应该撑不了多久了。” 两位苗人会意,他们转身爬到一棵粗壮的大树上,密林中随即响起一声嘹亮的口哨声,那条遍体鳞伤的猎狗,应声钻进了密林中。 棕熊由于肠子流的满地都是,追了两步便停在原地。没过多久,只听“嘭”的一声巨响,它面部朝下,倒在了地上。 “我下去看看,”张绍乾从树杈上来到地面,他小心翼翼地绕过一具猎狗的尸体,发现棕熊已经死透,便抬头说道:“都下来吧,它已经死了。” “方道长!救命之恩不言谢,以后若是有用的着我张绍乾的地方,请尽管开口,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事情,一定鼎力相助,”望着走出密林的两位苗人,张绍乾发现他们原来是方道长和阿水。 “你们可千万不要谢我,若不是草鬼婆的那只灵猫前去报信,我师徒两人是无论如何也走不出落花洞的。”方道长将手中的木弩递给阿水,他惊讶的的望着刚刚从树上爬下来的阿瑶。 阿水呆呆地站在原地,他目瞪口呆的望着阿瑶问道:“阿瑶?真的是你吗?” 阿瑶轻轻点着头:“阿水哥,是我。” “苦命的丫头啊,当初我们是想救你来着,但是我怕自己承担不起惹怒了洞神的后果,请不要怪我心狠,你能活着,我真的很高兴。”方道长唉声叹气道。 王长胜对方道长的话半信半疑,但他的眼神中带着感激,“多谢方道长和阿水兄弟出手相助,若没有你们,我们定会被这棕熊吃掉。冒昧的问两位一句,洞神真的有那么灵验吗?” “灵验的很,如果不灵验,我们苗寨的女子会变成那般模样吗,”阿水将那两段猎狗的身子拼在一起后继续说道:“人是救着了,只可惜赔上了两条猎狗。” “阿水兄,你这是话中有话啊?”王长胜气不打一处来,几人在阿水的眼中竟然不如一条猎狗,但人家刚刚的确是救了自己的命,若是在平常,他非得冲上去狠揍一顿对方才是。 张绍乾对着王长胜轻轻摇了摇头,然后走到师徒两人身前:“方道长,阿水,猎狗是为我们几人而死,看它们的体型绝对不是一般的猎狗,寨子里的人喂养它们也不容易,我想亲手埋葬它们的尸体,不知你们可否愿意。” “方道长,虽然这件事无法用金钱来衡量,但没了两条猎狗,对寨子里的人来说也是不小的损失,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还请您不要拒绝,若有机会,我们一定亲自去猎狗主人家当面道谢。”安晓倩从背囊中取出十两白银。由于苗寨里的人几乎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他们也只认黄白之物,银票在他们眼中只不过是废纸一张。 “实话跟你们说吧,这是我们寨子里最出名的三条猎狗,它们是当之无愧的猎犬之王,前阵你们也都看到了,面对生性残暴的棕熊它们都是毫无畏惧,这钱我就不推辞了,回去对寨子里的人也好有个交代。”方道长接过了安晓倩手中沉甸甸的银锭。 张绍乾走到一棵大树底下,由于这里的泥土较为松软,在王长胜、安晓倩和阿瑶的帮助下,u看书ww..cm不一会功夫,他们就用树枝挖出两个深有一米的土坑来。 埋过两条猎狗的尸体后,方道长和阿水已经剥完熊皮,他们师徒两人虽然是道士,但除了赶尸的时候穿上道袍赶脚,平日里做着与普通百姓相同的事情,所以他们百无禁忌。 这头棕熊的体型如此庞大,它的肉足以青瓦寨的人吃上好几天的时间,熊皮又能制成毯子用来御寒;熊油更是疗伤的良药,对方道长师徒两人来说,棕熊浑身都是宝。 在生活条件艰苦的苗寨,能够猎到棕熊,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誉,经验丰富的猎人也不敢轻易招惹它们,因为同棕熊抗衡,就等于是自寻死路。 阿水虽然看起来毫不起眼,但是他砍肉的时候却有着屠夫的气质,一把柴刀随着胳膊上下起落,剥完皮的棕熊很快被砍成均匀的小块。 “想必你们应该还没吃东西,烤些熊肉垫垫肚子吧。”方道长笑着说道。 “嗯,好好好,”王长胜连声答道,他从来没有见过棕熊,更别说吃熊肉了,这也是人的天性,对于未知的事物总是充满好奇心理,当然对于食物也是如此。 不一会儿,安晓倩和阿瑶就生好篝火,王长胜将熊肉穿在松树枝上后,便迫不及待地凑到火堆旁烧烤起来。 没过多久,一股怪异的气味在火堆旁弥漫开来,由于烧烤所用的是最嫩的里脊肉,所以它很快就熟透了。 里脊肉中夹杂着熊血,烤熟后的颜色看起来有些发黑,不过这丝毫也阻挡不了王长胜好奇之心,他显然已垂涎三尺。 第30章 白猫阿花 烤熟之后的棕熊肉,闻起来有一股浓重的膻味,当张绍乾咬下第一口的时候,他似乎很难接受那种令人作呕的气味。 众所周知,羊肉是最考验厨师手艺的一味食材,选用香料不当,非但不能去除羊肉本身所带的浓重膻味,还会使羊肉的营养成分流失,因此许多人从来不会食用羊肉。 棕熊肉的膻味,比羊肉的膻味要更加浓烈,其中夹杂着的土腥味,更是令常人难以接受,若不是方道长正望着他,张绍乾肯定会吐掉刚刚咬下的那口熊肉。 “张少爷,味道怎么样?”方道长笑着问道。 张绍乾硬着头皮吞下口中的熊肉,“说实话,这是我第一次吃熊肉,味道着实很怪异。” “我第一次吃熊肉的时候也和你一样,很不习惯这种味道,但那时能有东西填饱肚子就不错了,这熊肉放了佐料才好吃,城里人花钱也不一定能买得到。”方道长将目光移到王长胜身上。 向王长胜望去,只见他似乎毫不在意熊肉的膻味,正吃得津津有味,嘴角明晃晃的全是油水。 安晓倩和阿瑶很难接受烤熊肉的味道,她俩只吃了几口,便起身去到小溪边上,洗过凉水脸后,两人顿时清醒不少。 “方道长,我很好奇,草鬼婆的白猫是怎样找到你们的?”安晓倩站起身来,望着方道长问道。 方道长似乎很是疲惫,想必师徒俩人昨晚也没有休息多长时间,他用手揉着眼睛讲起白猫阿花的事情。 普通家猫的寿命顶多也就十多年,可草鬼婆黄桂兰所养的阿花,它的年岁和草鬼婆相差无几,能活到这种年岁的家猫,它的智力已经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那老太婆虽然看起来像是恶人,但是她的心肠一点也不坏,附近寨子里的人都会找她瞧病,白猫阿花就是用来联络草鬼婆的。 要瞧病的人带上两条大鱼到落花洞入口,住在山洞另一头的阿花,闻到鱼的气味后,会过来为病人带路。说来也奇怪,瞧病的人是真心求药还是取乐,阿花一眼就能看出来。 没有阿花带路,没人敢轻易闯进落花洞,那天看你们找人心切,才想出了用驱蛊符的办法。 昨夜是阿花敲开了我的房门,看到它口中叼着棕熊皮毛,我和阿水从寨子里借到猎狗后,跟着他连夜赶到了草鬼婆的住处。 草鬼婆一直过着独来独往的日子,没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她从来不会主动联络寨子里边的人。 赶到草鬼婆的住处后,由于到处都弥漫着大雾,即使带着猎狗,我和阿水也不敢贸然进山,凌晨时候大雾渐浓,我们就立即动了身。 没想到刚爬上山顶时,就看到密林中的棕熊,若不是大树被剥去了树皮,我俩也不会轻易发现它。 “肉体凡胎的动物始终敌不过死亡,那白色的大猫多半是成精了,不过这次还真得好好谢谢它,小溪中的野鲫鱼味道很是鲜美,张少爷,要不咱俩再去水潭中捉它几条,让阿花美美地吃上一顿。”王长胜说着就准备要去水潭捉鱼。 “还是多留点力气赶路吧,阿花可从来不会吃陌生人给的食物,瞧病的人带去的鱼都用罐子装着,全都放生了,或许它根本就不吃鱼。”这里离草鬼婆的住处路途也不算太近,阿水正在将熊肉从骨头上剃下来。 自从来到湘西之后,几人所经历的事情,件件都是闻所未闻,看来回去以后真得多看看书才是,家里的书房自打父亲过世以后,自己去过的次数屈指可数,张绍乾思忖着,他说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我们人类所知道的事情,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爬到头顶,阿水已将熊肉全部从骨头上剃了下来。“咱们抓紧时间动身吧,”方道长走到了熊肉堆成的小山旁边。 阿水虽看起来瘦的皮包骨头,但力气着实大的惊人,想必这和他的赶尸一职有着直接关系。他轻而易举拿起用藤蔓绑着的熊肉,缓缓放上自己的肩头。 熊肉的重量绝对不下三百斤,可阿水看起来步伐稳健,他带头走向远处的山坡。 “阿水兄弟,想不到你还是个大力士,小时候一定练过吧。”王长胜跟在阿水身后,他气喘吁吁的说道。 听见有人夸赞自己,阿水笑着答道,“小时候师傅天天逼着我背石头,直到有一次在赶脚的途中,我才明白了他的意思,那次我们运气不佳,还没赶到客店中时遇到暴雨,一块千斤重的巨石挡住了仅有的小路,我和师傅俩人冒着大雨,硬是推开了巨石。我们这行,是靠力气吃饭的。再给我来几百斤的熊肉,照样能给它背走。”阿水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神情。 “阿水,不要乱讲话,专心赶路,”方道长似乎很是生气,赶尸匠做的是不见光的活,对他来说没有一丝值得自豪的地方,若不是为了混口饭吃,他也许根本就不会做赶尸匠。 也只有他这种真正的赶尸匠,才会知道赶尸所要面对的危险,而阿水顶多算是半个赶尸匠而已,他除了力气大以外,再无其它优点。 “方道长,红眼仙娘在你们湘西,究竟算是怎样一位人物呢?”安晓倩回头望了一眼坍塌的岩洞,洞中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蛊物,依旧在她的眼前挥之不去。 方道长大吃一惊,他猛然停住脚步,随即开口问道,“你们怎么会知道红眼仙娘?” “几个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件事情,一定是阿瑶告诉他们的。”阿水将熊肉放在地上后,转过身来,手中拿着沾满熊血的柴刀,直直的望向四人。 “你看着我干什么啊?我把丑话说在前头,你俩虽然救了我,但是我一样会还手,到时候可别怪我手下无情。”望着不怀好意的阿水,王长胜大声说道。 “阿水,休得无礼,”方道长早已看出张绍乾和安晓倩身手不凡,如果真动起手来阿水肯定会吃亏。 可红眼仙娘一直以来,都是青瓦寨苗人从不外传的秘密,于是他故作镇定说道,“红眼仙娘留下的东西并不是什么宝物,你们外人休想将它带出这里,听我一句劝,留下东西,我保证让你们全身而退,就算你们杀了我师徒两人,寨子里的人一样不会放你们出去。uu看书 .uknsu” “方道长你一定是误会我们了,我们此次来这里的目地,只是为了找人。”张绍乾镇定自若的对方道长说道。 难道是草鬼婆让他们去找红眼仙娘的?这个死老太婆也真是太冒失了,竟然全然不顾全寨人的死活。方道长是一个明白事理的人,想到这里,他立即拱手说道,“误会,误会,那就恳请三位不要将这个秘密讲给别人,这件事情若是被那些心怀鬼胎的人知道,一定会后患无穷的。” 张绍乾拱手对方道长说,“方道长大可放心,你救过我们几人性命,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事情,一定会全力以赴。” “如此甚好,那我们就继续赶路吧。” 一行六人继续顺着山坡向上行去,越往高处,山势越是陡峭,脚下铺满了厚厚的落叶,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 由于刚刚发生口头争执,几人一路无话,大约一个时辰之后,他们终于爬上山顶。 站在山顶一眼就能看见草鬼婆居住的木楼,那条猎狗早已赶到院中,此时正在树荫下纳凉。 下山的路虽然看起来坡度较为平缓,但其间长着一人多高的茅草和荆棘。那种地方是毒蛇最喜欢的藏身地,几人每走一段,都得停下来听听草丛中有没有异响,才敢继续前进。 有惊无险走下山坡,来到木楼门前,此时太阳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天色也渐渐暗下来。 阿霜兴高采烈的跑出房门,那只全身雪白的大猫随即也出现在视线当中,显而易见,经过几天的相处,它和阿霜已建立起深厚友谊。 第31章 出乎意料 一股浓烈的烟草味,突然从阿霜身后扑鼻而来,呛得几人同时咳嗽不止。只见一位驼背老人,踉踉跄跄走出木门,他脸上醒目的癞疮告诉几人,这位身着苗族服饰的老人正是满有为。 满有为惊讶的望着张绍乾等人,从头到脚打量几人一番后,他将烟斗对着脚下轻轻一敲,烟灰顺势掉在青石板上。 “不简单呐,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次见到活人从后山出来,”满有为把长长的烟枪别在了腰带上。 “可不是吗,看来是我低估了这几位年轻人的实力,不过他们能活着出来,也算是件好事,”草鬼婆黄桂兰若有所思地走出木门来,她站在了满有为身旁。 “阿瑶?”草鬼婆目不转睛地望着不远处的阿瑶,她那两颗泛黄的眼珠子,似乎随时都会从塌陷的眼眶中掉出来,“三年前你不是被洞神勾去魂魄了吗?” “托你的福,洞神这次非旦没有取走我的性命,他还让我看到了常人无法看到的事物,”阿瑶不屑一顾的说着,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有人敢用这种语气同草鬼婆说话,放在以前,阿瑶想都不敢想。 在落花洞中呆过三年以后,寨子里人们的冷漠无情,深深扎根在她的心底,对于草鬼婆的蛊毒,她此刻没有丝毫畏惧。 “黄婆婆,十分抱歉,我们没能找到您想要的东西,”安晓倩向张绍乾使了一个眼色。此刻如果直接交出那串奇异的红宝石,几人就等于向黄桂兰交了底,若是她得到宝石后出尔反尔,这次真的就算是白跑一趟了。 张绍乾立即会意,不过他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因为萤蛊留在他胳膊上的符号,于昨天下午变成了黑色。 为了不让其他人替自己担心,他就自己扛着,此时胳膊上似乎火灼一般,疼痛难忍。 草鬼婆所掌握的制蛊之术,虽然没有红眼仙娘精通,但苗寨除了她以外,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解蛊人。 “你们虽然没有找到宝物,但是救出了我们青瓦寨的人,”草鬼婆望着安晓倩继续说道,“几位要找的赶尸匠,我已经给你们叫来了。”说完后,她抬手指向指满脸癞疮的满有为。 “他不是姓满吗?”方道长一脸茫然,他只知道满有为在年轻的时候,是一名远近闻名的赶尸匠,后来不知何故患上了癞疮,从此就一直留在寨子旁边的无名死尸客店里,由于他是从外地来的苗人,因此对他的了解是少之又少。 满有为语气缓和地说道,“我本姓龙,后来为了隐藏某些秘密,被迫改名换姓,几年前那伙rb人强行闯入青瓦寨禁地,我就知道zq王家人迟早会寻上门来,你们想知道什么就尽管问吧!” “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就直说了,”张绍乾望着满有为继续说道,“现在zq的一伙土匪勾结rb人,他们费尽心思想要找到王家埋在地下的藏宝阁,我们想请您帮忙,提前找到藏宝阁的准确位置,赶在rb人之前,转移藏宝阁中的东西。” “有些东西,本来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世界上,当年王家人买通位高权重的族长,私下带走了我们苗寨的一件宝物,他们虽然赚得大量家财,可是也因此而受到诅咒。” 满有为重新装起一袋旱烟,吧嗒了两口继续说道,“王家人带走的究竟是何宝物,早已经无从考证了,我只知道它是一件极其神秘的东西。 想要找到藏宝阁,也绝非易事,奇门遁甲之术本来就高深莫测,没有真本事,就等于是大海捞针。 据我死去的师傅所讲,我的祖师爷协助过王家人修建藏宝阁,他曾经为红眼仙娘做事,耳濡目染下,多少掌握了一些制蛊之术。藏宝阁的入口处自然而然有蛊物防守,那些蛊术早已失传,想要破解,简直难于登天。” “您的意思是说,就算我们找到藏宝阁的准确位置,还得想办法应对蛊物?”王长胜听的是目瞪口呆,之前见到的那些萤蛊,金蚕蛊……,哪个不是致命的玩意,他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张绍乾深感此事非同小可,他对满有为说道,“rb人从来没有停止过寻找,藏宝阁重见天日是迟早的事情,如果那些带有剧毒的蛊物被放了出来,恐怕要天下大乱,还请前辈出手相助。” “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还能做什么事情啊?”满有为吐着烟雾说道,“这解铃还需系铃人呐。” “这老头,该不会是老糊涂了吧,藏宝阁建成后距今都有几百年的时间了,想必当年那精通奇门遁甲之术的苗人早已化为尘埃,估计连骨头渣子都没了。”王长胜心想着,看来这位改名换姓后的赶尸匠,多半是没有得到真传。 “那你可知道关于王家四口青瓷碗的事情?”张绍乾突然想起王玉清的那口青瓷碗,如果此次能够在满有为的口中,得到青瓷碗底符号中的含义,那么这次湘西一行也算是没有走空。 满有为轻轻咳了一声,他轻声道,“辨认符号的方法早已失传,不过我能通过它的形状,大致看出其中所隐藏的意思。” “那就有劳前辈帮我瞧一瞧,”说话间张绍乾挽起袖子,印在他胳膊上的神秘符号,便一览无余的呈现在几人眼前。 满有为的烟枪差点掉在地上,眼睛中透露着惊恐的神色,他直直走到张绍乾面前,用满是老茧的手掌,摸过黑色的符号,心跳也骤然加速起来,似乎随时都会窒息。 满脸沟壑纵横的草鬼婆,此时更是惊讶的长大了嘴巴,她像观看宝物似的,死死盯着张绍乾手臂上的符号,令人捉摸不透。 过了许久,满有为和草鬼婆才渐渐从失态中回过神来。 “萤蛊,它竟然真的存在,”草鬼婆的嘴角闪现出一丝笑意,由于牙齿脱落的缘故,她的脸部早已塌陷,让人感到浑身上下直起鸡皮疙瘩。她继续说道,“虽然将你咬伤的那只萤蛊还没有死,但是你体内的蛊毒正在自行退去,过不了几日,就能够完全排出。” 听完草鬼婆的话语后,张绍乾似乎卸下一个沉重的包袱,不过他的眉宇间很快闪现出不安的神色。 自己算是没事了,可阿瑶的两只手掌上,也有奇怪的符号。虽然几人仅仅相识几天时间,可大家毕竟一起经历过生死考验,想到这里时,张绍乾收回了伸出的手臂。 “阿瑶,过来,”张绍乾望着阿瑶说道。 阿瑶会意,她将手掌举了起来,印在掌心里的那两个符号,颜色竟然由之前的猩红变成金黄,它们看起来非常像萤火虫。 草鬼婆惊讶道,“这种颜色是权利的象征,它们虽然看上去同萤蛊相差无几,但并非蛊毒,凭我的阅历,不敢妄下结论,不过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也许你们想要得到的线索,就藏在这两个符号之中。” 王长胜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于是问道,“线索?藏在阿瑶手中?”他听的是一头雾水,抛开zq城与湘西相隔百里的距离,阿瑶掌心中的符号分明就是前天晚上刚出现的。而自家祖上的青瓷碗都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这两种符号虽然看起来有些相似,但从它们出现的年代来判断,uu看书w.uukansh 两者之间几乎扯不上任何关系。 “几位是有所不知,”草鬼婆抬头望过一眼被夜色所笼罩着的天空,她继续说道,“传说中,这种符号是仙娘自己创造的一种文字,只有真正信服于她的苗人,才能够窥探出其中的奥秘。” “你们快看那边,”坐在门前石阶上独自玩耍的阿霜突然开口,顺着她小手指着的方向望去,几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一大群散发着绿光的生物,正往落花洞口聚拢,它们的数量在急剧增加。 “大家快到屋里去,”草鬼婆急切的说道,她一眼就认出了那些散发着绿光的生物,它们正是体型超大的萤火虫。 “安小姐,你不是说萤蛊不会到外界来吗?”王长胜一边朝屋内赶,一边问道。 安晓倩轻轻摇了摇头,“落花洞的裂缝是自然形成的,它晚于修建石室日子,想必萤蛊在受到惊扰后,误打误撞飞到了那里。” 草鬼婆黄桂兰最后进到屋内,关上房门后,只见她不慌不忙,顺着楼梯去到楼上的一间房子里,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她这才拿着一个奇怪的物体走下楼梯,“大家全都呆在屋内,待我去迎接这些圣物。”说完,只见她轻轻打开房门,走出了房间。 屋外一小群萤蛊离木楼只剩下十米不到的距离,“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出来,”草鬼婆随手关上了房门。 一声沉闷的号角声,划破寂静的山谷,回响在远处此起彼伏的山峦,原本漫无目的飞行着的萤蛊,突然应声而动,它们全都朝草鬼婆所站的位置飞来。 第32章 控蛊术 萤蛊越聚越多,它们身上发出的绿光,照亮了木楼前的一大片空地,地面上草鬼婆的影子依稀可见。 由于年迈体衰,草鬼婆力不从心的鼓起腮帮,吹着羚羊角做成的号角。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些萤蛊只是将草鬼婆围在中间,并没有对她发起攻击,显而易见,它们是被号角所发出的声音吸引过来的。 屋内只有满有为一人,镇定自若的坐在桌前的一把藤椅上,抽着他那呛人的旱烟。其他几个人都透过门缝,目不转睛的凝视着院子里的草鬼婆和萤蛊。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王长胜用手扇了扇眼前的烟雾,这种苗寨独有的烟草,气味异常的浓烈,估计普通的小虫子,都能被它给活活熏死。 “你们城里人不是无所不知吗?看来多半是自己吹出来的吧!”阿水打小脾气就很倔强,依旧没能放下早上发生的争执,说出这句话后,他心满意足的走到桌前,用鄙夷的眼神向王长胜望来。 王长胜是从来不会吃亏的人,哪里受过这种嘲讽,只见他挽起袖子径直走到桌前,提起拳头就要朝阿水砸去。 “别生气,别生气,”方道长一边对王长胜说着,一边走到在两人中间,只见他抬手就给了阿水一记重重的耳光,“你个小兔崽子,手艺没学会,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心眼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还对他们怀恨在心,还不快点给人家王管事道歉。” 阿水吃了一耳光,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可疼也没有办法啊,总不能对自己的师父动手吧。再说了,就凭他,根本就不是方道长的对手,除了力气大以外,对真正的功夫却是一窍不通。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师父竟然还让自己给那个一无所知的外地人道歉,心里当然是千万个不情愿,“师父,就算你打死我,我也不会给他道歉的。” 见方道长已经做出那么大的让步,王长胜也不是不讲道理之人,于是他连忙劝方道长道:“方道长,道歉就不必了,若论谁错谁对,刚刚也怪我一时冲动,这件事也不能全怨阿水他一个人。” “阿水兄弟,我替王管事给你赔个不是,这点钱你拿去买身新衣服穿,天也黑了好一会了,你师父也一定饿了,要不你去厨房煮点饭吧,”安晓倩笑着将银子递到阿水面前,她一眼就能看出,方道长肯定是因为收了张绍乾的金条,不想捅破这层窗户纸。 论实力,自己和张绍乾虽然略占上风,但是满有为和方道长也绝非等闲之辈,如果真动起手来,还真猜不出谁输谁赢。 这次几人来湘西的目的是为了找人,如果因为王长胜的冲动而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先前的努力很有可能都得作废。 权衡利弊之后,安晓倩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 阿水哪里见过这么多的钱,他急忙接过安晓倩手中的银两,心中的怒气瞬间也消散不少,他似笑非笑的提着一块熊肉,径直去到了厨房。 几人的目光重新回到门缝外的草鬼婆身上,只见她依然用双手捧着那个号角,用嘴向角筒里边吹气。但号角发出的声音,明显比之前弱了不少。 突然,号角声戛然而止,只见草鬼婆缓缓蹲在了地上,她用双手吃力的推动着地上的一块石板。 随着石板移动,地面上赫然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那些萤蛊朝黑洞中蜂拥而入,没过一会,全都消失在了几人的视线中。 “快出来帮忙,”草鬼婆声嘶力竭地喊道,她重重的摔在地面的石板上,人事不省的晕了过去。 张绍乾一把拉开门扇,飞快地赶到洞口旁边,他急忙蹲下身子,将移开的石板挪回原来的位置。 “桂兰呐!快醒醒,你可别吓唬我啊!”满有为焦急的呼唤着怀中的草鬼婆,他的额头上挤满了豆大的汗珠。 满有为叫了半天,见草鬼婆没有丝毫反应,于是他对着烟嘴吸了一大口旱烟,朝着草鬼婆的脸上使劲吹去。 “咳咳”,草鬼婆猛咳一声,挣脱满有为的双臂,她吃力的站了起来:“你这死老汉,怎么还想趁人之危啊!” “瞧你这话说得,刚刚若不是我出手相助,你早就去见阎王了,”满有为轻轻摇了摇头,一脸都是无辜。 “黄婆婆,萤蛊去哪里了啊?”安晓倩搀着草鬼婆走到屋内,将她扶坐在了椅子上。 此时房间内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肉香味,连那只平时看起来满脸怒气的白猫阿花,似乎也被肉香味所吸引,它一边“喵呜,喵呜”的叫着,一边向厨房走了过去。 草鬼婆用手按着胸口,她上气不接下气说道:“制蛊不易,养蛊更是需要花费大量的人力和物力,仙娘留下来的圣物,自然得好好服侍它们,现在已经没事了,进了我的地笼,它们对人就不会有威胁。” “你那号角怎么回事啊?我怎么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满有为点燃桌上的油灯,揉了揉昏花的眼睛继续说道:“这样做,如果出了意外,可是会丢命的,得亏你这次运气好,万一那号角不是用来控制萤蛊的,恐怕你这会已经是一堆骨头了。”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胆小怕事,我这样做,还不是为了救大家的性命,虽然我已经活的够久了,可这里毕竟还有好几位年轻人。”草鬼婆不屑一顾的望着满有为,此刻她恨不得冲上前去,一把掐死这个丑陋的糟老头。 满有为一时理亏,便没有多说什么,他起身来到楼梯旁边,向那些形态各异大小不一的竹笼望去,只见鼠蚁蛇虫都静静地伏在笼底,没有一丝要动的迹象。 透过竹笼下的地板缝隙,隐约能够看见一丝绿色的光亮,显而易见,它们正是来自那些体型硕大的萤蛊。 满有为心知肚明,草鬼婆生来就是专门伺候蛊物的,能够得到这么多失传已久的萤蛊,她自然是不容许旁人伤害萤蛊,如果一旦惹急了她,自己也可能会招来杀身之祸。 地笼虽然建的牢固,笼子里外也都涂抹着专门驱蛊的药物,但是草鬼婆已经年老体衰,她死后,这些带有恶毒的蛊物,必将会威胁到周围寨子里的苗人。 “饭煮好了,大家快来吃,”阿水累的是满头大汗,他端着一大盆红烧熊肉来到桌前,“小阿霜,去拿筷子好不好,”他笑着对自己的师妹阿霜说道。 “嗯,我这就去,”阿霜应道,她很快便从厨房拿来碗筷。 王长胜早已被熊肉的香味馋的是口水直流,若不久前没有与阿水发生争执,他早就想跑到厨房去尝尝熊肉的滋味了。 “王管事,快来吃啊,这红烧熊肉比烤熊肉可好吃多了,”阿水笑着递给王长胜一双筷子。 “是吗,那我尝尝看,”王长胜面露窘色的接过筷子,他万万没有想到,阿水挨过方道长的一记耳光之后,似乎已经忘记两人之间发生的不愉快;又或许,阿水只是因为拿了安晓倩的银两,才会变得这么“大度”。 距离早上吃烤熊肉到现在,差不多已经过去四个时辰的时间,肚子也早已饿的咕咕作响。 反正方道长也会吃熊肉,u看书 ww.uukansu阿水不至于为了报仇连自己的师父也一起带上,他应该不会傻到给熊肉里边下毒,想到这里,王长胜便用筷子夹起一块色泽诱人的熊肉,顺势放到了嘴中。 一大盆熊肉,不一会儿便被几人吃的所剩无几,这顿晚餐对于苗寨的人来说,简直就等于是在过年。 肉类食物在这里是非常珍贵的食材,平日里能有粗茶淡饭填饱肚子就不错了,虽然山林中有数不清的飞禽走兽,可苗人多半时间都在田间里劳作,只有冬天空闲的时候,才会去山里打猎。 这盆熊肉是用当地几种特有的香料烹制的,可以说只有在青瓦寨,才能品尝到如此独特的美味。 看到几人脸上洋溢着愉悦之情,阿水也是非常高兴,他带上师妹阿霜,端着盛肉的木棚去了厨房。 时间已临近午夜,草鬼婆眯缝着双眼说道,“楼上都是空房,你们随便住就是,”然后头也不回的朝楼梯拐角处的房间走了进去。 她突然间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于是又背对着几人说道:“差点忘了,你们谁也不能去那间上了锁的屋子。” 张绍乾等人早已是疲惫不堪,他和王长胜进到了正对着楼梯口的那间房子,安晓倩,阿瑶和阿霜则住在他俩隔壁。 满有为和方道长师徒,对这里并不陌生,他们三人径直去到了走廊尽头的一间屋子里。 夜色正浓,木楼外昼伏夜出的昆虫与动物,都在肆无忌惮的觅食;木楼内竹笼里的那些鼠蚁蛇虫,全都开始活跃起来,它们发出的各种古怪的声音此起彼伏,使人倍感烦躁。 第33章 纪念碑 楼梯下鼠蚁蛇虫发出的声响,虽然一直没有停止,但是它们显然无法阻挡张绍乾等人的困意,由于接连几天都没有安稳的休息过,几人很快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长时间,内急的王长胜晕晕乎乎从床上爬了起来,此时天还未亮,楼梯下那些鼠蚁蛇虫,似乎已经没了响动,木楼内出奇的安静。 王长胜一把拉开虚掩着的门扇,不知是他开门时用的力气小,还是设计房门的工匠手艺精湛,门扇在打开的过程中,竟然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迷迷糊糊走出房门,刚来到走廊上,王长胜瞬间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呆立在原地。 凄冷的月光透过窗户撒进木楼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此时草鬼婆正盘坐在楼下的木桌前,在她身旁的一把椅子上,放着一个细长的竹笼,不知里边关着什么物事。 草鬼婆的双手在空气中比划着,口中念念有词,不过她说的都是些晦涩难懂的古苗语,这种语言,只有土生土长的苗人能够理解其中的意思。 王长胜对苗语是一窍不通,他也压根就不想知道草鬼婆所念苗语究竟是何意义,此时当务之急,当然是尽快出去方便。 就在王长胜准备抬脚向楼下行去时,只见草鬼婆打开放在椅子上的竹笼,一条半尺多长的小蛇,顺势从笼中爬了出来。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条蛇的身上竟然散发着淡淡的绿光。 草鬼婆没有给小蛇一丝溜走的机会,她一把抓住蛇的脖子,然后将它高高举过头顶,长口就咬在了蛇头上。 望着草鬼婆令人匪夷所思的举动,王长胜强忍着小腹的胀痛,不敢挪动半步。 很快,草鬼婆就已经将那条小蛇吞下多半,她似乎很是享受这种生吞活物的过程,丝毫没有察觉到站在走廊上的王长胜。 蛇肉能吃不假,可生吞活蛇,王长胜活了大半辈子,从来也没听人提起过类似的事情。看草鬼婆现在的年龄,牙齿也应该早已经掉光了,那条小蛇分明就是顺着她的喉咙,在往里肚子里边边爬。 王长胜感到胃中酸水翻涌,正准备呕吐时,一只手掌悄无声息的捂住他的口鼻,他猛一回头,差点就撞在张绍乾的鼻子上。 张绍乾对王长胜做着噤声的手势,然后又指了指楼下,示意他不要惊扰草鬼婆。 两人小心翼翼的往房间内退着,此时草鬼婆已经完全将那条小蛇吞进腹中,只见她用手捋着脖子,然后端起放在桌上的木瓢,随着“咕咚”声响起,木瓢中的水很快就被她喝了个精光。 回到房间内,张绍乾急忙轻声关上房门,两人的困意早已被刚刚见到的景象所吞没,于是便各自坐在窗户旁的藤椅上,侧耳听起楼下的响动。 过了许久,楼下传来一连串脚步声,门扇合上的声音紧随其后,两人猜到草鬼婆应该回到房间休息去了,这才走下楼梯,去到院子旁边的一棵大树边方便。 “此地不宜久留,要不咱们现在就离开这是非之地,”王长胜来到门前,打量着造型诡异的木楼,他似乎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 张绍乾轻轻对他摇头道:“落花洞中凶险万分,我们贸然进去,势必会遭遇不测,现在离天亮也没多长时间了,我看咱们还是再等等吧。” “你说那蛊婆会不会吃人肉啊?我先前好像听到过人吃人的事情。”王长胜跺了跺脚,一阵空洞的响声,顺势从青石板下传出。 “草鬼婆如果真的要吃人肉,那她肯定会第一个拿你来开刀,我可没你长得结实,”张绍乾笑了笑继续说道:“你有没有觉得这座木楼十分古怪?” 王长胜点头答道:“可不是嘛,修这么大一座木楼,肯定得花不少银两,这寨子里的人世世代代以务农为生的,恐怕一辈子都攒不够这么多钱。” “那它会不会和方道长的道观有关?”张绍乾在心中比对着草鬼婆的木楼和方道长的道观,显然,这两处建筑的结构有着极大的差异。 道观出自于宫廷里的能工巧匠,就算站在离它很远的地方,都能够感受到一种威严雄浑的气势,而这座木楼则处处透露着诡异,它看起来与满有为的死尸客店倒是有着许多相似之处。 王长胜细细打量着月光下的木楼,他猛然间发现,白猫阿花不知何时已经爬到楼顶上,它正用两只散发着绿光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真是奇怪了,刚刚你有瞧见这只死肥猫爬上房顶吗?” “它救咱们的时候,可是撕咬过连猎狗见了都要绕道而行的棕熊,咱们还是小心点为好,”张绍乾打小就对动物的毛发过敏,自从他出生后,府里就再也没有养过猫狗之类的动物,不过他此刻对蹲坐在楼顶上的阿花,倒是有那么几分喜爱之情。 “对啊,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怎么说忘就忘了,男子汉大丈夫,吐口唾沫就是一颗钉,我决不能食言,”王长胜神神叨叨的说着,听他的语气,似乎不像是在开玩笑。 张绍乾听的是一脸茫然,于是开口问道:“王管事,什么事情让你这般着急啊?” “张少爷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啊,不然这事我真就给忘了,你仔细想想看,救过咱们的动物,可不止阿花一个啊,”王长胜转身望着落花洞洞口上方的山坡,他接着说道:“大蛇阿黑死的时候,我们不是在它的尸体前许诺过,说出来之后要在山上给它建一座纪念碑来着,要不咱俩现在就去?” 张绍乾不以为然的望着王长胜,此时山坡上不知聚集着多少昼伏夜出的生物,两人摸黑上去,不就等于是自讨苦吃吗? 运气稍微好一点,也许能够躲过猛兽毒虫的攻击,运气要是差的话,估计连性命都得搭进去。 张绍乾知道王长胜不会轻易打消修建纪念碑的念头,于是便对他说道:“纪念碑是一定要建的,不过山坡是万万不能上去的,你也看见那些萤蛊了,它们极有可能就是通过树洞飞出溶洞的,依我看咱们就将纪念碑建在山下得了,反正这里离那山坡也不是太远,如果阿黑真的在天有灵的话,它必定能够瞧得见。” “嗯,这样也行,那些毒虫猛兽也不是好对付的,那咱们这会就动手吧,天亮之后也好赶路,这种鬼地方,还是尽早离开为好。”王长胜边说边挽着袖子,看他的样子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纪念碑指定是非建不可。uu看书 .uuanh 有些事情说起来似乎很是容易,但等到真正去做的时候,可就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咱们什么材料也没有,该怎样建纪念碑啊?”张绍乾向王长胜问出这个非常实际的问题。 王长胜不假思索地答道:“我们就地取材,找块石碑立起来,刻上阿黑的名字就行了。” 两人摸黑在杂草丛生的荒地里找了大半天,愣是没有寻见可以用来做纪念碑的材料。 直到他俩都累得满头大汗的时候,这才借着月光,看见一块多半掩埋在泥土里的石板,它应该是苗人当年修建木楼时所丢弃的废料。 王长胜随手折了一根树枝,便开始掏挖起青石板四周的泥土,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这些泥土异常的松散,没过多久,石板旁边就堆起一座一尺多高的土山。 “终于挖出来了,”王长胜顾不上擦去脸颊的汗水,只见他随地捡起一块石子,用力在石板上写下了六个大字。 “张少爷,这样写应该没有问题吧,”王长胜心满意足的站起身来。 黑灯瞎火下,张绍乾哪里看得清他究竟写了什么字,于是一边帮忙抬着石板,一边应道:“写什么字不重要,重要的是阿黑知道这是建给它的纪念碑就行了。” 两人将青石板抬出土坑后,重新将泥土填了回去,远处的树林中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声,天色也渐渐亮了起来。 选了一片离木楼较远的空地,将石碑立好后,张绍乾望了石碑一眼,差点笑出声来,只见石碑上刻着“大蛇阿黑之位”六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第34章 血泪石 张绍乾拍着衣衫上的泥土问道:“王管事,你确定咱们建的是纪念碑吗?” “绝对错不了,我们老家祠堂里供着的牌位,上边的字都是这样的写法,”王长胜细细端详着石碑上形态怪异的大字,“好长时间没提笔,都有些生疏了,要是刚刚没有摸黑,指定要好看许多。” 张绍乾恍然大悟,原来王长胜根本就不认识纪念碑,所以才按照祠堂里的牌位,照猫画虎的写出了这几个字。 此时天已经完全亮透,东方天际卧着的红日蓄势待发,似乎随时都会冲上山头。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了木楼前的院子里,碰巧遇见正在洗漱的安晓倩和阿瑶,她们两个有说有笑,看样子昨晚上睡得都很踏实。 “张少爷,王管事,你们怎么不多睡一会,”安晓倩手里拿着一把桃木梳子,正在帮阿瑶梳理一米多长的黑发。 “早闻大山里的日出气势磅礴,所以我俩在天刚擦亮的时候就起来了,”张绍乾用手指着卧在山峦之间的红日,只见它奋力挣脱地平面的束缚,缓缓爬上山头,顷刻间万丈光芒直射大地,给万物披上了一件金色的纱衣。 “安小姐,有劳你再去问问那草鬼婆,看能不能得到一点关于藏宝阁的线索,昨天听她说话的语气,好像在刻意隐瞒什么,实在不行把那串红色的石头给她得了,咱们留着它也没有什么用处,”王长胜用手揉着发红的眼睛说道。 “什么石头啊?还是红色的。”草鬼婆拄着拐杖缓缓走出木门来,几人的话语全被她听得一清二楚。 “既然你已经听到了,那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张绍乾望着草鬼婆继续说道:“我们几个从地下带出来的红宝石,或许正是你想要的东西,说出关于藏宝阁的事情,宝石就是你的了。” 草鬼婆似笑非笑地望着张绍乾答道:“怎么,还想跟我谈条件?没有我,你们出得了那山洞吗?” “张少爷,可千万别着了她的道,大不了我们不走山洞,多花点时间翻过山头,照样可以离开这里。”草鬼婆生吞活蛇的景象历历在目,王长胜对她仅存的一丝感激,早已经烟消云散。 阿瑶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几人不要冲动,“山顶上长着的植物全都带有蛊毒,活物一旦不小心被它们刺到,瞬间就会中毒身亡,贸然前去,就等于是自寻死路。” “我可是从来没有见过活物从那里出来过,如果你们不信,可以亲自前去试试,到时候千万不要怪我没有阻拦你们,”草鬼婆边说边回到了屋中。 张绍乾万万没有想到,几人一次随意的谈话,就等于亲手将用命换来的红宝石,送到了草鬼婆手中,事到如今,如果想要活着离开这里,他们就得毫无怨言的听从草鬼婆所说的一切,于是他便大声说道:“我同意交出宝石,不过你得保证我们几人顺利走出落花洞。” “仙娘的宝物不是我们凡人想碰就能碰的,生出六指也仅仅只是开头,如果不能及时找到解药,就得真正体会生不如死的滋味。”草鬼婆搬了把藤椅,重新回到院中。 王长胜脸上闪现出不安的神情,手上的纱布虽然在爬树的时候被树枝挂掉了,但是他一直将手掌藏在袖筒中,草鬼婆又是如何知道自己是六指的呢? 安小姐和阿瑶应该不会将这件事情告诉她,看来草鬼婆知道的事情,的确比青瓦寨人知道的加起来还要多。 王长胜对草鬼婆肃然起敬,于是非常客气地说道:“黄婆婆,恕晚辈有眼不识泰山,之前多有冒犯,还望您谅解,有件事情已经困扰我多年,不知您能否给晚辈指点迷津。” 草鬼婆哪里肯吃这一套,只见她自顾自的坐在藤椅上,丝毫没有理会王长胜刚刚绞尽脑汁想出来的话。 安晓倩向张绍乾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去楼上取那串红宝石,草鬼婆是女人,她的心思当然也只有在场的安晓倩和阿瑶能够猜的出来。 果不其然,在见到张绍乾取来的那串红宝石之后,她整个人似乎年轻了几十岁,刚刚还冷若冰霜的眼神,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好东西啊!你们这次可算是帮了我大忙了,有了它,就再也不用担心蛊毒反噬自己了,”草鬼婆神情激动的站起身来,伸手接过张绍乾手中的红宝石。 “黄婆婆,您能告诉我们这宝石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吗?”张绍乾感到双手冰凉,自己要是在多拿一会这寒气袭人的红宝石,双手估计要被冻出毛病不可。 草鬼婆似笑非笑,重新坐到藤椅上后,她开口说道:“此事本来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既然你们遇见了它,也算得上是一种缘分,告诉你们也无妨。”她如获至宝的望着放在腿上的红宝石,慢慢悠悠地讲起关于红眼仙娘的事情。 相传红眼仙娘是一位非常神秘的女子,苗疆蛊毒多半由她亲自所创,短短几年时间,追随她的人数就达到上千规模。 她的信徒中除去几位天资过人的女子,学会了最为厉害的制蛊之术,其他人由于难以领悟制蛊过程中的要领,所以只掌握了一些非常简单的蛊毒。 那些在红眼仙娘口中不值一提的蛊毒,后来慢慢流传到苗寨中,有些心术不正的人就利用蛊毒做起害人的事情,几个月的时间,蛊毒就杀死了上百位苗人。 红眼仙娘听闻此事后大发雷霆,她立即派了几位心腹,将那些心术不正的信徒就地处死,本想着这样一来就没有人敢在恶意利用蛊毒害人,可令她意想不到的是,有些人竟然偷着更改了制蛊的方法。 渐渐地,蛊毒失去了控制,更是有人打着红眼仙娘的名号,四处散播蛊毒,一时间大半个湘西人心惶惶,只要一听见红眼仙娘这四个字,就犹如身临末日来临一般,个个被吓得是魂不附体。 官府得知此事后,给了红眼仙娘一个大土司的名号,令她三月内平息湘西散乱的人心。 红眼仙娘虽然掌握着最为神秘的制蛊之术,但是面对兵强马壮的官府,自然不敢公开与他们作对。 官府摆明了就是在故意刁难红眼仙娘,别说三个月,就算花上三年时间,也未必能将那些心术不正的信徒全部抓住。 此时蛊毒更是发展到百人百蛊的境况,也就是说,同一种蛊毒,一百个人来制作,就会产出一百种不同的蛊毒来。 下蛊容易解蛊难,在苗寨,若是不小心中了蛊,最明智的做法就是找到最有可能中蛊的地方,在原地等待,如果对你下蛊的人只是谋财,并非要害命,等你交出钱财后,他自然会替你解除所中的蛊毒。 解蛊还需下蛊人,除了一些较为简单的蛊毒,能被轻易去除,那些稍微入门深一点的信徒制作出来的蛊毒,也只有他自己懂得解蛊之法。 据说红眼仙娘在制蛊的时候,偶尔会流出红色的眼泪,神奇之处在于,这些眼泪在落地之后,不会渗入到土壤岩石当中。 它们会凝聚成一颗颗血红色固态物体,红眼仙娘身边的信徒们,见这些血泪凝结之物的形状和质地,与当地所产的一种红宝石并无太大差异,于是就为它起名为“血泪石。” 红眼仙娘创造了无数制蛊之术,体内留存着大量蛊毒,来自她眼睛中的这些血泪石,自然而然也携带着蛊毒。uu看书ukshu 蛊毒属极阴之物,多半通过女子身体传播,红眼仙娘身边的信徒们发现,血泪石即使在气温极高的夏天,依然散发着令人难以接受的寒气。 后来一位信徒不小心摔碎了一块血泪石,接下来发生的一幕,令所有在场的人都为之瞠目结舌。 血泪石跌落后,那位信徒大惊失色,急忙蹲下身子,她慌乱地用手在地上捡拾着血红色的碎片。 慌乱与自责间,她的手被划出了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瞬间从伤口中流出,那些染上鲜血的泪宝石碎片,竟然全都冒出一缕缕红色的气体,其间夹杂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怪异香味。 很快,红眼仙娘就闻讯赶到现场,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红眼香仙非但没有责罚这位信徒,反倒是对她夸赞一番,甚至亲口许诺,要再传授给她几种极其厉害的制蛊之术。 红眼仙娘之所以做出令人费解的事情,是因为她从摔碎的泪宝石中,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沾了鲜血的泪宝石碎片所飘出的红色气体,正是血中蛊毒正在消散的现象。 因为这位信徒的一时疏忽大意,使得红眼仙娘发现了泪宝石具有解蛊的功效,短短几天时间后,一种万能的解蛊药就此诞生。 “姐姐,师傅说我们这会就回青瓦寨,他让我喊你们上楼去收拾东西。”阿霜迈着轻盈的步伐,来到安晓倩身旁。 草鬼婆眯缝着双眼,一直用双手紧紧攥着腿上的泪宝石,寒气早已顺着双臂传遍全身。她的眼神告诉几人,自己对红宝石的寒气毫不畏惧,反倒是有点爱不释手的样子。 第34章 血泪石(上) 张绍乾拍着衣衫上的泥土问道:“王管事,你确定咱们建的是纪念碑吗?” “绝对错不了,我们老家祠堂里供着的牌位,上边的字都是这样的写法,”王长胜细细端详着石碑上形态怪异的大字,“好长时间没提笔,都有些生疏了,要是刚刚没有摸黑,指定要好看许多。” 张绍乾恍然大悟,原来王长胜根本就不认识纪念碑,所以才按照祠堂里的牌位,照猫画虎的写出了这几个字。 此时天已经完全亮透,东方天际卧着的红日蓄势待发,似乎随时都会冲上山头。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了木楼前的院子里,碰巧遇见正在洗漱的安晓倩和阿瑶,她们两个有说有笑,看样子昨晚上睡得都很踏实。 “张少爷,王管事,你们怎么不多睡一会,”安晓倩手里拿着一把桃木梳子,正在帮阿瑶梳理一米多长的黑发。 “早闻大山里的日出气势磅礴,所以我俩在天刚擦亮的时候就起来了,”张绍乾用手指着卧在山峦之间的红日,只见它奋力挣脱地平面的束缚,缓缓爬上山头,顷刻间万丈光芒直射大地,给万物披上了一件金色的纱衣。 “安小姐,有劳你再去问问那草鬼婆,看能不能得到一点关于藏宝阁的线索,昨天听她说话的语气,好像在刻意隐瞒什么,实在不行把那串红色的石头给她得了,咱们留着它也没有什么用处,”王长胜用手揉着发红的眼睛说道。 “什么石头啊?还是红色的。”草鬼婆拄着拐杖缓缓走出木门来,几人的话语全被她听得一清二楚。 “既然你已经听到了,那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张绍乾望着草鬼婆继续说道:“我们几个从地下带出来的红宝石,或许正是你想要的东西,说出关于藏宝阁的事情,宝石就是你的了。” 草鬼婆似笑非笑地望着张绍乾答道:“怎么,还想跟我谈条件?没有我,你们出得了那山洞吗?” “张少爷,可千万别着了她的道,大不了我们不走山洞,多花点时间翻过山头,照样可以离开这里。”草鬼婆生吞活蛇的景象历历在目,王长胜对她仅存的一丝感激,早已经烟消云散。 阿瑶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几人不要冲动,“山顶上长着的植物全都带有蛊毒,活物一旦不小心被它们刺到,瞬间就会中毒身亡,贸然前去,就等于是自寻死路。” “我可是从来没有见过活物从那里出来过,如果你们不信,可以亲自前去试试,到时候千万不要怪我没有阻拦你们,”草鬼婆边说边回到了屋中。 张绍乾万万没有想到,几人一次随意的谈话,就等于亲手将用命换来的红宝石,送到了草鬼婆手中,事到如今,如果想要活着离开这里,他们就得毫无怨言的听从草鬼婆所说的一切,于是他便大声说道:“我同意交出宝石,不过你得保证我们几人顺利走出落花洞。” “仙娘的宝物不是我们凡人想碰就能碰的,生出六指也仅仅只是开头,如果不能及时找到解药,就得真正体会生不如死的滋味。”草鬼婆搬了把藤椅,重新回到院中。 王长胜脸上闪现出不安的神情,手上的纱布虽然在爬树的时候被树枝挂掉了,但是他一直将手掌藏在袖筒中,草鬼婆又是如何知道自己是六指的呢? 安小姐和阿瑶应该不会将这件事情告诉她,看来草鬼婆知道的事情,的确比青瓦寨人知道的加起来还要多。 王长胜对草鬼婆肃然起敬,于是非常客气地说道:“黄婆婆,恕晚辈有眼不识泰山,之前多有冒犯,还望您谅解,有件事情已经困扰我多年,不知您能否给晚辈指点迷津。” 草鬼婆哪里肯吃这一套,只见她自顾自的坐在藤椅上,丝毫没有理会王长胜刚刚绞尽脑汁想出来的话。 安晓倩向张绍乾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去楼上取那串红宝石,草鬼婆是女人,她的心思当然也只有在场的安晓倩和阿瑶能够猜的出来。 果不其然,在见到张绍乾取来的那串红宝石之后,她整个人似乎年轻了几十岁,刚刚还冷若冰霜的眼神,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好东西啊!你们这次可算是帮了我大忙了,有了它,就再也不用担心蛊毒反噬自己了,”草鬼婆神情激动的站起身来,伸手接过张绍乾手中的红宝石。 “黄婆婆,您能告诉我们这宝石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吗?”张绍乾感到双手冰凉,自己要是在多拿一会这寒气袭人的红宝石,双手估计要被冻出毛病不可。 草鬼婆似笑非笑,重新坐到藤椅上后,她开口说道:“此事本来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既然你们遇见了它,也算得上是一种缘分,告诉你们也无妨。”她如获至宝的望着放在腿上的红宝石,慢慢悠悠地讲起关于红眼仙娘的事情。 相传红眼仙娘是一位非常神秘的女子,苗疆蛊毒多半由她亲自所创,短短几年时间,追随她的人数就达到上千规模。 她的信徒中除去几位天资过人的女子,学会了最为厉害的制蛊之术,其他人由于难以领悟制蛊过程中的要领,所以只掌握了一些非常简单的蛊毒。 那些在红眼仙娘口中不值一提的蛊毒,后来慢慢流传到苗寨中,有些心术不正的人就利用蛊毒做起害人的事情,几个月的时间,蛊毒就杀死了上百位苗人。 红眼仙娘听闻此事后大发雷霆,她立即派了几位心腹,将那些心术不正的信徒就地处死,本想着这样一来就没有人敢在恶意利用蛊毒害人,可令她意想不到的是,有些人竟然偷着更改了制蛊的方法。 渐渐地,蛊毒失去了控制,更是有人打着红眼仙娘的名号,四处散播蛊毒,一时间大半个湘西人心惶惶,只要一听见红眼仙娘这四个字,就犹如身临末日来临一般,个个被吓得是魂不附体。 官府得知此事后,给了红眼仙娘一个大土司的名号,令她三月内平息湘西散乱的人心。 红眼仙娘虽然掌握着最为神秘的制蛊之术,但是面对兵强马壮的官府,自然不敢公开与他们作对。 官府摆明了就是在故意刁难红眼仙娘,别说三个月,就算花上三年时间,也未必能将那些心术不正的信徒全部抓住。 此时蛊毒更是发展到百人百蛊的境况,也就是说,同一种蛊毒,一百个人来制作,就会产出一百种不同的蛊毒来。 下蛊容易解蛊难,在苗寨,若是不小心中了蛊,最明智的做法就是找到最有可能中蛊的地方,在原地等待,如果对你下蛊的人只是谋财,并非要害命,等你交出钱财后,他自然会替你解除所中的蛊毒。 解蛊还需下蛊人,除了一些较为简单的蛊毒,能被轻易去除,那些稍微入门深一点的信徒制作出来的蛊毒,也只有他自己懂得解蛊之法。 据说红眼仙娘在制蛊的时候,偶尔会流出红色的眼泪,神奇之处在于,这些眼泪在落地之后,不会渗入到土壤岩石当中。 它们会凝聚成一颗颗血红色固态物体,红眼仙娘身边的信徒们,见这些血泪凝结之物的形状和质地,与当地所产的一种红宝石并无太大差异,于是就为它起名为“血泪石。” 红眼仙娘创造了无数制蛊之术,体内留存着大量蛊毒,来自她眼睛中的这些血泪石,自然而然也携带着蛊毒。uu看书 .uukansh 蛊毒属极阴之物,多半通过女子身体传播,红眼仙娘身边的信徒们发现,血泪石即使在气温极高的夏天,依然散发着令人难以接受的寒气。 后来一位信徒不小心摔碎了一块血泪石,接下来发生的一幕,令所有在场的人都为之瞠目结舌。 血泪石跌落后,那位信徒大惊失色,急忙蹲下身子,她慌乱地用手在地上捡拾着血红色的碎片。 慌乱与自责间,她的手被划出了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瞬间从伤口中流出,那些染上鲜血的泪宝石碎片,竟然全都冒出一缕缕红色的气体,其间夹杂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怪异香味。 很快,红眼仙娘就闻讯赶到现场,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红眼香仙非但没有责罚这位信徒,反倒是对她夸赞一番,甚至亲口许诺,要再传授给她几种极其厉害的制蛊之术。 红眼仙娘之所以做出令人费解的事情,是因为她从摔碎的泪宝石中,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沾了鲜血的泪宝石碎片所飘出的红色气体,正是血中蛊毒正在消散的现象。 因为这位信徒的一时疏忽大意,使得红眼仙娘发现了泪宝石具有解蛊的功效,短短几天时间后,一种万能的解蛊药就此诞生。 “姐姐,师傅说我们这会就回青瓦寨,他让我喊你们上楼去收拾东西。”阿霜迈着轻盈的步伐,来到安晓倩身旁。 草鬼婆眯缝着双眼,一直用双手紧紧攥着腿上的泪宝石,寒气早已顺着双臂传遍全身。她的眼神告诉几人,自己对红宝石的寒气毫不畏惧,反倒是有点爱不释手的样子。 第35章 血泪石(下) “阿霜,等我们向黄婆婆问完事情后,咱们就即刻出发,”安晓倩望着活波可爱的阿霜,想起了她小时候的样子。 比起此刻站在眼前的这个苗族小女孩,她小时候就显得很是幸运。 从第一眼见到阿霜,安晓倩就感觉到她的身世绝对是令人心碎的事情,像她这样年龄的孩子,哪个不是在家人的怀中撒娇。 “黄婆婆,既然这血泪石是万能的解蛊药,那么劳烦您送佛送到西,好事做到底,帮忙治治困扰我多年的这根指头。” 王长胜说话间将手伸到草鬼婆面前,金蚕蛾眼睛中流出的液体,已经将那根形似金蚕的指头腐蚀的血肉模糊,露出一段白森森的骨头,令人不寒而栗。 草鬼婆显然是吃惊不小,她猛然站起身来,仔细打量起这段细小的骨头,目不转睛的望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看来这蛊毒比传说中的还要厉害,虽然它会随着人的年龄增长,进而侵蚀人的肉体,但是看你现在的年龄,这根指头应该完好无损才是。” “黄婆婆,我的手指是沾染过金蚕蛾眼中流出的液体后,才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王长胜吞吞吐吐的说着,他的脸上现出从未有过的惶恐。 “什么?”草鬼婆惊讶的望着王长胜,她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有体型巨大的金蚕才能作茧成蛾,人一旦中了这种蛊,恐怕连血泪石都无法根除它。” “黄婆婆,那您能不能试着帮王管事解一下金蚕蛾的毒,”安晓倩目光诚恳的望着草鬼婆,她心里十分清楚,带蛊的动物和昆虫全身都带有剧毒,想必王长胜已经中了金蚕蛾的毒。 草鬼婆紧紧攥着那串血泪石,她长长叹了口气,“不是我不愿帮他,金蚕蛊本来就早已经失传。而金蚕蛾体内所携带的剧毒,现在世上恐怕已无人能解,如果在没有掌握正确的方法下贸然解蛊,反而会加快蛊毒的扩散速度。” “王管事,你现在有没有感觉到哪里不舒服?”张绍乾突然间想起自己小时候在乡下,被一条毒蛇咬伤的事情。 十多年前的夏天,张绍乾随母亲去乡下避暑,在和小伙伴们嬉戏打闹时,不小心被藏在草丛间的一条毒蛇咬伤,那时的农村根本就没有效果显著的抗蛇毒药物。 有一位外地的货郎,肩头挑着两个装有针头线脑的小木箱,一路吆喝着来到村子里,碰巧撞见被毒蛇咬伤的张绍乾。 望着张绍乾肿胀的小腿,货郎急忙放下挑在肩头的木箱,低头在四周仔细寻找一番后,只见他拔了株说不出名字的野草,小心翼翼地将草汁挤到张绍乾被蛇咬出的伤口上。 过了不一会儿,张绍乾小腿的肿胀明显消退不少,看来这位货郎常年在外漂泊,着实积累了不少经验。 后来人们得知,他所拔的那株草,其本身是带有剧毒的,他正是运用以毒攻毒的方法,医治了张绍乾中的蛇毒。 王长胜轻轻摇头道:“说了你们可能不相信,自打那金蚕蛾眼中的液体,溅到我的这根指头上后,我感觉整个人轻松了许多,之前时常会头晕的老毛病,似乎已经离我而去,现在除了伤口有些疼以外,并没有其它不适。” “黄婆婆,那你说两种蛊毒同时存在于人体内时,会不会出现相互排斥,最后同时消散的情况。”张绍乾向草鬼婆问道。 “金蚕蛾和金蚕除了外形上不同,两者所携带的蛊毒差异应该不是太大,以王管事目前的精神状态来看,这种事情存在的可能性的确很大。” 草鬼婆坐到了藤椅上,她继续说道:“据我所知,山城王家当年得到红眼仙娘的宝物后,感染上了一种极其厉害的蛊毒,这种蛊毒只会在男性身上传播。长在小拇指旁边的第六根指头,看起来虽然很像一只金蚕,但是它实际上跟金蚕蛊没有一丝关系。” “原来如此,”王长胜轻轻点头道:“看来是我王家先祖一时糊涂,犯下了如此严重的错误。感谢各位对我的关心,我死了不要紧,早日找到藏宝阁,转移王家当年从湘西带走的东西才是大事,有劳黄婆婆在细说一下那些符号,也不枉我们三人千里迢迢来湘西这一趟。” “现如今,已经没有人能够读懂符号所要传递的信息了,依我看你们就抄下阿瑶手中的这两个符号,回去按照满有为所说的方法,应该能够找到想要的线索。” 说话间,草鬼婆站起身来,缓缓朝屋中走去,“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我还有点事情要做,几位趁早赶路吧。” 此次来湘西本就属于三人与运气的一场赌注,事情发展到现在这种情形,也是在他们的意料之中。 收拾完东西后,方道长师徒两人正好也已经起床,满有为似乎并没有打算要走的样子,他正在帮草鬼婆给那些笼子中的鼠蚁蛇虫喂食。 “走吧,王管事,我们来湘西也有一段日子了,想必张府里肯定有许多事情,在等着张少爷回去拿主意,”安晓倩催促道。 她嘴上不说,可心里确是十分清楚,满有为虽然就是几人要找的龙姓赶尸匠,但从他之前的话语中不难听出,他对王家藏宝阁的事情所知并不是太多。 草鬼婆得到泪宝石之后,对三人的态度才稍微有些转变,她已经把话说到这种程度,再继续追问下去,就显得有些不识好歹了。 方道长师徒两人,跟着大猫阿花带头向落花洞洞口所在的位置行去,阿瑶,阿霜和安晓倩走在中间,张绍乾和王长胜则带着那条体型庞大的猎狗负责垫后。 将六人安全带出落花洞后,大猫阿花便头也不回的原路返回到草鬼婆木楼。 “方道长,我看那洞中好像放着不少坛坛罐罐,你知道里边装的是什么东西吗?”王长胜气喘吁吁的说着,此时几人已经行到离青瓦寨百米不到的林子里,寨子里最为显眼的道观也渐渐出现在视线中。 方道长回头望了一眼王长胜,不紧不慢地应道:“那些东西可都是老物件了,寨子里老一辈的人都说不清楚它们究竟来自哪一朝代,传说罐子里装着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活人见了会折阳寿。 前些年有不少倒腾古玩的人,说那些罐子是古董,能值不少银两,有几个经不住诱惑的年轻人没能管住自己的手,冒着生命危险进到洞中,带出过几个罐子卖给了古董贩子。 可还没等他们把卖罐子的钱花完,就患上了不治之症,不到一年时间,他们先后抛下家中的妻儿老小,全都一一毙命。”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张绍乾观望着飞檐斗拱的道观说道,“方道长,你可曾见过一伙荼国人来过青瓦寨?” “三年前是有一伙外国人来过这里,不过他们进到后山的林子里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想必是被野兽给吃掉了。”方道长推开紧闭着朱漆大门,几人便陆续来到道观前院中。 由于几日都没人清扫的缘故,院中积了不少从附近树上落下来的枯枝败叶,看起来显得有些颇为凄凉。 “阿瑶,你家的房子两年前就已经坍塌了,如果不嫌弃的话,就先留在我这道观中,也好给阿霜做个伴。”方道长向阿霜指了指靠在院墙上的扫把,uu看书 .uknsh示意她去清扫地上的枯枝败叶。 从方道长的话中不难听出,阿瑶的命运同阿霜一样,她也是一个孤儿,想到这里,安晓倩的心中感到一阵莫名的疼痛,她望了一眼阿瑶,然后对她说道:“阿瑶,依我看你就听方道长的,先在这里住下来。” 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阿瑶,并没有开口回应两人。她对安晓倩点过头后,也拿起一把扫把,帮着阿霜清扫起院子。 “阿力,快给我滚出来,我们管你吃管你住,你却只续了大殿里的香火,院子里乱成这样也不收拾一下,”满头大汗的阿水放下几百斤重的熊肉,大声呵斥道。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看起来疯疯癫癫的矮子,捧着一个还未啃完的萝卜,小心翼翼的从大殿中走了出来,他朝阿水做着鬼脸,傻笑着跑出院门,很快就消失在几人的视线中。 “阿水啊,你跟一个傻子较什么劲,他能帮我们续上大殿里的香火,就已经很不错了。” 方道长望着徒弟阿水继续说道:“你快把熊肉带到族长家里去,让他给寨子里的人分一分,回头再将这些银两给二柱和狗剩家送去,告诉他们猎狗的事情我一定会亲自去解释,”方道长从袖筒中掏出一袋沉甸甸的银子,递到了阿水手中。 “知道了师父,我这就去办,”阿水一边应着,一边扛着熊肉走出道观大门。 时间已是正午,整个青瓦寨除了道观内有说话的声音,其它地方安静的有些过分,想必寨子里的苗人多半都没有在家,他们应该都去到田间,正在辛苦的劳作。 第36章 归途(上) 三人已归心似箭,向方道长借来笔墨和草纸,抄下阿瑶手中的符号后,就踏上了漫长的归途。 庆幸的是,唯一能够走出青瓦寨的栈道已被修补,所以他们很快就走到了死尸客店所在的位置。 继续顺着杂草丛生的蜿蜒小径,行了大约两个时辰,一座险峻的山峰出现在眼前。张绍乾清楚地记得,他们来时在这里足足耗费掉一个时辰,才惊险的来到自己所站的地方。 抬眼望去,异常陡峭的山体上满是郁郁葱葱的树木,也正是这些树木上的枝叶,在山下形成了大片散发着腐臭的沼泽,人一旦身限其中,插上翅膀也难逃一死。 “你们先在这里等会,我去前边探路,”张绍乾边说边随手折了根指头粗细的树枝,他小心翼翼地顺着落叶边缘开始前行。 表面上看起来平淡无奇的大片落叶,它们下边实则藏着致命的危险。由于这里地势低洼,没有人知道落叶层到底有多厚。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在雨水浸泡之下,它们都已经腐烂成泥。 王长胜和安晓倩两人,在原地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他们的心跳几乎跟张绍乾的脚步在同步跳动。就这样,张绍乾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过好一会儿,才行了不到五十米的距离。 张绍乾气喘吁吁的坐在一块岩石上,向站在远处的两人招了招手:“你们跟着我刚刚踩出的脚印走,千万不要看错了。” 时间在飞快的流逝,三人就这样走走停停,一个时辰后,落叶层的厚度似乎在逐渐变浅。突然山坡上传来接连不断的异响,其中还夹杂着树木被折断的声音。 抬头向上望去,只见一大团黑色的物体,翻滚着朝三人所处的位置飞奔而来,一棵棵粗壮的大树顺势倒在山坡。 张绍乾感到大事不妙,如果被这不明物体砸到,三人指定会落如深不可测的沼泽之中,于是他急忙喊道:“快往前边的平地上跑。” 可此刻想离开已经为时已晚,他话音刚落,那团巨大的黑色物体,就已经滚到离三人十米不到的位置处。 张绍乾来不及多想,他急忙带着安晓倩和王长胜,躲到身旁的一块岩石下方。庆幸的是,那块岩石似乎多半都掩埋在泥土中,被黑色的物体猛烈撞击后,只是微微晃动了一下,并没有被卷到沼泽里。 “咚”的一声闷响后,那团黑色物体应声落入沼泽之中,随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股黏糊糊的液体,自头顶的岩石上流下来,腥味扑鼻。王长胜抬起手臂,摸了把滴在头顶上的液体,凑到眼前一看,顿时被惊出一身冷汗。 盯着手指上所沾染的鲜红色液体,王长胜感觉到它还带有一丝热度。 一阵急促有力的脚步声,毫无征兆的闯入几人耳朵中。从中隐约能够听见重重的喘息声,声音传来的方向,就在不远处的沼泽尽头。 三人小心翼翼直起身子,顺着落叶较薄的斜坡摸索前行,来到沼泽地边缘的一处平地上。 “张少爷,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说这脚步声会不会是……,”王长胜的说话声戛然而止,因为那夹杂着喘息声的急促脚步声,已经来到几人眼前。 “几位有没有看到我家的大黑牛啊?”这位看起来老实巴交的苗人,带着哭腔向三人问道。 张绍乾恍然大悟,刚刚从山上滚落下来的黑色物体,原来是这位苗人家里养的耕牛,于是他便用手着沼泽对苗人说道:“就在那里。” 苗人顿时像丢了魂魄一样,一屁股就瘫坐在地上,他死死地盯着那块岩石上的大片血迹,心如刀割。 “既然事情已经出了,那就请节哀顺变,以后千万不要再到山上放牛去了,”王长胜对苗人说道。 苗人轻轻摇了摇头,他激动道:“你说的倒轻巧,我们全家可就指望这头大黑牛养活,现在牛没了,我还有什么脸面回去见家里的人,看来山神爷是不想让我们活了啊。” 张绍乾早就料到事情肯定没有想象中的简单,从苗人黝黑的脸庞不难看出,他应该打小就生活在附近的某处寨子里。 想必他对这里的地形应该是了如指掌,不至于蠢到将耕牛赶到地势险峻的山坡上去觅食。 “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吗?”张绍乾用同情的目光望向苗人。 “你们一定是外地人吧,”苗人用粗糙的大手抹掉眼角的泪水继续说道:“牛是我们农民的命根子,有了它们的帮助,我们才能种更多的粮食来养活一家老小。” 青瓦寨附近几百公里,都是连绵不绝的大山,山下能供苗人种植粮食的土地少之又少,人多地少这种情况极其常见。 后来聪明的苗人发现山顶上有着能够种植粮食的土地,但问题就在于这里的山势异常陡峭,人想要爬上山顶都得手脚并用,有些地方甚至要借助绳索和藤蔓攀爬。 刀耕火种的速度很慢,而且种出来的粮食产量极低,因此苗人就必须想办法将耕牛带到山顶上去。 硬往上赶肯定是行不通的,耕牛虽然也能走一些高坎陡坡,但是它们无法像人一样借助藤蔓绳索,爬上那些无处下足的绝壁,这样做就等于是赶鸭子上架。 天无绝人之路,在山上的土地被发现不久后,苗人们很快就想到将耕牛带到山上的办法。 他们将出生不久后的小牛,装入背篓里,带到山顶上提前搭建好的牛棚中,在精心的照料下,小牛渐渐长大,担起了犁地的重任。 被带到山上的小牛,它一生的活动范围,仅限于山顶的田地,直到死去。 由于山顶上田地四周都是陡峭的山坡和悬崖绝壁,难免会有一些耕牛失足滚下山坡,一旦发生这种事情,对于苗人来说,都算得上是关乎生命的大事。 “你家的牛是怎样跌下山崖的?”张绍乾问道,他心里明白,牛这种牲畜的智商虽然不是太高,但是它们总能分得清危险,不至于眼瞅着悬崖就往下跳。 苗人似乎猜出了张绍乾的疑惑,“我家的牛可精着呢,它一向都很听话,从来也不会去危险的山崖边上。” 安晓倩取下挂在腰间的水壶,喝了两口,然后问道:“难道它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我也说不清黑牛到底见到了什么东西,u看书uukansu 不过从它疯狂逃窜的样子来看,地下应该藏着不为人知的危险。”苗人神色黯然的答道。 “狗剩,牛找到没有啊?”一位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妇女,一边喊着,一边朝几人所站的位置快速赶来。 “你先回去通知家里人一声,我随后就到,”苗人狗剩继续说道:“不要对外人声张这件事情。” “这几位,是什么人啊?”狗剩媳妇好奇的望着张绍乾,这种地方,一般苗人都不敢轻易涉足。 