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愈岛》 一. 存在 我没想到它竟然真的存在。 原本以为这只是一个漫无边际的幻想,一次极度疯狂的冒险……但当它活生生地躺在我面前时,我身体里却涌现了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是恐惧吗? 不是。是一种身体的血液在澎湃跳动想要冲破平庸束缚的感觉。 从远处看,它像是一只侧卧着的慵懒小猫,在迷雾中向我招手。随着我们的船慢慢靠近它,视野推开迷雾,它也逐渐变得巨大,巨大得足以将我们所有人都吞噬掉。 没错,是我们。 被眼前突然出现的岛屿震撼到的不只是我,而一共有七个人,七张面孔分别是四个男人和三个女人。我们每个人彼此都素昧平生,但却因为各自的某些原因组成了这样一支队伍,而目的地就是眼前的它——治愈岛。 这是一座在世界上最精确的地图上都无法找到任何标注的岛屿,也许是因为它的面积太小不足以在地图上记录,也许是还没有人揭开过它的神秘面纱,也许是……它根本就不存在。 但在地下网络中它却享誉盛名,受到无数冒险狂热者的追捧热议,关于它的描述极简短却足够让人深陷其中:它神秘中充斥着威严,恐怖却又富有魔力。最重要的是,关于它有着这样一个传闻——它可以治愈一切。 “一切”是一个很宽泛的词汇,宽泛得有些空洞,钻研进去会让人感到无力,像浩瀚无垠的宇宙总是让渺小的万物苍生心生畏惧。它可能指的是人,动物或者植物,又可能指的是身体上,心灵上,精神上等方方面面各种需要治愈的方向。而关于这座岛却没有官方的讯息能解释这“一切”到底意味着什么,只有零零散散的碎言飘浮在它神秘的外层,无影无形,漂浮不定。 其中不乏“岛上有着无尽的财富与宝藏,可以满足人的贪欲”这类俗套的传闻;也有“它可以治愈一切顽疾之症,癌症肿瘤甚至残疾”这种令人向往的医学奇迹。但究竟是真是假,没有人知晓…… 我们的表情还处于呆滞的状态,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传说中的岛屿就这样在我们面前越来越清晰,我甚至一度以为这又是一次海市蜃楼般的玩笑。之前有不少冒险者也像我们一样找寻着它,但关于它的地理位置信息还是那么苍白的几句描述,我们就可以猜测到结果了:没找到,或者找到了却因为某种原因无法告知世人。 但,在我们眼前的它却那么真实——向视野两侧延伸的岛屿边岸像张开双手的怀抱,正在慢慢将我们拥入它的怀里。这种感觉令我有种很奇怪的感觉,由之前的一丝激动,逐渐变得不安惶恐,仿佛我们正在靠近的“双手”一会就会把我们扼死在它的怀抱里。 不过,恐怖并没有持续很久,毕竟来到这里的人如果怕死,恐怕早就在之前的种种险情中退缩了。虽然这么说,但我知道,这份恐惧一定藏在我们内心深处的某个脆弱的地方,一旦它的保护外层被捅破,那么恐惧将会如同潮水一般涌入每个人的神经。 那么我们是幸运的吗?一个声音在我的心底发出,我可以感受到是反问,而且是一种否定语气的反问。虽说如此,心中激起的兴奋浪花足够盖过那种疑虑。因为我爱冒险。这个疯狂的爱好是三年前发生的一场意外事故所激发出来的,在之后的三年里,徒步穿越尼泊尔,自驾荒漠,攀登珠峰……这种冒险的刺激感觉更加如同血液一般根深蒂固地流淌在我身体里。而这一次却令我有一种额外的感觉。 船继续靠近岛屿,距离能够让我们看到岛上的一部分概貌。从我能看到的景貌,从最近的开始依次是:红黄的沙滩,有些突兀的岩壁,陡峭的小坡谷,浓茂碧绿的森林群。再往远去我的视线受到阻碍无法观测到,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森林尖端。但我注意到在远方的森林群上空弥漫着丝丝白色的气体,这份装饰让这座岛充满了幻境一般的色彩。 是雾气吗?我不敢断定,感觉它像是人呼出的气体,这种感觉瞬间让这座岛有了生命。 咔嚓…… 一声清脆的响声打断了我的思绪,包括我在内,身旁的其他人也都转过头寻找打破这一宁静的源头。而找到的答案则是一个黑洞洞的相机镜头,光亮的镜片上映射着我们表情各异的脸。 “让开一下,你们挡住风景了!”一声娇嚷后,镜头的一侧闪出一张略有愠怒的面孔。 是她,一个在这个小队伍里,我特别留意过的人。 方筱,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姑娘,拥有着女人这个年龄段该有的一切——俊俏的脸蛋,大而有神的眼睛,长长的睫毛,身材高挑凹凸有致,活力四射…… 但她让我如此关注的并不是这些徒有虚表的东西,而是出于对她为何会出现在这个队伍里的费解与顾虑。 一个星期前,也就是在最初队伍刚刚整合时,这次冒险的领队为我们每个人都邮寄了一个黑色的手提密码箱。大小比普通旅行箱小一些,但材质却绝非那么普通,质量极其轻,却无比坚固,除了用密码打开外几乎无法用暴力打开。在黑箱里有一张纸片,在上面领队明确指明了所有成员只有这一个箱子可以携带,里面随意装什么,但除了这个箱子外不能携带额外的箱子。关于这一点他并没有讲明原因。但我知道,我们的主要补给肯定另有方式运送,而且来这种地方并不是旅游度假,可以大包小裹带上一些可有可无的东西,精简的必要性有时会关乎到生命。 但是当我们几个互不相识的人第一次集聚在一起时,彼此率先打量得便是各自的黑色箱子。相互猜测着对方会装着什么。但所有人都刻意保管好自己的箱子,似乎里面装着的是全部的身家性命。只有她除外。 坐在通往未知目的地的车上,她便第一次打开了密码箱,不大的空间里面净是琳琅满目的化妆品与色彩艳丽的衣裙,其中就包括她此时手中的相机,一部索尼的高端相机。而在车上的大多时间里,她都在细心装扮那张脸,原本清纯可人,浓妆之后反倒没了那种气质。 从那时起,我便心生了疑虑:这种花瓶一样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是一个团队感极强的人。这在我的工作中可以看出来,在我的团队工作,如果你没有真才实干的能力,那么请收拾好你的东西走人。你也许会觉得我很刻薄无情,但职场如战场,而且是一个几十亿人的战场,一个拖后腿的成员可能就会葬送整个团队的努力,我会掐灭失败的火种,哪怕只有一星,在优胜劣汰的世界里,如果想要成功,你不能有半点仁慈。 但在这个团队里,我不是领导者,不能决定谁的去留。如果是的话,参加这种可能有去无回的冒险,筛选的力度一定会非常严格,绝对不会这么草率地让这种以度假为目的的人进入我的团队。 当然,我也不会因此就将她忽略,毕竟来到这里的人,说句难听点的话,目的都不单纯。 咔嚓…… 又一声清脆的快门声,这次镜头的方向竟朝着我。 我有些恼怒,本来心中就有很大的意见,不悦的情绪一下子全都表现在脸上。但她却不以为然,也许并没有看出我脸色的变化,反而露出一个自以为很有诱惑的笑容,让我内心涌现一股更加厌烦的情绪。这种笑容我曾见过太多,是那种不想努力想通过肮脏的手段走捷径的人,他们惯用的笑容。虽然不知道在她脸上为什么有这种感觉,可我还是无法抑制想要斥责几句。 但一个温和的声音却赶在我爆发前发出。 “方小姐,我们马上就要登岸了,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请将你的私人物品放到‘安全箱’里。” 说话者是我们此次冒险的领队——木为生。他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微微灰白的头发修剪整齐,一双墨黑的眼睛,偶尔会反射出精锐的光芒。他说话时语气总是温润柔和,举手投足带着一种令人敬畏的涵养。刚见面时据他自己的介绍,他是一名医生,除此之外并无其他絮言。但这已经足够了,医生在这种地方就是上帝一般的存在。 其实,并不是只有他这样,我们初次见面时,每一个人都很简单地介绍了自己,有的甚至只报了一个名字,就不再说话。我曾凭借多年看人的经验,想在他们的脸上寻找到他们的职业,以及来这里的目的,但过去的一切似乎在他们选择来到这里时就已经被抹去,而名字只是一个代号,可能都不是真的。但我没有隐瞒,当你来到一个是天堂亦或地狱的地方,时间久了名字可能成了你唯一能找回自己的途径,我不想连着这个都忘掉。 方筱涂抹艳红的唇角微微翘起,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将贵重的相机关上,放到黑色的密码箱里,然后几乎用尽力气重重地合上了盖子。她这样表达自己的不满更让我感觉她就像个小孩一样,在被大人训斥后无奈的抗争之举。 木医生并没有在意她的表现,倒是看了我一眼,仿佛看穿了我刚才的打算。 “大家也整理一下吧,我们就在这里下船,一会乘坐小船上岸,”木医生看向另一侧,“塔力先生能否过来帮我一下?” 他说完,从我们当中走出一个身材高大壮硕的男人,他沉默不语跟在医生身后。 我望着他们的背影,心里燃起一些想法。这个被称为“塔力”的男人,应该是我在这个队伍中最欣赏的人,或许说,最让我认可的队友。光从他的外表上来看:有些黝黑的皮肤让原本就发达的肌肉更加有一种层次感,看得出来这是经常锻炼的结果;棱角分明的脸颊始终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这说明他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但我仍能看出他对无尽痛苦与憎恨的隐忍;像鹰一般敏锐凌厉的眼睛在脸上炯炯放光,可能一眼就可以将对方的想法看透,比如我刚才的举动。 