狗剩不耐烦的望了一眼媳妇,“我哪里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快回家做饭去。” “哦,那你自己当心点,别气坏了身子,”狗剩媳妇转身顺着荒草间的小路行去,她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密林中。 “几位来我们穷乡僻壤干什么?”狗剩走到沼泽边缘,仔细观望着黑牛落下去的地方。 “你就是狗剩啊,”心直口快的王长胜发现自己说错了话,于是急忙岔开话题,“真巧啊,我的一个亲戚也叫狗剩。” 耕牛掉进沼泽,已经将狗剩带到崩溃的边缘,若是说出猎狗在与棕熊搏斗时死去的事情,狗剩指定会急眼,那时候三人指定要面临不必要的麻烦。 方道长在青瓦寨中的地位虽然不及族长,但他好歹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猎狗的事情有他出面解释,想必狗剩应该不会过多的纠缠此事。 太阳已悄然跑到山峦的另一侧,几人此时所在的这处山坳,笼罩上大片的阴影,铺满枯黄落叶的沼泽显得阴森起来。 第37章 归途(下) 狗剩自顾自的顺着他媳妇消失的树林行去,看来这沼泽的确十分危险,就连当地人都得绕道而行。 “张少爷,咱们抓紧时间赶路吧,这地方白天都这么阴森,不适合长时间停留,”王长胜随手摘下两片树叶,擦去沾染在手指上的牛血。 张绍乾轻轻点头道:“我们在这里已经耽误了很长时间,是该立即动身了。” 三人昼夜兼程,好在离开那里后的道路畅通无阻,天似乎也很眷顾他们,接连好长时间都没有下雨。 数日后,张绍乾一行三人顺利抵达山城境内,眼瞅着快要到家,他们的脸上露出了少见的笑容。 “前边有个村子,咱们今晚就在此地借宿一宿吧,”张绍乾抿着干涩的嘴唇,他自己倒是能坚持到家,可看安晓倩和王长胜行进的速度是一天比一天慢,这样下去,非得出问题不可。 这里离附近的镇子不是太远,所以村子里的人们生活还算过得去,虽然一年很难见到大鱼大肉,但是粗茶淡饭顿顿能够吃饱。 时间已临近黄昏,劳作了一天的村民正在自家的院子里吃饭,面对突然出现的三人,他立即放下了手中的碗筷。 “三位这是要去哪里吆?”一位三四十岁的男子,用手擦着嘴角上的饭粒,好奇的走到张绍乾他们身前。 “我们啊就是随便出来逛逛,没想到在这里迷了路,不知大哥能否行个方便,让我们在你家里借宿一宿。”张绍乾将早已准备好的银两递到村民手中。 “这个好说嘛,你算是找对人了,全村就数我们家的空房子最多,”见张绍乾不是外地人,这位村民就用方言继续向几人喋喋不休的说了一大堆,生怕他们嫌弃自家房屋破旧。 “大哥,那就请你带我们去房间吧,”张绍乾仔细打量着眼前的房屋。 这是一处典型的山城乡村民居,房屋的墙壁全部是由石条砌成,院子里铺着一块块四棱见方的石板。 距离院子十米不到的地方,同样用石块建造着猪圈牛棚,依着猪圈的外墙,有一处用竹子搭建而成的鸡舍,此时十多只土鸡,正不紧不慢的朝里边走去。 “我妈老汉走的早,家里的空房子多,我以前和堂客住在这里,后来有了小娃就搬到那边的屋子里去了,”村民边说边推开紧闭着的房门,点上油灯后,屋内果然如他所说的那样,看起来并非想象中的一片狼藉。 “那就麻烦你再给我们做点吃的,王长胜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这人是铁,饭是钢,虽然路上带着干粮和水,但是从来都没有吃饱过一次,看刚刚张绍乾给村民的银两,少说也够他们家好几年的生活费了,所以王长胜就直截了当的,表明了自己的想法。 “好好好,你们三个稍等一会,我这就弄饭去,”村民连声应道,他快步走到了院子里。 “媳妇啊,我们这次可是发大财了啊,饭就先别吃了,快去挑两只最肥的大公鸡,给三位做顿可口的饭菜,今天考验你手艺的时候到了,”村民望着一脸茫然的媳妇,继续小声说道:“还愣着干什么,照我说的去做。” “二娃子,你去厨房烧锅开水,”村民媳妇说完,便带着大儿子去到鸡舍前,此时天色已经变暗,母子两人很快就抓住两只大公鸡。 “大哥啊,鸡养这么大怪不容易的,随便做点吃的就行了,”张绍乾走出房门,院子中桌上的饭菜便一览无余的呈现在他眼前。 “你这次算是帮了我家的大忙,鸡杀了可以再养嘛,你先回放去歇着,有什么事情喊我就行,”村民乐呵呵的望着张绍乾:“我叫罗义,不知大兄弟怎么称呼啊?” “叫我张绍乾就行,你去帮我们打点热水来吧,”张绍乾说完,重新回到了屋内。 这座房子一共三间,正中的这间摆着一张黑漆大方桌,桌子旁边放着两把用柳木做成的靠椅,左右墙壁上各有一门,连接着用来休息的另外两间房子。 “张少爷,你见多识广,能否说道说道这墙上贴的到底是哪路神仙,”王长胜用手指着墙上的画像问道。 乡下由于道路不畅,出山困难,除了去镇子里的集市上采购必要的生活用品,村民们的活动范围多半就在村子里。 由于思想一直被禁锢在很小的一片范围内,生活中又难免会遇到匪夷所思的事情,所以各个村子里,都有属于自己的巫文化。 神在这里的地位至高无上,像门神,灶神,火神,山神,牛神……,只要和生活有关的地方,在村民眼里都有神仙存在。 张绍乾的外婆家就在乡下,小时候每年夏天都会跟母亲去那里避暑,自然而然听外婆讲过一些关于神的故事。 挂在罗义家墙上的这副图画,整体上看起来虽然平淡无奇,但她的眼睛中,似乎透露着神秘气息。 “麻烦几位让一让,”罗义媳妇手中端着一个土瓷碗,边说边走到了桌子旁边。 “你快别忙活了,我们没有这个嗜好,”望着土瓷碗中鲜红色的鸡血,王长胜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罗义媳妇明显有些不悦,她不慌不忙的将穿着筷子的鸡头横放在碗口,然后给画像中的女子上了一炷香,口中说着一些含糊不清的话语。 “几位千万不要乱讲话,红眼仙娘无处不在,”罗义媳妇目光诚恳的望着画像中的女子,然后又跪在地上,烧了好厚一沓用黄纸制成的冥币,方才转身离开房间。 张绍乾恍然大悟,他指着画像中的女子说道:“看来红眼仙娘当年制造的蛊术,不仅流传在湘西,就连百里外的山城也被影响,能够有这么多信徒,想必她一定有着非比寻常的手段。” “正因如此,王家才会冒着世代中蛊的危险,带走红眼仙娘的宝物,”安晓倩望着画中的红眼仙娘,她猛然间想起,草鬼婆家的屋子里,也有一幅这样的画像。 “几位真是慧眼识珠啊,这幅画像可是大有来头,不是我跟你们吹,全村几十户人家,也就我们家里能够供奉红眼仙娘,”罗义端着一盆热水走到了屋内。 “罗老哥啊,听你说的这么神秘,难不成红眼仙娘是你家亲戚不成。”王长胜接过罗义手中的水盆和毛巾,将它们放在门后的椅子上。“安小姐,你先来。” “山城除了我们村知道红眼仙娘以外,其它地方的人,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供奉的是谁,”罗义拨了拨灯芯,屋内顺势明亮许多,他继续说道:“修道之人有道行高低之分,这制蛊的人同样也有高低之分。” 只有那些掌握着最为神秘的制蛊术的人,才有资格供奉红眼仙娘的画像。 制蛊是折寿的活,罗义家到他爷爷那一代手里就失传了,若是单认为红眼仙娘只会制蛊,那就大错特错了。 红眼仙娘除了能制作最毒的蛊以外,她还拥有一项独一无二的本事,那就是占卜,那种占卜术高深莫测,它丝毫不亚于奇门遁甲之术。 “饭做好了,三位趁热吃吧,u看书ww.uukansh.c”罗义的大儿子端着一大盆香气四溢的鸡肉,放在了窗前的一张木桌上。 “先吃饭,咱们待会再聊,”罗义说完后去到厨房,取来了碗筷。 “罗老哥真是好福气啊,城里厨子的手艺恐怕都不及大嫂,你们要是开家饭馆,生意准火,”王长胜大一边口吃着鸡肉,一边赞不绝口。 “几位要不要喝两口,”罗义笑着问道。 “你不说我还差点真给忘了,这自打离开山城后,可有好长一段日子没喝酒了,”王长胜放下手中的筷子:“张少爷,你说了算。” 张绍乾身为总舵主,应酬繁多,许多大生意都是酒桌上谈成的,这酒量自然比一般人强出许多倍,于是便应道:“今晚不用赶路,多喝一点也无所谓。” 很快,罗义就取来一个通体黑亮的坛子,他用抹布擦过坛子上的灰尘后,取下了封在坛口上的蜡布。 一股酒香味瞬间扑鼻而来,时间没有十年以上的老酒,是不会散发出这种浓郁香味的。 张绍乾端着碗抿了一口,称赞道:“好酒,”平日里虽然喝过不少种类的酒,可那些酒只不是包装好看罢了,与农家自酿的纯粮酒比起来,味道着实有着天壤之别。 “你们喝吧,我先去休息了,”安晓倩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去到了房间。 “罗老哥,别站着了,一起来,”王长胜一碗酒已经下肚,顿时觉得嗓子眼直冒火。 不知不觉间时间已到午夜,三人已经喝空整整两坛酒,个个的脸和脖子都早已通红,借着酒劲,他们谈起关于红眼仙娘的事情。 第38章 占卜 “红眼仙娘的智慧无穷无尽,我们家祖上就是靠她的占卜之术讨生活,”罗义通红的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神情。 “由于这种窥探天机的事情折阳寿,爷爷固执己见,就没有将手艺传给我父亲,不过凭借当年从他那里偷学的一点东西,我在罗家村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论婚丧修房,村民都得请我行法事。” “罗老哥隐藏的够深沉的啊,要是你不说,我还真看不出来你会这种手艺,”王长胜端起一碗酒,使劲地在罗义手中的瓷碗上碰了一下,“头回生,二回熟,我借花献佛,敬你一碗酒,以后有机会再来你们罗家村,肯定第一个先找你。” “谢谢,谢谢,”罗义连声应道,他一口气喝完满满一碗酒,“能交上你们这样两位朋友,我真算得上是三生有幸。” “罗老哥言重了,我们应该感谢你才是,若不是今晚在你家借宿,我们三个恐怕得在野外过夜。” 张绍乾望了眼桌上已经见底的酒坛,“占卜之术高深莫测,也只有像罗老哥这么豪爽的人能掌握其中的要领,不知罗老哥现在能否行个方便,为我们卜上一卦,看看我们三人明天的运势如何?” “绍乾兄弟过奖了,”罗义哪里受到过这种夸赞,而且还是城里来的人,此时酒劲正发作,他不禁觉得有点飘飘欲仙的感觉,于是忙继续应道:“二位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罗义带着一身浓重的酒气,去到自己的卧房中。她的媳妇迷迷糊糊的问道:“差不多就得了,人家明天还要赶路,我父亲来的时候也没见这么热情过。” “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那三位可是城里来的贵人,要是真和他们交上朋友,你和孩子们就等着享福吧,”罗义摸黑在柜子里胡乱翻摸着。 “噗嗤,”罗义媳妇用火柴点燃桌上的油灯,她揉着眼睛说道,“咱们现在这样不就挺好吗,你呀一天尽想些没用的事情,人家三位又不是傻子,总不会双手捧着钱往你怀里塞。” “你就放心的睡觉吧,我这样做自有道理,”罗义从柜子离找出用黄布包裹着的一对木卦,“早上记得把咱家那只鸭子给杀了,炖锅老鸭汤,”罗义关上房门,回到了张绍乾他们那里。 “不知大兄弟要测谁的运势呢?”罗义用抹布擦干净桌子的一个角落后,将那对看起来年代久远的木卦,放在了桌子上。 王长胜夹起一块已经冷透的鸡肉,边吃边说道:“当然是我们三个人的啊。” 罗义端起瓷碗抿了一口,他说道:“王管事是有所不知啊,这求签问卦每天只能行两次,多了就不灵验了。” “原来如此,”张绍乾望着桌上的木卦,在油灯昏黄光亮的照射下,它们散发着柔和的光泽,“那就请老哥先帮王管事测测吧。” “好,”罗义一手拿着木卦,将它们轻轻抛到了桌子上。 王长胜早已有些迫不及待,连忙问道:“罗老哥,我这运势怎么样?” 罗义笑着答道:“恭喜王管事,明天你的运势没有异像,即使遇到些小问题,也必定是有惊无险。” “那就请罗老哥再帮安小姐卜上一卦。”张绍乾转头望了一眼门外,此时月光异常凄冷与明亮,门口那些树木的身影清晰可见。 罗义随即又起一卦,可这次那对木卦竟然直直的立在了桌子上。 张绍乾和王长胜虽然不懂解卦之术,但这种卦象看上去就有些不可思议,想必其中一定隐藏着不同寻常的征兆。 “罗老哥,别愣着了,快给我们解释解释这卦象,”王长胜摸了把被酒劲冲的滚烫的脑门子,他望着脸色异常的罗义,心头闪过一丝不安。 “如果推算没错的话,卦象显示明天安小姐会遭遇不测,可能会有血光之灾。”罗义用黄布包住木卦,“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 “罗老哥,不知你有没有逢凶化吉的法子,”张绍乾眉头紧蹙,之前他已经在死尸客店领略过方道长的占卜术。现在听罗义这么一说,脑袋中像钻进了无数蚊子,嗡嗡作响。 罗义轻轻摇头道:“天命难违,这一劫安小姐是注定要去面对的。” “张少爷,别担心,安小姐吉人自有天助,我们在明天行进的途中多加小心就是,”王长胜说道。 张绍乾忧心忡忡道:“我看这时候也不早了,酒就到此为止,都早点歇息吧。” “大兄说的在理,那我就不劝二位了,这酒啊还有十几坛子,我给你们留着。” 罗义晕晕乎乎站起身来,走到了门口,“你们早点歇息,我去橘子地里瞧瞧,不能让该死的野物糟蹋了橘子。” “先别走,”张绍乾急忙追到门口,“都喝成这般模样,要不今晚上就别去了,”比起罗义和王长胜,他明显要清醒不少。 罗家村处在大山深处,这会指定有不少昼伏夜出的飞禽走兽,在林间田地觅食,就算它们不会攻击人,可万一罗义跌到深沟高坎下边,时间长了恐怕也会有生命危险。 面红耳赤的王长胜,双手撑着桌子站起身来,他说道:“依我看咱俩陪他一块去得了,也好消消酒劲。” 罗义从门后的墙上取下一盏风灯,“还是我一个人去吧,橘子地离有不远的一段路程。” “湘西那么远我们都走回来了,多这一段能算得了什么。” 王长胜夺过罗义手中的风灯,“为啥那么远的路我们三个还是平平安安的回来了,靠的就是相互照应,今天必须听我的,刚好我也有些口干,顺道摘俩橘子解解渴。” 罗义转念一想,王长胜的确言之有理,这深更半夜的,万一遇到猛兽,半醉的自己不一定能够像往常一样全身而退,因此他就答应带两人去橘子地。 三人顺着屋后的石阶,来到一片茂密的竹林中,踩着没过脚跟的竹叶,向着山顶上的橘子地行去。 密不透风的竹林中,栖息着数不尽的鸟雀,王长胜随手抓住一根粗壮的竹子,轻轻一摇,就惊飞了数十只。 听着鸟雀扑扇翅膀的声音,他兴致勃勃的说道:“记得小时候没少在竹林中抓鸟吃,那味道现在想起来都诱人。” “王管事该不是想在这里捕鸟吧,”张绍乾打小就生活在城里,这种属于农村孩子的乐趣,他只是有所耳闻,却从来没有实践过。 王长胜笑着答道:“捕鸟一般都在比较矮的竹林中,这里的鸟,估计连草鬼婆养的阿花都无能为力。” 说话间,三人不知不觉已经行到竹林边缘,此时月亮已不知去向,除去那盏风灯散发着柔弱的光亮,四周一片漆黑。 “那里就是橘子地,”罗义用手指着前方,他放慢了脚步,“咱们小心通过这里。” 突然,王长胜“哎吆”一声,消失在了张绍乾眼前。 张绍乾感到大事不妙,他急忙夺过罗义手中的风灯,俯下身子查看,原来王长胜掉进了一个土坑中,从坑沿上潮湿的土壤来判断,它绝对是近几天才挖出来的,“王管事,没事吧。” “哪个缺心眼的,挖这么深一个陷阱,等我出去找到他,非扒了他的皮不可,”王长胜站了起来,“没事,快想办法把我弄出去,待在这里边怪难受的。” 见王长胜没有摔伤,看书 ww..om 张绍乾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你别着急,我们这就想办法。”好在竹林里有许多砍倒后弃之不用的竹子,两人合力用它将王长胜拽出了土坑。 “罗老哥,这里有陷阱你怎么也不说一声啊,幸亏我刚刚反应够快,不然非得摔成残废。”王长胜心有余悸的拍打着衣衫上的泥土。 罗义连忙说道:“王管事你可真错怪我了,前两天我从这里经过的时候,也没有发现这么深的土坑啊。” “这坑就在你家的橘子地边上,既然不是你挖的,难道是它自己长出来的不成,”王长胜不依不饶的对罗义说道。 “你俩都别争了,依我看这就是一个盗洞,”张绍乾回想起了他外婆讲过的盗墓贼的故事。 罗义恍然大悟,他惊讶道:“原来如此,刚刚我有意放慢脚步,是怕惊动了埋在这里的死者,由于年代久远,墓碑上的文字都早已模糊不清,虽然不知道它们是哪朝哪代的,但是听村里的一些老人说,这里极有可能是一位贵族的家族墓地,里边应该有不少好东西。” “要不咱们三个下去瞧瞧,”王长胜回头望了眼阴森的竹林,他和帮会中的兄弟躲避官府追杀的时候没少钻过林子,曾经有一次碰巧遇见几个盗墓贼刚刚挖开一个墓穴,仗着人多,就捡了个便宜。 罗义深知墓穴中的危险,几人要是运气稍微差一点,很有可能就得交代在里边,他说道“下墓倒是可以,不过下去之后你们可得全听我的。” 此时月亮重新显现在头顶,竹林中传来阵阵鸟雀声,诡异万分。 第39章 盗洞 张绍乾虽然也很想下到墓里一探究竟,可转念一想,三人手中除去那盏风灯,就剩下自己腰间的这把匕首了。 先前在青瓦寨已经领教过仙娘的手段,那些蛊物哪样不是致命的玩意,如果贸然下去,万一遇到未知的危险,运气差的话,三人的命估计都得丢在里边。 山城境内一年四季降雨充沛,拿把铲子到土壤湿润的地方随便挖上几下,就能够挖出地下水来。 加上这里独特的地质条件,敷在岩层上的泥土仅有薄薄一层,凡是竹子茂盛的地方,土壤一尺以下,必是灰褐色的岩石。也正因如此,这里的墓离地面一般都很浅,有些甚至完全修在地面上。 “好奇心害死人,我劝你俩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张绍乾打着风灯在盗洞四周照了照,他继续说道:“这里的人们信奉红眼仙娘,想必墓穴中多半会有蛊物。” “也是啊,咱们最好还是别碰那些致命的玩意为好,”听说墓中可能会有蛊物,王长胜的好奇心不再那么强烈。他比别人更清楚蛊物的恶毒,金蚕蛾凭眼睛中的一滴液体,就废掉了他的一根手指,倘若墓中真有蛊物,三人不就等于自讨苦吃吗。 “前几天村子里来过几个外地人,不过他们都是一副商人的打扮,所以我就没有留心。现在想想,他们十有八九就是来盗墓的,这洞极有可能就是他们所挖。” 罗义将两只手掌合在一起,对着盗洞三米外的墓碑躬身作揖道,“恕晚辈迟到,让心怀鬼胎的人惊扰了您的长眠,刚刚我们下墓的想法纯属胡思乱想,还请前辈莫往心里去。” 说罢,罗义挽起袖子,就准备动手要填埋盗洞。可事情哪里有他想的这般容易,盗洞垂直向下的这段看起来虽然不是很深,可是它的底部似乎还有一段倾斜向下的延伸,张绍乾先前站在它的正上方,所以风灯的光亮没能照进去。 “罗老哥,你该不是真醉了吧。”王长胜指了指盗洞底部,只见被罗义用手扒拉下去的泥土,全都顺着那段倾斜向下的盗洞,不知去到了哪里。 罗义气喘吁吁的站起身来,他说道:“就算这里是个无底洞,该做的还是要做嘛,至于填不填得满,就不是我们的事情了。” 看起来老实巴交的罗义,没想到心眼这么多,那墓主人已经不知死去多少年月,你真以为随便填上几捧泥土,就能够感动他老人家,保你一家老小平安健康,张绍乾觉得既好气又好笑,他问道:“罗老哥,你们当地有没有关于这片墓地的传说?” 罗义听后摇头道:“这个我还真没听说过,不过从几天前那伙人身负的几十斤装备来看,想必他们不同于民间的散盗,应该是有备而来。” 张绍乾感到有些吃惊,以前他听过不少盗墓的故事,不过他们多半是乡村里的散盗,都是一些普通的农民,仗着胆子大,到处挖坟掘冢。 被他们挖开的那些墓葬,多半葬的都是些平民百姓,里边并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件。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家里收藏的几个古董就来自于古墓之中,因此他一直想进到一座大墓之中,开开眼界。 这座古墓看起来并不像是大户人家墓葬,地面上除了一块一米多高的石质墓碑,并没有坟丘,这种情况实属罕见。 张绍乾打着风灯来到墓碑前方,突然间,他的目光被墓碑上的一副图案所吸引,万万没有想到,上边竟然刻画着一只金蚕蛾。“你们快来看,”他用手指着墓碑,对两人说道。 王长胜惊讶道:“我去,怎么这里也有大蛾子。” “难道二位认识这只大虫?”罗义用手揉了揉眼睛,他一直想要弄清楚刻在墓碑上的这种生物,但始终没有丝毫头绪。 “罗老哥,你家世代供奉红眼仙娘,你怎么会不认识金蚕蛾?”王长胜感觉罗义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但转念一想,金蚕蛾这种蛊物现在除了青瓦寨有,其余地方的估计都早已绝迹,罗义不认识的可能性倒也不是没有。 听罗义的语气不像是在撒谎,张绍乾便对他说道:“这只生物是金蚕吐丝作茧变成的,它身上所携带的毒液,远比金蚕蛊恶毒,它的名字叫作金蚕蛾。” 罗义听完后吓得是面色如土,金蚕蛊这种红眼仙娘流传下来的蛊物,他们一直都当做圣物来看待。 没想到墓碑上刻画的竟然是金蚕变成的金蚕蛾,他急忙“噗通”一声跪倒在墓碑前,磕了足足五六个响头后,这才缓缓站起身来。 “罗老哥,之前你说替村里的人相过阴宅,那这片墓地能埋什么样的人呢?”张绍乾拽了把自己的领口,虽然现在这个季节天气已经转凉,可还是有不少隐藏在草中的蚊子,在他的脖子上咬出了大片鼓包。王长胜就更加惨不忍睹,他的手已经被自己挠的一片通红。 罗义答道:“这里风水位极佳,葬个皇亲贵族都绰绰有余,不过我们村穷乡僻壤的,有钱人都搬到镇子里去了,我看墓里顶多也就埋着地主之类的大户人家。” 山里的蚊子体型足有半个指头长短,被它咬上一口,瞬间会感到奇痒难忍,王长胜明显是有些招架不住了,他说道:“里边埋的是张三也好,李四也罢,反正都跟咱们扯不上一点关系。该死的蚊子咬的我心里发慌,罗老哥,快带我们去橘子地,摘了橘子好回去睡觉。” “且慢,我觉得这墓咱们很有必要下去一趟,”张绍乾抬起手臂,指着刻在墓碑上的金蚕蛾,“既然它和红眼仙娘有关,兴许里边就藏着关于神秘符号的秘密。” “你下我就下,不过咱们连一件像样的防身武器都没有,万一再碰上鲮鲤之类的猛兽,恐怕难以脱身,”王长胜一想起在青瓦寨的遭遇,心里就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 本来去湘西只为寻找龙姓赶尸匠,所以就没有携带防身装备,可是三人误打误撞竟然被大蛇阿黑带进了仙娘炼蛊的地方,uu看书 .uukanshu. 若不是运气好,估计自己的骨头都被那些蛊物啃完了。 张绍乾说道:“咱们这会先回去,天亮后做好充足的准备再下墓,罗老哥,不管找不找得到我们想要的答案,出来后工钱照付。” “要得,就听绍乾兄弟的,”罗义一听有工钱,丝毫没有犹豫,一口就答应下来。随后几人去橘子地摘了些青皮橘子,见地里没有什么异常,就回到了住处。 “罗老哥家的橘子还真甜,你也整上两个,我听说橘子能够解酒,”王长胜躺在床上,双眼紧闭,一边吃着橘子,一边嘟囔着,不一会儿,就沉沉的睡去。 他口中还叼着一块还没来得及咽下的橘子,看这架势,打雷都不一定能够吵醒他。 张绍乾侧卧在另外一张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体型硕大的金蚕蛾,寻找王家藏宝阁也有一段时间了,可到现在不仅没有丝毫头绪,反而显得更加扑朔迷离,他不禁怀疑藏宝阁存在的真实性。 响亮的鸡鸣声,打破罗家村的寂静,张绍乾彻夜难眠,但他并没有感到那种由于睡眠不足,脑袋缺氧的头痛。 于是他便轻轻打开房门,来到弥漫着大雾的院子里。此时天还没有完全亮透,能见度两米不到,四周什么也瞧不清楚。 雾气中裹挟着的寒气,肆意侵袭着张绍乾的身体,由于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衣衫,他不禁打起寒颤。 “嘎,嘎,”鸡舍方向传来两声凄厉的鸭子惨叫声,张绍乾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着实惊了一跳,他连忙快步赶上前去,一探究竟。 第39章 盗洞(上) 张绍乾虽然也很想下到墓里一探究竟,可转念一想,三人手中除去那盏风灯,就剩下自己腰间的这把匕首了。 先前在青瓦寨已经领教过仙娘的手段,那些蛊物哪样不是致命的玩意,如果贸然下去,万一遇到未知的危险,运气差的话,三人的命估计都得丢在里边。 山城境内一年四季降雨充沛,拿把铲子到土壤湿润的地方随便挖上几下,就能够挖出地下水来。 加上这里独特的地质条件,敷在岩层上的泥土仅有薄薄一层,凡是竹子茂盛的地方,土壤一尺以下,必是灰褐色的岩石。也正因如此,这里的墓离地面一般都很浅,有些甚至完全修在地面上。 “好奇心害死人,我劝你俩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张绍乾打着风灯在盗洞四周照了照,他继续说道:“这里的人们信奉红眼仙娘,想必墓穴中多半会有蛊物。” “也是啊,咱们最好还是别碰那些致命的玩意为好,”听说墓中可能会有蛊物,王长胜的好奇心不再那么强烈。他比别人更清楚蛊物的恶毒,金蚕蛾凭眼睛中的一滴液体,就废掉了他的一根手指,倘若墓中真有蛊物,三人不就等于自讨苦吃吗。 “前几天村子里来过几个外地人,不过他们都是一副商人的打扮,所以我就没有留心。现在想想,他们十有八九就是来盗墓的,这洞极有可能就是他们所挖。” 罗义将两只手掌合在一起,对着盗洞三米外的墓碑躬身作揖道,“恕晚辈迟到,让心怀鬼胎的人惊扰了您的长眠,刚刚我们下墓的想法纯属胡思乱想,还请前辈莫往心里去。” 说罢,罗义挽起袖子,就准备动手要填埋盗洞。可事情哪里有他想的这般容易,盗洞垂直向下的这段看起来虽然不是很深,可是它的底部似乎还有一段倾斜向下的延伸,张绍乾先前站在它的正上方,所以风灯的光亮没能照进去。 “罗老哥,你该不是真醉了吧。”王长胜指了指盗洞底部,只见被罗义用手扒拉下去的泥土,全都顺着那段倾斜向下的盗洞,不知去到了哪里。 罗义气喘吁吁的站起身来,他说道:“就算这里是个无底洞,该做的还是要做嘛,至于填不填得满,就不是我们的事情了。” 看起来老实巴交的罗义,没想到心眼这么多,那墓主人已经不知死去多少年月,你真以为随便填上几捧泥土,就能够感动他老人家,保你一家老小平安健康,张绍乾觉得既好气又好笑,他问道:“罗老哥,你们当地有没有关于这片墓地的传说?” 罗义听后摇头道:“这个我还真没听说过,不过从几天前那伙人身负的几十斤装备来看,想必他们不同于民间的散盗,应该是有备而来。” 张绍乾感到有些吃惊,以前他听过不少盗墓的故事,不过他们多半是乡村里的散盗,都是一些普通的农民,仗着胆子大,到处挖坟掘冢。 被他们挖开的那些墓葬,多半葬的都是些平民百姓,里边并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件。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家里收藏的几个古董就来自于古墓之中,因此他一直想进到一座大墓之中,开开眼界。 这座古墓看起来并不像是大户人家墓葬,地面上除了一块一米多高的石质墓碑,并没有坟丘,这种情况实属罕见。 张绍乾打着风灯来到墓碑前方,突然间,他的目光被墓碑上的一副图案所吸引,万万没有想到,上边竟然刻画着一只金蚕蛾。“你们快来看,”他用手指着墓碑,对两人说道。 王长胜惊讶道:“我去,怎么这里也有大蛾子。” “难道二位认识这只大虫?”罗义用手揉了揉眼睛,他一直想要弄清楚刻在墓碑上的这种生物,但始终没有丝毫头绪。 “罗老哥,你家世代供奉红眼仙娘,你怎么会不认识金蚕蛾?”王长胜感觉罗义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但转念一想,金蚕蛾这种蛊物现在除了青瓦寨有,其余地方的估计都早已绝迹,罗义不认识的可能性倒也不是没有。 听罗义的语气不像是在撒谎,张绍乾便对他说道:“这只生物是金蚕吐丝作茧变成的,它身上所携带的毒液,远比金蚕蛊恶毒,它的名字叫作金蚕蛾。” 罗义听完后吓得是面色如土,金蚕蛊这种红眼仙娘流传下来的蛊物,他们一直都当做圣物来看待。 没想到墓碑上刻画的竟然是金蚕变成的金蚕蛾,他急忙“噗通”一声跪倒在墓碑前,磕了足足五六个响头后,这才缓缓站起身来。 “罗老哥,之前你说替村里的人相过阴宅,那这片墓地能埋什么样的人呢?”张绍乾拽了把自己的领口,虽然现在这个季节天气已经转凉,可还是有不少隐藏在草中的蚊子,在他的脖子上咬出了大片鼓包。王长胜就更加惨不忍睹,他的手已经被自己挠的一片通红。 罗义答道:“这里风水位极佳,葬个皇亲贵族都绰绰有余,不过我们村穷乡僻壤的,有钱人都搬到镇子里去了,我看墓里顶多也就埋着地主之类的大户人家。” 山里的蚊子体型足有半个指头长短,被它咬上一口,瞬间会感到奇痒难忍,王长胜明显是有些招架不住了,他说道:“里边埋的是张三也好,李四也罢,反正都跟咱们扯不上一点关系。该死的蚊子咬的我心里发慌,罗老哥,快带我们去橘子地,摘了橘子好回去睡觉。” “且慢,我觉得这墓咱们很有必要下去一趟,”张绍乾抬起手臂,指着刻在墓碑上的金蚕蛾,“既然它和红眼仙娘有关,兴许里边就藏着关于神秘符号的秘密。” “你下我就下,不过咱们连一件像样的防身武器都没有,万一再碰上鲮鲤之类的猛兽,恐怕难以脱身,”王长胜一想起在青瓦寨的遭遇,心里就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 本来去湘西只为寻找龙姓赶尸匠,所以就没有携带防身装备,可是三人误打误撞竟然被大蛇阿黑带进了仙娘炼蛊的地方,uu看书 .uuknshu若不是运气好,估计自己的骨头都被那些蛊物啃完了。 张绍乾说道:“咱们这会先回去,天亮后做好充足的准备再下墓,罗老哥,不管找不找得到我们想要的答案,出来后工钱照付。” “要得,就听绍乾兄弟的,”罗义一听有工钱,丝毫没有犹豫,一口就答应下来。随后几人去橘子地摘了些青皮橘子,见地里没有什么异常,就回到了住处。 “罗老哥家的橘子还真甜,你也整上两个,我听说橘子能够解酒,”王长胜躺在床上,双眼紧闭,一边吃着橘子,一边嘟囔着,不一会儿,就沉沉的睡去。 他口中还叼着一块还没来得及咽下的橘子,看这架势,打雷都不一定能够吵醒他。 张绍乾侧卧在另外一张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体型硕大的金蚕蛾,寻找王家藏宝阁也有一段时间了,可到现在不仅没有丝毫头绪,反而显得更加扑朔迷离,他不禁怀疑藏宝阁存在的真实性。 响亮的鸡鸣声,打破罗家村的寂静,张绍乾彻夜难眠,但他并没有感到那种由于睡眠不足,脑袋缺氧的头痛。 于是他便轻轻打开房门,来到弥漫着大雾的院子里。此时天还没有完全亮透,能见度两米不到,四周什么也瞧不清楚。 雾气中裹挟着的寒气,肆意侵袭着张绍乾的身体,由于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衣衫,他不禁打起寒颤。 “嘎,嘎,”鸡舍方向传来两声凄厉的鸭子惨叫声,张绍乾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着实惊了一跳,他连忙快步赶上前去,一探究竟。 第40章 盗洞(下) 张绍乾三步并做两步,快步来到鸡舍所在的位置,只见一只体型肥硕的鸭子,在地上奋力挣扎着,它脖子上的羽毛,全被鲜血染成红色。 随手拿起一根靠在墙上的竹竿,准备去拨动已经停止挣扎的鸭子,可还没等张绍乾出手,只见雾气中出现了一张人脸,一张惨白的人脸,距离他不到三米,看起来十分诡异。 张绍乾向后退了两步,“该不会是遇鬼了吧,之前听过有种鬼趁农人熟睡的时候,跑出来吸食家禽的鲜血,可这鬼的胆子未免也有些太大了,这会天都快亮了,”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那张脸的主人开口说道:“大兄弟怎么不多睡会,这会还早呢。” 张绍乾先是一愣,这才发现站在眼前的不是山鬼,而是正在杀鸭子的罗义媳妇。 由于雾气太大,没有看清楚,所以误把她当成传说中的山鬼,于是他连忙应道:“鸡叫以后就睡不着了,大嫂起这么早杀鸭子,家里要来什么客人吗?” 罗义的妻子在心里暗道,还不都是因为你们,不知给罗义灌了什么迷魂汤,再这样下去,我家的鸡鸭估计都得被你们吃完不可。 她拿着沾满鸭血的菜刀说道:“不来亲戚,今天地里没什么活做,我给家人改善改善伙食,趁你们几个也在,炖锅老鸭汤。” “那就谢谢大嫂了,”张绍乾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不管杀鸭子她是不得已而为之也好,心甘情愿也罢,总之这件事情,绝对和他们三个有着直接关系。 村里人历来过着简朴的日子,没有重要的事情,坚决不会宰杀家禽牲畜。不同于饲养场,她们是带着感情来养这些动物的,因此有些人宁愿动物老死病死,也不会宰杀它们。 张绍乾是个重感情的人,三人给罗义家添了这么多麻烦,人家又是杀鸡,又是宰鸭的,他在心里琢磨着,等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好好补偿一下他们家。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钱虽然能够解决许多问题,可有些时候也会带来灾难性的后果,从而引发一些意想不到的悲剧。 张绍乾帮着拔完鸭毛,此时天已经完全大亮,雾气也没有之前那样浓烈,远处的景象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张少爷,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安晓倩若有所思的走出房门,“昨晚你们去哪里了,回来的那么晚?” “罗老哥喝的有点多,他硬要一个人去橘子地驱赶野兽,我们劝不住他,便跟着一起去了,”张绍乾故作神秘道:“你猜我在后山的坟地里看到了什么?” 安晓倩从小胆子就大,自然不会惧怕那些从未有人见过的鬼神,她假装出害怕的样子答道:“不会有鬼吧。” “那东西可比鬼厉害多了,”张绍乾答道。 “估计你们三个都喝多了吧,没事往墓地跑,是不是那里有只漂亮的女鬼啊!”安晓倩笑着说道。 张绍乾见自己说不过安晓倩,便只好讲出墓碑上刻有金蚕蛾,以及墓碑旁边还有一个盗洞的事情。 安晓倩听完后大吃一惊,她百思不得其解,“虽然山城乡村巫文化盛行,但金蚕蛾这种蛊物,只有红眼仙娘和她身边的亲信,懂得炼制方法。 罗家村离湘西不是太远,可红眼仙娘好像只在青瓦寨炼蛊,这种神秘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几百公里以外的地方呢?” “既然墓碑上刻有金蚕蛾,想必墓主人身前也懂炼蛊之术,兴许里边就藏着解开那些神秘字符的答案。至于红眼仙娘来没来过这里,就无从得知了。”张绍乾由于长时间站在雾气弥漫的院中,他感到寒气越来越重。 “张少爷,你这就不厚道了,我说一睁眼连个人影也没见着,没想到……,”王长胜伸着懒腰,一脸坏笑的来到两人旁边。 先前他对这位金渝码头的总舵主,或多或少带着些许敬畏。自从一起去过湘西,他们的友情自然是到了牢不可破的程度。 “王算盘,胡说什么呢,你再说一个试试看。”安晓倩一着急,叫出了王长胜在帮会里的绰号,说罢她便举起拳头。 “安小姐,不不不,安帮主,这俗话说的好,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别老拿拳头来吓唬我,今天有张少爷在这里,我可不吃你这一套,”王长胜剥着昨晚吃剩的几个橘子补充道,“要吃我也吃橘子。” “我们在说正事呢,王管事,要不你去厨房帮大嫂烧烧火,待会可有鸭子肉吃,”张绍乾笑着说道。 “有这好事你也不早说,”王长胜一听有鸭子肉吃,他咽了口唾沫后说道,“你们两个继续聊,我这就去,”说罢,他便闻着肉香味寻到厨房。 张绍乾和安晓倩,最终决定去墓里一探究竟,虽然不能确定是否会找到想要的线索,但也不能断定就是一无所获。 匆忙的吃完早饭,太阳也已经完全跳上山头,气温也随之上升起来,找来柴刀、风灯和一些必要的东西后,由罗义带头,他们四个人很快就去到昨晚发现盗洞的地方。 王长胜望着深不见底的盗洞说道:“你们说盗墓的人会不会也在里边啊?” 罗义将绳子的一头拴在洞口的大树上,他答道:“盗墓者虽然有手艺高低之分,但这种事情是见不得光的。除了荒无人烟的林子,不管是专业盗墓者和散盗,都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做事。” “那万一他们就在附近怎么办,”王长胜仔细观望着四周的景象,此刻他感觉有无数双眼睛,正在竹林深处窥探着自己。 罗义拿着柴刀答道:“这点倒可不必担心,我亲眼所见,那伙盗墓的人,前些天已经离开罗家村了,林子里凶猛的野兽只在夜间出来觅食,地面上应该不会有危险。” “盗洞里的一切还是未知,安全起见,你们三个在地面候着,我先下去查探里边的情况。”张绍乾将绳子的系在腰上,一手打着点燃的风灯,一手拿着柴刀,跳进了盗洞中。 安晓倩眉头紧蹙道:“一定要多加小心,若遇到危险,就赶快退回来。” “以绳子为信号,如果我使劲拽绳子,你们就跟着进来,要是我下去一个时辰后没有消息,你们就赶紧离开这里,”张绍乾躬身钻进倾斜向下的那段盗洞。 没过一会,张绍乾感觉盗洞变得狭窄起来,最后他不得不趴下身子,手脚并用,这样一来,速度明显慢了很多。 不知道在黑暗幽深的盗洞中爬了多久,uu看书 .uukanhu 张绍乾感觉手脚酸痛,他便停在原地休息,一摸自己的腰,不禁倒倒吸一口凉气,系在腰间的绳子,竟然已不知去向。 绳子明明系的是死扣,倘若不是人为,绝对不会自己解开的。而且这种绳子的材质异常坚韧,就算是用锋利匕首去切,也得下好大一番功夫。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盗洞深处响起一声若有若无的声音,钻入他的耳朵中。 张绍乾紧紧攥着手中的柴刀,将风灯往盗洞深处探去,刚刚那声音虽然若有若无,但狭小的盗洞很是拢音,他听得真真切切,声音分明就是一个婴儿在啼哭。 风灯光亮尽头的盗洞,似乎没有现在所处的位置狭窄,从行进的速度来推算,他应该深入盗洞五六十米不止。 此刻退回去,也绝非易事,于是张绍乾回头望过一眼身后,便继续向盗洞深处爬去。 庆幸的是,这段盗洞里边的空气没有异常,张绍乾除了感到有些压迫感以外,并没有出现呼吸困难的状况。 没过多久,张绍乾感到压迫感不再那么强烈,他发现四周的泥土明显变得干燥起来,洞壁上白色的铲印清晰可见。从铲痕分布的情况来看,这个盗洞的挖掘者,绝非一般的散盗。 爬过这段干燥的盗洞,一堵用石条砌成的石墙出现他的眼前。这些石条,每一块都重达几百斤,但挖掘这个盗洞的人,竟然在石墙上打开了一个缺口,他们显然不是一般的散盗。 一阵阴风从石墙缺口中扑面而来,张绍乾放下柴刀腾出手来,他拽过领口后,举着风灯拿起柴刀,向缺口内爬去。 第41章 石佣 盗洞外,安晓倩几人焦急的等待着,她们全然不知绳子已经被某种未知的力量所切断。 “这都快一个时辰了,张少爷怎么还不出来啊?”王长胜目不转睛的盯着深不见底的盗洞,他用手拽了拽洞口的绳子,心跳骤然加速,他惊讶道:“不好,绳子,绳子怎么断了?” 安晓倩听后脸色大变,她和王长胜合力去拽绳子,虽然能感觉到绳子一端系着物体,但它绝对不会是张绍乾。 没过多久,绳子便完全被两人拽出盗洞,望着绳头上系着的石制物体,王长胜疑惑不解道:“罗老哥,这是什么东西啊?” 罗义仔细打量一番石制物体后,他答道:“我也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东西,不过从形态上来判断,它应该是一只用来守墓的石俑。” “石俑?罗老哥你就别开玩笑了,这么小的物件,我看它是某个小孩丢在这里的玩具吧,”王长胜指着仅有十厘米高的石制物体答道。 “没错,它就是石俑,”安晓倩听完王长胜说出小孩两个字,她惊奇的发现,这只石制物体的形态,像极了一个几岁大的孩子,他的手中似乎还拿着一只拨浪鼓。 安晓倩拿着石俑仔细观看了好长时间,她的目光最终停在石俑底部,只见那里刻着两个模糊不清的文字。 “这墓主人是不是一个人呆的时间长了,想要我们下去陪他老人家,”王长胜望着石俑上“下来”两个字说道。 “张少爷现在生死不明,你还有心思在这里开玩笑,”安晓倩白了王长胜一眼,她继续说道:“我想他应该已经到了墓里,这两个字应该是他给我们的信号。” “那还等什么啊,我们这就下去和他汇合,”王长胜一边挽着袖子,一边迫不及待的捡起地上的绳子。 罗义点燃了风灯,“对对对,时间不等人,绍乾兄弟孤身一人在里边,我们应该尽快下去帮他才是。” 王长胜接过风灯,带头进到盗洞里,安晓倩紧随其后,罗义则拿着两把柴刀垫后,过了好长时间,三人终于爬到那段干燥盗洞的位置处。 “快到了,快到了,”王长胜气喘吁吁的说道,此时那堵石墙离他们不过十米,隐约能够瞧得清楚。 来到厚重的石墙前边,三个人不禁同时倒吸一口凉气,看样子这里就是盗洞的尽头,按理来说张少爷应该在此处才是,可眼前除了石墙,竟然空无一物。 “这是怎么回事啊,张少爷他人呢?”王长胜仔细观望着石墙,想从上边找到张绍乾来过的痕迹。 安晓倩说道:“难道是我们走岔了?”刚才三个人只顾着往前方爬,根本没有注意周围的情况。于是他们从石墙前勉强转过身,又顺着盗洞往回爬去。 “我们莫非是遇到鬼打墙了吧,”罗义胡思乱想着,没敢对两人说出自己的想法,他爬在最后,在心里琢磨着墓主人的身份。 果然不出安晓倩所料,没爬一会儿,她就在那段干燥的位置发现了一个岔洞。这个洞口看起来明显要小很多,人趴着也只能勉强通过。 三人陆续小心翼翼爬入岔洞,石墙后张绍乾带的那盏风灯的光亮已近在咫尺,他们很快便穿过石墙上的缺口,来到张绍乾身边。 “张少爷,没事吧?”安晓倩呼吸急促,她见张绍乾镇定自若的站于石墙旁边,紧张的情绪瞬时平静不少。 张绍乾没有打算将绳子的事情告诉他们,罗义家里信奉红眼仙娘,说出来恐怕只会带来不必要的恐惧,因此他只答了句“我没事,”便重新将视线转移到墓道中的石俑上。 “罗老哥,你给别人看过墓地,这些小石人是用来做什么的啊?”王长胜好奇的张望着宽敞的墓道。 这条墓道宽两米有余,高约三米,长度足足有十多米,全部由巨石砌成,笔直而平整,两面墓墙下,竟然放满了两排形态各异的人形石俑。 “这个我也吃不准,以前在附近的村子里也出土过一些类似的石俑,不过它们的造型远远没有这里的古朴逼真,”罗义用手揉着酸痛的眼睛继续说道:“整个山城最不缺的就是石材,因此石匠行业古时候在这里都很兴盛。从古至今出现过许多手艺高超的师傅,但想要做一名出色的石匠也绝非易事,可以肯定,这些石俑绝对出自于一位能人之手,而且全部都是他一个人做成的。” 张绍乾轻轻点了点头,罗义的想法和他的不谋而合。他说道:“以前我听朋友讲过一座将军墓,据说墓里的陪葬品多半是是兵马俑,这说明石俑和墓主人在世时的生活,有着密切的关系,罗老哥,不知罗家村有没有关于小孩之类的传说?” 罗义听后摆手道:“我们村里信奉红眼仙娘,传说自然而然多半都和她有关,我能肯定没有关于小孩子的传说。” “这墓里边葬的是一个孩子?”安晓倩边说边蹲下身去,查看起墓道内的石俑。 王长胜早已有些按耐不住急切的心情,他说道:“先不管里边葬的是小孩还是老头,依我看咱们就去墓室中,打开棺材看上一眼不就全都清楚了嘛。” “这座墓的墓道规模如此之大,想必里边一定暗藏着致命的机关,我们绝不可轻举妄动,”张绍乾继续说道:“我们此次只是为了寻找关于那些字符的线索,没有必要用生命去做赌注。” “我也只是随口说说,你们都别往心里去,既然盗墓者已经将盗洞挖到墓道内,那他们到底有没有得手啊!”王长胜随手拿起一只人形石俑,瞅了一眼后又放回到原处。 “我进来的时候仔细观察过,盗洞除了洞口的竖洞是最近挖掘,其余地方看起来年代颇为久远,应该不是前几天那伙人所为。”张绍乾若有所思的提起了风灯。 长时间停留在黑暗幽深的墓道内,王长胜感觉全身像是被无数块千斤巨石压着,uu看书 ww.uuanshu他说道:“张少爷,你就发句话吧,是进是退,我们都听你的。” 张绍乾用手指着墓道深处,“既然已经有人为我们开路,那咱们就进去看看吧,”说完,他便带头朝墓道内走去。四人很快便顺利通过十米多长的墓道,来到墓门所在的位置。 这两扇墓门,完全由两块厚重的石板所制,石门上,刻有几人先前见到过的那种神秘字符,密密匝匝,令人眼花缭乱。 石门正中,分别浮雕着两只体态优美的金蚕蛾,看起来栩栩如生。 “看来那些盗墓的已经得手了,”张绍乾指着两扇石门间一尺多宽的缝隙,随即打着风灯走了进去。 “这墓室也太大了吧,”王长胜目不转睛的盯着方正的墓室,他虽然见过几座地主的墓葬,但是拿来同这座一比较,就显得有些过于狭小。 罗义扫视着不下五十平米的墓室,他发现风灯光亮所及范围内,竟然空无一物,便疑惑不解道:“这就奇怪了,规模如此巨大的墓葬,墓室里空空荡荡,实在有违常理啊。” “可不是嘛,起码得有具棺木啊,”王长胜提起风灯,小心翼翼的顺着墓墙摸索而去。 为节省燃料,所以张绍乾在墓道内熄灭了一盏风灯,这样一来,他们三人立即就陷入到了黑暗之中。 张绍乾连忙喊道:“快回来,”可他话音刚落,王长胜手中的那盏风灯就已油尽灯枯,瞬间墓室内一片漆黑。 突然,墓室内响起阵阵婴儿啼哭般的声音,四人听的是头皮发麻,汗毛竖立。 第42章 梅花蜘蛛 偌大的墓室内,飘荡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婴啼,一向镇定的张绍乾,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他万万没有想到危险会来临的如此突然。 此时四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根本无法分辨任何事物,他们像极了被放在砧板上的食材,是蒸是煮,完全取决于烹饪者的口味和心情。 “救我!”王长胜的呼救声,撕心裂肺而又绝望,虽然其他人离他不过几米远,但他心里十分清楚,在如此黑暗的地方,根本无计可施。 罗义似乎已经被吓破胆,他跪倒在地上,口中说着含糊不清的话语。突然,他迅速站起身来,像被赦免死刑的囚犯一样,傻笑着寻到张绍乾身旁、由于先前两人离得不是太远,所以他很快拿到张绍乾手中的风灯。 “噗嗤”一声,罗义擦燃刚刚从地上摸到的那盒火柴,风灯很快被点燃。 安晓倩感激的望着罗义,她在心里暗道,下次不论走到那里,都必须要随身携带背囊,如果这次罗义没有捡到自己在慌乱中掉落的火柴,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墓室内重新有了光亮,张绍乾便急忙朝王长胜呼救的地方行去,可还没走出两步,他就停在原处。 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先前空荡的墓室中,竟然出现了一具保存完好的朱漆木棺,而王长胜被某种不知名的白色丝线,牢牢地捆绑于棺盖上,动弹不了丝毫。 “你们快离开这里,不要管我,”被白色丝线裹得像粽子一样的王长胜,扯着嗓子对几人喊道,“这棺材里的人是活的,你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罗义虽然仗着从爷爷手里偷学来的手艺,能够替人算命相墓,可他毕竟只掌握了一些皮毛而已。听王长胜说棺材里装着活人,他随即被吓得面色如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对着棺材磕起响头来。 张绍乾将目光重新移到王长胜身上,本想着能从罗义口中问出点线索,可如今看来,这事只得靠自己和安晓倩两个人了。 “我怎么感觉这种丝线很眼熟,”安晓倩若有所思的望着张绍乾,她显然对自己的猜测半信半疑。 思索着棺材上似曾相识的丝线,张绍乾对安晓倩轻轻点了点头,“没错,这就是蛛丝。” 罗义听闻张绍乾的话语后,他惊诧道:“如果这真是蜘蛛吐得丝,那它的个头未免有些太大了吧!” “除了蛛丝,恐怕再也找不到比它更合理的解释,”张绍乾紧握着柴刀,缓缓向棺材靠近,突然他脚下一滑,若反应稍有迟钝,整个人非得跌到棺材上不可。 “绍乾兄弟,一定要多加小心,”罗义紧咬着牙关,快步走到棺材旁边,定睛朝地上望去,他发现刚刚险些将张绍乾绊倒的物体,原来是一支火把。 张绍乾随即打开风灯注油孔的盖子,给火把淋了些煤油。罗义丝毫不敢怠慢,急忙点燃火把。在强烈的火光照射下,朱漆棺材上的蛛丝散发出缕缕淡蓝色的暗光,看起来异常诡异。 王长胜原本已经放弃逃脱的念想,现在看到张绍乾他们正在竭尽全力想办法施救,于是使出吃奶的力气,将手臂从强韧的蛛丝间伸了出来。 正准备要开口说话时,一股浓稠的粘液,滴到他的手上,出于本能的反应,王长胜便转头朝粘液落下来的地方望去。 从他那种极度惶恐的神情中,张绍乾已猜到头顶上方的危险,绝不亚于先前在青瓦寨遭遇的那些蛊物。 “快,先将王管事从蛛丝中救出来,”张绍乾来不及抬头观看未知的危险,他同罗义两人用柴刀将蛛丝一点点切断,过了好一会儿,才把王长胜救出。 “跑啊,”王长胜失声尖叫着想要带头朝盗洞跑去,但由于长时间被蛛丝困在棺盖上,他感觉两腿像是灌满铅水,根本抬不起脚。 一阵尖利刺耳的婴啼,闯入几人耳中,张绍乾心里十分清楚,声音虽然听起来很像婴儿在哭叫,但这里是深入地下的墓室,根本不可能出现婴儿。 四人同时抬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寻去,只见墓室上方竟然挂着一张巨大的蜘蛛网,它几乎占满整座墓室的顶部。 显而易见,将王长胜困在棺木上的正是这种蛛丝。目瞪口呆的罗义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原地。 “这里难道就是盘丝洞?”王长胜竭力在蛛丝上搜寻着,他感到既惊奇又害怕。 “它在那里,”安晓倩指着墓室顶部的角落,借着忽明忽暗的火把光亮,张绍乾隐约瞧见了那里的情况。只见一只全身长满白色斑点的黑色怪物,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冷汗源源不断地顺着毛孔流出,瞬间打湿四人的衣衫。细看怪物身上的白色斑点,它们排列井然有序,像极了朵朵盛开的梅花。 “梅花蜘蛛,这种圣物竟然真的存在!”罗义嗓音颤抖,他盯着体长足有一尺的怪物,目光中闪现出敬畏和恐惧。 “罗老哥,这怪物虽然看起来很像蜘蛛,可它的体型未免有些太大了吧,莫非这里真的就是盘丝洞?”王长胜怒视着伏在墙角的怪物,此刻他恨不得立马冲上去,跟怪物拼个你死我活。 “梅花蜘蛛?罗老哥请仔细说来听听,”张绍乾发现,体型巨大的蜘蛛似乎惧怕火光,一直呆在阴暗处。 先前他腰间的绳子莫名其妙掉落,多半是蜘蛛所为。墓室中突然出现的朱漆木棺,显然是王长胜在黑暗中触动了机关。 罗义抬手指着墓墙,示意几人过去说话,他非常清楚,一旦激怒了这只蜘蛛,四人瞬间就会被头顶的蛛网困住,到那时候,人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闭眼等死。 几人轻声来到墓墙旁边,那只蜘蛛迅速向后退去,隐没在黑暗的墙角处。此时火把的光亮已没有之前明亮,似乎随时都会熄灭。 “咱们可得抓紧时间,这火把顶多能坚持十多分钟,”王长胜心急如焚的催促道。他无意间瞥见不远处的墓墙下,有一大团纵横交错的蛛丝,看起来圆滚滚的,不知里边包裹着什么东西。 罗义清了清嗓子,他说道:“我也只是在传说中听到过梅花蜘蛛,从来没有见过活物。” 传说,当年红眼仙娘有四位贴身护法,专门负责红眼仙娘在炼蛊时候的安全。那四位女子,个个武艺高强,擅长施放各种恶毒的蛊物,见过她们的人,屈指可数。 而梅花蜘蛛,正是其中一位护法的贴身虫蛊,传说它与这位护法心灵相通,一同承担着保护红眼仙娘的重任。凡胎肉体的人始终逃不过死亡,u看书 当年法力高强的红眼仙娘,不也被无情的岁月所吞噬了吗。 当然,这位梅花蜘蛛的主人,红眼仙娘的护法则是一个例外,她是因为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被红眼仙娘亲手用蛊毒杀死。 这种蜘蛛被驯化之前,本就生活在暗无天日的地下,这也是它能够长期生存于墓室的原因。至于它的寿命,也只有当年被红眼仙娘杀死的那位护法知道。 这只蜘蛛的名字,正是来自它身上那些形似梅花的斑点,因为红眼仙娘最喜欢梅花,所以护法用白色的蛊毒,为它做上了独一无二的标记。 “罗老哥,不是我说你啊,眼下最要紧的是找到这只蜘蛛的弱点,尽快解决它,你说了半天,句句离不开护法和红眼仙娘,我听的都有点迷糊了。” 王长胜听的是一头雾水,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又犯了老毛病,独自去向那团蛛丝旁边。 “你们三快过来看看,这里边真的有东西,”王长胜不敢轻举妄动,他指着蛛丝里边大团黑乎乎的物体说道。 “王算盘,别总是没心没肺的好不好,你想寻死自己一个人去,不要拖累我们。”安晓倩很是生气。从罗义刚刚的话中不难听出,这里极有可能就是那位护法的墓葬。 就在三人刚刚走到王长胜的身旁时,张绍乾手中火把的火焰挣扎两下后,就兀自熄灭了,黑暗瞬间吞噬一切。 墓室里再度响起凄厉的婴啼声,所有人如坠冰窟。显然,婴啼声正是来自那只梅花蜘蛛,此刻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它统领着墓中的一切。 第42章 梅花蜘蛛(上) 偌大的墓室内,飘荡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婴啼,一向镇定的张绍乾,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他万万没有想到危险会来临的如此突然。 此时四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根本无法分辨任何事物,他们像极了被放在砧板上的食材,是蒸是煮,完全取决于烹饪者的口味和心情。 “救我!”王长胜的呼救声,撕心裂肺而又绝望,虽然其他人离他不过几米远,但他心里十分清楚,在如此黑暗的地方,根本无计可施。 罗义似乎已经被吓破胆,他跪倒在地上,口中说着含糊不清的话语。突然,他迅速站起身来,像被赦免死刑的囚犯一样,傻笑着寻到张绍乾身旁,由于先前两人离得不是太远,所以他很快拿到张绍乾手中的风灯。 “噗嗤”一声,罗义擦燃刚刚从地上摸到的那盒火柴,风灯很快被点燃。 安晓倩感激的望着罗义,她在心里暗道,下次不论走到那里,都必须要随身携带背囊,如果这次罗义没有捡到自己在慌乱中掉落的火柴,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墓室内重新有了光亮,张绍乾便急忙朝王长胜呼救的地方行去,可还没走出两步,他就停在原处。 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先前空荡的墓室中,竟然出现了一具保存完好的朱漆木棺,而王长胜被某种不知名的白色丝线,牢牢地捆绑于棺盖上,动弹不了丝毫。 “你们快离开这里,不要管我,”被白色丝线裹得像粽子一样的王长胜,扯着嗓子对几人喊道,“这棺材里的人是活的,你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罗义虽然仗着从爷爷手里偷学来的手艺,能够替人算命相墓,可他毕竟只掌握了一些皮毛而已。听王长胜说棺材里装着活人,他随即被吓得面色如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对着棺材磕起响头来。 张绍乾将目光重新移到王长胜身上,本想着能从罗义口中问出点线索,可如今看来,这事只得靠自己和安晓倩两个人了。 “我怎么感觉这种丝线很眼熟,”安晓倩若有所思的望着张绍乾,她显然对自己的猜测半信半疑。 思索着棺材上似曾相识的丝线,张绍乾对安晓倩轻轻点了点头,“没错,这就是蛛丝。” 罗义听闻张绍乾的话语后,他惊诧道:“如果这真是蜘蛛吐得丝,那它的个头未免有些太大了吧!” “除了蛛丝,恐怕再也找不到比它更合理的解释,”张绍乾紧握着柴刀,缓缓向棺材靠近,突然他脚下一滑,若反应稍有迟钝,整个人非得跌到棺材上不可。 “绍乾兄弟,一定要多加小心,”罗义紧咬着牙关,快步走到棺材旁边,定睛朝地上望去,他发现刚刚险些将张绍乾绊倒的物体,原来是一支火把。 张绍乾随即打开风灯注油孔的盖子,给火把淋了些煤油。罗义丝毫不敢怠慢,急忙点燃火把。在强烈的火光照射下,朱漆棺材上的蛛丝散发出缕缕淡蓝色的暗光,看起来异常诡异。 王长胜原本已经放弃逃脱的念想,现在看到张绍乾他们正在竭尽全力想办法施救,于是使出吃奶的力气,将手臂从强韧的蛛丝间伸了出来。 正准备要开口说话时,一股浓稠的粘液,滴到他的手上,出于本能的反应,王长胜便转头朝粘液落下来的地方望去。 从他那种极度惶恐的神情中,张绍乾已猜到头顶上方的危险,绝不亚于先前在青瓦寨遭遇的那些蛊物。 “快,先将王管事从蛛丝中救出来,”张绍乾来不及抬头观看未知的危险,他同罗义两人用柴刀将蛛丝一点点切断,过了好一会儿,才把王长胜救出。 “跑啊,”王长胜失声尖叫着想要带头朝盗洞跑去,但由于长时间被蛛丝困在棺盖上,他感觉两腿像是灌满铅水,根本抬不起脚。 一阵尖利刺耳的婴啼,闯入几人耳中,张绍乾心里十分清楚,声音虽然听起来很像婴儿在哭叫,但这里是深入地下的墓室,根本不可能出现婴儿。 四人同时抬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寻去,只见墓室上方竟然挂着一张巨大的蜘蛛网,它几乎占满整座墓室的顶部。 显而易见,将王长胜困在棺木上的正是这种蛛丝。目瞪口呆的罗义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原地。 “这里难道就是盘丝洞?”王长胜竭力在蛛丝上搜寻着,他感到既惊奇又害怕。 “它在那里,”安晓倩指着墓室顶部的角落,借着忽明忽暗的火把光亮,张绍乾隐约瞧见了那里的情况。只见一只全身长满白色斑点的黑色怪物,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冷汗源源不断地顺着毛孔流出,瞬间打湿四人的衣衫。细看怪物身上的白色斑点,它们排列井然有序,像极了朵朵盛开的梅花。 “梅花蜘蛛,这种圣物竟然真的存在!”罗义嗓音颤抖,他盯着体长足有一尺的怪物,目光中闪现出敬畏和恐惧。 “罗老哥,这怪物虽然看起来很像蜘蛛,可它的体型未免有些太大了吧,莫非这里真的就是盘丝洞?”王长胜怒视着伏在墙角的怪物,此刻他恨不得立马冲上去,跟怪物拼个你死我活。 “梅花蜘蛛?罗老哥请仔细说来听听,”张绍乾发现,体型巨大的蜘蛛似乎惧怕火光,一直呆在阴暗处。 先前他腰间的绳子莫名其妙掉落,多半是蜘蛛所为。墓室中突然出现的朱漆木棺,显然是王长胜在黑暗中触动了机关。 罗义抬手指着墓墙,示意几人过去说话,他非常清楚,一旦激怒了这只蜘蛛,四人瞬间就会被头顶的蛛网困住,到那时候,人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闭眼等死。 几人轻声来到墓墙旁边,那只蜘蛛迅速向后退去,隐没在黑暗的墙角处。此时火把的光亮已没有之前明亮,似乎随时都会熄灭。 “咱们可得抓紧时间,这火把顶多能坚持十多分钟,”王长胜心急如焚的催促道。他无意间瞥见不远处的墓墙下,有一大团纵横交错的蛛丝,看起来圆滚滚的,不知里边包裹着什么东西。 罗义清了清嗓子,他说道:“我也只是在传说中听到过梅花蜘蛛,从来没有见过活物。” 传说,当年红眼仙娘有四位贴身护法,专门负责红眼仙娘在炼蛊时候的安全。那四位女子,个个武艺高强,擅长施放各种恶毒的蛊物,见过她们的人,屈指可数。 而梅花蜘蛛,正是其中一位护法的贴身虫蛊,传说它与这位护法心灵相通,一同承担着保护红眼仙娘的重任。凡胎肉体的人始终逃不过死亡,uu看书 .uukanshu 当年法力高强的红眼仙娘,不也被无情的岁月所吞噬了吗。 当然,这位梅花蜘蛛的主人,红眼仙娘的护法则是一个例外,她是因为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被红眼仙娘亲手用蛊毒杀死。 这种蜘蛛被驯化之前,本就生活在暗无天日的地下,这也是它能够长期生存于墓室的原因。至于它的寿命,也只有当年被红眼仙娘杀死的那位护法知道。 这只蜘蛛的名字,正是来自它身上那些形似梅花的斑点,因为红眼仙娘最喜欢梅花,所以护法用白色的蛊毒,为它做上了独一无二的标记。 “罗老哥,不是我说你啊,眼下最要紧的是找到这只蜘蛛的弱点,尽快解决它,你说了半天,句句离不开护法和红眼仙娘,我听的都有点迷糊了。” 王长胜听的是一头雾水,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又犯了老毛病,独自去向那团蛛丝旁边。 “你们三快过来看看,这里边真的有东西,”王长胜不敢轻举妄动,他指着蛛丝里边大团黑乎乎的物体说道。 “王算盘,别总是没心没肺的好不好,你想寻死自己一个人去,不要拖累我们。”安晓倩很是生气。从罗义刚刚的话中不难听出,这里极有可能就是那位护法的墓葬。 就在三人刚刚走到王长胜的身旁时,张绍乾手中火把的火焰挣扎两下后,就兀自熄灭了,黑暗瞬间吞噬一切。 墓室里再度响起凄厉的婴啼声,所有人如坠冰窟。显然,婴啼声正是来自那只梅花蜘蛛,此刻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它统领着墓中的一切。 第43章 梅花蜘蛛(下) 凄厉幽怨的婴啼响彻整座墓室,黑暗中四人能够清楚地感觉到梅花蜘蛛正在逼近,就在他们手足无措时,不远处的棺木中传出一阵急促的抓挠声,显然是有活物正在试图打开棺盖,要从棺木里边爬出来。 “大家不要惊慌,都呆在原地别动,”安晓倩摸黑将风灯递到罗义身前,虽然风灯的火光不及火把强烈,但它至少能够让几人瞧见周围的情况。 罗义被吓得早已是魂不附体,尝试过几次都没能擦燃一根火柴,“不好,只剩两根了,”他不敢再继续浪费四人最后的希望,双手颤抖着将火柴递给身旁的张绍乾。 张绍乾来不及多想,顺势擦燃一根火柴,可还没等他将风灯点燃,墓室中朱漆棺木的盖子,就被某种未知的力量从里边强行打开,火柴被棺木中一阵强劲的阴风扑灭。 借着最后一丝光亮,他发现一个巨大的黑色身影从棺木中一跃而起,跳向头顶上的丝网上。 令人毛骨悚然的婴啼声愈加强烈起来,几人本以为之前看到的梅花蜘蛛就是墓室中的霸主,未曾预料到棺木中竟然还藏着体型比它大出数倍的生物。 张绍乾屏住呼吸擦燃最后一根火柴,他有惊无险的点燃了风灯。四人同时抬头向上望去,只见先前的那只梅花蜘蛛,已经被刚刚从棺木中爬出来的怪物逼到死角。 四人见状同时倒吸一口凉气,原来棺木中爬出来的竟然也是一只梅花蜘蛛,它的体长足有三尺。八条黑色的节肢上长满长长的绒毛,脑袋上生着九只巨大的红色眼睛,口中立着两排白森森的牙齿,看它的样子,明显是要吃掉比自己小的那只梅花蜘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难道它是看我们几个肉少不够塞牙缝,为了食物而自相残杀,”王长胜紧握着手中的柴刀,他仗着胆子说道:“今儿个我就替天行道,除掉这只蜘蛛精。” 安晓倩白了王长胜一眼后,将目光移到张绍乾脸上,此刻四人所处的境况非同小可,她知道只有张绍乾能够想到可行而有效的办法。 “书中说雌性蜘蛛同异性交配之后,会杀死雄性同类,然后在它的体内产卵,以此来孵化幼虫,”张绍乾望着那团被蛛丝包裹着的物体后继续说道:“看来刚刚从棺木中爬出来的才是护法所养的梅花蜘蛛。” 安晓倩听后恍然大悟,她指着墓墙下的那团蛛丝问道:“那这里边又是什么东西呢?” “你们几个躲远点,待我将它打开看看,”王长胜说罢,就举着柴刀走到墙边,可还没等他下手,只见一股黑色的粘液顺着蛛丝缝隙流出,其间夹杂着一股浓烈刺鼻的腥臭味。王长胜只觉胃中酸水翻涌,将早上喝下的老鸭汤全部吐在了地上。 张绍乾望着面色如土的罗义问道:“罗老哥,先前来这里盗墓的总共有几个人?” “一个,两个,来时应该有四个人,回去的时候好像只剩下三个了,”罗义转头望过一眼被蛛丝包裹着的黑色物体,“你是说里边裹着死人?” 张绍乾轻轻点头,他来到王长胜身旁,用柴刀划开蛛丝,果真如他想的那样,蛛丝里边包裹着的正是一具尸体。 “这人看起来怎么像是被抽筋扒骨了?”望着面色发紫的男性尸体,王长胜连连作呕。 “看来梅花蜘蛛同金蚕蛾一样,都是利用毒液来捕杀猎物的。”张绍乾做着后退的手势,示意三人远离地上的尸体,以防踩到黑色的液体而中毒。 这时,那只从棺木中爬出来的梅花蜘蛛,已将长长的螯针刺入到雄蜘蛛的体内,眨眼间的功夫,雄蜘蛛像被收走魂魄一般,直直跌落在铺就着青石的地上,挣扎几下后便没了响动。 雌性梅花蜘蛛迅速打开丝囊,从中吐出一根粗壮的蛛丝来,将它缠绕在墓室顶部的一根石梁上后,便落向已经死去的雄性蜘蛛身上。它的体型虽然看起来大的惊人,但落地的过程中却没有一丝笨拙感。 不一会功夫,它就在雄性梅花蜘蛛的体内产下了数百枚指头大小的蜘蛛卵,这些卵都呈猩红色,看起来令人头皮发麻。 趁梅花蜘蛛产卵的空当,张绍乾丝毫不敢迟疑,他急忙打开风灯注油孔的盖子,将多半煤油倒在不远处的棺盖上。 梅花蜘蛛已经产完卵,它猛然转身,目光凶狠的望向面色惶恐的四人,喉咙里发出低沉有力的嘶吼声。 望着梅花蜘蛛猩红色的巨眼,张绍乾来不及多想,他使劲将手中的风灯砸向地上的棺盖,瞬间,一道一人多高的火焰从棺盖上窜起,由于墓室内干燥异常,火势越烧越旺,很快便蔓延到墓室正中的棺木上。 惧怕亮光的梅花蜘蛛,被突如其来的大火吓得失去方向感,竟然毫不畏惧的爬向熊熊燃烧着的棺木上,眨眼间的功夫,它身上半尺多长的绒毛便被大火烧成灰烬,铁甲一样的黑色躯体,一览无余的呈现在几人眼中。 张绍乾感觉全身火辣辣的疼,他原本只是想点燃棺盖逼退梅花蜘蛛,给几人制造出钻入盗洞逃出墓室的时间,可现在所处的境况已远远超出他先前的预想。 梅花蜘蛛是在红眼仙娘那个时代制造的虫蛊,年岁少说不下几百,想必一把普通的大火,根本不可能对它造成致命的伤害。 这把火,已经彻底将梅花蜘蛛激怒,只见它在燃烧着的棺木上一跃而起,稳稳地挂在几人头顶上方的蛛网间。意想不到的是,蛛丝竟然不怕大火的灼烧,火焰触及到的蛛丝,全都变成了诡异的蓝色,根本没有要断裂的迹象。 张绍乾摸了把被火烤焦的眉毛,他大声喊道道:“大家快往盗洞所在的位置退。” 就在几人缓缓倒退的时候,梅花蜘蛛八条粗壮的节肢同时发力,它的身体很快便被柔韧的蛛网弹向地面,张绍乾只感觉头顶一阵劲风呼啸而过,体型巨大的梅花蜘蛛,便重重地砸在盗洞所在的位置。 张绍乾悔恨不已的望着梅花蜘蛛,他只得带着其他人,去到包裹着死尸的那团蛛丝旁边。令在场所有人瞠目结舌的是,梅花蜘蛛并没有迅速对他们发动攻击,uu看书 ww.uuknsh而是挖掘起盗洞四周的砖石,显而易见,它这是要堵住盗洞,断绝四人离开这里的唯一出路。 张绍乾感到大事不妙,此刻如果不及时做出自救的行动,等盗洞被厚重的砖石堵住后,不用梅花蜘蛛下手,四个人非得被活活困死在这里。他指着梅花蜘蛛的头部,将目光落在王长胜手中。 王长胜被熊熊燃烧的大火炙烤的汗流浃背,他立即会意,急忙使出全身力气,将手中的柴刀掷向梅花蜘蛛的头部,这一下不偏不倚,锋利的刀刃正好砍在梅花蜘蛛的一排眼睛上。 梅花蜘蛛惨叫一声,它的五颗眼球瞬间爆裂,一股股猩红色的液体,从破碎后的眼球中喷溅而出,染红了它身上白色的梅花斑点。 张绍乾意识到梅花蜘蛛将要发动攻击,此刻他无暇顾及墓室中可能存在的机关陷阱,只能硬着头皮,顺着墓墙飞快朝墓室深处跑去。 梅花蜘蛛被大火灼烧后,就去已变得狂躁不安,现在又失去一排眼睛,它咆哮着向几人狂奔而来。 谁也猜不出梅花蜘蛛的智力到底又多高,但仅从它刚刚挖掘砖石,想要堵住盗洞这一点来猜测,它绝非普通虫兽那般头脑简单。 如果它真像传说中那样,与红眼仙娘的护法心灵相通,那么几人逃生的希望就显得更加渺茫。 焦灼不安的四人,在求生欲望的驱使下,顺着墓墙力不从心的跑着,墓室中能够供人呼吸的氧气已变得极其稀少,火光也明显暗了许多。借着还未熄灭的大火,他们看见梅花蜘蛛巨大的身影,出现在了自己脚下。 第44章 护法之死 “张少爷,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王长胜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在掷出柴刀的那一刻,他就将生的希望寄托在张绍乾身上,他明白凭自己的脑子,根本想不出任何逃生的办法。 张绍乾在心里暗道,我哪里知道该如何对付这只丑陋的怪物,刚刚让你用柴刀砍它的眼睛,只是情急之中想出的办法,你这会问我,我又该去问谁啊! 想到这里,张绍乾突然灵机一动,梅花蜘蛛不是护法所养的蛊物吗,只要见到护法的尸体,应该就能找到克制它的办法。 可大火已经将棺材烧毁,就算里边装着护法的尸体,这会多半都已变成焦炭。现在后悔放那把火恐怕已为时太晚,于是他边跑边应道:“接下来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和它拼个你死我活。” “得咧,你们就等着瞧好戏吧,”王长胜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只见他一把夺过罗义手中的柴刀,在原地停住脚步,转身就要去砍已近在咫尺的梅花蜘蛛。 