我望着他们消失在舱室的背影,思绪如同波澜一般泛起。 方筱一边收拾一边嘟囔着:“哼!方小姐……小姐……哪里小啦?”说完还挺了挺坚挺的胸部,想证明什么。 就在此时,我身旁突然闪过一个人影,一直绷紧的神经猛地扯动了一下。我警惕地看了一眼来者,是队伍里最后一个男性。 “嘿,兄弟,可以啊。” 还未等我对这个人有所回忆,他倒是先张嘴,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但他的眼睛却朝向还蹲在那里摆弄着自己箱子的方筱,雪白的长腿与黑色的箱子混在一起有种奇怪的美感。他说话的口吻有些浮夸,张口闭口以“兄弟”相称,长相与装扮也有些纨绔子弟的味道,除此之外就看不出什么其他有用的信息。总之,我对于他的评价是模糊的。 “兄弟忘记了?嘿,是小弟我啊,索鑫。”也许是发现我没有说话,以为我不认识他,便笑呵呵地介绍道。 我点了点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道理谁都懂,即使我不太喜欢他的语调,但毕竟是一个队伍里的,今后没准要相处多少个日日夜夜。 “你好,我叫……”我准备回应一下,但却被他打断。 “我知道……我知道,”索鑫一副讨好面孔,声调转得很快,“李由……由哥嘛,小弟还记得当时你的介绍,参加这次活动的原因是‘没有理由’,这和你的名字很贴切,嘿嘿……” 他油腔滑调的语气,让我对他的评价开始走向下的趋势,他居然称这次冒险为活动,更让我可以将他归为“方筱一类人”。 “你刚才说什么‘可以啊’?”我有些不耐烦,想快点摆脱他,然后也去准备一下登岸。 他没有说话,而是朝着已经起身的方筱示意一下。uu看书 w.uuanhu 我表示没明白。他又示意了一下,我的耐心真的到了极限转身就要离开,他只好倾身到我身旁,低声说:“没看出来么?那小妞可能对你有意思。” 一开始我没有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但看他的目光猥琐朝向方筱,我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兄弟,在这孤岛上,谁知道要度过多少日夜,这下你可不寂寞了……” “我没兴趣。” 此时我已经有些厌恶他了,而他似乎就在等我这句话,笑了笑便不再说话,态度转的很快,心思也不在我身上了。 这是一种试探?我有些怀疑,但耳边清净了不少,这也正是我想要的,我提起密码箱,走向船头围栏处,发现已经有一个人在那里了,是一个女性成员。 她年龄与我相仿,穿着白色的短袖,下身是一条丝质运动长裤。这微微让我有些奇怪,主要是因为我们现在所处的未知海域昼夜温差很大,白天温度很炎热,成员大都身着短衣短裤,而她却选择了长裤,难道是过于保守的缘故? 我走过去,她面颊白皙得有些病态的苍白,但双眼却罕见地充满着光亮,一动不动目视前方的岛屿,任凭湿润的海风将她齐肩的短发微微吹起。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心中的震撼与眼前的冲击瞬间让我也像她一样伫立在那里。 存在,从来没有一个时刻能够让我像此刻一般感受“存在”的含义——被仙雾环绕色彩斑斓的岛屿正慢慢向我靠近。 在它面前,我渺小得好像是尘埃,看似不存在,但却又真实存在。 二. 出发 我就这样看着岛屿慢慢将自己吞噬,已经不知站了多久。而眼前的岛屿似乎有种魔力,让我除了它以外感觉不到任何其他事物的存在,仿佛处在一个能让自己无欲无求的仙境。 “很美是吧?” 一个声音将我从这如同梦境的感觉中拉出来,这声音很有画面感,像是一颗顽强地生长在狂风暴雨之中的柔弱小草。 我看向声音的来源,是那个一开始就站在这里的女性成员。此时她转过身,有些略大的短袖套在她纤细的身躯上,瘦弱的骨架真像在暴风中摇曳的小草,竟让我忍不住想要拥她在怀里。 这种冲动是我始料未及的,我是一个原则性很强的人,对这种反常只能归咎在眼前的岛屿身上,可我知道这只是自我欺骗的行为。 片刻愣神,发现她正看着我,嘴角微微翘起。我感觉到得那并不是笑意,而是一个性格顽强的人嘴角上扬。 “嗯?”我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模糊地嗯了一声。 “乔心蕾。”她声音有些低小但很果决,似乎不愿意说但又迫不得已。 乔心蕾?我突然觉得这名字很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而且绝不是在这个队伍集合期间听到的。这种突如其来的错觉令我内心有些慌张,但好在我深吸一口气,克制住了。 “李由。”我身体微倾,尽量表现得绅士,然后伸出手——这是我在职场养成的习惯,一般人不会拒绝这样礼貌的问候。 她迟疑了一下,小心地伸出手。 我握着她的手,小巧光滑,手心有些湿润,但她很快就抽了回去。 身后的脚步声让我明白她的举动,我转过身,索鑫一脸饶有兴味的表情正朝我们走来。 见到他,我的心情一扫而空,尤其是被他撞见刚才那一幕后,以他油滑的性格一定会扭曲地想象什么。 “船长让我来通知你们,准备下船。”他也好像发现我的表情不是那么友善,直接说出来的目的。 他所说的船长就是木为生医生。奇怪吧?但他说的没错。 虽然出发前我就知道我们肯定会在公海里漂泊,但却没有看到除了我们以外的船员,当木医生告诉我们他就是船长,而我们就是船员时,我也很奇怪他一个医生怎么还会开船。不过后来就释然了,我们的船是一个只有两层的中小型货船,外形破破烂烂,但里面的设施极其现代化,一堆红红绿绿的按钮加上一个控制方向的方向盘,只要多操练几次,在天空一般宽阔的公海里似乎没有什么难度。至于为什么不找专业的船员来,我想第一是因为要保密这次冒险行动,第二,似乎也不会有人愿意冒着海关、海盗甚至海上风暴的危险,来做这次可能有去无回的买卖吧。而我们之前所经历的,也证明了我的想法。 当我们三个人来到货船中间的船舷处,队伍的其他几名成员早已经在那里等候。在海里一艘大型的橡皮船安静地飘在船舷旁,牵引的绳梯绑在了货船的船舷处,里面已经有了很多密封的箱子,估计是一些生存的必需品,看样子很多,但我心里有些忧虑这些物资到底能支撑到我们多久。 我们的出现引起了其他人的侧目,其中木医生与塔力并没有多余的表情,而一脸不悦的方筱似乎也对我和乔心蕾一起出现有所动容,她的目光一直在我身边的乔心蕾身上,双眼上下打量。 站在那里还有另外一个女子,她是队伍里我注意最少的人,束起的长发,一身紧身短衣短裤,身材并不比方筱差,但脸上给人展现的却是利练与成熟。 木为生手中拿着一个小巧的仪器,查看着上面,然后在一个小本子上记录着什么,应该是这里的gps方位。 “好,现在大家到齐了,我们出发吧。”木为生目光看向货船下方的橡皮船,说道。 他的语气很轻,仿佛我们才刚刚启程一样。而我也感觉,他也好像在隐晦地表达,前几天在公海的种种磨难并不算什么,此时才是冒险的真正开始。 率先下去的是塔力,身为队伍中的力量担当是应该首当其冲。他先从货船上顺着绳梯往下爬了一段后跳下去,大型的橡皮船摇晃了一下,似乎对他的体重也产生了抱怨。塔力望向货船上的我们,伸出粗壮的手臂,意为他会在下面接着后面的人。第二个跳下去的是那个束起长发的女子,但她并没有依靠塔力的协助,而是轻盈地爬下后,平稳地跳在了船里。 剩下的人中,方筱面露难色,她向后退了退,然后看了看还有段距离的岛屿。 “为什么要在这里下船?明明还有这么远,为什么不能开到岸边?”方筱抱怨道。 我一听差一点就笑了,这应该是基本的常识她居然还不知道。 “靠近岛屿的水深过浅,我们的货船会搁浅在那里,如果你还想我们回来有船坐,我们只能把船抛锚在这里。”木医生和蔼地笑了笑,耐心地讲解。 也许对自己的无知感到尴尬,方筱扭动了一下身体,不情愿地走向绳梯前。我身旁的索鑫见状,立即跑了过去,殷勤地想要帮她拿手中的黑色密码箱。 方筱并没有丝毫犹豫,便将手中箱子递给了他,然后娇气地说道:“当心点,这里面东西可贵着呢……” 索鑫一脸媚笑,“放心,放心……” 我看着方筱纤细的手臂颤颤巍巍地抓着绳梯爬下,然后在塔力的帮助下跌坐在船里,心里感到很奇怪,即便她是一个弱女子也不会这么虚弱无力吧?念头刚刚闪过,索鑫就拎着两个箱子慢慢爬了下去。上面就剩下我、木医生和乔心蕾。木医生显然是准备最后一个下船,我们像是他护送的孩子,需要在他的注视下安全抵达目的地。 我朝乔心蕾点了下头,先爬了下去。这绳梯虽然一直在抖动,但这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以我以前的历险经历,无论是尼泊尔的吃人沼泽,还是珠峰的冰峭攀登……都比这危险一万倍,而这个对我就像攀岩游戏一般毫无挑战。 由于上下都有人在注视着我,这让我突然有种幼稚的想法:想要展示一下自己能力的欲望。于是手和脚的动作开始加快,长长的绳梯在我的身下好像平坦的道路一样畅通无比。可就在马上到达低端的时候,我的心脏骤然一紧,双臂竟然开始发麻,这并不是抽筋儿的感觉,而是像是被高压电击中,双臂有种被硬物撞击压碎的痛楚。无力的感觉让我瞬间失去平衡,身体也不受控制地摔落下去。 这一刻,我眼前昏暗,脑海中一片胡乱,似乎有无数碎片在翻滚切割着我的神经。我从来没有如此痛苦过,我在努力挣扎,但原本没有多高的距离,却让我感觉掉了很久。好像是底下是无尽的深渊,而我却什么也抓不住。不知过了多久,脑中的碎片开始慢慢拼凑,一幅幅支离破碎的画面像是在告诉我什么,可是它们拼凑得很快,碎裂得也很快。在模糊中,我竟然在碎片中看到两张熟悉的面孔——索鑫与方筱。不知为何,他们会出现在我的“碎片”中,而且越来越大,越来越明显…… 眼前的昏暗终于渐渐消散,我身体被人摇晃着,但眼前还是很模糊,只能看见有几个人影在晃动。 “兄弟……你没事吧?”是索鑫的声音。 当我慢慢恢复视觉的清晰,首先映入眼帘便是索鑫与方筱,他们在我身体左侧。索鑫还摇晃着我的身体,方筱则小脸有些被惊吓到了的样子。这也似乎解释了刚才我在碎片中看到他们的缘故,我这样想。 我艰难地起身,仿佛经历了一场重大事故刚刚从昏迷中苏醒。双臂试探地动了动,我长出了一口气,我很庆幸刚才碎裂的感觉并没有延续,只应该是一时的幻觉,但到底是因为什么让我有如此真实的幻觉,我无从得知。看向周围,发现我已经躺在了橡皮船上,而且应该有一小段时间了,因为乔心蕾已经下来了微蹲在我右侧,眼中我能看出有关心也有疑惑。塔力正在用力固定着橡皮船,估计我掉下来后给他带来不少的麻烦。 木为生医生最后一个下来,他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着急,反而迈着缓慢的步伐走到我身旁。他看了看我的眼睛,蹲下来扯着我的手臂前后观察。 这一动作令我惊讶。他怎么知道刚才是我的手臂出了问题,而不是腿或者其他部位?我心中突然对这一细节产生了疑问,但我没有表露出来。 “没事,”木医生检查完,淡淡地说,“估计是你这几天过于疲劳,造成你局部神经冲动与传递受到阻断,只要不再如此冲动就好了。” 他应该是看出刚才我想表现的意图,话里有话地告诫我什么。 我点了点头,有些踉跄地站了起来,心里告诫自己不要再做刚才那种愚蠢的行为。索鑫一直在旁边搀着我,这也让我对他的印象有所好转,但也只是好转而已。 木医生将货船上的绳梯安放在船身某处,我们回来还得用它上船。然后,他给我们每个人都分了划水的长木桨,本来因为刚才那次意外并没有给我,但我不想变成特殊成员就拿了一根,向着那未知的岛屿奋力划去。 我望着远方的未知岛屿一点一点压了过来,看向身后被锚固定住的货船,那里应该是今后我唯一会记住的地方。 海水清澈无比,有种诡异的湛蓝,像是一瓶蓝色墨水溶解在里面。 我感受着手臂划动时的力度,心里想着刚才发生的事。为什么会出现那种痛不欲生的幻觉?难道……是因为三年前的那场事故留下的后遗症?不会!我否定了这个荒谬的猜想,那次事故已经过去三年了,虽然当时的场面极其惨烈,但我却除了一些皮外伤,没有任何严重的伤,何谈后遗症之有? 但如果真要说那场事故给我带来了什么,那只能说它改变了我,杀死了一个我,重生了另一个我。让一个极度懦弱、不自信的人,变成一个自信穿梭在都市之间的成功人士,自信已经不能形容我骄傲的个性了,而懦弱早已经被我踩得粉碎。 回忆那场事故,虽然仅仅过去三年,但也许是我不想回忆起它,具体的细节已经模糊不堪,只记得那场事故令我摆脱了一切束缚,我开始追寻更美好、刺激的人生。为达到追寻目的,我不惜用冒险来刺激之前麻木了二十多年的神经,从之前连想都不敢想的蹦极,冲浪,再到极限跳伞,丛林穿越……那场事故后,我仿佛被打开了一扇天窗,开始追寻人世间的极限。而当世界上最难以征服的极限之一——珠穆朗玛峰,被我踩在脚下时,我的心突然像被掏空了一般。我不再满足人类已经踏足的地方,开始疯狂找寻可以让自己有存在感的未知领域。 但无论是在冒险者俱乐部,还是极限挑战俱乐部,都再没有能满足我极限挑战的目标,直到我进入了地下网络。 地下网络又称“深网”,是一个比可见可访问的网站信息量大无数倍的网络。就好比无垠的大海,表面的百分之四是能见到的,而剩下的就全是暗藏在深渊里的涌流。uu看书 .unh它里面充满着邪恶与丑陋,但却存在我渴求的冒险目的地。 进入它需要很高的计算机水平,因为地下网络并不能被用户直接通过搜索引擎访问,需要一些特殊的技术。而恰巧我的职业就是如此——我在一家颇具名气的互联网公司任职项目经理,而这家公司的产品正是搜索引擎,这也让我很轻松地进入了深网。 当我敲下搜索的关键字“人类,生存,极限,冒险”。很快无数令我心动的信息浮现在眼前——一条条信息都充斥着死亡的味道,“死亡峡谷,恶魔境地,地狱森林……”。这些神秘的地方均只有简短的描述,以及一个精确到小数点后几位的经纬度坐标。我在地图上疯狂查看,发现大多数的位置都处于无人探寻过的深海区域,而且地图上并没有任何标注,没有任何信息表明那里究竟是陆地、岛屿还是什么区域。 但那些都没有吸引我的注意,直到它的出现——治愈岛。 我曾经认为自己的这种疯狂热衷于冒险的行为是一种病态,甚至幻想到如果有一天再也找不到令我心动的极限冒险,我会走上极端。而治愈岛这个号称可以治愈一切的地方,令我的心宛若枯死的树根得到一泓清泉的浇灌。 初次见到这个名字,是深网里一个在不起眼小角落里的帖子,标题是“探寻未知生命极限——治愈岛”。它安静地躺着在那里,远离着那些令人恐惧的牛鬼蛇神之地,像在浑浊的沼泽里突然出现一股清流一般,它好像在等待着我,让我控制不住地点开它。 然而帖子里面竟是一段乱码。 三. 乱码 面对眼前的这一堆乱码,我的内心掀起了巨大波澜。 乱码是我所在的计算机行业里的一个专业术语。通俗点讲是指一段原始数据由于某种原因被改变了,成为了一堆无法识别的抽象字符。其中原因有很多种,大多数是因为编码格式的问题,但也不排除人为加密干预的结果。 我不知道它是因为网络上编码格式的问题,还是其他原因,反正摆在我面前的是一堆无法识别的东西。遇到这种情况,其他人也许会认为是网络错误的原因而离开,但我并不这么认为,不知为何我感觉这段乱码是这个帖子的主人有意为之,似乎在吸引真正感兴趣的人来解开它。 而那个人就是我。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开始用尽办法对这段乱码进行解码。经过无数次的尝试,虽然都失败了,我却让很确实这乱码是人为加密的一段内容,解开它似乎需要一个解密的密钥。我绞尽脑汁猜想了很多种常见的密钥,但就连我自己都不相信能够解开,因为使用密钥加密的作用就是为了让人无法轻易得知真实的内容,这种密钥不是带有特殊意义的,就是极其复杂的,能够猜测出来的概率基本上为零。 最后,精疲力竭的我开始强迫自己和其他人一样相信这是一段毫无意义的乱码,可就在我要放弃的时候,脑海中突然涌入三个数字“727”。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三个数字,但仍然毫不犹豫地将它输入在我编写的破解程序里,结果,那一段无法辨识的乱码竟直接转换成一段文字…… “我发现了它的位置。七月二十七日,下午,上岛咖啡102包间。” 发现了它的位置?毫无疑问这个“它”,指的就是传说中能治愈一切的治愈岛。接下来的内容再一次出现了“727”,这回密钥的数字变成了日期。 七月二十七日?我看着这个日期,不断想着到底是什么含义,突然内心猛地一震,脑袋里短暂地空白了一下,然后瞳孔猛聚——我记得这个日子,那一天正是我发生重大事故的日子,是另一个我“重生”的日子。虽然这么说,但不好的回忆还是从巨震的内心发散,夹杂着无尽的恐惧与痛苦。 这是巧合!一定是巧合!我控制自己急喘的呼吸,但却让它在身体里横冲直撞。最终,当我瘫坐在地上,浑身都已经湿透了,电脑上的那段文字依旧安静地摆在那里,像长了双眼睛一样冷冷地窥视着我。 这不是巧合。我不想欺骗自己,艰难地爬起来,来到电脑前,想要从这个帖子里找到有用的线索,来解答心中恐怖的疑惑。 为什么发布者会用我发生事故的那天作为这段文字的密钥?而为什么又要约在那一天见面?这个人为什么会知道这个日期?这里面到底有着什么阴谋?这又与那场事故有什么关系?难道这个帖子是专门发给我看的? 无数疑问汇成最后一个想法令我不寒而栗。疑问没有消除反而如同急潮一般挤破我的头颅,但除了这段文字,就没有其他任何有用的信息能够让我解开谜团。 长久的时间里,我只是坐在电脑前盯着这个小小的帖子,表情平静但内心却像火山翻滚下来的岩浆。 当思绪渐渐稳定,我开始分析这个令我有些恐惧的帖子,这帖子里面的所有关键点都是针对于我发生事故的那天,而关于那天却很少有人知道,虽然事故惨烈但我没有任何大碍,所以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因为一些特殊原因。 这样看来,既然知道那天的日期,发帖子的人应该就是经历过那天事故的人。警察,几个路人,医护人员……我想回想起那天的场景,但脑中的画面却支离破碎难以拼凑起来,而且我现在才发觉我始终没有见过那个肇事者。因为收到了巨额的赔偿费,并且身体并无严重伤害,我就懒得追究什么了。但现在想起来,结合这奇怪得仿佛“邀请函”一般的帖子,我终于意识到有点什么不对了。 难道是个圈套?到底是谁设计了这一切?猜想只会让自己陷入无尽的恐惧之中,而且越陷越深。除非,我真的前往这个约定的地点,亲自拨开它的面纱,但我也可以对它置之不理,继续过着已经到了瓶颈的探寻刺激生活。 显然,对于我,选择的肯定是前者。 时间是在下一个月,这十几天的时间仿佛一转眼就过去了。