张绍乾感到大事不妙,他急忙折返回去想要拽王长胜的衣袖,可还没等他出手,梅花蜘蛛已经赶到王长胜身前。 王长胜怒吼着将柴刀举过头顶,使劲向梅花蜘蛛的另一排眼睛砍去。 安晓倩恍然大悟,王长胜是想砍掉梅花蜘蛛的另一排眼睛,好让它彻底失明,此法虽然想起来可行,但是仅凭王长胜一人之力,恐怕只会白白丢掉性命。 梅花蜘蛛哪里会让王长胜得逞,只见它抬起犹如钢刀般的节肢,对着王长胜的手臂刺了下来。想着可能出现的惨不忍睹的画面,罗义将两只手掌合在胸前,祈祷也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 眼看着梅花蜘蛛锋利的节肢就要刺入王长胜的手臂,张绍乾毫不犹豫的冲上前去,使出自己最擅长的腿法,只见他腾空一脚,重重的踢在了梅花蜘蛛的节肢上。 梅花蜘蛛毫无防备,它那锋利的的节肢擦破王长胜的衣袖后,深深地扎进了地面坚硬的岩石中。 梅花蜘蛛用猩红色的眼睛怒视着张绍乾,嘶吼着抬起强有力的节肢,再次刺了下来。张绍乾由于用力过猛,失去重心,斜着倒在梅花蜘蛛的节肢下,此时想要站起身来,躲避这致命的一击为时已晚。 安晓倩见状丝毫不敢多想,她急忙捡起地面那根被大火重新点燃的火把,奋力向梅花蜘蛛的头部砸去。 梅花蜘蛛看见燃烧着的火把正飞速向它袭去,于是停顿对张绍乾的攻击,缓缓向后退去两步,以躲避自己最惧怕的火光。 借着梅花蜘蛛后退的时间,张绍乾迅速从地上站起,他心里十清楚,此刻的梅花蜘蛛已经被大火烤的异常狂躁,对火光的惧怕远远没有发生大火之前那般强烈。 梅花蜘蛛残暴的天性被彻底激发出来,只见它同时抬起四条节肢,张开布满锯齿状牙齿的大口,发出一声刺耳的婴啼声后,从四人眼前一跃而起,爬上头顶的丝网。 梅花蜘蛛体型本就庞大,活人若是被它压在身下,顷刻之间就会丧命,于是四人不约而同的向墓室深处跑去。 突然他们只觉脚下的石板一阵剧烈晃动,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重重的跌入了石板下未知的地方。 张绍乾扶着地面,吃力的起身,好在他刚刚跌下来的时候竭力保持住重心,又加上落差仅有两米不到,除了手掌被擦破点皮以外,并未受到重伤。 抬头向上望去,借着墓室内还未燃尽的棺木,他发现梅花蜘蛛只是伏在那块呈竖立状的石板边缘,并无立刻跳下来的迹象。 王长胜用手揉着生疼的胳膊,咬牙切齿的说道:“这什么鬼地方啊,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见。” “想必我们是触发了机关,”安晓倩扯下半截袖口,缠在了火把上,对着火星使劲吹过两口气后,一团拳头大小的火光亮了起来,“这是很常见的翻板机关,但它好像并不是用来防盗的。” 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这里的空间明显要比上边的墓室大出许多,火把光亮的尽头,除了头顶和脚下的石板以外,仍旧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梅花蜘蛛似乎对这里很是惧怕,围着缺口转过两圈后,便消失在几人的视线中。 罗义一瘸一拐的走到几人身前,他嗓音颤抖着说道:“安小姐说的没错,这个翻板机关的确不是用来防盗的。” “墓中制作机关除了防盗还能做什么?”王长胜百思不得其解,他用手指着还在微微晃动的石板:“咱们还是离这里远一点为好,万一石板掉下来,估计我们都得留下来给墓主人陪葬。” 张绍乾轻轻点头:“王管事说得对,这机关少说也有上百年的历史了,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意想不到的危险,此地确实不宜久留。”说完,四人便并肩小心翼翼向前走去。 “你们还记得墓道中的那些石俑吗?”罗义用手抹了把沾满灰尘的鼻子,由于大火的缘故,墓室内的温度已临近五十多度,几人早已感到酷热难耐。 “罗老哥,你就别卖关子了,有话请直说,”王长胜不耐烦的继续说道:“我之前是听说过古代历来都有用石俑陪葬的习俗,但这么小的人形石俑,我还真是头一次见到。” 罗义答道:“梅花蜘蛛可是护法的贴身蛊物,它说明这座墓肯定是护法的墓葬,墓道中的那些人俑,绝对不会是凭空想象制作的,它在护法心目中,一定有着独一无二的地位。” “难道这里埋葬着护法的孩子?”安晓倩将火把换到另一只手上,此时几人已经走出十几米远,四周除了死气沉沉的黑暗,空无一物。 “护法之所以被红眼仙娘处死,应该就是与外界的男子互生爱慕,怀上了孩子,”罗义感到脚踝疼痛无比,踉踉跄跄没走几步,身子一斜,眼看就要摔倒在地。 王长胜见状急忙将他搀扶住,这样一来,他们不得不暂且停住前行的步伐,趁着歇息的时间,几人梳理起关于墓葬的事情。 “从之前遇到的种种迹象来看,这座墓里边应该埋藏着少有人知秘密,我们能够见到活着的梅花蜘蛛,说明先前的盗墓者应该没有来这处隐蔽的墓室,”张绍乾仔细回想着那口朱漆木棺,他接着说道:“就算梅花蜘蛛能够与护法心灵相通,但它终究只是蛊物,历来都是死者为大,信徒们不可能让它接触到护法的尸体。” 王长胜心有余悸的插嘴道:“可那蜘蛛精明明就是从棺材里爬出来的,”之前多亏张绍乾和罗义两人冒死前去营救,不然他真就吓得尿裤子了。 “问题就在翻板机关上,”安晓倩望了一眼火势正在逐渐变弱的火把,u看书.uknshu.om “按常理来说,墓中的机关一旦被触发,盗墓者非死即伤,我们能够走到这里,说明这个翻板机关是为连接上下两座墓室而建造,这里应该才是真正的墓室。” 王长胜恍然大悟道:“那些信徒真够聪明的,我差点就上当了,有梅花蜘蛛守墓还不放心,竟然大费周折又弄一座假墓室,我真想瞧瞧她到底长什么样。” “王管事,不敢胡言乱语,你说信徒没关系,但红眼仙娘是无处不在的,惹怒了她,我们四个恐怕真得留在这里给她的护法陪葬。”罗义面色惶恐的望着王长胜,他甚至忘记还在作痛的脚踝。 “我们还是尽快在这里寻到出路为好。”安晓倩眉头紧蹙,棺木燃烧过后的浓烟已通过缺口来到几人所处的位置,她的呼吸明显吃力起来。 几人不敢多作停留,便继续朝着前方一切都是未知的地方行进。突然,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巨响,那块竖立着的石板应声恢复原状,张绍乾发现,正是梅花蜘蛛用身体将石板压回原位。 这样一来,四人唯一的退路便被彻底封死,他十分清楚,单凭人力,想要挪动重达千斤的石板,简直是难于登天。 火把的光亮愈加变得微弱,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熄灭,王长胜急忙在衣衫上撕下一截布条,缠在火把上。 随着火光变亮,他发现火苗的摇曳不定,似乎并不是行走时产生的风力所为。 没过多久,周围的气温骤然降低,几人同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气扑面而来,一堵厚重的石门,逐渐出现在视线中。 第45章 幽冥之花(上) 越靠近石门,寒气愈加变得强烈,张绍乾甚至听到王长胜牙齿打架的声音。虽然距离石门还有几十米的距离,但是四人全都清楚地看到,石门前簇拥着大片半透明状的白色花朵,数目多的无法估量。 安晓倩的手脚早已冻得冰凉,“这花有问题,”她发现刚刚还是白色的花朵,此时的颜色竟然变成了淡紫色,一股若有若无的奇特香味进入鼻孔后,使得她头晕目眩,胃中一股酸水在隐隐涌动。 望着面色苍白的安晓倩,张绍乾接过她手中的火把,示意几人停住脚步,“你们两个照看好安小姐,我先一个人过去看看。” 说完后,张绍乾便独自一人向着石门靠近,来到紫色的花海面前,他发现这些花全都扎根在厚重的石板中,除去半透明的花朵和乳白色花茎以外,并没有枝叶。 也正是这些诡异的花朵,使得温度几乎接近零度,一阵阵寒气通过半尺宽的门缝涌出,如锋利的刀片扑打在张绍乾的脸颊和身上,不一会功夫,他的呼吸就变得异常吃力起来,衣衫上结了一层厚厚的白霜。 两扇石门高约五米有余,宽达两米,门身上刻满了造型诡异的文字,张绍乾一眼就认出,它们同湘西遇到的那些文字属于一类。 定睛细看厚重的石门,张绍乾终于在门扇高处,找到几个能够传递给自己信息的文字,只见四个笔法苍劲有力,用楷体书写而成的大字,醒目的挂在显眼处。 “轮回之门,”张绍乾百思不得其解,要知道,轮回只是人对自己死后的一种幻想罢了,谁也不清楚死后究竟会不会通过某种方法重回人世,或许只有真正失去呼吸,才能了解其中的奥秘吧。 透过门缝向内望去,他发现里边完全是一片渺无边际的花海,目光所能到达之处,开满了半透明状的花朵,它们的颜色与门外的花朵截然不同,都是醒目的猩红色。 张绍乾缓缓回到三人身边,“有谁知道这些是什么花吗?” 安晓倩和王长胜不约而同的摇起头,只有罗义呆若木鸡的望着花海,眼色中满是惶恐和惊讶。 寒风渐渐变得强劲起来,紫色的花海泛起阵阵涟漪,狠狠扑打在每个人的身上,不一会儿,门扇上就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一只栩栩如生,体型硕大的金蚕蛾雕像,出现在石门正中,而半尺多宽的门缝,像是一把锋利无比的钢刀,将金蚕蛾拦腰截断。 罗义猛咳几声后,用发颤的嘴唇说道:“幽冥之花,这就是传说中的幽冥之花。” 张绍乾握着将要燃尽的火把,从他那惊讶中的神情中不难看出,身前的怪异植物绝非普通花草,此次是他湘西一行中,第一次显出这种表情。 王长胜听得是一头雾水,他焦急道:“别怪我多嘴啊,管它幽冥花阎王花的,眼下最要紧的是赶快离开这里,我敢肯定,不过半个时辰,我们四个都得变成冰雕不可,依我看直接在上边踩过去,或许石门里边就有逃出去通道。” “千万不可鲁莽行事,”张绍乾望了一眼王长胜继续说道:“传说幽冥之花只盛开在生死轮回的途中,它们虽然看起来脆弱,几乎一碰就碎,可实际上这种东西异常坚韧,由于植株和花朵中吸附着魂魄,所以幽冥之花能够反弹一切威胁到自己的力量。” 安晓倩全身冰凉,头晕目眩的感觉始终没有离去,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已经支撑不了多长时间,几人如果不立即采取行动,恐怕都得永远留在这里。 其他人之所以没有这种强烈的反应,是因为她是这里唯一的女性,看来幽冥之花只盛开在极阴之地确有其事。 “你们三个先走,就让我留下来给护法和她的孩子陪葬吧,”安晓倩有气无力的说道,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在她的脑海中肆无忌惮的游荡着,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无奈与绝望。身为这里唯一的女性,或许只有安晓倩能够想象到,护法被红眼仙娘将要处死时的无助。 望着语出惊人的安晓倩,张绍乾欲言又止,他很快便猜出了话中的意思。 幽冥之花盛开在这里,绝非红眼仙娘的信徒所为,他们只不过是发现并加以利用罢了。这样一来,幽冥之花多半被信徒们下了蛊毒,加上这里又是极阴之地,蛊毒的传播速度必定奇快无比。 女性想要从寒气袭人的花海中走出去,绝非易事,安晓倩让其他人先走,是不想成为他们的累赘。 “安小姐你说胡话呢,你是为了我们王家才趟入这摊浑水中的,如果非要留下一个人,那也得是我,”王长胜情绪异常激动,他继续说道:“我只会拨算盘珠子,读的书比你们少,可书中说的话也不能全信,咱们再仔细合计合计,兴许就能想出好的办法来。” 突然,幽冥之花在门缝内的寒风驱使下,以极快的速度向几人蔓延过来,张绍乾发现,花朵连同花茎是一同从岩石中钻出来的。望着眼前诡异的景象,几人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罗义照旧“噗通”一声跪在冰凉的岩地上,由于身体快要被冻僵的缘故,磕头的动作显得异常笨拙。 在磕完头起身的一刹那,罗义惊奇的发现,自己刚刚跪过的地方,竟然有一只人踩出的脚印,顺着脚印向前边的岩地望去,只见一连串深约半寸的脚印,直直延伸到石门前方。 罗义将手掌合于胸前,在他眼里,这些脚印就是红眼仙娘给自己指引的道路。 张绍乾看过岩地上的脚印,又望了一眼已近在咫尺的幽冥之花,“退回去,虽然不会立即被幽冥之花包围,但以它们现在扩散的速度,估计过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蔓延到翻板下方,”他来不及继续想下去,带头踩入了第一个岩地上的脚印中。 安晓倩几人立即会意,急忙陆续跟上前去,走在最后的王长胜踩入脚印中的时候,幽冥之花已将四人脚边的岩地完全占据。 张绍乾清楚地看到,自己半截搭在脚印外的裤腿,在接触到幽冥之花时,瞬间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晶,完全与透明的冰晶融为一体。 意想不到的是,当他再次抬脚的时候,那截裤腿竟生生与自己的裤子分离,像极了一片坚硬的金属物立在岩地上。 几人每走一步都格外小心,他们清楚地意识到,若是接触到紫色的幽冥之花,身体很快就会被冻僵。uu看书ww.uukansh 紫色的幽冥之花依然如潮水般蔓延着,没过多时,除了那串印在岩地上的脚印以外,四人目所能及的地方都被它们占据。 几人渐渐行到了石门前,他们发现,这里竟并列着一排脚印,正好能够让自己并肩站于门前。 站在离自己仅有一尺之隔的石门前,透过寒风冷冽的门缝,张绍乾发现门内猩红色的花海之中,也有一串连绵不断的脚印,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的位置。之所以能够瞧得如此清晰,是因为门内猩红色的幽冥之花,全都散发着柔和的光亮,几乎照亮了整片猩红色的花海。 王长胜神情黯然道:“咱们能离开这里吗?”他说话的声音明显有些力不从心。刚刚见到脚印的时候,他或许看到了逃出去的希望,可眼前两扇厚重的石门,彻底将他心中最后一线生机所泯灭。 张绍乾他们没有回答王长胜的问题,四人就这样直直的望着门内猩红色的世界,过了许久,终于有声音打破死寂。 四人同时转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寻去,只见梅花蜘蛛在不远处的紫色花海中竭力挣扎着,不一会儿功夫,体型庞大的它便被幽冥之花所释放的寒气冻住。 张绍乾望着生命定格在挣扎状的梅花蜘蛛,他恍然大悟,原来梅花蜘蛛没有追来,是惧怕幽冥之花,最后跟上前来被冻死在这里,多半是怕四人突破墓中的有幽冥之花,打扰到护法的安息。 “大家不要着急,既然我们能够走到门前,那么这里一定有生路,”张绍乾的话语声,回荡在紫色的幽冥花海上,久久不肯散去。 第46章 幽冥之花(下) 石门上的冰霜正以极快的速度在变厚,那只栩栩如生的金蚕蛾在火光的照射下,散发出金黄色的光泽,密密匝匝的神秘字符,渐渐变成猩红色,最为醒目的四个楷体大字,犹如获得灵魂一般,似乎随时都会挣脱石门的束缚。 王长胜再也按捺不住焦灼的心情,“张少爷,你见多识广,请快点为咱们想想脱身的办法,”说完他望了一眼面色苍白的安晓倩,无奈的聋拉起脑袋。 张绍乾没有立即作答,将火把递给罗以后,小心翼翼地俯下身来,他发现门扇打开时留下的痕迹清晰可见。 “从地上新鲜的痕迹来看,石门貌似是刚刚开启的,”张绍乾用手指着半尺多宽的门缝若有所思的说道。 “这就奇怪了,我们掉下来之后好像也没有触发什么机关啊,”王长胜抓了把满是冰霜的头发继续说道:“不过在落地的瞬间,我貌似感觉到岩地有一阵轻微的震动,似乎还听见过沉闷的响声,当时我以为自己摔迷糊了,所以就没有在意。” 罗义连连点头:“没错没错,我也听到过王管事说的声音。” 疲惫不堪的安晓倩竭力睁大双眼,气若游丝的说道:“翻板机关,翻板机关是来这里的必经之路,它应该和石门有关系。” 张绍乾又仔细观察起两扇厚重的石门,他发现,右边门扇的底部,卡着一块四棱见方的黝黑石块,门扇没能完全闭合,与它有着直接关系。 张绍乾恍然大悟道:“梅花蜘蛛在我们掉入这层墓室后,之所以没有追上来,原来是为了将我们永远困在这里,”梅花蜘蛛奋力将竖立着的石板撞回原位的一幕,清晰地浮现在张绍乾眼前,瞬间推翻了几人先前的种种推测。 “看来咱们是小瞧了那只丑陋的八脚怪,它的脑力完全不输于常人啊?”一向心高气傲的王长胜回头望了眼梅花蜘蛛的尸体,心中不由自主生出敬畏。 “现在梅花蜘蛛的目的达成了,上边的盗洞估计也已经被封死,厚重的石板凭人力根本无法挪动,这下我们是彻底出不去了,”一向坚强的安晓倩望着张绍乾,她的脸上显出一丝淡淡的茫然。 张绍乾轻声道:“在湘西遇到那么多危险,我们不照样安全回来了,现在决不能放弃活下去的希望,”说出这些苍白无力的鼓舞后,他将目光移到了门缝内的花海上。 此时猩红色的幽冥之花,全都静静地立于石门内,那股凛冽的寒风似乎已经销声匿迹,若不是亲眼所见,谁也不会猜到世间竟然会有这种诡异的地方。 几人身后那些紫色的幽冥之花,颜色正渐渐淡去,没过多久,如同人间蒸发一般,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那具梅花蜘蛛的尸体,静静地躺在岩地上,保持着挣扎的动作。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王长胜惊讶的望着眼前高大的石门,一切都恢复到他们来时见到的模样。 望着“轮回之门”四个大字,张绍乾说道:“开始就是结束,结束也意味着开始,现在是我们离开这里的唯一机会。”他带头走出岩地上束缚着几人的脚印。 几人同时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现在他们终于能够任凭双脚自由移动,逃生的希望也因此渐渐回到了心中。 “大家快看,”罗义激动的用双手指着石门,只见先前半尺多宽的门缝,已经在悄无声息间完全打开,猩红色的花海中,立着两排散发着光亮的球状物体,一直延伸到了十多米外的位置,它们周围的幽冥之花,正在逐渐退去颜色,不一会就消失在几人视线中。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王长胜惊讶的望着厚重的石门,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张绍乾望着地上的脚印说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或许我们在门外见到的幽冥之花,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可梅花蜘蛛明明就是被它们给杀死的啊!”王长胜一脸茫然的望着张绍乾。 张绍乾答道:“有时候,眼睛所见到的东西未必就是真的,真正杀死梅花蜘蛛的并不是紫色的幽冥之花,而是那股凛冽的寒风,也正是修建墓室的信徒们,自认为没人能从这里活着出去,凿出脚印好让闯入者更加相信幻境就是现实,我们才侥幸没有被寒风杀死。” “那门内的幽冥之花应该也是假的吧!”罗义俯下身子揉着肿胀的脚踝,他闻到地面上仍然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奇特香味。 “门内的幽冥之花是真的,它们散发出的寒气,与我们脚下岩地上特制的药物产生幻境,在我们的意识中制造出紫色的幽冥之花,”安晓倩用手指了指黝黑的石块接着说道:“我们触发翻板机关后,石块正好掉在了门下,这使得梅花蜘蛛用身体将石板撞回原位后,石门没能完全闭合,但里边的幽冥之花已经现出形态,制造出了刺骨的寒气。梅花蜘蛛应该是在暗处得知了这种情况,所以才冒死通过翻板机关赶来的,我们一直处于幻境中,因此没有发现石门打开的情形。” 王成胜听完后,狠狠地瞪了一眼远处梅花蜘蛛的尸体,“这八脚怪可真够狠毒的,得亏我们运气好,不然这会都成死人了。” 张绍乾望着安晓倩关切的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没事了,现在好多了,”安晓倩轻轻点头:“咱们下一步该怎么走?” “既然翻板已被梅花蜘蛛打开,要不咱们想想办法,原路返回,”王长胜笑着说道。 “罗老哥,你有什么想法?”张绍乾接过罗义手中已经熄灭的火把,轻轻的抛在了地上。 “我没什么意见,一切都听你的,”张绍乾临危不惧的样子,已深深扎根在罗义心中,他坚信,跟着张绍乾就一定能够走出去。 张绍乾说道:“现在离天黑应该还有一段时间,既然我们已走到这里,那就进去看看吧,或许真的能够找到迫切需要的线索,uu看书.uanhu 也不枉我们冒死走这一回。” “哎呀,你瞧我这脑子,差点就把正事给忘了,张少爷说得对,这是上天特意安排给我们的机会,可不能白白浪费掉,”王长胜摩拳擦掌,完全抛弃了之前的顾虑。 门内两排球状物体,依然散发着亮光,这使得张绍乾不必为没有照明工具而担忧,借着亮光,他发现除去地面上有人为修筑过的痕迹,门内其它地方俨然一副天然形成的景象。 小心翼翼走入门内,张绍乾猛然意识到,这里的一切处处透露着诡异的气氛,望着两排放在一米多高基座上的球状物体,他说道:“都停下来。” 罗义遇到危险跪拜时的样子,闪现在了王长胜的眼前,他问道:“他们不会真是用人制成的吧?”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大家切记不要乱动里边的任何东西,待会万一出现危险,就立即向门外跑,”说完,张绍乾便带头向前行去。 来到第一个散发着亮光的球状物体前,只见一只拳头大小的生物,顺着空心球状物体的内壁,在缓慢爬行着。 “这应该是一种极其稀有的水晶石,”安晓倩用手指着球状物体,与此同时,她的目光落到了圆球下的基座上。 四人同时向后退了两步,他们发现,基座竟然真是用活人制成的,而这些球状物体,则代替了他们生前的头颅。 “这也太残忍了吧,”王长胜望着两排呈跪拜姿势的尸体,他发现尸体的手上依然有着血色,与活人唯一的差别就是,他们被换上了一个关着虫子的水晶脑袋。 第47章 箭猪 “这些用人体做成的基座,是为了给关在水晶球里边的虫子提供食物,”张绍乾突然想起盛开在古尸头顶上的妖艳彼岸花,瞬间茅塞顿开。 王长胜听完后脸色大变,“那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那些生在古尸内的萤卵,栈道上尸骨中的萤蛊,同时浮现在他的眼前。 话音刚落,一阵“吱吱”声自不远处传来,听的四人同时汗毛竖立,张绍乾警觉地扫视了一番,他发现,前方不到二十米的阴影里,似乎有两团西瓜大小的物体在微微晃动,声音传来的方向正是那里。 赤手空拳的四人,小心翼翼向阴影处走去,倘若不尽快弄清那两团物体的真实身份,势必会给接下来的行动造成影响。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啊,”王长胜喘着粗气说道:“护法生前一定喜欢动物,所以才弄来两只大刺猬当宠物。” “王管事,你一定是眼花了,”安晓倩惊讶的望着地上鼠头鼠脑的动物,她说道:“别看这两只箭猪体型小,它们一旦发起飙来,我们四个恐怕都得遍体鳞伤。” 罗义望着箭猪背部尖锐的棘刺说道:“对对对,还是离它们远一些为好。” 张绍乾仔细查看着周围的情况,他发现再往前不到十米,已经无路可寻,除去脚下人工修整过的平台外,人体基座两边遍布着大小不一的灰褐色石块,延伸进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突然,在两只箭猪身后的位置,传来接连不断的“吱吱……”声,四人同时闻声寻去,他们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里。 只见一头体长四尺,全身披着手指粗壮棘刺的箭猪,正用力晃动着尾巴,怒视着面色惶恐的几人。 “完了,完了,”罗义哆嗦着向后退了几步,望着鼠头鼠脑的箭猪,他十分清楚,箭猪此刻晃动尾巴发出声音,是在警告几人不要靠近它的幼崽。 “大家快往石门那里跑,”张绍乾话音刚落,只听“嗖”的一声,箭猪背部一支黑白相间的粗壮棘刺,像离弦的箭,飞速向离小箭猪最近的王长胜射去。 王长胜一直注视着箭猪的一举一动,他丝毫不敢怠慢,迅速一个闪身,躲过向自己飞来棘刺。 “啪,”那根长度超过一尺的棘刺,插进了他身后的人体基座上。中空的水晶圆球,剧烈晃动起来,关在里边的未知生物受了惊,用身体疯狂撞击起水晶球内壁。 王长胜突然脸色大变,“萤蛊,关在里边的是萤蛊,”他清楚的看到,水晶球里边的生物,此时已经生出两对半透明的翅膀。 眼看水晶球就要掉在地上,张绍乾急忙箭步赶来,他毫不犹豫的将双手按在上边,瞬间一股强大的寒气顺着手掌向身体传来。 张绍乾想要竭力控制住自己的双臂,可水晶球散发着的寒气已将他的手掌冻僵,最后在本能的反应下,他猛地将手收了回来。 人体基座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剧烈晃动着,水晶球顺势跌落在脚下的岩地上,瞬间被摔成无数晶莹的碎片,萤蛊此时没了束缚,它扑闪着两对翅膀,快速飞到几人的头顶上方。 “大家快跟我走,”安晓倩发现,那头箭猪身后的地上,有一个黑漆漆的洞口,“箭猪就是从洞里爬出来的,我们先去里边躲避萤蛊。” 张绍乾回头看了一眼两扇厚重的石门,又望了一眼安晓倩所指的岩洞,“萤蛊飞行速度极快,我们很难从石门那里逃出去,就依安小姐所说,先到洞里躲避萤蛊。” 罗义盯着头顶上方盘旋着的萤蛊,他轻声道:“那万一洞里还有箭猪,我们贸然进去,岂不等于是自投罗网?” “罗老哥,萤蛊体内含有剧毒,人一旦触碰到它,瞬间就会变成血水,你要是害怕,待会就走中间,”王长胜添油加醋的向罗义说过萤蛊,便准备向洞口跑去。 此时那头箭猪目不转睛的盯着萤蛊,似乎已经忘记张绍乾他们的存在,只见它再次躬身,射出了一只尖利的棘刺,盘旋着的萤蛊被飞来的棘刺撕裂,化作无数散发着光亮的碎屑,缓缓落在岩地上。 “咚.咚.咚……,”张绍乾左侧的人体基座,在接连不断的声响中陆续倒地,水晶球全都被摔成碎片,不一会儿,几人上空就聚集起大片萤蛊。 王长胜瞪着将人形基座拱翻的小箭猪,破口骂道:“这两只小崽子是活腻了吧。”他发现地上人体基座的脖颈处,正源源不断地爬出散发着绿光的萤蛊,数目多的难以估量。 小心翼翼绕过呆望着萤蛊的箭猪,张绍乾带头进到了地上的岩洞里,意想不到的是,两米多深的洞底,竟然是一条人工修建而成的甬道。 “快跳,幽冥之花苏醒了,”安晓倩察觉到周围的温度正逐渐降低,她看到两扇石门正在缓缓合上,石门下的岩地上,渐渐现出了猩红色的幽冥之花。 看见幽冥之花苏醒,罗义瞬间体如筛糠,双脚也不听使唤了,情急之下,王长胜只得将他推进洞内,然后和安晓倩陆续跳了下去, 王长胜一脸茫然的望着宽约三尺的甬道,他问道:“这里又是什么鬼地方啊?” “答案应该就在石门里边,”张绍乾用手指着甬道尽头,由于甬道的一侧也摆放着人体基座 ,借着水晶球中萤蛊发出的光亮,几人能够清楚地看清这里的情景。甬道的尽头,矗立着一座上拱下方的石门。 慢步来到石门前,张绍乾发现一米高的门身上,雕刻着一只面目狰狞的蜘蛛,毋庸置疑,它正是之前以命相搏,守卫墓室的梅花蜘蛛。 石门一侧,有堆散发着腥臭味的干草,它显然是箭猪的草窝。洞口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几人听得是心烦意乱。 “安小姐,刚刚你说幽冥之花苏醒是怎么一回事。uu看书 .uansh.cm ”王长胜用手掌轻轻触碰了一下厚重的石门,他感到冰凉刺骨,于是急忙将手缩回。 安晓倩说道:“因为我看见了石门重新关闭的幻象。那些幽冥之花一直存在,它们在休眠的时候,肉眼无法看见。” “你的意思就是幽冥之花能够隐形,”王长胜暗自庆幸道:“得亏我们走得及时,不然全都已经交代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趁那些萤火虫没追上来,我们快想办法逃出去吧!”在求生欲望的驱使下,罗义不得不重新打起精神。 “时间紧迫,我数到三,咱们一起用力将石门推开,”张绍乾第一个将手掌按在石门上,其他三人也相继效仿。 “一,二,三。”四人同时使出全身力气,令他们失望的是,石门依然严丝合缝,没有丝毫要打开的迹象。 “来了,来了,”罗义神色惶恐,他望着身后不远处的洞口,由于那里聚集了大量萤蛊的缘故,甬道内人形基座的形态,愈加显得清晰起来。 “都闪开,看我的,”王长胜边说边向后退了几米,然后双脚猛然发力,朝石门飞奔而来。 “嘭,”在撞到石门的一刹那,王长胜只觉两眼直冒金星,贴着打开的石门跌了进去。 张绍乾等人急忙夺门而入,此时萤蛊已经来到甬道内,它们扑闪着翅膀,直直朝门内的几人飞来。 “快关门,”躺在地上的王长胜说完后,在疼痛和寒冷的强势攻击下,进入了休克状态。其他三人一齐用力,赶在萤蛊到来之际,将石门推回了原位。 第48章 水晶棺 “快跑,你们快跑,不要管我,”躺在地上的王长胜双目紧闭,说完含糊不清的话语后,他猛然坐起身来,抬手指着高处的石壁继续道,“张少爷,我们这是到地府了吧,原来阎王爷他老人家也爱水晶呀!” 张绍乾的目光始终停留在石壁上,他对王长胜摆了摆手,“这里应该就是护法母子的墓室。” 顺着张绍乾的目光望去,两具透明的水晶棺静静地放置在石壁的凹槽中,棺中分别躺着一具成年女性的尸体和一具婴儿的尸体。 “张少爷,我们能活着出去吗,”罗义抿了抿干涩的嘴唇,此刻他丝毫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周围满是关有萤蛊的水晶球。 张绍乾用手指着水晶棺说道:“信徒们费尽心机,为护法和她的孩子修建这样一座墓葬,想要出去,绝非易事。” “张少爷,要不要上去看看,”安晓倩小心翼翼地走到黑褐色的石壁前,由于水晶棺放置的高度离地不过四五米,棺中护法母子的尸体愈加清晰起来。 张绍乾环顾四周一番后,他点头道:“事到如今,只能放手一搏了。” 安晓倩指着石壁上一条碗口粗壮的铁链说道:“那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很快,张绍乾便通过铁链,爬到一具透明的水晶棺旁边,低头向棺中望去,他的脸上现出了从未有过的惊诧之情。 幽冥之花,关有萤蛊的水晶球,那些从未有过耳闻的东西,早已使得张绍乾心神疲惫,现在又加上棺中这具护法的尸体,着实令他一时难以接受。 在张绍乾的目光落在护法的脸部时,阵阵强烈的眩晕,感顿时占据整个脑海,他做梦也不会想到,世上竟然存在如此厉害的防腐之术,躺在棺中的哪里是死人,她分明就是一个正在熟睡的女子。 安晓倩见张绍乾在上边兀自发呆,随时都有掉下来的危险,于是便急忙喊道:“张少爷,你没事吧,快离开那里。” 张绍乾紧握着拳头,由于用力过度的缘故,指关节明显有些泛白,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回过神来,“我没事。” 好奇心强烈的王长胜,望着水晶棺中身着紫袍的护法尸体问道:“张少爷,快给我们说说护法长啥样。” 王长胜啊王长胜,能不能不要总在关键时刻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我要说护法是位绝世美女,你是不是得冲上来一饱眼福啊。想到这里,张绍乾开口答道:“王管事呐,请尽情发挥你的想象,护法的长相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说罢,张绍乾重新将目光移到水晶棺中的护法尸体上,这次他没敢去瞧护法的脸,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护法是他有生以来,所见到过的最美丽的女子。 观察许久,并未发现有价值的线索,于是张绍乾便绕过身旁的水晶棺,来到护法孩子的旁边。显而易见,水晶棺是按照母子两人的身高制作的。 从丝绸中孩子的体型来判断,他顶多只有半岁的样子,这就说明,护法在产完孩子不久后,便被红眼仙娘施刑处死。 “罗老哥,传说并非虚无,传说就是事实,”张绍乾转身望着下方的罗义继续道:“这座墓葬规模如此巨大,想必耗费了不少人力物力和时间,难道信徒们不怕红眼仙娘怪罪吗?” “红眼仙娘历来行踪诡秘,见过她真容的人屈指可数,因此信徒们最敬畏的并不是她,而是她身旁的护法,所以信徒们才冒着生命危险,为护法母子俩人修建了这样一座墓葬。”罗义面色惶恐望着张绍乾,然后缓缓跪在地上,对着水晶棺中的护法尸体磕起了头。 张绍乾静静地望着罗义,他发现数目众多人体基座,全部朝着护法母子二人的位置跪拜着,不难想象,当年红眼仙娘的势力绝不亚于土司,这也正是她敢杀官兵的原因。 就在这时,地面上的人形基座剧烈晃动起来,关着萤蛊的水晶球,随时都会摔在坚硬的岩地上,想着将要面临的危险,张绍乾狠下心来,将手按在了水晶棺的盖子上。 在棺盖打开的瞬间,婴孩的尸体开始变得干瘪起来,用来包裹尸体的绸缎,也化成了红色的粉末。 人形基座仍旧在剧烈晃动着,安晓倩发现远处几颗水晶球已经滚落在地上,于是急忙喊道:“快下来,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 张绍乾正准备抬脚,他忽然发现,婴孩尸体旁放置着一块色泽发黄的玉佩,于是便伸手将它取出,然后快步走到铁链旁边,回到了地面。 水晶球摔碎的声音此起彼伏,远处人形基座上方,已经出现了数十只萤蛊的身影,刚刚站起来的罗义如坐针毡,他声嘶力竭地喊着,“完了,这下真的完了,可怜我的孩子啊。” “据古书记载,为了保护墓葬不被盗墓分子盗掘,大型墓葬在完工后,参与修建的工匠们,会被一同埋在墓中,以此来隐藏关于墓葬的信息,我们从进到这座墓以后,并未发现工匠的尸体,想必他们挖掘了一条隐秘的逃生通道,”张绍乾若有所思的说完后,便带头在四周寻找起来。 “大家快看这里,”安晓倩用手指向悬着铁链的石壁喊道,此处明显有人为开凿过的痕迹,一块呈长方形的石板嵌在石壁中,站在它前方,明显能够感觉到狭小的缝隙中有风自外边吹来。 几人来不及多想,急忙一同用力,将石板抬出石壁,此时人体基座上的水晶球,多半都变成碎片,萤蛊的数目已经达到数百只,它们在人体基座上方飞舞着,离张绍乾他们也越来越近。 四人陆续躬身,钻入岩壁上的隐秘通道后,萤蛊离洞口已近在咫尺,张绍乾见势不妙,急忙同王长胜合力,用石板堵住洞口,瞬间,他们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顺着伸手不见五指的狭小通道,漫无目的爬了许久,只听最前方的罗义兴奋道:“终于要出去了。” “咱们在这里停一会,”安晓倩用手挡了挡出口处刺眼的光芒,“我们长时间处于黑暗之中,眼睛在突然见到亮光后,很容易暴盲。” 稍微停留片刻,待眼睛适应出口的亮光后,四人爬出了洞口。u看书.uukansu.om 此时太阳即将落山,张绍乾观望着四周,他轻声问道,“罗老哥,之前的那场火,会不会惊动村子里的人?” 罗义用手揉着酸涩的眼睛答道:“张少爷不必担心,这里只有我们家种有橘子树,村民们除了祭祖外,不会上来的。” 赶回罗义家中,天已经完全黑透,望着灰头土脸的四人,罗义的妻子急忙打来热水,“你们先洗洗,我去厨房热饭。” 洗漱完毕,换掉破烂不堪的衣服后,罗义的妻子将热好的饭菜端到了屋中,早已饥肠辘辘的四人,便一齐动筷,狼吞虎咽的吃完了桌上的饭菜。 张绍乾拿出色泽发黄的玉佩,他问道:“你们有人见过这种玉佩吗?” 安晓倩等人全都摇头,表示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造型诡异的玉佩。 张绍乾接手总舵主一位后,金银珠宝之类的东西自然见过不少,曾经甚至运送过从沉船中打捞上来的文物,可面对手中的这枚玉佩,他也瞧不出此物到底有何寓意。 细看这枚色泽发黄的玉佩,它的形态竟然像极了一只金蚕蛾,两行造型诡异的神秘字符,使得它显得愈加神秘。 “时候不早了,大家早点休息吧,”张绍乾将玉佩收回兜中,望着罗义继续说道,“古墓凶险万分,明日记得将盗洞和那条隐秘的出口填埋,若是有人无意发现了它,势必会给村里人带来祸患。” 罗义点头道:“嗯,明日天擦亮我就去办,绍乾兄弟放心,今天发生的事情,我一定会烂在肚子里的。” 夜色正浓,罗家村陷入了寂静之中。 第49章 遇袭 黎明时分,张绍乾起床刚走到门口,碰巧遇到罗义扛着锄头归来,“罗老哥,给你家添乱了,记住我之前说的话,若是有用的着我的地方,就来山城张府。” 罗义用手拧着被露水打湿的裤腿,笑呵呵地答道:“绍乾兄弟,不必跟我客气,能够认识几位,我罗义实则三生有幸,这次若不是你们出手,盗墓贼定会把罗家村闹得鸡犬不宁。” 张绍乾轻声道:“那伙盗墓贼能够轻而易举的找到这里,想必是受人指使,如果我猜的没错,他们应该会卷土重来。” “真是可恶至极,那竹林里埋的多半是村子里过世的老人,”罗义缓缓走到门前,“绍乾兄弟,你见多识广,帮忙想个对付盗贼的法子。” 张绍乾拍着罗义的肩膀,“不瞒你说,我们正在调查关于红眼仙娘的事情,此次从护法墓葬里带出来的玉佩,兴许能够提供一些线索,至于那伙盗墓贼,你静观其变就好,切记不可意气用事。” “绍乾兄弟,说句不该说的,我虽然一直生活在农村,没见过大世面,可好坏还是能分清的,”罗义情绪略显激动继续道:“我看几位不是坏人,才决定帮助你们的,盗墓贼都挖到我家祖坟上了,让我视而不见,我真的做不到。” “你一定是误会张少爷了,”安晓倩来到两人身旁,她望着罗义说道:“不是我们不愿意替你想办法,实不相瞒,现在我们也没弄清盗贼究竟受何人指使,如果贸然和他们正面抗衡,势必会打草惊蛇。” 罗义揉着布满血丝的双眼道:“就算我答应你们不去搭理那伙盗贼,可罗家村就这么大点地,其他村民知道此事后会采取什么行动,可就难说了。尤其是村里老一辈的人,他们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 张绍乾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既然这样,到时候你们就报官吧,记住,千万不能跟他们硬碰硬。” “哎呀,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罗义感激的望着张绍乾继续道:“绍乾兄弟所言极是,不管盗贼什么来路,料他们也不敢和官府作对。” 时间在悄然流逝,谈话间太阳已经爬上山头,吃过早饭,同罗义一家道别后,张绍乾他们便踏上了回家的路。 罗家村虽然归山城管辖,但它与山城的距离少说也有上百公里,三人马不停蹄,最终还是没能在天黑之前,赶到有人烟的地方。 张绍乾故意放慢了脚步:“你们两个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声音倒是听见了不少,不知张少爷说的是哪一种。”王长胜回头望过一眼,身后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瞧不见。 安晓倩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都走了一整天了,要不我们在这歇会吧。” “我正有此意,”王长胜气喘吁吁的说完后,一屁股坐在了横在路旁的枯木上。 张绍乾和安晓倩二人捡来干柴,生起篝火,掏出早上从罗义家带的干粮,随便吃了几口,令人既好气又好笑的是,王长胜竟坐在那里睡着了。 张绍乾说道:“今晚就在这过夜吧,抓紧时间休息。” “那我就不客气了,你自己多加小心奥,”安晓倩靠坐在离火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由于疲惫,不一会功夫,也进入了梦乡。 刚刚听到的是什么声音呢?张绍乾一边往火堆里添着干柴,一边回想着之前似是而非的脚步声。 午夜时分,周围雾蒙蒙一片,虽有篝火,可能见度也只有五米不到的样子。 突然,不远处的的林子里传来沙沙的响声,张绍乾警觉地站了起来,竭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他急忙推醒了还在熟睡中的王长胜,“快去叫安小姐。” “知道了,”王长胜揉着涨疼的双眼,来到安晓倩身旁,正当他准备开口时,刚刚那串脚步声已抵达大树后方,一个巨大的黑影毫无征兆的映入他的眼帘。 张绍乾见势不妙,急忙抓起火堆中的一根木柴,快步赶到大树旁边,只见两只拳头大小的眼睛,正恶狠狠的望着自己。 安晓倩明显也听见了脚步声,她本能的回头朝后望去,站在树旁的,原来是一头体型庞大的老虎。 “闪开,”张绍乾抡起燃烧着的木柴,朝老虎的头部砸去,由于惧怕火光的缘故,那头老虎敏捷的向后退了几步,但它并没有要走的样子,仍旧恶狠狠的站在不远处,似乎随时都会飞扑而来。 “快往火堆旁边靠,”张绍乾心里十分清楚,老虎是食肉动物中的佼佼者,森林之王这一称呼绝非虚名,如果没有火,三人恐怕早已沦为它的腹中之物。 王长胜将最后的一根干柴放到了火堆中,“这样跟它耗着也不是办法呀,待会万一下起雨来,咱们岂不是插翅难逃。” “快闭上你的乌鸦嘴,别忘了,我们还有这个,”安晓倩从背囊中取出之前没有用完的绳子,“王管事,交给你了,这可是你最拿手的。” “这么好的东西怎么不早点拿出来,”王长胜迫不及待的接过绳子,“你俩可瞧好了,看我怎么收拾这只大肥猫。” 张绍乾急忙按住王长胜的手,“绝不可鲁莽行事,它可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对付,万一在惹怒了它,我们真就得给它当食物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啊,”王长胜明显有些焦躁不安。 “那里,”张绍乾指了指那棵粗壮的大树,“明白了吗?” “哎呀,你瞧我这脑子,可能是刚刚睡迷糊了,”王长胜边说边抡起膀子,将绳子一头的铁钩挂在了大树高处的树杈上。 此时那堆篝火即将燃尽,安晓倩和王长胜先后爬到五米多高的树杈上,早已饥肠辘辘的老虎,显然察觉到异常,它咆哮着从地上一跃而起。 眼瞅着老虎就要扑到自己身上,张绍乾丝毫不敢怠慢,他急忙松开握在手中的绳子,猛地向大树一侧闪去,躲开了致命一击。 “嘭,”不偏不倚,老虎重重的落在那堆还未燃尽的篝火中,瞬间一股刺鼻难闻的焦臭味弥漫开来,呛得人眼泪直流。 “快跑,”王长胜大喊着想要做些什么,但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除了老老实实呆在树上,现在唯一能做的,应该就剩呐喊了。 “快跑?你这不是让我自寻死路吗。”张绍乾没有过多的时间继续想下去,uu看书.uukanshu.co虽然老虎跌进火堆被彻底激怒,但好在其他两人已经爬上大树。 “待会不论看到什么,你们都不要下来,”张绍乾一边嘱咐,一边靠在粗壮的树干上,老虎见状,再次咆哮着从地上一跃而起,飞速扑了过来。 老虎已近在咫尺,就在安晓倩和王长胜准备闭上眼睛,接受惨不忍睹的一幕时,只见张绍乾猛然俯身,然后双脚发力,闪到了大树一侧。 “嘭”的一声巨响后,老虎的的头部重重的撞在足够两人合抱的树干上,一大片树皮应声被剥离开来,数不尽的枯枝败叶,接连不断的落向地面。 望着躺在树旁没有响动的老虎,树上两人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王长胜竖着大拇指称赞的说道:“张少爷,佩服佩服,”他的话音刚落,林子深处又传来了一阵急促有力的脚步声。 张绍乾警觉地走到大树旁边,正当他抓住绳子往上爬时,只见刚刚传来声音的方向,闪动着两团黄色的火光,他一眼就认出,那火光正来自之前使用过的风灯。 突然,躺在地上的老虎摇晃着身子站了起来,它大张着虎口,双眼仇视着张绍乾,喉咙里发出沉闷的“呼呼”声。 “快将老虎带到我这边来,”林子深处风灯所在的位置,传来急切的呐喊声,张绍乾原本打算故技重施,利用自己当诱饵,再次让老虎撞到大树上,可转念一想,老虎刚刚才吃过一次亏,它应该不会笨到那种地步。 抢在老虎发起攻击之前,张绍乾循着风灯所在的位置,飞快的赶了过去。 第50章 老树屋 不知是视觉在夜间出了差错,还是风灯与大树本来就很远,看起来不太远的一段距离,张绍乾拼尽全力跑过好一会儿,始终也到不了风灯所在的位置。 最要命的是,老虎在他跑出几步后就跟了上来,若不是这片林子里的树木生的稠密,好几次改变老虎追赶的路线,想必张绍乾早就被虎爪按在了地上。 在体力即将耗尽时,张绍乾终于赶到风灯旁边,只见一个高大的黑影,迅速伸出手臂,将他挡在了原地,“快停下,前边有陷阱,跟我走。” 身后,老虎离他只剩下十米不到的距离,张绍乾来不及多想,急忙随着陌生男子左跑两步,右跑三步,来到了一棵粗壮的大树旁边。 借着男子手中风灯发出的光亮,张绍乾发现这棵树足够五人合抱,一条绳梯悬挂在树干上,一直延伸到头顶的黑暗之中。 突然,对张绍乾穷追不舍的老虎,发出一阵剧烈的惨叫,原本还算安静的林子,瞬间响起各种飞禽走兽的逃窜声。 一只半尺多长的兔子,如临末日,飞快的窜到张绍乾眼前,只听“咔”一声,兔子便惨叫着在原地打起滚来。 张绍乾恍然大悟,原来身旁的陌生男子在这里下了捕兽夹,想必老虎被夹住了腿,才会发出如此凄凉的惨叫声。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陌生男子声音略显低沉。 “我们三人出来探亲戚,回家时迷了路,于是只好在此过夜,”张绍乾望过陌生男子一眼,“感谢你出手相助,救命之恩不言谢,我定会一直将此事记在心里。” “你探的是哪位亲戚,能否说来听听,”陌生男子手脚并用,取下捕兽夹上已经死去的野兔。 张绍乾答道:“他家住在离这不远的罗家村,名字叫罗义。” “嗯,”陌生男子轻轻点了点头,“这段日子林子里每天都会起雾,过去喊你那两位朋友,来我这里避避寒吧。” 望着满脸诺腮胡子的男子,张绍乾问道:“你一直住在这里?” “上去说吧,老虎天生力大无穷,夹子困不了它多长时间,”男子递给张绍乾一盏风灯,然后用手指了指右边,“从这里过去。” “我知道了,谢谢,”张绍接过风灯,顺着陌生男子所指的方向,回到了之前三人休息的地方。 此时那堆篝火已经完全燃尽,只见树上两人全身打着哆嗦,“张少爷,老虎死了吗?”王长胜抓着绳子,缓缓来到地面。 “老虎暂时被捕兽夹困住了,救我的人叫咱们去他那里,”张绍乾扶住全身落满露水的安晓倩,“你没事吧?” 安晓倩拿起地上的背囊,“我没事,林子里到底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要救咱们?” “这个我也说不清楚,看他的样子应该是猎人吧,”张绍乾若有所思继续道,“既然他肯出手救我们,想必应该不是坏人,刚刚我说咱们是去罗家村探亲戚,待会见了他,你俩可别露馅了。” “那是必须的,你怎样说我就怎样做,”王长胜笑呵呵继续道,“有时间了你可得教我两招,改天我也来一个活擒猛虎。” “王管事,你快得了吧,刚才是谁被吓得差点从树上摔下去来着,”安晓倩说道,“咱们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 在张绍乾的带领下,几人一同来到陌生男子的树屋下,“哎呀,什么东西这么香啊,”王长胜使劲嗅着弥漫在空气中的肉香味。 顺着绳梯,小心翼翼来到树屋,只见那位男子正全神贯注的煮着兔肉,“随便坐吧。” 张绍乾随手关上用树皮制成的屋门,以前他只听人提过,农民为了地里的庄稼不被野兽毁坏,会在离家较远的田间建一座简易的草棚,好在夜间看护庄稼,此时身处这座树屋,他才真正明白农民生活的艰苦。 “老哥,林子里晚上阴森森的,你一个人住在这里不害怕吗?”王长胜笑着坐在用竹子搭成的小床上。 男子往石板做成的火灶里添了把木柴,“小时候我住在离这不远的村子里,是师父将我拉扯大的,自打他在这里被野兽吃掉后,我时常会梦见此地,我不忍心他老人家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里,于是便修了树屋,二十年间,我几乎从未离开过。” “老哥,我这位朋友小时候发高烧,脑袋到现在都没好利索,他说什么你当没听见就是。”张绍乾对王长胜使了一个眼色,他望着男子继续道:“离天亮可能还有一段时间,打扰到你休息,实在是抱歉。” “哪里的话,你们来这儿,我高兴还来不及呢!”男子从木板搭成的架子上取下四口土磁碗,“不怕你们笑话,自打我搬到这儿以后,附近村子里的人除了找我换些野味,个个见了我都像躲瘟神似的,这人呐不同于地上那些畜生,长时间不说话,真得变成疯子不可。” “人活一世,不就图个清闲自在,”张绍乾这才看到风灯一直亮着,便连忙将它吹熄。 “大兄弟一定是读书人吧,说起话来句句中听,”男子撇去锅中的浮沫,“自打大路修成以后,这里就少有人来,比起前几天的那三位,你们真的算是很幸运了。” 三位?听闻男子说出此话后,张绍乾瞬间想起去罗家村盗掘护法墓葬的那伙人,“是吗,能否详细说给我们听听?” “不着急,先喝碗肉汤暖暖身子,”男子盛了四碗热气腾腾的兔肉汤,“大妹子,来,喝完就不那么冷了。” 手脚冰凉的安晓倩接过肉汤,笑着说了声谢谢。 很快,一铁锅香气扑鼻的兔肉汤就见了底,坐在温暖的树屋中,张绍乾几人感到从未有过的惬意。 王长胜挥舞着半截还未啃完的兔腿,“老哥,快给我们说说几天前发生在林子里边的事情吧。” 男子给锅中添了瓢冷水,“说来也怪,通过这片林子虽然能够省不少时间,可毕竟路已经荒废许多年了,住在附近的人都知道此地长有猛兽出没,因此他们除了采药和找我换野味以外,平时根本不肯来这里。” 从男子之前的话语中不难听出,那三位多半是遇到了猛兽攻击,命丧于此,如果他们就是盗掘护法墓葬的人,那么自己兴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想到这里,张绍乾装作很好奇的样子问道:“莫非那三位和我们一样,也是从外地来的?” “等我第二天发现的时候,他们的尸体差不多快被野兽吃光了,哦,对了,麻烦你们帮我瞧瞧这个,”男子边说边躬着身子,从床下拿出了一个血迹斑斑的东西,“他们的尸骨我就地给埋了,想着今后可能会有人来找,我就留下了这个。” 在男子起身的瞬间,uu看书 .uukanshu.om 三人的目光全都不约而同的聚集在他的手上,王长胜惊叹不已忙道:“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男子一脸茫然,“怎么,难道你们认识这件东西的主人?” 张绍乾接过手袋,轻轻摇头道:“我们虽然不认识它的主人,但是有一件与它相同的东西。” “那它到底是什么人用过的啊?”男子盯着表情极不自然的三人,他不知道,其实张绍乾已经猜出手袋主人的身份。 “真相就藏在在里边,”张绍乾轻轻打开了手袋,只见里边放着一叠发黄的信纸,上边写着密密匝匝的文字,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其中竟然有自己见过的神秘字符。 男子挠了挠头发,“里边都写些啥,能不能讲给我听听。” 张绍乾将信纸递给了安晓倩,“这次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们几个都不认识纸上的字。” 男子显然有些不太相信张绍乾的回答,他明显有些不悦,“大兄弟,你是不是瞧不起不识字的人啊?” 王长胜见男子伸手,看他的样子是要拿回手袋,便急忙笑着解释道“老哥,误会,完全是场误会,刚刚多亏您及时出手相助,我们才得以幸免于难,骗谁也不能骗您啊,您说是不是。” “你快看,”安晓倩小心翼翼地将一张信递到张绍乾面前,只见上边绘制着一副简易的地图,几排工整的汉字显得格外醒目。 树屋外,老虎仍然在肆意的咆哮着,偶尔能够听到飞鸟穿过枝叶的逃窜声;树屋内,四人围坐在火灶旁边,细细观看起地图右下角的文字。 第51章 捞沙船 虽然纸上的线条看上去非常简略,但是结合右下角注释,张绍乾很快便解读出了其中的含义。 得知地图描绘的是护法墓葬后,他不禁对藏宝阁的事情多了几分担忧,结合湘西一行遇到的种种事迹来看,荼国人应该已经掌握了至关重要的线索。 “天杀的荼国人,他们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啊?”王长胜一向对侵略者恨之入骨,此时他的情绪略微有些失控。 男子疑惑不解的问道:“荼国人,他们来这穷乡僻壤干什么?” “老哥啊,这是一张古墓的地图,荼国人是来盗掘文物的,前几天被野兽吃掉的正是他们,”说到这里,王长胜不禁感慨道,“真是自作自受,死有余辜。” 王家的事情原本就是不为人知的秘密,在没弄清真相前,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于是张绍乾便轻描淡写,对男子讲述了几句护法的墓葬。 “原来死的是盗墓贼啊,”男子往火灶中添了块柴禾继续道:“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没有得手吧。” “这个暂时无法下定论,不过你以后可得多加小心,荼国人多半会找到这里来的,”张绍乾起身走到了门后,将门打开的瞬间,一股强劲的冷风嗖嗖的直往屋内灌来。 “我才不怕他们呢,”男子也听说过不少荼国人欺凌我国人民的事情,他心想着过几天就去镇上多买些兽夹放在林子里,到时候大不了一命换一命,临死前拉上几个垫背的也值了。 王长胜竖着大拇指称赞道:“好样的,我就佩服老哥这种英勇无畏的人,赶明儿忙完那堆事,我就来这里投靠你。” 听王长胜的语气并不像是在开玩笑,男子瞬间有种找到知己的感觉,他连声应道:“只要兄弟你不嫌弃,我这里随时都欢迎你来。” 此时天际的东方泛起了鱼肚白,大雾也逐渐离去,张绍乾渐渐适应屋外的寒气,“多谢老哥出手相助,我们也该赶路了,咱们后会有期。” 由于马上就能到家,这一天似乎比以往过的都要漫长,最为高兴的要数王长胜,因为男子将手袋连同装在里边的文件,作为信物送给了王长胜。他在自己全身摸了个便,最终从背囊里掏出一件袍子,作为回赠给了男子。 对于张绍乾来说的确算是好事一桩,因为这为几人省下不少赶路的时间,手袋是非要不可,但难免得费一番心思。 好不容易熬过正午,三人刚好赶到了龙隐镇,这里也就是王家蜀瓷厂的所在地。 “总舵主,您来之前怎么不先派人通知一声,我好去迎接,”分舵主于冬生连忙接过张绍乾的行囊。 张绍乾笑道:“我张家的营生能有今日,各位分舵主是功不可没,老祖宗定下捞沙的规矩,自然有他自己的道理,不论世道如何变化,做人决不可忘本。” 听完这一番话后,王长胜恍然大悟,原来张绍乾在前几日决定绕道而行,是为了处理自家码头的事情。 “总舵主言之有理,你们先在屋里歇着,我这就去差人备饭。”于冬生将行囊放在办公室后,匆匆出了房门。 这是一处清代时期的建筑,总共三层,一楼用作办公,二楼供于冬生和工人休息,至于三楼,谁也不知道上边藏着什么秘密,自张绍乾记事起,那里的门窗全都挂着一把巨大的铜锁。张海威只是告诫过他,在张家生意遇到危机或面临解不开的疑团之前,谁也不能打开任何一扇门窗。 “总舵主,饭菜已经备妥,你同他们二位先上楼,”于冬生边说边将碗筷放在桌子上,然后又匆匆走出屋门,看他的样子,多半是到附近的酒楼去催菜了。 王长胜拿起碗筷,好奇的问道:“张少爷,你们家这么大一个码头,办公室怎么连一个伙计都没有啊?” “于舵主小时候家境贫寒,他一直以来都勤俭节约,秋天一到,码头的捞沙船也要开工了,估计都去船上帮忙了吧,”张绍乾带头来到二楼。 不一会功夫,于冬生便带领端着饭菜的小二上楼,匆匆吃完饭,张绍乾去账房查看过账本后,同以往一样,他满意的点了点头。 “于舵主,当年王家蜀瓷厂的那块地,现在归何人所有?”张绍乾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于冬生疑惑不解道:“那里自打王家被抄家后,就一直废弃着,你也知道,现在瓷器生意与以往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立即想办法将它买过来,越快越好,这件事情你务必亲自去办理,家里还有事情等着我回去处理,我就先走了。”张绍乾说完便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由于张绍乾他们这次去湘西属于秘密行动,为避免节外生枝,临行前他特意嘱咐过李管家必须保密,现在看来,李管家做事的确比想象中的更为稳妥些。 于冬生语气缓和的劝说道:“少爷啊,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想买瓷窑的那块地,说句不该说的,老爷在世的时候,都没能挽救回瓷器生意,我劝你还是慎重考虑一下。” 于冬生同李管家一样,都是张海威在世时的得力助手,张家能有现在的家业,他们是功不可没,此时说出这些看似以下犯上的话,其实都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浪费。 张绍乾望着比自己年长近三十岁的于东升,“于叔叔,这些年你为我们张家出的力,我全都看在眼里,等事情办成后,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现在按我说的去办就成。” 于冬生没再说话,他目送着一行三人离开后,按照张绍乾的吩咐,立即去办理购买磁窑之事。 这件事情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多说几句话,因为王家磁窑那块地位置偏僻,早已荒废多年,根本没人愿意去搭理它。 张绍乾带着王长胜和安晓倩,很快来到了蜀瓷码头,这里的生意丝毫不逊于金渝码头,望着往来不断,大小不一的船只,他们三人穿过商贾和力夫的熙攘后,登上了一艘中型的捞沙船。 正如张绍乾之前猜想的一样,办公室里的下人都来到码头,帮忙做着捞沙船作业前的准备。 忙着检查船只的几位下人,一眼就认出了张绍乾,他们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跑来问候自己的主子。 张绍乾同他的父亲一样,对下人从来不打不骂,因此下人们的眼光中只是尊重,没有一丝畏惧和不自在。 得知捞沙船已经准备妥当,就等着作业,于是张绍乾便亲自驾船,驶向了金渝码头。 这是张绍乾第一次驾驶自家的捞沙船,望着水流平缓的江面,往事一幕幕浮现在了眼前。 当年张海威就是靠捞沙,将生意惨淡的蜀瓷码头救了回来。 “张少爷,看样子是不是快到了啊?”王长胜明显有些迫不及待,此时捞沙船刚好行驶到水流比较湍急的地方。 突然,水下传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u看书 .uuanshu 船身也剧烈摇晃起来,张绍乾紧握着手中的船舵,努力想保持住捞沙船行驶的方向,可事与愿违,船头还是向右侧的江边指去,很快便驶离了主航道。 由于这艘捞沙船吃水很深,最怕的就是驶入浅水区,好在张绍乾经验丰富,及时吩咐随行的几名水手停船,这才避免了搁浅的危险。 经过这么一折腾,本就面容憔悴的安晓倩,蹲在原地,一阵剧烈干咳,看她的样子,似乎并不是晕船。 张绍乾将船舵交给一名经验丰富的船工,走到了安晓倩身旁,“你还好吧?” “我没事,可能是这几天没有休息好的缘故,”安晓倩一手捂着口鼻,缓缓站了起来。 “咚,”隐没在水下的船身再次传来响声,这次捞沙船只是轻微的摇晃一下,便恢复了正常。 这是王长胜头一次坐捞沙船,他忐忑不安的询问了船工一番,得知江中隐藏着许多身型庞大怪鱼后,吓得是面色如土,半天也没有说一句话。 渐渐地,捞沙船驶入张家今年承包的河段,夏天在这里捕鱼,秋天在这里捞沙,靠水吃水,说的就是这个意思。按照以往的惯例,张绍乾吩咐船工在此地停船,他要亲自在江中捞出今年的第一船沙子。 一切进行的都很顺利,很快,半船湿漉漉的沙子就呈现在几人的眼前,突然,目光敏锐的张绍乾发现,沙子的颜色看上去显得格外诡异。 望着不断被捞上船的猩红色沙粒,张绍乾急忙命令船工停止作业,他不知道,一个在水下隐藏多年的秘密,即将重见天日。 第52章 驮尸(上) 几位船工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虽然他们个个水上经验丰富,但望着好似从血水中捞出来的沙子,他们明显有些胆战心惊。 张绍乾缓缓走到沙子旁边,俯下身来抓起一把沙子,意想不到的是,沙子竟然真是被血水染红的,从那股刺鼻的腥味中,他很快就断定,血水就来自船下。 “怎么会这样啊?”王长胜好奇的张望着船下的江水,“水中的怪物该不会撞船自杀了吧。” 安晓倩指着颜色看起来略微发红的江水,她对王长胜说道:“要不你跳下去看看。” “下水得找个会水的人才行,我是旱鸭子,这活还是让给他们吧,”王长胜望过一眼呆若木鸡的船工,只见他们正死死地盯着自己。 他立即意识到,他刚刚的话犯了忌,于是急忙将视线从船工身上移开。 就在所有人苦思冥想之际,只见水下一个巨大的阴影,正缓缓地向上浮来,它的个头足足十米有余,看起来异常诡异。 张绍乾见状,急忙吩咐众人远离船舷,以免因船下未知生物的突然发力,而跌进江水之中。 随着阴影离水面越来越近,张绍乾发现,它原来是一条全身乌黑的大鱼,捞沙船四周江水的颜色,变得愈加猩红起来。 江中深水处隐藏着大鱼不假,可在场的所有人,谁也没见过这条鱼到底属于哪一类,更令他们费解的是,大鱼的身体中间,套着一个金属制成的圆环,将鱼身勒出了一道深深的凹痕。 可以肯定的是,刚刚撞击船身的正是这条怪鱼,看它一动不动的样子,应该已经耗尽体力,从失血的程度来判断,估计它的阳寿同体力一样,也所剩无几。 大鱼完全浮到水面,只见一条拇指粗细的链子,一头连接着鱼身正中的圆环,一头隐没在了猩红色的江水之中。 “这鱼怎么像狗一样,身上还系着条大粗链子?”望着全身乌黑的大鱼,王长胜发现,它原来是长江中的珍贵鱼类——鲟鱼。 “这条鲟的体型如此巨大,想必它在江中已经存活了不少年月,”张绍乾仔细观看着身披黑甲的鲟鱼,“从鱼身上的凹痕来看,金属圆环应该是在鲟鱼很小的时候,就被套上的。” “真搞不懂当年那人是怎么想的,你要养鱼直接将它逮到鱼缸不就成了么,”王长胜想破头皮,最终也没能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王管事,看你的了,”张绍乾说罢,走到了一盘粗壮的绳子旁边,眨眼间的功夫,就将绳头系在一个小型锚钩上。 王长胜接过锚钩,他疑惑不解道:“这鱼少说得有上千斤重,仅凭咱们几个人的力气,恐怕难以将它弄到船上来。” 没等张绍乾开口,安晓倩笑道:“他是让你勾鱼身上的链子。” “嗨,怎么不早点告诉我,”王长胜边说边举着沉重的锚钩来到船舷,只见他两手使劲向前一抛,锚钩便准确无误的向水中的链子飞去。他紧接着猛然将绳子往回一收,锚钩与链子便死死地咬在一起。 张绍乾嘱咐道:“待会大家一起用力,如果中途发生异常,就立即松开手中的绳子。” 众人一齐用力,出乎意料的是,隐没在水中的链子似乎并没有系什么重物,这样一来,锚钩连同链子很快便被拽到船上。 不一会功夫,船上便放了一大堆锈迹斑斑的铁链,此时那条鲟鱼已经在水里翻过身子,露出了白色的肚皮。 “上来了,上来了,”一位船工用手指着水中高声喊道,众人一同向铁链末端望去,只见一条近两米长的黑影,正与铁链缓缓向水面浮来。显而易见,它是被固定在铁链上的。 随着那条黑影浮出水面,在场的所有人顿时感觉到头皮发麻,谁也没有想到,铁链上系着的,竟然是一具保存完好的尸体。 由于长时间浸泡在水里的缘故,青褐色的尸体与正常人的体型比起来,足足胖了一倍有余。 张绍乾示意众人停止手中的动作,水中的尸体来历不明,绝不能草率的将它弄上船。 “快将尸体放回去,”一声洪亮的喊叫,钻入了众人的耳中。 张绍乾转头向声音传来的河岸望去,只见一位年过七旬的老人,正焦急的张望着自己。看他的样子,似乎恨不得一头扎进江中,立即游到捞沙船这里。 “知道了,”张绍乾一边应道,一边吩咐船工将逃生用的小木舟放到水面,“你们几个原路返回蜀瓷码头,安小姐,王管事,我们去岸上问问那位老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具尸体下边好像还有东西,”安晓倩的目光一刻也没离开水面,她发现深水处依然有一团模糊的黑影。 “依我看水中应该有不少尸体,这么大一条鲟鱼,拖他几百具都不在话下,”王长胜话一出口,自己都感觉到有些不可思议:尸体究竟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隐藏在其中的真相,或许岸上那位老头能够给出解释,但那解释绝对超乎寻常。 三人带着一位船工,抓着绳子小心翼翼来到小木舟上,木浆在江面激起阵阵水花,他们很快上了岸。 随后那位船工独自驾着小木舟,回到了捞沙船上,不一会功夫,捞沙船便渐渐消失在张绍乾他们的视线中。 “老大爷,你好,江边湿气大,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张绍乾生怕老人耳聋,听不见自己说的话,于是特意提高了嗓音。 “你就是张家现任总舵主吧,”老头慢慢悠悠的继续说道:“虎父无犬子,张老爷真是好福气啊。” 张绍乾轻轻点头,他做了个请的手势,不一会功夫,四人就一同来到江边的街市上。 因为这儿离金渝码头不过数里远,所以算得上热闹,但由于近些年军阀的压迫与剥削,其商户的数目已远少于先前。 张绍乾选了一家较为清净的饭店,穿过零散的几桌客人,在店主的热情迎接下,来到了二楼的包间中。 没过多久,伙计就将张绍乾点的酒菜端进屋内,随手关上了屋门。 “老大爷,晚辈敬您一杯,”张绍乾笑着将酒端到老人面前。 “使不得,使不得,”老人明显有些受宠若惊,他连忙站起身来,用双手接住酒杯。他做梦也不会想到,堂堂一位总舵主,竟然肯给自己敬酒。他当即仰面,将酒一饮而尽。 见老人喝酒的气势丝毫不亚于年轻人,张绍乾又添满了酒杯,u看书ww.uukanshu 他问道:“老大爷,那些尸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人轻轻点了点头,“张总舵自然是可信之人,今天能够与你坐在这里,我老汉保证,只要是我知道的事情,绝对不会私藏半点。” “那您边吃边说,”王长胜自顾自的夹起一块红烧肉,还没等他送到口中,就被老人的话语吸引住了。 “赶尸一行已经盛行了好几个朝代,湘西虽有水脉,但那儿的水流不适宜行舟,所以客死他乡的人,多半由赶尸匠利用秘术,由陆路带回家乡。我们这里水路便利,之前你们在船上看见的,正是一种古老的赶尸方法,行话里叫作驮尸,据我师父所说,他曾见到鲟鱼驮过上百具尸体。”老人见三人听得入迷,美滋滋的喝下一杯酒后,又继续讲了起来。 “说起赶尸,就不得不提苗疆的制蛊术,因为只有真正的蛊毒,才能保证尸体在赶路的途中不腐,”见王长胜不住点头,老人便问道:“难道你见过真正的赶尸?” “岂止是见过,若不是运气好,恐怕我都得要赶尸匠送回来,”王长胜喝了不少酒,舌头都有些不停使唤了。 张绍乾有意岔开话题,“王管事,去催一下我们加的菜,”他不想三人在湘西经历的事情被更多人知道。 “好好好,这个老板也真是的,菜的分量一盘比一盘少,上菜的速度也慢的出奇,我这就找他说道说道去,”王长胜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了嘴,便起身来到门后,就在他伸手时,一个人影从屋外的走廊一闪而过,进入耳中的急促脚步声告诉他,刚刚屋外有人在偷听。 第53章 驮尸(下) 王长胜迅速打开房门,快步行到走廊上,朝楼下的大厅望去,除了几桌悠闲的饭客,并未发现举止怪异的人。 “由他去吧,”张绍乾轻声说道,听他的语气,似乎早已察觉到了门外的偷听者。 “你们继续聊,我在外边醒醒酒,”王长胜边说边将自己关在门外,他独自倚着走廊上的柱子,打量起大厅里的饭客。 “张总舵,要不我们改日再聊,”老人望了一眼安晓倩继续说道:“这位应该是你的夫人吧,我看她面色有些异于常人,还是早点回去休息。” “我们的关系不是你所想的那样,”张绍乾发现,安晓倩的面容的确比之前憔悴许多,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老大爷,水里的尸体为何没有被驮到它们该去的地方?” “都是过去的事了,”老人一字一顿,生怕别人听不清似的,“说来惭愧,小时候我没有用功,养鱼驮尸这门手艺只学了些皮毛,不过现在的人好像也用不着我们了。今天你们看见的尸体,是前朝驮尸过程中发生的意外,据我推测,应该是铁链卡在暗石中所致。我最担心的,就是蛊鱼和尸体被不知情的人打捞上岸,因为现在想找一位能妥善处理它们的人,简直比登天还难。” 张绍乾原以为老人只是碰巧路过江边,但听完他的这番话后,随即产生了一个想法:老人应该掌握着更多关于尸体的线索,他出现在江边,绝非巧合。 “那些尸体很危险吗?”安晓倩回想起死尸客店见到的死尸,拿它们与水中被鲟鱼驮着的尸体对比后,她很快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三人在两个地方见到的尸体,颜色几乎一模一样。 老头揉了揉干涩的眼睛,“为了防腐,尸体都经过蛊毒处理过,人一旦不小心碰到它们,立即就会染上尸毒,最要命的是,尸毒传播的速度比瘟疫还要快。” “瘟疫?”张绍乾明显有些疑惑不解,他望过一眼桌上还未吃完的半盘红烧鱼,瞬间觉得胃中酸水涌动,“尸体一直留在江中,那它们会不会对水中的生物造成影响?” “这点大可不必担心,尸体只要浸在水中,蛊毒就不会扩散,当然,那些蛊毒是有解药的,只不过每个赶尸匠对自己的独特配方守口如瓶,除了本家弟子以外,宁愿带进棺材里,也不会传给外人。” “既然都是蛊毒,那它们自然有相似之处,你说这世上会不会存在解毒的万能药。”张绍乾放下筷子,回想起血泪石刺骨的寒气,他的双手竟然不由自主的发颤起来。 “以前有,不过它们都随着创造蛊毒的人,一同神秘消失了,”老人感觉张绍乾似乎在明知故问,随即道:“张总舵,莫非你知道这种药物的存在?” “略有耳闻,”张绍乾小心翼翼打开背囊,示意老人朝里边看。在回到草鬼婆的木楼后,张绍乾偷偷藏了两颗血泪石,安晓倩对这件事情是全然不知,所以她也好奇的站起身来,走到了背囊旁边。 “啊!”老人不由自主的惊呼一声,他瞬间像弹簧一样站了起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背囊里两颗反射着璀璨光芒的血泪石,全然忘记张绍乾和安晓倩的存在。 过了许久,老人才依依不舍的将目光挪到张绍乾脸上,他小声问道,“张总舵,你怎么会有传说中的圣物?” 张绍乾斩钉截铁的答道:“这件事情非同小可,等我弄清真相以后再告诉你吧。” “看来张总舵还是不太相信我说的话啊,”老头失望的放下酒杯,他无奈的将布满老茧的手伸到胸前的衣缝里,摸索许久后,小心翼翼的拿出了一本破旧的笔记。 “张总舵,我师父在世时一直潜心研究苗疆文化,这本笔记倾注着他一辈子的心血,”老人愧疚的叹息了一声,“老朽不才,现在也没弄清笔记里的事情,刚刚你给我看的东西,笔记本里也有记载。” 张绍乾接过线装笔记本,打开后,他才明白老人并非胡言乱语,饱读诗书的他发现,笔记里多半是一些生僻的文字,甚至还有在青瓦寨见过的神秘字符。 从苍劲有力的字体来看,老人的师父绝对是位难得的书法奇才,想到这里,张绍乾彻底打消了对老人的顾虑,他非常清楚,一般人根本写不出这样的文字。 翻到第三页的时候,张绍乾瞬间觉得眼前一亮,他清楚的看到,纸上画着一颗形态逼真的宝石,用篆体书写的“血泪石”横在宝石图案的下方,格外显眼。 “张总舵,我保证绝不会将此事告诉任何人,”老人用哀求的眼神望着张绍乾,这件事情一直像块无形的巨石,压的他寝食难安。 张绍乾倒了两杯酒,伸手示意老人坐下说话,“蛊毒历来神秘莫测,无数学者为此耗尽心血,却始终得不到满意的答案,归根究底,是因为手法高明的制蛊人,向来不会泄露其中的奥秘,现在留存于世的,只是一些简单易学制蛊方法,想要从其中窥探蛊的由来,根本就是白费力气。” 老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张总舵所言极是,我师父当年虽是西南有名的赶尸人,可在炼蛊这方面,却时常见他愁眉苦脸。” “知识是无穷无尽的,正因为人们的好奇心,才造出了神秘的蛊毒,你师父既然已经知道血泪石的存在,想必他和湘西一定有很深的渊源吧。”张绍乾轻轻合上颜色发黄的笔记本,他非常清楚,想要彻底解读笔记中所记载的事情,绝非三五日能够成功。 老人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我师父的祖籍就在湘西,原本姓黄,据他所说,他在湘西还有一位同门师弟,好像住在某个寨子里的道观中。” “道观?”安晓倩忙追问道:“你可曾去过那处道观?” 老人摇头道:“我师父自打来到山城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他有一位师兄的事情,是我在无意间听到的,不过据我所知,那道观的来头着实不小,因为它是前朝的皇帝建的,具体是哪位皇帝,我就不清楚了。” “按年月来算,你的师叔应该早已不在人世了,不过道观里的确住着一位赶尸匠,他或许就是你师叔的徒弟,人称方道长,”张绍乾更加肯定了自己之前的推测,乾隆帝来西南的次数屈指可数,青瓦寨如今的道观,应该他在湘西唯一的杰作。 “啊!”老人大吃一惊,“难道张总舵去过湘西,去过那处道观?” 张绍乾轻轻点头,uu看书 wwuukash湘西一行所见所闻,全都历历在目,他知道,这些事情,已经成为自己成长的记忆,永远也不可随着时间的流逝被淡忘。 “菜来了,”王长胜边说边推开屋门,此时他感觉脚下轻飘飘的,有种腾云驾雾的感觉,即便已喝的半醉,放下菜后他还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老人家,好酒量啊!”王长胜摇了摇已经见底的空酒壶,称赞的对老人竖起大拇指。 此时正值饭点,楼下已经人满为患,楼上与几人相邻的包间陆续坐满饭客,谈笑声、划拳声、碰酒声……,透过仅有的一层木墙,全都闯入张绍乾的耳朵中,与之前恬适的环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时候不早了,咱们改日再聊吧!”张绍乾将笔记本递到老人面前,“请问老人家怎么称呼?” “我的姓是师父给的,人们都叫我黄道长,”老人作推手状,“张总舵如果有兴趣,就将它带回去吧,笔记本留在我这里,只能叫废纸,”老人狠下心来,忍痛割爱将笔记本给了张绍乾。 黄道长非常清楚,赶尸一职如今已经行不通了,而笔记里所记载的东西,也终将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被世人遗忘,将它交给张绍乾,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不为别的,只为将前人的智慧传递下去而已。 “谢谢黄道长信任,”张绍乾小心翼翼将笔记本收到背囊里,“只要黄道长有需要,张府的大门会一直为你敞开。” 几人陆续下楼,结帐后走出客店,望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张绍乾他们踏上了通向家门的路。 第54章 血月 三人茶足饭饱,赶起路来自然是脚下生风,天黑前他们顺利的回到了张家府宅,望着熟悉的一切,张绍乾感到从未有过的愉悦。 “哥,你们终于回来了!”张绍坤手中的书本掉在了地上,他激动地望着一月多毫无音讯的张绍乾,泪水瞬间打湿眼眶。 “没事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张绍乾拍了拍张绍坤的肩膀,然后取下肩上的背囊,“帮我放到书房去吧。” “嗯,”张绍坤接过沉甸甸的背囊,笑着对安晓倩和王长胜说道:“晓倩妹妹,你们两个随便坐,我去去就来。” 书房在后院最清静的地方,此时王玉清同李升正在研究一本古籍,张绍坤望着聚精会神的两人说道,“我大哥回来了,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两鬓斑白的李升先是愣了愣神,然后欣喜若狂的冲出书房,对张绍乾的担忧,早已令他寝食难安。 王玉清迅速放下毛笔,由于年老体衰的缘故,他走的并不是很快,但粗重的喘息声告诉张绍坤,他对张绍乾的担心绝不亚于李升。 张府厅堂内,数盏造型精美的油灯已被小蝶陆续点亮,府内所有人都沉浸在张绍乾一行三人平安归来的欣喜中。 早年间张海威也曾在洋人手中购买过几台发电机,不过由于噪音太大的缘故,后来便被搁置在了堆放杂物的房子里。 “你们总算是回来了,”王玉清由于激动,嗓音明显有些颤抖,他仔细打量着疲惫不堪的三人,“先好好休息几天,然后再谈我们王家的事情。” 张绍乾望了一眼面容憔悴的安晓倩,他在从客店回家的途中,一直反复琢磨着黄道长说的话,他最担心的事情,就是安晓倩体内的蛊毒没有完全散尽,想到这里,他轻声道:“小蝶,先扶安小姐去客房休息。” 安晓倩没有立即作答,她勉强挤出一个微笑,默许了张绍乾的话,然后站起身来,拿起自己的背囊,“嗯,那你们也早点休息。”说完后,她便在女佣小蝶的陪同下,去到了客房。 想到背囊里那些零星而又诡异的线索,张绍乾早已察觉它们之间似乎有着某种联系,他放下手中的茶杯,“事不宜迟,我这就带你们去看此行湘西的收获。” 王玉清关切的说道:“张少爷,你们三位连日赶路,想必早已是身心疲惫,先在家好好休息几日,再说也不迟啊。” 张绍乾轻轻摇头,“我本以为去了湘西,找到赶尸匠,就能得到关于藏宝阁的线索,可事情并非咱们想象的那样简单,这次我们三个找到的,只不过是些零星的线索,”他起身将椅子放回原位,“在蜀瓷码头乘船回来的途中,我们又遇到了前朝赶尸匠落在江中的蛊鱼和死尸,李管家,明天早上你去查查驮尸的事情。” “什么?”李升听见张绍乾说出驮尸二字后,脸上立即露出惶恐之色,他急忙追问道:“驮尸?那种古老的秘术不是早已失传了吗?蛊鱼和死尸现世,生活在江岸的人们难免要遭受蛊毒的危害,快说说是谁告诉你这件事情的?” 对于李升一连串的提问,张绍乾丝毫也不感到意外,因为他非常清楚,李升年轻时就一直随他的父亲做事,经历过的事情,没个一年半载肯定讲不完。 想到这里,他将目光从李升失色的脸上挪到门外,“是一位姓黄的老道士告诉我的,都随我去书房吧。” 几人陆续来到书房后,张绍乾轻轻打开背囊,小心翼翼将血泪石放在书桌上,“大家先看看这个。” “王会长,只能看,不能摸,”王长胜抓住王玉清的手臂,“此物极阴,安全起见,千万不能碰。” 王玉清点了点头,然后同李升聚精会神的观看起血泪石。 “绍坤,你来看看这个,”张绍乾取出从青瓦寨带回的笔记本,递给了张绍坤。 张绍坤拿着笔记看了许久,他的脸上渐渐现出惊讶,但又转瞬即逝,“大哥,你们是在哪里得到这本笔记的?” “湘西的一个寨子里,”张绍乾焦急地望着张绍坤。 “这本笔记是一位荼国探险家的,记述的是荼国和?国联合探险队的经历,简化后叫作荼?探险队。”张绍坤轻轻合上笔记本,然后将它放在书桌上。“重要的信息都被加密过,没有母本,我们不可能从中得到线索。” “荼?探险队?”王长胜似乎没有听明白,“二少爷,母本又是什么东西啊?” “母本就是这些荼国文字的出处,”张绍坤继续说道:“它有可能是一本书,也有可能是特制的文件,总而言之,没有母本,笔记里的文字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张绍乾听到这里,心中顿时生起一股怒火,为这一本小小的笔记,三人差点连命都搭进去了,敢情到最后只是竹篮打水,那考察队的荼国人不知死去多少年了,想要寻得母本根本无从下手。 张绍乾突然灵机一动,他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将从老树屋得到的那叠文件递给张绍坤,“这个会不会就是母本?” 意想不到的是,张绍坤随便翻了两下发黄的信纸后,便得出惊人的结论,“大哥,这就是母本。” 张绍乾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他知道想要解读笔记里的文字,绝非一时半会能够成功,于是轻声问道:“得多长时间?” “这个我也不能确定,虽然我在荼国待了十多年,但所学的多半是医学上的词汇,”张绍坤拿着笔记和信纸站了起来,“你们在这聊,我回房间去看。” “嗯,”张绍乾点了点头,“不要太着急,记得早点休息。” 时间在悄然流逝,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张家府宅顶上的琉璃瓦,在月光的照射下,散发着凄冷的光泽。 “快看,”王长胜惊叫一声,其他三人一同将目光移到书桌上,只见血泪石的颜色愈加显得猩红起来。 望着颜色异常的血泪石,王玉清急忙道:“不好,想必今晚血月要来了。” “血月?”张绍乾以前只听说过这种天象,他只知道,血月的来临,则预示着阴气的暴增。 四人陆续走出书房,抬头向天空望去,他们发现十五的月亮,竟然生生缺了一大半。 王长胜大睁着眼睛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血月是百年难遇的天相,据古籍中记载,月亮完全变红时,原本平衡的阴阳就会发生改变,那时阴气会陡然加重,u看书ww.ukansu”张绍乾虽然不能确定古籍中的话是真是假,但也找不到推翻这些结论的证据。 不一会功夫,月亮便完全隐没在黑暗之中,平时看起来朦胧的星光,显得异常明亮起来。张绍乾强忍着刺骨的寒气,将血泪石拿到院中石桌上。 “血月要来了,”王玉清一直紧盯着月亮所在的方位。此刻几人感觉血泪石散发的寒气,比先前强烈了不少。 随着月亮的颜色变红,神秘的血泪石摘掉了自己的面纱,一瞬间,整个张府后院,笼罩上一片诡异的红光,下人们好奇的在站在门口,张望着院子里的景象,个个惊得是目瞪口呆。 张绍乾对下人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离开,这些人多半是穷苦出生,早已把张府当成的自己的家,他们从来不会向外人泄露府内的事情,散发着诡异红光的血泪石,在他们眼中则是一颗价值连城的红宝石。 “张少爷,快把它收起来,”安晓倩在小蝶的搀扶下,来到了石桌前。 “为什么?”王长胜的眼睛已经不听自己的使唤了,“多么漂亮的宝物呀,多看几眼又何妨。” “我似乎感应到了某种东西,”安晓倩指着猩红色的血泪石继续道:“石头里边有虫子。” 张绍乾定睛朝血泪石内部望去,他瞬间倒吸一口凉气,只见一条通体猩红的小虫子,正啃食着血泪石,它的身体在渐渐变大,随时都会咬破血泪石,从里边飞出来。 原以为安晓倩的话有些莫名奇妙,可现在看来,她的感应并非虚无,就这样,张绍乾眼前又多了一道难解的谜题。 第55章 噩梦 在场的所有人,谁也没有见过血泪石中的红色生物,强烈的不祥预感告诉他们,这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红虫子,绝非善物。 张绍乾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无暇去想虫子钻出血泪石后可能发生的事情,急忙喊张绍坤拿来一只带有密封盖的玻璃罐,将血泪石装了进去。 红色虫子依然在不停啃食着血泪石,张绍乾小心翼翼将罐子拿到书房,事情正如他推测的一样,虫子想要挣脱血泪石的束缚,就是因为百年难遇的血月。 张绍乾打开背囊,取出黄道长送给自己的笔记,过了许久,他的目光停在笔记的最后一页,遗憾的是,笔记中只画了血泪石和虫子的图案,并没有任何注释。 “瞧明白那是什么虫子没?”王长胜心有余悸的望着玻璃罐,由于没有了血月的照射,红色的生物停止啃食,血泪石渐渐恢复到先前的样子。 “看来血泪石并非只能解蛊,若猜的没错,隐藏在里边的虫子,才是它存在的真正原因,我们之前从青瓦寨得到的消息,多半是红眼仙娘偶然间发现的,血泪石能够做万能的解蛊药,只是意外。”张绍乾用手指着玻璃罐子,他清楚的看到,血泪石经过血月的照射,体积明显比之前大了两倍。 “让我看看,”安晓倩拿起笔记,刚刚梦中的景象,始终在她的眼前挥之不去。 说来也怪,自打离开罗家村以后,安晓倩就感觉自己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脑海中时常还会出现一些怪异的东西。 她之前去到房间后,没过多久,便沉沉的睡去,直到听见小蝶的呼唤声,她才摆脱那个诡异而又真实的梦境。 梦中安晓倩发现她又回到了护法的墓葬中,那些能使人陷入幻觉的幽冥之花,全都散发着能瞬间冻住万物的寒气,独自一人处在那种诡异的地下世界,安晓倩拼命寻找着出路。 呈挣扎状的梅花蜘蛛,渐渐挣脱寒冰的束缚,它猛然从地上一跃而起,瞬间来到她的身后。 见梅花蜘蛛已近在咫尺,安晓倩丝毫不敢懈怠,她踩着深陷进岩地的脚印,穿过紫色的花海,来到了两扇石门前边。 两扇厚重的石门紧紧闭合着,石门上刻着的金蚕娥依旧栩栩如生,奇怪的是,密密匝匝的神秘字符,竟全都没了踪迹。 梅花蜘蛛似乎一点也不畏惧幽冥之花,在安晓倩到达石门前方不久后,恢复体力的它便踩着紫色的幽冥之花,直直向她爬了过来。 紫色的花海泛起阵阵波浪,带起强劲的寒风,安晓倩的衣衫上很快结起一层薄薄的冰霜。 安晓倩以为石门闭合只是幻觉,她小心翼翼伸直手臂,想要验证自己的想法,直到指尖触碰到冰冷刺骨的石门后,她才接受了这残酷的事实。 梅花蜘蛛似乎知道她已经无路可走,它有意放慢了脚步。 安晓倩的眼神中充满无助与绝望,在梅花蜘蛛离她只剩两米不到的距离时,她小心翼翼的抬脚迈向紫色的幽冥花海中。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在花海右边尽头,似乎有着一道奇异的亮光。 令安晓倩意想不到的是,幽冥之花并没有将自己的脚冻住,于是她拼尽全部力气,向着那道亮光跑去。 梅花蜘蛛并没有追来,它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地,眼睛里闪现着诡异,直到安晓倩将要抵达那道光芒时,它猛然从地上一跃而起,顺着头顶的岩壁,迅速爬到了翻板机关所在的位置。 “轰隆”一声巨响后,翻板机关恢复到未被触发前的状态,紫色的幽冥之花渐渐褪去色泽,两扇厚重的石门应声大开。 此时,安晓倩已经走进光芒之中,她发现这里是一处人工开凿的洞穴,光芒正来自洞穴深处。 小心翼翼走入深不见底的洞穴,不一会儿,目光敏锐的安晓倩发现,两侧的石壁竟然在微微颤动,定睛一看,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除了她脚下的岩地,无数条颜色猩红色的虫子,互相缠绕着,铺满了整个洞壁。 安晓倩竭力不去靠近两侧的岩壁,可由于恐惧,她的目光始终会不由自主的去打量那些虫子,这样一来,恐惧、绝望、无助全都向她发起攻击。不知过了多久,石壁上的虫子渐渐少起来。 前方的一切都是未知,安晓倩的体力也即将耗尽,这时石壁上的虫子全都销声匿迹了,接踵而至的是密密匝匝的猩红色字符,安晓倩恍然大悟,原来神秘的字符,就是不久前的那些虫子。 走了没几步,前方的光亮突然暗下来,它渐渐由白色变成猩红色,一颗半人多高的红色物体映入眼帘,阵阵强烈刺骨的寒气,扑面而来,安晓倩被冻得瑟瑟发抖。 “幻觉,都是幻觉,”安晓倩在心中暗道,她鼓起勇气,来到散发着红色光芒的物体前边,只见无数条猩红色的虫子,在里边蠕动着,就在这时,一条虫子“嗖”的一声,从红色物体中窜出,它丝毫没有给安晓倩闪躲的机会。 安晓倩拼命抓挠起自己的头发,直到耗尽最后一丝力气,也没能找到那只怪异的虫子,望着血流不止的手指,她绝望的倒在了血泊中。 “啊!”王长胜面色惶恐的望着安晓倩,“这梦也太诡异了吧。” 此时月亮已经恢复平时的模样,“这是红眼仙娘给我们的警示,”安晓倩回想着梦中血淋淋的自己,瞬间不寒而栗。 张绍乾轻轻对安晓倩点点头,“你先回去休息吧,”他悔恨不已的望着玻璃罐子,想立马将它连同血泪石一起砸碎。 安晓倩走后没多久,其他人也相继去到各自的房间,他们将希望全都寄托在那本笔记上。 张绍乾整夜没有合眼,他深知自己是骑虎难下。天刚擦亮,便起床来到后院。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闯入耳朵,uu看书 .uukanh 老管家李升气喘吁吁的赶到了张绍乾身前,“大少爷,不好了,外边出事了。” 张绍乾从未见到李升如此慌张,他没有细问,急忙去到房间换好衣服。 清晨的街市,冷冷清清,张绍乾本以为多数人还在睡梦中,可穿过几条巷子,来到江边后,他才明白李升会为何如此慌张。 透过人山人海的围观者,只见一位身着黄色道袍的老人,站立在早已废弃的神坛前做着法事。 “那人就是黄道长,”李升指着老人继续说道,“你们昨天见到的死尸,今天早上漂到这里来了,最早发现它们的是一位出船捕鱼的人。” “你快去把情况汇报给警局,建议他们下禁渔令,”张绍乾意识到大事不妙,他补充道:“去市场上,把今天捕捞的鱼全部买来。” 李升答道:“少爷是有所不知,你走后的这段时间内,局长由于劳累过度,住进了医院。想要禁渔令,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那你先去市场上买鱼吧,我待会亲自去找他,”张绍乾独自一人,穿过汹涌的人潮,来到了黄道长旁边。 “都散了吧,小心染上瘟疫,”黄道长大声对众人喊道,他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听说有瘟疫,众人的好奇瞬间变成恐惧,他们一直对黄道长的话深信不疑,全都迅速离开祭坛,不一会功夫,就只剩下张绍乾和他两人。 “你们两个,做什么的啊?”张绍乾迎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西装,比他年纪稍长的男人,在几名挎着手枪的随从的保护下,正快步朝自己走来。 第56章 禁渔令 “龙王爷发怒了,我们在这做场法事,替渔民们求个平安,”张绍乾虽然不知道来者就是代理局长,但从此人的衣着和带枪的随从来看,他绝非等闲之辈。 “龙王爷?你们真的见过他吗?”代理局长随口应道,他径直走过两人身旁,来到湿气弥漫的江边。 十多具面色铁青的死尸,以及那条翻着肚皮的巨大蛊鱼,一览无余的呈现在代理局长郭永峰面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郭永峰隐约闻到尸体散发着的恶臭,他急忙掏出手帕捂住口鼻。 “不懂就不要随便问,知道太多,对你自己没有好处,”黄道长将手中的铜铃放在了桌子上。 “老不死的东西,你想找死是吗?”郭永峰的一个手下,气急败坏的将枪口对准了黄道长,“这位可是现任警察局局长,还不快向他赔罪。” 郭永峰挥了挥手,示意手下收回手枪,他轻蔑的说道,“怎么,我来这里都快半个月了,你们竟然不认识我。” “原来是局长大人啊,恕我不长出门,所以没能认出你来,”黄道长望了一眼戴着近视眼镜的郭永峰,他随即发现,这位代理局长虽然看上去文质彬彬,但眼神中却充满了杀气。 真正的代理局长不幸在途中遇害,此刻自称郭永峰的人,实则是个土匪头目。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郭永峰的一个手下晃了晃手枪,对张绍乾继续说道,“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枪子可不长眼睛。” 张绍乾在心里暗道,新官上任三把火,此时若不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他指定不会善罢甘休。于是他拱手对郭永峰说道:“请稍安勿躁,不瞒你说,我们也是碰巧遇见这些死尸,本想着做完法事,就去给你汇报,刚才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那你们可知道尸体究竟来自哪里?”郭永峰一手握着手帕,目不转睛的盯着张绍乾,看他的样子,显然是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尸体。 “它们是前朝的尸体,”张绍乾指着离几人最近的一具死尸,“请看他身上的衣物。” 郭永峰瞥了一眼那具面色铁青的尸体,他随即意识到,张绍乾并非说谎,死尸身上穿着的正是清代时期的衣衫。 “既然二位对此事如此上心,我就将它全权交给你们处理,”郭永峰望着张绍乾继续道,“我还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去办,就先行一步了。” “能为市民做点事情,我们定当全力以赴,”张绍乾继续说道,“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请你立即下禁渔令。” “什么?”郭永峰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现在正值渔季,禁渔令岂能说下就下?” “这些尸体都带有蛊毒,水中的生物极有可能已被污染,市民们的健康高于一切。”张绍乾眉宇间透露着凝重,“不下禁渔令,这活我们坚决不做。” 郭永峰沉默许久,最终答应了张绍乾,他虽然只想趁老局长出院前,替自己多弄点本钱,但此事毕竟关系到全市人民的安危。 “回去我就向上级申请禁渔令,你们两个抓紧时间。”郭永峰说完,带着自己的随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江边。 “张总舵,下一步打算怎么办?”黄道长呆呆的望着张绍乾。 张绍乾说道,“走一步算一步,”此时太阳已经露出面容,缕缕金色的光芒撒在碧波荡漾的江面上,正在商议对策的两人,猛然发现蛊鱼和死尸开始冒出缕缕黑色的烟雾,眨眼间的功夫,形态各异、大小不一的各类水生物,全都像赶集似的浮出了水面。 更令张绍乾意想不到的是,这些水生物刚刚停止挣扎,它们的肉体就开始迅速腐败,化成了一滩滩黑色的粘液,没过多久,蛊鱼和十多具死尸周围的江水,全都染上了浓重的黑色。 表面上看起来水流平缓的江面,其深水处实则暗潮汹涌,也正因如此,那些水生物死后化成的粘液,此时犹如黑色的幽灵一般,以极快的速度向下游蔓延,它们疯狂感染着正在觅食的水生物。 那些被感染的水生物,无一例外都化成黑色的粘液,而后就加入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戮中。 张绍乾很快便发现,被感染的水生物,在化成黑色的粘液后,竟然连一丁点骨头都没有剩下,他随即意识到,这些粘液比硫酸还要厉害百倍。 “大少爷,您吩咐的事情我已经办妥了,”满头大汗的李升,在很远的地方就发现了异常,他一边往张绍乾身旁跑,一边气喘吁吁继续道:“江水被污染成这个样子,我们该如何是好啊?” 张绍乾忙道:“李管家,你来的正好,快去让家中所有人到市场去采购石灰,别忘了发动周围的民众。” 李升百思不得其解,他迟疑了好一会才恍然大悟,大少爷往江里投放石灰,是想利用石灰的碱性,平衡那些看上去带有强酸的黑色粘液。 不到半个时辰,数千人带着石灰,迅速来到已经蔓延至数公里以下的污水处,随着一袋袋石灰被抛入江中,江面上升腾起一片凝重的雾气,事先早已有所准备的人们,迅速用湿毛巾捂住口鼻。 望着势头逐渐减弱的污水,张绍乾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他暗自庆幸,他这次歪打正着,阻止了一场灾祸,至于下次会不会还是这般幸运,他丝毫不敢想象。 临近中午,江水渐渐恢复到以往的平静,张绍乾带领饥肠辘辘的众人回到祭台,他们将石灰抛洒在蛊鱼和死尸上边,阵阵黑雾之后,除去泛着淡淡黑色的江水以外,一切都荡然无存。 到家没多久,张绍乾就收到郭永峰的请柬,在他眼里,这并非意味着好事,但半个时辰后,他又不得不如期而至。 “张总舵,果然名不虚传呐,佩服、佩服!”郭永峰一改常态,笑盈盈的站起身来,他将靠椅向后挪了挪,接着道,“请随便坐。” “你言重了,我们这些买卖人,哪能跟智勇双全的郭局长相比,u看书 .uuknshu.c ”张绍乾发现,这间办公室与老局长在的时候比起来,奢华了不知多少倍。 令张绍乾深感意外的是,郭永峰压根没有提及蛊鱼和死尸的事情,他说的最多的四个字,就是金渝码头。 众所周知,金渝码头凭借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为整个重庆乃至西南地区的发展,担当者不可或缺的角色,它能在混乱的年代保持稳定的发展,全都要归功于张家世世代代的苦心经营。 金渝码头对张绍乾来说,是父辈传下来的家业,更是父辈们智慧的见证,但在常人眼里,它却是一座闪闪发光的金山。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向张绍乾表露自己的野心,证明郭永峰绝非一般的散匪。 张绍乾不敢久留,他怕自己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于是假装身体不适,“前些天受了点风寒,现在头疼的厉害,我就先告辞了,过几天一定登门拜访。” 郭永峰意识到自己这次的确有些冒失,毕竟张绍乾在重庆的地位举足轻重,除了势力,自己的阅历、财力更本不能同人家相提并论,于是他便笑着将张绍乾送出了办公室。 回家的路上,张绍乾的脑海里一直闪现着自家的金渝码头,他非常清楚,郭永峰这次找自己,并不是真的想要投资,无论如何,都不能答应这个看似平常,实则暗藏心机的合作计划。 “回来了大少爷,”见张绍乾愁眉紧蹙,李升便没有多问什么。 双眼布满血丝的张绍坤打开自己的房门,他说道:“哥,快来看看。”就这样,张绍乾的思绪,不得不回到血泪石上。 第57章 联合探险队 众所周知,中国有着博大精深的历史文化,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许多空前绝后的文明都淹没在了漫漫历史长河之中。 由于清政府的腐败无能,外国列强开始大肆入侵我国,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抢夺我们宝贵的资源。 研究历史文化,对自身的未来有着极大的帮助,因此有些外国人就利用技术上的优势,打着考察探险的旗号,在暗地里盗窃属于我们的文明。 “上边都说了些什么?”张绍乾早已有些口干舌燥,他很快便喝完了桌上的半壶茶水。 “你慢点喝,别噎着了,”张绍坤接过茶杯,“哥,我可从来没有见你这么着急过。” “想不着急都不行啊,现在是火烧眉毛了,我怕拖的时间越长,事情对咱们越不利,”张绍乾掏出手帕擦过额头上的汗水,然后坐在了椅子上。 “事情真有那么严重吗?”张绍坤取来连夜翻译好的笔记,“全都在这里了,你自己看看吧。” 张绍乾迫不及待看起了翻译好的笔记,过了许久,他才半信半疑的问道,“只有这些吗?” “错不了,我已经修正过好几次了,”张绍坤有些疑惑不解,他说道:“哥,你的想法我理解,可有些事情单凭咱们是改变不了的,依我看就顺其自然吧。” “事情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张绍乾放下了手中的笔记,“你知道我这次去湘西,最大的感触是什么吗?” “穷苦民众的艰辛,”张绍坤不假思索的答道。 “错了,是活着。”张绍乾继续说道,“实不相瞒,我们三个去到湘西后,所经历的每件事,都可以说是触目惊心,此刻我还能活着坐在这里和你说话,完全是上天的安排,既然我已经知道了荼?联合探险队的阴谋,就更应该竭尽全力去阻止他们。” 张绍坤听的是一头雾水,他忙追问道:“他们不单单是为了我翻译出来的这些文物?” “文物被盗了,我们可以想办法追回来,可灾难一旦降临,我们只能坐以待毙,”张绍乾起身来到了窗前,“发生在江里的事情,想必你也听说了吧,这次我们只是侥幸躲过一劫,如果不尽快阻止荼?探险队,这种事情还会接二连三发生的。” 张绍坤惊讶道:“难道那些尸体和蛊鱼是荼国人放出来的?” 张绍乾轻轻摆了摆手,“蛊鱼是撞过咱家捞沙船后死亡的,它与我们在湘西遇到的蛊物相比,明显有着生存环境上的束缚,若猜的没错,之前荼国人在找藏宝阁时的死伤,正是遭遇了蛊物。” 时值正午,兄弟两人匆忙吃过午饭,就回到各自房间准备休息,可还没等张绍乾落枕,他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叫到了门口。 “王管事,”张绍乾将王长胜让进房间,“说吧,找我什么事。” 王长胜一本正经的拱手道:“张总舵,我有一事相求,恳请您务必要答应。” 张绍乾笑道:“我们都同生共死过了,用得着这么客气吗?王管事,你尽管说,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一定竭力相助。” “这次无论如何,你都得把安帮主给我留下来,山寨里湿气太重,我怕她回去以后身体吃不消。”王长胜继续说道:“你们是我王家的恩人,安小姐身体成这个样子,都是因为去了湘西,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王长胜良心不安呐。” 张绍乾轻轻点了点头,“是啊,安小姐这次恐怕不是单一的生病,她现在这种状态,多半是体内残留的蛊毒所致,安全起见,还是留在城里稳妥些。” 王长胜问道:“那你打算怎样让她留下来啊?” “安小姐是她父亲一手抚养大的,她们父女两人感情深厚,我打算过几天要去盐井,正好可以带她回一趟家,”不知何故,张绍乾眼前浮现出了安晓倩小时候的模样。 “张总舵,那我就先告辞了,咱们后会有期,”王长胜自打从湘西回到山城,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帮会里的事情。 “知道你心急,我就不留了,路上多加小心,我想咱们很快就会再见的。”张绍乾一直将王长胜送到大门口,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尾。 张绍乾转身没走两步,就看见女佣小蝶端着一盆热水,正急匆匆的朝后院跑去,“小蝶,什么事情让你如此慌张啊?” 小蝶站在了原地,她答道:“大少爷,安小姐她发烧了,我正准备打完水就去给您禀告呢。” “把水给我,你快去把二少爷叫来,记得让他带上医药包,”张绍乾接过毛巾和水盆,来到了客房门口,“我方便进来吗?” 不一会功夫,客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面色憔悴的安晓倩轻声道:“大少爷,我没事,可能就是前几天不小心受了风寒,小蝶已经给我煎过药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张绍乾将水盆和毛巾放在架子上,“等会绍坤过来帮你瞧病,我也想见识见识这小子的手艺究竟如何。” “二少爷从小就很聪明,还记得小时候我们三个玩石头剪刀布,输的总是我们两个人,我猜他的医术必定很精湛,”安晓倩的记忆力一直都很好,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浅浅的微笑。 “晓倩妹妹,你没事吧。”张绍坤手里提着一个沉重的皮箱,焦急地走入了屋内。 “我、我没事,二少爷,”安晓倩显得既高兴又不适,自打张绍坤离开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这样喊过自己了。 “你快坐下,”张绍坤打开皮箱,拿出听诊器,替安晓倩一番周详的检查之后,从皮箱中取出了两瓶药片,“每天三次,每次两片,记得要按时服用。” 安晓倩接过药瓶,感激的说道:“谢谢二少爷,让你费心了。” “这样的称呼,我怎么感觉那么别扭呢,”张绍坤合住箱盖,他继续说道:“晓倩妹妹,我还是喜欢你叫我绍坤哥。” 张绍乾轻咳了一下,“绍坤呐,安小姐有病在身,需要多休息,我们两个先出去吧。” 安晓倩忙道:“大少爷,没事,我一个人闷得慌,正好想找个人说说话。” “我们还有点事情要办,回头再来看你。小蝶,一定要好好伺候安小姐,”张绍乾边说边向张绍坤使了一个眼色,然后带头走出屋门。 两人同时来到后院,张绍坤疑惑不解的问道:“哥,我们有什么事情要做啊?” “看来你的确是一点都没有变啊,uu看书.uknshu 叫你出来,我是怕你说出晓倩病况的实情,”张绍乾继续说道:“荼?考察队的事情暂且也不要说出去,我不想晓倩蹚进这滩浑水。” 张绍坤提起沉重的皮箱,他点头道:“我知道了,若没别的事,我就先去睡觉了。” “快去吧!”张绍乾快步来到书房,一打开门,他就看见王玉清正聚精会神的凝视着血泪石。 王玉清指了指玻璃罐中的血泪石,“大少爷,快来看。” 张绍乾很快便发现,血泪石上竟然出现了一排细小的神秘字符,由于罐身是弧形的缘故,这些字符显得格外清晰。 他随后望了眼桌上的瓷碗,“王叔呐,这些字符虽然有着不可估量的价值,可毕竟咱们都不认识它呀。” “大少爷,我们为什么非要认识它呢?”王玉清将瓷碗推到张绍乾面前,“你去湘西的日子里,我和李管家一直搜寻着关于这些字符的线索,可始终都无功而返,直到昨天晚上看到血泪石遇到血月而发生异象后,我才恍然大悟,其实我们根本不需要认识这些字符,当年王家先祖造碗的时候,也肯定考虑过这一点。” 张绍乾若有所思道:“你是说我们把问题复杂化了?” 王玉清答道:“王氏族人之所以建造藏宝阁,是为了将宝藏留给后人,这就说明其中一定有生门。他们预料到苗族文字即将失传,于是就特意在碗底刻上神秘字符,用来误导那些图谋不轨的人,荼?探险队就是最好的一个例子。” 张绍乾恍然大悟,一种从未有过的敬佩,在心底油然而生。 第58章 不速之客 张绍乾打小就喜欢同父亲一起出船,见过和听过许多鲜为人知的事情。他天生聪明伶俐,懂得察言观色,自然而然得到过许多商人的赏识。 让张绍乾印象最深的,莫过于一个外地的货商,不同于别人,他除了往内地贩卖皮货以外,还私下贩卖军火和大麻。 张家各个码头一直遵循着三不载的法则:其一是大麻;其二是文物;其三就是军火。这条法则是在金渝码头建成时期制定的。 张绍乾的父亲张海威有一次验货时,凑巧查到外地货商偷运的军火,于是就与他断绝了一切生意上的往来。 令张海威意想不到的是,这个外地货商非但没有就此收手,反而开始变本加厉,在暴利的诱惑下,许多渔民相继加入到运送毒品和军火的行列中。 短短两年时间,外地货商便赚得万贯家财,于是他斥资修建万盛码头,成立万盛商会,这样一来,张家的金渝码头又多出一个劲敌。 书房内,正当张绍乾为王氏先祖的智慧赞叹时,只见老管家李升急匆匆赶来,“大少爷,孙会长找你,见还是不见?” “孙万盛?”张绍乾明显有些吃惊,因为自打父亲与他断交以后,他就一直将张家视为仇敌,今天他不请自来,着实不太寻常。 “不赶上门客,你先将他带到客厅,我随后就到。”张绍乾回房洗了把冷水脸,困意顿时减了不少。 “孙会长,不知此次前来,有何指教啊?”张绍乾望了眼体态臃肿的孙万盛,只见他忧心忡忡的样子,家中出了变故也不过如此。 孙万盛带着哭腔,哽咽着对张绍乾说道:“大少爷,我错了,求你看在当年我们合作过的份上,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帮我这一次吧!”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孙会长生意做得是风生水起,我又能帮得了你什么呢?”张绍乾早已忘记那些被尘封的往事,因为人总是会变的,至于是好是坏,那就要看个人的意志了。 “前几日郭永峰让我同他合作,我没有搭理,今天他伙同一个军阀头目,带兵闯入码头,扣押了我全部货物,”孙万盛继续道:“如果大少爷肯收留我,我就告诉你荼国人在奉节开矿的真实目的。” 张绍乾本想随便找个理由,拒绝孙万盛的请求,但转念又想到孙万盛同荼国人,的确有着许多生意上的往来,藏宝阁的事情非同小可,于是他便答应下来。 时间在悄然流逝,不知不觉天已经完全黑透,就在人们进入梦乡不久后,孙万盛带着十余名亲信,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张府门口。 “张总舵,这是我藏在家里的一批货物,现在世道变了,希望你能够收下。”孙万盛用袖子擦着脸上的汗水,除去身着的衣物与随从有着贫富之分以外,他看起来像极了码头的一个力夫。 “箱子里边是什么东西?”张绍乾望了眼被钉的严严实实的木箱,他发现箱盖上用红漆写着一排工整的荼国文字,由于天黑的缘故,即使见多识广的他,也很难分辨出里边究竟是何物品。 “孙会长,你从哪里得来的这些东西?”箱盖上的荼国文字告诉张绍坤,箱子里装的是军用物资。 “这些全都是正宗的外国货,有钱也买不到,”孙万胜回头望了眼漆黑的巷子,继续小声道:“不瞒你们说,我是拼了命才弄来的这些枪,有它们在手,别人就不敢轻易来骚扰码头了。” 张绍乾深知军火属于重要物资,一般人想要得到它们,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但他从孙万盛的话中一时半会也找不到漏洞,于是便收下了军火。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这些枪一旦落入土匪手中,后果的严重程度简直不可估量。 张绍乾让李管家带人将两个木箱抬进府内,“孙会长,时候也不早了,码头那里我已经安排妥当,你带他们过去便可。” “大恩不言谢,日后我们一定尽全力为总舵主做事,您也早点休息吧,”孙万胜带领数名亲信,朝着金渝码头赶了去。 清幽的月光抚摸着沉睡的万物,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令人惬意,但张绍乾根本无暇观赏,他很快亲自带着木箱,来到了府宅后院的密室中。 “大少爷,你说这其中会不会有诈,”密室内,李升神色凝重的望着木箱,几十年来,他一直谨遵张海威的嘱咐,那就是宁可吃亏,也不能不劳而获。 “李叔多虑了吧,万盛商会被封的事情你也去核实过了,依我看呐,就是孙万胜坏事做的太多,恶有恶报,”张绍乾说罢,就准备打开木箱。 “大少爷,让我来,”李升抢先握住木箱上的铁锁,“你站远些,待会万一发生不测,你就快些离开。” 张绍乾知道李升从来都是先替张家着想,料到木箱内的东西不至于那么危险,便将钥匙递了过去,“那你自己多加小心。” 随着箱盖被缓缓开启,一股奇妙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张绍乾本想阻止李升,可为时已晚。 只见李升一改常态,他面露凶光,随手拎起桌子上的一把铁锤,恶狠狠地向张绍乾走来。 张绍乾丝毫不敢多想,他急忙向后退去,可还没退两步,他的身体就贴到了冰凉的石壁上。 密室修在书房下边,离开它的唯一途径就是那条狭窄的暗道,而此时暗道口又正好在李升的身后。 李升手起锤落,张绍乾见状急忙将身体侧向一旁,“砰”一声,坚硬的石壁瞬间冒出一团火星,暗室只有一个细小的通风口,所以极其拢音,张绍乾两只耳朵被震的嗡嗡作响。 李升再次抡起铁锤,此时张绍乾已经被逼到暗室的死角,他的拳脚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根本施展不开。 这一锤要是被砸到脑袋,非得当场身亡不可,就算运气好点被砸到身体,uu看书.uukanshu 恐怕活着也没有多大意义了,张绍乾不敢再继续多想下去,他急中生智,快速蹲下身子,从李升和石壁的距离来判断,这一锤似乎躲得过去。 锤子狠狠的砸在石壁上,正当张绍乾准备起身反击时,李升突然将锤子收了回去,向后倒退一步,不难看出,他也意识到得调整一下,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张绍乾借着李升倒退的空当,俯下身子扑到他的旁边,随着双手猛然发力,重心不稳的李升没挣扎几下,便倒在了地上。 张绍乾起身夺过李升手中的锤子,将他控制在原地,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密道口。 望着正缓缓向自己走来的张绍坤,张绍乾忙道:“快合上箱盖,”可话刚出口,他就意识到事情并不能如自己所愿。只见张绍坤同样面露凶光,他提起拳头,速度也明显快了不少。 百思不得其解的张绍乾只得放开李升,他突然想到之前在护法墓葬里,幽冥之花散发出的香味与此时弥漫在密室之中的气味,除了更加浓郁之外,似乎并无太大差异。 原以为幽冥之花只能制造幻像,没想到它散发出的香味还能蛊惑人的心智,看来孙万盛来找自己的确没安好心。 张绍乾抢在李升起身之前,用力将箱盖按了下去,像着魔似的张绍坤和李升,应声倒在原地。 此时正值午夜,月光开始变得朦胧起来,雾气弥漫在张府的每一个角落。张绍乾细细回想着箱子里破碎的玻璃罐,他接下来所要面对的,又将会是一个不眠之夜。 第59章 押运 张家密室中收藏着许多意义非凡的东西,自张海威去世后,进入的方法只有张绍乾一人知道,李升跟了张海威大半辈子,此次他也仅仅是第二回来到这里。 密室做过防潮处理,在里边睡一宿并无大碍,可此时那股奇特的香味依旧弥漫着,怕两人醒来后又被迷了心智,张绍乾只得独自将昏睡中的两人,一一背离此处。 安顿好他们后,张绍乾先打开设在通道内的机关,然后锁住密室的入口,这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离开书房回到自己的卧室。 “怎么就我一个人没有事情?”张绍乾思索着不久前诡异的遭遇,“难道会是我碰过血泪石的缘故?” 终于,天际东方露出曙光,暂时将张绍乾从梦魇般的思索中带了出来。 与以往一样,李升早已起床,正在督促下人打扫院落,头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他竟然已丝毫没有印象。 “大少爷,如此气色,是不是昨晚上又没有休息好啊?别嫌我啰嗦,身体是最重要的,小事情交给我去做就可以了。” “李叔,我们被孙万盛算计了,昨晚你和绍坤都被箱子里的东西迷了心智,”张绍乾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讲给了李升。 李升听完大吃一惊,他从未听说过世上还有如此厉害的东西,“少爷,我,我没有伤到你们吧?” “李叔不必担心,我们都没事,”张绍乾说完,带着李升来到了张绍坤的卧室。 看见张绍坤正在窗前读书,张绍乾心中的忧虑顿时减了不少,“绍坤,走,我们一起去码头。” 路上,张绍坤得知昨晚的事情后,心中顿时生起怒火,“待会你们别拦我,孙万盛这种小人,就是欠揍。” 李升说道:“孙万盛的商会被封,他这样做显然是出于妒忌心理,估摸着他早已躲了起来,或许他昨晚压根就没去码头。” 张绍乾轻轻摇了摇头,“事情应该没有这么简单,如果孙万盛真的没去码头,王舵主那边不会毫无讯息。” 来到金渝码头,只见累的满头大汗的孙万盛,正带着数名亲信往船上装货,见张绍乾几人过来,他急忙挤出微笑,拱手问好。 “好你个孙万盛,拿我们当傻子是不是?”张绍坤挽起袖子,一把抓住了孙万盛的领口。 “二少爷,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孙万盛望了一眼身旁的几名亲信,示意他们继续干活。 “老实交代,箱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张绍坤手臂猛然发力,孙万盛接连倒退了几步。 “箱子里的确是枪啊,我趁荼国人不注意的时候顺的,”孙万盛一脸无辜的样子。 张绍乾见孙万盛面不改色,说话的语气也不像在撒谎,于是他便劝开了张绍坤,“孙会长,此事的确有误会,不如我们借一步说话。” 金渝码头办公室,几位戴着高度近视眼镜的工作人员,正在核对着堆积如山的货单,张绍乾示意他们继续工作,然后带着李升等人,来到一间僻静的房中。 张绍乾倒了杯茶水,递到孙万盛面前,“孙会长,以前你对我们张家做过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是关于那两口木箱的来历,我希望你能如实相告。” 孙万盛双手接过茶杯,“看来是我粗心大意了,如果当时打开木箱,查看一下里边的东西,或许就不会有今天的误会。” 张绍坤厉声道:“那你就别卖关子了,说正事,箱子到底来自哪里?” 孙万盛放下手中的茶杯,他仔细回想起偷拿荼国人军火的事情。 三个月前的一个早上,孙万盛刚刚起床,就被荼国人差翻译者,叫到了使馆内,与以往不同的是,此次他必须蒙着眼睛,去帮荼国人押运货物。 荼国人每次运送的都是不能见光的东西,出的价钱自然比别人高出几倍,孙万盛诡计多端,就连土匪听了他的名号后,都得礼让三分。他视财如命,这种活在山城乃至整个西南,也只有他敢冒险去接。 孙万盛带着数名随从,一一被戴上头套后,跟着荼国人先是乘船,然后又换作步行,途中他趁荼国人谈话时,偷瞄了一眼身处的地方,很快他便得知,自己这是到了奉节。 也不知走了多久,翻译终于开口说道:“到地方了,你们可以摘掉头套了。” 早已被闷得腾云驾雾的孙万盛,如释重负的撤掉头套,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几名身着白褂的荼国人。 在他们身后的石壁凹槽内,放着许多大小不一的玻璃罐子,不知里边装着什么东西。头顶的白炽灯,散发着刺眼的光芒,隐约能够听见远处发电机的嘶鸣声。 孙万盛从兜中掏出几枚大洋,偷偷递给站在身旁的翻译,他小声道,“这是什么鬼地方啊,怎么瞧着好像是医院。” 翻译差点笑出了声,“这不是医院,而是荼国人修建的秘密研究所。可千万不要说是我告诉你的,孙会长,此次押运属于机密,荼国人人手不够,不然是不会用咱们的,这价钱的事情,不能再跟以前一样了。” 孙万盛笑道:“当然当然,不过我们怎么离开这里啊,该不会又要被蒙着眼睛吧,估摸着这会天已经黑透,走起路来可不能跟白天比。” 翻译抬手指了一下身旁的通道,“待会有人带我们离开这里,白天之所以给你们戴头套,是因为荼国人怕泄露了地下研究所的入口。” 过了不一会,一个低矮的中年荼国人,来到孙万盛身旁,他指着堆在墙角的两口木箱,用极不流利的中文说道:“你们几个,小心滴把箱子运回租借,待会我会给你们带路,记住了,只管走路,不准乱看。” 孙万盛和手下抬着木箱,跟着矮个子荼国人和翻译,在纵横交错的通道里走了好长时间,头顶的白炽灯渐渐变得稀疏起来。 吃力的爬过一段倾斜向上的石阶,发电机声戛然而止,接踵而至的是连绵不断的闷雷声。 倾盆大雨越下越大,就连睁开眼睛瞧路都得费很大力气,浑身湿漉漉的孙万盛没走两步,就感觉无比后悔起来。 看来以后一定要谨慎行事,此活虽然钱多,但是再这么折腾几回,自己恐怕也无福消受。孙万盛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在泥泞不堪的小路上,uu看书.ukanshu深一脚、浅一脚的艰难行进着。 黑夜加上狂风和大雨,让孙万盛和几个随从完全成了没头苍蝇,若不是前边有荼国人和翻译带路,估计他们早就跌下山崖了。 不知过了多久,大雨的势头比起之前,似乎变弱不少,就在这时,前方密林深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带头的荼国人警觉地停在原地,顺势掏出了别再腰间的手枪。 “留下东西和身上的钱财,饶你们不死,”顺着喊话声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十余名身着黑衣,脸蒙白布的男子,从树林中钻出,迅速将孙万盛等人围在了中间。 胆小如鼠的翻译,瞬间体若筛糠,他“啊”的大叫一声后,“噗通”一声跪在泥浆中,口中不住念叨着“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啪”的一声巨响,矮个荼国人的手枪,吐出一条火舌,一个黑衣男子,捂着肩膀蹲在了地上,接连不断的呻吟声告诉在场的所有人,他着实伤的不轻。 本以为开这一枪,能令黑衣人给自己让路,但正是荼国人此番自以为是的举动,彻底将他的性命,丢在了少有人来的荒山野岭中。 在孙万盛的注视下,十余名黑衣人一同扣下扳机,矮个荼国人连同翻译,便重重的倒在了血泊中。 此时雷声渐渐远去,昼伏夜出的动物纷纷冒着小雨出来觅食,孙万盛掏出手巾擦了擦脸上的水珠,然后对着地上渐渐变凉的两具尸体,恶狠狠地吐了口唾沫。 他让随从和十余名黑衣男子,抬起两箱货物,顺着湿滑的山路,朝着万盛商会赶了回去。 第60章 智取天石寨(1) 奸诈的孙万盛早已是臭名远扬,但他借机设下圈套,既抢夺了荼国人的物资,又除掉了翻译和荼国人,这件事在张绍乾他们看来,着实算得上是大快人心。 早先银渝码头分舵主刘永良,也向张绍乾提及过荼国人打着开矿的旗号,在暗中做着不为人知的坏事。但由于荼国人将矿山封锁的很是严密,所以一直没能弄清事情的真相。 “孙会长,你将箱子带回商会后,就没有想过要处理掉它们吗?”张绍乾深知孙万盛已经与荼国人合作了不少年月,几十条枪在他眼里,也只不过是即将到手的钱财而已。 “之前我帮荼国人押运过不少那种箱子,目睹过里边的枪械,由于没能及时联系上买家,又担心开箱后,枪械放置时间长了会生锈,所以就将箱子一直藏在家中。” 孙万盛继续说道:“原以为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荼国人就没事了,可奇怪的是,荼国人对土匪劫枪的理由并不买账,但好在那里是荒山野岭,他们赶去现场的时候,两具尸早已被野兽叼走,就连血迹都被雨水淹没了。” “那孙会长还能找到去研究所的路吗?”聊着聊着,张绍乾突然想起不久前,一位奉节的亲戚前来求自己帮忙。说的是她的丈夫去荼国人矿山做工,自离家以后音讯全无的事情。 孙万盛听完后忙道:“张总舵,依我看研究所还是不去为好,说真的,虽然我大致记得去那里的路,可研究所里边的情况极其复杂,没有线路图,就算是进去了,恐怕也找不到有价值的线索,万一再迷了路或是被荼国人发现,后果简直不堪设想,还望张总舵三思而后行。” 张绍乾细细端详着孙万盛,他不禁回想起当年父亲对自己的教诲:不论做任何事情,都要设想出最坏的结果。这也正是孙万盛除了运送违禁品外,给他留下最深印象的重要缘由。 “不就让你带个路吗?哪来的那么多废话,我哥连湘西最恶毒的蛊物都能降服,区区一个研究所又算得了什么呢!”张绍坤对孙万盛这种人丝毫没有好感,在他眼里,刚刚的那番劝说,只不过是借口而已。 “二少爷,驮尸鲟鱼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大家都非常清楚总舵主的能力,但如果你们执意要去,我想自己恐怕也拦不住,”孙万盛望着张绍乾继续说道:“依我所见,去研究所的事情等考虑清楚,再着手也不迟,如果张总舵有兴趣,我有九成的把握帮你拿下天石寨。” “孙会长,我是看在你知道荼国人开矿的真实目的,才答应你留下来的,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尽快带我们去荼国人的研究所,至于攻打天石寨,这件事情还是留给郭永峰吧。”张绍乾明显有些吃惊,众所周知,胡三彪一向心狠手辣,天石寨的地势险恶,唯一的入口向来戒备森严,想要攻下它,就同于与虎抢窝,胜算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孙万盛说道:“张总舵,不瞒你说,王氏族人王宏亮背信弃义,将瓷碗双手献给胡三彪的事情,我也是略知一二,攻下天石寨,或许能够给荼国人造成不小的阻碍。” 李升愣了愣神,他急忙问道:“瓷碗,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天石寨土匪足足上百人,他们需要的生活物资一直由我在暗中提供,十多年来,我已在那里安插了二十多名眼线,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夺下它,至于土匪们的状况,我自然而然是知根知底,”孙万盛眉宇间透露着浓重的神气。 张绍坤越听越觉得生气,他认为孙万盛是在自吹自擂,“土匪上百人,你安插的眼线区区二十几人,孙胖子你凭什么说自己有九成的把握,能够帮我大哥夺下天石寨?” 孙万盛望了张绍坤一眼,他笑道:“看来二少爷是有所不知啊!土匪们之所以目无王法,横行乡里,他们主要是仗着人多的缘故,若要真论起手段来,却又个个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那胡三彪要是真聪明,我的二十余名手下也不能轻易进入匪寨。虽然天石寨的入口有许多人把守,但是胡三彪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那就寨子内部的岩壁。” 张绍坤轻蔑道:“天石寨自古以来只有一条入口,坑内的岩壁异常陡峭,别说是人,估计连猴子见了都无处下足,孙胖子你简直是异想天开。” “绍坤,让孙会长把话说完,”张绍乾对张绍坤指了指门外,让他出去帮着工人们理理账,然后继续说道:“孙会长,绍坤打小脾气就这样,你别介意,请继续讲。” “张总舵言重了,二少爷说出心中的疑问,并无不妥,请听我详细道来,”孙万盛用手比划着桌上的茶杯,“张总舵请看,这天石寨就好比这茶杯,除去那条通往寨子里的通道,从四周看好像是密不透风,但是这茶杯口却完全暴露着,我安插在寨子里的人,已经仔细观察过里边的地形,咱们趁土匪熟睡的时候,和里边的人里应外合,带人从天坑口进入匪寨,然后悄悄除掉入口的守卫,天石寨不攻自破。” 张绍乾点头称赞道:“好好好,孙会长果然神机妙算,我决定了,先打天石寨,替乡民们除去匪患,然后再去寻找荼国人的研究所。孙会长,这两天就先别干活了,好好养精蓄锐,等我准备妥当就来找你。” 回到府宅,张绍乾取来笔墨,列了整整一页此次攻打匪寨所需的物品,然后交到李管家手中,让他以最快的速度去采购。 李升用了三天时间,将清单上的物资都已采购完毕。张绍乾差人将孙万盛叫到府中,“孙会长,土匪的物资一直由你提供,今天叫你到府里来,就是想请你再去一趟匪寨,打探清楚土匪们现在的状况后,我们近日就行动。” 孙万盛是明事理的人,他早就猜到张绍乾不会冒然行动,“张总舵,佩服佩服,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时间正值辰时,太阳早已爬上山头,各类鸟儿在去往匪寨的树林中卖弄着歌喉,孙万盛和四名随从,带着一箱上等的高粱酒,uu看书ww.uknshu 和两百多斤新鲜的水牛肉,顺着不大的一条小溪,正不紧不慢的朝匪寨走去。 一名随从边走边嘀咕道:“会长啊,你说这张家大少爷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这么好的东西,要不咱们多走些路,找个集市把它们卖了吧。” “就是就是,这些都是上等货,值不少钱呢,我们不说,他张绍乾也不可能知道啊!”另一名随从附和着。 孙万盛由于体态的缘故,早已是满头大汗,他喘着粗气道:“一个个都属老鼠的吧,目光就不能长远些吗,如今我万盛商会虽然没落,但今天借张绍乾的手除掉胡三彪,就等于是给咱们弄了张护身符,张府家大业大,咱们帮他夺下匪寨,你们想想,外人会怎样看咱们。” 第一个说话的随从应道:“会长啊,理是这么个理,可咱们万盛商会被姓郭的查封,还不都是因为张家,再说了,就算我们真的帮张绍乾夺下匪寨,咱们也似落不着一点好处啊!” 孙万盛掏出手帕擦了擦眼睛周围的汗水,“你们一个个想气死我是不是,跟了我这么久,成天就想着吃喝玩乐,总而言之,之前算是我小看张家大少爷了,这些酒肉,关系着此次行动的成败。不和你们白费口舌了,说够了就抓紧时间赶路。” 随从们见孙万盛气的只翻白眼,急忙抬起货物,不敢再多说什么。 接着向上走了不一会,一座高有五米,用石条修筑而成的哨岗,映入几人眼帘,孙万盛急忙令随从放下手中的货物,若是换做不知情的人,再往前走几步,他定会被哨岗中的土匪用枪射杀。 第61章 智取天石寨(2) 顺着眼前的这座哨岗向上望去,只见一条由青石铺筑而成的石阶,笔直的延伸到天石寨大门所在的位置。十余座形态相近的哨岗,井然有序的分列在石阶两侧,不论刮风下雨,每座哨岗二十四小时都会有土匪轮番站岗。 至于隐藏在入口周围的暗岗,数量竟然也多达十处,这也是天石寨历代以来无人敢扰的重要原因。 哨岗中的一名土匪见来者是孙万盛,便放松了警惕,他扯着嗓子喊道:“孙会长,前几天不是刚送过东西吗,今天又来做什么?” 孙万盛望着哨岗中只露了一个脑袋的土匪,他答道:“你家胡爷与我合作多年,今天我特意准备了一些酒肉,来给弟兄们解解馋。” “是这样啊,那待会别忘了给我多留些酒肉,”土匪已经足足站了六个小时的岗,肚子早已唱起空城计,一听有肉吃,心里顿时乐开了花,“快上去吧,肉捂馊了,就不好吃了。” “好,给你留块最肥的,保准过瘾,”孙万盛边说边让四名手下带上酒肉,踏上了通往天石寨入口的石阶。 这条石阶完全依山而建,有些地方走起来自然是十分吃力。它原本是一直通到山下的,早年间由于一次山洪,被冲毁了下半段。 那时土匪人数并不是很多,加上寨子周围劳动力匮乏,所以就没有再重修石阶。 孙万盛和四名手下,几乎耗尽全身力气,这才来到寨子的入口处。 寨门下半部分全部由石条修筑而成,上半部分用的则是上等的木材。为了安全起见,在如今匪首胡三彪的爷爷那一代手中,石阶和寨门之间便多了条宽约五米、深约十米的沟渠,进入寨门的唯一法子,就是通过只能从寨门那边放下的木桥。 寨门口的土匪一眼就认出了孙万盛,“孙会长,请稍等片刻,我这就去禀告胡爷。”说完后,他便快步跑进了寨门后边黑漆漆的山洞中。 孙万盛小声对手下说道:“你们几个能不讲话就别讲话,万一说漏了嘴,可是要掉脑袋的。” 四名手下不约而同的点点头,几人心里非常清楚胡三彪的脾气,要是真惹怒了他,估计天王老子来奉劝都不好使。 “我说今早上怎么有喜鹊飞到老子房顶叫唤,原来是孙老弟要来啊!”身形魁梧的胡三彪赤着膀子走出山洞,他望着门口的两名手下喊道:“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孙会长架桥。” 大当家的已经发话,看门的土匪自然不敢犹豫,他们急忙转动绞盘,架好了木桥。 “这些年胡爷没少照顾我孙某人,虽然万盛码头不在了,但胡爷的恩情死也不能忘,今日我特意备了些酒肉,来向胡爷讨教讨教,”孙万盛带着四名手下,走上了木桥,很快,他们便来到胡三彪身旁。 “孙老弟说话还是那么中听,”胡三彪拍了拍孙万盛的肩膀,“你要是愿意,今后就留在天石寨,也好替我多出些主意。” “胡爷的好意我孙某人心领了,说句实在话,我常年呆在码头,只懂得经商,来了天石寨恐怕也只能帮倒忙,”孙万盛跟着胡三彪,走入了山洞中。 这是一处天然形成的山洞,入口虽然看起来只能容一个成年人直立行走,但只要来到十多米深的拐角处,眼前瞬间会变得开朗起来。 从头顶岩峰洒下来的光亮,给整个山洞披上了一层梦幻般的光辉,独特的地理结构,使得洞内气温常年如春。 走出洞口,各类奇花异草令人心迷神醉,一棵棵参天大树,错落有致的屹立着,天石寨真可谓人间仙境也。 顺着清澈见底的小溪向前望去,若隐若现的石楼,完全与天坑内的景色融为一体,这也是胡三彪已故先祖胡耀武,不顾家人劝阻,抛下家业,来到天石坑生活的主要原因。 孙万盛感叹道:“也只有胡爷这种英雄豪杰,才配得上在如此梦幻般的仙境居住啊!” “那是自然,刚刚说让你留下来的话,我可没有开玩笑,你回去以后,好好考虑考虑吧,”胡三彪随手对抬着酒肉的四人,指了指石楼左侧的火灶房,然后便带着孙万盛来到了石楼内。 与其他匪寨不同的是,除去那张特制的虎皮木椅,石楼内没有丝毫土匪气息,各式各样的家具一应俱全,给人一种来到富贵人家的错觉,也正因如此,胡三彪被当地人戏称为洋土匪。 胡三彪和孙万盛两人相对而坐,他们先聊了些各自听到的新鲜事,然后又商讨起下次供货的时间和物品,就这样,不知不觉便到了晌午。 水牛肉已被火灶房的土匪煮熟,香气弥漫在天坑里的每一个角落,加上土匪们自制的一锅烩菜,晌午饭正式在石楼前边的空地上,拉开了帷幕。 孙万盛带来的高粱酒味道香醇,胡三彪喝过一碗后是眉开眼笑,他竖起大拇指称赞道:“孙老弟,好酒,好酒啊!” “难得胡爷高兴,下次送货的时候,我再给你带几坛子,”孙万盛常年在酒桌上谈生意,酒量自然不浅,他接连和胡三彪碰酒三碗,这才拿起筷子,夹了块红烧牛肉送入口中。 高粱酒度数极高,胡三彪由于喝得过猛,三碗下肚后他已是醉了七分,“弟兄们,一个个都别怂,敞开了给我喝,谁要是敢站着回屋,小心我赶他下山。” 土匪们听完此话后个个是喜上眉梢,没了后顾之忧,全都玩命似的吃喝起来,临近天黑,除了要在午夜去换岗的二十几个土匪,能够吐字清晰的已所剩无几。 孙万盛端着酒碗说道:“胡爷,时候不早了,你和兄弟们继续喝着,我就先行一步了。” “孙老弟这会走,分明是在打我胡三彪的脸啊,”胡三彪使劲同孙万盛碰了一下酒碗,“今晚就在这儿过夜,咱俩一醉方休,明天我绝不拦你。” 孙万盛深知胡三彪脾气暴躁,稍不留神就可能将他激怒,这次来天石寨的目的主要是为打探情况,逗留一夜并无不妥,于是他便打消下山的念头。 时间在悄然流逝,一轮清幽的圆月,爬到了天石寨的正上方,昼伏夜出的鼠虫,活跃在每一个角落。由于白天赶路的缘故,孙万盛早已困上心头,全身酸痛。 他掏出一盒从洋商手里买来的香烟,和胡三彪各自点燃一支,纵情享受起尼古丁给大脑带来的快感。 胡三彪的手下们个个东倒西歪,醉的是一塌糊涂,孙万盛假装内急,摸黑来到石楼后方僻静的林子里。 孙万盛小声对站在眼前的土匪说道:“如今匪寨什么情况?”此人正是他安插在天石寨的眼线,名叫雷雨。不知何故,雷雨的听力打小就异于常人,因此又被同行叫做顺风雷。 顺风雷是在万盛商会初建时,为了讨口饭吃自己找上门的,他做事从不惜力,很快便得到孙万盛的赏识,安插在天石寨的二十几名手下,全部由他一人差遣。uu看书 ww.uanshuom 顺风雷压低嗓音答到:“还是老样子,大哥今日突然来天石寨,究竟所为何事?” “我打算借张家人的手,攻打天石寨,行动就在近日,这几天你哪也不要去,等我的消息。”孙万盛掏出两盒香烟,递到顺风雷手中,“只带了两盒,省着点抽,等拿下天石寨,你就自由了。” 顺风雷烟瘾很重,而香烟在天石寨一直是稀缺货,每次孙万盛带来几盒,他也只能偷摸着抽,“大哥我知道了,到时候你提前通知一声,我好做安排。” 借张家人的手?顺风雷虽然有些疑惑,但他对孙万盛佩服的是五体投地,自然就没有多问。 孙万盛回到石楼前的空地上,此时多数土匪已经离场,听闻胡三彪因醉酒已经回屋,于是他便在一名土匪的指引下,来到胡三彪特意准备给自己的房间内。 夜色正浓,圆月渐渐隐没在乌云后方,细雨悄无声息的落向天石寨的每一个角落,距离此处十多公里远的张府,唯见书房内的油灯散发着光亮。 第62章 智取天石寨(3) 张绍乾细细端详着玻璃罐中的血泪石,过了许久,也没有发现丝毫有价值的线索。自从去过湘西以后,他的思绪已完全被这些神秘的东西占据,在他看来,找到隐藏在其背后的真相,已成为自己不可逃避的任务。 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呢?张绍乾将目光移到自己的背囊上,他突然间想起,这些天一直忙于攻打天石寨的事情,完全忽略了三人冒着生命危险,才从湘西带回来的几件东西。 血泪石是极其罕见的宝物,张绍乾虽然知道它的存在不仅仅是为了解蛊,但由于认识它的人寥寥无几,自己这种管中窥豹的寻找,多半都会徒劳无功。 从湘西带回来的笔记,记载着荼?探险队想要得到的文物,至于他们是否已经得手,除了亲自去趟那座隐秘的研究所,或许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研究所必须要去,但天石寨也是非攻不可,胡三彪近几年与荼国人往来频繁,实力早已强到不可估量。郭永峰认识一伙军阀,只要他一出手,完全能够重创胡三彪,可如今这种年月,谁若是做了对他无益的事情,自己都会觉得自己是个傻子。 孙万盛帮他攻打天石寨有何阴谋,现在下定论有些为时过早,在张绍乾眼里,尽快拔掉胡三彪这颗毒牙,不仅能为附近的乡民除去祸患,而且能够掌握更多有价值的线索,因此,他宁愿按孙万盛的法子冒险一试。 那块从护法墓葬中带出来的古玉,不论从色泽还是质地,张绍乾始终没能将其归类,就连荼?探险队的笔记中,也没有记载它,这一意外发现,非但没有给张绍乾做出指引,反倒将他带入了更深的思绪中。 偌大的古墓中,古玉是唯一的陪葬品,加上墓室外的梅花蜘蛛和幽冥之花,不出意外,活人根本不可能走到那母子两人的棺材旁边。想到这里,张绍乾突然意识到,罗家村红眼仙娘护法的墓葬,不仅是为安葬护法母子,它更像是为了保护自己手中的这块古玉而建。 信徒们为何要将古玉和护法母子,安葬在那种绝地?张绍乾目前没有一丝头绪,但不用想也能肯定的是,信徒们那样做,是为了隐瞒某件不为人知的事情。 此时的张绍乾,完全像是只身一人行走于茫茫的沙漠中,眼前除了漫无边际的黄色沙海,空空如也。他的脑海里似乎有无数只轮子永不停息地转着,绿洲究竟藏于何处,根本无迹可寻。 临近黎明,在疲惫的侵袭下,张绍乾暂时逃离那片令人绝望的沙海,他坐在书桌前的木椅上,闭上了布满血丝的双眼。 猩红色的血泪石,在油灯光亮的照射下,忽明忽暗,显得异常诡异;那块做工精细的古玉,静静地躺在书桌上,散发着淡淡的黄色光晕,不禁使人心生爱怜。 天色稍亮,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响,李升推开书房虚掩着的木门,看见张绍乾疲惫的面容后,他将快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正当李升准备轻声离开时,只听张绍乾说道:“李叔留步,有事快讲。” “大少爷,您一定要注意身体啊,府里所有事情可全指望您一个人!”李升继续说道:“哥老会王管事刚刚到了,这会正在客厅候着。” 张绍乾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来,“你先去招呼一下王管事,我马上过去。” 张府厅堂内,王长胜端着茶盏,不住张望着通向后院的走廊,昨日收到李管家的通知后,他在天还没亮时,就动身前往张府了。 李升来到厅堂,他对王长胜说道:“王管事,我已经禀告过大少爷,他随后就来,你在这里稍等片刻,我还有些事情要办,请见谅。” 王长胜随手将茶盏放在桌子上,“你快去忙吧,不用管我。” 不一会功夫,张绍乾便快步赶了过来,“王管事,快快请坐,吃饭了没有?我去喊人做点饭菜吧。” 王长胜笑道:“张总舵不必客气,早上赶路前我已经吃过了,看你疲惫不堪的样子,准是没有休息好吧!” 