七月二十七日,我来到了帖子里提到的上岛咖啡店,那是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但此刻这个偏僻的小咖啡馆外却不那么安静。 一辆红色的法拉利停放在门口,鲜血一般的红色突然令我的头有些晕眩。我站立许久才把这种眩晕感缓解掉,事态开始转向诡异。 我走进咖啡馆,冷气扑面而来,里面昏黄的灯光以及只有零散的顾客都不太正常。我走向里面的包厢区,找到了102号房间。但站在门口,我突然犹豫了起来,不知该敲门还是直接走进去,或者转身离去。 正当我处在纠结中,门突然打开了。门口站着一位头发有些灰白的中年人,面带着和蔼的笑容。 “你来了,”他笑道,然后伸出手,“木为生,这次‘探寻生命极限’的组织者。” 你来了?一句话证明了我的猜测,果然面前的这位组织者是知道我的存在,并且也应该知道我的一些事,要不然这个日期就无法解释了。我迟疑了一下,但面对这样礼貌的问候,我没有拒绝的理由,于是也伸出了手。 房间里除了我和他,还有一些其他人,并且已经就位。我猜测他们也应该是为了那座神秘岛屿而来,只是不知道他们是通过何种方式知道的讯息,难道也是从“深网”里的那个帖子?不太可能,我扫了一眼这几个人,无论是谁都不像是会进入“深网”的人,况且那个帖子里面的内容是以我发生事故那天作为密钥加过密的,即使他们进入帖子也无法猜出里面的内容…… “后面会有个时间,让你们相互认识一下,现在请坐。”组织者看出了我的疑惑。 我点了点头,坐在他们当中,我相信他们对我兴趣程度与我对他们的一样浓厚。 见我入座,叫木为生的组织者,走到了我们面前,那里是一块黑板大小的荧幕。 “各位,我们每个人都因为某种原因集聚在这里,但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它。” 他手臂一挥,我们面前的荧幕突然亮了起来,一个类似卫星地图的东西在我们面前展现。紧接着,地图开始自动定位到南太平洋的一个海域,然后慢慢放大,慢慢放大…… “你们看到它了么?”他问道,眼光异常狂热地盯着荧幕。 我一直看着荧幕,但屏幕上只是蔚蓝的海面根本没有任何岛屿或陆地,我相信不只是我没看到所谓的“它”,其他人也是如此,因为他们脸上的表情给了我答案。 “兄弟,你说这老头是不是有病?” 一声低语在我耳边响起,那是坐在我旁边的一个穿着光鲜亮丽的青年,他的年龄应该与我差不多,但明显是沉不住气的那种类型,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没有理会他,而是聚精会神地看向屏幕,妄想从那蔚蓝的海域里找到什么,可徒劳之后却发现那里只有茫茫的大海。 “嗯?” 一声轻咦从我们当中发出,那是一个面容俏丽稍显成熟的女子,虽然这么形容,但她的年龄应该也不是很大。此时,她脸上的表情由之前和我们一样的迷茫变得有些……有些古怪,明亮的眼睛里也闪着莫名的光亮。u看书 .uuknsh 我顺着她的目光又一次看向荧幕,终于发现了有什么不对。这看似空无一物的海域竟然有些奇怪的边界,像是被什么东西圈了起来,与周围的海域有着微弱的层次感,不仔细看根本无法瞧出来。而且随着卫星地图的一帧一帧的震动,那画面仿佛改变了一般。 “我们要去的地方就是这里。”木为生说道。 “哪里?”我身旁的青年愣头地问道,“我什么都没有看到啊?你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他像个无头苍蝇一样问向周围的其他参与者,但是没有得到回应。 “不要过于相信你的眼睛,有时候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实的,要用自己的心去看,才会看到真实的一面。”木为生看向他,轻声说道。 听到他的话,那个青年竟然耐下性子,也认真“用心”地看向荧幕。结果过了一会儿,他的眼睛慢慢瞪圆,一种无法言语的表情在他脸上蔓延…… 回忆跟随手中的木桨在大海里搅动,现在的我们已经来到了当时卫星地图上的那片海域,橡皮船上的成员就是当时在那咖啡包间里的那群人,毫无疑问,那时的我们都发现了它。 我们用力划动,远处的它一点一点靠近,压迫与未知渐渐袭来,好像并不是我们向它划去,而是它正在主动像我们靠拢。岛屿的岸边开始渐渐清晰,在接近岸边的陆地上有着什么东西在爬行,很模糊,不像是乌龟、螃蟹之类的生物,我控制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全神贯注地划船。 可突然一声尖叫刺痛了我的耳膜,紧接着身下的橡皮船开始剧烈摇晃…… 四. 触角 我控制住剧烈摇晃的身体,但却无法控制住摇晃的橡皮船,其他人也是如此。 那声尖叫是方筱发出来的,此时她正满眼恐惧,面如死灰地跌坐在橡皮船里。由于橡皮船并不平稳,所以她突然间地冲撞差点令船倾翻,多亏塔力极力支撑,以及我们其他人一直把持着船舷,不断平衡着,才算让船平稳下来。 我喘着粗气,浑身竟然大汗淋漓,相信其他人跟我应该一样。 “你搞什么?”我由惊吓转为愤怒,对着始作俑者喊道。 我已经努力克制自己,要知道,如果在这里出现什么事故,即使能够侥幸游到岸边,那船上的物资储备也基本都丢失了,在岛上生存就会无比艰难。我们虽然是为了某种目的来到这里,但绝对不是来找死的。 发出这声怒吼后,空气瞬间安静了下来,方筱没有任何回应,纤细的身躯仍然瑟瑟发抖,眼神中依旧是刚才的恐惧。 我才发现似乎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些过于激进了,对一个小姑娘如此粗鲁,应该把她吓到了。但转瞬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遗漏的地方,方筱刚才怎么了?为什么发出会如此惊恐的叫声? 看来不只是我有这个想法,木医生与塔力显然是早就察觉到了什么,他们在船舷处检查着什么。这一幕令我心里有点不安,想着难道在我们船下藏着什么,而方筱恰巧看到了?于是,我也移动着身体朝刚才她在船尾的位置走去。 海面波澜不惊,像一面镜子,倒映着我们的影子古怪异常。 突然,身下的水面哗的一声,紧接着一股潮湿并夹杂着腥臭的味道扑面而来。 当我反应到危险时已经来不及了,只感觉自己的头部像是被一颗坚硬的石头猛烈撞击,手中的木桨下意识的挥了出去,然后晕眩与疼痛一并席卷入我的身体,我的世界变得像电影一样缓慢,身体不受我的控制向后倒去…… 那一刹那儿,我听见周围有惊叫,有怒吼。模糊中,我看见了两个身影朝我跑来,但一切都来不及了,身体重重地跌进海里。 瞬间,海水呛进我的嘴鼻,温热又咸的感觉涌入脑海,不过好在这也让我头脑里那种眩晕的感觉消散了一点。在海里扑腾了几下,我开始调整自己的身体,在海水里掌握平衡后努力地向上游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刚露出海面,我便大口的喘气,并寻找着橡皮船。幸运的是,虽然折腾了一番,船并没有离我太远,二十米左右的距离。而且成员除了我以外都安全地在上面,可奇怪的是他们都以一种很别扭的姿势趴在船边,我没有时间想太多只有奋力地向他们游去。而面向我这边的一个人,好像是乔心蕾,她发现了我。可是她看见我时的表情并不是欣喜,反而脸色骤变,恐惧包裹着她纤细的身体,并伸出手比划着什么。我第一反应是以为她让我快点游过来,但靠近些才发现她的手势竟然是让我不要靠近的意思。 事情反转的很急促,还未等那种不好的预感在我脑海里萌生,眼前发生的一幕甚至令我忘记了呼吸——我们的橡皮船居然猛烈地浮出水面!一只巨大的,黑色手掌形状的东西将它托出水面,无数像蛇一样的触角攀爬在船身上,并一点一点向上伸展。 橡皮船上的其他成员瞬间变得惊恐不安,但尖叫与喊叫却淹没在被那恶心东西掀起的浪潮中。塔力不知什么时候手中多了一把冲锋枪,估计是那些箱子里的武器储备,火花在枪头舞动,子弹像刀刃一般割断一些恶心的触角,黑色的血水四溅,但船下的东西却好像没有感觉一样,更多的触角涌上来,摇晃掀动着船身。其他人手中也都拿着各种武器,割着绕上船舷的触手,但无济于事。 “大家快跳船!向岸边游!”木医生表情严肃,做出了无可奈何的决定。他明白船已经保不住了,如果继续和这下面的东西纠缠,到最后可能连命都保不住。 木医生的话音刚落,船下面的东西竟然开始猛烈撞击船底,它似乎能够听懂刚才木医生的话,不想给我们留一点喘息的时间。撞击之后,船上的人根本无法站立,所有人都跌倒在船内,下面的“东西”越升越高,但可能它无比巨大,露出海面的只是无数的触角,上面的船摇摇欲坠。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章鱼海怪吗?见到如同瀑布一般向上流淌的触手,我脑袋一片空白,电影里面各种恐怖的画面在我脑海中回荡…… 突然,我感觉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正在向我的腰部缠绕,我后背一凉,心里不禁暗骂了一声,那东西已经对我下手了。我此时离船的位置还有一定距离,但即使这样它已经可以触碰到我,足以说明它究竟有多庞大。 我用力挣扎,伸手拽向在腰间缠绕的触手,它的表面又黏又滑,我双腿无助地蹬踏,那感觉就像被水草缠住的溺水者,而且越挣扎它缠绕的越紧并不断把我向下拖去。