张绍乾走到桌前,倒了杯茶水,“不瞒你说,自打着手藏宝阁一事后,我从未睡过一次好觉,昨夜我想了整整一宿,也没有发现新的线索。” “张总舵不必着急,藏宝阁一事本就毫无头绪,慢慢寻找也无妨,你这样替我们操劳,我心里实在有些过意不去,”王长胜继续道:“不知此次叫我前来,所为何事?” 张绍乾端起茶盏,喝了口香气四溢的茶水,“万盛商会前几日被查封,孙万盛带着手下投奔到我们码头,他在城郊的天石寨安插了大量眼线,此次叫你过来,是想让你带领哥老会的弟兄,协助我夺下匪寨。” 王长胜听完后大吃一惊,“张总舵,我知道你一向行事谨慎,可天石寨易守难攻,土匪胡三彪的狡猾无人不知,万一我们失败了,岂不是自讨苦吃。” 张绍乾说道:“天石寨虽然易守难攻,但并非牢不可破,我最担心的是如何处理匪寨,倘若让它落入孙万盛手中,定会后患无穷。” 王长胜疑惑不解道:“难道张总舵是担心孙万盛在暗地里下黑手?” 张绍乾点头道:“孙万盛嘴上说自己在匪寨里安插了二十几名手下,可事实我们并不清楚,若真如他所说的那样,那么他自己完全能够轻而易举的夺下匪寨。” 王长胜说道:“张总舵不必担心,到时候我带领帮会里的弟兄一起上去,孙万盛要是耍什么花招,我就当场做了他。” “天石寨只能智取,不能强攻,切记不可鲁莽行动,到时候你按我的计划行事便可,至于帮会里的弟兄,他们主要负责在寨门口接应。”张绍乾望了一眼门外,只见李管家身后跟着一位体态臃肿的中年男子,此人正是孙万盛。 裤脚湿漉漉的孙万盛,东摇西晃的来到厅堂内,“张总舵早啊,昨天发生了一点小意外,我就在天石寨逗留了一晚。uu看书 wwunsh ” “孙会长,随便坐,”张绍乾随手指了一下身边的木椅。 孙万盛早已是腿脚酸软,他坐下去的瞬间,椅子随即发出“吱吱呀呀”的叫声。“天石寨的情况我都打探清楚了,哨岗还是和以前一样,土匪的数量也没有增加。” 张绍乾倒了盏茶水,递给孙万盛,“有劳孙会长跑这一趟了,这几天你就留在府内,我们近日就动身。” 孙万盛双手接过茶盏,他笑道:“一切行动全听张总舵吩咐。” 张绍乾对站在门口的李管家说道:“你带孙会长去客房休息吧。” 此时天空不再那么阴郁,躲藏在云层身后的太阳露出面庞,缕缕温暖的阳光洒向万物,最后一丝淡薄的雾气,渐渐没了踪迹。 张绍乾和王长胜,循着阵阵铁器撞击声,行到了一间用来堆放杂物的房间。 房间内,王玉清在卖力的杵着半臼白色的药片,安晓倩和张绍坤两人,正小心翼翼的将已杵好的白色药粉,用勺子盛入一个不大的玻璃瓶中。 低头望去,数十坛未开封的高粱酒,整齐地摆放在地上。 张绍坤停下了手中的活,他急忙从桌上拿起两副口罩:“大哥,王管事,快戴上,不然会出事情的。” 张绍乾戴上口罩后,他笑着问道:“这药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因人而异,若没能及时找到解药,体质弱的至少要昏迷三天,”张绍坤刚刚说完,只见还未来得及戴上口罩的王长胜,身体不由自主的向门口倾斜而去,随即便“噗通”一声,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第63章 智取天石寨(4) 王玉清此时所杵的药片,是张绍坤在荼国学医期间,所接触到的最厉害的精神类药品之一。只需小小一片,就能够使成年人迅速进入昏迷状态。 堆放杂物的这间房子,位于后院的背风处,空气中早已弥漫起大量药粉,见王长胜已不省人事,张绍坤急忙从自己的医药箱中拿出解药,按一定的剂量给他服下,然后将他抬到最近的一间客房。 在客房躺过好长一段时间,王长胜这才微微睁开双眼,他拍了把涨疼的脑袋,“真是神药啊,这下我算是彻底放心了,你们几个一定要多加小心才是。” “你还是多想一下自己吧,”安晓倩将一杯温开水递了过去。 王长胜接过水杯,“谢谢安帮主,你怎么样?好些了吗?” “早就没事了,你再休息会,如果感觉哪里不适,记得喊我们,”安晓倩的面色虽然看上去比回来时好了许多,但她体内的蛊毒并没有被完全根除。 张绍乾原本对这种小小的药片持怀疑态度,王长胜的这一摔,算是给他吃了颗定心丸,“王管事,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调整到最佳状态,这次行动,你是主角。” 王长胜连道:“张总舵你快别寒颤我了,就我这样子,跑个龙套人家都嫌我碍事,你们快去忙吧,不用担心,容我躺会就没事了。” “好好好,你就在这里老老实实躺着吧,”张绍乾他们离开客房,来到堆放杂物的房间内。 “王叔,不用杵了,这些药粉已经够用了”张绍坤用勺子将杵臼中的药粉盛到玻璃瓶中,然后在张绍乾他们的协助下,按事先计算好的剂量,给坛子里的高粱酒一一放入药粉。 时间转瞬即逝,不知不觉间已过了三日,这天张绍乾他们都起得很早,抬头望去,万里晴空,火红的太阳已挣脱地平线的束缚,即将展现出自己势不可挡的力量。 张府门口,一支二十余人组成的队伍,抬着那十多坛高粱酒和大量鲜肉,即将在孙万盛和王长胜的带领下,向天石寨进发。 王长胜对抬着酒肉的众人说道:“哥老会的弟兄们,去了天石寨,都把眼睛放亮了,此次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众清水袍哥异口同声道。 孙万盛抱拳道:“张总舵,那我们就先行一步了。”为防止行动发生意外,张绍乾有意支开了他的手下。 来到天石寨第一座岗哨所在的位置,值班的土匪并没有起疑心,他们直接将王长胜等人放行到了寨门处。 “孙老弟,每次都带这么多东西,看来你还是拿我当外人啊,有什么困难直接说出来不就行了吗!”胡三彪令手下架好木桥,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哥老会众人抬着的酒肉。 “保证不会有下次了,”孙万盛带头走上木桥,他继续道:“那天回去之后,我仔细考虑了胡爷说过的话,这些酒肉是我用剩余的家当换来的,今后就跟着胡爷了。” 胡三彪听完后心中不由一阵窃喜,他笑道:“好好好,孙老弟不愧是聪明人,今儿个我就为你和弟兄们起火过堂。”孙万盛的加入,在胡三彪看来的确是喜是一桩,白白得了一个人才不说,自己的人手也能够得到有效补充。 走过山洞,那座石楼便映入众人眼帘,王长胜从未见过气势如此恢宏的石楼,他不禁感慨道:“好一座气派的石楼啊!” 胡三彪得意洋洋道:“我胡家花费大量人力财力,才建成了这座石楼,普通人也只能看见它的样子,却看不见它的灵魂。” 孙万盛见王长胜似乎想要还口,他忙道:“胡爷所言极是,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我的一位远房亲戚,听闻我要来天石寨,他是哭着喊着非要跟着一起,希望胡爷能给他安排一份轻松点的差事。” 胡三彪举起肥厚的手掌,猛的拍在了王长胜的肩膀上,“挺结实的嘛,你放心,既然是孙老弟的亲戚,我绝不会亏待你。” “谢谢胡爷,”王长胜揉了揉生疼的肩膀,他在心里暗道:恶毒的土匪下手没轻没重的,你咋不再多使点力气,直接将我拍进土里得了,跟你混能有什么好下场,除了骂名,估计还得被老天爷折寿。 王长胜和帮会里的弟兄,加起来足足二十多人,胡三彪索性就将过堂入伙仪式,安排在院子里,跨过噼啪作响的火盆,他们算是正式加入到了土匪行列中。 按照以往的惯例,天石寨一下子新进这么多人,土匪们自然少不了庆祝一番,今天最为忙碌的要数火灶房的几个土匪,他们同时烧热了十口大锅,着手起丰盛的饭菜。 太阳已渐渐来到头顶,如此明媚的日子最适合四处走走,但张绍乾无暇顾及府外的美景,他正在府宅厅堂,见一位重要的客人,此人便是王长胜离开不久后,被特意邀请而来的郭永峰。 “张总舵,到底有什么好事,快说出来听听”郭永峰装作迫不及待的样子,他这次之所以肯来,是因为张绍乾给了他一个不可拒绝的理由。 张绍乾毫无隐瞒说出了攻打匪寨的计划,郭永峰听完后明显有些吃惊,在名利双收的诱惑下,他最终答应了合作的请求。 临近天黑,张绍乾同哥老会中十多位精英,带着早已备妥好的行头,摸黑来到天石寨无人看守的后山。 所有人手脚并用,足足用掉一个时辰,这才爬到山顶。俯首向下望去,近百米深的天石坑内,闪动着几团微弱的火光,土匪们的声音,全都隐没在大树的稠密枝叶里。 张绍乾在天坑口选了棵粗壮的大树,将绳子系在树干上,戴上手套后,他对众人说道:“大家都打起精神来,绝不可掉以轻心。” 众人不约而同的点点头,然后跟着张绍乾,顺着陡峭的绝壁,向天坑内爬去。 四位白天随王长胜来天石寨的人,早已在天黑前行至绝壁下,他们焦急的张望着头顶上方的黑影。终于,在咬牙切齿的坚持下,张绍乾他们顺着绳子,有惊无险的来到了天坑内。 张绍乾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打湿,胳膊上也多了几条冒着鲜血的伤口,uu看书 .ukanu向四位接应者问清土匪们的情况后,他很快潜行至石楼旁边。 此时土匪们全都在药酒的作用下,横七竖八的躺满了石楼前方的空地,按照计划,哥老会的人以最快的速度将他们绑在了树上。 张绍乾掏出手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孙会长,你的弟兄熟悉天石寨的地形,去通知一下他们,今晚不换岗。” 孙万盛喝了不少高粱酒,走起路来东摇西晃的,好在寨门离这里并不是很远,他很快就将张绍乾的话,带到了顺风雷他们耳中。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只见郭永峰带领十多名荷枪实弹的手下,不慌不忙的来到了天石寨。 刚刚喝过解药的胡三彪,见自己的弟兄个个像霜打的茄子,他很快便明白,自己逍遥法外的日子已走到尽头。 依照张绍乾的安排,王长胜和哥老会众人接手了天石寨,顺风雷很难接受这一事实,他不顾孙万盛的劝阻,带着自己的二十几名弟兄下了山。 郭永峰拍着手掌说道:“张总舵,佩服,说话算话,我只负责抓土匪,剩下的事情就全部交给你处理了,咱们改天再见。” “有劳郭局长走这一趟了,”送走押着土匪的郭永峰,张绍乾重新回到了石楼前方。 他望着眼灰头土脸的孙万盛问道:“孙会长,你可知道胡三彪的密室修在何处?” “匪寨有密室是不假,但我的手下,没有一个人知道它的具体位置。”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密林里,传来阵阵急促的脚步声,王长胜瞥见正在逃跑的土匪后,连忙飞快的追了上去。 第64章 密室 王长胜打小在山里长大,自幼便练就了一双好腿,只见他紧追着慌忙逃窜的土匪,没过多久,两人的距离就缩短到一米。 “站住,”王长胜边喊边从地上一跃而起,他在空中抡起拳头,使劲朝土匪的后脑勺砸了下去,土匪闷哼一声,人事不省的瘫软在地上的枯枝败叶中。 随张绍乾一同赶来的孙万盛称赞道:“王管事,真是神速啊!” “你快别拍马屁了,刚才差点闪到我的老腰,”王长胜捶了捶酸痛的大腿,“孙会长,你认识他吗?” 一宿未睡的孙万盛揉了把昏花的眼睛,他指着地上的土匪惊讶道:“不愧是王管事啊,这次我们算捡到大宝贝了,有了他,就不愁找不到胡三彪的密室了。” 张绍乾早已急上心头,他望着孙万盛迫不及待道:“孙会长,此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他正是带着瓷碗,投靠胡三彪的王氏族人王宏亮,”孙万盛蹲下身子,摇醒了昏睡中的王宏亮。 王长胜听罢是勃然大怒,他用手死死地掐住王宏亮的脖子,直至王宏亮面部涨红,翻起白眼珠子,这才在张绍乾的劝阻下撒了手。 王长胜恶狠狠地瞪着上气不接下气的王宏亮,“快说,胡三彪的密室到底在哪里?” 王宏亮用手抹着嘴角的血丝,他说道:“有本事就自己去找,反正我已经是将死之人了,你王长胜早些时候干嘛去了,没有张府撑腰,你敢来天石寨吗?”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识相的话就快点说出来,枪子可不长眼睛,”王长胜掏出从胡三彪身上夺来的手枪,轻拉枪机后,给枪膛顶上了一颗子弹。 王宏亮没有丝毫畏惧,他用手指着自己的眉心,“朝这打,给我来个痛快的,反正我已受够了蛊毒带来的痛苦,我们这族王家男人,活过五十的都是奇迹。” 在王宏亮指向自己的眉心时,王长胜瞥见了他的六指,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那根形状酷似金蚕的手指,颜色看上去像极了黑色的焦炭。 “你们先祖耗尽心血,想要藏住王家的秘密,你却背信弃义,带着瓷碗投靠土匪,纵使有千万种那样做的理由,你始终都是族里的罪人,”张绍乾将倒在地上的王宏亮扶起,“说出密室的位置,是你唯一将功补过的机会,只要你帮我们找到密室,我可以向你保证,绝不会有人为难于你。” 王宏亮拍了拍身上的树叶,他半信半疑道:“张总舵此言当真?” 张绍乾点头道:“男子汉大丈夫,决不食言。” “你们三个跟我来。”王宏亮说完后,带头朝石楼所在的位置走去。 来到石楼内特制的虎皮木椅后方,只见王宏亮挽起袖子,伸手摸索起厚重的石墙,不一会儿功夫,他便找到了那块刻有灵兽的石条。 随着王宏亮双手发力,那块石条渐渐凹陷进了石壁内部,突然,虎皮木椅旁边的地下传来阵阵闷响,整个石楼似乎也跟着声音颤抖起来,还未等张绍乾他们回过神来,木椅旁边的地上,便多出一个深不见底的方形洞口。 王长胜迫不及待的挽起袖子,“张总舵,你先还是我先?” 望着洞内倾斜向下的石阶,张绍乾说道:“王管事稍安勿躁,方才我见铺在地上的石条是横向移动的,这说明密室的修建者,很有可能是一位精通机关的巧匠,王宏亮之前随胡三彪到过密室,先听他讲一下里边的情况,我们再下也不迟。” “也是啊?万一下去遇到机关陷阱,我们可就前功尽弃了。”王长胜指着洞口对王宏亮说道:“你知道下边是什么情况吗?” 王宏亮轻声道:“我去过密室不假,可那次有胡三彪带路,我只记得通往密室的暗道中有座石门,至于开启石门的法子,应该只有胡三彪一个人知道。” “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找到瓷碗要紧,我们走一步算一步吧,”张绍乾取来绳子,将绳头拴在了石楼大厅内的一根石柱上。 “大家尽量靠拢些,”张绍乾打着火把,第一个踏上洞内的石阶,向下走过十米左右,眼前的景象瞬间颠覆了他的猜想。 本以为走过狭窄暗道,就能看见密室的大门,出乎意料的是,此处暗道,竟然容得下两个成年人并列直立行走,两排造型古朴的石灯,分列在左右两侧的石壁上,整个暗道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味。 张绍乾将火把凑到离他最近的一座石灯上,事情正如他所想的那样,刚刚闻到的确实是松油的气味,随着第一盏石灯被点燃,暗道内瞬间敞亮起来。 顺着平整的暗道向前行去,不一会儿,一座灰褐色的石门,映入几人眼帘,只见浑然一体的门扇上,满是拳头大小的孔洞。 王长胜向一侧挪了几步,“王宏亮,看你的了。” “千万不可轻举妄动,”走在最后的孙万盛,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如果猜的没错,这应该就是早已失传的百孔锁,看见咱们头顶的石板了吗,一旦触发机关,我们都得被活活压死。” 王长胜不耐烦的望眼孙万盛:“什么千疮百孔,乱七八糟的玩意,孙胖子你就不能说明白点吗?” “百孔锁是专门用来防盗的一种手段,据说胡家人就是靠着这门手艺发家的,这种机关能够自动回位,可以反复使用,”张绍乾用手指着石门上的孔洞继续说道:“想要打开石门,就必须将手臂伸入特定的孔洞,触发设定好的机关,如果出了差错,开门者第一次会失去一条胳膊,第二次则会被头顶上方的石板压死。” 听张绍乾说完后,王长胜心里不禁打起退堂鼓,“门上有这么多孔洞,鬼知道该选哪个,要不咱们再出去合计合计?” 张绍乾没有理会王长胜,只见他举着火把,仔细观察起石门上的孔洞,不一会儿功夫,他的目光便锁定在右上方的一个孔洞处。“你们几个退后一点,”张绍乾挽起袖子,将手伸进了孔洞中。 随着手臂渐渐伸入孔洞中,张绍乾的心跳速度也跟着加快起来,终于在整条胳膊就要全部没入孔洞中时,他摸到了用来开启机关的石条。 张绍乾望了眼其他三人,他将孔洞中的石条紧紧的握在手中,随着手臂轻轻用力,石条便迅速朝下方落去。 石门下方传出阵阵闷响,u看 张绍乾丝毫不敢迟疑,他急忙抽回手臂,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王长胜身旁,刚刚站稳脚跟,只见那扇布满孔洞的石门猛然向地下沉去,浓密的灰尘瞬时弥漫在暗道的每一个角落。 王宏亮用手捂着口鼻支吾道:“里边应该就是密室了。” “什么,你说话能不能大点声,我听不清楚啊!”王长胜不停地吐着唾沫,虽然所有石灯已被点燃,可此时暗道里布满灰尘,谁也不敢轻易睁开眼睛。 “大家都贴着右侧的石壁往里走,”张绍乾边说边摸着右侧的石壁,小心翼翼走过了之前石门所在的位置。 孙万盛剧烈的咳嗽着,他问道:“张总舵,这百孔锁早已失传多年,你怎么找到了打开它的法子?” 张绍乾点燃密室中的石灯,他答道:“百孔锁已经失传是不假,但它在此处存在的意义,是为了保护密室不受偷盗,胡三彪一定非常清楚真正锁孔的位置,他也肯定知道选错锁孔的后果,正因如此,洞口没有积灰的孔洞,自然而然就是开启石门的锁孔。” “张总舵果然不是一般人呐,”王宏亮使劲擦着脸上的灰尘,“要什么东西你们自己找吧,我也不清楚这里的情况。” 这处密室大约十平米左右,里边放置的东西,多半是胡三彪祖上传下来的老物件,大到一人多高的瓷瓶,小至女人戴的金银首饰。 没过多久,张绍乾便在一个木箱中,找到了王家的三口青瓷碗。 此时太阳已爬到天石寨正上方,只见张绍乾带着几位哥老会的兄弟,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第65章 田中太郎 “大少爷,一切都还顺利吗?”早已在张府门口等候多时的李管家,急忙接过张绍乾手中包裹严实的瓷碗。 张绍乾拍了拍袖口上的灰尘,“胡三彪和他的手下已经被郭永峰带走了,我让哥老会的人留在了山上,待会你去金渝码头一趟,务必嘱咐王舵主多留意孙万盛的举动。” “我放下东西就去,”李升随张绍乾来到院子里,“大少爷,府里今早上来了位客人,看他的穿着打扮,不怎么像本地人。” “我知道了,你去通知王会长和安小姐,让他们在书房瞧一瞧我带回来的东西。”张绍乾穿过厅堂旁边的走廊,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简单洗漱一番,换过衣服后,他便来到厅堂,只见一位五十岁左右的男子,正同张绍坤聊天。 “哥,你总算是回来了,”张绍坤站起身来,“这位是我在荼国学医期间的老师,田中先生。” “田中先生,不必多礼,请坐下说话,”张绍乾做着请的手势,然后从桌下抽出一把木椅,坐了下去。 “早闻张总舵精明能干,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田中太郎说着流利的汉语,他抬手扶了把鼻梁上的近视眼镜。 “既然是绍坤的老师,就留下来多住几日。”张绍乾知道荼国人非常狡猾,所以很少同他们打交道,汉语说得如此流利的荼国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难免有些意外。 “张总舵的好意我心领了,今日前来贵府,主要是为了给你送一样东西,”田中太郎递来一张长方形图纸,“这是绍坤托我找的东西,能在有生之年为国出点力,我也是死而无憾了。” 张绍乾一眼就认出,田中太郎递过来的纸张,正是一张手绘地图,“不知田中先生,何出此言啊?” “三岁那年,我随经商的父母,举家到了荼国,后来通过努力,在荼国一所著名的医学院任教,那年之所以选择带绍坤去荼国,是因为我发现他有着惊人的记忆力,”田中太郎继续说道:“这次我是奉荼国租界山本大佐的命令,前来中国协同荼国化学武器专家,研究最新的化学武器,不说了,出来久了,他们一定会起疑心,我就先告辞了。” 听完田中太郎一知半解的话语后,张绍乾兄弟俩人,将他送到了张府门外,“化学武器,难道它和藏宝阁有关系?” 张绍坤点了点头,“荼国人对蛊毒很是着迷,他们已经掌握了大量的制作方法,据田中老师所说,他们想要将蛊毒利用到战场上,现在计划已进展到最后阶段。” “荼国人大费周章,寻找王家埋在地下的东西,原来是为了研究武器,时间不等人,看来我们得立即行动,捣毁他们的研究所才是。”张绍乾眉头紧蹙着来到书房。 “荼国人和?国人现在正打仗,田中老师说:‘考察队是荼国人为掩人耳目,编造的一个谎言,你们在湘西见到的那些尸体,其中就有被胁迫的?国科学家。’”张绍坤关上了房门。 “原来如此,”张绍坤来到桌前,他向王玉清问道:“有没有什么发现?” 王玉清捋了把胡须:“可以肯定的是,四口碗出自同一瓷窑,除了碗底的图案有着细微差别,它们的形态全都一样。” 张绍乾点头道:“现在瓷碗已经到手,研究所的图纸也有了,依我看事不宜迟,过几日我们就去奉节,到荼国人的研究所一探究竟。” 安晓倩若有所思道:“我知道自己劝不住你,现在我身体这个样子,也帮上什么忙,不过你得答应我和王会长,万事都得以自己的安全为主。” “对对对,安小姐言之有理,荼国人暗地里有全副武装的军队,我们必须谨慎行事。”王玉清长长叹了口气,“这人一上年纪,就不中用喽!” 时间在悄然流逝,不知不觉已到正午,匆忙用过午饭,张绍乾独自一人,来到了蜀瓷码头。 推开蜀瓷码头办公室的大门,张绍乾问道:“于舵主,瓷窑的事情办妥了吗?” 正趴在桌上打盹的于冬生,立即站起身来,他摸着涨疼的脑袋答道:“按您的吩咐,我已经将废弃的瓷窑买下了。” 张绍乾满意的点了点头,“工作虽然重要,但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要是太累,就再多添几个助手。” “不用不用,等忙完这阵就没事了,”于冬生连连摆手,“少爷有事找我,吩咐下人叫我一声便可,何必亲自跑这一趟。” “这些年来,码头有你们几个在,我都快闲出病了”张绍乾继续道:“趁你这会不忙,随我去三楼一趟吧。” 于冬生听完后明显有些吃惊,他急忙道:“大少爷,莫非其它码头出了事情?” 张绍乾从桌上拿起一本账溥,翻阅着说道:“近几年码头生意虽然不如以前,但总体还算如意,这次我决定上三楼,是因为遇到了难以解释的疑团。” 于冬生听完后走到书柜前,他不慌不忙从抽屉里取出一把铜制钥匙,“大少爷,这把钥匙已有些年月,开锁时请务必小心。” 接过比自己中指还长出半截的钥匙,张绍乾拿起油灯和火柴,带着于冬生穿过走廊,踏上了通往三楼的楼梯。 “只有这一把钥匙?”三楼足足有十多扇门窗,张绍乾心中难免有些疑惑。 “那些铜锁应该用的是同一种锁芯吧。”除了这样回答,于冬生想不出更为贴切的理由。 来到三楼走廊,张绍乾抓起离自己最近的一把铜锁,正准备开锁时,他猛然发现手中大锁上并没有锁孔。房间内的东西对所有人来说,一直都是琢磨不透的秘密,此时更显得倍加神秘起来。 无奈之下,张绍乾又先后走过几处门窗,但令人失望的是,始终没能找到有孔的铜锁。u看书 .uukans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只见走廊尽头的于冬生招了招手,“大少爷,快来这里。” 张绍乾快步赶了过去,随着插进锁孔的钥匙被轻轻转动,锁芯传出清脆的“咔咔”声,铜锁应声打开。 推开密不透风的黑漆木门,积落在门框上浓重的灰尘铺面而来,刚跨过门槛的张绍乾来不及躲闪,瞬间被迷住双眼。 于冬生见状,急忙下楼打来盆清水,好在进入眼睛的灰尘不是太多,不适感很快便消失殆尽。 点燃油灯,张绍乾站于门口,在房间内扫视一圈,意想不到的是,这里并没有猜测中的宝藏,走廊内的那些门窗全是假的,因为三楼,是一整间房子。 房间内为什么跟自己想象中的差那么远,张绍乾思索着向前走去,最后他在一根立柱后方停住脚步。这儿放置着一口很不起眼的木匣,长一尺,宽度和手掌相差无几。除去那几根粗壮的立柱,它是房间内唯一的物品。 放下手中的油灯,轻轻拂去匣盖上的灰尘,两人发现木匣上刻着精美的鸟兽,不难看出,它绝对出自于一位手艺精湛的木匠之手。 张绍乾小心翼翼抽掉匣盖,只见一本厚厚的线装笔记本,静静地躺在蚕丝织锦上。 拿起纸张发黄的笔记,翻开第一页,一列列苍劲有力的楷体字,映入眼帘。张绍乾同于冬生,一眼便认出了字迹的主人,他正是张海威。 带着装有笔记的木匣,吩咐于冬生锁好房门后,张绍乾走出木楼,顶着不太毒辣的太阳,他很快便回到了张府。 第66章 启示 “大哥,匣子里装着什么宝贝,快点打开让我瞧瞧。”张绍坤好奇而又期待地望着张绍乾。 张绍乾一边往书房走,一边轻声答道:“这是父亲留给我们的东西。” 俩人一同来到后院的书房,轻轻翻开笔记,望着一列列熟悉而又陌生的字迹,他们仿佛又回到了童年时代。 记忆中,张海威在忙完码头的工作后,每天都会带他们来书房读书识字。那时张绍乾很少说话,他总会拿一本自己喜欢的书,坐在窗前的椅子上,装作大人模样,时而心满意足的点点头,时而又无奈的摊摊手。 张绍坤小时候有些顽皮,他经常将砚台中的墨汁洒满书桌,偶尔还会撕坏几册珍贵的古籍。 兄弟俩围坐在书桌前,聚精会神的看了一下午,直到天黑的时候,这才心事重重的合上笔记。 笔记中记载的多半是张海威生前的经历,从懵懂无知到精明强干,事实证明,人生并没有白走的路,每一步都有用。 令兄弟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张海威并未在笔记中提及王家瓷碗的事情,至于王玉清,也只是轻描淡写了几句。 张绍坤若有所思道:“当年父亲和王叔情同手足,互相也有着生意上的合作,按理说他们之间应该有不少故事,父亲是重情重义之人,这很不像他的处事风格。” “难道父亲是在故意隐瞒什么吗?”张绍乾突然想起,刚才他看见过几列不太通顺的语句,于是又重新打开笔记。 仔细阅读这几列句子,张绍乾发现有些字在笔记中,完全是多余的存在,给人一种画蛇添足的感觉,张海威可是博览群书之人,他绝对不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准备好笔墨,将笔记里多余的文字一一写在纸上后,兄弟俩很快便发现,出现次数最多的是“四”和“水”两个字。 张绍坤拿起纸张,反复琢磨了好一阵,但就是找不到答案:“这些字是在向我们暗示什么吗?” “或许我们遗漏了某些东西,”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张绍乾重新翻阅起笔记,他很快就发现异常。 笔记最后几页的纸张,看起来明显要厚很多,仔细观察一番,原来它们的边缘,被涂抹过浆糊。 小心翼翼撕开粘合在一起的纸张,只见上边画着一幅简单明了的图案,毋庸置疑,它就是一口瓷碗。 “四碗水,”俩人异口同声说出这三个字,就在此时,房门被人从外边轻轻推开,王玉清满脸惊讶之色,快步走了进来。 “你们刚刚说什么?”显而易见,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张绍坤随即答道:“四碗水。好奇怪的名字,难道是让我们用碗盛水不成?”说罢,他便起身准备去厨房打水。 “二少爷,请留步,”王玉清捧起桌上的笔记,“糊涂啊,四碗水是我王氏族人的墓地。” “墓地?”张绍乾恍然大悟,原来他父亲生前,一直在为王家的事情操心。 王玉清将笔记递到张绍乾手中,“为了让你们少走弯路,你父亲生前说过,他要将自己的经历和经验记录下来。 所以一定要加倍爱惜,它倾注着你父亲的所有心血,有它在,不论什么困难,都不会将你击倒。” 张绍乾若有所思点点头,这次他彻底明白了父亲的良苦用心,整整一晚上,都沉浸在回忆之中。 第二天清晨,在王玉清的带领下,张绍乾来到了荒草丛生的王家墓地,由于没有太阳、弥漫着雾气的缘故,两人的裤腿都沾上了大量露水。 早年间王氏族人有不少大户人家,他们的墓穴里必定有一些价值不菲的陪葬品,在寻找王玉清父亲王世忠的墓穴时,两人发现了多处盗墓贼留下来的盗洞。 面对这种情形,王玉清倍感无奈,过了许久,终于找到王世忠的墓穴,显而易见,墓碑上的字迹,正出自于张海威之手。 轻轻拔去墓碑前的荒草,王玉清整个人像没了魂魄一般,跪倒在地上,掩面痛哭起来。 张绍乾站立在两米多高的坟冢前,陷入到沉思之中,他感觉自己掉进了深不见底的漩涡里,越陷越深。 父亲生前在蜀瓷码头留下笔记,并告诫自己不到万不得已之时,绝不能打开办公室三楼的铜锁,这件事本来就让人难以理解。 现在通过笔记的指引,来到王家墓地,除了父亲预料到自己会卷入王家藏宝阁这一缘由,再也找不到更加合理的解释了。 搀扶起双眼肿胀的王玉清,张绍乾又向前走了两步,望着近在咫尺的墓碑,他猛然间发现,长方形的碑座上,竟然刻有一排形态各异的图案。 就在这时,自不远处刮来一股强劲的冷风,不少躲在草丛里的蚊虫,开始在俩人身旁乱舞起来,雾气显得愈加浓重,不一会功夫,能见度只剩下不到五米。 强忍着蚊虫叮咬之后的奇痒,张绍乾蹲下身来,将碑座上的字符按顺序记在了心里,“看样子有场大雨要来,咱们还是快些离开这里吧。” 俩人顺着来时的路线,艰难行进着,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惨叫,等他回过头时,王玉清已经不见人影。 难道他被自家先人叫去了不成?张绍乾转身在荒草从中寻觅过好长时间,也没有发现王玉清的踪迹。 墓地里的风声好似鬼哭狼嚎,望着阴森森的墓碑,在恐惧心理的作用下,张绍乾身上不禁起了白毛汗。 猛然间,张绍乾想起盗墓贼来过此地,于是他急忙低头,观察起地上的杂草,最后他在一个倾斜向下的盗洞里,看见了昏迷在棺木中的王玉清。 顺着狭窄的盗洞,小心翼翼来到墓室,连摇带晃好一会儿,王玉清这才闷哼一声,uu看书 uuknsu.co醒了过来。 从直达墓室的盗洞推测,盗墓贼凭借阴阳风水术,直接算出了整个墓室的结构,会这门手艺的,绝非一般的散盗。 “王叔,你没事吧,”张绍乾将王玉清从棺木里拖出,还未等他喘口气,只见两团绿油油的光点,晃荡着向他们飘来。 两人都警觉地攥起拳头,谁也不知道那光点到底是什么东西,无奈之下,他们只得硬着头皮向后退去。 突然间,墓室内响起尖利刺耳的叫声,两团光点从地上一跃而起,直接朝王玉清的面门扑来。 张绍乾丝毫不敢犹豫,他抡起拳头,奋力砸向已近在咫尺的光点,借着从盗洞口洒下来的光亮,总算弄清了光点主人的身份,原来它是一条肥硕的赤狐。 赤狐虽然被拳头砸中脑袋,但并没有因此放弃对两人的攻击,只见它迅速跑向棺材后方,墓室内随即飘起刺鼻难闻的气味,头昏脑涨的感觉接踵而至。 之前听说狐狸利用尿液,迷人心智,没想到今天真的让自己给碰上了,想到这里,张绍乾急忙用衣袖遮住口鼻。 墓地里已是风雨交加,雨水顺着盗洞流进了墓穴,不一会功夫,积水便漫过两人的鞋面。 突然间,被狂风刮起的一团荒草,不偏不倚正好落在盗洞口,整个墓室顿时陷入到黑暗之中。 张绍乾从兜里摸出火柴,划燃一根,借着微弱的火光,他看见王玉清已经走到棺材旁边,手中还拿着半截白森森的人腿骨。 扔掉手中即将燃尽的火柴,墓室又陷入到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第67章 蛤蟆续命(上) 刚刚见王玉清目光呆滞,手里又拿着半截人腿骨,意识还算清醒的张绍乾,猜不到他会在赤狐的驱使下,做出哪种惊人的举动。但可以肯定的是,身处这种境况,耽误的时间越久,自己所要应对的危机,就会变得更多。 迅速摸出火柴,在火光出现的那一刻,张绍乾淌着已淹到小腿的积水,快步向王玉清赶了过去。 经过棺材的时候,他不经意间瞥见棺木中插着半截白色的物体,定睛一看,原来是支蜡烛。 棺木下方有座高越一尺多的石台,盗洞口位于它的斜上方,因此雨水并未直接流入棺中。 望着那截盗墓者留下的蜡烛,张绍乾急忙将手中燃烧着的火柴凑上前去,黑色的烛芯“呲呲”响过几声之后,蜡烛随即散发出了光亮。 蹲坐在墓室一角的赤狐,被突如其来的烛光着实吓得不轻,只见它飞速逃进了耳室里的阴影处。 离棺木近在咫尺的王玉清,此刻正恶狠狠地盯着左右摇摆的烛火,突然间,他将一尺多长的人腿骨举到头顶,使劲朝张绍乾的面门砸了下来。 “快住手,”张绍乾大喊一声,出于本能的反应,他迅速抬脚,想要躲开王玉清的袭击。 由于之前注意力一直集中在棺木中的蜡烛上,此刻他才发现,自己的右脚竟莫名其妙的卡在了石台与地面的空隙中。 躲闪肯定是行不通了,万般无奈之下,张绍乾不得不赶在人腿骨砸到自己之前,抬起右臂挡在额头前方。 强忍着剧烈的疼痛,抽出卡在石台下方的右脚后,张绍乾迅速抓住王玉清的脖颈,使劲将他按在了深约一尺的积水中。 平时手无缚鸡之力的王玉清,此刻的力气显得着实有些过于常人,眨眼间的功夫,他便挣脱了脖颈上的手臂。 就在这时,狂风将那团荒草吹离盗洞口,抬头望向天空,张绍乾发现雨势已没有之前磅礴,太阳也露出了半个面庞。 缕缕金色的阳光,顺着盗洞来到墓室,在积水的反射下,整座墓室显得格外明亮。 躲藏于耳室中的赤狐,喉咙中发出阵阵怪异的声音,它猛然间从地上一跃而起,像人间蒸发一般,彻底没了踪迹。 与此同时,王玉清抬手扯掉了头发中的一根杂草,他问道:“大少爷,我们怎么还在墓室里?” 从刚刚的话语中,不难猜出王玉清的神智已恢复正常,但张绍乾并没有立即作答,他的眼睛一直紧盯着赤狐消失的耳室。 取出棺木中的蜡烛后,两人淌着渐渐退去的积水,小心翼翼来到耳室所在的位置,他们发现里边的空间比墓室要大出许多,显而易见,有人在墓主人下葬后,对耳室做过改造。 通过高约三尺的拱形石门走进耳室,张绍乾发现地上有十多团黑色的影子,在微微晃动,一具身着道袍的干瘪死尸,盘膝坐于耳室的正中间,格外引人注目。 抬头向赤狐消失的地方寻去,两人的脸上瞬间露出惊讶之色,原来他们刚刚在地上看见的那些黑影,竟然是尸体的影子。 借着烛光,张绍乾发现这些悬挂着的尸体都保存的较为完好,从体型来判断,他们的年龄绝不会超过十岁。 “莫非有人刻意将这里改建成了孩童的墓穴?”张绍乾注视着离自己最近的一具尸体,很快便否定了脑海中一闪而过的荒唐想法。 从尸体面部的痛苦表情来看,他应该是非正常死亡,也就是说,这些孩子是在活着的时候,被人捆住双手双脚后,吊死在了暗无天日的墓穴中。 “王叔,你怎么看?”最让张绍乾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些孩童除了被绑住双手双脚、穿上红衣之外,在他们的脚腕处,都悬挂着一个硕大的秤砣。 “早年间我听老一辈的人,讲过不少诡异事件,这些孩子的死因,或许就是茅山邪术中的蛤蟆续命,”王玉清若有所思的望着盘膝而坐的道士尸体,“他就是杀死这些孩子的凶手。” “蛤蟆续命?”张绍乾听完后明显有些震惊,因为他也听人说起过此类残忍的事件。 众所周知,生老病死本为不可改变的自然规律,但自古以来,许多人都渴望自己能够长生不老,尤其是历代的帝王将相,他们会不惜重金,找来精通茅山之术得道高人,来炼制能够使自己长生不老的药物。 茅山邪道在金钱的驱使下,渐渐丧失人性,其中蛤蟆续命仅为炼制丹药的一种,但它足以见证那些邪道的冷酷与凶残。 相传邪道会挑选出生于鬼节的孩童,在特定的时日,为他们穿上红色的缚魂衣,取其灵气用来炼药。 由于被选中的孩童死于非命,邪道怕冤魂找自己索命,因此他们便在其脚腕挂上坠魂砣,使孩童永世不得超生。 此时墓室外的雨声已不复存在,狂风似乎也销声匿迹了,在阳光的作用下,墓室内升腾起白茫茫的水蒸气,烛焰四周出现了一圈黄色的光晕。 突然间,一具孩童的尸体“噗通”一声掉在了地上,张绍乾这才发现,原来赤狐一直就藏在头顶的尸体中,绳子正是被它咬断的。 王玉清小声道:“看那畜生的皮毛异常红艳,它很有可能是邪道所养,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些离开这里。” “赤狐生性狡猾,不管它是否为邪道所养,我们都得加倍小心,原路返回有些费力,我们在仔细查探一下,看能不能在耳室里找到出路。”张绍乾自然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但通往墓室内的盗洞经过雨水的浸泡,此刻必定十分湿滑,想要从那爬出去,恐怕要费好大一番功夫。 王玉清转头望了眼还未退去的雨水,他气喘吁吁的点了点头,“那我们就开始行动吧。” 就在这时,赤狐又咬断了一根悬吊孩童尸体的绳索,刚刚还是黄色的烛焰,眨眼间的功夫就变成了绿色,两人的眼睛像被蒙上了一层纱布,视线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两人不约而同的揉了揉眼睛,uu看书 wuukashu在手掌离开面部的时候,他们发现掉在地上的两具孩童尸体,竟然在兀自颤抖,似乎随时都会爬将起来。 “要诈尸了,快跑,”王玉清对恐惧的承受能力已到极限,他飞快跑出耳室,手脚并用着往盗洞中爬去,但事与愿违,他刚爬上半尺,便又顺着湿滑的盗洞,回到了墓室里。 呼吸着充满霉味、又夹杂着尸臭味的空气,张绍乾感觉自己的胸口像是被压上了一块巨石,沉重无比。 死尸的剧烈颤抖,定是不祥之兆,由于在湘西经历过许多诡秘事件,张绍乾并不惧怕孩童的尸体会爬起来攻击自己,因为从他出生到现在,还从未听说过真正的诈尸。 细看地上两具孩童的尸体,只见他们铁青的面部正在慢慢膨胀,不一会功夫,体积便增加到了原来的两倍。 就在张绍乾疑惑之时,孩童尸体的头部像泄了气的两只皮球,瞬间又变成皮包骨头,两条拇指粗壮的黑色生物,同时从一具尸体的眼眶中爬了出来。 近乎虚脱的王玉清正好走入耳室,望着两条全身黝黑发亮的生物,他大声道:“不好,是尸蚣。” 张绍乾不慌不忙掏出手帕,蒙住自己的口鼻,他之所以如此淡定,是因为两条靠吃死尸长大的蜈蚣,它们所生出的毒气,对人不会构成致命的威胁。 王玉清脑海早已一片混乱,他快步冲到尸体面前,抬脚就是一通乱踩,直至两条蜈蚣血肉模糊,方才力不从心的停脚。 赤狐又相继放下几具孩童尸体,它们颤抖时摩擦出的声音,回荡在墓穴的每一个角落。 第68章 蛤蟆续命(下) 面对地上横七竖八的孩童尸体,张绍乾之前的淡定瞬间荡然无存,虽然两条尸蚣对他构不成威胁,但墓穴中是否藏有其他毒物,目前还是未知。 回想起湘西遇到的那些小型蛊物,无一例外,它们都是靠庞大的数量,积聚起惊人的攻击力,倘若尸蚣也是如此,那么两人所处的境况将会更加糟糕。 在尸体剧烈颤动的同时,绿色的烛光也随之摇曳起来,最令人担忧的是,蜡烛的长度已不及拇指,“我们绝不能坐以待毙,”张绍乾思忖着来到道士的尸体旁边。 道士的身后,放置着一尊锈迹斑斑的青铜鼎,一只通体暗红的干瘪蟾蜍,静静地躺在铜鼎内。 离铜鼎不远的墙角处,堆放着一团枯黄的杂草,赤狐卧过的痕迹依稀可见。 绕过道士尸体,越往改造过的耳室里边走,烛光愈加变得幽暗,张绍乾灵机一动,他径直来到杂草旁边,蹲下身后,将蜡烛凑了上去。 从那些干瘪的尸体不难看出,耳室内的空气异常干燥,在烛焰刚触到杂草的时候,火苗瞬间从地上升起,整座耳室内的景象,一览无余的呈现在两人眼前。 赤狐一直在悬吊着的尸体上,监视着两人的举动,亲眼目睹自己的草窝被点燃,它怒嚎一声,一下子窜到道士的怀中,张口就是一通乱咬。 随着道士干瘪的皮囊被咬破,地下传出阵阵沉闷的响声,好似有无数孤魂野鬼,想要破土而出一般。 听着毛骨悚然的声音,王玉清浑身立刻起了层白毛汗,他嗓音颤抖道:“地下,莫非地下真的有鬼吧!” “倘若真的有鬼,那就捉它几只,来练练拳脚,依我看,多半是有东西在装神弄鬼。”张绍乾深知此时想要保持镇定,就必须克服自己的恐惧心理,也只有这样,在危险来临之时,才能想出切实有效的办法,因此他竭力不让大脑胡思乱想。 不一会功夫,沉闷的响声戛然而止,地上的孩童尸体也停止颤动,整座墓室静的出奇,赤狐望过两人一眼后,开始用爪子刨挖起地面,一个深约半尺的土坑,出现在了道士身旁。 张绍乾望了眼即将燃尽的蜡烛,正当他抬脚准备去寻找线索时,只见一股黑色雾气从土坑内冒出,一条身披黑色麟甲,体长足有一米的尸蚣,从坑中爬了出来。 赤狐的喉咙中发出古怪的叫声,它和尸蚣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对方,像是在窃窃私语一般。 张绍乾指着用青石修筑而成的墓墙,他说道:“我们顺着这里找找看,兴许就能发现邪道留下的暗道。” 紧挨着墓墙没走几步,两人便行到耳室尽头,他们发现了一扇涂满黑漆的木门。正当张绍乾准备伸手打开木门时,赤狐再次发出古怪的叫声。 转头向身后望去,只见一条条半尺多长的尸蚣,正从孩童的尸体内和土坑中爬出,眨眼间的功夫,它们便像潮水一般,向两人涌来。 木门的另一边,必然潜伏着未知的危险,它们兴许比尸蚣更加可怕。但一想到尸蚣吐出的黑色毒气,以及两人即将要被虫群啃咬的画面,张绍乾狠下心来。 反正已无路可退,就算今天真要死在这里,也绝不能做糊涂鬼,于是他伸手推开了黑漆木门。 借着绿色的烛光,俩人发现门后是一处高约三尺的暗道,他们没有丝毫犹豫,快步走进之后,迅速关上了木门。 潮水般的尸蚣,已涌到墓墙近前,它们同时喷涌出黑色的毒气,并用身体撞击起不太结实的门板。 由于门板上有道手指宽的缝隙,有些个头较小的尸蚣,便从那里钻进了暗道,王玉清还未回过神来,胳膊上就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张绍乾已走到暗道尽头,听闻王玉清惨叫不已,又折返回来。望着爬满门板的尸蚣,他只得脱掉自己的外衣,点燃后扔到了门下。 眨眼间的功夫,尸蚣们又通过门板上的缝隙,爬回了耳室。不难看出,它们非常惧怕火光,这也是常年生活于黑暗环境中的生物,所共有的特性。 张绍乾关切的望着王玉清,“王叔,要不要紧?” 王玉清挽起袖子,看了一眼胳膊,他发现被尸蚣咬过的地方,竟变成了黑色。 但现在尽快离开这里,才是头等大事,他不想张绍乾因为此事而分心,于是随口应道:“我没事,就是有些疼而已。” 走出暗道,张绍乾发现他们来到了一处较为宽敞的墓室,让他倍感意外的是,墓主人的棺材被人刻意挪到了角落,一张铺着草席的简易卧床,几乎占满了整座墓室。 王玉清用诧异的目光打量着木床,“这未免有些太不可思议了吧!” “木床应该就是孩童们生前睡觉的地方,”张绍乾回头望过一眼暗道,他发现黑漆木门也燃起大火,尸蚣身体的爆裂声,连绵不绝。“邪道不可能同时抓来那么多孩子,蛤蟆续命的法事,也有特定的日子。” 王玉清红着眼睛道:“挨千刀的邪道,为了利益,井然对孩子下如此毒手,这种人,点十次天灯都不为过。” 张绍乾急忙追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挨千刀的邪道,就应该被点天灯,”王玉清疑惑不解的望了过来。 “对呀,你说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咱们快仔细找找!”张绍乾举着即将燃尽的蜡烛,四处寻找起来。 王玉清没有弄清张绍乾的意图,他呆呆的站在原地,心中暗道:“莫非大少爷是被赤狐迷了心智,若真是那样,两人恐怕就真要留下来,给自己的先祖陪葬了。” “王叔,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帮忙,等木门烧完,尸蚣涌进来,我们就真的出不去了。”张绍乾的催促声,打断了王玉清的胡乱猜测。u看书ww.uukanshu.cm “大少爷,能不能告诉我,咱们要找的是什么?”王玉清手臂上的烧灼感,减缓了不少。 “蜡烛坚持不了多久,邪道在这呆的时间不短,他肯定有照明工具,”张绍乾走到棺木旁边,随即发现棺盖已不知去向。 向棺材中望去,他不禁眼前一亮,原来邪道将这里当成了工具箱,挪开一盘筷子粗壮的棕绳,一袋黄色的符纸后,他在角落里,找到了三盏造型奇特的油灯。 “是引魂灯,”王玉清指着油灯说道:“这是一种用尸油做燃料的灯具,据说它发出的光亮,能够吸引死人魂魄的注意力,让其听从掌灯人的指挥。” “嗯,”张绍乾小心翼翼取出一盏引魂灯,他看见用来捆绑孩童的棕绳旁边,放置着一个黑色的坛子,坛口上封着厚厚的油蜡布,不知里边装着什么东西。 将奄奄一息的烛光,凑到引魂灯上,张绍乾发现它并不能发出光亮,毋庸置疑,肯定是没有燃料的缘故。 早就有些迫不及待的王玉清,急忙取出那口黑色的坛子,撕下了封在坛口的油蜡布,一股刺鼻难闻的尸臭味,瞬间扑面而来。他感觉脑袋疼的要命,于是一甩手,将坛子扔在了地上。 坛子触到地面的瞬间,一声清脆的响声钻入两人耳中,张绍乾发现,坛子里装着的,正是用多种毒物炼制的尸油,他在湘西落花洞中的遭遇,也随即浮现于眼前,久久不肯散去。 点燃引魂灯不久后,蜡烛就燃尽了。此时暗道里已聚集了不少尸蚣,它们目不转睛的盯着俩人,随时都会发起进攻。 第69章 脱险 细看手中的引魂灯,张绍乾发现它像极了一条体态轻盈的赤狐,而灯芯所处的位置,恰巧就在赤狐的眼部。“莫非那狐狸同引魂灯,有着某种特殊的关系?”想到这里,他将目光投向暗道尽头。 木门已被大火烧得只剩下一堆灰烬,耳室内弥漫着刺鼻的焦臭味,突然间,尸蚣群迅速移动起来,不一会功夫,暗道的地面重新显露出来,赤狐同那条巨型尸蚣,缓慢的来到了暗道里。 “大少爷,快去仔细找找看,有没有去往外界的通道,我一把老骨头,死在这里无所谓,你还年轻,张府不能没有你。”王玉清紧咬着牙关,准备朝暗道走去,看他的样子,多半是想要替张绍乾争取逃生的时间。 “王叔,请不要冲动,”张绍乾将引魂灯交到王玉清手中,来到了木床前边,掀开铺在上边上的草席后,他发现床板竟然是用棺盖做成的,不难看出,附近有不少墓穴,都被邪道挖开了。 王玉清猜出了张绍乾的想法,他迅速将引魂灯放在地上,来到木床旁边。俩人以极快的速度,抬起一块棺盖,抢在尸蚣涌到墓室之前,堵住了暗道口。 背靠在竖立状的棺盖上,两人的心跳骤然加速,值得庆幸的是,由于当年修建墓室的工匠们手艺精湛,棺盖竟严丝合缝的挡在了暗道口,没有一条尸蚣爬入墓室。 “你先一个人在这挡会,我再去找些东西来,”张绍乾望了眼额头挂满汗珠的王玉清,快步走到了木床前边。 弯腰抓住一块棺盖,正当张绍乾准备双臂发力时,床底下突然冒出两只枯黄的手,以极快的速度,抓住了他的脚腕。 钻心的疼痛紧随其后,重心不稳的张绍乾跪倒在木床旁边,定睛一看,原来是那双枯手上的指甲,嵌入了自己的脚腕里。 张绍乾来不及多想,他举起拳头,朝一只枯手砸去,只听“啊”的一声惨叫,那双枯手迅速放开他的双脚,缩回到了漆黑的床底。 吃力的向后退了几步,张绍乾用手捂住正冒着鲜血的脚腕,好在伤口不算太深,不至于无法走路。 就在这时,赤狐开始抓挠起挡在暗道口的棺盖,尸蚣群也躁动不安起来,显然,它们是闻到了鲜血的味道。 简单处理过伤口,张绍乾迅速起身,他没有再去挪动用来搭建木床的棺盖,而是一瘸一拐,走到墙角的棺材旁边,费了好大一番力气,终于将棺材抵在暗道口的棺盖上。 王玉清早已被赤狐抓挠棺盖的声音,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气喘吁吁的给引魂灯添过燃料后,蹲在离木床不远的地面上。 “我们刚来的时候,好像没有听见什么响动,床底下到底藏着什么东西?”王玉清侧着身子望了一眼床底,由于引魂灯只散发着微弱的光亮,他并没有发现枯手的踪迹。 “刚刚见到枯手的时候,我也不敢肯定它的主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但后来的那声尖叫,分明就是人的声音。”张绍乾绕过遭到袭击的地方,小心翼翼地取下一块草席,拖到了王玉清摔碎坛子的位置。 随着沾有尸油的草席被点燃,整座墓室弥漫起青色的烟雾,温度很快也上升到人体难以承受的度数。 但这些对张绍乾他们来说,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代价,因为尸蚣来到墓室,只是时间的问题,而藏在床底下的枯手,随时都会再次袭击他们。 暗道内的赤狐,很快感知到墓室内的大火,不再抓挠阻碍自己的棺盖,它迅速掉头,逃到了原先的耳室中。 “那些尸蚣,会不会从其它地方来到这座墓室?”王玉清忧心忡忡的望着两尺多高的火苗,他非常清楚,自己能从盗洞掉进墓室里,那么赤狐和尸蚣,也一定能从那里爬到地面。 “走一步算一步吧,这会天还亮着,它们长期生活于黑暗的环境中,暂时应该不会离开墓穴,”张绍乾思忖着拿来一块草席,凑到了正熊熊燃烧的大火上。 突然间,那双枯手再次从床底伸出,还未等两人回过神来,只见一位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老人,以飞快的速度,去到了暗道前边。 张绍乾预感到大事不妙,可此时出手已为时过晚,那老人看上去虽然枯瘦如柴,但力气着实不小,眨眼间的功夫,他就挪开棺材,推倒了挡在暗道口的棺盖。 尸蚣虽然惧怕火光,但它们还是仗着数量上的优势,如决堤洪水一般涌出暗道,来到了墓室中。 老人似乎不知道暗道里的实际情况,他惊恐的望着巨型尸蚣,“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别杀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就在他准备起身,想要逃跑时,大量的尸蚣爬上他的身体,在几声绝望的惨叫后,一具完整的人体骨架,呈现在了黑压压的尸蚣群中。 原以为尸蚣只会用毒液攻击目标,没想到它们竟然在极短的时间内,将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骨头架子,张绍乾狠下心来,就算自己因缺氧窒息而死,总好过做尸蚣的活体食物。 “王叔,它们不是怕火吗?那咱们就让大火烧的更旺些。”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张绍乾完全忘记了脚腕的伤痛,他扯下剩余的草席,奋力扔向火堆四周。 火势瞬间蔓延开来,整座墓室内浓烟滚滚,就在这时,只见赤狐在暗道口一跃而起,来到了引魂灯旁边,它深情的注视着造型诡异的引魂灯,眼睛里竟然流出了晶莹的泪水。 张绍乾恍然大悟,赤狐不顾生死越过大火,只为看一眼按自己的形态做成的引魂灯,显而易见,它和死去的邪道之间,必定有着很深的感情。 正因如此,在邪道死后,它依然守护在暗无天日的墓穴中。赤狐之所以如此有情有义,多半是由于邪道于它有救命之恩。u看书 ww.uukanshu.om “大少爷,快过来挪开床板,出路或许就在这里,”王玉清走到老人爬出来的位置,此时火势正旺,尸蚣群正在试探性往两人身边涌来,冒死爬上火堆的尸蚣,瞬间变成了焦炭。 张绍乾明显有些疑惑,但眼下最要紧的是解决跃过大火的赤狐,倘若再次被它迷了心智,那么两人必定会死在这里。 小心翼翼来到木床旁边,张绍乾指了指离自己最近的一块棺盖,又指了下泪流满面的赤狐,然后做了一个摸脖的动作。 王玉清立即会意,他们很快便抬起沉重的棺盖,向赤狐扔去。那赤狐依然聚精会神的凝视着引魂灯,丝毫没有发觉两人的举动,随着一声尖利的惨叫,它被死死地压在棺盖下边,听声音多半是活不成了。 “刚刚你说床下可能会有出路,有何依据?”张绍乾喘着粗气,此刻他感觉胸口非常憋闷,脑袋嗡嗡作响,出现这种状况的原因,多半是由于吸入了有毒气体。 “那老者已死,他是什么身份,我们无从得知,依我所见,他可能是位无依无靠的逃荒者,将这墓室当成了遮风避雨的地方,”王玉清剧烈咳嗽两声,他继续说道,“墓中除了棺材就是尸体,是人就得吃东西,所以他一定知道出路。” 张绍乾点点头,他认为王玉清的推测,并非胡言乱语,如今这年月,对于那些居无定所、食不果腹的人来说,住在墓里是常有的事。 再次挪开一块棺盖,在靠近地面的墓墙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圆形盗洞,倾斜向上。两人顿时如释重负,脸上露出了许久未现的笑容。 第70章 解蛊药(上) 见赤狐被两人用厚重的棺盖砸死,那条巨型尸蚣随即仰头吐出一股黑气,它绕过挡在自己正前方的火堆,快速向木床爬来。 张绍乾毫不犹豫将王玉清推入盗洞后,自己也跟着爬了进去。顺着洞壁向上望去,他发现盗洞的长度不过十米,两人很快便来到地面。 时间正值晌午,由于墓地所处的位置非常偏僻,这里的蛇虫鼠蚁,几乎没受到过人的惊扰,俩人的出现,反倒加重了它们的好奇心。 王玉清刚刚拍死一只蚊子,就被菜花蛇咬伤脚踝,他呻吟着蹲下身子,捂住了正兀自流着鲜血的伤口。 张绍乾来到地面后,一直紧盯着盗洞口,奇怪的是,始终没有看见尸蚣的身影,这反倒使得他的担忧加重了几分。 等眼睛完全适应亮光,他小心翼翼蹲下身子,仔细观察起盗洞里边的情况。 那条巨型尸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盗洞中跃出,它紧贴着张绍乾的耳朵,足足露出半截身子,然后又迅速缩了回去。此时它身体的颜色,变成了醒目的猩红色。 更加不可思议的是,它的口中竟长有两排尖利的牙齿,看起来十分怪异。 张绍乾连忙后退几步,他暗道,“得亏尸蚣判断失误,倘若给它咬上一口,估计自己立马得中毒身亡。” “这墓地里到处都隐藏着危险,我们还是快些离开。刚刚袭击你的,明显是另外一条巨型尸蚣,”王玉清使劲揉捏着脚踝,好在咬他的菜花蛇属于无毒蛇类,除了感到有些疼痛外,并无其它不适。 “方才我看的十分清楚,盗洞内所有尸蚣的颜色都变成了红色,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多半是由于大火所致。”张绍乾按压着太阳穴,他接着说:“尸蚣是邪道养的蛊物,外界根本没有它们的天敌,天黑后它们爬出墓室,必定会残杀周围的生物。 附近的村民万一再受到殃及,我们就是罪魁祸首,赶在天黑之前,一定要解决掉它们,实在没辙,就将洞口封死,让它们永远留在地下。” 王玉清回到山城,被张家兄弟两人带到张府后,他发现张绍乾思维缜密,向来都是说到做到,因此立即点头,表示赞同。 沿着盗洞口没走几步,王玉清父亲的墓碑出现在他们眼前,从墓堆石板缝隙中冒出的烟雾来看,尸蚣就在他们正下方。 一同来到之前进入墓室的盗洞口,向墓中望去,张绍乾发现积水已完全退去,潮湿的地面上,散落着几条通体猩红的尸蚣,它们纹丝不动,看上去跟死了没什么区别。 “这里有不少干枯的荒草,完全能够填满墓室,要不咱们去趟附近的村子,找人借点火柴,”王玉清挽起袖子,看了一眼被尸蚣咬出的伤口,顿时脸色大变。 趁着张绍乾还未发现,他急忙拉下袖子,遮住已完全变黑的胳膊。 张绍乾望着狼狈不堪的王玉清,他说:“我们现在这般模样,估计很难和村民们搭上话,就算顺利借到火柴,也不能保证在返回的途中不出岔子,依我所见,暂时先将洞口封死,明日再多派些人手过来,彻底铲除它们。” 俩人几乎耗尽全身力气,这才从几座塌陷的墓堆中找来石板,盖在了盗洞上方。 回到家时,天已经完全黑透,简单洗漱一番,用过晚饭,张绍坤来为两人处理伤口。 看见王玉清发黑的胳膊后,他开口道:“从胳膊的颜色来看,王叔中毒不浅,你可知自己是被何种毒物所伤。” 张绍乾深知蛊毒对人的危害极深,他将俩人受到尸蚣袭击的事情,简单讲述了一遍,“能长那么大的蜈蚣,我们也是头一次见到,先用最好的药试试吧。” 张绍坤打开医药箱,从中拿出一个装着白色药片的玻璃瓶,“上次田中老师来咱家的时候,我给他说过安小姐的症状。今天你们出去不久后,他送来了研究所最新研制出的药品。 你也知道,荼国人研究蛊毒,已有些时日,他们应该比我们更了解蛊毒,但此药对人体的副作用尚不明确,目前我只能用普通药物,暂时缓解王叔体内的蛊毒。” 王玉清紧盯着张绍坤手中的药瓶,“那位田中可信度高吗?服用过这药以后,蛊毒被完全消除的把握有多大?” “田中老师的人品毋庸置疑,据他所讲,为制作此药,荼国人出动了不少医学专家和化学专家,医生的职责是救死扶伤,田中老师从来不会拿病人的生命当儿戏,能够将药送来,说明他至少有九成的把握。”对于王玉清的追问,张绍坤明显感到有些意外。 就在这时,只见王玉清像发疯似的,一把夺过张绍坤手中的药瓶,然后迅速拧开瓶盖,将两粒药片送进了口中。 “莫非他中毒已深,怕别人担心,一直强忍着痛苦,现在听说这药能治蛊毒,便做出了如此冲动的事情,”想到这里,张绍乾一把将王玉清按在椅子上,用手掌使劲拍打起他的后背。 王玉清紧咬着牙关,他竭力将下巴抵在胸口,直至嘴角冒出鲜血,也没有吐出任何东西。 见王玉清由于屏息过久,面部已涨得通红,张绍坤急忙劝阻道:“哥,快住手,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 张绍乾将王玉清拽起,“王叔,蛊毒我们一定会想办法帮你解,这样做又是何苦呢!” 王玉清气喘吁吁的坐在椅子上,他不停地用手掌揉着胸口,“我求你们一件事情行吗?” “王叔言重了,就凭你和家父的交情,我们帮助你,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张绍乾倒了盏茶水,递给王玉清。 王玉清接过茶盏,他说:“从此以后,请你们不要在插手我王家的事情了,过几日我打算离开山城,uu看书.uukansh.cm 有些事情,就让它顺其自然吧。” “王叔你在说胡话吧,现在放弃,我们之前的努力,岂不都白费了,难道你真想眼睁睁的看着荼国人的阴谋得逞。” 张绍乾也有过放弃的念头,毕竟每个人的能力都是有限的。可一想到安晓倩因为这事,差点连命都搭了进去,他随即又暗下决心,一定要抢在荼国人前头找到藏宝阁,“时候不早了,都早点歇息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大少爷,说句心里话,找到藏宝阁固然重要,但我不想任何人,因为此事而发生意外,安小姐现在的情况,我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今天在墓地里遇见的蛊物,哪样不是致命的,如果再继续下去,我们所要面临的危险可想而知。” 王玉清只是听张绍乾讲过湘西的遭遇,仅凭个人想象,很难体会到那种弥漫着死亡气息的境况,他一口气喝完茶水,放下茶盏后,将目光投向张绍坤:“药我是替安小姐试吃的,没有十足的把握,千万不要给她服用。” 张绍乾恍然大悟,安晓倩是为王家的事情而中蛊毒,王玉清抢着试药的做法,也算是合乎情理,“药的事情有绍坤在,咱们就不用跟着操心了,至于藏宝阁,现在已不仅仅是王家的事情,它关乎着山城人的安危,现在我们已掌握大量线索,绝不能半途而废。” 得知张绍乾早已下定决心,王玉清便打消了放弃的念头,叫来管家李升,商议完处理墓地蛊物一事之后,他们回到了各自的卧房。 夜色正浓,由于疲惫,张绍乾刚刚躺下,就沉沉的睡去。 第71章 解蛊药(下) 天色微亮,浓重的雾气弥漫于街市的每一个角落。迫于生计,商贩们早已开门营业,他们暂时忘却了军阀和土匪的压迫,洪亮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张家府宅大门外,十余名身强体壮的仆从,在老管家李升的带领下,穿过嘈杂的街市,不紧不慢朝王家墓地行进着。 “李叔,咱们带这么多火油,到底要去哪里呀?”一名仆从加快行进的步伐,赶到了李升身旁,他所背的铁制油桶内,随即传来“漱漱”的响声。 李升转头望了眼满头大汗的仆从,他有点不悦的答道:“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到地方自然就知道了。” 由于负重的缘故,来到王家墓地已接近中午,吃过随身携带的干粮,众仆从按照张绍乾同李升事先制定好的计划,拾来大量干草,沾上火油后,将它们通过盗洞,填入了藏有大量尸蚣的墓穴中。 随着干草被点燃,整座墓室顿时陷入到火海中,夹杂着尸臭味的浓烟弥漫开来,尸蚣身体的爆裂,犹如鞭炮声一般连绵不断,没过多久,它们同孩童的尸体,便都化成了灰烬。 张家书房内,自李升等人离开后,张绍乾同张绍坤便一直在书桌前,研究着田中太郎送来的地图,经过一上午的努力,他们总算弄清了研究所的基本结构。 “大哥,没想到研究所竟如此复杂,依我看还是多带些人手为妙,”张绍坤小心翼翼将铺展在桌上的地图,折成书本大小后,放到了书架上。 “荼国人大费周章建造研究所,他们必定在附近的山林中布置了暗哨,我们对它的了解,仅仅只是通过一张不太详尽的地图,去的人多了,反而会打草惊蛇,”张绍乾若有所思的站起身来,打开了虚掩着的房门。 此时天色已经转晴,黑色的云层早已不见踪迹,缕缕金色的阳光铺面而来,它们纵情享受着凌驾于万物之上的乐趣。虽然已是初秋,但空气依旧燥热难耐。 张绍乾抬手揉了下眼睛,以此来缓解阳光带给自己的刺痛感,待院中的景物不再模糊后,两人一同来到了王玉清所在的卧房。 查看过王玉清的伤势,张绍乾不禁改变了对西药的看法:小小的白色药片,虽然平淡无奇,但它的确在极短的时间内,彻底消除了王玉清手臂上的大片黑斑。 “大哥,田中老师送来的药没有问题,咱们现在就去给晓倩妹妹服用吧,”怕不必要的消极情绪加重安晓倩的病症,张绍坤一直向众人隐瞒着实情,他心里非常清楚,从安晓倩近些日子的状况来看,先前给她服用的那些药物,已彻底没了效果。 没等张绍乾开口,王玉清便扶着床沿下了地,他轻咳两声说道:“要不再等等吧,这西药虽然效果奇快,但我还是有些担心。” 张绍乾斩钉截铁道:“事不宜迟,我的想法同绍坤完全一致。”去湘西的那段日子,三人一直朝夕相处,正是因为彼此之间的信任,他们才得以克服重重艰难险阻,安全回到山城。 犹豫不决是人共有的特性,正因如此,有许多本该用果断来解决的事情,最后发展到了无法控制的局面。 张绍乾这次铤而走险,在没有彻底掌握药效的情况下,给安晓倩服用田中太郎送来的西药,之所以这样做,一是因为他非常了解蛊毒对人的危害,一旦错过最佳解蛊时期,面对中蛊者,制蛊人也束手无策;二是因为他早已从张绍坤的脸上,看出了实情。 由于药物中含有镇静剂,安晓倩暂时陷入昏睡状态,大约一个时辰后,她轻轻睁开了双眼。 作为一名医生,张绍坤心中的焦虑,自然要复杂许多,他关切的问道:“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望着守护自己多时的兄弟两人,安晓倩眼中泛起了激动的泪花,她竭力挤出微笑,然后轻声答道:“我感觉好多了,谢谢你们。” 药物到底有多大效果,目前下定论有些为时过早,但从安晓倩逐渐恢复血色的面部来看,蛊毒应该已被控制。 一向镇定的张绍乾这才发现,由于长时间处于紧张情绪中,掌心早已被汗水打湿,他抿了抿干涩的嘴唇,然后轻声说道:“看见你没事,我们就放心了。” 天空再次被铅块似的乌云所笼罩,震耳欲聋的雷声接踵而至,一道道白色的闪电,划破厚重的云层,向万物展现起自己势不可挡的威力。 没有人知道,一场百年不遇的洪灾即将来袭,在电闪雷鸣断断续续半个时辰后,豆大的雨滴在狂风的伴随下,整整持续了三天三夜,方才显露出离去的迹象。 洪峰退去两日,江水逐渐恢复至正常水位,张绍乾迫不及待来到江边,查看起水中的情况,他非常清楚,码头多关闭一天,损失随之就会越大。 先前生在堤岸上的植物,已不见踪迹,只留下一层厚厚的泥浆。水面上漂浮着不少动物死尸,和许多上游沿岸的房屋残骸。一艘不大的黑漆木船,在江面上缓慢行进着。 木船之上,两名头戴斗笠,身着蓑衣的中年男子,手持破旧的网兜,动作娴熟的打捞着浮在水面的物品。 “真可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呐,”张绍乾细看着堆放在船头的物品,除去少数的日用品外,多半是沾满黄色泥浆的衣物。 他随即又心生怜悯,倘若不是生活所迫,谁又情愿冒着生命危险,去打捞那些已被毁坏的物品。 就在这时,一棵碗口粗壮的树木,出现在远处水面上,从它那相互纠缠的根须不难看出,上游也经历了一场罕见的风暴。 树木的叶子已不知去向,只剩下了遍体鳞伤的树干,和残缺不全的枝杈。随着黄色波浪的起伏,它摇摆着朝木船所在的位置漂来。 黑色木船上的两名男子,正全神贯注的在四周搜集着物品,u看书 ww.uuknshuom 他们全然不知危险在迅速逼近。 张绍乾看在眼里、急在心中,他连忙高声对木船上的人喊道:“危险,快上岸,快上岸。” 两名男子听见喊声后,立即放下手中的网兜,拿起船桨,准备离开危机四伏的江水。 但此时木船正处于江水正中心,由于水下乱流涌动,任凭他们怎么使力,木船始终都在原地打转。 大树重重的撞击在木船上,船身瞬间断成两半,两名男子相继掉入黄色的江水中,他们奋力挣扎一番后,最终消失的无影无踪。 望着正漂向下游的木船残骸,张绍乾对大自然的敬畏又加重了几分,他清楚地意识到,世间万物在大自然面前,都是极其渺小的存在。 “大哥,看什么呢?这么入迷,刚才叫你半天,都没有应答。”张绍坤笑着走了过来。 张绍乾惆惋的将看见的事情讲了一遍,然后问道:“你怎么也跑出来了?” “王长胜已经到咱家了,李管家的感冒还没好利索,江边风大,我就没让他出来,好久没出门了,都快闷出病了,借此机会,正好出来走走。” 呼吸着满是土腥味的空气,张绍坤接着说道:“刚刚在来的路上,听人说荼国人在奉节的一处煤矿发生了塌方,死了不少人。” “奉节?荼国人的研究所不就在那里吗,而且它打着的旗号正是煤矿,咱们得赶紧回家去。” 张绍乾话音刚落,不远处便传来巨大的轰鸣声,寻着声音望去,只见江岸边的公路上,十余辆遍布泥浆的卡车,正朝荼国租界快速驶去。 第72章 顺流而下 顺着湿滑的堤岸,来到泥泞不堪的公路,此时卡车已驶出两人视线,只剩下刺鼻难闻的汽车尾气,弥漫于空气之中,使人呼吸变得异常吃力,头晕脑胀的感觉接踵而至。 张绍坤满脸疑惑道:“该不会要打仗了吧?” 张绍乾蹲下身来,在地上的车辙印中,扣出一小块黑色物体,仔细观看之后,他恍然大悟:“荼国人仗着军事优势,在山城肆意妄为,毋庸置疑,这一定和他们的矿山有关系,”说完后,他将煤块递给了张绍坤。 “原来是拉煤的车啊,害得我虚惊一场,”张绍坤随手扔掉煤块,他继续说道:“荼国近海渔业资源丰富,工业发达,但矿产资源贫乏。据我所知,荼国人待奉节的煤矿产出煤炭后,会直接将它运送到自己国家。 奉节距山城的路程,有好几百公里,其间有些路段异常险峻,若没有发生极其严重的事故,矿山的荼国人,是不会同时出动十多辆卡车的。” 张绍乾若有所思的点头道:“既然这样,那出事的矿山,十有八九,就是荼国人的秘密研究所。” 俩人边说边走,不知不觉间,已来到张府门口。太阳悄然跑出了云层,两扇敞开着的朱漆大门,经过暴雨的洗礼,看起来焕然一新。 张府厅堂内,王玉清正同王长胜闲谈着天石寨的事情。说起来也怪,天石坑除去那处用来行人的岩洞,似乎并没有排水的通道,可前些天的暴雨,并未在地势低洼的地方形成积水。正因如此,王长胜在大雨停息不久后,特意去了一趟附近的山神庙。 安晓倩的面容已没有往日憔悴,她静静地坐在离门稍近的位置,用手掌托着下巴,俨然一副沉思的状态,见张绍乾兄弟俩人走进厅堂,她笑着站了起来。 虽说荼国人出了事故的矿山,极有可能就是研究所,但据田中太郎送来的图纸看,研究所的位置,完全处于一处大山内部,除非整座山完全塌陷,否则研究所是不会被彻底掩埋的。 整整用去两个时辰,几人最终决定在三日后,前去奉节一探究竟。 接下来的三天,张绍乾一直在忙于行动前的准备工作,这次他特意从洋商朋友的店里,买了几只手电筒,用来代替风灯。 王长胜接手天石寨,已有不少时日,为防止附近的土匪前来挑衅,不久前在孙万盛的帮助下,他在外国人的手里,购买了大量枪支弹药,以加强自身的实力。 其中有数十把正宗的毛瑟手枪,至于枪是如何运送到本国的,他们也无从得知。此次行动虽然不属于正面较量,但万一在研究所中遇见持有枪械的荼国人,后果不堪设想,因此他们决定每人配备一把手枪,用来防身。 时间转瞬即逝,天刚擦亮,张绍乾便带着王长胜和孙万盛,以及六名在张府工作多年的得力手下,于金渝码头,登上了一艘驶往宜昌的货船。 随着一声响亮的汽笛声,货船缓缓驶离金渝码头,顺流向下游行进而去,此时太阳已在天际探出半个脑袋,给云层披上了一件金色的纱衣。 一阵微风拂过,绿色的江面随即泛起微微涟漪,张绍乾站于货船尾部,手扶护栏,观望着两岸的景色。 倘若没有躺倒在岸边的树木作证,那些记忆力不强的人,势必会提前忘记洪水带来的灾难和伤痛。 正午时分,天空万里无云,阳光直射大地,原本平缓的水流,渐渐变得湍急,江面的宽度也缩减至原来的二分之一。 货船行进的速度明显快了许多,不远处一座高耸的石山,映入到众人眼帘。 此处的地名无人知晓,但张绍乾记得十分清楚,就在那座石山的岩壁上,葬着不少死去的先民,至于棺材是如何运送到洞窟里边的,至今仍然众说纷纭,疑云重重。 货船行到岩壁下时,原本还算平静的江水,开始咆哮起来,定睛朝水面望去,只见许多大小不一的褐色岩石,杂乱的分布在狭窄的主航道两侧。 舵手紧紧地抓住船舵,竭力保持着船体的平衡,最终货船有惊无险驶到了安全区域。 来到位于奉节的银渝码头,已接近午夜,此时江面弥漫着浓重的雾气,除去码头亮着几盏朦胧的风灯以外,四周一片死气沉沉的黑暗。 由于前一天听闻张绍乾要来,分舵主刘永良白天忙完工作后,便一直在码头等候,“大少爷,一路辛苦了,快随我来。” “刘叔,大晚上的不好好睡觉,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白天还要不要工作啊?”张绍乾关切的望着刘永良,介绍过同行的几人后,跟他去到了离码头最近的一家客店。 “刘舵主,耳闻不如眼见,我要是能有你一半的本事,估计做梦都得笑醒,”王长胜放下了手中的行囊。 银渝码头和渝记商会,正是因为刘永良的聪明才智,才走到了令人称心如意的今天。 他笑着对王长胜说道:“王管事快别拿我开玩笑了,既然是大少爷的朋友,有什么需要,就尽管开口。” 见刘永良已识破自己伎俩,王长胜抿了下干涩的嘴唇,他答道:“既然如此,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吃上顿饭的时候天还亮着,麻烦刘舵主去给我们整口吃的。” “饭菜我已经吩咐过店家,估计这会差不多快好了,请王管事稍等片刻,”刘永良对身旁的随从摆了摆手,示意他去厨房催促。 几人刚在大厅落座,客店的伙计,便端来了香气四溢的饭菜,王长胜早已饥肠辘辘,他急忙拿起筷子,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张绍乾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刘叔,先回去休息吧,明天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你。” 刘永良抬手揉了揉酸痛的眼睛,“那行,你们吃完也早点休息,有什么事情,就派人过来叫我,”随后他便起身,离开了客店。 张绍乾放下手中的茶盏,走到邻桌,他对六名随从说道:“弟兄们,放开吃,不够的话,我再让厨房的人去做。” 茶足饭饱,众人放下手中的筷子,行到了刘永良提前预定好的房间。 关好房门,张绍乾就着屋内的油灯,从背囊里拿出研究所的图纸,uu看书 ww.ukanhu 凭借着对奉节的记忆,仔细比对起研究所的具体方位,不一会功夫,他便制定好了具体的行进路线。 将图纸放入背囊,熄灭油灯,躺到床上不久后,张绍乾恍恍惚惚,又来到了货船经过的石山处。 狂风骤雨在江面上激起一人多高的巨浪,它肆意的拍打着船身,那些遍布于主航道两侧的岩石,颜色竟全部变成了猩红色。 原本绿色的江水,渐渐浑浊起来,突然间,上游漂来两具仰面朝天的尸体,张绍乾紧握着船尾的护栏,与怒目圆睁的尸体对视一眼后,他在心里暗道,“他们不正是前些天,不幸落水的两名打捞者吗?莫非他们怨恨我没有下水施救,特意尾随货船,前来报复。” 胡思乱想之际,两具尸体离货船已近在咫尺,就在这时,高处的岩壁上,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只见两口通体猩红,由石板制作而成的棺材,撞破厚实的岩壁,飞速朝货船砸来。 张绍乾丝毫不敢犹豫,他急忙让舵手尽快驶离此处,但由于雨声实在太响,舵手根本没有听见他的声音。 随着货船的一声惨叫,船体瞬间被石棺砸出两个巨大的窟窿,浑浊不堪的江水,立即涌了上来。 张绍乾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在货船即将沉没之际,纵身一跃,跳入了水中。 刺骨的寒意瞬间袭遍全身,就在他浮出水面的那一刻,两具面目狰狞的尸体,喉咙中发出“咯咯”的声音,快向他漂了过来。 “张总舵,快醒醒,快醒醒。”张绍乾睁开紧闭着的双眼,他看见王长胜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 第73章 梅溪水库 张绍乾吃力的爬起身来,他发现自己出了不少汗水,睡在沾满露水的草丛中,也不过如此。 额头上像是放着一盆炭火,口干舌燥的感觉,几乎令他吐不出一个字,过了许久,这才从梦魇中回到现实。 迫不及待端起茶杯,接连喝过数杯凉开水,张绍乾清了清嗓子,对王长胜说道:“如此真实的梦境,我还是头一遭经历,时候不早了,咱们抓紧时间赶路吧。” 荼国人煤矿入口所在的位置,处于两座大山中央,周围荆棘密布,人迹罕至。其间虽有供卡车行驶的泥路,但此次行动事关重大,走大路必然行不通,好在两山之间的密林里有条小河,水量完全能够供小船航行。 银渝码头附近,泊着不少小型渔船,听说张家总舵主要租船,渔民们便争先恐后,要将自家的船只无偿借出。 谢过渔民们的好意后,张绍乾用双倍价钱,租来两只渔船,随着木浆在江面激起阵阵水花,渔船摇晃着身子,缓缓驶离了银渝码头。 站在船头向四周望去,只见江岸上到处是郁郁葱葱的树木,一畦满是淤泥的稻田中,几个光着脚丫子的孩童,正兴致勃勃的钓着黄鳝。 日光已没有先前那般毒辣,一团团形态各异的云朵,慵懒的卧在瓦蓝的天空中。 一阵微风拂过,江面随即泛起微微涟漪,一群身着绿装的鸟儿,徘徊于几棵硕果累累的银杏树间,纵情享受着大自然的馈赠,它们口中那悦耳动听的歌声,则是对自然母亲的回赠。 “我们快到了,”孙万盛抬起手臂,擦着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负责划船的随从,动作娴熟的掌控着手中的木浆,两只渔船在江面将身子一横,平稳离开长江,来到了通往矿山的支流中。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后,一座碧波荡漾的水库,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这座水库完全由自然的鬼斧神工而建造,其间鱼类品种繁多,养活着附近不少渔民,按照地名,当地人称它为梅溪水库。 “几位是来钓鱼的吗?”岸边一块青色的岩石上,坐着位头戴斗笠的老人,一根用竹子做成的鱼竿,被他粗糙的右手紧紧地握着。 张绍乾示意随从将渔船靠岸,他应道:“老人家,我们不是来钓鱼的,听说上游的林子间,长有不少珍奇的草药,因此特意过来看一看。” “年轻人,听我一句劝,那林子里很古怪,去不得。”老人是水库边土生土长的渔民,一般只在过节时,去附近的镇子里,买些生活必须品,因此只听人说过张绍乾的名字,并未见过他长什么模样。 “多谢老人家提醒,”张绍乾走下渔船,来到了湿滑的岸上,“向你打听一件事情,荼国人的煤矿,是不是出事情了?” “几位不是奉节人吧,”老人动作娴熟的将竹竿一抬,一条巴掌大的鲫鱼破水而出。“前些日子的那场大雨,实属罕见,据从煤矿里逃出来的人讲,由于矿洞里积聚了大量雨水,多数人都被淹死在里边了,后来的塌方,又堵住了唯一的主通道,由于土石量过大,荼国人最终全部撤离了煤矿。” 张绍乾听到撤离两个字后,脑海中便浮现出了前几日在江岸见到的情景,荼国人处心积虑,不惜大量人力财力,才建成了研究所,他们做此决定,想必研究所是真的进不去了。 “谢谢老人家,那我们就不打扰您了,”张绍乾带领众人重新上船,不一会功夫,老人同那块石头,消失在了身后,偌大的水面,唯见两只小舟,正孤零零向上游驶去。 “张总舵,听那老头的语气,似乎不像是在开玩笑,要不咱们调转船头,回去再议对策,”王长胜明显有些垂头丧气。 “既然已经来了,就算进不去煤矿,我们也得到跟前去仔细瞧瞧,”张绍乾细细打量着碧绿色的水面,他猛然间发现,越往上游去,水的颜色也随之在变深。 孙万盛满面愁容道:“张总舵,荼国人都已经放弃了,就算我们走进矿山内部,未必能找到有价值的线索,万一在遭遇塌方,咱们可就得全交代在里边了,我劝您还是再仔细考虑考虑。” “孙会长的疑虑不无道理,但是我心里自有分寸,”张绍乾走到船头,蹲下身来,他将手伸到了水中,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水温异常的低,刺骨的寒意,瞬间袭遍整条胳膊。 “这水有问题,大家都打起精神来,”张绍乾掏出手帕,擦掉手上的水,就在这时,只见不远处的水面上,出现了几片白色的物体,定睛细看,原来是几条翻着肚皮的大鱼。 此时两条渔船,渐渐临近水库边缘,通往煤矿的那条小河,已清晰可见。 “现如今真是什么人都有,做什么不好,非得往水库里放药,这不是故意断绝渔民的活路吗!”浮在水面的鱼尸越来越多,抬眼望去,白花花一片,王长胜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无名怒火。 张绍乾随手拿起身旁的网兜,捞起一条死鱼,“这鱼的确是中毒而死,从它的眼睛来看,死亡的时间,顶多也就半天。” “张总舵好眼力,”孙万盛接过网兜,望着死鱼继续说道:“据我所知,此水库最深处,可达二十多米,加上水面又如此宽广,一下子出现这么多死鱼,绝非一般的农药所为。” 两只渔船一前一后,相继驶入小河,由于逆水的缘故,随从们不得不使出浑身力气,没过多久,个个便已是满头大汗。 “我们在原地歇会吧,”张绍乾待随从将船靠岸后,使劲将系有棕绳的一截竹子,插入了河岸的泥土里,这是渔民们祖辈相传,靠岸泊船的法子。 向上游望去,只见两岸的树木越来越多,浓密的枝叶,挡住了所有阳光,气温早已没有先前燥热,虽然时值正午,但视线中的景物,u看书 .uukansh.co 依然给人一种即将进入黑夜的错觉。 吃过随身携带的干粮,继续逆流而上,众人好不容易盼来一点从枝叶缝隙间漏下来的阳光,正当他们暗自庆幸时,河道骤然间窄了起来,渔船两侧的地势,也变得异常陡峭,随从们不得不将船桨从水中抽出,抵着峭壁前行。 “呱呱呱……,”前方的水面传来一阵烦人的鸟叫声,张绍乾一眼就认出了聚集在水面的乌鸦。 随着渔船渐渐逼近,乌鸦们拍打起翅膀,两只渔船上方,瞬间遮上了一层黑幔。王长胜急忙抽出别在腰间的手枪,当他准备扣动扳机时,一道足有两尺高的水墙,飞速向几人所在的位置奔袭而来。 “大家都抓稳了,”张绍乾话音刚落,水墙已扑上渔船,众人全身被河水浇透,冰凉刺骨的感觉袭遍全身。 乌鸦们喋喋不休的尖叫着,它们离开水面后,并未飞远。抬头向上望去,树杈上黑压压一片。 张绍乾没时间理会身上的河水,他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乌鸦刚刚飞离的水面,令他做梦也想不到的是,在这仅有一人深的河水中,竟然浮着条长达两米的鲟鱼。 “难道是鲟鱼想不开,到这里来寻短见了。”王长胜将手枪别到腰间,随手拿起网兜,看他的样子,多半是要去捞那鲟鱼。 “快住手,”张绍乾一把夺过网兜,“王管事,切记不可鲁莽行事。” 突然间,鲟鱼发疯似的扭动起身子,它径直朝上游游去,透过河面泛起的大片水花,船上所有人看得一清二楚,它的身上捆有一条锈迹斑斑的铁链。 第74章 黑河 “大家都打起精神来,”张绍乾一把夺过随从手中的船桨,将它抵在了右侧的岩壁上。随着他的双臂奋力伸展,渔船摇晃着身子,快速向上游驶去。 来到鲟鱼停留过的位置,只见此处的河水已完全变成黑色,在靠岸的浅水区,散落着几具残缺不全的人体残骸,宽度不及一尺的河岸上,满是密密匝匝的乌鸦爪痕。 向上游望去,鲟鱼已无迹可寻,只剩下荡漾着微微涟漪的河水。 就在这时,头顶上传来阵阵使人厌恶的叫声,乌鸦们开始躁动不安起来,还未等众人做出反应,它们相继扑打起翅膀,向上游飞去,数以万计的枯枝败叶,迅速向河面落下。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张绍乾转头望了眼身后渔船上的随从,正兀自掉落的枯枝败叶,已阻挡住了视线,他只能参照着两侧的岩壁,将渔船向上游划去。 随着乌鸦群远去,河道渐渐变得宽敞起来,不一会儿功夫,两条涌动着黑色液体的河流,出现在众人视线当中,在强烈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倍加诡异。 从两侧岩壁上的痕迹来推断,河道为人工所开凿,它们正好位于荼国人煤矿的底端,在接近山体时,又合并到一起,延伸进了一个巨大的山洞中。 张绍乾随即将渔船停在原处,抬头顺着右侧的褐色岩壁向上望去,丝毫寻不见荼国人所修公路的影子。 “真是活见鬼了,河水竟然变得跟墨汁似的,”王长胜举起插在水中的船桨,一股刺鼻难闻的臭味,瞬间钻入众人鼻孔,给人一种强烈的窒息感。 “真相应该就藏在山洞中,”张绍乾强忍着河水造成的恶心感,让大家从行囊里掏出手电筒,装上电池后,便将渔船划向山洞。 来到洞口,将目光投向洞内,只见黑色的河流,依然延伸向山体内部,一股夹杂着臭味的冷风扑面而来,使人心中不禁生出恐惧,这也是人所共有的天性。 将渔船驶入山洞,打开手电筒,向山洞深处照去,橘黄色的光束,随即便被黑暗所吞噬。 “哗啦啦……,”阵阵金属摩擦岩石的声音,自水下传出,在离船不到三米的水面,涌起一股黑色的波浪,一个黑色的锥形物体,疾速向船体撞了过来。 张绍乾来不及多想,也没有时间多看,他一把掏出别在腰间的手枪,将子弹顶上枪膛,对着黑色物体,扣下了扳机。 意想不到的是,射出枪膛的子弹,触碰到锥形物体后,竟然全都被弹开了,一团更大的水花紧随其后,张绍乾这才发现,黑色的锥形物体,原来就是之前逃走的鲟鱼。 “我去,这哪里是鲟鱼啊,它分明就是砣黑铁嘛,”王长胜一边用手电照着已经转身的鲟鱼,一边将枪口对准鱼身。 “啪、啪、啪、啪……,”枪口吐出一条条火舌,子弹多半射在了鲟鱼的后半身,随着一声剧烈的惨叫,鲟鱼开始拼命翻滚起来。 拴在铁链上的人体残骸,相继被甩出水面,一个只剩一半的人头骨,朝渔船飞速而来。 孙万盛死死盯着人头骨,体态臃肿的他,此时正处于渔船的右侧,左边又正好站着位随从,来不及避让的他,便被人头骨砸了个正着。 出于本能的反应,孙万盛强忍着胸口火辣辣的疼痛,一把将人头骨抓在手里,然后迅速扔向了水中。 “啊!”另一只渔船上,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张绍乾急忙转头,原来是一位随从在避让飞散的人骨时,不慎跌入了黑色河水中。 张绍乾将手枪别在腰间,拿起船桨将船向后划去,直至两只渔船首尾相连,这才将船桨从水中抽出。“快抓住,”他喊着将船桨伸到了水中。 落水的随从全身已沾满黑色的河水,就在他双手刚刚握住船桨,准备用力的时候,所有人都看见了此生最不愿意接受的一幕。 眨眼间的功夫,那名随从的双手就露出白森森的骨头,与此同时,他身上的衣物,也不见踪迹,取而代之的,是一具完全被剥掉外皮的人体。 “啪,”一声刺耳枪声钻入众人耳中,落水的随从瞬间停止挣扎,缓缓沉入了深不见底的河底。 “谁开的枪?”张绍乾红着眼睛朝众人吼道,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孙万盛身上。 孙万盛颤抖着双手,将手枪收了回来,“来这里的时候,你应该想到这种情况了,张总舵,忘掉他吧。” “你以为谁都像你那么心狠手辣、麻木不仁吗?”张绍乾怒不可遏的拔出手枪,将枪口抵在了孙万盛的额头,“信不信我现在就一枪毙了你。” “如果我的死能够对此次行动有所帮助,那么就请张总舵给我来个痛快的,”孙万盛抬手握住了枪管,“我们都清楚,他在落水后,就已经失去了生的希望,为他减少痛苦这种事情,也只能由我做。” 张绍乾紧咬着牙关,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将手枪收了回来,“等回去之后,再同你算账。” 鲟鱼渐渐停止翻滚,它拖着沉重的铁链,向前游了不到两米远,原地挣扎一番后,竟然去到了褐色的河岸上。 眨眼间的功夫,它便没了动静,漆黑阴冷的岩洞,重新回到弥漫着死亡气息的沉寂里。 小心翼翼将船划到鲟鱼尸体旁边,借着橘黄色的手电光束,张绍乾看得十分清楚,有一块发黑的金属物体,牢牢地包裹着鲟鱼头部,只露出了两只鸡蛋大小的眼睛,和一张生有利齿的嘴巴。 缚在鲟鱼身体上的金属环旁边,有几个指头大小的窟窿,一股股热气腾腾的鲜血,正兀自从窟窿中流向河岸,不一会功夫,鲟鱼四周便出现了大片殷红色的血迹。 抬高手电,uu看书ww.ukansh 向鲟鱼身后照去,张绍乾发现河岸已不再像刚进洞时那般狭窄,取而代之的,是浑然一体的平整岩石。 “既然这水有毒,我们何不上岸,”张绍乾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众人,然后用绳子将船固定在了一块突兀的岩石上。 跳下渔船来到岸上,绕过腥臭刺鼻的鲟鱼尸体,借着有限的手电光束,众人看见这里是处天然形成的洞窟,在离他们十米开外的位置,散落着几段腐朽的木头。 “这应该不是荼国人的东西吧,”王长胜抬腿轻轻踩下一脚,朽木上出现了一个深深的脚印。 “从腐朽程度来看,这些木材至少放置了几十年,当然,并不包括洞内的环境因素,”张绍乾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在湘西所见到的景象。 一位个子稍矮的随从,卸下身上的行囊后,小声说道,“莫非它们和那怪鱼有关系?” “驮尸鲟鱼乃是前朝的遗物,种种迹象表明,它对这里的环境很是熟悉,大家不要猜测了,先在原地休息,我去前边探探情况。”张绍乾拿起水壶喝过水后,独自打着手电,继续顺着河岸向前走去。 离开众人没多远,只见一段依岩石凿制而成的石阶,顺着倾斜向上的河岸,延伸进了手电光束不能到达的地方。 “张总舵,有什么发现吗?”匆匆吃过干粮的王长胜,一手摸着嘴巴,一手握着手电,向这边赶了过来。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突然间,自高处的黑暗里,传来阵阵怪异且有节奏的声音,张绍乾丝毫没有犹豫,急忙握住了手枪。 第75章 石床(上) 吩咐众人收拾好行囊,张绍乾带头踏上了石阶,从高处黑暗中传来的“嗡嗡”声,也愈加强烈起来。 “总舵主,该不会是闹鬼吧!”一位刚成年不久的随从,强忍着后脑勺正兀自竖立的头发,快步赶了上来。 “我看是你心里有鬼吧,小小年纪,一天就知道胡思乱想些不着边际的东西。”王长胜使劲拍了一把那位随从的肩膀,“挺壮实的嘛,我给你说呀,饭是不能白吃的,以后干活可不许偷懒。” “张总舵拿我们同家人一般对待,偷懒就是对他最大的不敬,我才不愿做那种狼心狗肺的人,”何嘉鹏将手电插于腰带之中,腾出手来揉了把生疼的肩膀。 “嘘!”孙万盛做着噤声的手势,两人这才发现,张绍乾已经驻足,他们此时离河岸的垂直距离,足足不下五十米。 顺着石阶向上望去,只见一块呈球体状的褐色岩石,仅有极少一部分嵌于岩壁里边,其余部分都悬在空中,给人一种随时都会掉下来的感觉。 “从洞内的地形来看,石球多半是天然形成的,就算是在开阔平坦之地,想要搬动它也难于登天,”张绍乾思忖着继续向上走去。 不一会功夫,一行人爬到了石阶尽头,借着手电的光亮,一处人工修整过的巨大石床,映入了众人眼帘,“嗡嗡”声比起之前,似乎小了不少,它正来自于石床中间。 左右扫视一番,张绍乾随即发现,台阶是通往石床的唯一途径,竖立于石床正中的一根石柱,看起来十分惹眼。 “难不成我们进到古墓里来了?”王长胜一脸茫然地望着石柱。 “过去看看,或许就能找到答案,”张绍乾边说边拔出手枪,小心翼翼向着石床正中走去。 越靠近石柱,“嗡嗡”声越加急促起来,气温也随之低了不少。 “啊!”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惨烈的尖叫,不明状况的几人立即停住脚步,转头向身后望去,只见何嘉鹏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着。 “发生什么事情了?”张绍乾连忙过来查看情况,他发现何嘉鹏抱着头部的双手,已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有东西,上边,上边有东西,”何嘉鹏颤抖着嗓音举起血淋淋的右手,指向了他的正上方。 “你们几个,快给他包扎伤口,”张绍乾一边催促,一边举起手电,将目光投向一直被忽视的头顶上方。 “天哪,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望着头顶大片白花花的物事,王长胜抬起胳膊,将手掌挡在了头部。 “是白骨,”张绍乾蹲下身来,他在何嘉鹏刚刚遇袭的地方,看见了一根已被摔成两半的人腿骨。 仔细观望头顶的景象,张绍乾发现有无数条手指粗细的铁链,自岩壁顶部垂下,那些白森森的尸骨,倒悬于它们的末端。 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尸骨的种类各不相同,除了一些常见的家禽牲畜和人,还有许多叫不出名字的动物,称这里为“动物骨骼标本库,”一点也不感到过分。 张绍乾收回目光,强忍着脖颈处的酸痛,将手电照向石床,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除了之前弄伤何嘉鹏的人腿骨外,并未发现其它尸骨。 “这就奇怪了,按理来说,石床上应该有许多白骨才对呀!那人腿骨早不掉,晚不掉,偏偏在我们上来之后落下,如果硬说何嘉鹏的运气不佳,未免有些太过于草率。”张绍乾边想边往前走了几步,再次将手电照向头顶的尸骨。 突然间,一团黑色的影子,在手电光束中一闪而过,头顶随即响起骨头互相摩擦,所发出的“咯咯”声。 “哗啦啦,哗啦啦,”黑色的铁链开始晃荡起来,尸骨海洋中涌起白色的浪潮,一瞬间,数以万计的白骨,飞速向众人袭来。 “真是活见鬼了,”孙万盛刚刚说完,最先被触动的铁链下方,已落了不少尸骨,“噼里啪啦”的响声,也越来越大。 张绍乾丝毫不敢多想,他急忙令几名随从抬起何嘉鹏,带领一行人冒着尸骨雨,朝石床边缘跑去。 刚刚赶到石阶所在的位置,在场的所有人顿时如坠冰窟,只见那里竟然空无一物,石阶已不见踪迹。 “难道是我们跑偏了?”张绍乾扫视了一番石床边缘,丝毫没有发现石阶的影子。 “啊!”人群中传来撕心裂肺的叫声,只见一名随从的后背上,插着一根粗大而又尖利的骨头,眨眼间的功夫,他便跌下石床,落入了手电光束抵达不了的河岸。 “大家快跟我来,”强忍着白骨砸在身上的疼痛,张绍乾带头朝岩壁赶了过去。 越往岩壁前边去,头顶上方尸骨的数量就越少,显而易见,这些身份不明的人和动物,是围绕着石柱正上方的位置被挂上去的。 此时岩洞内的空气中,弥漫着大量尸骨粉末,张绍乾第一个来到了岩壁前方,举起手电向前照去,他发现岩壁与石床的颜色截然不同,前者整体呈青色,后者则是醒目的猩红色。 有一小部分石床,嵌于横在岩壁上的一个凹槽里,由于身在其上,视线受阻,故不能弄清凹槽的具体宽度。 正因为石床和岩壁的颜色有着明显差异,目光敏锐的张绍通过凹槽,发现石床竟然在以极慢的速度,以逆时针的方向转动着。 “这就是我们找不见来时石阶的原因,”张绍乾用手指了指凹槽,示意众人细看。 “啊!这,这脚下的石床如此巨大,它是如何转动起来的,”王长胜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手电。 “总而言之,石床是不会自己动起来的,这岩洞中唯一能够产生动力的,只有那条怪河。”张绍乾举起手电,寻找起位于岩壁高处的巨型石球。 不一会功夫,他便顺着倒悬在左边的尸骨,发现了石球的身影,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先前整体呈褐色的石球,此刻竟然变成了金黄色。 “这岩洞处处显露着诡异,我们还是先离开为妥,”想到死去不久的两名随从,和头部受有重伤的何嘉鹏,张绍乾做出了返回的决定。 去研究所固然是大事,但人命也绝非儿戏,u看书ww.uuanh 张绍乾心里十分清楚,倘若在继续盲目的走下去,他们几人随时都有丧命的危险。 就在众人参照着悬挂于岩壁上的石球,准备去往石阶时,头顶上方突然传来“嗷呜、嗷呜”的尖叫声,那是一种撕心裂肺,而又极度绝望的哀嚎。 张绍乾刚刚举起手电,只见一团巨大的黑色物体,裹挟着海量尸骨,从高处疾速落下,重重的摔在了石床上。 瞬间,整个石床剧烈晃动起来,位于石床正中的石柱,摇摆着倒在了黑色物体上。 “大家不要惊慌,王管事,你跟我去看看,”张绍乾一手握着手电,将橘黄色的光束打在不远处的黑色物体上,一手举着手枪,同王长胜小心翼翼走了过去。 来到离黑色物体不到一米的地方,两人相继停住脚步,只见一滩冒着热气的鲜红色液体,已将大片石床染红。 “会流血?”王长胜顿了顿继续道,“那它一定就是活物。” “是猩猩,”望着形如小山,通体长满黑色毛发的生物,张绍乾露出了惊讶之色,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这里竟然住着一头早已在本国灭绝的猩猩。 “这可是新发现呀,估计能值不少银子,可惜它已经死了,”王长胜用手电照着猩猩的身子,他发现石柱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猩猩的头部。 猛然间,之前所读的一本关于动物的书,浮现张绍乾脑海之中,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他清楚地记得,猩猩是群居动物,很少独来独往。“快走,”张绍乾话音刚落,又一团黑色的物体,重重的砸在了石床上。 第76章 石床(下) 石床再次剧烈晃动起来,参照着悬于岩壁上的球状巨石,不难发现它已停止转动。 只见那头高约五米的猩猩,前肢猛然发力,被它踩到的尸骨,随即变成了渣滓。 它人立着站起身子,举起壮硕的前肢后,用力捶打着自己的胸脯,阵阵低沉的“吼、吼”声,钻入了众人耳中。 张绍乾死死盯着暴跳如雷的猩猩,他将手电光束压在自己脚下,“王管事,这怪物皮糙肉厚,不到万不得已,咱们决不能开枪。” “看它的样子,多半已将咱俩列入了仇敌行列,完了,这次死定了,”王长胜颤抖着双手,将枪口对准了猩猩。 “我数三声,咱们一起往孙会长那边退,”张绍乾回头瞥了一眼身后,这才发现石床竟裂开了一个巨大的缝隙。 “一、二、三,”就在两人将要抬脚,准备向后退去时,只见猩猩躬着身子,一把抓起了倒在石床上的石柱。 “嗷……,”猩猩怒吼着举起石柱,向站在岩壁下的孙万盛几人,扔了过去。 “孙会长,快躲开,”张绍乾话音刚落,一股强劲的气流,裹挟着大量尸骨渣滓扑面而来,他的脸上顿时传来火辣辣的疼痛,石柱很快便呼啸着掠过了头顶。 孙万盛扯着嗓子喊道:“张总舵,我们没事,你俩快过来。” 张绍乾将手枪插在腰间,腾出一只手来,擦掉了眼皮上的尸骨渣滓。 循着声音寻去,他猛然发现,孙万盛几人竟然已离开石床,此刻正站在岩壁上的一个洞口处。 “嗡,嗡嗡,嗡嗡嗡,”怪异且富有节奏的声音再度响起,只见石柱落下的位置处,升腾起一大团白色的旋风,它以极快的速度,朝石床中间逼来。 “嗷呜,”壮硕的猩猩一把抓住同伴的尸体,迅速向石床边缘跑去,眨眼间的功夫,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眼看着白色旋风已逼到身前,张绍乾连忙叫上一旁的王长胜,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岩壁旁边。 孙万盛摇动着早已准备好的绳子,焦急的催促道:“张总舵,快抓住它。” 猩猩体型壮硕,倘若被他当成仇敌,一般的猛兽都很难敌得过。张绍乾虽然不知道白色旋风中包裹着何种物事,但可以肯定的是,让它盯上后,就等同于被判了死刑。 两人陆续抓着垂在岩壁上的绳子,在孙万盛和随从的拖拽下,来到了位于石床上方的岩洞口。 “后边那只猩猩跳下来时,石床猛然下沉,石门正是在那时,突然出现在岩壁上的,于是我就带着他们几个爬了上来,”孙万盛抬手指向石床边缘。 张绍乾伸直手臂,将手电光束打了过去,只见一只长满黑色绒毛的大手,紧紧地勾在石床上。 “我还以为该死的黑毛怪跑远了呢,没想到它竟然将自己挂在了石床上,”王长胜边说边举起手枪,将枪口对向猩猩的手指。 “先别开枪,”张绍乾抢在王长胜扣下扳机之前,伸手将枪口压向脚下,“那旋风中的生物显然是冲着猩猩而去,你一开枪,它多半会转过头来攻击我们。” 细看白色的旋风,张绍乾发现有许多尸骨渣滓,环绕在其外围,除了会飞的生物,他想不出更贴切的理由,来解答自己的疑惑。 也只有会飞的生物在振翅时,能够制造出风,只要它的个头够大,振翅频率够快,生出旋风也不算是难事。 既然是会飞的生物,那么它必定长着翅膀,张绍乾瞬时茅塞顿开。 此时那团白色的旋风,已去到石床边缘。悬吊着的猩猩,低头望了眼身下,它依依不舍的松开抓着同伴的手,含着眼泪爬上了石床。 旋风的势头逐渐减弱,大量尸骨碎屑,相继掉落在了石床上。 只见一头通体黄白相间,背着两对半透明褐色翅膀,长有两只红色巨眼的怪物,伏在了离猩猩三米不到的位置处,“嗡嗡”声戛然而止。 猩猩显然很是惧怕那怪物,只见它向后退了两步,然后人立着站起身子。 望着体长足有一米的怪物,王长胜手心顿时生出汗水,他惊道,“它不会真的是蜜蜂吧。” “是虎头蜂,”张绍乾凝视着怪物头上的巨眼,“蛊毒历来神秘莫测,它不仅能通过动植物传播,而且会改变动植物原有的特性和形态。” “嗡嗡……,”巨大的虎头蜂振动着褐色的翅膀,离开石床,盘旋着飞到了猩猩头顶。 它呈竖立状,头部朝上挺直身子,一根筷子粗细的黑色毒针,从它的腹部末端猛然钻出。 猩猩见势不妙,急忙抬起前肢,用宽大厚实的手掌,拍向了虎头蜂。 虎头蜂猛然加速,向上飞了一米,趁着猩猩收回前肢时,俯冲着落在了它的后背上。 “嗷呜,”猩猩惨叫一声,情急之下,它就地蹲下了身子。 虎头蜂抢在猩猩将要滚动身体之前,又回到了空中。 猩猩在石床上滚了两圈后,凭借着强壮而有力的四肢,将身体送到半空,一把抓住了虎头蜂的一截前肢。 虎头蜂口中发出怪异的惊叫声,望着被猩猩握在手中的前肢,它快速飞离石床,去到了球状巨石上边。 虎头蜂落下的同时,金黄色的球状巨石,随即传来震耳欲聋的“嗡嗡,”声,只见无数只一尺多长的虎头蜂,同潮水一般向石床涌了过来。 “快跑,”张绍乾话音刚落,猩猩便淹没在了蜂群之中,它呻吟着拼命翻滚起来。 王长胜他们丝毫不敢懈怠,跟着张绍乾钻入了不明状况的岩洞中。不一会儿,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巨响,整个岩洞也跟着颤动起来。 “我需要歇会,实在是跑不动了,”体态臃肿的孙万盛喘着粗气,驻足后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王长胜在张绍乾的劝阻下,不得不停下脚步,他恨铁不成钢的注视着孙万盛,“来之前我就说过,孙胖子这个累赘绝对不能带,现在信了吧,依我所见,就应该将他一个人留在这里。” “王管事,你嫌我慢没关系,想将我扔在这里,就是你的不对了,我既没偷你家东西,uu看书wwuknh 也没为难过哥老会的兄弟。” 孙万盛面部涨的通红,他不依不饶继续道,“话说回来,不是因为你们王家的事情,我又怎么会来这种鬼地方。” “少拿我家的事情当借口,若不是张总舵不计前嫌,在你那害人不浅的商会被封后,收留了你,估计你早就见阎王了。” “都别争了,咱们还是先想办法离开这里吧,出去之后随便你俩怎么吵,”张绍乾不耐烦的摇了摇头,他话音刚落,刺耳的“嗡嗡声”明显比之前大了不少。 “不好,想必那蜂群进到山洞了,”何嘉鹏忍着头部钻心的疼痛,有气无力的说道。 张绍乾心里十分清楚,虎头蜂是出了名的毒物,被它叮咬之后,若处理不当,必定会有生命危险。 他不敢继续想下去,给手电更换过电池后,带领众人,继续朝岩洞深处走去。 细看这处高约两米的岩洞,不难发现洞壁上分布均匀的痕迹,正来自于石匠的铁凿。 整个岩洞内的空间都呈上拱下方的形态,每隔十多米,右侧就会出现一个脸盆大小的石窝,里边散落着一些生锈的铁器。 王长胜用手电照着石窝,他疑惑道:“这岩洞会通向哪里呢?” “单从身后的石床来看,当年在这里做工的石匠,其人数绝对不下三位数,岩洞深处,多半藏着更令人匪夷所思的事物。” 张绍乾拿起水壶,喝了两口,他不由自主的别过头去,将手电照向黑暗处。只见一只半尺多长的虎头蜂,震动着褐色的翅膀,正快速向他身边飞来。 第77章 火墙 体型硕大的虎头蜂,已来到离几人十米不到的位置处,借着橘黄色的手电光束,张绍乾发现它的身上,长有大片浓郁的金色绒毛。 “快捂住耳朵,”待众人将手掌挡在耳部时,张绍乾猛然扣下扳机,枪口瞬间吐出一条火舌,那只虎头蜂的头部,冒出一股浓稠的粘液,它旋转着身子,落在了岩洞底端。 几人和洞口,已有很长一段距离,枪声被拢音的岩洞无限扩大,头晕耳鸣的感觉,持续了好长时间,久久不肯散去。 张绍乾将手枪插在腰间,他顾不上检查虎头蜂是否死透,继续带着众人,向洞内赶去。身后蜂群所发出的“嗡嗡”声,愈加响亮起来,估计过不了多久,它们就会出现在这里。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刚走出没几步,岩洞突然变得宽敞起来,头顶的岩壁,似乎高了不少,张绍乾发现,一行人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一处巨大的石窟中。 向最近的石壁望去,丝毫没有人工开凿的痕迹,这里明显是处天然形成的洞窟。 举起手电向前照去,只见不远处的石壁上,并列着十多个洞口,里边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瞧不见。 “洞口这么多,我们该走哪一个?”王长胜回想着青瓦寨的鲮鲤洞,小心翼翼走到洞口旁边,平举着手掌左右比划起来。 望着举止怪异的王长胜,孙万盛疑惑不解道:“王管事,快过来帮着想办法,你搁那晃来晃去,弄的我眼睛都花了。” “快闭上你的臭嘴,光说不练假把式,没看见我正在找出口吗?”王长胜不耐烦的瞥了一眼孙万盛,自顾自的在洞口踱起步来。 张绍乾早已猜出王长胜的心思,所以没有前去询问,他举着手电,观察起洞窟内的情况。大片平铺着的草席,进入到他的视线中。 “石匠们在开凿岩洞的过程中,意外发现了这处石窟,于是将它当成休息的场地,”张绍乾走上前去,细细打量着眼前的情景。 只见枯黄的草席中,散落着许多破烂不堪的衣物,一些常见的石匠工具,堆放在距离干草不远的岩壁下。 “那些岩洞到底是怎么回事?”孙万盛吃力的蹲下身子,拿起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锤,随即发现它因长时间被使用,已无多大用处时,便又扔在了地上。 “从表面上来看,它们并无明显差异,唯有一一进入其中,方能弄清真相,”张绍乾瞥了眼工具堆成的小山。 “总舵主,不好了,蜂群快要进来了,”负责观望来时岩洞的随从,飞速跑到了石窟之中。 “快拾干草,”张绍乾来不及多想,他带头扯起一片草席,快步赶到来时的岩洞前。 抬头向洞内望去,只见橘黄色的光束中,挤满了无数只体型硕大的虎头蜂,它们正以极快的速度,朝洞窟飞来。 孙万盛和随从,虽然不知道张绍乾的具体计划,但是他们心里十分清楚,身处在这样与世隔绝的地方,只有统一意见,将所有力量聚到一块,专心听从领头者安排,才能活着走出去。 如果不这样做,死亡将是他们唯一的归宿,而且随时都会来临。 眼看着蜂群即将进入石窟,张绍乾果断蹲下身来摸出火柴,擦燃一根后,小心翼翼将摇摆不定的火苗,凑到了洞口的草席上。 眨眼间的功夫,一道巨大的火墙,出现在洞口,带头的虎头蜂试图进入洞窟,在它身体触到大火的一刹那,褐色的翅膀,随即化成了焦炭。 失去翅膀的虎头蜂,身体在坠入地面的时候,已被大火烧干水分,等到落入火堆时,便充当了燃料。 拖拽着草席的孙万盛,和随从见此情形,顿时恍然大悟,此刻他们感觉浑身充满力量,不一会功夫,离火堆不远的岩壁下方,堆起了一个两人多高的草垛。 “切记,等火势稍逊的时候,再往火堆里添加草席,”望着虎头蜂接二连三因失去翅膀,落入熊熊燃烧的大火之中,张绍乾嘱咐过随从后,来到了王长胜这里。 “这就奇怪了,安小姐的方法,今天怎么不灵验了,难道是我的人品有问题?或者是山神爷过于孤单,所以刁难于我?”王长胜放下了酸痛的胳膊。 张绍乾笑道:“你就没有想过其它的法子?” “就我这脑子,你又不是不清楚,等我想出办法,估计咱们早变成大蜜蜂的食物了,”王长胜揉了把酸痛的眼睛。 “在青瓦寨的鲮鲤洞中,安小姐之所以能够寻到正确的出口,是因为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峡谷,这里与它恰恰相反。” “什么反的正的,我一句也听不明白,先不管那些了,既然大蜜蜂暂时被火挡在石窟外,咱们赶紧寻找出路吧,”一头雾水的王长胜,眼神中满是期待的目光。 张绍乾缓缓走过洞口前方,用手电依次向里边照去,他发现岩洞全部为人工开凿,形态和大小几乎一模一样,全都深不见底。仅从洞口来看,根本分辨不出哪条是生路,哪条是死路。 “要不咱们趁大蜜蜂被困在外边,挨个进去瞧瞧,”王长胜被草席燃烧时生出的浓烟,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好在石窟内的空间十分空旷,浓烟在短时间内,不会对人构成致命的威胁。 “我们并不清楚这些岩洞具体有多深,里边是否藏有危险也是未知,贸然进去,只会得不偿失,”张绍乾望着石窟内的烟雾,突然灵机一动,他径直去到孙万盛那里。 扯下一块草席,卷成半尺长的草棒,拧开壶盖将它打湿,然后再把它点着。做完这一切,张绍乾举着只能冒出浓烟,不能生出明火的草棒,又回到了王长胜身旁。 “王管事,跟我来,”张绍乾说完后,带着王长胜走进最左边的岩洞,往里行过两三米,便停下了脚步。 “将手电往我这里着,”张绍乾一手举着浓烟滚滚的草棒,一手握着手枪。 王长胜听闻后,随即将橘黄色的光束,打在草棒最顶端,只见那浓烟一路向上,丝毫没有左右摇摆的迹象,uu看书 .kashu 一直触到头顶的洞壁后,这才改变姿态,化成了大团青色的烟雾。 张绍乾见状后,对王长胜指了指洞外,两人便相继回到石窟。 “让你过来,看我不打死你,”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孙万盛手中举着一把铁锤,他正拼尽全力,捶打着一只没有翅膀的虎头蜂。 铁锤落下之后,虎头蜂的脑袋,瞬间缺了一大块,它身上的金色绒毛,已不知去向,取而代之的,是大片黑色的焦状物体。 望着高大的火墙,张绍乾若有所思道:“什么情况?” “这畜生飞的极快,越过了大火,张总舵请放心,只要我们还有一口气在,就绝对不会让它们进到石窟,”孙万盛心满意足的收回铁锤,对着虎头蜂的尸体。狠狠吐了口唾沫。 由于他长时间停留在大火前,头发和眉毛已变得焦黄,面部也蒙起一层黑色的草灰,看起来像极了一位挖煤的工人。 张绍乾早已料到,蜂群会想尽一切办法,进入几人所处的洞窟,刚刚看见的一幕,正好印证了他的推测。 此时石匠们用来休息的草席,已经烧去一大半,蜂群进入石窟,只是时间的问题。 “大火撑不了多久,咱们得抓紧时间,”张绍乾说完后,去到了第二个岩洞内。情形同上次一样,浓烟仍然飘向洞顶。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过了好长时间,草棒只剩下三分之一,王长胜念叨着,跟在张绍乾身后,进入了最右边的岩洞中。 望向草棒顶端的烟雾,只见它晃动着身子,飘入了深不见底的洞内。 第78章 鱼骨 “终于成了,”喜出望外的王长胜,用力拍了一掌凹凸不平的岩壁,他虽然未能弄清张绍乾是何目的,但这样总比待在石窟中,等待蜂群前来攻击,要强出百倍。 人生也不过如此,成功者之所以能够成功,是因为他们愿意花费大量时间,舍弃那些不必要的琐事,一次又一次,朝着自己期望的方向迈进。 虽然有些行动不会生出强壮的枝芽,结出胜利的果实,但它终究是自己努力之后的成果,也正因为有了这些成果,才有了那些只说不做之人眼中的成功。 “你还记得我之前说的话吗?”他带着王长胜走出岩洞,来到了石窟。“旧时生产工具落后,凿挖这十多个岩洞,必定耗费了大量时间和人力,据我推断,工匠们是在开凿岩洞时,遇到了无法解决的困难后,才迫不得已重新开凿。 你之所以感觉不到从洞内冒出的气流,是因为石床连通着外界,空气是从孙会长那里流通进来的。” “这下我算是彻底明白了。”王长胜点头将手电照向洞口上方,意想不到的是,唯独最左边的这个岩洞,在距离地面十米的位置处,悬着一块四棱见方的巨岩。 来到火墙旁边,张绍乾发现有十多只虎头蜂进到了洞窟内,好在孙万盛他们眼疾手快,用石匠遗留下来的工具,已将没有翅膀的虎头蜂全部消灭。 张绍乾随即带领众人,将所剩无几的草席依次放到火堆旁边,然后拿起行囊,快步去到了悬着巨岩的洞口前边。 火墙后的蜂群,开始狂躁不安起来,它们冒着大火,拼命朝洞窟飞来,不一会功夫,洞窟内便挤满了拖着残翅的虎头蜂。 “快走,”张绍乾心里十分清楚,洞窟内的虎头蜂,虽然已丧失飞行能力,但是它们凭借着庞大的数量,依然能对一行人,构成致命的威胁。 踩着布满碎石的岩地,几人陆续钻入深不见底的岩洞,不一会功夫,洞内的气温骤然下降,借着手电光亮,可以清楚地看见口中呼出的白气。 “好冷啊!”王长胜缩着脖子,牙齿也不由自主的打起架来,他将手电插于腰带,不停地摩擦着手掌。 不经意间,孙万盛在右侧的石窝中,瞥见了一座很小的石像,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伸出冻得通红的手掌,准备将其拿到眼前,一探究竟。 “快住手,”还没等张绍乾说完,孙万盛已经抓住石像,奇怪的是,仍凭他怎样使力,石像就是纹丝不动。 “轰隆隆,”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巨响,整个岩洞剧烈颤动起来,无数碎石岩屑,向几人劈头盖脸落下。 强忍着碎石带来的疼痛,张绍乾心中生出强烈的不详感,他吩咐众人原地止步,然后将手电打向洞口。 由于进入岩洞的时间不算太久,所以手电的光束,勉强能够抵达洞口,望着被已被巨石封堵的岩洞,他只得提前终止自己的计划。 谁也不知道这个岩洞,能否去到外界,张绍乾只是凭借推断,而得出的结论,他原本打算先到洞里查探情况,如果行不通就返回洞窟。 几人随身携带着几百发子弹,完全能够同蜂群正面较量,现在看来,是彻底没机会了。 “想死你早点说呀,我正好可以练练手,现在满意了吧,”王长胜怒视着孙万盛,恨不得立马就把他原地解决掉。 孙万盛知道所犯的错误无法弥补,因此并未替自己辩解,他聋拉着脑袋,一脸的委屈相。 事到如今,若要论谁对谁错,已显得极其微不足道,眼下最重要的,是活着走出去,唯一的选择,便是硬着头皮,继续深入岩洞。 几人在张绍乾的带领下,冒着愈来愈浓的寒气,行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竟然又来到了一处石窟中。从行进的速度来算,他们此刻已经深入大山腹地。 举起手电向四周照去,张绍乾发现石窟的空间不是很大,仅有十多平米左右,伸手便能摸到洞顶。几十具白森森的人体遗骸,被随意丢弃在角落里。 “快看,”望向王长胜所指的位置,只见一扇厚重的石门,嵌在右侧的岩壁上。 细看眼前的石门,只见上边雕刻着一条体型怪异的大鱼,它生着一颗人的脑袋,长满利齿的口中,叼着一只黑色的虫子。 在大鱼的正下方,跪着两名手持法器,身着道袍的男子,脸上显露着虔诚的表情。 “古人的眼睛一定有问题,竟然在门上画这样一个丑八怪,我还是比较爱看美人鱼,”王长胜握着冰凉的手电,照向石门边上,并未发现其它东西。 “是鲟鱼,”张绍乾仔细回想着洞外的鲟鱼,它与大鱼唯一的不同,就在于那颗人的脑袋。他抬起手臂,用指关节对着石门,敲击了两下,门内随即传出空洞的响声。 四下寻找一番,并未发现机关之类的物事,张绍乾便吩咐众人,一同去推那扇石门。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力气刚刚使出一半,脚下便出“咔咔咔”的响声,石门缓缓沉降到地下,一座篮球场大小的石室,赫然出现于众人眼中。 小心翼翼进入石门,只见石室正中位置处,有座高约三尺的石台,一具完整的鱼骨架,被巧妙地固定在石台上边。 距离石台不远处,两具身着道袍的古尸,面朝鱼骨盘膝坐于岩地,在他们身后,竖立着一座光滑的石碑,上边刻着几个篆体文字。 “孙胖子,快给大伙念念,”王长胜半辈子没读过几本书,盯着石碑瞅了半天,一个字都没认出来。 “念倒是可以念,”孙万盛自信满满的打量着石碑,“不过嘛,你得答应我,以后不再数落我。” 王长胜无可奈何的点头道,“快念,别说废话了,看在你阻挡大蜜蜂的份上,我就先答应你。” 孙万盛清了清嗓子,将手电打在石碑上边,他开口道:“死即是生,生即是死。” “这就完了?”王长胜一脸茫然,他感觉孙万盛是在搪塞自己,一时又不好发作,于是就将目光转向高大的鱼骨。 “咔咔咔咔咔咔……,uu看书 .ukanshu”鱼骨内突然传来连绵不绝的响声,与此同时,那两具道士尸体,也倾倒在了地上。 张绍乾早已认出石碑上的文字,那显然是种警告,他聚精会神的注视着鱼骨,随即便瞧见了鱼骨上的裂缝。 “大家小心,”张绍乾大喊一声,其他人还未做出反应,只见一条条通体猩红,蝇蛆似的虫子,从鱼骨上的缝隙里,爬了出来。 众人急忙离开石室,望着从鱼骨中不断涌出的蠕虫,顿时感到手足无措。 “鱼骨里哪来的虫子?”王长胜紧握着手枪,他发现干瘪的道士尸体上,已爬满猩红色的蠕虫,眨眼间的功夫,就变成了两具白森森的骷髅。 “鲟鱼死后,带有蛊毒的虫子,便以休眠的状态,存活在它的骨头之中,我们的到来,唤醒了它们。” 张绍乾望着石碑继续道,“那两位道士的身份,应该是赶尸匠,它们利用蛊毒控制鲟鱼,替自己驮尸。 所有驮尸鲟鱼体内的蛊毒,都来自石台上的鱼骨,因此赶尸匠就将鲟鱼,作为他们的图腾。这里是供奉蛊鱼之神的地方,石床就是他们建造的祭台。” “嗯,张总舵分析的一点也没错,刻在石碑上的篆字,意思是说鲟鱼虽然已经失去肉身,但是它体内的毒虫并没有死,”孙万盛脸色大变,“也就是说,我们此刻虽然活着,但是跟死了没什么两样。” 体色猩红的蠕虫,已遍布石室的每一个角落,它们渐渐朝石门涌来,张绍乾十分清楚,若想不出逃生的办法,他们同死人唯一的区别,只是多了一口生气而已。 第79章 研究所(1) “没长眼睛呀,吐口水也不看看地。”王长胜一边咒骂,一边将手举到头顶,他摸到脑袋上有团黏糊糊的液体,误以为有人给他吐了口水。 “你冻坏了吧,我们几个都好长时间没动水壶,个个口干舌燥的,哪来的口水,”孙万盛将手电打向王长胜的头部,脸色瞬间就变得煞白。 “快蹲下,”孙万盛慌忙转身,在随从的背囊里寻找起纱布,刚刚他看的一清二楚,王长胜的指缝间,向外渗着红色的液体。 一脸茫然的王长胜,原地蹲下身来,将手掌降到眼前后,急忙仰头看向高处。 “我去,哪来的大猫?”他惊恐的望着岩缝中的猫脸怪物,只见它形如鸟喙的口中,叼着一只还在微微颤动的野鼠,他头部和手掌上的液体,正是野鼠的血液,和猫脸怪的口水。 “快往后退,”张绍乾一直注视着猩红色的蠕虫,他抬头瞥了眼猫脸怪物,急忙带着一行人,朝洞窟的角落行去。 野鼠体型肥大,鲜血不停地向下流着,很快将大片岩地染红。来到洞窟的猩红色蠕虫,显然对血液很感兴趣,它们朝着血液聚拢,拼命吮吸起红色的岩地,暂时停止向前逼近。 张绍乾背靠着坚硬的岩壁,趁着蠕虫吮吸血液的空当,将手电照向岩缝。他发现那猫脸怪物巨大的眼球下,生着倒钩状的尖嘴,顿时恍然大悟道,“是猫头鹰。” 高约一尺的猫头鹰,见身下爬满红色的蠕虫,立即发出怪异的“咕咕”声,它大睁着双眼,眼珠子在不停转动。 猫头鹰的脑袋,机械般的转向张绍乾,它猛然间跳出岩缝,展开一尺多长的双翅,用尖利的脚趾抓住野鼠,呼啸着向几人头顶飞来。 已无退路的一行人,不约而同低下头来。那猫头鹰拍打着翅膀,头部上倾,迅速消失在角落处的黑暗中,大片灰白相间的羽毛,飘荡着向岩地落下。 张绍乾急忙举起手电,向猫头鹰消失的位置寻去,他发现就在身后的岩壁上,有一个倾斜向上的岩洞,他们抵达洞窟时,由于角度问题,视线正处于盲区。 一行人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顾不上考虑幽深的岩洞,究竟通往何处,是生路还是死胡同。他们陆续手脚并用,钻入了碎岩突兀的岩洞中。 何嘉鹏头部受有重伤,先前由三名同伴轮流背着,现在不得不自己行路。最后进入岩洞的他,头部碰在了洞壁上,伤口处瞬间血流不止,很快就染红了整张脸。 他别过头,用手电照向身后,即刻发现猩红色的蠕虫,如潮水般在洞口下涌动着。它们闻到鲜血的味道后,顺着岩壁向高处攀爬起来,不一会功夫,就来到了岩洞中。 “总舵主,出去后记得给我娘捎句话,告诉她,取媳妇的钱我已经攒够了,它就在我床下的木匣子里。” 听见何嘉鹏带着哭腔的话语后,张绍乾忙让众人停在原处,他吃力的将头转向身后,只见十米远的地方,有微弱的手电光束在晃动。 所有人只顾着往高处爬,完全忽略了身受重伤的何嘉鹏。张绍乾悔恨不已,他急道:“快爬回去,把他给我带上来。” “都聋了吗?”望着丝毫未动的随从,张绍乾将头抵在洞壁上,查看着身后的境况。 王长胜等人,将身子竭力贴到岩洞底部。掠过几人的后背,向洞口望去,只见何嘉鹏的身上,已有不少猩红色蠕虫,它们向着他的头部,快速涌去。 蠕虫刚爬上身体时,何嘉鹏只觉得有点发痒,但没过多久,轻微的发痒,变成了火灼一般的刺痛,热油烫伤带来的痛苦,也抵不了它的一半。 何嘉鹏不想拖累别人,他一直紧咬着牙关,没有发出叫声。 他扯去头上的纱布,然后攥紧拳头,使劲捶打着洞壁。不一会功夫,他的手背变得血肉模糊,指骨也全部断裂。 何嘉鹏挥动着拳头,鲜血飞溅开来。爬进岩洞的蠕虫,立马变得异常兴奋,它们加快速度,循着气味向他的身上涌去。 退到洞口后,何嘉鹏没有犹豫,他跳到了洞窟中。虫群涌起一股股红色的浪潮,将他的身体吞了进去。 “呜,啊,”闻着洞窟内绝望的惨叫,张绍乾带着众人,快速向上爬去。时间仿佛已经静止,他的力气所剩无几,机械式的挪动着身体。 “张总舵,咱们休息会吧,我实在是爬不动了,”爬在第二的孙万盛,已近乎虚脱,若不是身后的王长胜,不停催促和辱骂,他早就停下了。 “时间是何嘉鹏用生命换来的,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下去。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能停下来,” 张绍乾将藏宝阁抛在脑后,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活着出去,找到何嘉鹏年迈的母亲,把话带给她。 给手电换过电池后,他带着遍体鳞伤的一行人,继续顺着岩洞向上爬去。过了许久,高处传来“哗哗哗”的水流声,并且在逐渐增强。 张绍乾让众人关掉手电,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片手掌大小的亮光,晃动于斜上方的黑暗之中。 放下手电,揉了把酸痛的眼睛,再次向上望去,亮光渐渐停止晃动,“是出口,”张绍乾迅速将振奋人心的发现,传递给身后几人。 及时出现的光亮,坚定了众人活着出去的希望,他们忘却**上的疼痛,向着亮光快速爬去。 陆续爬出洞口,压迫感渐渐消失不见,等眼睛适应亮光后,张绍乾发现,几人正站在一座石台上边。 将目光投向远处,只见石台正下方,奔流着一条黑色的大河。河流两岸极其开阔,全是平整的岩石,大小抵得上半个足球场。两顶军绿色的帐篷,并列于靠近岩壁的河岸上。u看书 ww.uukanshu.c 顺着岩壁将目光移到高处,在离石台二十多米的洞顶上,有条宽约两米的裂缝,大片阳光来到洞内,刺的人眼睛发疼。 一行人席地而坐,吃过干粮,然后顺着倾斜的岩壁,踩在一层厚厚灰尘上,来到了河岸。 望着对岸的帐篷,王长胜扯着嗓子喊道:“喂,有没有人!”等了一小会,并没有传来他所期待的声音。 张绍乾回想着跟随鲟鱼进入岩洞后,所走过的每一个地方,最后得出的结论是,眼前水流湍急的大河,就是几人见过的黑河。 “别喊了,就算有人,他们也听不懂你说的话,”孙万盛抓了把满是岩屑的头发,“我们得多加小心,因为那是荼国人的帐篷。” 张绍乾问道:“孙会长,这会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你确定吗?” “我拿脑袋担保,因为它是我带人送来的。” “大家都把手电收起来,拿好手枪,我们先过河,”张绍乾指着上游,那里有块厚重的石板,横在河面上方,连接着两岸的岩地。 走过水汽弥漫的石板,举着手枪向岩壁行去,一股刺鼻难闻、令人作呕的臭味,从帐篷与岩地的缝隙间泄出,向众人飘了过来。 第80章 研究所(2) 强忍着令人窒息的臭味,轻声来到帐篷前边,透过入口缝隙向内望去,只见两具身着白色长褂,脚穿牛皮筒靴的中年男子,体态扭曲着倒在地面的防潮垫上。 两人的眼球已深陷进眼眶,煞白的面部满是青紫色的血斑,牙齿透过干瘪的嘴唇暴露在外,浮肿的脖颈上有几处显眼的瘢痕,各自手上抓着一支金属注射器,针尖上附着一层白色的结晶体。 “荼国人的大夫上这干嘛来了?”王长胜伸手掀开门帘,浓烈的臭味瞬间扑面而来,其间夹杂着一股奇怪的药水味。 “他们是生化武器专家,杀人无数,”望着死亡已久的荼国人,孙万盛放松了警惕。 举步来到另一顶帐篷门前,张绍乾看见里边堆放着许多大小不一的木箱,箱盖上用红漆写着荼国文字,不知道里边装着什么物事。 小心翼翼走进帐篷,借着从岩缝照射下来的阳光,张绍乾随即发现,之前孙万盛送给自己的木箱,同眼前的木箱显然属于同一类。 “你们几个,注意查看周围的情况,”吩咐过随从后,张绍乾将手枪别在腰间,弯腰捡起地上的金属撬棍,插在了箱盖与箱子的缝隙里。 他双臂缓缓发力,箱盖“吱吱呀呀”响过几声,掉在了地面上,一大堆用油布包裹着物品,映入几人眼帘。 “是炸药,”孙万盛将手伸入箱内,拿出一根比手腕稍细的炸药,凑到了眼前,“这玩意威力极大,一根就能将房子炸塌。” 张绍乾接过炸药,立即心生一计,“既然让我们遇见了,正好可以用它对付虫群。” “好,”王长胜迫不及待拿起两根炸药,转头向外喊道:“你们三个,快进来帮忙。” 正在河岸上四处观望的随从,以为他们遇到危险,举着手枪飞快跑进了帐篷。 孙万盛若有所思道:“稍安勿躁,荼国人的矿洞,全是这玩意炸出来的,弄不好会出人命的。” 简单商议一番,一行人带着十多根炸药,走过横在河流上的石板,爬到了石台上边。 撕掉炸药上端的油蜡纸,张绍乾将手指伸入戒指大小的圆环中,轻轻一拉,引信随即传出“呲呲呲”的响声,一股呛人的黑烟映入眼帘。 “快跑,”张绍乾大声喊着,他举起炸药,将它扔进深不见底的岩洞中,然后急忙转身,顺着陡峭的岩壁,离开石台跑到了河岸。 一行人刚刚来到石板旁边,正要准备过河,石台内传来震耳欲聋的巨响,张绍乾感觉五脏六腑全在颤动,耳中像钻入了无数只蚊子,嗡嗡作响。 岩洞中迸出一片刺眼的亮光,无数碎石岩屑暴雨般从洞中飞出,石床发出“轰隆隆”的尖叫,眨眼间的功夫就陷进地下,一个深约十多米的巨坑,出现在了几人身后。 碎石岩屑撞击到高处的洞壁,以极快的速度飞向河床,扑打在众人的身上,张绍乾感觉胸口闷得发慌,他剧烈咳嗽一声,一股鲜血顺着嗓子,涌到了口中。 吐掉口中的鲜血,他顿时感觉轻松许多。望向身旁几人,只见一块巨大的岩石,已将一名随从压在河床上。他翻着白眼珠子,舌头搭在嘴角,仍然保持着恐惧的神情。 抹掉脸上的岩屑,张绍乾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岩石旁边蹲下身子,用手将随从的舌头塞回口中,帮他合上了双眼。在王长胜几人的帮助下,搬来一些石块,就地掩埋了随从。 张绍乾站在灰尘飞扬的河岸上,轻轻闭上双眼,他的心像是被针锥一般,无比疼痛。离开银渝码头仅仅一天多时间,就已经失去四位随从,他不禁怀疑自己这样做,究竟是对还是错。 倘若没有向岩洞扔炸药,这名随从就不会死亡,何嘉鹏是因为替他争取时间,而放弃了生命,那两名随从也是随他而来,张绍乾感到无比内疚,是他间接杀死了他们。 睁开双眼,除去替代石台的巨坑,被埋在岩石下的随从,阳光依然刺眼,荼国人的帐篷纹丝未动,河水仍旧奔流,张绍乾如同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张总舵,你没事吧,”王长胜将手中的炸药插在了腰带上,“下一步怎么办?” 张绍乾猛然惊醒,“水是活的,跟着它走。”顺着湿滑的河岸,朝着上游行去,不一会功夫,岩壁开始向河道聚拢,一面厚重的铁门,出现在了前方的昏暗处。 张绍乾让众人驻足,然后打开背囊,取出了田中太郎的手绘地图,图纸上的一个黑色方块,引起他的注意,因为它正是不远处的铁门。 “出得去吗?”孙万盛晃动着已经见底的水壶,抿了几下干裂的嘴唇。 “前些日子的大雨,致使山体发生大面积塌方,荼国人已全部撤出矿山,”张绍乾转头望着帐篷继续道,“那两位被困的生化武器专家,给自己注射过药物,想必他们是受到了虫蛊的袭击。” “走一步算一步,我可不想留下来给荼国人陪葬。”王长胜边说边打开手电,拿着从帐篷里捡到的撬棍,径直走到了铁门前边。 望向宽大的门板,只见上边涂着一层厚厚的油漆,阵阵怪异刺鼻的气味,顺着两指多宽的门缝向外飘出。张绍乾带着其他人赶上前来,没费多大力气,就推开了铁门。 举起手电向内照去,只见五根手指粗细的电缆,被固定凹凸不平的矿洞顶壁,一颗颗透明的白炽灯泡,倒悬在方形的灯罩里,每隔五六米,都能看见它的身影。 步入宽约四米、高达两米的矿洞,张绍乾拿出地图,借着手电的光亮,仔细比对着。不一会功夫,前方出现了三个大小相近的矿洞,一个倾斜向上,一个横着拐到右前方,一个仍然笔直的延伸进正前方。 走在最前边的王长胜急忙驻足,他指着倾斜向上的矿洞道:“又是选择题,我看咱们还是走这条。” “跟我来,”张绍乾将地图夹在腋下,带头进入通往右前方的矿洞,没过多久,一扇厚重的铁门映入眼帘。 他让众人一同抓住门上的圆形开关,uu看书 ww.uuknshco使出全身力气,将它顺时针转了两圈,地下随即传出齿轮转动声,铁门缓缓向左边的洞壁移去。 王长胜呆望门内的金属物体,“什么玩意呀,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是发电机,它为整个矿洞提供电力,”孙万盛跨过几根粗大的电缆,走到发电机前边,“快过来帮忙,”他同随从提起一桶柴油,注入到了发电机的油箱中。 “离它远一点,”孙万盛嘱咐众人离开电机,他举着手电,寻到工作台旁边,使劲摁下了启动开关。 发电机如同年迈的老人,传出剧烈的咳嗽声,大约持续了半分钟,响声渐渐变得平稳起来,倒悬在顶壁的白炽灯,闪烁几下后,随即散发出刺眼的亮光,瞬间照亮整个机房。 王长胜揉了把酸痛的眼睛,见机房外的矿洞内,还是黑漆漆一片,他大声道:“孙胖子,有本事让外边也亮起来呀!” “您瞧好了,”孙万盛笑着走到电机后的石壁前,伸手合上闸刀,机房外的白炽灯,相继发出夺目的光亮,整个矿洞瞬时同白昼一般明亮。 关闭手电走出电机房,张绍乾带着众人,步入了通向正前方的矿洞,不一会功夫,阵阵怪异的叫声自远处传来,随着声音越来越响,头顶的白炽灯稀疏起来。 第81章 研究所(3) “大家都打起精神来,按地图所示,前边就是荼国人建在煤矿下的研究所,”张绍乾将地图收到了背囊中。 怪异的叫声,回荡在矿洞的每一个角落,由于头顶的白炽灯越来越少,视线渐渐变得模糊起来,众人只得重新打开手电。 不一会功夫,前方的矿洞,呈九十度向右拐去,张绍乾有意放慢脚步,走过拐角后,视线豁然开朗起来。 数百颗散发着黄色光束的白炽灯,井然有序的倒悬在宽约十米、长达百米的走廊顶壁,众人的手电黯然失色。 走廊的地面铺着平整的青石板,高达五米的墙壁上,刷有一层厚厚的白膏泥,几十道紧闭的蓝漆铁门,将白墙分成了大小相近的方块,怪异的叫声正来自其中。 举步进入走廊,青石板随即槖槖作响,就在这时,头顶的白炽灯开始闪烁起来,眨眼间的功夫,便全都熄灭了。 偌大的走廊中,唯见暗淡的橘黄色光束,各自朝着不同方位照射着。 “吱呀”,怪叫声中,响起熟悉的开门声,张绍乾急忙将手电照向右边,只见一道白色的影子,闪进了一扇半开的蓝漆铁门中。 “有情况,”王长胜也看见了白色的影子,他紧随于张绍乾身后,来到蓝漆铁门旁边。 借着手电光亮望向门内,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长方体玻璃制品,它的长度约有一米,高达一尺,里边装着半尺深的透明液体。 “这会不会是玻璃棺材?”望着从未见过的玻璃制品,王长胜不禁想起护法墓葬中的棺材。 张绍乾伸手,轻轻推开铁门,“我看不像,别忘了,这里是荼国人的研究所,”他小心翼翼走进房内,强忍着刺鼻难闻的气味,将手电照向玻璃制品后方。 只见许多盛有液体、大腹小口的玻璃瓶子,整齐的摆在靠墙的铁架上,铁架共有三层,一直抵到了房间的顶壁。 张绍乾来不及细看玻璃瓶内的东西,他将手电顺着铁架移到墙角,最终在第一层铁架下方,寻见了一团白色的物体。 “王管事,小心别伤到自己人,”他同王长胜,绕过房间正中的长方体玻璃制品,来到了白色物体旁边。 “啊呜,”那团白色物体,尖叫着从铁架下爬出,它从地上一跃而起,跳到第三层铁架上,然后迅速抱起玻璃瓶子,使劲朝俩人扔来。 “吃我一枪,”王长胜躲过飞来的瓶子,他的手枪吐出一条火舌,白色物体翻滚着掉在地上,挣扎几下后,便没了动静。 张绍乾快步走到铁架前边,他发现躺在地上的动物,是只毛发雪白的猴子,子弹正中它的眉心。 “该死的白毛怪物,差点吓死我了,”王长胜狠狠踢了猴子死尸一脚,他感觉地面有液体在流动,便低下头去查看。映入眼帘的除去玻璃瓶中的液体外,还有几只叫不出名字的黑色爬虫。 “离它们远一点,”张绍乾仔细观望着铁架上的瓶子,他发现瓶内的液体中,浸泡着各类鼠蚁蛇虫,并且多半都是活物。 “几只虫子而已,”王长胜自豪地望着猴子眉心的弹孔,抬脚踩爆了地上的爬虫。 “它们是蛊虫,”张绍乾将手电递给孙万盛,小心翼翼伸出双手,行至铁架近前,抱起一个半尺多高的玻璃瓶,放在了地上。 透过带有小孔的玻璃盖,将目光投向瓶内,只见一只通体乌黑发亮,长达十厘米的蝎子,游动在冲鼻的液体中,它的身上,系着一根红色的丝线,丝线的一端通过瓶盖与瓶口的缝隙,吊在瓶子外边。 孙万盛好奇的望着瓶内的蝎子,他将手电换到另一只手中,“要不咱将它取出来瞧瞧。” “我们来这的目的是寻找线索,可不是来送死的,”张绍乾没有时间解释蛊虫。走出铁门来到走廊,怪异的声音依然持续着,他恍然大悟,之前听见的怪声,正是玻璃瓶内的鼠蚁蛇虫。 王长胜用手电照着白墙上的铁门,他说道:“这么多房间,咱们要找的东西,到底在那里呀?” “快要到了,”张绍乾已将地图上标注着红点的位置记在心中,他十分清楚,研究所的全部资料,就存放在离几人不远的房间。 顺着右侧的墙壁,向前走了没多远,张绍乾示意众人停下脚步,他抬起胳膊,将手掌按在没有把手的门板上,试探性的推了一把,情况和他猜测的完全一致,电动铁门已经完全锁死。 “孙会长,修好发电机得多长时间?”张绍乾将目光挪向满头大汗的孙万盛。 “张总舵可真会说笑,我哪里会修那玩意。”孙万盛轻轻摇头道。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而言之,一定要让灯泡亮起来。” “那好吧,我尽力而为,”孙万盛带着两名随从,穿过漆黑的矿洞,去到了电机室中。 “你真相信孙胖子能修好发电机?”王长胜将手电放在地上,取出水壶喝了两口。 “这些铁门全部靠电力驱动,修好发电机,能替我们省去好多麻烦事。” “我感觉一点也不靠谱,”王长胜捡起地上的手电。就在这时,倒悬在头顶的灯泡开始闪烁,眨眼间就照亮了整个走廊。 “永远不要低估任何人的能力,”张绍乾话音刚落,只听矿洞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的主人正朝走廊这边赶来。 “不好,快随我来,”他带着王长胜,快步跑到存放资料的房间门口,按下了开门按钮,厚重的铁门,随即朝右侧移动起来。 转头望向矿洞口,只见孙万盛面色惶恐着跑进了走廊里,他大声喊道:“快进房间。” 张绍乾来不及多想,他急忙同王长胜走进资料室中。失魂落魄的孙万盛,也紧跟着跑了进来,他急忙按下房内的关门按钮,直到整扇铁门完全闭合,这才气喘吁吁地坐在了门后。 “其他人呢?”不明状况的王长胜,举起手电照向孙万盛,只见他的胳膊上,有一道又深又长的伤口。 孙万盛紧咬着牙关,他抬起手臂,伸到已将绷带拿在手中的张绍乾面前,他叹息道:“都没了。” 王长胜打着手电,寻到墙上电灯开光后,急忙抬手将其按下去,“发生什么事情了?” “被怪物吃了,”借着白炽灯刺眼的亮光,孙万盛感激的望了眼张绍乾,他讲起不久前的遭遇。 三人离开走廊去到电机室大门后,为安全起见,孙万盛就让两名随从留在门口放哨,他独自一人打着手电,摸到了工作台。 大片红绿相间的按钮,着实令他手足无措,最终他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走到墙壁下边,打开了闸刀盒子的塑料盖。 望着电闸刀刃下已经熔断的保险丝,孙万盛小心翼翼断开闸刀,不一会功夫,便为其换上了新的保险丝。 他心中默念着“菩萨保佑,”按下发电机的启动开关,意想不到的是,发电机的声音没有丝毫异常。他长长舒了一口气,用袖子擦掉脸上的汗水后合上闸刀,白炽灯瞬间发出亮光。 “完事了,我们走吧,uu看书 ww.uukanshu.co”孙万盛完全沉浸在修好电机的得意之中,当他走出电机室的大门时,两名随从已不见踪迹。 “这两小子,走的时候也不说一声,”孙万盛自忖着步入矿洞,走着走着,他感觉几滴不明液体,落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起初他以为是矿洞漏水,就没有太在意,但没走出几步,就感觉有些不大对劲。于是便伸手摸了把脖子,将手掌伸到面前时,他才发现那液体竟然是血。 孙万盛意识到大事不妙,正要准备转身,一名随从的尸体,便从白炽灯上方,落在了前边的地上,他全身的衣物被鲜血染得通红,脑袋已不知去向。 孙万盛没敢转身,他撒腿就朝走廊跑去,刚到岔口时,那个倾斜向上的矿洞内,猛然伸出一只布满黑色绒毛的大手,径直朝他的胳膊抓来。 孙万盛见状急忙侧身,手臂随即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好在他躲过了袭击。 “有没有看清他长什么模样?”王长胜大睁着眼睛。 孙万盛摇了摇头,“太突然了,如果不是我跑得快,恐怕就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两个活人在悄无声息间死了,张绍乾有点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他倾听着门外,满耳朵都是怪异的鼠蚁蛇虫声。 第82章 研究所(4) “我们先分头找东西,然后再想办法离开这里,”张绍乾行到靠墙的立柜旁边,打开了柜门,一大堆鼓囊囊的牛皮纸袋,顺势映入眼帘。 他随手抽出一个纸袋,然后将其拿到眼前,“对了,我们要找用火漆封着的袋子。” “袋子里装的啥呀?”王长胜打开一个纸袋,抽出里边的文件,他发现泛黄的纸张上,全是密密麻麻的荼国文字,以及一些奇怪的符号。 “这些资料,是荼国人研究蛊毒得出的结论,”张绍乾回到柜子前边,挨个查看起牛皮纸袋的封口。 “天杀的荼国人,不在自己家好好呆着,非要跑到咱这来祸害人,”王长胜将手枪放在桌子上,腾出手来把文件撕成两半,使劲扔在了地上。 “你们慢慢找,我去门口放哨,”孙万盛关上对面的柜门,来到俩人身旁,他指了指桌面,“王管事,枪借我使使呗。” “小心点,别伤到自己人,”王长胜自顾自的去到柜子前,当他准备抬手时,头部猛然传来剧烈的疼痛,他身子一斜,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张绍乾此时背对着铁门,听见异响的他正准备转身,后脑勺就被枪口顶住。“别动,”孙万盛边说边夺走他的手枪,别在了自己的腰带上。 张绍乾缓缓转身,他平静的问道:“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张府家大业大,老鼠洞里抠出来的东西,都够好多人过半辈子了,你自然什么都不用愁,”孙万盛情绪异常激动,“万万没想到,荼国人的浑水你也敢蹚,毁我财路者,都得死。” “挣那些昧良心的钱,你就不怕做噩梦吗?”张绍乾瞥了眼昏迷不醒的王长胜,只见他后脑勺隆起的巨大鼓包上,有一道显眼的伤口,从中流出的鲜血,已染红大片地面。 “少在这故弄玄虚,你以为爷爷我是吓大的吗,背过身去,不然我一枪崩了你。”孙万盛蹲下身去,从王长胜的背囊里拿出绳子,将张绍乾捆在了文件柜的把手上。 他取来两人的水壶,将水全部灌入自己的水壶中,然后在文件柜下,寻到一段废弃的电缆,将王长胜捆在了桌脚上。 做完这一切,孙万盛望了眼藏在怀中的文件,大步走出资料室,他顺着走廊,打开所有铁门,然后举起手枪,一口气打碎了十多个装着蛊虫的玻璃瓶子。 “王管事,快醒醒,”张绍乾竭力想要挣脱绳子的束缚,他越是用力,绳子捆的就越紧,手腕上很快就出现了一道深深的勒痕,火辣辣的疼痛紧随其后。 孙万盛的脚步声,由近渐远,不一会功夫,就被鼠蚁蛇虫的叫声淹没。 “啊……,”王长胜呻吟着睁开双眼,他目不转睛的望着门外,只见一只体型硕大的毒蝎,正从走廊向屋内爬来。 “点天灯的孙胖子,不亲手宰了他,我的王字就倒过来写,”王长胜强忍着头部的疼痛,爬到桌子下边,使出全身力气,将桌子掀了个底朝天,他迅速挣脱电线的束缚,赶到张绍乾身前。 那只全身乌黑发亮的毒蝎,离两人已近在咫尺,王长胜慌忙拆下一条桌腿,狠狠砸在蝎子身上,一股浓稠的粘液,从它爆裂的体内流出,气味闻起来很像腐烂的死尸。 “孙胖子去哪呢?”王长胜替张绍乾解开绳子,将目光投向门外。 “快蹲下,”张绍乾活动着酸痛的手臂,从背囊中取出绷带,缠在王长胜的头部。“矿洞中危机四伏,他应该就藏在咱们附近。” 走出资料室来到走廊,两人这才发现,孙万盛打开了所有铁门,那些被放出来的蛊虫,正在玻璃瓶外,拯救它们的同类。 没过多久,远处黑压压一片,带翅的飞蛾鸟雀遮蔽灯光,白膏泥墙壁上,爬满形态各异的毒蝎蜈蚣,青石板地面,蠕动着色彩斑斓的大蛇,它们如潮水般向俩人涌来。 张绍乾来不及多想,他急忙从资料室取出大量牛皮纸袋,抢在蛊物到来之际,擦燃所剩无几的火柴将其点燃。 火势渐旺,蛊物竟渐渐减慢速度,它们显然很是惧怕大火,俩人见此情形后,不约而同想起电机室的柴油。 