很快,我便被拖入了海里,那时我才发现,在我身下的海水中早已经被它们占据了,密密麻麻一片一片,并且——那些并不是我一开始以为的触角,而是蛇! 离我最近的一个,正在紧紧缠绕着我的身体,在它的尖端竟然是一个暗黑色的蛇头,拳头大小,吐着暗红的蛇信。我原本在水中就已经无法呼吸,见到这一幕更加快要窒息,这密密麻麻的成千上万的触角竟然是蛇?! 然而,令我既惊恐又不解的是,如果是蛇的话,那它们的身体实在太长了,长得有些恐怖,好像是从海底延伸上来的链锁将我锁住。 我使出浑身解数奋力挣扎,憋的满脸血红,遭受极刑般的痛苦,但却只能望着自己的身体慢慢被拖入深海,感受着海水的压迫越来越重。我知道再过几十秒自己就会失去意识,然后葬身鱼腹,或者蛇腹,而且甚至都用不上几十秒。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就像是对我生命结束的倒计时,我眼前开始变得模糊,极度的缺氧令我产生了幻觉,也许对活下去的渴望,我突然感觉有一双手在托着我的身体。可当这种感觉持续了几秒后,我尚存的一丝理智告诉自己这不是幻觉,然后用仅有的意识看到一双强劲有力的手托着我的腰将我往海面上送。 此时,我发现我的双手已经可以活动,而原本紧紧缠绕在我腰间的“蛇”已经不在了。我用最后的一点力气向上光明的海面游去,uu看书 .uukanh同时腰间的推力也助我快速脱离险境。 噗——破出水面的我猛地呛出海水,久违的氧气被我贪婪疯狂地吸食。 又一声破出水面的声音,想起刚才救我一命的那双手,我立刻转过头看过去,果然被我猜对了,是塔力,也只有他能够有力量把我托上来。他手里还拿着一把柴刀,是那种在丛林中劈砍开路的长刀。 我朝他艰难地点头示意,口中的谢谢还没有说出来,他便低沉并急促地说道:“快向岸边游!”然后将手中武器递给了我,转身又扎进了海里。 我拿着柴刀,望向他消失的地方,远处我们的橡皮船已经底朝天的翻了过来,其他成员均不见了人影。不知为何我心底一凉,还来不及感伤,脚下的暗流涌动,不管是不是自己的幻觉,我连武器都顾不得拿,便拼命向还距离我很远的岛屿游去。我的游泳水平并不高,长距离更是没有尝试过,但对求生的渴望让我别无选择,发挥出极致的速度朝岸边游去。 其实游泳只要掌握好速度与呼吸,并不会让人立即很疲累,但对于我来说,现在的速度关乎于生命。虽然岛屿越来越近,但我体力匮乏,全身越来越无力,随时可能游下去以后再次浮上来时就是尸体了。 又艰难地游了一会儿,手臂已经挥动不起来,有好几次都无法让自己浮上来。就这样浮浮沉沉的状态,我眼看着岸边的砂砾金黄耀眼,但却无法接近。 结束了……我此时万念俱灰,但却连这三个字都无法说出来,眼前的景象开始闪烁,然后模糊,最后失去了意识。 五. 猜疑 你死了吗? 不!我没有,我不会那么轻易死去,至少现在不会! 你有罪吗? 罪?什么罪?没有,我没有罪,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没有回答,声音像是从无底的深渊传来,又消失在那里。 我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在挣扎着,我不知道人在即将死去的时候,是不是都要经历这种痛苦,一种像在无尽的虚无里游荡——脑袋里会出现无数个从前的画面,从小时候到长大成人,它们没有时间顺序地穿插着快速播放,同时各种奇怪的声音回荡在脑海中,不断地质问,除了质问,还是质问。 画面越来越快,快得像无数列高速行驶的列车在我脑海里穿梭,我知道在前面一定有什么在等待着我。就在我的意识要迷失在这光怪陆离的光影中,画面突然间地回转,一道极其刺眼的光芒照射过来,伴随着刺耳的鸣笛声,我伸手去遮挡…… 惨烈地晃动,我仿佛跌入深渊,又弹起,然后突然睁开眼睛,刺眼的光芒像是利箭一样将我又打回黑暗。 当我缓了好久以后,再次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让人蓝得心慌的天空,没有一丝杂质,像一张纯色的画布,而硕大的太阳挂在上面。 我试探地动了动,除了一些地方像被火燎了一般疼痛,四肢还有知觉令我庆幸。我挣扎着抬起头,看到远处起伏的海浪拍打着沙滩,再往远处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我发现自己现在离岸边很远,身前有两道双腿拖拽后留下的痕迹,说明有人救了我并将我拖到了这里。 我艰难地回过头,身后是一排隆起的沙丘遮住了我的视野,爬行在上面的蚂蚁体型硕大得如同手指大小,证明这里的环境很适宜它们生长,又或许说令它们发生了变异。 视线延伸在远处岸边,那里有几个模糊的身影,正泡在海水里。不一会儿,一个身影从海水里上来,手中抱着一个黄色的包装箱,我仔细识别,发现那是我们本次冒险所携带的物资,而那几个身影就是橡皮船上的其他成员。 我松了口气,看来他们并没有抛弃我,只不过数着那里的身影,算上我一共只有五个人,还有其他两人呢?难道…… 一种不好的预感笼罩着我。我再一次挣扎地想要站起来,突然小腿一阵钻心的疼痛使我跌坐了下来,像是一根筋被抽离了身体。我望了过去后倒吸了一口冷气——左小腿后出现一道又长又深的伤口,已经翻白了血肉。一定是在海里刮蹭到某个锋利地暗礁,或者是被那恶心恐怖的怪物攻击的结果。 正想着,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嘈杂,我立即戒备起来。声音是从身后未知领域传来的,我立即看向远方的成员,如果是猛兽之类,他们肯定无法在危险降临时赶过来,这种时刻只能靠我自己。但我并没有任何武器,塔力留给我的长刀当时为了逃生已经丢弃,而周围除了砂砾并没有可以拿来当武器的东西,我只好用手抓了一把沙子,小心地瞄了一眼后侧。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每一秒似乎都走在我的伤口上,疼痛,惶恐……等各种情绪接踵而至。但,当看到出现在视野里的来者后,手中的沙子便顺着指缝流走,心中的紧张感也消失了。是她们,剩下的那两个消失不见的成员——乔心蕾和方筱,不知为何此刻她们俩走在一起。 方筱脸上的妆容可能因为落入海里被海水冲洗掉的缘故,成了半素颜的样子,但效果却竟然有些不减反增,当然最夺目还是她身下的两条白皙饱满的长腿,干褶的上衣蜷缩在肚脐上边…… 我转过炽热的视线,旁边的乔心蕾在大海里折腾了一番也同样“狼狈”,上衣多处裂口,而下身的长裤也裂出一大长条一直撕扯到大腿附近,一直窝在里面的腿露出一半。我随意扫了一眼,却突然被她腿上的一道狭长的伤疤吸引,从小腿处一直延伸到大腿里。很难想象这样柔弱的女子身上会出现如此恐怖的伤疤,像蜈蚣一般。心里也明白了为何她要穿长裤,目的应该是遮掩这道令人怵目的伤疤。但这道伤疤是怎么造成的……我还在猜测,眼前的伤疤却突然被裂开的裤子遮盖住,我抬起头,和她的眼神撞了个正着,那是一种难为情加之不安的眼神。我们只短暂地接触了一下,彼此便都错开了目光。 “李由哥哥……你怎么样了?”方筱凑到我面前微蹲娇滴滴地问道,狭小的热裤根本无法遮挡春光。 我还没有回答,只是想到她在橡皮船上受到惊吓时那张苍白无色的脸,而现在却笑靥如花,仿佛刚才的遭遇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不过,当她看到我小腿上恶心的伤口时,便一阵嫌恶的表情转过头。 乔心蕾慢慢走过来,递给了我一瓶水,我迟疑了一下,还是扭开了,干裂的唇口已经容不得让我有所考虑,几乎是一口气就将一瓶水喝光。我抹了抹嘴角,心中的疑问又重新占据了脑海。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前的事我还算记得清楚,但后来的事我却没有一点印象。 “我怎么……”我动了动嘴唇。 也许是看出了我的疑惑,乔心蕾伸出纤细的手臂,指向远方还泡在海里的其他成员。 “是她救了你。”她语气虚弱,像是大病了一场,但嘴角却不经意微微翘起,似乎是一种习惯。 我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 原来是她?这个结果令我有些吃惊。是那个一直束起长发,干练且成熟的女人,此时正抱着一个物资箱奋力踏着浪水向岸边走去。 “她叫文露,有时间亲自道个谢吧。”乔心蕾轻声说道。 我点了点头,感谢了她的好意。挣扎地站了起来,我以为还会很艰难,但出乎我的意料,这次站起来非常轻松,而且疼痛的感觉已经没有那么强烈了。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之前躺着视野有限。现在才发现,在我的身后是一排沙丘,无数奇形怪状的礁石伫立,再往后则是由疏到密的矮灌丛,然后视线便消失在逐渐拔出来的森林暗影中。回想起刚才方筱和乔心蕾从我身后走过来,一个疑问突然出现。 “你们刚才去哪里了?”我尽量用很随意的语气询问。 但即便如此,我注意到方筱还是有些不自然的举动,表情也有所变化,朱唇微开想要说什么,可始终没有发出一个音节。而乔心蕾双眼快速地眨了一下,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轻声说:“查看一下周围的地形而已,我们两个无法搬动那么重的物资箱,总要找点事情做吧。” 缜密的回答,让我根本无法从中找到一点疑点,但越是这样我越觉得有问题,虽然很可能是自己太过于敏感…… “里面有什么?”我顺着她的话接了下来。 “没有什么——”乔心蕾顿了一下,似乎又坚定了一下,“没有什么,只是杂草丛生,寂寥与恐惧并存。” 她的话很有趣,与之前一样很有诗意,我猜测她的职业一定与文字有关。我点了点头,表现得真的只是随口说说,但我相信有心的人一定不会这么想。 在海里打捞物资的成员陆续都已经上岸,看样子已经快要结束了,但打捞上来的物资还不及当初船上的一半。 我们三个人慢慢走向他们,看看能提供什么帮助。 看着我们走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木医生先是扫了一眼我的腿,然后朝我微微点头致意,我同样报以回敬。塔力依旧是沉默不语,任劳任怨地继续搬着物资箱,这让我连与他眼神接触的机会都没有,为了感谢他在海里的救命之恩,但他仿佛早已经忘了那件“小事”。而另一位救了我的人,文露靠在堆在岸边的十几个物资箱旁,双手抱胸,修长的腿交叉搭着,黑色的刘海由于被海水浸湿贴在白皙而有些泛红的脸颊,饶富兴致地看着我。 我刚要开口说些感谢的话,却被索鑫打断了。 “兄弟,你终于醒过来了!”他一脸媚笑地凑过来。 说句实话,这一刻我心里确实一暖,之前对他的偏见有些淡却,但我不能表现的过于明显,只是象征性地点了点头。 “好了,大家休息一下吧,一会我们要将物资移到远离岸边的地方,”木医生看一眼已经有些向西倾斜的太阳,有些不安地说,“天色不早了,潮汐应该马上就会降临。” 我不太清楚他是怎么判断出来的,也许是根据周围沙滩的两层颜色,或许是根据周围地貌的判断……总之,不管是因为什么,他的话仿佛就像军队里长官的指令,我们没有质疑的余地。 “你怎么样?”木医生手里提着银白色的小盒子走到我面前,蹲下来看着我的伤口,语气温和地询问道。 “很怪……”我将自己的感觉用两个字表达出来,并没有提及疼痛异常减弱的事。 木医生也没有过多的询问,好像他理解我这个词所代表的深意。 他打开了银白色的小盒,里面小小的空间里摆满了各种器械与药瓶,手术刀、圆针、棉纱以及各种镊子。木医生从里面拿出一个褐色的小瓶子,u看书 ww.uukanshu 应该是碘酒之类的消毒液体,然后拿出一根棉签沾了沾红褐色的液体,涂抹在了我的伤口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动作温柔的缘故,沾有碘酒的棉签接触了伤口后并没有预想中的疼痛,只是有点痒痒的感觉。他的动作很娴熟,很快,我的小腿伤口的地方就被棉纱包扎好。 “两天后再换一次,”木医生停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如果我们还有这些东西的话。”他将拿出来的纱布与碘酒小心地放回到了银盒原处,意有所指地说。 短暂地休息了一会,成员们开始将从海里打捞出来的物资箱从岸边搬运到内陆,十几个黄色的物资箱,大概距离与我刚才所在的位置差不多,预计所有人来回两次就能够完成这个任务。 大家开始忙碌起来,除了受伤的我以外,每个人都做着力所能及的事,就连方筱也拿着零散的物资,虽然她悠闲的速度像是在海滩上散步,但也比只能观望的我强太多。 正当我百无聊赖地看着周围奇异的景色,突然一个瘦弱的身影从我面前闪过——是乔心蕾,她抱着一个硕大的物资箱向内陆走去。一开始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但当我移向别处,却猛地又转回来,看着她的背影想起了她曾经为解释去向说过的一句话,一阵凉意从脊背袭来。 “查看一下周围的地形而已,我们两个无法搬动那么重的物资箱,总要找点事情做吧……” 真的是因为无法搬动么?还是因为其他原因呢?我盯着她快步走向远处的身影,心底的猜疑被重新唤起。 六. 诡异 海浪拍击岸边礁石的声音将我的思绪拉扯了回来。 看这海浪的势头,果然如木医生所说,马上就要涨潮了。 海风温润潮湿,吹在人的脸上很舒服。但此时最不应该有的就是安逸的感觉,因为安逸会令人放松警惕。我晃了晃头,想甩走那种舒服的感觉,但它就像吸入的空气无法从中抽离开来,我只好放弃,朝内陆的方向慢慢移动,小腿伤口的疼痛竟然已经消退,可我却因此深感不安,一切反常的想象只会加深我的忧虑。 坐在松软的沙丘上,看着脚下一只只硕大的蚂蚁,它们身上背着寻觅到的食物有条不紊地走向地下宫殿,像极了此时我们的成员,他们同样也都背着抢救上来的物资。只不过,我们比这群蚂蚁幸运,蚂蚁随时可能被我轻易地踩死,而我们的命运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 但……真的是这样么? 当最后一箱物资从岸边转移过来后,天色开始慢慢暗淡下来,天空也变得昏黄,海水已经涨了上来。 木医生让我们每人拆开一个有“s”标记的物资箱——那是装有生活物资的箱子。上船前我曾留意过,这样的箱子一共有七个,是为每个人准备的物资。经历了刚才未知生物的恐怖袭击后,很幸运,这七个箱子都完整保存下来,而丢失都是一些食物物资箱。我并不担心食物的问题,因为这么大的一座岛屿,肯定存在各种各样的生态系统,而一旦我们所带的食物资源消耗殆尽,这些生态系统里就会有我们的食物。 我打开其中一个物资箱。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摆在地上:帐篷,背包,丛林越野装备,便携式太阳能照明灯,信号枪,武器……这些东西的质量非常好,很像是军队制式的,比我以往探险所携带的装备高很多档次。因为这些装备不仅仅是价格昂贵,关键是很难弄到,不知道这木医生是如何搞到这军用的装备。但这些疑问我不会直截了当地提出来,这有可能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 天色变化得比我预想的还要快,已经黑了下来,只剩下天际的一抹夕阳,像是一个怪兽半睁着猩红的眼睛。 我们开始在这附近临时营地里搭建帐篷,至于我们为何不更加深入内陆进入身后无穷无尽的森林里,想必每个成员都清楚,白天我们还有视野,到了晚上我们的灯光就是未知生物的视野。 我们七个人的帐篷首尾相连,中间夹着一堆物资(其实只剩下几箱食物),似乎它们比我们更重要,而我们在保护它们。搭建完帐篷以后,木医生带着塔力、索鑫为营地设置简易地警报触发装置,而我则跟着几名女性成员去收集足够多的干枯树枝树叶,为夜晚的篝火取材。生火的主要目的不是为了照明,我们拥有先进的太阳能灯具,体积小便于携带。生火第一是为了对一些食物与水源加热,第二则是因为很多野兽惧怕火焰,避免了靠近的麻烦。 我们不敢深入黑暗的森林禁区,只在它们与海岸边缘徘徊寻觅,不过即便行动这样受限,还是有大量的腐烂干枯的植被留给我们。这让我有种异样的想法,仿佛这些干枯的枝叶是森林留给我们的诱饵,一步一步引诱我们进入它的陷阱。 我弯腰拾起一根小臂粗细大小的干枝,旋转着仔细看着,上面的树皮大部分已经脱落,露出光滑的树干。没有什么异常,这与我近三十年的生命里见到的树枝没有什么两样。我摇了摇头,不自然地苦笑了一下,自从来到了这里自己就开始变得神经兮兮,这样诡异的想法不止一次侵蚀着我,似乎有什么引导我朝这个方向去想。但这一切并不是偶然,长着蛇触角的海怪,莫名消失的疼痛,成员腿上的伤疤,反差无常的表情…… “你发现了什么?”一个清脆的声音,干净利落地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转过头,那一刻我因为眼前出现的人愣神了。文露站在我身后不远处的草丛旁,一套紧身衣将身材勾勒出完美的曲线,一朵彩色的野花插在了一侧的头发上,脸上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周围昏暗,但她此时却如此耀眼,即使我极不愿意承认是因为她的倩影。 也许是没得到我的回答,她轻哼了一声,纤细的手指将散在额头前的几缕头发别到耳后,从草丛里迈出来,走到我面前。可笑的是,我竟有些紧张,像上课偷玩玩具的淘气学生被老师发现,然后将手中的“玩具”上交时的心情。 她看了看我手中光秃秃的干树枝,然后带有疑惑的眼神看向我,似乎在询问“这有什么问题吗?”。 我无法向她解释刚才我的怪异想法,如果告诉她了,这一定会是个不错的笑话。文露见我沉默不语,又看了看手中的树枝,这回她一边旋转一边仔细查看。我有些后悔没有一开始就告诉她一切都是我无端的猜想,现在更是无法说出口,我骄傲的个性不允许自己这么做。就在我想不出如何开口的时候,面前的文露突然向后退了一小步,身体也微微有些颤抖。我看向她,白皙的脸上表情不安与一丝恐惧,明亮的眼睛也同样如此。 “怎么了?”这回轮到我问她。我看到她身体虽然向后退了一小步,但手中拿着的光秃秃树枝却依然在原来的位置,好像她在躲避着什么。 她有些惊讶地看着我,表情更加难以理解,然后将手掌中光秃的树枝移到我面前,旋转了一个角度。我看了一眼,身上的汗毛猛地竖起,如同被人连根拔起——我看到在这根光秃干枯的树枝上,u看书 .uukanh.om 有两排整齐的牙印。 我重重地喘出一口气,刚才的感觉好像是有人扼住了我的脖子一样难受。