转身快步向前跑去,刚进入矿洞,他们急忙停住脚步,向前望去,只见满身鲜血淋漓的孙万盛趴在地上,他的双腿已不知去向。 他正用双手向走廊这边爬行,指甲盖全部上翻,已严重磨损的指骨,暴露在外。 “救救我,”孙万盛艰难的抬起头,大片红色的血沫,顺着他的嘴角流到地上,形状很像红色印花。 循着他身后长长的血迹,向远处望去,一只全身长满黑毛的怪物映入眼帘,它蹲坐在灯光稍暗的墙壁下,啃食着捧在前爪中的物体。 黑毛怪物感觉到异常,它人立着站起身来,红色的眼睛里满是仇恨的目光,张绍乾这才看清,它原来是只半人多高的马猴。 不用多想,马猴定是荼国人通过轮船,带到本国的。它愤怒的张开大嘴,露出两排沾满鲜血牙齿,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这些牙齿全部呈锯齿状,它显然被人动过手脚。 马猴举起前臂中的物体,奋力向这边掷来,张绍乾急忙一个闪身。孙万盛的下肢,砸在了岩壁上,瞬时变成两段。 “啊呜,”马猴口中发出刺耳的尖叫,它人立着朝俩人跑来,坚硬的岩壁上,随即出现一道火星,它来自套在马猴前爪的铁套。 张绍乾迅速抽出孙万盛的手枪,对着马猴猛扣扳机,意想不到是,它的身体竟然同钢板一样坚硬,弹开了所有子弹。 马猴的钢爪无比锋利,被它抓过的岩壁上,生出五条半指多深的凹痕,它在孙万盛的身旁停下脚步,暴跳如雷的将他举起,狠狠地扔向岩地。 孙万盛在落向地面时,用手死死捂着自己的胸口。张绍乾恍然大悟,抢在他落地之前,夺来了用火漆封口的牛皮纸袋。 “咔嚓”一声,孙万盛的颈部断为两截,他的脑袋向皮球一样,滚向走廊,颈部顿时喷涌出一尺多长的血柱,王长胜的下半身,瞬间被染成红色。 张绍乾将牛皮纸袋收入怀中,举起手枪瞄准马猴脑袋扣下扳机,两颗弹丸飞速射穿马猴的眼眶,最后停于坚硬的岩壁上。 马猴抓住吊在脸皮上的眼珠,咆哮着张开大嘴,将其送入口中,凭借敏锐的嗅觉,摸索着向俩人走来。 张绍乾感到腹中酸水翻滚,他放弃去电机室取油的计划,示意王长胜返回走廊。 王长胜轻轻点头,他们刚刚转过身来,就感觉脚下湿漉漉一片,眨眼间的功夫,来历不明的水,便淹没了双脚。 来到走廊时,大火早已熄灭,倒悬于头顶灯罩后方的喷淋装置被激活,放眼望去,百米长的走廊内一片汪洋,无数鼠蚁蛇虫被冲的晕头转向,胡乱的在原地打转。 马猴尖叫着寻到身后,俩人只好跑进走廊右边的房内。只见一个装有玻璃门的立柜中,挂着十多套与人身相近的连体衣。u看书 .uukanshu “是防化服,”张绍乾拿起柜子旁边的一把铁锤,敲碎玻璃后,和王长胜各自穿上一套防化服,然后寻到一个密封防水袋,将文件收到里边。 “再不想办法出去,咱们会淹死的,”王长胜焦急的望向门外,他看见马猴欣喜若狂的抓起浮在水面的鼠蚁蛇虫,正接连不断的送入口中。 小心翼翼走出门外,张绍乾发现岩洞与走廊连接处的角落里,有气泡不断自水底冒出,他急忙向前赶去。 “地下应该有排水管,”张绍乾蹲下身子,一块圆形井盖映入眼帘。两人使出浑身力气,终于将井盖挪出一条缝隙,积水开始向里边涌去。 等王长胜把井盖完全打开后,张绍乾快速撕掉三根炸药的蜡纸,同时拉下指环,两根扔向矿洞,一根扔向马猴,他大喊,“快跑。” 两人迅速钻入井中,站于里边的u形钢筋梯上,然后盖住井盖,开始向下攀爬。 眨眼间的功夫,头顶传来接连不断的“隆隆”巨响,矿洞同研究所相继坍塌,被掩埋在了山体下方。 排水井剧烈颤动起来,两人的手掌渗出鲜红色的血液,他们握着脱离井壁的钢筋,和研究所内的积水,一同跌入了漆黑的井底。 第83章 地图 “你总算是醒过来了,”张绍乾听见声音后,迷迷糊糊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王长胜伤痕累累的面庞,只见他的头部,裹着一层厚厚的白布。 “这是哪里?”张绍乾艰难的将手挪到胸口,他惊道,“东西呢?”然后急忙双手撑床,力不从心的坐起身来。 “你放心,东西没有丢,”王长胜掀起枕头,取出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84章 藏宝阁(1) “错不了,我仔细核对过,”张绍坤在翻译文件的时候,也曾因为右下角的日期而陷入沉思,他随即找到原件放在张绍乾面前。 张绍乾细细端详着原件,他的思绪回到离研究所不远的帐篷里。给他印象最深的,莫过于两个荼国人的眼睛。 他们的**虽然已经枯竭,但绝望依旧停留在眼神里,继续折磨着他们的灵魂。透过俩人留在文件最后几页的文字,仍然能够感受到浓烈的绝望气息。 “绍坤,既然已经知道实情,你去将这文件处理掉,省的夜长梦多,”张绍乾留下图纸,将其它文件全部塞入牛皮纸袋,递给了张绍坤。 张绍坤伸手接过文件,他径直走出书房,将文件带到厨房内。小蝶正蹲在灶门前生火,在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眼里,二少爷递给她的,不过是一堆没用的废纸。 自从被张绍乾心地善良的母亲收留那天起,她的心中除了感激以外,再也装不进任何东西。虽然偶尔会在梦中见到因战乱而离世的父母,但是那种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感觉,每次只会停留片刻时间,游丝之迹也不会留下。 灶门内的文件开始燃烧,小蝶从容不迫的拿起李管家早上新买的柴禾,放在了左右摇摆的火苗上。一张人脸突然出现在火焰中,她看的十分清楚,脸的主人正是何嘉鹏。 “幻觉,一定是幻觉,”小蝶急忙起身,拿起木瓢朝锅中添水,何嘉鹏的脑袋透过锅底露出水面,脸上带着浓重的忧郁之色。 那种从未见过的景象,整整持续了三天,直到张绍乾将床底的钱,交到何嘉鹏的母亲手中,小蝶的生活,才恢复到以往的平静。 得到藏宝阁地图后,张绍乾没有立即行动,他早上带着李升,去遇难随从家中报丧,中午回到家后,就将自己关在房中,仔细梳理起之前遇到过的蛊物。 时间正赶上月底,各个码头的分舵主,带着账溥陆续向张府赶来,他们不知道年轻的总舵主到底有何重大计划,只得将账溥交到张绍坤手中。稍微歇息片刻后,又马不停蹄的返回码头。 实际上自从张绍乾去往湘西的那天起,他就再也没有翻看过账溥,好像完全忘记了总舵主这个身份。张绍坤十分了解他的脾气,所以一直默默打理着账溥。 他最期待的事情,就是张绍乾能够从王家藏宝阁一事中早日脱身,这样他就可以专心钻研医学,救助更多的病人。 王玉清常年流亡在外,身体早已在风餐露宿的日子里生出病根。张绍乾几人去往研究所的第二天,他起床不久后,感到胸腔中无比难受,像被人暗中灌满了水银。 剧烈咳嗽一番后,他的嘴角溢出大量血沫,被小蝶发现的时候,已经人事不省的躺在后院中的青石板上。几名体格健壮的家丁,没费多大力气,就把他抬到了床上。 街市上最有名的中医,气定神闲的来到病床前,替王玉清把完脉后,他直接起身带着学徒夺门而去,只留下一句“魔鬼缠身。” 张绍坤自然不会信老中医的言语,他几乎试遍药箱中的所有药物,也没能将王玉清从昏迷中唤醒。 迫不得已之下,他去到荼国租界的医院,表明和田中太郎的关系后,成功买到了能暂时保住王玉清性命的药物。 等到张绍乾归来时,王玉清已完全失去心智,他和死人唯一的区别,就是还有一口生气。 时间在悄然流逝,不知不觉又迎来新的月底,张绍乾同王长胜,带着与上次无异的装备,在金渝码头上船,又一次来到了奉节。 从银渝码头下船后,两人在地图的指引下,渐渐步入一片人烟稀少的密林中。浓重的雾气遮蔽视野,此起彼伏的虫鸣声,从脚下的枯枝败叶间传出,矮树上挂满露水,不一会功夫,两人的衣衫就已湿透。 顺着斜坡向高处爬去,脚下的泥土渐渐由黑变红,突然间王长胜脚下一滑,顺势倒向厚厚的烂叶中,“这鬼地方,看起来瘆得慌,”他边说边抬起手臂,准备撑着地面爬起身来。 就在手掌落到地面的那一刻,王长胜感觉触到了某种圆滚滚的东西,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用手扒开枯枝败叶,只见里边埋着一个保存完好的人头骨,从它的牙齿来看,年龄绝对不过三十岁。 “还要赶很长一段路,我们得抓紧时间,”张绍乾拽起躺在地上的王长胜,两人便艰难的继续向前行去。 在那种动荡的社会里,见到死人是很平常的事情,两人很快就忘记了人头骨。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随着离藏宝阁越来越近,脚下的枯枝败叶中,再次出现异象。 抬眼望去,整片斜坡上,白花花一片全是尸骨,有人的,有猎狗的,有耕牛的,有鸡鸭的,有飞鸟的,有野兔的,有猛兽的。 张绍乾只知道翻过山头,再走不久就要抵达藏宝阁,从来见过这么多尸骨。实际上住在附近的村民,全都知道这片林子,他们认为山中住着魔鬼,才会导致大量的动物死亡。 修建藏宝阁时,很少有人涉足这片林子。那时候数不尽的珍禽猛兽,常常出没于此,工人们举起木弩弓箭,对着树丛随便一射,便能收获野味。 藏宝阁建成后,王家人用树枝扫去足迹,带着工具欣然离去。大约过了一个月的时间,林子里的动物们,便相继离奇死亡。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群拖家带口的逃难者来到山下,他们开采石料修建房屋,砍去树木植被,播下随身携带的粮食种子,打算长久居住于此。 由于人口在不断增加,又加上粮食产量低下,一百多人的村落,开始遭遇严重的饥荒,牲畜家禽陆续走失,短短半年时间,村落里再无任何生气。 强忍着弥漫在林间的死亡气息,张绍乾和王长胜踩踏在堆积如山的白骨上,硬着头皮来到了山顶。 低头朝山下望去,只见那里长着大片郁郁葱葱的树木,丝毫寻不见地面的影子,它们一直延伸向远处,似乎永远也没有尽头。 张绍乾拧开水壶,喝过两口,他伸手指着密林中心说道:“我们即将抵达目的地,务必要提高警惕。” “那是自然,”王长胜望了眼乌云密布的天空,u看书 ww.uukanshu 掏出背囊中的手枪,跟着张绍乾走下斜坡,来到了密林中。 这里与之前走过的林子截然不同,除去阵阵刺骨的冷风,四周寂静无声,两人的脚步显得格外响亮。由于树木枝叶稠密,又加上天色低沉,他们不得不掏出手电寻路。 突然间,一片白色的东西映入眼帘,两人急忙放慢脚步。“前边什么鬼东西?”王长胜压着嗓音问道。 “过去看看,”张绍乾举着手枪,带头来到白色物体前边,定睛一看,原来是座高大的坟冢。 坟冢采用褐色的石条修建,整体呈梯形。其墓碑的高度足有三米,因为年代过于久远,碑身上的文字早已风化。大片不知名的白色生物,附着在坟冢的每一个角落。 “快跑,是幽冥之花,”护法墓葬浮现于王长胜眼前,他死也不会忘记那种不属于人间的生物。 张绍乾静静地望着坟冢,他将背囊放到地上,掏出折叠产和洋镐,他说,“不要怕,这是一种真菌,对人没有威胁。” “原来是这样呀,不早点告诉我,吓得我差点尿裤子了。” 用折叠产刨去地上的枯枝败叶,两人轮流挖掘起黑色的泥土,不一会功夫,一个半人多深的土坑,出现在了墓碑旁边。 第85章 藏宝阁(2) “挖了这么久,怎么啥也没有啊,你再仔细看看地图,咱们是不是找错地方了,”王长胜累的满头大汗,他放下洋镐取来水壶,一口气喝掉了半壶水。 “位置准确无误,你上来歇会,”待王长胜力不从心的爬到墓碑旁边后,张绍乾跳入土坑,用折叠铲将积土铲到了坑外的空地,然后拿起洋镐。 他紧握洋镐的金属握把,朝着湿润的土壤挖去,突然间,钻入土中的镐尖传来一声巨响,一簇显眼的火花出现在坑内,掌心随即又疼又麻。 王长胜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洋镐,他急忙打开手电,照向昏暗的土坑中,只见镐尖上沾着一团白色的粉末状物体,显而易见,那是岩石碎屑。 张绍乾就着手电的光亮,用折叠铲刨挖起刚刚火花出现的位置,不一会功夫,一块巨大的石板显现在坑底。清理掉坑内最后几铲积土,张绍乾失望的将工具扔到地面,石板彻底终止了挖掘作业。 为防止盗贼潜入藏宝阁,在坟冢下方两米位置处,平铺着几百块重达千斤的石板。这些石板都出自经验丰富的石匠之手,其连接的缝隙处浇灌着铁汁,想用普通的工具进入藏宝阁,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通过瓷碗底部的图案,拼接而成的地图,仅仅记载着藏宝阁的具体位置。关于藏宝阁内部的具体情况,一直由族里德高望重的长者,向后人口述,传到王玉清父亲那一代时,就只剩下四口瓷碗了。 张绍乾和王长胜,自然无从得知更多线索,两人绕着孤零零的坟冢,陆续挖掘出十多个两米深的土坑,其结果同之前完全一致,挖掘作业都被突然出现的石板所终止。 午夜已悄然而至,两人疲惫不堪的放下手中的工具,从附近拾来大量枯树枝,在墓碑旁边生起篝火。吃过小蝶烙制的面饼,从背囊中掏出大衣后,轮流靠在坟冢上休息。 王长胜睡前,密林内静的出奇,除去火堆中的“噼啪”声,再无其它声响。好不容易熬过一个时辰,张绍乾在同困倦激烈战斗着,一声若有若无的震翅声,引起了他的警惕。 转头向密林中望去,只见一团团闪动着红色暗光的生物,正从一棵枯树的根部,朝林中飞去。“王管事,快醒醒。”他急忙叫醒沉睡中的王长胜。 “什么情况?”王长胜举起睡前抱在怀中的手枪,一眼就看见了闪动着红光的生物,此时它们正围绕着大树缓慢移动,数目多的难以估量。 “别动,”张绍乾将嗓音压得极底,望着大片来历不明的生物,他此刻能做的只有静观其变。他心里十分清楚,在没有确定不明生物的身份之前,一个不起眼的举动,都有可能为他们招来致命的祸事。 没过多久,红色生物陆续来到俩人头顶上方,它们不紧不慢,落在坟冢表面的白色真菌上,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白色的真菌就消失不见,只剩下了褐色的石板,在不明生物发出的暗光的映照下,流溢着鲜血一样的色泽。 由于两人就在坟冢近前,张绍乾看得十分清楚,散发着红色暗光的生物,同青瓦寨遭遇的萤蛊十分相似。 它们都长有两对近乎透明的翅膀,突兀在头部的猩红色双眼,大小如同黄豆,身体也呈透明状,发光体和内脏一清二楚。 张绍乾望了眼正熊熊燃烧的篝火,在萤蛊没有主动发起攻击前,他丝毫不敢轻举妄动。此刻除了捡起木柴,他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僵持过半个时辰后,萤蛊震动着翅膀,缓缓飞向林间的大树,钻入了枯树的窟窿中。 黎明时分,密林中死一般的沉寂,雾气弥漫在坟冢周围的每一个角落,树木的枝叶上出现大量露珠,虽然有篝火在燃烧,但视线已变得极其模糊。 两人强忍着困意,望着对方模糊的五官,直到东方的天际露出鱼肚白,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下。 “这样没完没了的挖下去,不知何时才能到头,咱们得另想办法才是,”王长胜拖着发麻的双腿,捡来几根潮湿的树枝,恍恍惚惚扔到了火堆中。 张绍乾整理好工具,走到最近的一个土坑边,将目光投向坑底,他发现褐色的石板一夜之间,全都变成了猩红色,其上雕刻着密密匝匝图案,“快来看。”他立即叫来正咀嚼着面饼的王长胜。 “我只听过变色龙,没想到今天竟看见了变色石,”说罢,王长胜吞下口中的面饼,拿起洋镐跳到了土坑中。“这些图案同青瓦寨的一模一样。” “王管事,你裤兜鼓囊囊的,里边藏得啥宝贝呀?”张绍乾打开水壶喝了两口。“炸药啊!”王长胜应道,他双手扒着坑沿,回到了地面。 “真有你的,揣着炸药也敢离火堆那么近,得亏我们运气好,不然早就到阎王爷那里报道了,”张绍乾思忖着,他随即想出进入藏宝阁办法。 “给我,”他向王长胜要来炸药,观察起附近的地形,最终在离坟冢二十多米的位置处,寻到一棵五人合抱的大树。 “当心点,我不想死在这里,”王长胜亲眼见识过这种炸药的威力,他认为张绍乾的办法十分冒险,弄不好两人都会被炸成碎片。孙万盛残缺不全的身体,随即出现在脑海中,在极力诱导他前去阻止张绍乾。 这时张绍乾已将炸药埋在墓碑旁边的土坑中,他正拖着一根细小的丝线,小心翼翼朝大树退去,“不用怕,我心里自由分寸,快随我来。” “等等我,”王长胜一手提着俩人的背囊,一手拿着折叠铲和洋镐,快速跑向大树。此时张绍乾离大树还有五六米,他刚要开口提醒,就见王长胜踩在了丝线上边。 “快跑,”张绍乾大喊一声,他急忙扔掉手中的线团,跑上前去抓住王长胜的衣袖,两人刚刚抵达大树后边,“轰隆隆”的巨响随即从墓碑下方传出。 粗壮的树干剧烈摇晃起来,数不尽的枝叶,从头顶落向颤抖着的地面,碎成石块的墓碑疾速朝空中飞去,坟冢周围飞散起大片黑色土渣,深埋于地下的石板应声开裂。 等到飞在坟冢上方的土渣落完后,张绍乾揉着嗡嗡作响的耳朵,来到之前立着墓碑的地方。uu看书ww.uunsu 坟冢周围的荒草已不见踪迹,它们全被盖在厚厚的泥土下方。树木露出大片白色的主干,五六块遍布裂痕的石板,暴露在直径约有五米的深坑内。 埋放过炸药的位置,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阵阵强劲的阴风从内刮出,其间夹杂着一股难闻的腥臭味。 张绍乾从背囊中取出粗绳,将一头系在离坟冢不远的大树上,“你在这里等着,我下去查探情况,”他打着手电,缓缓进入了黑洞中。 “你自己多加小心,遇到危险就开枪,我好拽你上来,”王长胜目送着张绍乾,心跳骤然加速起来。 等待张绍乾返回地面的那半个时辰,无疑是王长胜这一生所度过的最漫长的时间。他没有过分担忧张绍乾的安危,因为他始终相信,不论遇到任何艰难险阻,张绍乾都能够化险为夷。 对王长胜而言,脚踏实地做人,便是他对人生的全部见解。一种从未出现过的情绪,涌现在心中时,他不禁怀疑起自己的人生观。 王长胜只知道张绍乾是个有原则的人,直到死的时候,也没能看清他到内心世界。 张绍乾紧咬着牙关,攥着关乎生死的绳子,在手电光束的陪同下,渐渐来到了洞底。 第86章 藏宝阁(3) 来到洞底站稳脚跟,张绍乾松开手中的绳子,拿起手电向四周照去,随即发现这里是处巨大的竖井。 竖井整体呈圆柱状,直径不下十五米,深度约有三十米。井壁全部采用厚重的石条修建,其缝隙处灌着经过防锈处理的铁汁,在手电的照射下,反射出耀眼的黄色亮光。 井底平铺着光滑的石板,上边布满形态诡异的字符,在它的正中心,有一个深不见底、碗口大小的孔洞,强劲的冷风正来自其中。 小心翼翼来到井壁旁边,张绍乾竭力睁大眼睛,时刻保持警惕,在高度紧张的同时,他将手电打在井壁上边,仔细观看起巨大的石条。 这些石条同脚下的石板,并无明显差异,颜色都是深沉的褐色,上边刻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字符。 顺着石壁走过一圈,张绍乾并未发现想象之中的机关陷阱,于是便拽动垂吊着的绳子,告诉王长胜里边没有危险。 等候在坟冢边上的王长胜,始终紧盯着绳子,为了及时得到张绍乾的信息,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自然而然在第一时间,发现了绳子的摆动。 王长胜顺着绳子,双脚瞪在井壁上,正小心翼翼往井底落去,刚刚下到一半时,他迫不及待的问道:“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张绍乾话音刚落,井壁内便传来沉闷的响声,像极了磨盘在快速转动。他意识王长胜触动了暗藏的机关,于是急忙催促道,“危险,快点往下爬。” 王长胜当然也听见了声音,他丝毫不敢多想,快速将脚从井壁收回,然后以极快的速度来到井底。 沉闷的响声仍在继续,一道红色的光亮,自脚下石板的孔洞射出,不一会功夫,一只全身散发着红色光亮的萤蛊,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只萤蛊所散发出的光亮异常耀眼,两人手中的手电光芒很快被吞噬。 张绍乾毅然决然举起手枪,扣下了扳机,子弹瞬间撕裂萤蛊的身体,无数散发着红色光亮的碎片,缓缓落向地面。 孔洞里的红色光亮愈加耀眼,张绍乾发现掉落在石板上的碎片,并不是萤蛊的身体,而是一种矿石碎屑。 他感觉眼睛疼痛无比,像是被人撒入了无数玻璃渣子,于是急忙闭上双眼,疼痛感骤然减弱不少。 “快看,”听闻王长胜的话语后,张绍乾急忙睁开双眼,只见无数只体型硕大的萤蛊,从孔洞中喷涌而出,整个竖井顷刻间变成了红色。 张绍乾迅速掏出一张草纸,将它举到眼前,纸上边的图案,是他们离开青瓦寨时,从阿瑶掌心中抄来的字符。 红色的萤蛊并未作出任何反应,它们随着孔洞中冒出的冷风,飞舞在俩人头顶上方。 突然间,竖井外传来一声沉闷的炸雷,一道耀眼的闪电划破苍穹,乌云早在树顶等候多时,它们在狂风的协助下,向地面泼洒起豆大的雨滴。 雨滴同积水,猛然间来到竖井,萤蛊开始躁动不安,它们拼命返回孔洞,眨眼间的功夫便所剩无几。 张绍乾惊奇的发现,当雨滴打在那些还未飞走的萤蛊身上时,它们随即冒出缕缕红烟,然后挣扎着落向地面,红色的亮光随之不见,只剩下一小块黑色物体,像极了被烧焦的玉米粒。 “这些萤蛊怕水,”张绍乾紧促的眉头舒展开来,在有限的空间里,面对身带剧毒的萤蛊,只能看着它们在头顶飞舞,施展不出任何手段。突如其来的雷雨,是上天对他们的帮助,同时也是一种严厉的警告。 由于来时见过大量尸骨,又加上藏宝阁在传言中神秘莫测,所以他们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脚下。倘若留心一下四周,就会有意想不到的发现。 俩人动身离开张府时,就被一伙身份不明的人跟踪。他们总共有十六人,不论白天黑夜,个个身着墨色夜行衣,脸部蒙着一块鲜红的粗布,走起路来悄无声息。 萤蛊飞走不久后,竖井外雨过天晴,大量的泥土,被雨水带到头顶的石板上,用炸药炸出的缺口,只剩下手掌大小。如果萤蛊再次来袭,他们势必会遭遇前所未有境况。 王长胜拿起挂在腰间的水壶,仰头喝了一小口,他感觉掌心传来阵阵刺痛,这才发现被洋镐把手磨出的水泡,已经破裂,汗水通过伤口,渗到了里边。 他强忍着的刺痛,撕去白色的水泡皮膜,半蹲着身子,从背囊中取出绷带,准备包扎伤口。就在这时,重心不稳的他身子一斜,倒在了坚硬石板上。 “啊!”王长胜惨叫一声,望着已经贯穿整个掌心的洋镐尖,他丝毫不敢轻举妄动。 “你忍一忍,我数三声,”张绍乾左手抓着王长胜的手腕,右手握着明晃晃的洋镐尖,“一,”他右臂猛然发力,被鲜血染红的洋镐尖,离开王长胜的掌心,伤口血流如注。 “不是说好的三声嘛,”王长胜呻吟着平躺在石板上,疼的上气不接下气。 “我这样做,是为了减少你的痛苦,”张绍乾取出一瓶药粉,倒在了王长胜掌心的伤口上,然后快速缠上纱布。 “咕嘟,咕嘟……,”一连串水泡破裂声钻入耳中,张绍乾连忙停止一切动作,侧耳寻找起声音的来源。 “我去,快离开这里,”王长胜飞速从地上窜起,他忘记了掌心的伤口,忘记了钻心的疼痛。 看见黏在王长胜身上的粘液后,张绍乾急忙将目光挪到脚下,一滩蠕动着的液体,映入眼帘。 液体整体呈暗红色,酷似正在凝固的血液。张绍乾小的时候,在外祖母家看过杀猪,印象最深的不是杀猪匠,而是杀猪匠手中利刃。 同村的壮年男子,将猪抬到特制的屠桌上后,杀猪匠会一手搂着猪的下颌,一手用锋利的刀尖,刺破它的脖子。 最终一尺多长的利刃,会顺着杀猪匠凭借经验计划好的路线,到达猪的胸腔,刺破它的心脏。 随着利刃从猪的脖子里抽离,一股鲜红的血液,随即喷涌而出。看书 .uukanh 每到那时,张绍乾的外祖母,会拿着早已准备好的水盆,接一些新鲜的猪血,用来制作血旺和血糕。 其余的猪血流向地面,先浸湿大片土壤,然后形成一滩鲜红色的血泊,最后在空气的作用下,变成粘稠的暗红色浆体。 石板上暗红色的粘液,正以极快的速度,向四周扩散,不一会功夫,他们就被逼到了井壁下边。 “粘稠的不明液体,出现在王长胜受伤之后,它很有可能和他血液有关系,”张绍乾思忖着望向石板,不一会功夫,粘液便没过了俩人的脚面,整个竖井内,弥漫起红色的雾气。 “轰隆隆,”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从竖井正中传来,只见一根手腕粗壮的石柱,缓缓从孔洞中钻出,它的长度足有一人多高,其表面遍布神秘字符。 “你的血液是开启藏宝阁的钥匙,”张绍乾恍然大悟。两人淌着粘稠的液体,小心翼翼来到了石柱前边。 突然间,堆积在头顶缺口的泥土,向竖井快速落下,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了石柱上。 石柱开始剧烈颤动,它疾速沉向孔洞中。竖井里再次响起震耳欲聋的声音,巨大的圆形石板,开始顺势针旋转起来,速度越来越快,俩人不得不蹲下身子,这才没被甩到坚硬的井壁。 第87章 藏宝阁(4) 井底圆形石板的猛然转动,使得俩人的脑袋嗡嗡作响,眼前冒起无数金色的星星,他们很快就失去方向感,难以分辨上下左右。 脚下粘稠的猩红色液体,呈现出无数圈环形波纹,从坚硬的井壁下方开始,一直延伸到石板中间的孔洞周围。 张绍乾竭力仰头,望向通过缺口来到井内的亮光,好留下残存在脑海中的最后一丝意识,尽管他的方法不怎么奏效,但他的确看见了蹲在缺口处的人影。 那身影的主人,正是一直跟踪俩人的黑衣男子。他没有给张绍乾留下对视的机会,快速离开缺口,跑到了坟冢旁边。 张绍乾揉了把布满血丝的双眼,当他再次望向缺口时,黑色的人影已不见踪迹。 “来这里已有两天时间,除了红色的萤蛊以外,连只蚂蚁都没有见到,幻觉,一定是幻觉。”他思忖着将目光移向竖井中心,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张绍乾抬头的时间,最多不过两分钟,他清楚地记得,王长胜一直离自己很近。之前他们一直抓着对方的胳膊,后来由于难已忍受眩晕感,而被迫放手。 活生生的一个人,说不见就不见了,这着实有些超乎寻常。将手电光束打在脚下,他随即发现,粘液正快速向孔洞中流去,不一会功夫,石板重新显露出来,刻在上边的字符,变成了醒目的猩红色。 “救我,”一声若有若无的呼救声,钻入张绍乾的耳中,他瞥了眼石板中间的孔洞,意想不到的是,之前仅有手臂大小的孔洞,竟然扩大到了一尺。两只沾满猩红色粘液的手掌,正紧紧地扣在洞口边沿。 张绍乾向前挪移两步,用手电照向漆黑的孔洞深处,只见王长胜满身粘液,由于手指承载着身体的全部重量,他的指关节已有些变形。 张绍乾大声说道,“快放手,”他随即挽起袖子,看样子是要进入孔洞之中。 此时石板转动的速度,正在逐渐变慢,王长胜晃了晃脑袋,他在心中暗道,“他一定是被转糊涂了,不快点施救,还让自己放手。” “阎王爷在下边等着呢!我还想多活几年,这手没法放。” 王长胜话音刚落,只见张绍乾蹲下身子,伸手扒开他抓在洞口的手掌,“到了下边,记得让阎王给我留个位子。” “疯了,他彻底疯了,啊!”王长胜惊呼着坠向洞底。 张绍乾捡起洋镐和折叠铲,将其收入背囊之中,然后纵身一跃,进到了石板正中的孔洞里边。 凄厉的冷风,从身旁嗖嗖往上窜,眨眼间的功夫,两人便相继来到洞底。 “阎王殿怎么跟想象中的不大一样,”王长胜拔出泥潭中的双腿,他循着张绍乾的手电亮光,吃力的走了过去。 原来在石板发生自转后,它同时在以缓慢的速度向下沉降,等到石柱出现的时候,孔洞的深度从深不见底,缩减为三米不到。 落入竖井中的雨水,裹挟着大量泥沙,它们同那些猩红色的粘液,通过孔洞流到洞底,形成了一个半尺多深的泥潭。 三米的高度,在人的心中预示着危险,倘若你试图跳下去,自我防御机制,会竭力阻止你的动作。 突破自我防御机制形成的这种防线,除了自杀时的孤独和求生**,通过后天的训练也能达到。 方法很简单,张绍乾先是从低坎训练,然后逐渐增加高度,他所能承受的极限高度为五米。 十米的高度,在那些从小就开始练习的人眼中,丝毫构不成威胁,他们通过一套切实的动作,会毫发无损的落到地面。 在去往湘西的途中,张绍乾便发现王长胜有恐高症。他非常清楚那种症状造成的恐惧感,因此并未用语言劝他跳入洞底,而是直接扒开了他紧抓着洞沿的手。 “见阎王的方法有很多种,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张绍乾带着王长胜走出泥潭,将手电向前照去,他发现这里是处极长的暗道。 暗道的四壁,全部采用巨大的石板修建,宽度和高度均为两米,分别延伸向左右两边。 “活着真好。”在粘稠液体出现不久后,被无形的力量拽到孔洞时的遭遇,始终在王长胜眼前挥之不去。 为了减少张绍乾的压力,他始终没有提及抓住自己脚腕的大手。那是一只隐形的大手,而且力大无穷,没有给他一丝反抗的机会,一直将他拖到孔洞中时才松手。 两人顺着暗道右侧,向前行去,不一会功夫,一块竖立着的石板,阻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张绍乾取出折叠铲和洋镐,在石板周围仔细寻找过好长时间,也没有发现暗藏着的机关,实际上那条暗道,本来就是条死路。 万般无奈之下,两人只得转身,折返到竖井底部的孔洞下方,朝着暗道左边行去。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两米多宽的暗道,渐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处巨大的石室,大片红色光亮,顺势映入眼帘。 张绍乾急忙停下脚步,“是萤蛊,”他向王长胜做着噤声的手势,关闭了的手电。 借着萤蛊身上的光亮,张绍乾发现石室内部整体呈方形,空间比坟冢下的竖井,多出十倍不止。 突然间,萤蛊开始飞舞起来,它们身上所散发的红光,越来越亮,石室中的景象,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抬头向上望去,只见十多根乌黑发亮的铁链,从石室的四壁向中间延伸而去,每一根的粗细都赛过人的手臂。一座酷似平顶金字塔的建筑,被铁链悬在石室正中间。 “是藏宝阁,”张绍乾拔出插在腰带上的手枪,所有恐惧都从他的脑海中消失。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进入藏宝阁,找到王家人藏在里边的宝物,彻底粉碎荼国人的阴谋。 萤蛊的数目,无法估量,它们不知疲倦的围绕着藏宝阁,飞完一圈又一圈,似乎刻意在为俩人照亮一般。 “砰,”一声响亮的硬物跌落声,从身后的暗道传来,俩人全然不知跟踪他们的黑衣人,正在朝这里赶来。 此时坟冢旁边的巨坑中,十多名黑衣男子,已将一个长达五十米的绳梯,固定在石板的缺口处。他们打着火把,陆续通过绳梯,uu看书 .uks进入了竖井底端的石板上。 一名黑衣男子举起火把,绕着井壁走过一圈,他开口说道,“大当家的,他们两个半天没有出来,会不会已经死在里边了。” “张绍乾足智多谋,你死了他都不会死,”前几日刚满四十岁的匪首马龙,伸手扯掉蒙在面部的红布。他脸上有条显眼的瘢痕,从左侧眉毛上边开始,一直延伸到右嘴角下方。 马龙与胡三彪那类土匪不同,他主要抢夺地主老财,很少对穷人下手。他脸上的刀疤,是在一次抢掠行动中,被手下误伤,从此便落下马一刀这个名号。 马一刀这伙土匪,长期盘踞于梅溪水库下游的一处山洞中,除了外国人和张家的航船外,他们时长拦停过往的船只,上船抢夺货物钱财。 天石寨被张绍乾攻破后,几个侥幸逃脱的土匪死性不改,他们投奔到马一刀手下,并且把王家藏宝阁一事,全盘托出。 马一刀对藏宝阁内的宝物,垂涎三尺,因此派人在暗地里,监视着张绍乾的一举一动。 他重新把红布蒙到脸上,然后开口道,“快给我进去。” 站在前边的一个土匪,生怕丢掉性命,他举着火把,通过石板上的缺口,跳进了暗道中。 第88章 藏宝阁(5) 暗道内传来的响声,并未引起张绍乾和王长胜的警觉,因为他们那时最担心的是萤蛊。 俩人不知道萤蛊会在何时发起攻击,他们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一旦被萤蛊当作猎物,就算有天大的本事,最后都会沦为它们的腹中之物。 在马一刀等人进入暗道的同时,他们踩在褐色的岩地上,缓慢移动到了坚硬的石壁下。 抬头望向高处,张绍乾发现悬在铁链上的藏宝阁极其规整,看不出一丝偷工减料的痕迹。 “快看那里,”顺着王长胜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条宽约半尺的石阶,从不远处的岩地开始,顺着石壁盘旋而上,足有十九圈之多。 张绍乾细细打量着石壁上的石阶,随即发现它是唯一能够去到藏宝阁的途径。 见萤蛊仍然在绕着藏宝阁飞行,张绍乾狠下心来,“今天就算是死,也要毁掉那件神秘的邪物。”他举起手枪,带头踏上了石阶。 石阶虽然狭窄,但它的表面异常干燥,并且凿有许多横着的凹槽,不必过于担心滑倒在上边。走到第三圈的时候,两人已经累得满头大汗,于是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 张绍乾取下腰间的水壶,喝过一口,当他准备将水壶递给王长胜的时候,这才发现石阶根本就是一条没有归途的路。 想要在上边转过身子,无异于自杀,于是他只能背对着王长胜,将水壶递过去。“喝一口我们继续。” 张绍乾感觉异常疲惫,他的双腿像是灌满了铅水,接下来每行一步都感觉十分费力。在咬牙切齿的坚持下,终于走到了第十圈。 马一刀等人早已来到石室外,他们熄灭火把,全都躲在暗处,观察着张绍乾的一举一动。 萤蛊躁动不安起来,它们突然改变飞行路线,用身体聚拢成无数个西瓜大小的圆球,与此同时,它们身上的亮光愈加刺眼起来,活像一团团剧烈燃烧的火球。 “不好,快往上爬,”张绍乾预感到危险即将来临,他催促过王长胜后,加快了行进的速度。 王长胜原本与张绍乾相隔六米,看见萤蛊改变飞行路线后,心跳骤然加速起来,头晕目眩的感觉接踵而至,他急忙闭上了双眼。 “不能放弃,我要活着出去,”王长胜在心里默念着,当他睁开眼睛时,萤蛊已经开始动身。 萤蛊用身体聚拢而成的火球,缓慢向低处移动着,经过两人旁边时,一股强烈的热浪,也跟着向下涌去。 “萤蛊突然躁动起来,想必它们是发现了异常,”张绍乾意识到之前听见的声音,绝非碎石的自然掉落,想到这里,他急忙停下脚步,艰难的背靠在岩壁上,将目光投向石室的入口处。 借着萤蛊发出的光亮,张绍乾看见了马一刀率领的一行土匪。他们只见过普通的萤火虫,萤蛊身上散发出的火红色亮光,着实将他们吓得不轻。 马一刀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萤蛊,他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热浪,正向暗道袭去。他对来自天石寨的土匪大声道,“你,过去看看,它们是什么玩意。” 那名土匪满脸的不情愿,直到看见马一刀举起手枪,瞄准他的脑袋,方才胆战心惊的抬脚,拖着瑟瑟发抖的身体,向赶赴刑场的死囚一般,朝着暂时停在暗道与石室连接处的萤蛊走去。 离暗道最近的萤蛊,发出的火光愈加刺眼,那名土匪在距离它们五米的位置处,便感觉到全身像被火烤一样,又热又烫。 随着离萤蛊的距离越来越近,土匪的身体已到达承受高温的极限,他正要转身时,身上的衣服冒出一股浓烟,眨眼间的功夫,熊熊大火就燃烧起来。 那团萤蛊已蓄势待发,没有给他丝毫溜走的机会,只见它们飞速移动到暗道口,将土匪围在了中间。 马一刀见势不妙,他急忙对着萤蛊组成的火球猛扣扳机,将弹匣中的子弹,全打在了火球中的手下身上。 张绍乾和王长胜,借着萤蛊攻击土匪的空当,快速爬到了石阶尽头,那时唯一能供他们前行的路——只有横在脚下的铁链。 遥望着来历不明的黑衣人,张绍乾首先想到的是荼国人,他急道,“王管事,跟紧我,不要往下边看。” “嗯,就算是死,也不能让宝物落在黑衣人手上,”王长胜一边调整呼吸,一边跟着张绍乾走上了摇摆不定的铁链。 那群攻击土匪的萤蛊,心满意足的回到石室中,它们行径过的岩地上,出现了一道黑色的痕迹,其上满是密密匝匝的细小裂纹。 土匪之前所站的位置,只剩下一堆褐色的灰尘,它随着石室中刮来的强劲冷风,飘向了马一刀所在的暗道处。 马一刀见萤蛊去到石室,他带领十多名土匪,折返回了先前待过的地方。 由于藏宝阁处于石室的正中间,暗道的出口又呈喇叭口状,所以马一刀只需仰起头部,便能清楚地看见张绍乾的一举一动。 张绍乾即将抵达藏宝阁,铁链没有丝毫下坠的迹象,除去晃动以外,依旧保持着完工时的弧度。 突然间,暗道内传来刺耳的枪声,一颗子弹急速朝铁链飞去。 由于铁链下方聚集着许多萤蛊组成的火球,原本射向王长胜的子弹,在穿过一团萤蛊时,彻底没了踪迹。 马一刀气急败坏的跺了跺脚,他担心石室中有其它出口,如果真是那样,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宝物被张绍乾带走。 “你们几个,过去将那些带火的怪物引开,”马一刀将枪口对准三个土匪,眼神中满是愤怒之色。 三个土匪中,有两个是从天石寨而来,还有一个追随马一刀不到半年时间。 他们非常清楚马一刀的脾气,为了钱财,他连杀老婆卖儿子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对马一刀而言,他们不过是颗长着脑袋的枪子而已。 三个土匪同已经化为尘埃的那个土匪一样,他们紧咬着牙关,在马一刀的枪口下,如同木偶一般,向着石室行去。 张绍乾同王长胜走过最后一段铁链,踏上了藏宝阁底部的石台。石台宽约两米,围绕着藏宝阁的四堵石墙而修造。 张绍乾记得十分清楚,藏宝阁的每一堵石墙正中,都有一条粗壮的铁链。 望向面前呈倒立状的梯形石墙,张绍乾没有寻到丝毫缝隙,随着目光渐渐朝右边移动,一个凹进石墙的掌痕,引起了他的注意。 凹痕里边经过细致的打磨,刚好容得下一个成年人的手掌。令人费解的是,它并非正常人的掌痕,而是罕见的六指掌痕。 “终于明白了,原来藏宝阁只有王家后人才能开启,”王长胜早已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他虽然对财宝没有多大兴趣,但是对祖上从湘西带回来的东西,u看书 .uuknsh 是期待已久。 为寻找藏宝阁的线索,张绍乾着实付出了不少心血,几名张府的人惨死在研究所,就连安晓倩也差点因此而丢掉性命。想到这里,王长胜抬起胳膊,使劲将手掌放入了石墙上的凹痕中。 “怎么回事,”王长胜疑惑不解道,他陆续将手掌放入凹痕中不止十次,石墙依然毫无反应。 张绍乾思索着炸开石板后的经历,想到竖井中出现不明液体和石柱的时候,他取下挂在腰间的短刀,递到了王长胜面前,“试试这个。” 王长胜没有丝毫迟疑,他左手攥住刀把,紧咬着牙关,将右手握在了锋利的刀刃上,眨眼间的功夫,鲜血便顺着手指和掌心上的刀口向外溢出。 他平举着鲜血淋漓的手掌,将它再次放入了凹痕中,一股强劲的寒气,顺着伤口直入骨髓,王长胜开始瑟瑟发抖。 萤蛊没有攻击往石室行进的土匪,它们向着高出飞去,同时迅速更换队形,由原来的圆球状,变成数条粗壮的火绳。它们伏在铁链上边,不一会功夫,铁链就被烧的通红。 马一刀见萤蛊离开暗道口,他带领手下,快步去到石室之中。停下脚步后,他抬起手臂,将枪口对准王长胜的头部,果断扣下了扳机。 第89章 藏宝阁(6) “啪,”一声刺耳的枪声,从脚下传来,那时张绍乾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石壁上,他忘记了土匪和萤蛊,就连铁链由于萤蛊而变红,也没有发现。 他猜测到土匪已进入石室中,与此同时,那颗子弹巧妙地绕过铁链上的萤蛊,王长胜的右侧耳根,猛然溅出一股血雾,他的耳朵狠狠扑打在坚硬的石墙上,瞬间变成一团血肉模糊的物事。 张绍乾来不及多想,他急忙向前挪移两步,抓住了即将摔下石台的王长胜。 王长胜强忍着疼痛,收回放在凹槽中的手掌,捂在了耳根上,他的肩膀已染上大片鲜血。 离俩人最近的萤蛊,显然是闻到了鲜血的味道,它们在铁链上震动起透明的翅膀,大片“嗡嗡”声响彻整座石室,吵的人心烦意乱。 站在地上的马一刀高举着手枪,当他瞄准张绍乾的头部,想要扣下扳机的时候,粗壮的铁链开始剧烈颤抖起来。 重心不稳的马一刀脚下一滑,手中的枪口由此移到他的正前方,一条火舌顺势喷涌而出。站在前边的土匪,重重摔倒在地,他头部的弹孔里涌出大量鲜血,眨眼间便失去呼吸。 铁链发出的“哗啦啦”愈响愈烈,整座石室也跟着摇晃起来。“轰隆隆,”阵阵沉闷的响声,自张绍乾身前的石墙内传出。 只见手掌大小的凹痕,开始缓缓向外凸起,它周围的石墙表面,出现了密密匝匝的裂纹,大片轻薄的岩石碎片,纷纷离开石墙,向藏宝阁下方掉去。 没过多久,向石墙外凸起的掌痕停止移动,一根长约两尺、四棱见方的石条,出现在张绍乾的视线中。岩石碎片脱落后的那面石墙,显露出一块高两米、宽一米的巨型石板。 巨型石板与石墙之间的缝隙处,浇灌着厚达三厘米的铁汁,在萤蛊所发出的光亮照射下,看起来异常刺眼。 铁链渐渐停止颤动,马一刀那伙土匪已被刚刚出现的景象,惊得呆立在原地,想要回到正常状态,必定需要好长时间。 借着土匪失神的空当,张绍乾将目光投到凿有掌痕的石条上。他随即发现石条朝上的那面,所用材料为木质,其余三面之间没有一丝缝隙,显而易见是个整体。 “好怪异的石头匣子,”王长胜从背囊中取出绷带,胡乱的围着鲜血淋漓的耳根缠绕数圈,最后在后脑勺处,将绷带的两端打了一个死结。 张绍乾小心翼翼按在石匣的盖板上,然后将手臂往外挪移,意想不到的是,木质盖板很快便与石匣分离开来,露出一条拇指大小的缝隙来。随着他手臂继续发力,缝隙也在不断扩大。 王长胜由于失去了一只耳朵,听力大不如以前,视力也跟着严重下降,他急躁的抓住木质匣盖,将它从石匣上抽了出来。 张绍乾打着手电,向石匣内照去,只见它的内壁粘贴着数层色泽光鲜织锦,其锦纹绚丽多姿,萤蛊的图案惟妙惟肖。 一支通体乌黑发亮,用水牛角制作而成的号角,静静地躺在织锦上。 回想着湘西草鬼婆召唤萤蛊的那一幕,张绍乾毫不犹豫拿出石匣中的号角,递到了王长胜面前,“你是王家后人,试试看吧。” 王长胜立即会意,他伸手接过号角,将其抵在了嘴唇上,“呜、呜……,”角筒内传出断断续续的低鸣音,像极了正在抽泣的老妪。 伏在铁链上的萤蛊,听见号角声后,身上散发出的红光,开始逐渐变暗,然后接连不断的向地面掉去,铁链很快恢复到了原来的黑色。 “快停下,”张绍乾一把夺过号角,照王长胜这样吹下去,仅需短短几分钟时间,萤蛊就会全部离开铁链。 那时候马一刀必将大摇大摆的带着手下,通过石阶和铁链来到石台,两人的处境,定然会更加危险。 张绍乾虽然见过草鬼婆用号角控制萤蛊,但他全然不知,王长胜刚刚误吹了让萤蛊沉睡的号角声,所以才会出现大量萤蛊掉往地面的现象。 此刻那些依旧伏在铁链上的萤蛊,已经变得昏昏沉沉,完全失去了攻击性。 站在地面的马一刀,意识早已恢复正常,他试探性的抬脚踩在一只萤蛊身上,只见那萤蛊没有丝毫反应,瞬间变成了红色的粘液。 “兄弟们,给我抓活的,”马一刀将手枪别在腰间,他暗自为之前贸然开出的两枪悔恨不已,好在并未伤及到张绍乾他们的性命。 马一刀心里十分清楚,凭他和几个其貌不扬的手下,根本不可能想出打开藏宝阁入口的办法。 如果真的杀死了张绍乾和王长胜,就算藏宝阁里边放满金银珠宝,别说是拿,想要看上一眼的可能性,都极其渺茫。 土匪们在马一刀的带领下,踩在铺满岩地的萤蛊身上,很快便踏上了通往藏宝阁的石阶。 众土匪从进入竖井来到石室,有张绍乾和王长胜在前边开路,他们一路顺风顺水,所耗费的体力自然微乎其微。 再加上他们常年活跃于山林之中,体力和耐力超乎常人,不一会功夫,便走到了第十圈石阶处。 张绍乾将目光从土匪身上收回,他仔细回想着草鬼婆吹号角时的动作,以及角筒中声音的节奏和大小。 “呜呜呜,呜,呜呜呜……,”张绍乾竭力吹响了号角。随着阵阵低沉的声音,从角筒中传出,铁链上的萤蛊,再次发出红色光亮,铁链很快就被炙烤成红色。 那些沉睡于岩地上的萤蛊,震动着透明的翅膀,迅速来到藏宝阁下方,它们用身体组成了一个极其规整的长方体。 张绍乾一边继续吹着号角,一边带着王长胜向石台左边退去,俩人刚刚离开不久,萤蛊便来到了石墙前边。 意想不到的是,萤蛊用身体组成的长方体,其宽度和高度,同那块嵌在石墙上的巨型石板的宽高完全一致。 萤蛊继续向着石板靠拢,不一会功夫,便完全贴在了巨型石板上。浇灌在石板与石墙缝隙里的铁汁,眨眼间就被萤蛊烧的通红。 石墙上冒起一股浓重的白烟,红色的铁汁沸腾起来,它们顺着石墙流向石台,然后又顺着石台边缘,落向了藏宝阁下方的岩地上。 被萤蛊烧的通红的铁链,散发着强劲的热量,落到地面的铁汁生出的热浪,不断向石室顶部涌去。 马一刀等人已来到第十九层石阶,汗流浃背的他们,不得不在两条铁链中间的位置处驻足。 随着石板与石墙缝隙间的铁汁流尽,“轰隆隆”一声巨响,钻入所有人耳中,王长胜停止流血的耳根,再次溢出鲜红色的血液。 整个藏宝阁剧烈颤动起来,铁链发出刺耳的“哗啦啦”声响,组成长方体的萤蛊,迅速离开石墙。 嵌在石墙上的石板和石匣,猛然向石台下跌落,坚硬的岩地,被砸出一个一米多深的石坑,整座石室中,弥漫起呛人的岩石粉末。 站在马一刀身旁的两个土匪,uu看书 uuanshu.o 完全被石板跌落的景象惊呆,他们的身体穿破岩石粉末,重重的摔在坚硬的岩地上,瞬间变得血肉模糊。 望向裸露在石墙上的门洞,只见里边漆黑一片,什么也瞧不清楚。 张绍乾挥动着手中的号角,驱散弥漫在眼前的岩石粉末,“咱们去那边看看。”他叫上满脸惊讶之色王长胜,顺着石台去到另一面石墙前边。 这面石墙的大小和形状,同之前的那面石墙完全一致,两人沿着石台来回走过四五次,并未发现掌形凹痕。 “传说藏宝阁共有两层,也就是说它有两个入口,”王长胜摸了把血淋淋的耳根,他继续说道,“藏宝阁完全悬空,还有一个入口,肯定在另外两面石墙上。” “趁着那些黑衣人暂时被困在石阶上,咱们先进去看看,如果发现来自湘西的邪物,咱们就不必打开第二道石门了。”张绍乾说完后,将号角放入了背囊中。 俩人沿着石阶原路返回,很快便来到裸露的门洞前,他们强忍着头顶萤蛊散发出的热量,走进了藏宝阁之中。 组成长方体的萤蛊,迅速移动起来,堵在了门洞上,形成一道火红的门扇,完全切断张绍乾和王长胜的退路。 第90章 藏宝阁(7) 突如其来的火光和热浪,像一只无形的巨掌,剧烈拍击在张绍乾和王长胜的后背。俩人感觉胸口涨疼难忍,不约而同张开嘴巴,吐出一口鲜血后,胸闷的感觉这才稍微缓和一些。 “是萤蛊,”张绍乾回头望着已将门洞彻底封死的萤蛊,从进入竖井后发生的事情来推测,萤蛊的确不会伤害王家人,其原因多半是由于人体血液的独特性。 张绍乾始终与王长胜形影不离,之前又替他包扎过伤口,手上已沾染了大量血液,萤蛊只是通过血腥味辨认王家人,所以没有对他发起攻击。 门洞里边是处笔直的通道,宽约三米,高达五米,纵深几乎贯穿整座藏宝阁。 左右两侧的石壁,使用重达千斤的条形石块修砌,在石块之间的缝隙里,浇灌着一厘米厚的铁汁。 通道上下两端,均采用长为三米多的正方形石板铺筑,其上雕刻着无数造型逼真的猩红色图案,与左右两侧褐色的石壁,形成鲜明的对比。 张绍乾顾不上思考返回时的路线,他抱着“船到桥头自然直”的心态,轻轻按下手电开关,带着王长胜踩在坚硬的石板上,向通道深处行进而去。 刚走过三米,两人的目光同时停留在石壁上,只见石壁的正中心,有一个米斗大小的凹槽。一盏造型古朴的油灯,静静地平放在凹槽内。 细看凹槽内的油灯,张绍乾发现灯碗内有半盏固态油脂,它们同王世忠墓穴中的油灯燃料,显然属于同一类型,散发出的气味异常难闻,随时都会令人窒息。 “点吗?”王长胜掏出火柴,有些跃跃欲试,如果不是担心会发生意想不到的事情,他早就行动了。 “备用电池所剩无几,通道深处肯定比这儿要暗很多,点吧。”张绍乾向后挪移两步,将王长胜让到灯盏前边。 王长胜迫不及待擦燃火柴,凑到灯盏里边,只听棉花灯芯“呲呲”响过两声后,一团指甲盖大小的黄色火苗,顺势映入眼帘,暗道内顿时明亮不少。 继续向暗道深处行去,走过五米左右,俩人又在石壁上发现了放着灯盏的凹槽。他们就这样走走停停,见灯就点,来到暗道正中心的时候,身后两侧的石壁上,已燃烧着十多盏油灯。 前方昏暗的石壁下,突然响起急促的“唧唧”声,张绍乾竭力睁大双眼,这才寻见两团模糊的的物事。 他急忙举起手电,照向暗道深处的石壁下房,只见两只毛发雪白的不明生物,迅速顺着石壁向前跑去,眨眼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啥东西呀?我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它们。”王长胜抬手按着隐隐作痛的耳根,他惊道,“对了,草鬼婆的大猫,就是那样的身段。” 张绍乾轻轻摇头道:“它们就算是白猫,也不可能是阿花,从刚刚听见的声音来判断,它们倒像是白鼠。” “我虽然没有见过白耗子,但小时候掏过不少灰耗子的窝。那两条白色的怪物,体长分明超过一尺。”王长胜拔出手枪,他意识到危险正在前方等待着俩人。 来到白色生物停留过的位置,两人发现石壁上的石槽中空空如也,灯盏已不知去向。 将手电照向脚下,只见刻着猩红色生物的石板上,散落着几簇带血的白色毛发,青铜灯盏斜躺在石壁下方,固态灯油所剩无几,其上沾着不少白色的毛发。 绕过石板上的毛发,跨过青铜灯盏,顺着右侧的石壁向前行去,不一会功夫,张绍乾便在石壁下端,发现了一个方正的石洞。 石洞的长高约为一尺五,洞壁经过细致的打磨,从外表来判断,它们应该为修建藏宝阁时特意筑造。由于里边漆黑一片,暂且不能得知它究竟通往哪里。 “那白毛怪物一定逃到里边去了,”王长胜生怕长着白色毛发的不明生物,窜出来袭击两人,所以一直用枪口对着黑漆漆的石洞。 张绍乾拔出手枪,蹲下身子,“进去看看,”说完后,他带头爬进了弥漫着腥臭味的石洞中。 行过十米之后,只见两个白色的鬼魅身影,从手电光束中一闪而过,躲进了石洞深处的阴影中。 越往白色魅影消失的地方去,狭窄的石洞越是变得宽敞起来。两人先前是匍匐在石板上进的洞口,此刻已完全能蹲着向前挪移。 行至白色魅影消失的地方后,一面厚重的石壁挡住去路。石洞呈九十度向右延伸而去,里边仍旧漆黑一片,瞧不见任何东西。 望着右侧一人多高石洞,几乎精疲力尽的俩人,急忙手脚并用,强忍着令人窒息的腥臭味,赶到那里直起了身子。 将手电照向石洞深处,张绍乾发现十米远的位置处,矗立着一堵造型古朴的石门。两条白色的魅影,伏在门下的石板上,正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自己。 “天哪!”王长胜大张着嘴巴,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白耗子肯定成精了。” “嘘,”张绍乾做着噤声的手势,白鼠成没成精他不敢妄下结论,但可以肯定的是,体型如此之大的鼠类,其攻击性绝对能与猎狗相提并论。 倘若话语声惹怒了它们,那么两人在这仅能转身的石洞中,势必会被白鼠撕咬的体无完肤。 王长胜拽了把张绍乾的衣袖,用枪口指着白鼠,看他的样子,多半是想要开枪。 张绍乾立即会意,他轻轻摇了摇头,用极其细微的声音说道:“这石洞过于狭窄,射出枪膛的子弹极有可能会反弹回来,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开枪。” 两条白色的巨鼠在吃食灯油时,恰巧被进入藏宝阁张绍乾撞见,它们便一同跑向石壁上的方形石洞中,紧闭着的石门位于石洞的最深处,此刻它们已完全没有去路。 张绍乾将手电光束慢慢移到白鼠身上,他心里十分清楚,石门后很有可能藏着自己要找的东西,若不尽快想出法子解决它们,一直这样等下去,只会白白消耗掉所剩无几的体力。 细看两条体型硕大的白鼠,只见它们的脑袋完全同灰鼠不同,反倒是与土狗有点相像。两簇白色的胡须,生在肉色鼻子两侧。一对猩红色的眼球,酷似染过色的玻璃珠子。 它们的耳朵、腿部同鼻子一个颜色,都是带着浅红的肉色。最为引人注目的,要数那条比身体还要长出一半的无毛尾巴。 白鼠显然对手电光束有些不耐烦,它们挪动着圆滚滚的身子,朝俩人这边走来。 突然间,uu看书 .uukanshu它们的腹部像泄气的皮球,瘪了下去。一股白色的气体,从它们口中喷涌而出,俩人瞬间感到头晕脑胀。 “气体有毒,”张绍乾大喊一声,他话音刚落,两条白鼠同时向这边飞奔而来,眨眼间的功夫,便跑到离他们三米不到的位置处。 张绍乾刚刚用衣袖遮住口鼻,只见白鼠从地上一跃而起,径直朝他们扑来。 张绍乾迅速抬起手枪,对准即将落到自己面门的白鼠扣下扳机。那白鼠随即惨叫一声,随着子弹飞向远处,它重重的拍打在石门上,失去了生命迹象。 在张绍乾扣下扳机的同时,王长胜急忙向前低头,攻击他的白鼠几乎贴着头皮呼啸而过,然后稳稳地落在了石板上。 趁着白鼠落地的空当,俩人不约而同的跑到了石门前边,停下脚步后,耳旁响起刺耳的抓挠声。转身向白鼠望去,只见它正望着同伴的尸体,愤怒的抓挠着石板。 “咦,”王长胜感觉脚下的石板似乎在微微晃动,他正准备要低头查看,只听厚重的石墙内传出阵阵闷响。 “别动,你踩到了机关,”向石墙望去,张绍乾发现石洞正在逐渐缩小,照此刻的速度下去,过不了多时,俩人定会被活活压成肉饼。 第91章 藏宝阁(8) 正兀自抓挠石板的白鼠,显然也察觉到了异常,它用猩红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越变越小的石洞。 它的眼中竟然溢出晶莹的泪珠,望过已渐渐冰凉的同伴尸体一眼后,它哀嚎着转身,准备逃离石洞。 就在白鼠转身的一刹那,石洞中猛然响起急促的“嗖嗖”声,还没等张绍乾做出反应,无数支竹箭像暴雨一般,从高处疾速飞向脚下的石板。 眨眼间的功夫,那通体雪白的巨鼠身上,便插满竹箭。它来不及呻吟一声,保持着转身时候的姿态,失去了呼吸。 箭雨只持续了三秒钟左右,石洞的缩小也骤然停止,将手电照向头顶,张绍乾这才发现,顶壁的石板上,密布着许多拇指大小的孔洞,竹箭正是从那里边射出来的。 王长胜心惊胆寒的呆立在原地,丝毫不敢动弹,他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望着白鼠身上密密麻麻的竹箭,张绍乾发现前边一米处的空地,并不在它们的攻击范围内,“你试着抬脚离开那里,如果发生异常情况,我们就一起朝石洞外边跑。” 王长胜轻轻点头,他小心翼翼抬起右腿,脚下凹陷的石板随即回到原位。阵阵低沉的响声,从石板下方传出,厚重的石门剧烈颤动起来。 不一会功夫,石门在低沉声响的伴随下,快速朝石板下方沉降而去。张绍乾将手电照向门内,橘黄色的手电光束,很快便被黑暗所吞噬。 “如果猜得没错,我们立刻就会见到要找的东西,”王长胜将枪口对准门内,他完全忘记了耳部的疼痛,满脑子都是宝藏。 “但愿如此,”张绍乾带头走入门内,一团巨大的黑影,从手电光束中一闪而过。直觉告诉他,俩人很快就会遇到危险。 借着有限的手电光束,张绍乾慢慢向前挪移着脚步,突然间,他感到脚下一空,摔在了坚硬的石板上。 强忍着钻心的疼痛,抽出陷在石板凹槽中的右腿。他随即发现,深约一尺的凹槽中,满是油乎乎的粘液,腥臭难闻。 “你怎么跟掉进了臭水沟似的?”望着张绍乾腿上沾染着的黑色粘液,王长胜的脸上,现出了担忧之色。 凭借着异于常人的嗅觉,张绍乾很快就做出判定,“是尸油。”之前遇见过不少次那种刺鼻难闻的东西,其独特的气味,早已在他的大脑中,占据了不可替代的位置。 王长胜将手电顺着石板凹槽照向远处,直至手电光束抵达不到的地方,他显然吃惊不小,“这,这得死多少动物呀?” “试试就知道了。”回想着来时在密林中遇见的动物骨骼,张绍乾从背囊中取出火柴,划燃一根后,将其凑到了凹槽内的尸油上。 望着渐渐燃烧起来的尸油,张绍乾叫上王长胜,快速跨过凹槽。没过多久,一道火焰窜出凹槽,足有半米多高。 散发着白色烟雾的火焰,以极快的速度顺着凹槽,蔓延向远处,一座巨大的石室,从沉睡中被唤醒。 石室四壁均采用巨大的条石修砌,它们离凹槽约有两步远,高度绝对不下五米。它们朝石室正中倾斜向上,给人一种随时都会倒塌的感觉。 石室正中,筑有一座方正的石台,其高度离石板约有三米。它们四周下方的石板处,都有一段倾斜状的石阶。 张绍乾将手电收入背囊,同王长胜平举着手枪,踏上宽约两米的石阶,来到了石台上。 站在石台边缘,依然能够感觉到尸油燃烧时,产生的强烈热浪。将目光投向石台上边,上百口朱漆木箱,顺势映入眼帘。 每口木箱都有半人高,它们保存的相当完好,其上鲜红的朱漆在火光的照射下,散发出刺眼的光芒,看起来如同刚刚制作完工。 “我不想再等下去了!”王长胜取出洋镐,飞快跑到最近的一口木箱前边,轻而易举撬开了未上锁的箱盖。 箱内瞬间闪出一片金光,一块块四棱见方的金砖,整齐的码放在里边,展现出致命的诱惑力。 “发财了,我们发财了,”王长胜大叫着俯下身子,从箱中抱起一块沉甸甸的金砖,他的眼珠子,似乎随时都会从眼眶中蹦出。 “王管事,快醒醒。”张绍乾推搡着近乎失去心智的王长胜,他曾经设想过藏宝阁内的宝藏。意想不到的是,当年王家会如此富有,单单一箱金砖,就能抵得上他家码头一年的全部收入。 王长胜是王家的后人,自然在这些金砖的继承者名单之上,他小心翼翼将金砖放在地上。再次抡起洋镐,撬开了一口木箱。 箱内同样放置着沉甸甸的金砖,从色泽上来看,它们的纯度极高。 张绍乾的劝说和阻拦丝毫无用,迫不得已之下,只得捡起王长胜放在金砖上的手枪,将枪口抵在了他的脑袋上。 张绍乾大声说道:“王管事,再不住手,我就开枪了。” 王长胜当场愣住,他抬手将枪口握住,然后转过身来,“这是王氏族人的东西,你无权插手。” “这些钱是靠邪物所得,多半都带着血呢!”张绍乾收回手枪,他继续道:“它们同我没有任何关系,之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当年你们王家人,从湘西带回的邪物,关乎着全市人命的安危。请不要为了贪图私利,而毁掉他人的幸福。” 王长胜非常清楚张绍乾的为人,他渐渐从金砖的致命诱惑中清醒过来,他说道:“那我只带一块,就只带一块,其它的等以后再说。这样总该行了吧。” “你想带多少,是你的事情,在找到那件邪物之前,最好忘掉金砖,因为它只会让你分心,”张绍乾猛然想起,刚刚进入石室时,在手电光束中一闪而过的黑影。 “想要活着出去,就按我说的做,”张绍乾将手枪还给王长胜,急忙四处观望起来,不一会功夫,他的目光停留在了石室的顶壁上。 只见一团团拳头大小的白色丝茧,悬吊在距离石板不到一米的位置处,数目多的无法估量。 “该不会又是幺蛾子吧,”王长胜迅速停止将金砖装入背囊的动作,他气喘吁吁举起手枪,和张绍乾一同观望起丝茧。 突然间,两人正上方的丝茧,开始剧烈摇摆起来,一只通体长满褐色狼毫,生着八只红眼的怪物,从丝茧之间的缝隙里探出身来。 望着用丝线将身体悬吊在半空的怪物,张绍乾小声说道,“是狼蛛。”他先前见过小型狼蛛,深知它们行动迅速,体内的毒素非常强悍。 此时两人头顶的那只狼蛛,体型足足比人脸大出一圈,要是被它当成攻击目标,其后果不堪设想。uu看书 .uukansh.c 狼蛛用八只红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木箱旁边的王长胜,它的口中流出一股粘稠的液体,随时都会顺着收放自如的丝线,扑到他的身上。 王长胜被盯的全身发麻,他顾不上征求张绍乾的意见,使劲扣下扳机。随着枪声响起,狼蛛的身体爆裂开来,上百颗蜘蛛卵,顺势洒落在了两人身上。 “哈哈哈,”王长胜得意洋洋的把手枪插于腰带,腾出手来拍掉了身上的蜘蛛卵,然后抬脚踩向狼蛛的尸体,“张总舵,这次你可得感谢我哟。” 张绍乾凝视着头顶上方,丝毫没有理会王长胜。他心里十分清楚,丝茧中必定包裹着危险生物,它们很有可能就是狼蛛。 过了许久,见丝茧依然平静如初,没有异常,张绍乾活动过酸痛的脖子,他说道,“抓紧时间开箱,尽早离开这里。” 两人紧握着洋镐,顺着巨大的朱漆木箱,翘开箱盖,他们发现里边竟全是金砖。 石板凹槽内的尸油,愈燃愈烈,它们发出刺耳的“噼啪”声。随着被翘开盖子的木箱逐渐增多,整座石台上金光闪闪。 悬吊在两人头顶的丝茧,看起来犹如金丝制作而成,在火光的照射下,散发出金色的光芒。 第92章 藏宝阁(9) 张绍乾和王长胜两人,在石台上的朱漆木箱内,找寻着王氏族人从湘西带回来的物体。 他们只知道那东西在藏宝阁里边,根本不清楚它长什么样,单凭想象,无法在脑海中勾勒出它的轮廓。 “传说该不会是假的吧!”王长胜不禁怀疑起那物体存在的真实性。藏宝阁中放置着数目惊人的金砖,为掩人耳目,编造出几个诡异事件,也算合乎情理。 “无风不起浪,荼国人耗费大量人力物体,研究蛊物,他们肯定找到了邪物真实存在的证据,”张绍乾转过身去,他发现俩人已经撬开一半箱盖。 王长胜的手上,本来就有伤,又被马一刀用枪打掉右耳,体力早已所剩无几。“不行了,实在是坚持不住了,”他力不从心的坐在了一口木箱上。 张绍乾紧握洋镐,将镐尖插入了箱盖的缝隙里,正准备使劲时,头顶上方传来“刺啦、刺啦”的响声。 他看见高处的丝茧,涌起一股金色的浪潮,它们剧烈颤动的同时,其富有弹性的外表,正在兀自开裂。 “不好,丝茧中有东西,咱们快离开这里,”张绍乾收回洋镐,带着王长胜迅速朝石阶赶去。 寻找东西固然重要,但悬在石室顶壁的丝茧数量如此之多,包裹在里边的多半是狼蛛,若是被它们包围,几乎等同于身处地狱。 刚刚来到石台边缘,丝茧破裂声愈加强烈起来,大量全身长满红色绒毛的狼蛛,从丝茧的缝隙中钻出,它们顺着吐出的红色丝线,落向石台上边。 石板凹槽内的尸油烧的正旺,火苗高度已超过一米,张绍乾同王长胜跑下石台后,不得不在它的前边停住脚步。 “火这么大,我们咋过去呀?”王长胜的面部被大火烤的通红,汗水很快便打湿了他的衣衫。 “与其让狼蛛吃掉,不如让火烧死。”张绍乾望过裤腿上干透的尸油,他带头从地上跃起,穿破温度极高的大火,落在了凹槽另一边。 石台上已积聚起大片狼蛛,它们循着王长胜身体上的血腥味,快速向石阶下爬来。 “快跳,”张绍乾催促道,他的眉毛和头发已全部卷曲,散发出刺鼻的焦臭味。 望着已爬下石台的狼蛛,王长胜紧咬着牙关,就在他刚刚跃离地面时,狼蛛群便涌到了凹槽边缘。 “疼死我了,”王长胜重重的摔在石板上,他连忙拍打起被大火点燃的裤腿。 狼蛛争先恐后朝大火中跳去,不一会功夫,凹槽内被便满是它们爆裂的尸体,火势开始急剧下降。 原以为火势能够阻止狼蛛,没想到它们竟会用身体去扑灭大火,张绍乾陷入到深深的沉思之中。 他们费尽心思寻找的东西,很有可能藏在某个木箱中,他心里十分清楚,走出石门,就再也回不来了。 望着即将熄灭的大火,王长胜大声催促道:“快走,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张绍乾没有再继续想下去,在理智的驱使下,他同王长胜快步行到石洞内,抢在狼蛛爬出石室前,踩下了开合石门的机关。大片红色的狼蛛,随即消失在视线中。 石洞内漆黑一片,打开手电朝四周照去,两条白鼠的尸体,依然躺在它们停止呼吸的地方。 二人吃力的爬出石洞,来到了通道里边。石壁凹槽内的油灯,仍旧散发着昏暗的光亮。 封堵门洞的萤蛊,整体颜色略微有些暗淡,由于它们已经停留过好长时间,整个通道内的温度,上升到了人体难以承受的度数。 “大当家的,那俩小子多半死在里边了,要不咱们回去吧.”一名土匪颤抖着嗓音对马一刀说道,之前摔死的土匪就在他的正下方,低头便能看见他们扭曲的尸体。 “谁要是跑,我就崩了他,”马一刀早已急不可耐,他边说边扣下手枪的扳机,子弹打在刚刚说话的土匪脚边,石阶上顺势出现裂痕。 “大当家的,我错了,求你别杀我,”那土匪话音刚落,阵阵低沉的响声,从藏宝阁的门洞内传来。 挡在门洞上的萤蛊,应声离开藏宝阁,朝着铁链飞去。张绍乾吹着号角,和王长胜来到了石台上。 马一刀扯着嗓子喊道,“早闻张总舵英勇无畏,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做点小生意而已,不足挂齿。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听我一句劝,回到你们该去的地方。”望着一脸奸笑的马一刀,张绍乾不禁想起了胡三彪。 “不用和他们废话,我们抓紧时间去藏宝阁背面看看,耳朵的仇不报,我誓不为人。”王长胜紧握着手枪,为了保全大局,他不得不暂且放下个人恩怨。 “听说石塔内放着不少宝贝,你们二人身单力薄,咱们合作怎么样?”马一刀抬起手臂,抓挠着滚烫的额头。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从来不和陌生人合作。”张绍乾十分清楚,马一刀之所以迟迟不肯开枪,是因为控制萤蛊的号角,在自己的手中。 倘若答应同土匪合作,他们势必会想尽一切办法,抢夺号角,然后轻而易举杀死俩人 顺着石台向前行去,俩人很快就来到了藏宝阁背面。铁链上的萤蛊,开始躁动不安起来,它们陆续振动起透明的翅膀,飞往藏宝阁中间。 将目光投向高大的石墙上,只见一条半尺多宽的石阶,从脚下的石台开始,一直延伸向藏宝阁的顶部。 两人踏上石阶不久后,铁链的颜色逐渐变黑,其温度也下降到了人体能够承受的度数。 “快停下来,”张绍乾叫住王长胜,他看见四块修砌石墙的条石上,凿刻着许多神秘的字符。 “王管事,再试一次,”张绍乾将短刀递到王长胜手中后,小心翼翼向下退了两步。 王长胜立即会意,他用刀尖划破中指,将其凑到石墙表面。鲜血顺着他的指尖,流到醒目的字符上。石墙内传来沉闷的响声,石条应声向内凹陷进去,一座高三尺,宽两尺的门洞,很快显现在两人眼前。 “注意脚下,”张绍乾带头进入门洞。举起手电向前照去,他发现这里是处十分干燥的甬道。 甬道上圆下方,采用手掌大小的石砖修建。在石砖之间的缝隙里,有一层白色的固态物体,它们显然就是凝固后的白石灰。u看书 wwuukanhu 在甬道右侧的石壁上,有一道很深的凹槽,里边放置着一排形如莲花的青铜灯,由于年代久远的缘故,铜灯外表早已长满蓬松的绿色粉末,看起来十分惹眼。 王长胜一直对金砖念念不忘,遗憾的是再也不可能回到下一层石室,他望着造型古朴的铜灯称赞道:“好美的铜灯,它们虽没有金砖值钱,但好歹也是个稀奇玩意。要不咱们带几盏回去,留个念想。” 见王长胜的贪欲又被铜灯激发,张绍乾不想因为此事浪费时间,于是便应允道:“只能拿一盏,抓紧时间。” “好好好,”王长胜抬起手臂,没费多大力气,便取出一盏铜灯,兴奋地将它装入背囊中。 粗壮的铁链,已恢复到正常温度,萤蛊不知疲惫的围绕着藏宝阁在飞行。 张绍乾听说过一些能够承受高温的动物,但像萤蛊这种不仅能发出热能,同时又可以在极高温度下存活的生物,他做梦也没有见到过。 马一刀带领着十多名手下,缓慢通过铁链,走入了通往下层石室的门洞中。 他们去到通道中间,陆续钻入石洞,踩着散落在石板上的竹箭,借着火把散发出的亮光,触动了开合石门的机关。 第93章 藏宝阁(10) 石门被马一刀打开的瞬间,滚滚浓烟夺门而出,众土匪全都剧烈咳嗽起来。石室中的大火还未熄灭,他一眼便瞧见了堆放在石台上的木箱。 张绍乾之前关上石门后,狼蛛以极快的速度返回石台,吃掉了巨型狼蛛的尸体。它们沿着红色丝线进入丝茧,并且修补了丝茧上的裂缝。所以马一刀并未发现它们。 箱内金砖的亮光异常刺眼,等浓烟渐渐通过石洞散去后,马一刀带着手下,飞速窜入石室,越过不及一尺高的火焰,去到了石台上。 土匪们的目光完全被金砖吸引,他们全然不知头顶上悬吊着狼蛛丝茧。强忍着石室中的高温,他们准备开始搬运金砖。 藏宝阁第二层的甬道中,待王长胜将青铜灯盏收入背囊,张绍乾便举步向前行去,此时他们已到达甬道的尽头,一座厚重的石门,出现在了两人眼中。 石门为一块完整的石板所造,整体呈灰褐色,上拱下方,大小同甬道完全一致,其上刻着两列工整的楷体字。 满脸血污的王长胜,好奇的望着石门问道:“这上边写的啥字?” “开此门者,生不如死。”张绍乾细细琢磨着石门上简短的话语,单从字面上来看,它多半是王家先祖留给后人的警告。 王长胜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吓唬人的玩意,我才不信呢。”说罢他便挽起袖子,做好要推石门的准备。 顺着石门与甬道之间的缝隙,仔细查看过好长时间,最终张绍乾的目光停留在石门顶端。“王管事,你退后,”他小心翼翼抬起右臂,按在了石门高处的方形石块上。 方形石块的大小,同修砌甬道用的石砖不分上下,它的颜色与石门完全一致,都是灰褐色。 张绍乾手臂缓缓使力,石块随之向门内凹陷进去,拱形石门开始剧烈晃动起来,眨眼间的功夫,便沉降到脚下的石板中。 “快跟上,”张绍乾一手打着手电,一手举着手枪,步入了黑洞洞的门内。定身朝前方望去,他的视线很快被一堵厚重的石墙阻挡。 他原本以为石门内的空间,同之前去过的石室不会有太大差异。出乎意料的是,这座石室深度不到五米,宽约四米,举起手臂就能摸到拱形的顶壁。 除去脚下的青石板外,整座石室的墙壁都刷着一层厚厚的白色灰浆,上边密布着大量裂痕。 在石室的正中间,放置着一个朱漆木箱,从外观上来看,它与装金砖的木箱无任何差异。 张绍乾不紧不慢行到木箱前边,轻轻将洋镐尖插入了箱盖缝隙,“王管事,注意观察四周。”他没费多大力气,便撬开了木箱。 举起手电照向木箱里边,只见一对造型优美的木匣,静静地躺在红色的织锦上,张绍乾一眼便认出它们所使用的材料为檀木。 木匣的盖子上,刻画着一条叫不出名字的怪鱼,它大长着生有巨齿的嘴巴,怒目圆睁,整体线条轻盈流畅,由此可见当年制作它的木匠,绝对是为手艺传神的人物。 “盖子上画的啥鱼,我怎么从来没见过。”王长胜打小在水边长大,又常年跟着渔民货船漂荡在长江,自然见过不少鱼类。他在脑海中拼命回想着先前见过的游鱼,但始终没能认出匣盖上的怪鱼。 “是海鱼,”张绍乾有本类似于百科全书的书籍,主要收录江河湖海中的生物,他曾经在里边见过这种鱼类的图片,但早已忘记它的名字。 