我与文露眼神交汇,表达的意思都很明确——枝干上面的牙印形状只可能是人类或者某种灵长类动物留下的。而且看其整齐程度,是人类的可能性更大一些,这才是我们最担心的事情,难道这座神秘岛屿上除了我们以外还有其他人? 这根诡异的树枝令我和她陷入沉寂,这不是一个好兆头,我们才刚刚来到这里就发生了这样的怪事。 “你没有发现?”文露语气变得质疑。 “没有。”我如实地回答,我确实没有发现这么明显的牙印,是刚才我疏忽大意,还是…… “不要跟他们说。” 我轻哼了一声,有些意外她的话,她表情严肃,嘴角的笑意也消失了。她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轻叹了一口气。 “我们才刚来到这里,出现了这种事一定会引起恐慌。相信你也清楚,我们当中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这次冒险——” 方筱,甚至那个油嘴滑舌的索鑫,我心里率先想出的就是这两个人。 “一旦他们因为恐惧而想要返回,肯定会造成不必要的纷争,那样的话会影响到我们的进度。想必,你来到这里也不想什么也没得到就打道回府吧?” 得到什么?我或许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个,因为热爱冒险,可能本身的过程就是我想要的。不过,她说得有道理,一旦他们被恐惧占据思维,那势必会破坏我们的冒险。我认可地点了点头,同意她保密这件事。 七. 寄生 当我们回到营地时,除了木医生外,其他人已经围坐在篝火旁,巨大的火焰跳跃着直冲上天。在篝火的周边,几堆小火堆温顺地烤着我们的食物与水。 见到我和文露最后一起回来,众人对此的反应不一:有思索,有揶揄,也有无动于衷。塔力属于后者,他坐在那里,双眸黑亮,仿佛一尊石像,似乎我们回不回来都无所谓。索鑫坐在方筱旁,悄声细语不知在说些什么甜言蜜语,总之小姑娘笑靥如花。心里某种特殊的感觉让我特别关注了乔心蕾的态度,但是她侧对着我们回来的方向,正出神地看着火焰,似乎在想些什么。我径直地走了过去,坐在她的身边,而文露也跟了过来,并将我们收集回来的干枯树枝慢慢地丢进火堆中。干树枝在火堆里发出细微的响声,一股香味从中传来,不知是来源于上面的食物还是树枝本身。 我以为自己坐在她旁边,也许会让她有所动容。但尴尬的是,即使我坐在了她的旁边,她也没有丝毫想要聊天的样子。 面前的食物盒开始有些沸腾,翻滚的气泡将锡纸的外壳鼓起来,我的肚子也跟着翻滚起来。这一天经历了惊吓与亡命之逃,身体早就处于奔溃的边缘,之前一直被恐惧与不安压制着,现在安全地坐在这里反而感到无尽的疲惫与饥饿。 我小心地从支架上拿起一盒有些发烫的食物,并没有自己享用,而是遵循女士优先的绅士准则,但我身旁有两名女士,先后顺序成了我纠结的问题……我的动作在一瞬间给出了答案——我选择了文露,因为她救了我。 文露接过了食物,轻道了声谢谢。我立即去拿第二份准备给乔心蕾,但手中的食物还未等递到她的身前,她便站了起来走进黑暗里,那种冷漠的态度与白天在船上望着这座岛屿时兴奋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献殷勤碰了灰,我便不予理会,扯开了食物的包装盒,里面是片状的牛肉,味道并不是刚才那股奇异的香味。我用手拿出一片放到嘴里,口感如同煮烂的树皮,但我知道这样的口感可能是今后日子里所怀念的。 索鑫一边吃着一边嬉笑看着郁郁森森的林子,说什么想尝尝野猪肉的味道。 我心里呲笑,对于这种细皮嫩肉的花花公子,肯定没有见过半头象般大小的野猪,皮厚如铁甲,獠牙如刺刀,到真正见到了,看你还有没有勇气在它面前提野猪肉。 乔心蕾离开没多久便回来了,但她并不是一个人,木医生和她一起出现,他们手里拿着箱子——黑色的箱子。 看到这种黑色的箱子,我突然想到,我们每个人出发前都有携带着这样一个箱子,那是木医生出发前告诫我们唯一可以携带的东西。所以说,我们从文明世界带过来的东西全部都在这个小箱子里。而我的箱子早已不在我的身边,而是在白天我们遇险逃生的时候遗失了,如果不是此时又重新见到一模一样的箱子,我基本上忘记了这件事。因为,里面装的东西都无关紧要……我承认自己犹豫了一下,心里更改了说法,除了一张照片。 那张照片是我留存和恋人唯一的合影,曾经的恋人。 木医生将黑色的箱子放在地上,我看了一眼只有两个箱子,它们表面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海里打捞出来,但此时却只有两个。 “这是今天在打捞物资时,我们捞上来的,原本一共有三个,不过……”木医生犹豫了一下,说,“将物资搬运到这里后,我忘记了这件事,直到刚才去取,海水已经将它们淹没,而且……少了一个。” 少了一个?我刚刚消失的不安感又重新回来了,难道是海水涨潮将其中的一个卷到了海里,还是……有人偷偷拿走了?而且以木医生的做事风格应该不会如此疏忽吧,这里面是否有问题?我的思绪开始泛滥。 “我与塔力先生的箱子都在我们自己手中,所以这些应该是你们的,至于那个消失的箱子,抱歉,我们也无能为力。” “我的也在我手里。”旁边的文露突然说道。 这时我才发现,她的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黑色箱子。她居然能既保命又保住了箱子,我有些惊讶。不过,转瞬想想,虽然我对她的了解极其简短,但察觉到她在野外的生存能力绝对不会亚于一名男性,甚至强于某些男人。所以,我并不怀疑在白天的险情中,她既能保护好自己,也能兼顾这个箱子,也许这里面的东西对她来说真的很重要。 可就算是算上她手中这个,以及医生和塔力的两个,总共才五个箱子,如果剩下的人手中没有箱子的话,这意味着我们当中将有两个人的箱子丢失。我并不是太在乎这个箱子,只是对少了两个箱子感到一种无法言语的心悸,心里仿佛有种东西一直困扰着我。 两个箱子静静地躺在我们中间的沙地上,剩下的人:我,索鑫,乔心蕾,方筱,谁都没有动作,也没有人声称自己拥有箱子,似乎都在犹豫。 最后,方筱最先忍耐不住,也许是她里面贵重物品比较多,便率先走了过去。索鑫随后跟上,我看了看远处的乔心蕾,她没有走过去,而是慢慢坐回我身旁。 很快,方筱便真在两个箱子中找到了她的箱子,并且输入密码打开了,正在查看里面的东西。据我所知,木医生给我们的箱子极其坚韧,受外力也许会变形但绝不会损坏,而且还是防水的。所以,里面的东西应该不会有什么影响。 一个箱子找到了主人,另外一个则成了焦点。我没有前往,是因为我感觉肯定不是我的那个,没有依据,单凭感觉。 果然,索鑫在那里捣鼓了一会儿,最后举起箱子在他胸前晃了晃,面带笑意看着我们,意思已经很明确了:这个是我的。 我不曾看到他打开过箱子,他怎么确定那个箱子就是他的?不过,这种怀疑的想法也只在我心中闪过了一下就消失了,因为他即使拿走别人箱子,没有密码也无法打开,而且如果被大家发现了他的不轨行径,会让原本就脆弱的信任瓦崩。在这样一个荒无人迹的地方,同伴的信任比任何都珍贵。 我观察到身旁的乔心蕾似乎对这两个箱子的所属一点也不关心,难道她的箱子也在她手中,那刚才为什么不说出来?不过不管怎样,我知道我的箱子应该找不回来了。 木医生走回到我们中间,不知是否是光线昏暗的原因,我感觉他的表情有些怪异,严肃中透着戒备。他向篝火中里投了一根树枝,火焰向上猛窜。我们看着火焰出神,似乎它有种魔力让人很容易地沉迷进去,这是我们七个人入岛以后第一次如此安静地坐在一起,气氛有些怪异。 “各位,白天我们所遭遇的……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怪物?”索鑫在火焰上方搓了搓手,终于打破寂静的氛围问道。 “那应该是一种寄生生物。”身旁的文露喝了口煮沸的水,轻轻地说道。 寄生? 我能感受到她在说出这个生物学名词后其他人的反应,恐惧像瘟疫病毒一般瞬间感染到所有人的脸上。同时,我也对她的职业感到好奇。 “寄生”这个词,关于它,我能想象是寄居蟹,寄生植物和一些菌类……但是那么庞大并且恐怖的大型生物出现的寄生关系,我相信所有人都只在电影里见过类似的,而它有个另外的称呼——海怪。 “白天我在落入水后,看到了它的真面目。这种寄生关系的宿主是一头成年的蓝鲸,大约有二十多米长,而寄生者则是一种蛇类,具体品种我还不清楚。不过,这种由蛇类与须鲸建立起的寄生族是一种极其罕见的寄生关系,我以前也从未见过……”文露想了想继续说道。 鲸鱼?很难想象,那些长如触角的蛇竟会与体型庞大的鲸类建立起这样一种异常的关系,一个是恶毒的象征,一个则是温顺无害。 “那它们是如何……或许说为什么要寄生在一起?”我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索鑫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双手紧握着装着热水的野外水壶。方筱的脸色也比较难看,若不是光线黑暗,一定能见到她脸色惨白,她似乎想到了白天的遭遇,她是最先看到恐怖的一幕。而相比这两个人,其他人还算平静。 “我不是这么方面的专家,但我曾经看过国外的一篇研究报道,当生态环境发生严重异变时,生存在这个环境下的生物为了适应生存,也会发生适应性异常变化。