王长胜摸了把隐隐作痛的耳根,“哦,原来是海鱼,看它的长相,味道肯定不怎么样。” “人不可貌相,鱼自然也如此,说不定它是难得一尝的珍品,”张绍乾话音刚落,就听见王长胜的肚子唱起了空城计。他这才发觉进到竖井以后,两人什么东西也没吃。 “越说越饿,咱们还是快点打开匣子,找到东西后好早点离开。” 张绍乾把手电交到王长胜手中,然后躬着身子,将两个木匣陆续从木箱中取出,放在了铺就着青石板的地面上。 两人蹲着身子,围在木匣旁边,同时屏住呼吸,心跳骤然加速。他们像等候审判结果的囚犯,目不转睛的凝视着木匣。 “开吧,我已经做好准备了,”王长胜将一个木匣推到张绍乾脚边,轻轻闭上双眼,之前为找寻藏宝阁所经历的事情,犹如一部无声的黑白电影,从他的脑海中开始自动播放。 张绍乾左手按在木匣上,右手抓住匣盖后,他深吸一口气夹杂着石灰味的空气,然后抽开了匣盖。 一股若有若无的腥味,顺势钻入两人鼻孔,意想不到的是,他们同时发觉身上的疲惫感骤减,晕沉的脑袋也清醒了不少。腥味的源头,正来自木匣内的物体上。 望着手掌大小,边缘轮廓略呈四方形的物体,王长胜惊叹道“好大的蜗牛!” “是海螺,”张绍乾取出海螺,细细观看起来。只见它六层螺级坚而厚实,通体洁白如玉。在最小的那圈螺级上,插有一截两厘米长的铜管。 看见插在海螺上的铜管后,张绍乾随即想到背囊里的号角,显而易见,它并非普通的艺术品,而是用来控制蛊物的螺号。 “要不咱试着吹一下,”王长胜猛然想起,曾在街市上的洋人小孩手中,见过制成玩具的海螺。 张绍乾将螺号放入木匣内,他说道:“从我们进到竖井以后,除了萤蛊和狼蛛以外,并未发现其他蛊物,贸然吹响螺号,只会招来灾祸。” “也是哦,藏宝阁这么大,说不定藏着不少蛊物。那两条大白鼠不算蛊物吗?” “我看不像,它们多半是修建藏宝阁时,潜入进来的,由于偷吃了尸油的缘故,才导致体型异常庞大。” 说罢,张绍乾重做一遍之前的动作,抽开了另一个木匣的盖子。 意想不到的是,就在匣盖被打开的同时,王长胜手中的两只手电,同时开始闪烁起来,不一会功夫,便完全熄灭了。 张绍乾买的是最好最贵的电池,就算手电持续工作,灯泡发亮两个时辰是绰绰有余。他清楚地记得,最后给手电更换电池,距现在绝对不到半个时辰。 由于没了光亮,石室陷入到黑暗中,张绍乾凭感觉望向打开的木匣,一丝醒目的红光,渐渐出现于视线中,并且正以极快的速度在变强,u看书 uukanshu 不一会功夫,便照亮了整座石室。 张绍乾见过不少发光的物体,但能够使手电突然熄灭的亮光,是他有生以来头一次遇见。在着手打开檀木匣子之前,他便做好面对一切危险的准备,因此他的表情异常从容。 “王管事,试着修一下手电,待会我们还要用它,”强忍着刺眼的红色亮光,张绍乾眯缝起双眼,将手伸进了木匣内。在指尖触碰到匣内的物体时,一股强劲有力的寒气,随即顺着手臂向身体袭来。收手当然是轻而易举的动作,但那样做的结果,非但不会对此次行动有任何帮助,反而会延长他们呆在石室中的时间。 张绍乾一刻也不想多待下去,他毫不犹豫捧起散发着红光的物体,将它从木匣中取出,由于寒气异常强劲,他的身体随之不由自主颤抖起来。 意想不到的是,散发着红光的物体离开木匣后,其光亮瞬间暗淡下去,王长胜正在摆弄的一只手电,重新投射出了橘黄色的光束。 望向张绍乾捧着的物体,只见它的形状酷似刻画着藏宝阁地图的瓷碗,但它的材质并不是陶瓷,看起来同血泪石略微有些相似。 “快放下它。”王长胜大声喊道,他清楚地看见一滴滴鲜红色的液体,正顺着张绍乾的指缝滴向地面。 第94章 摄魂 “怎么了?”张绍乾的双手早已因寒冷而失去知觉,他的目光一直处于怪碗上方,因此并未看见红色液体。 “血,你的手在流血,”王长胜指着张绍乾的双手,顺势将手电打在他的手背上。 张绍乾听闻后,急忙将碗放回木匣内,这才看见自己的双手上沾满了红色液体,一番仔细检查过后,他紧蹙起眉头,红色液体虽然看起来酷似鲜血,但他的手上根本没有任何伤口。 两人不约而同望向木匣,他们发现匣内装有一指多高的红色液体,那口怪碗正浸泡在其中,一叠极其纤薄的木片,静静地浮在上边。 思来想去,张绍乾伸手取出了木片,反正拿碗的时候,双手已沾染大量不明液体,多一些又何妨。 擦去木片上的积液,只见上边写着一片密密麻麻的文字,好在它们并不是无人熟识的神秘符号,张绍乾就着手电光亮,仔细解读起文字描述的内容。 明朝中期,三槐王氏,王氏子孙繁衍最大的支派,族里四位德高望重的长着,各自经营者不错的产业。 他们尊崇祖训,互相帮助,俗话说人心就是无底洞,几人不满现状,历经千幸万苦,找寻到一位得道高人,受他的指点,去到湘西,带回了一套能够改变整个家族命运的奇物。 檀木匣子内的那口碗,取自天外落石而造,现代人们称它为陨石。负责造碗的红眼仙娘见其来自天外,便为它起名为天石碗。 天石碗白天形似普通瓷碗,除了颜色不同,看不出任何差异,可一到晚上,它便会发出璀璨夺目的红色光亮。 红眼仙娘经过长时间研究,最终通过天石碗,制造出了一种奇特的蛊毒,名为摄魂金蚕。 摄魂金蚕集千万种毒虫的毒液为一体,它生有两对透明翅膀,不论白天黑夜,身体自带红色光亮。它的体积非常小,凭肉眼很难发觉。 在研制摄魂金蚕的过程中,红眼仙娘通过祭祀得到启示,她派了几名信徒,历时一年,从南海取回能够控制摄魂金蚕的螺号。 中了摄魂金蚕之蛊的人,平时同常人无异,但只要施蛊者吹响螺号,他便像丢了魂魄一般,只能按照施蛊者的吩咐行事。 摄魂金蚕能够吞噬所有蛊毒,因此它也是万能的解蛊药。 当年王家有几位喜好蛊毒之术的人,在湘西意外听闻到摄魂金蚕后,他们心生邪念,说服四位德高望重的族人,花费重金买来螺号和天石碗,经过长达十年的摸索,彻底掌握了摄魂金蚕这一蛊物。 他们利用摄魂金蚕,控制多数商会会长,短短一年时间,整个王氏族人的营生,空前绝后的兴旺起来。 木匣内的液体,专门用作喂养天石碗,它们是百兽血液的混合物,由于天石碗自带强烈寒气和特殊物质的缘故,它们虽然已在藏宝阁存放过很长时间,但依然保持着刚刚采集时的状态。 王长胜大张着嘴巴,听张绍乾解读完最后一张木片,他惊叹道:“这也太邪乎了吧!” “宁可信其有,不可行其无,既然已经找到邪物,我们就在此地将它摧毁。”张绍乾说完后,取出天石碗,将它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等一会,”王长胜话音刚落,天石碗便落在了脚下的石板上,顺势碎成两半。 张绍乾取出螺号,他问道:“等什么?” “你的手上沾染了百兽之血,很有可能已身中摄魂金蚕之蛊,快仔细瞧瞧那木片,看能不能寻到摄魂金蚕的克星。”王长胜捏了把只剩一半的六指,他心里十分清楚,王家男人的六指,十之**和摄魂金蚕有关。 “事到如今,顾不了那么多了,活着出去再说吧,”张绍乾不是三心二意的人,木片上的内容一字不落都已看完,他紧握着洁白如玉的螺号,将它收到了背囊之中。 两人打着手电,走出石室来到甬道,只见大量萤蛊正围绕着甬道口飞行,它们离石墙不过一尺。 张绍乾掏出水牛角号角,将其凑到嘴边,随着阵阵低沉的声音从角筒传出,萤蛊快速朝铁链飞去,不一会功夫,铁链就被炙烤成火红。 不紧不慢行出甬道,刚在石阶上站稳脚跟,就见马一刀和手下抱着金砖,正绕着藏宝阁底端的石台,向他们的位置赶来。 “随我来,”之前从匣中取出的木片上,清楚地写着藏宝阁顶部能够去往外界,原路返回虽然可行,但视财如命的马一刀,绝对不会轻易放俩人出去。 顺着石阶爬到藏宝阁顶部,抬头向上望去,只见两个直径约有一尺的孔洞,生在平整的顶壁上。两条胳膊粗细的铁链,从孔洞中伸出,一直垂到了藏宝阁顶部的一座石台上。 “大哥,快跑,”土匪的惊呼声,将张绍乾的注意力,吸引到藏宝阁底部的石台上,此时马一刀已经走上石阶,由于所有土匪都带着沉甸甸的金砖,所以他们行走的速度异常缓慢。 就在他准备转身,找寻回到地面的机关时,大量通体火红的狼蛛,如岩浆一般涌出门洞,眨眼间的功夫,便将几名土匪吞没。 张绍乾感到大事不妙,他急忙拔出手枪,递到王长胜手中,“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土匪上来。” “保证不让你失望,”王长胜接过手枪,对准马一刀的头部,狠狠扣下了扳机。子弹带着他的仇怒,疾速朝下飞去。 由于王长胜报仇心切,又身受重伤,子弹并未按照意想中的路线行进,它擦破马一刀的肩头,钻入了一个土匪的臂膀中。 “啊!”那名土匪惨叫一声,随着抱在他怀中的金砖,一同跌到了藏宝阁下方的岩地上。 马一刀转身大喊,“兄弟们,干掉他们,”他这才发现狼蛛群已涌出门洞,仅剩的两名手下,正站在石台上瑟瑟发抖。 “没用的东西,净在关键时刻掉链子,”他随手扔掉金砖,举起手枪瞄向王长胜。 王长胜丝毫不敢犹豫,当他再次扣下扳机时,猛然发现子弹已经打完。 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情急之下,王长胜就地蹲下身子,缓缓摸索到离石阶边缘不远的位置处。 马一刀发现王长胜没有子弹后,他大笑一声,“真是天助我也,今儿个我就送你俩去见阎王。”说完后,他顺着石阶,快步朝藏宝阁顶部爬来。 “张总舵,感谢你为我们王家所做的一切,”王长胜望了眼站在石台上的张绍乾,猛然站起身来。 马一刀已经赶到藏宝阁顶部,他迅速开枪,一声震耳的枪声钻入耳中,鲜红色的血液,从王长胜胸口的弹孔流出。 “去死吧,”王长胜张开双臂,扑向刚刚站稳脚跟的马一刀,两人顺着石阶,uu看书.uuknshu落入了红色的狼蛛群中。 “王管事!”张绍乾撕心裂肺的喊道,他紧咬着牙关,抬脚踩向突兀着的一块石砖上。 石砖被踩到的瞬间,整座藏宝阁剧烈颤动起来,粗壮的铁链发出刺耳的“咔咔”声。此时狼蛛已通过石壁,来到藏宝阁顶部边缘。 伏在铁链上的萤蛊,扑闪着翅膀飞向高出,它们聚拢成一团巨大的火球,快速向张绍乾砸来,显而易见,它们感知到了王长胜的死亡。 “轰隆隆”一声巨响,张绍乾头顶的石壁上,猛然出现了一个方形的黑洞,连接着藏宝阁四壁的铁链,传来连绵不绝的断裂声,整个藏宝阁猛然掉向下方。 从顶壁垂吊下来的两条铁链,带着一块巨大的石板,快速向上方的黑洞中收缩。 张绍乾急忙伸手抓住铁链,同它去到方形黑洞中。整个藏宝阁在岩地上砸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由于修砌它的石条间浇灌着铁汁,所以它依然保持着完整的形态。 萤蛊用身体组成的巨大的火球,重重的扑打方形洞口上,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劲热浪,向洞内袭去。 脚下石板上升的速度明显在加快,张绍乾感觉自己的身体快要燃烧起来,他渐渐失去知觉,倒在了石板上。 第95章 重建(上) “滴答,滴答,”耳旁连绵不绝的滴水声,将昏睡中的张绍乾叫醒,他吃力的睁开双眼,只见一轮巨大的圆月挂在天空,凄冷的月光洒向大地,给万物披上了一件银色的霜衣。 张绍乾双手撑地,力不从心的站起身来,他正处在一个二十多米深的土坑中,眼睛所能看到的地方,全是黑褐色泥土,和修砌藏宝阁用的条石。 望着周围一片狼藉的景象,张绍乾这才发现,在藏宝阁发生坠落后,整个石室随即发生坍塌,想必萤蛊同狼蛛,都被埋在了石碓泥土下边。 张绍乾打开背囊,掏出用来救急的最后一只手电,值得庆幸的是,背囊的防水性能极佳,在他按下开关后,手电便发出了橘黄色的光束。走近湿滑不堪的坑壁,费过好大一番力气,他终于爬至地面。 张绍乾一刻也不想多呆下去,他连夜启程,凭借着超乎常人的记忆力,于天亮后赶到了银渝码头。 既然已经摧毁王家人从湘西带回来的邪物,张绍乾就在银渝码头待了十多天,一来调养身子,而来打理账溥。 回到张府后,秋意正浓。说是秋天,倒不如叫它冬天。因为山城所处的地理位置比较独特,民间一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山城只有两个季节,夏季和冬季。 在张绍乾离开的那段时间,郭永峰没有预料到老局长会提前出院。老局长虽然身在医院,但他一直挂念着工作,因此有几位忠心的助手,会不定时向他汇报一些情况,其中也包括郭永峰滥用职权。 自古以来,邪不胜正,面对如山的铁证,郭永峰承认自己的罪行后,被关进了监狱,他的美梦被彻底打破。 也就在同一天,安厂长从自流井赶到了张府,得知女儿安晓倩染上蛊毒,他整日如坐针毡,寝食难安。 父女俩的感情很好,安厂长苦口婆心劝说,要安晓倩跟自己回自流井帮忙打理生意。但安晓倩死活不肯,她已经习惯了自由,父女俩人生中不可避免的一次争执,就这样在张府发生了。 “女孩子,就该老老实实呆在家里,你若是不回去,就当没有我这个爹,”安厂长气的面部涨红,一口气没喘上来,当场人事不省的朝地上倒去。 “爹,”安晓倩哽咽着扶住安厂长,眼眶中溢满泪珠,意想不到的是,她始终没有做出让步。父女俩就这样一直僵持着,似乎永远也没有尽头。 最终安厂将劝说改为沉默,除了李管家和张绍坤,再不与其他人讲话,他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生死未卜的张绍乾身上。 张绍乾将藏宝阁已毁的事情,讲给了已卧床不起的王玉清。只见他完全大病初愈的样子,竟然自己下了床,“好啊,好,我终于可以安心了。” 心病还得心药医,原以为王玉清就此能够安享晚年,没成想不到三日,他就死在了藤椅上。那日的天气格外寒冷,大街小巷刮着浸入骨髓冷风,一张口便能看见白气。 女佣小蝶推开房门,将饭菜端进房间,天凉饭菜冷得快,尤其是年纪大的人,最不宜吃冷饭,于是她便小声说道:“王会长,饭好了,今天特意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肉。” 见王玉清半天没应,小蝶便走到他的身旁,将目光移到他那满是褶皱的脸部,只见他的整张脸没有一丝血色,像极了陈年老腊肉。 小蝶小心翼翼抬起手臂,将手指伸到王玉清鼻子下方,随即惊叫道,“不好了,出事了,”受惊的她边喊便往屋外跑去,险些被门槛绊倒在地。 “小蝶,出什么事情了,”应声而来的张绍乾急忙问道。 面色苍白的小蝶,吞吞吐吐答道:“王会长,王会长他,他好像没有呼吸了。” 张绍乾早已料到这一天迟早都会来临,他按照王玉清生前的遗愿,将他葬在位于四碗水的王家墓地里。参加丧事的除了哥老会的王家人,别无他人。 办完葬事不久后,哥老会一位四十岁的王姓男子,从天石寨来到张府,他拱手对安晓倩说:“帮会不能一日无主,现在王会长和王管事都不在了,剩下的弟兄除了有点力气可使,没有人能胜任帮主一职,我代表弟兄们,请你一同回天石寨。” “我死也不同意,”安厂长抢在安晓倩开口前,对那位王姓男子说道,“男人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 “爹,我知道你心疼我,但我还是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安晓倩任凭眼泪打湿面颊,“从小大大,不论什么事情,我都按照您的意愿去做,这一次算我求你了行吗?”安晓倩当场跪在了安厂长身前。 安厂长丝毫没有改变主意,他望向一言未发的张绍乾,显而易见,他迫切想得到他的意见。 “李管家,先带安厂长和哥老会的兄弟去客厅,”等三人走后,张绍乾来到安晓倩身旁,蹲下身来,对她说道:“晓倩妹妹,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固然美好。但毕竟你是女孩子。我向你保证,哥老会的事情,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听我话,跟安叔回去,以后有时间,我带你去天石寨看他们。” “骗子,骗子,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安晓倩的哭声更大了,“绍乾哥,你若真的想帮我,就去劝劝我爹,让他同意我去天石寨。” 张绍乾将安晓倩扶起,然后掏出手帕递到她的手中,“快擦擦,都成花脸猫了,当心以后嫁不出去。” “你才嫁不出去呢,”安晓倩使出了小时候的那一套,她撒娇道,“绍乾哥,我知道你对我最好啦,求你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惹我爹生气了。” 张绍乾哪里想到安晓倩会这样做,之前的计划全乱了套,想好的话语也不见踪迹,小时候这招次次奏效,这一次也不例外。“那好吧,不过你也别抱太大期望,安叔上了年纪,经不起你这样折腾。” “快去吧,我等你的好消息,”安晓倩破涕为笑,她擦完泪水,急忙将张绍乾推往客厅所在的方向。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在张绍乾心中游荡着,这种感觉深入骨髓,甚至令他有些不知所措,好在刚刚没有向安晓倩保证,一定会让她重回哥老会。 其实张绍乾的想法同安厂长一致,都希望她能够回自流井。因为那年月,世道太乱了,谁也不想发生意外,女孩子自然就不用多说了。 张绍乾来到客厅,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他对安厂长说道:“安叔,你的心情我非常理解,先不要着急上火,凡事咱都得往好处想,晓倩能够找到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我们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大少爷,你是不知道啊,自从晓倩走后,她娘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整日茶饭不思,我不能不着急呀!”安厂长竭力掩饰着心中的痛苦。 “安叔请放心,我已经想到办法解决此事了,”张绍乾将目光转向来自天石寨的男子脸上,“不知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男子站起身来,抱拳说道,“张总舵,我叫王涛。” “不必多礼,请坐下说话,”张绍乾顿了顿继续道:“现在哥老会有多少王家人?你能否替帮会里的弟兄们拿主意?” “帮会里除了十多名外姓人,剩下的全都是王姓。实不相瞒,自打安小姐走后,帮里的事物暂时由我打理,张总舵有话请直说。”王涛出生在一个渔民家庭,论力气,他与青瓦寨的阿水不相上下,论脑力,与王长胜相差无几。uu看书ww.uukashu 张绍乾说道:“王家人当年加入哥老会,完全是为了保护藏宝阁不受偷盗,现在藏宝阁已毁,依我所见,你们还是下山吧。” “张总舵,你也知道,一件事情做惯了,难免日久生情。”王涛的性格同王长胜一样,属于那种心直口快之人,没有坏心眼。“说句心里话,天石寨本来就是您出谋攻打下来的,它自然也是属于您的,如果张总舵有其他想法,兄弟们绝无半点怨言。” “我并没有收回天石寨的打算,”张绍乾解释道,“请你们下山,是因为我想重建王家蜀瓷厂,至于天石寨,就当是我送给兄弟们消暑的地方,你们应该有份正经事做,也好替将来做打算。” “原来是这样啊,”王涛喜从心生,重建王家蜀瓷厂,对他来说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他再次抱拳道:“张总舵,实在是抱歉,是我误会您了。” “无需自责,刚刚是我说的不够清楚,回去之后你和弟兄们好好合计合计,现在我正式任命你为蜀瓷厂副厂长。”张绍乾早已意识到,码头的营生过于单一化,如果任其发展下去,势必会出现入不敷出的景象。 重建蜀瓷厂,是他父亲生前的心愿,但由于那些年张家各个码头事物繁多,张海威根本抽不出身,因此就一直搁置到了他去世。 第96章 重建(下) 近些年虽然军阀混战,但瓷器生意渐渐好转起来,上次在蜀瓷码头,张绍乾便做好了重建蜀瓷厂的准备,所以才会让分舵主于冬生去租地。 “张总舵,大恩不言谢,我这就回天石寨告诉弟兄们去。”王涛感激的望着张绍乾,同几人一一道别后,走出张府客厅,很快就来到了前院。 安晓倩已在前院等候多时,她急忙问道:“王涛,事情商量的怎么样了?” 王涛停下脚步,“具体我也不清楚,不过请安帮主请放心,我想张总舵应该想到办法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现在是副厂长了。” “什么厂,在哪里?说来听听。”安晓倩满脸疑惑。 “张总舵要重建蜀瓷厂,具体地点我也不太清楚,先不和你说了,我要赶回去将消息带给弟兄们,”王涛抬脚走到门口,转过头来说道:“请记住,不论你走到哪里,永远都是我们的帮主。” 还没等安晓倩开口,王涛便走出张府大门,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在心里暗道:“神经病,疑神疑鬼的,一定是出门忘记吃药了。” 张府客厅内,张绍乾走到安厂长身前,他说道:“安叔,晓倩自幼聪明,蜀瓷厂厂长交到她手上,我最放心不过了,至于哥老会帮主,我看就让她一并兼任得了。” “大少爷,这样做是不是有些太草率了,要不要召集众分舵主过来,我们好好商议一番,”安厂长做梦也不会想到,张绍乾会想到重建蜀瓷厂,但转念一想,瓷器生意近些年的发展势头非常乐观,着实值得一试。 “安叔不必多虑,我相信晓倩的能力,蜀瓷厂离蜀瓷码头不是太远,有我们在,以后你也就不必为晓倩要去天石寨的事情操心了,”张绍乾走到木椅旁边,坐了下去。他对管家李升说道:“去把安小姐叫进来。” 不一会功夫,安晓倩默不作声来到客厅,她低着头,没敢看安厂长,慢慢走到了张绍乾身边。 “晓倩妹妹,把头抬起来,”张绍乾笑道,“我有重要的事情告诉你。” “什么事?”安晓倩问道。她边说边将手帕塞到了张绍乾手中。 “山上太乱,我和安厂长仔细商量过,你还是不去为好,”张绍乾随后喊小蝶沏来一盏热茶,递到安晓倩眼前,“快去给安厂长赔不是。” “有你这样帮忙的吗?”安晓倩明显有些意外,她生气道:“我算是看透你了,哼!” “看把你急得,我还没说完呢。”张绍乾站起身来,“我要在龙隐镇重建蜀瓷厂,愿不愿意去做厂长?” “什么?”安晓倩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发烧了吧,快让我摸摸。”说完她便抬起手掌,准备朝张绍乾额头摸去。 “不得无礼,”安厂长站起身来,“大少爷和你说正事呢,愿意去就去,不愿意就跟我回自流井。” 安晓倩垂下手臂,用恳求的目光望向安厂长,“你能带回去我的人,但是带不回去我的心。”说完,她便准备朝门外走去。 张绍乾一把拽住安晓倩的胳膊,力量恰到好处,不至于弄疼她,也不会让她挣脱,“哥老会的弟兄们也会去蜀瓷厂,帮主还是你的。” “真的吗,”安晓倩掰开张绍乾的手掌,“我就知道绍乾哥对我最好了。”她急忙端起桌上的茶盏,快步行到安厂长身前。 “爹,我错了,”安晓倩抢在安厂长说话前,笑着将茶盏塞到了他的手中。 “疯丫头,这事要是让外人知道,还以为你有人养,没人教。”安厂长刀子嘴、豆腐心,喝过一口茶水后,怒气顿时消了不少。 时间在悄无声息流逝,不知不觉已是正午。太阳已从云层后露出面庞,金色的阳光直射大地,难得的好天气。 用过午饭后,张绍乾问李管家,“绍坤哪去了,天天早出晚归的?” “头几天见他朝荼国租借里边走,具体去哪了,我也不清楚。” “我知道了。重建蜀瓷厂的事情,得抓紧时间办。”张绍乾去到书房,取来一封火漆封口的信件,“去金渝码头,带几位年轻力壮的人,务必将信亲自交到于舵主手中。” “我这就去办,”李升接过信件,小心将其收到怀中,然后走出大门,快速朝金渝码头行去。 安厂长来张府已有一段时日,他担心自流井盐厂的生意出岔子,当天下午给张绍乾汇报过账目,便动身踏上了归途的路。 安晓倩送走父亲安厂长,来到张府后院,她说:“绍乾哥,要不你重新找个人做厂长吧,我怕自己搞砸了。” 张绍乾坐在院中的靠椅上,手中捧着一本线装书,正看得入神,完全没有听见安晓倩的说话声。那本书看起来破烂不堪,年代久远,其中记叙着山城历代发生的诡事。至于作者是谁,已经无从得知。 “张总舵,张大少爷,看什么呢?这么入迷。”安晓倩逐渐提高嗓音,她走到张绍乾身前,抬手碰了下书本。 张绍乾合上书本,将其放到石桌上,“你刚刚说什么?” 安晓倩一字一顿道:“我说,要不你重新找个人当厂长,我怕自己搞砸了。” “我这下算是明白了,难怪你之前答应的那么干脆,原来是为了搪塞安厂长,”张绍乾一本正经道:“重新找个人当厂长不是不可以。安厂长现在应该没有走远,我这就让人将他叫回来。”说罢,他站起身来,准备张口喊家丁去追安厂长。 “别别别!我开玩笑的,你怎么还当真呢。”安晓倩拽了把张绍乾的衣袖,“蜀瓷厂厂长具体做什么事情,我可一点不清楚,这次恐怕真要让你失望了。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一点把握都没有。” 张绍乾笑道:“是你太低估自己的能力了,安厂长怎样做,你就跟着怎样做,这一点,总不至于还要我教你吧。” 安晓倩打小在自流井盐厂长大,对她父亲的工作很是着迷,耳濡目染下,自然学到了许多做生意的技巧,她现在的能力,做码头的分舵主都绰绰有余。 “那还能联络到之前的老商户吗?”安晓倩听父亲讲过不少蜀瓷厂的故事,其中也包括不远万里,从海外赶来的商人。 “这一点大可不必担心,蜀瓷厂虽然倒闭多年,但王家磁窑所产的瓷器质量上乘,u看书 .uuknshu.om 得到过许多专业人士的赞赏。 我调查过国内的行情,蜀瓷的名气近些年非但没有被贬低,反而得到了更多的赞誉,据几位外地的朋友讲,由于王家磁窑停产的原因,之前出窑的瓷器,其身价早已暴涨,与景德镇官窑所产瓷器不相上下。” “嗯,我一定会全力以赴的。”安晓倩轻轻点头。 三日后,重建蜀瓷厂的工程正式开始,由蜀瓷码头总舵主于冬生亲自监督,哥老会王家成员协助,一切进行的有条不紊,如果不出差错,等到来年三月,磁窑定可以开始批量生产瓷器。 没过几天,一场百年难遇的大雪,从灰蒙蒙的天空落向山城的每一寸土地,冬天正式来临。由于那时交通不便,除了有些去过北方的商贾外,大多数生活在山城的人,一辈子都很难遇见这种大自然造就的精灵——雪。 街市上,屋舍旁,人们三五成群,各种动物,都来到白皑皑的雪地中,他们忘却所有不愉快的事情,尽情享受着自然母亲的馈赠。 征得张绍乾的许可后,小蝶同府内的几位家丁,取来铁铲,在大门口堆起一个高约两尺的雪人。 “真好看,”张绍坤不禁赞叹道,田中太郎的身影,始终在他眼前挥之不去。 第97章 求助(上) “绍坤,这段日子见你一直闷闷不乐,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张绍乾刚刚整理完账溥,他踩着院中厚厚的积雪,行到了门口。 “大哥,田中老师遇害了。”张绍乾来到雪人身前,目不转睛的望着它的的鼻子,心如刀绞。那鼻子是用胡萝卜做成的,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看上去还挺像回事。 小蝶和几位家丁,见两位少爷在谈事,他们自觉地走进大门,拿起扫把,清扫起院中的积雪。 “我说从银渝码头回来老是见不到你,凶手找到了吗?”张绍乾本想再说两句安慰话,但他随即也心酸起来。 田中太郎虽然在为荼国人做事,但他一直心系祖国,一刻也没有忘记过故土,正因如此,张绍乾才得以带着他给的地图,找到并毁掉藏宝阁。 “有人在他的饭菜里下了毒。”张绍坤回想着田中太郎遗体被运走的景象,他的眼眶渐渐湿润了。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在他十岁那年,被田中带到荼国后,由于田中夫妇俩人没有孩子,他们一直拿张绍坤当亲生孩子对待,教他医术。 当年张海威之所以忍痛割爱,让田中带张绍坤去国外,是因为他亲眼看见田中把一个将死之人,从死神的手中夺了回来。 那位将死之人,是他这辈子最要好的朋友,两人不仅是生意上的伙伴,私下里交往密切,情同手足。 “荼国人怎么说?”张绍乾知道田中凭借高超的医术,声名远扬,名徒众多。他的死,对海外的整个医学界来说,绝对是不可估量的损失。 “食物中毒,”张绍坤攥着拳头,使劲砸向门前的一棵小树,树叶上的积雪,漱漱落下,树皮也掉了一大块,露出一片微微泛黄的树干。 “振作一点,就当是为了田中老师,他一定不希望你变成现在这样子。”张绍乾知道所有的劝慰都是徒劳,将张绍坤送到书房后,重新回到了门口。 望着被白雪覆盖的房屋和街道,张绍乾这才意识到时间已过去五个月,这五个月期间,虽然毁掉了藏宝阁,但也发生了许多他最不愿意看见的事情,能够抚平兄弟两人心中创伤和内疚的,除了时间以外,再也找不到任何办法。 正当张绍乾陷入沉思中时,只见一位身着粉色洋装的女子,出现在门前的巷子尽头。女子体态娉婷婀娜,眉清目秀,单凭这两点,她足以成为许多男子心目中的最佳伴侣。她行色匆匆,不一会功夫,就来到了张府门口。 张绍乾一直沉浸在回忆里,他只知道巷口来了位女子,并未看清她的模样。顺理成章将她当成了某位富家女孩,见山城降雪,她难以掩饰心中的喜爱之情,于是便出门在雪地中漫步。 那女子行至与大门五米不到的距离时,突然迈开脚步,大喊一声“绍乾哥,”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扑进了张绍乾怀中。 张绍乾满脸愕然,一时不知所措,只能任凭女子在他的怀中抽泣。 他拼命在记忆中翻寻起所认识的异性,始终没有发现怀中的女子。自打接手码头后,小时候的几位异性伙伴,同他关系日渐疏远,除了见面寒暄几句以外,并没有任何往来。 女子渐渐停止抽泣,见张绍乾没有理会自己,她开口道:“想起来了没有,要不要我提醒你。” 张绍乾抬起双臂,用两只手同时抓住女子的双肩,由于地面有大量积雪,怕用力不当,将女子推倒在地,所以他很是小心。 将女子推开,看见她的脸部后,他的嘴角随即上扬,“雪瑶!真的是你啊。” “难道你在等别人?”张雪瑶撅着嘴唇,装作很生气的样子说道:“张总舵真是贵人多忘事,连自己的妹妹都给忘了。” “别生气了,是堂哥不对,外边冷,快随我进屋。”张绍乾带着张雪瑶走入大门,来到了客厅。 “雪瑶,快坐,”张绍乾随即叫来小蝶,让她给张雪瑶倒水,“绍坤回来了,他一定很想见你,我这就去叫他。” “真的吗?”自从十多年前张绍坤离家后,张雪瑶就再也没有见过他,“我跟你一块去。” 两人一同来到书房,此时张绍坤正在聚精会神的看书,暂时放下了对田中太郎的思念。 “绍坤哥,”张雪瑶静静地望着张绍坤,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坐在书桌前的这个男子,完全没了张绍坤小时候的影子。 张绍坤细细打量着张雪瑶,随即将目光转向张绍乾,“她是?” “别猜了,都十年没见了,你肯定认不出来。”张绍乾指了指桌前的椅子,示意张雪瑶坐下。 “她是雪瑶,”张绍乾回想起自己的叔父,心里是既好奇又不解。 张绍乾的父亲,也就是上一任张家码头总舵主,有一位比他小十岁的弟弟,名叫张海武。 张海武打小就聪慧过人,十岁前老是跟在的他父亲身后转悠,学会了不少经商之道,是众人眼中下任总舵主的最佳人选。 令人费解的是,在张海武十岁生日那一天之后,他突然改变主意,从此张家的任何一个码头,再也没有人见过他的身影。 张绍乾的祖父,也就是张海武的父亲,苦口婆心劝说张海武去码头学习,用尽了他能想到的招数,可张海武死活不肯依。 张海武十二岁的时候,那年张家码头众商云集,生意异常兴隆,张家人自然比以往更加忙碌,张海武趁父亲去码头的空当,随一位外地来的货商,离开了山城。 张海武的父亲四下寻觅无果后,于半年后累倒在码头,从此一病不起,四年后便撒手人寰。在他卧床的那段时间,李升只得将账溥带到病床前边,供他查看。 让人们忽视掉的张海威,看在眼里,疼在心中,他立誓要挑起张家码头总舵主这根大梁,在各个码头分舵主齐心协力的帮助下,他在自己父亲去世的前一年,正式接手张家码头总舵主一位。 三年后,张海武从金渝码头下了船,得知自己父亲去世的消息后,他“噗通”一声跪倒在铺板上,放声痛哭起来。 张海威只知道张海武赚了不少钱,至于他到底做什么行当,始终问不出所以然。打那以后,每到年关,张海武都会来山城探亲。 张绍乾不知道他叔父在西安古玩市场,经营着一家规模很小古玩店铺。此次堂妹张雪瑶一个人来山城,他心中感到十分不安。“叔父很忙吗,怎么就你一个人?” 听见张绍乾的话语后,只见张雪瑶红着眼眶,趴在桌子上哇哇大哭起来。 过了许久,u看书 wwuukanshu她这才抬起头来,摸着眼泪哽咽道:“我爹,我爹他失踪了。” “到底怎么回事?”张海武虽然每年只来山城一次,但对张绍乾十分赏识,每次都会带来许多市面上买不到的古玩。 张雪瑶站起身来,站在门口朝院中望过好一会,关上了房门,她小声哽咽道:“我爹盗墓去了,地点在陕甘交界处,据说那里早已大雪封山,活着的希望极其渺茫。” “什么?”张绍乾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怪他叔父每次带来的古玩造型古朴,市面上根本没有它们的身影。就连山城几位经验丰富的古董行家,见了那些古玩也是连连摇头,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 张雪瑶刚刚的那番话,彻底解开了他心中的疑团,“雪瑶妹妹,先不要着急,我们一起想办法。” “我这次来山城,是想请你帮忙去找我父亲,”张雪瑶强忍着在眼眶中打转的泪珠,她继续说道:“绍乾哥,我娘已经快要哭瞎双眼了,求求你,帮帮我好不好。” 自打张绍乾从湘西回来以后,护法古墓一直游荡在他的脑海中,他深知古墓凶险万分。 张海武选择干盗墓那行,的确有损阴德,但他毕竟是自己的叔父。回绝张雪瑶的求助,着实有些不近人情。 第98章 求助(下) “叔父有没有告诉你,他具体去了哪里?”张绍乾深知陕甘交界多是崇山峻岭,若没有具体位置,想要在那里找到张海武,如同于大海捞针。 张雪瑶听闻此话后,高兴地跑到张绍乾身前,“有没有地图?我指给你看。” 张绍乾随即站起身来,走到书架旁边,不一会功夫,便从两本古籍中,取出一张地图。 张雪瑶迫不及待接过地图,将其铺展在书桌上,她指着一片绵延起伏的山脉道:“应该就在这里。” 张绍乾看过一眼后,瞬间紧蹙起眉头。张雪瑶所指的地方,位于秦岭南北坡,其间最高海拔可达两千多米。 毋庸置疑,那地方在农历十月过后,肯定是大雪封山,就算张海武侥幸从墓中逃了出来,很有可能已被冻死在山林中。张绍乾最远到过一次广元,那还是三年前冬天的事情。 那年冬天,蜀瓷码头增添了一艘新货船,张绍乾在于冬生的陪同下,从蜀瓷码头出发,顺嘉陵江而上,刚开始他还对岸边的景色赞不绝口,后来由于上游下过大雪,气温早已跌破零度,天寒地冻,一派死气沉沉的景象。 不明状况的张绍乾,没有丝毫防备,他被冻得双唇发紫,躲在船舱中不敢出去,再也无心观赏雪景。 张雪瑶提供的线索,只是一个大致方位,张绍乾从未去过那里。他十分清楚,那一带的山林多半荒无人烟,其间肯定栖息着不少猛兽。倘若不经一番周详计划,贸然前去,估计人没找着,自己就先交代在那里了。 “绍乾哥,想什么呢?”张雪瑶明显猜出了他的疑虑,“不用担心,我爹的几位徒弟,会和你一起去的,他们就在离这不远的客店里。” 张绍乾原以为堂妹寻不到合适人选,才从西安赶至山城,来找自己帮忙。没成想她还带了张海武的徒弟。 张海武靠盗墓发家,想必是学到了那一行的真本事,他的徒弟自然也不是乌合之众。想到这里,张绍乾开口道:“嗯,时间不等人,将他们叫到府里来吧。” “他们都已准备妥当,随时都可以动身,”张雪瑶告诉张绍乾,虽然她父亲的徒弟,个个身怀绝技,在整个盗墓界,都是叫得上名号的人物,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弱点,那就是有勇无谋。 见张绍乾去意已决,张绍坤就没有多加劝阻,他照旧在管家李升的协助下,负责打理账溥。同时也帮助安晓倩和于冬生,在当年王家磁窑所在地,重建蜀瓷厂。 张绍乾和张海武的四名徒弟,在客店会面后,第二天便动身前往陕甘交界,从他们口中得知,那地方名叫玉屏山。 行途中,四人对张绍乾毕恭毕敬,相继讲述自己的盗墓经历,用来打发枯燥的时间。 他们是张海武最为得意的四名徒弟,人称盗墓界的四大金刚,身高体型各不相同。 高个的皮肤白净,手指修长,懂得天星风水术,名叫季昊,道号钻天杨。盗墓一行,有许多忌讳和规矩,譬如他们在行盗的过程中,总会以别名相称,不会使用真实姓名。 之所以不能直呼其名,是因为怕泄露了真实身份后,墓中的鬼魂会随他回家,祸害家人。这一忌讳,现如今在许多乡村,十分常见。 在僻静偏远的乡村,倘若你只身一人,在夜间行路,途中听到有人叫你的名字,千万不能张口答应,也绝不能停下,四处找寻声音的来源。那时你最明智的抉择,就是照之前的速度,继续向前行走。 四名徒弟中,有位身高不及一米的矮子,他精通墓中的各类机关,名叫宋先,道号遁地鼠。 谈到道号时,他取下腰间的水壶,喝过水后,对众人说了桩灵异事件。 遁地鼠的老家,在陕西的一个偏远山村,村民们几乎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在村头的大槐树下,有一座高约两米的坟冢,村里年纪最长的老人,也不知道石板墓中究竟埋的是谁。 村中有位比遁地鼠大两岁的男人,名叫顺子。他脑部先天性发育不足,除了吃饭睡觉在家,剩余时间,跟一群小孩子黏在一起。 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天,顺子半夜被噩梦惊醒,辗转反侧半个时辰后,他摸黑下炕,鬼使神差的去到了村头的大槐树下。 “热死了,热死了,”顺子自言自语解开裤腰带,对着坟冢撒起尿,突然间,墓中传出“嘘嘘嘘,嘘嘘嘘……”的口哨声。 顺子虽然脑子有问题,但勉强分得清危险,听见墓中的声音后,他急忙绑上裤腰带,准备回家。 抬脚没走两步,他便被地上不知名的硬物,绊了个狗吃屎。 “他妈的,真倒霉。”顺子的鼻子磕在了地上,血流如注,就在他伸手捂住鼻子,准备起身时,墓中的口哨声渐渐停止,取而代之的是呼唤声。 “顺子,到我这里来。”听见叫声后,顺子的身体向弹簧一样,从原地立起,他再也顾不上血流不止的鼻子,飞速奔到了坟冢旁边。 “娘,娘……,”顺子双手扒在坟冢上,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围着坟冢寻找起入口。 他清楚地记得,他娘是在割猪草的途中走失的。最后顺子回到家中,取来铁锹,在坟冢上挖了一道口子。那口子不大不小,刚好能容得下成年人爬进去。顺子点燃风灯,一头便钻进了墓中。 遁地鼠的家离大槐树最近,第二天天刚擦亮,他就被树下村民的议论声吵醒。“吵死了,吵死了。”遁地鼠钻出被窝,眯缝着双眼穿好衣服,走出了屋门。 朝大槐树下望去,只见村民们全都围在坟冢四周,在众人头顶的树杈上,悬吊着一个身着破烂衣物的人。他一眼便认出,那人就是顺子。 走到近前,遁地鼠瞬间困意全无,他以前只听别人说过吊死鬼,此次还是头一次遇见。 顺子的脖颈上扬,面色铁青,舌头搭在右嘴角,眼睛大睁,看起来丝毫没有痛苦感。 村民们找来梯子,将它靠在树身,用刀割断麻绳,把顺子冰冷僵硬的尸体取下,带到了村子东边的山坳中。拾来干柴茅草,在熊熊烈火的烧灼下,尸体“噼啪”作响,很快就变成了焦炭。 听到此处,张绍乾好奇的问道:“顺子为什么要上吊?” “因为他答应了女鬼的呼唤。”枯瘦如柴的李志应道,他通晓缩骨功要领,善于爬树,别人眼中的绝境,他也敢孤身直入,完全像是一只脱了毛的猴子,道号鬼手李。 “鬼爷,你听谁说的呀?”体型魁梧的熊胜,两只眼珠子一直在眼眶中来回转动。 他的眼里、听力异于常人,十多米外苍蝇身上的绒毛,也能瞧得一清二楚。他这辈子从来没有睡过一次好觉,百米外的人轻咳一声,就能将他吵得心烦意乱,因此他总是戴着一副特制的耳塞。uu看书 ww.ukah 他的道号是魔眼熊。 “你是不知道啊,这件事情,鼠爷都对我讲过不下十次了,听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李志笑着继续道:“那墓里头埋着口大红棺材,棺材中有具前朝的女尸,她身着红色纱衣,头戴金簪子,模样可爱,就像刚刚死去一样……” “停停停,快停下,”熊胜打断了李志的话语,只见他手搭凉棚,眺望着远处的一座山峰。 张绍乾见状,也学着李志的样子,将手掌横在眉上,但看了半天,除了白雪皑皑的山峰外,并未发现异常。 “张爷,我们得下船了,那里就是玉屏山,”宋先说完后,拿起脚边的绳子,没费多大力气,就将绳头的铁钩,挂在了岸边的一棵小树上。 几人抓着绳子,一同用力,把船驶到潜水去,然后上了岸,不一会功夫,便来到了高耸入云的大山边。 张绍乾取出地图,仔细比对一番后,他这才发现,众人已经来到张雪瑶之前所指的位置。一路上光顾着听他们四个讲故事,地图都没来及瞧一眼。没过多久,他按照地图,制定出了一条最佳的进山路线。 几人身负沉重的背囊,正式开始找寻张海武的任务。除了严酷的自然环境以外,他们对自己所要面临的事物,一无所知。 第99章 玉屏山 玉屏山,地处南秦岭北坡,山势险峻,动植物资源极其丰富。抬头向上望去,满眼都是露着枝杈的青冈栎。皑皑积雪将落叶完全遮挡,既美丽,又冻人。 一条玻璃似的小河,从两山之间的峡谷流出,“咕咚”声不绝于耳,由于结冰的缘故,丝毫找不到水的影子。 河面的冰层厚达一尺,许多地方覆着白雪,一行人见河岸怪石嶙峋,便直接踩在冰面上,朝山谷深处行去。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后,一面绝壁横卧在眼前,五人不得不在原地驻足。 绝壁上结着层厚冰,有水流声从内传出。冰层外的凸岩下,倒悬着不少冰柱,它们都呈圆锥形,尖朝下,最粗赛过象腿,最细不及手指。 鬼手李——李志,是地道的广东人,跟张海武倒过不少大斗,但地点多在南方,几乎没来过北地。 他对冰块情有独钟,看见形态各异的冰柱后,心中顿生喜爱,连忙抬脚,想要走到绝壁近前,一探究竟。 “快停下,”张绍乾话刚出口,绝壁处随即传来“咔嚓”声。一根半人多高的冰柱,垂直向下坠落,重重砸在地面上,瞬间摔成碎块。 鬼手李站在绝壁不远处,呆若木鸡。只见几具血肉模糊的野鹿死尸,躺在绝壁下的地面,它们身体上都插有冰锥。他暗自庆幸,倘若多走两步,下场必定同死去的野鹿一样。 虽然已是严冬,但野鹿体型仍旧肥硕,死后尸体随即被冻僵。魔眼熊——熊胜,吃货一枚,他仗着胆子,将野鹿尸体拖离绝壁下方。从背囊掏出猎刀,不一会功夫,便剥掉了鹿皮。 张绍乾找到一片平底,将积雪落叶清扫至四周,用雪筑起简易隔离带。拾来干柴茅草,点起一堆篝火。五人围着火堆,烤熟鹿肉,体验着原始人的生活。 北方冬季天寒地冻,在野外过夜,如同于自杀。几人弄熄篝火,顺着绝壁右侧的山坡,向上艰难爬去。 山坡上积雪很厚,最深可没过膝盖,几人深一脚、浅一脚,耗费掉足足一个时辰,这才爬至半山腰。 张绍乾走在最后,他刚把脚从积雪中拔出,就见前边的钻天杨——季昊身子一斜,倒在了雪坡上。 意想不到的是,钻天杨倒地后并未停住,他整个人头部朝下,快速朝坡底滑去。 张绍乾哪敢多想,他急忙扑倒在地,沿着钻天杨在地上蹭出的雪槽,手脚并用着朝下爬去。 好不容易抓住钻天杨的脚踝,张绍乾这才意识到,由于俩人体重合在一起的缘故,下滑的速度明显加快不少,照这样下去,要不了多长时间,他们就会落到谷底,撞在突兀的岩石上边。 其他人驻足时,俩人已顺着雪坡,向下滑出十多米,此时想要上前救人,为时已晚。 飞溅的雪沫,将俩人包裹在中间,张绍乾看不清任何东西,他急中生智,在经过一棵青冈树时,竭力打开双腿,夹在了褐色的树干上。 火辣辣的疼痛,从双腿传到心中,张绍乾丝毫不敢动弹,因为他清楚地看到,在钻天杨下方两米处,就是悬着冰柱的绝壁。 鬼手李见状,当即从原地跃起,接连几个鹞子翻身,很快便赶到俩人身前,站稳脚跟后,陆续将他们从地上扶起。 “鬼爷,好身手,”张绍乾感激地望着鬼手李,拍打起身上的雪沫。他的双手冻得通红,衣服也被地上的树枝,刮出了几条口子,好在身体没有受伤。 “张爷,不用跟他客气,”钻天杨惊魂未定,胸口剧烈起伏。稍微歇息片刻,一行人继续朝山坡上边爬去。 吃一堑,长一智。张绍乾从背囊中取出绳子,让所有人将它攥在手中,万一有人不慎跌倒,其他人就能及时把他扶起。 快到山顶时,一股淡淡的香味,通过干燥的空气,进入众人鼻孔,张绍乾叫大家停在原地,然后观望起四周。 只见远处的大树下,跪着一个男子,他戴着兽皮帽子,衣服上满是补丁,正态度虔诚的烧纸钱,完全没有理会几人。 刚刚闻到的香味,来自男子身前的三炷香,它们是当地人自己制作的,其间加有松油,燃烧时间极长。 宋先——遁地鼠身材短小,他站在没过大腿的积雪中,看起来十分滑稽。他用当地话喊道:“老哥,你好,能给我们带带路吗?” “不要言传,等我烧完纸再说。”男子不耐烦的说着,他待纸钱燃尽,在灰堆前磕过三个响头,这才站起身来。 几人穿过青冈栎树干间的空隙,行到男子身前,只见树上靠着支长枪,那是当地人自制的土枪,射程只有三十多米,称作“老土炮。” 此枪在北方农村十分常见,枪管是无缝钢管,枪托来自山中的树木,原理同古代的火铳一样,利用黑火药击发铁砂子。若装填的黑火药过多,会出现炸膛的情况。 在离土枪不远的雪地中,放着一只山中常见的野物——麂子。它的四足被绑在一起,脖子上有道很深的勒痕,显然是中了男子的套索陷阱。 靠山吃山,在当地人眼中,山里的一切,都属于山神。打到猎物后,他们会在第一时间,祭拜山神,感谢他的恩赐。 “老哥,我们帮你抬麂子。”没等男子开口,遁地鼠随手拿起靠在树身的木杠,将它穿过麂子腿上的绳扣,然后朝魔眼熊喊道:“熊爷,过来搭把手。” 魔眼熊立即会意,他走上前来,“你闪开,抬东西这活,咱俩不适合做搭档,”说完后,他抓住麂子腿,没费多大力气,就将它提了起来。 遁地鼠无奈的摆摆手,他对男子说道:“老哥,我们是来找人的,u看书 ww.uukanshu 人生地不熟,能在这遇见你,肯定是山神爷的安排。” 男子躬着身子,拿起土枪,将其挎在右肩,他问道:“找啥人?” “一个做买卖的朋友。” “哦。天快黑了,先跟我回庄里。”男子说完后,迈开双腿,带着几人朝山上行去。 天色渐渐阴沉下来,山上刮起凛冽的寒风,像刀片似的,扑打在几人的身上。不一会功夫,一行人的眉毛和头发,全都结起层冰花。 翻过山岗,一条羊肠小道,出现在脚下,积雪明显薄了许多。一片片橘黄色的灯光,闪动在不远处的山坳中。 张绍乾他们暗自庆幸,若没有遇见朴实的猎人,几人就得在野外过夜,那滋味,绝对终身难忘。 行至村庄时,天已经完全黑透,几人跟着男子,顺着宽约两米的马路,来到了一座土坯房前边。山城诡记 第100章 西姑公主(上) “娃他娘,来客人了。”男子伸手敲了敲门,然后取下肩头的土枪,靠在了墙壁上。他对几人说:“屋里头有小娃,我们先在外边站会,等邪气散了再进去。” “嗯,晓得了。”遁地鼠轻轻点头,对其他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魔眼熊将麂子放在门边,一脸茫然。他小声嘀咕着,“哪有邪气?” “入乡随俗,”张绍乾告诉他:北方农村,虽然民风淳朴,但是在日常生活中,难免会遇到费解之事。 譬如传统的烧纸,死人到底用没用纸钱,无从得知。它之所以一直流传至今,是因为它寄托着生者对逝者的哀思。 “大兄弟,明白人。”猎人搓着通红的手掌,他对众人说:“老先人传下来的规矩,自有他的道理,现在可以进去了。” 抬脚跨过门槛,进入土坯房中,阴冷的空气随即消失。 土胚房一共三间,右边那间,存放粮食和杂物,左边那间筑有土炕,用来休息。 烧土炕的火道就在门后,此时火塘中的木柴燃烧正旺,噼啪声连绵不绝,时而火星飞溅。 猎人媳妇搬来木凳,她十分腼腆,说了声“快坐,”便走出屋门,去到紧挨土坯房的厨房,为几人做晚饭。 “老哥,实在是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张绍乾将木凳挪到火塘前,坐了下去。 “不麻烦,不麻烦,”猎人将土枪拿到屋内,挂在了门后墙壁的钉子上。 由于常年烟熏火燎,房间的墙壁一片黢黑,挂在火塘高处、横梁上边的腊肉,不时会滴下油水,落在火塘四周。 在等候晚饭期间,猎人告诉几人,他家世代以狩猎为生,他精通各类捕猎陷阱,枪法是村里最好的。他在家中排行第三,父母便为他起名:陈老三。 他二哥出生那年,正好赶上闹瘟疫。两位哥哥身子骨若弱,又加上缺医少药,没过几天就死了。 瘟疫散后,村子里多数人家都已搬走,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因为行路不便,留了下来。 十多年前,有一群外地的逃荒者,沿着几人白天所行路线,来到村中扎了根,玉屏村这才没有之前那样凄凉。 猎人媳妇站在门外,朝屋内说道:“老三,你出来帮我一下。”陈老三闻声后,随即起身,他打开房门,帮着媳妇周惠,将饭菜端进屋内。 遁地鼠行到中堂下方,吃力的把一米见方的饭桌,连拖带拽弄到了火塘边。魔眼熊早已饥肠辘辘,望着满桌的菜肴,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冬天大雪封山,室外天寒地冻,这是农人唯一的空闲时间。陈老三家,前几天刚宰过年猪头,热情好客的周惠,做得一手好菜,深受村里女人的赞赏。 桌上有莲白回锅肉,凉拌麂子肉,蒜泥干蕨菜,萝卜炖猪蹄,干豆角炒腊肉,红烧肥肠,还有一壶温热的自酿白酒——明溜子。 明溜子是玉屏村的特产,它采用当年产的玉米,和玉屏山的矿泉水酿制,味道醇厚。每到年关,周围十里八乡的人,都会慕名前来打酒,一来用作走亲访友的礼物,二来招待亲朋好友。 张绍乾他们围坐在饭桌旁,喝着明溜子,吃着饭菜,你一言,我一语,赞叹周惠好厨艺。 饭罢,周惠收拾完剩菜,按照陈老三的意思,又热了两斤明溜子,拌了一碟猪头肉,然后回到房间,去照顾自己的小孩。 “三哥,多谢你和嫂子的款待,一点小意思,还望收下。”张绍乾深知农村生活艰苦,他掏出十个银元,递到了陈老三面前。 陈老三放下酒碗,他沉着脸道:“大兄弟这是作甚,来到玉屏村,就是我们的客人,早知道你要给钱,我就不给你们带路了。” “三哥,我没其它意思,请不要误会。”张绍乾将钱塞到陈老三手中,“这钱,算作我给孩子的压岁钱,你若不收,就是看不起我们。” “张爷说的对,三哥要是不收,我们这就走人。”魔眼熊说着,便站起身来,准备朝门口走去。 “在外边过夜,是要死人的。”陈老三端起酒碗,“快回来坐下,我收还不成吗?” “三哥,我想向你打听一件事情。”张绍乾给陈老三满上一碗酒,然后将凳子挪到火塘边,他被柴火烤的全身暖热,说不出的舒适和惬意。 “兄弟有话直说,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全都告诉你。” “玉屏村附近,有没有古墓?”盗墓在那年月,对于许多农人来说,是副业,因此张绍乾直言不讳,若能从陈老三口中问出点线索,几人要少走许多弯路。 “兄弟问这个作甚,难不成你们要去挖墓?”陈老三喝了口明溜子,砸吧着嘴。 “不瞒你说,前段日子,我的叔父来这挖墓,不慎走失,我们是来找他的。”张绍乾想到张海武,心中顿生疑惑:他前来盗墓,怎么就没带徒弟呢? “古墓倒是有不少,村子周围的,都被假扮采药的人挖光了。村里老一辈的人说:‘我们这埋着位明代的公主,她到底是哪个皇帝的女儿,没人能说清楚。’地方就在玉屏山中,据说她的墓中,有数不尽的金银财宝。” “三哥可否知道那位公主的名字?”听说墓里有金银财宝,张绍乾更加坚信,他的叔父到过这里。 “她叫西姑公主,生前就住在村头的西姑庵。” “三哥能不能带我们去趟西姑庵?” “晚清的时候,被大火烧掉了,石像倒是有不少。”陈老三面部通红,不知是烤火时间久了,还是明溜子上头。 钻天杨捂着肚子,他说:“憋死我了,谁要去方便?” “我跟你一道去。u看书 ww.uukansh.cm ”遁地鼠走到门前,连蹦带跳好一会,愣是没够着门栓,急得在原地来回踱步。 张绍乾捂着嘴巴,强忍着笑意,“鼠爷,别着急,我这就开门。”说罢,他就抽掉门栓,房门打开的瞬间,寒冷的山风,直往屋里灌。 强忍着深入骨髓的寒气,几人陆续来到院边,鬼手李随手拿着根棍子,不知有何用处?问清原因后,所有人不禁捧腹大笑,原来他担心撒出的尿冻住,自己脱不了身。 张绍乾告诉他,青海和东北一带,冬天气温极低,出门被冻掉鼻子,是常有的事情。玉屏山冬天的气温,远没有那里低,他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西姑庵就在那里。”借着凄冷的月光,朝陈老三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村东头的一片平地上,矗立着十多座孤零零的石碑。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张绍乾当即迈开脚步,不一会功夫,就带着众人,来到了石碑前边。山城诡记 第101章 西姑公主(下) “你们等会,我去弄点亮子,”陈老三说罢,行到离石碑不远的草垛旁,扯了一大捧麦草,又折返了回来。 张绍乾立即会意,他从兜里掏出火柴,擦燃一根,凑到地上的麦草下。麦草在夏季经过暴晒,又加上北方冬季气候干燥,火苗迅速从地上窜起,照亮了几人身旁的大片空地。 借着火光,张绍乾发现碑身遍布裂纹,整体颜色呈黑褐色,刻在上边的文字模糊不清,有些已完全剥落。看来西姑庵的确毁于火灾,立在眼前的这些石碑,应该是用于凿刻经文。 麦草燃烧时间短,不一会功夫,几人又陷入到黑暗之中。张绍乾感觉手脚冰凉,全身在不由自主的发颤,他说:“咱们回去吧,天亮了再来。” “张爷说得对,这石碑又不会长脚,咱们明天再来,”鬼手李困上心头,哈欠接二连三。听说要回去,当先抬脚,踩在僵硬的土路上,朝陈老三家走去。 “咦,杨爷呢?”魔眼熊走在最后,他叫住众人,然后并拢手掌,凑到嘴唇前边,吹出一串奇怪的声音。 张绍乾这才发现,几人刚刚只顾着往回赶,完全没有在意少没少人。莫非钻天杨明溜子喝高了,摔晕在了沟渠里?不行,要尽快赶过去找人,时间久了,他非得被活活冻死。 就在张绍乾准备开口,招呼大伙前去找人,只听石碑旁边的大树上,传来“咕呜,咕呜,”两声怪叫。 陈老三打小生在玉屏村,林子里住有哪些鸟兽,自然是一清二楚。刚刚那叫声的主儿,虽然同一种夜鸟的叫声很接近,但还是有着明显的差异。 “我们赶快去找人,”陈老三紧攥着拳头,一种不祥的预感,在他心底油然而生。 “哈哈哈哈,”遁地鼠口中喷涂着白气,他告诉陈老三,不用去找了,钻天杨他没事,过会就会赶回来。 原来不久前魔眼熊吹出的声音,是他们特有的一种暗号,意思是问:你在哪里?后来几人听见的声音,是钻天杨的回应,意思是说:我在这。 那套独特的暗号,只有张海武和他的四位徒弟能听懂,在旁人耳中,只能算作怪声。 不一会功夫,就见钻天杨爬下大柳树,来到了几人身旁。 “杨爷,下次行动前,记得支吾一声,大伙都以为你想不开,偷着自寻短见了。”魔眼熊戴上耳塞,喋喋不休地说着。 “胖熊,你小子就不能积点阴德吗?今儿个我把话撂在这里,等你坟头的草长到三尺,杨爷我照样能下地倒斗。” 俩人都喝了不少明溜子,互相望着对方,照这情形下去,等到天亮也分不出输赢。 “都别争了,省点力气,明天好做事。”张绍乾说完后,带着几人,回到了陈老三家里。 陈老三往火塘里添了些木柴,然后从屋外扛来一把松木梯子,靠在火塘边的土墙上,“你们聊,我去取点木炭,睡觉时好取暖。”他手脚并用,动作娴熟的爬上木梯,去到了高处的土楼里。 土楼是工匠们智慧的产物,不仅能够起到保暖避风的作用,还能用来放置物品,夏天的时候也可以在那里睡觉。 在土坯房建完屋顶时,取质地坚韧的圆木,平放在房间墙壁的最高处,然后铺满藤条或竹子,最后抹上一层草泥,等里边的水分完全蒸发后,就可以正式使用了。 木柴燃烧时散发出的浓烟,将鬼手李熏的头昏脑涨,但他又舍不得柴火带来的暖意,因此只得抬手,在眼前不停地挥舞。 钻天杨故作神秘道:“你们猜我我发现了什么?” “杨爷,大伙对风水一窍不通,你这不是故意吊人胃口吗?”遁地鼠屁股挨着凳子,使劲朝钻天杨身旁挪去。 “陕西历史悠久,是中华文明的发祥地之一,龙脉众多。玉屏山属于秦岭的余脉,之前刚到西姑庵那里时,我就感受到了一股强盛的龙气。” 钻天杨告诉众人,玉屏村处于众山环抱之中,南北两座大山,形如两条巨龙,它们相互追逐,每当圆月升起,两条山脊恰似两只巨掌,托举着月亮。 风水术中称它为“双龙拱月,”属于上乘的龙脉。玉坪村以东是一处宝穴,葬个皇亲贵族绰绰有余。 先前他在大树上,仔细查看过东方的山势,意想不到的是,两条巨龙行到那里后,缠斗在一起,变成了恶龙。 如果玉屏村东方有陵墓,在玉屏村南北的山脊上,必定建着两座神庙,它们站在两条龙背上相互对望,这种庙在风水学中,被称作撼龙仙。 陈老三正从梯子上往下爬,听见钻天杨说山上有庙,险些掉了下来。他眼睛睁得奇大,放下装满木炭的篮子后,急忙搬来凳子,坐在了火塘前边。 玉屏山上有两座神庙不假,但它们在十年前,已经相继坍塌,看来钻天杨的确精通风水术。陈老三竖起大拇指,他称赞道:“杨爷,高人呐!你刚才不提,我都记不起那两座神庙了。” 钻天杨应道:“三哥,那你能不能带我们上一趟山,瞧瞧那神庙的规模。” “不行不行,”陈老三连连摆手,“那山顶很邪门,别说是人,就连动物也不敢上去,现在大雪封山,弄不好会出人命的。” “做我们这行的,从来不信邪,难道山上有鬼不成?”魔眼熊从来不信鬼神,他恨不得连夜上山,去一探究竟。 陈老三拿起火筴,将木炭陆续夹到火塘中,对张绍乾他们,讲起当地的一个传说。u看书.uuashu.cm 很久以前,玉屏村有户人家,世世代代给人家放牛为生。有一天,十六岁的栓子,也就是放牛娃,在放牛途中,无意间走到了玉屏山高处。 他看见不远处的大树后,有一个黑漆漆的山洞,里边传出阵阵碾磨声。栓子一时兴起,完全忘记了村里人的警示,径直去到山洞口。 定睛朝洞内望去,只见两位年轻美貌的女子,正在推动石碾。她们一身古人的穿着打扮,栓子从来没有见过。黄橙橙的玉米榛子,顺着碾盘边缘,漱漱落向地上的蒲篮中。 在两位女子身旁,坐着一位满头银发,身着紫袍的老奶奶。她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见栓子站于洞外,就对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进去。 栓子一直目不转睛的望着洞内,他在心中嘀咕着:“好漂亮的女子,要是能娶一位当媳妇,估计自己做梦都能笑醒。” 他怕吓到两位女子,就将赶牛棍扔到地上,然后迈开脚步,走入了洞中。山城诡记 第102章 天门锁云(上) 经过两位女子身旁时,栓子挠着鬓角的头发,口中不由自主发出“嘿嘿”声。他的眼睛瞪的奇大,眼珠子随时都会夺眶而出。 “来,到我跟前来。”慈眉善目的老奶奶,待栓子蹲在身旁后,抬起手臂,帮他取出了头发中的草杆。 “奶奶,你们什么时候住进来的?”栓子虽然从未来过此地,但经常在山洞不远处放牛,如果老奶奶和两位女子长居于此,他不可能看不见她们。 “你家祖祖辈辈,给别人家放牛,是时候该变一变了。”老奶奶对栓子的话,充耳不闻,她拄着鹤头拐棍站起身来,行到了碾磨旁边。 她拿起升子,从蒲篮中盛出半升玉米榛子,“带上它,离开玉屏村,一直向东走,娶个媳妇好好过日子吧。” 栓子在心里暗道:“这个老婆子,一定是糊涂了,半升榛子,还不够我一天的伙食,谁家姑娘会傻到那种地步,跟了我,岂不得活活饿死。” 想归想,反正又不要钱,不拿白不拿。栓子撩起衣角,让老奶奶将玉米榛子,倒在了衣服里。 “天要黑了,快回去吧,明天就上路,记住,不要告诉任何人,你来过我这里,”老奶奶重新坐在椅子上,自顾自的打起盹来。 栓子一直惦记着两位女子,想了半天,又不知道怎样跟她们搭话。最后他喉咙一紧,咽了口唾沫,撩着玉米榛子,依依不舍的走出了山洞。 他三步一回头,直到看不见山洞后,这才狠下心来,趁着天还没有黑透,将耕牛赶到了村子里。 回到家,他迫不及待掀开锅盖,把玉米榛子倒了进去。添水生火,一气呵成。等锅中的水开始沸腾时,他取下挂在墙壁上的铁勺,伸入锅中,打着口哨搅拌起来。 当铁勺沿着锅壁转动时,铁锅内随即传出“沙沙沙”的响声,里边的开水,丝毫没被玉米榛子染黄。 栓子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稀饭,他用嘴吹开水蒸气,仔细望向铁锅中,只见无数金光闪闪的东西,正随着沸腾的开水在翻滚。 “真是活见鬼了,”栓子弄熄灶膛里的柴火,将水和金光闪闪的东西,一同舀到木盆中。他叫来老王,让他帮忙辨认盆中的颗粒,到底是什么物体。 瘦小的老王特别讨厌栓子,听他说起在山上见到女子的事情时,这才叼着长长的烟枪,慢悠悠的来到了栓子家。 老王一眼便认出,水中的黄色物体,全是纯度极高的金粒,若是将它们换成银元,栓子后半辈子,躺着都不会饿死。 “栓子,有好东西,就要拿出来和大家分享,快点告诉我,你从哪弄来的这些金粒子。”老王目不转睛的盯着栓子。 栓子向来最怕老王,他将如何遇到山洞,以及在山洞中看到的一切,原原本本的讲给了他。 老王心中不由一阵窃喜,第二天一大早,他便准备了两个麻袋,让栓子带他去山洞,找那位白发老奶奶要玉米榛子。 意想不到的是,两人刚刚行到洞口时,天空开始乌云密布,震耳欲聋的雷声也接踵而至,那位白发老奶奶,生气的望了眼栓子,然后带着两位女子,头也不回的朝山洞深处走去。 老王举着柴刀,刚要进洞时,一道闪电不偏不倚,劈在了离他很近的一棵大树上。树身瞬间燃起大火,老王闷哼一声,像根棍子似的,倒在了地上。 栓子见老王全身发黑,已经没了呼吸,急忙转身朝山下跑去。就在他跑出十米左右后,山洞内传来“轰隆隆”一声巨响,整个洞口随即完全塌陷,老王的尸体也被埋在了石块下。 回到村子时,栓子的裤裆已湿漉漉一片,说出老王被雷劈死的事情后,他开始变得又疯又傻。盛在盆中的金粒,化成了成玉米榛子,不到一天时间,便被栓子吃了个精光。 当年的冬天,第一场大雪还没下完,栓子就死在了一户人家的牛圈中,人们耗费好大一番力气,连拖带拽,才将他从牛屎堆中弄出来。 听陈老三讲完栓子的故事后,时间已快到午夜,张绍乾从火塘中夹出木炭,将其放入火盆中,然后去到了存放粮食的屋子中。 陈老三抱来数床棉被,直接把它们扑在了麻袋上,那麻袋里装着当年产的玉米,睡在上边,使人感到十分难受。好在地上有盆炭火,不用挨冻。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张绍乾带头跳下麻袋,行到了火塘边。陈老三的媳妇,刚给孩子喂完奶,她抽出门栓,打开了屋门。 张绍乾感觉一个人坐着,实在是无聊至极,于是就走到院子边上,细细观看起周围的雪景。 抬头向高处望去,只见大片浓重的云雾,弥漫于山体上半部分,与山坡上的积雪,融为一体。倘若云雾一直存在,想要知道大山的具体高度,除了亲自上山一趟以外,再无其它办法。 陈老三打着哈欠,他告诉张绍乾,当年栓子遇见山洞的地方,就在那片云雾正中心。 张绍乾对老奶奶和金子,还有穿着古装的美女,一点也不感兴趣,他之所以想要上山,是因为钻天杨观看过这里的地形。 张海武因为倒斗才来的此地,u看书 w.uuknshu毋庸置疑,他一定也查看过这儿的龙脉,行到山顶,找到当年用来撼龙的山神庙,也许就能找到至关重要的线索。 山上白雪皑皑,坡度陡峭,爬上去风险很高,但这样做总好过到处乱窜。一行人所知道的唯一线索,就是张海武到过这里,仅此而已。 在张绍乾等人的软磨硬泡下,陈老三最终软了心,他决定带几人,顺着野物走出的小径,去山顶找寻撼龙庙。 玉屏山与几人来时爬过的山,属于同一山脉,它顺着东方,一直蔓延至视线尽头。那里的的海拔,比之前的山峰,要高出许多。 山势异常陡峭,有些地方的坡度,达到了八十多度。稍有不慎,就得摔下雪坡,别说活着了,有个全尸都可以称作奇迹。 陈老三和张绍乾他们,带着土枪和猎狗,踩着厚厚的积雪,去到了村头的山脚下。等待着他们的,除去严酷的自然环境,当然免不了无聊的死神。山城诡记 第103章 天门锁云(下) 张绍乾原本打算故技重施,让众人同时抓住绳子,万一有人不慎摔倒,其他人就可以及时将他扶起。当来到山脚下以后,他又不得不否定那种方法。 来时走过的山坡,满是粗壮的青冈栎,人在滑向坡底时,可以抓住树干,用来自救。 几人眼前的这面山坡,生长着的多半是些矮树,根本承受不住人的体重。如果让大伙抓着绳子行路,跌倒的人,很有可能会将其他人拽倒,一同滚向山下。 山上的积雪很厚,有些背风的地方,能吞没人的大腿。几人每走一小段,就得停在原地,用棍子敲掉裤腿和鞋子上的冰渣。 陈老三告诉张绍乾,若不及时清理冰渣,会大大增加生出冻疮的概率。村子里本就缺医少药,不小心长了冻疮,只能涂抹猪油,守在家中的火塘边,等待春天的到来。 行至栓子发现山洞的地方时,能见度骤然下降,只见一面高约两丈,宽有四米的巨型天然石板,垂直竖立在不远处的岩壁下。 石板整体呈黑褐色,形如一扇巨大的门板,倘若它的四周没有与山石相连,没有人相信,它会是大自然的杰作。 岩壁下有条一尺多宽的小道,其上遍布着许多野兽的足迹,有些看起来很清晰,它们出现的时间,绝对超不过一小时。 几人走过巨型石板下方,陆续来到小道,前方雾蒙蒙一片,时不时会传来山石滚落声。 张绍乾问行在最前的陈老三,“三哥,你们这的野兽,会不会主动攻击人。” “我没有来过这里,不清楚这儿的具体情况,大家注意观察四周,发现异常及时通知我。”陈老三话音刚落,远处的山坡后,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大量的山石,开始落向坡底,两条行在最前的猎狗,开始狂吠不止,一行人不约而同,都睁大了双眼。 “有情况。”张绍乾发现高出的平地上,有片高大的白桦树,他当即拎着土枪,带领众人,朝那里爬去。 来到白桦树下方,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山坳中,有十多头体型庞大的野牛,正快速朝他们跑来。 “快上树,”陈老三大喊一声,当即将土枪挎在肩头,他手脚并用,很快就爬到了高处的枝杈上。 钻天杨仗着身高上的优势,也爬到了桦树上,他望了眼树下,心中不由一阵自责,急忙又返回到地面。 原来魔眼熊不会爬树,他在张绍乾的帮助下,抱着一棵树干,费力的挪移着身子。 更让人哭笑不得的是,遁地鼠连最低的枝杈都够不着,他急得团团转,好在鬼手里及时垂下绳子,将他拽了上去。 张绍乾和钻天杨,合力将魔眼熊弄到树上,等他们爬上去的时候,野牛离平地,只剩下十米不到的距离。 仔细观看这些野牛,张绍乾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它们凭借小山似的体型,撞断十多米的大树,只是时间的问题。 野牛虽然是草食性动物,但脾气异常暴躁,尤其是在没有青草的冬天,与它们正面遭遇,弄不好要面临丧生的危险。 它们全身长满黑色的毛发,头顶生有两支坚实有力的犄角,鼻孔喷涌着浓郁的白气,所到之处,升腾起大片雪沫,整个山坡似乎都在颤动。 “大家抓稳了,千万不要掉下去。”陈老三取下土枪,挂在了近前的树枝上。看他的样子,完全没有打算开枪的意思。 望向已经跑到身下的野牛,张绍乾这才发现,它们身后,跟着七匹灰狼。 灰狼们个个身形矫健,拖着一条粗壮的尾巴,倾斜向上的眼睛中,透射出浓重的杀气。两颗尖利的牙齿,暴露在它们的嘴角外。它们跟在后边,不紧不慢的跑着,显然是在消耗牛群的体力。 几人所带的两条猎狗,深知自己不是狼群的对手,它们躲藏在不远处的山石后,等待着危险的离去。 原来是狼群在合力捕猎,张绍乾思忖着望向陈老三,只见他将土枪架在树杈,一手握着火折子,点燃了土枪的捻子。 捻子由麻绳和火药做成,原理同导火索一样,眨眼间的功夫,一声响彻山林的枪声,钻入众人耳中,体型最大的那头灰狼,惨叫着倒在了树下。 野牛们听见枪声,加快了奔走的步伐,不一会功夫,便消失在远处的山坡后,只留下大片白色的雪沫,飞散于干燥的空气之中。 张绍乾骑在树杈上,抱着土枪,摸出了火折子。他发现狼群不再追赶野牛,正怒视着大树上一行人。 陈老三的脸部,被火药熏得乌黑,头发一片焦黄,散发出刺鼻的焦臭味。他双手在不停地哆嗦着,土枪直直向下落去,插在了雪地中。 过了许久,待陈老三的惊慌感,不再像之前那样强烈,张绍乾才问出了实情。 玉屏村一代的乡民,对狼是恨之入骨,因为它们在捕捉不到猎物时,会去村子里祸害家禽牲畜。 陈老三想要杀死的,本来是头体型不大的灰狼,意想不到的是,uu看书w.uukanshu 刚刚点燃捻子时,狼王来到了枪口下,它就这样阴差阳错,做了替死鬼。 狼群们见头狼已死,哪有心思再去捕猎,它们立即停在原地。由于几人带着土枪,狼群不敢来到树下,它们躲在雪坡后方,暗中注视起狼王的死尸,等待着最佳的报仇时机。 “都不要怂,待会一起跟我下树,见机行事。”魔眼熊打开背囊,掏出了一把军用折叠铲。那折叠铲采用纯钢打造,既能用来挖土,又可以当做防身的武器。 张绍乾急忙劝阻道:“先别着急,从头狼的肚子来看,它们应该好久没有进食了,我们再仔细商议一下,想好法子再下也不迟。” “听张爷的,饿急了的畜生,最难对付。”钻天杨手搭凉棚,观望着山坡高处。 “鬼爷,你去树下,把枪拿给三哥。”张绍乾将枪口对准远处的狼群,他继续道:“待会枪响之后,大家以最快的速度下树,然后在周围寻找干柴。” 众人不约而同点点头,狼群生活在野外,火光是它们与生俱来的克星。 “砰”的一声巨响,枪管内的铁砂,射向雪坡后的狼群。其他人没有丝毫犹豫,手脚并用,下到了地上。不一会功夫,他们便找来大量干柴,在桦树林中,生起一堆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