但这种异常是极其畸形的,就好比会逼迫草食类动物吃肉……但如果生物自身无法满足这种异常变化,它们就会寻找异类去满足自己,也就是寄生对象。往往它们这种关系都是相互的,彼此都会得到需求。”木医生回答了我的问题。 “没错,这是寄生的本质。”文露同意地点了点头。 鲸类和蛇群?我又回到了自己的思索中,如果说木医生所说的这篇报道有科学依据的话,那是什么让两种不可能有关联的生物捆绑在一起?他所说生态环境的异常,那片海域紧邻着这座岛屿,难道是这座岛屿有什么特殊的生态环境让它们改变原有的生活习性么?又或许对它们来说,目前的状态才是真正的生活习性。 “而白天我们所遭遇的,应该就是这种环境异变的产物——蛇鲸。”文露总结道。 如果不是有之前的话作为铺垫,会让人误解成“蛇精”,但此时没人有心思开这种玩笑。我又重新回忆起那恐怖的一幕,长长的蛇身缠绕着我,暗红色的蛇信直对着我的脸,然后一直将我拖进深海 “那它们为什么要……”索鑫身体颤抖了一下,“要攻击我们?” 这么幼稚的问题令我暗自摇头,动物攻击人类,无非是我们打扰到它们,或者是把我们当做食物,还需要理由吗? “蓝鲸属于滤食性生物,它们原本只食用小鱼磷虾这类海洋小生物,但它的寄生者就不一定了。而且,木医生刚才也提到过,环境的异常会令草食动物吃肉,也可能让这种滤食性生物把我们当做食物。”意外的是,文露回答了他的问题。 她的回答非常专业,可能是她来这里之前的工作与之相关。回答的过程中我一直在观察着她,分析与解答是同时进行的,将自己的想法与木医生所说结合在了一起。 其实大家都能猜想到那如乱麻一般的蛇将我们拖下去的目的,肯定不是找我们唠唠家常,但真正听到自己被形容为其他生物的“食物”,让我们这群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人也感到不寒而栗。 木医生轻咳了一声,然后他叫我。 “李先生……” “木医生,您叫我小李就行。”我立刻语气尊敬地说道。 他点头,和蔼地笑了一下。 “好,小李,今天你是第一个被那寄生生物袭击下水的,当时情况危急,我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你能简单地描述一下吗?” 木医生似乎想谈些别的话题来驱走环绕在我们之间的恐惧,毕竟不能刚刚来到这座岛屿就让成员在心中种下畏惧的种子,谁知道后面等待着的是什么。但突然将话题转到我身上,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是这样……当时我没有意识到危险,”我试着回想那恐怖的一幕,“但当有什么东西缠上我的时候再想挣脱已经晚了,那东西像钳子一样将我往下拖,差不多十米左右我已经无力在挣扎的时候,有人将缠绕在我身体上的蛇割断,我才因此得救。” 我目光快速扫了一眼塔力,但他在昏暗中低着头,手中拿着木棍不断捅着篝火。 “塔力先生,我还没有正式向你表达感谢。”我趁机对他说道,然后脸上强挤出了一丝的笑容。 所有人的目光此时都朝向这个沉默寡言的硬汉。 “什么?”他缓慢地抬起头,有些沙哑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撕裂,一双鹰勾般的眼睛犹如幽灵。 瞬间,我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表达下去,他不会真的不明白我的意思,也许是不屑于我的感谢。 我动了动嘴唇,尽量表达尊敬的语气:“也许你并不在意,但那确实救了我的命。” “我没有救你。”他只闷声地说了一句,然后就不再吭声。 “那把刀怎么解释?”我突然有点脾气,有些冲动地想要跟他理论这件事。 “什么刀?”他猛地反问道。 这一突然的反问令我始料未及,也让我从冲动中清醒,我是要感谢他,不应该把关系弄得如此紧张。 “就是一把像柴刀一样的武器,你用它将我身上缠绕的蛇斩断,并交给我防身。不过,很抱歉的是,当时那种情况最后我无法携带,为了活下去我不得不将它丢弃……” 我注意到黑暗中塔力的头忽然抬起,直视着我,他的眼神似乎在颤动,但是持续了几秒后便回归正常,头又重新埋在黑暗里。我感觉他在挣扎着什么,难道他真的不记得了?也许是他当时匆忙救人并不记得细节的缘故。uu看书 ww. 但即便如此,我认为他的表现也太过于不正常了。 他没有回答我,之后所有人都沉默不语,沉默开始笼罩着我们,这是一种怪异的氛围,每个人都各怀心事,打着不单纯的算盘。 木医生让我们多吃点东西以及煮沸的水,他的口吻似乎在告诉我们这些东西的味道后面可就只有怀念的份儿了。 我又吃了点树皮般口感的牛肉,白天的体力已经完全消耗,我急需要补充能量,谁知道明天等待我们的是不是比白天那蛇鲸还要恐怖的生物,而且那根带有牙印的树枝也提醒着我,这里也许不止有我们存在。 我们吃过东西就准备回到临时搭建的帐篷休息,在这座岛屿上度过第一个夜晚。这样的露宿必须有人值岗,木医生与塔力负责第一晚的守夜。虽然塔力刚才的表现令我猜疑,但有他为我们守夜,我的心竟无比安稳。 我站起来望向远方,海面异常平静,泛着诡异的光亮,可以说美得令人窒息。如果没有早上的遭遇,完全想象不到这样美丽海面下隐藏着多少杀机。我转过身走向自己的帐篷,远处的岛内漆黑寂静,但我总感觉自己被黑暗中的某物注视着,甚至能感受到它的心跳。仿佛我们这些闯入这里的外来者早已经在它的监视下,而白天的寄生蛇鲸就是迎接我们的礼物。 我不敢再乱想,紧绷的神经一旦崩溃等待我的将是毁灭。 我走进帐篷,狭小的空间令我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慌,我拥紧了自己,让它陷入沉沉的睡眠之中。 八. 入岛 早上醒来是因为奇怪的叫声。 近三年来,我经常在野外冒险,所以警觉性非常高,对一些非自然的声音极为敏感。而现在传来的声音就不能列为自然的行列,因为我从中听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幽怨的哀鸣,即使是在白天也会让人不寒而栗。 我立即起身走出帐篷,虽然我确信时间还早,但温热的阳光已经洒在脸上,我发现其他人和我一样已经冲出了帐篷,显然不只是我听到了这个怪异的声音。 离我最近的帐篷是乔心蕾,再往左是文露的帐篷,两个女性成员明显也是刚刚从睡梦中醒来。乔心蕾身穿还是昨天的一套长衣裤,凌乱的头发下一双警惕的双眼望向我们身后的森林群,声音是从那里传过来的。文露上身仅穿着运动短袖,下身紧身短裤,左手手腕缠绕着一条丝巾似的东西。而索鑫与方筱同时出现,恍惚中,我发现他们好像是从一个帐篷里走出来的。但怪异的叫声又让我的注意力集中,这一刻,我发现木医生与塔力并不在我们当中。 我示意大家来到临时营地中间,尽量保持不要分散。 营地中间的篝火已经熄灭,但是还有些许挣扎的火星。我问向其他人是否见到木医生与塔力,得到的答案在预料之内,他们也是刚从睡梦中惊醒。 “他们不会把我们丢在这里,自己离开了吧?”方筱声音颤抖,脸上有些潮红,胸口不断起伏,不知是因为受到惊吓还是其他所致。 对此,我也有些忧虑,因为这两个人是我们队伍里最有价值的成员。 “不会,”文露斩钉截铁地说,然后她指向累积在我们旁边的物资箱,“这些我们入岛必要的物资箱并没有动过的痕迹,如果他们要走,不可能一点也不带走。” 我看了一眼地上的箱子,果然没有打开的痕迹。她的观察能力很强,我对她印象又加深了一些。 正想着,远处一阵草丛抖动的声音令我们警戒起来。 重新出现的木医生与塔力验证了文露的猜测,他们并没有独自离开。而且,看样子木医生与塔力并没有走多远,因为他们除了手中的柴刀并无其他装备携带。 “你们也被那声音吵醒了吧?”木医生看到我们聚集在一起问道。 他的语气并没有任何令人不安之感,我稍稍放心了,说明应该没有什么紧急问题。 “那是什么?”我问道。 “我们也想知道,所以我和塔力先生便前去查看。不过,但那声音似乎并不在我们这片岛域,我们又不能独自深入,所以便返回来了。”木医生的话与文露的猜想无差。 “声音消失了。”乔心蕾脸上依然有些苍白,薄唇微启。 我们立刻倾耳去听,果然那股哀鸣之声不再出现。 木为生看了一眼远方,松了一口气,虽然他脸上并无担忧之色,但眼神却掩盖不了,他的担忧一直被冷静压制着。 “这也许是某种奇特的自然现象。大家休整一下,我们一会入岛。”木医生说道。 最后一句话仿佛轰鸣的警钟敲醒了还有些懵的我们,我们一直期待的事即将开始。我看向幽深的林里,一会我们就会进入其中探索它的神秘。可期待了这么久,恍然间触手可及却让我突然有种不安的感觉…… 每个人都在不安中忙碌,几名女性成员负责生火准备早饭,而男性开始拆卸帐篷与物资箱,将里面的必要装备与物资列出来。 可能是由于昨晚吃了过多的牛肉,早饭并无胃口,其他人也都一样,匆匆解决后,熄灭篝火,大家纷纷穿上了自己的丛林装备。 物资箱里有每人一套野外穿越的服装,颜色趋向于草绿与墨黑,布料轻薄但防晒防水,并极其耐磨,身上有很多便捷的兜袋,在衣服内侧有类似于腰带的器械带,多功能匕首,单筒望远镜,打火石…等一切实用的各种额外补给物资都可以悬挂在腰间。除此之外,每人还有一个同样材质的背包,帐篷便叠在里面。 我见到这些东西内心踏实了不少,当初被木医生严禁自己携带东西,心里便很不放心他们所提供的东西是否齐全,这样看来,不但齐全,其品质还是我无法想象的高端,衣服都是为我们量身定制的,牌子都是国外货。当然,有人欢喜,就一定有人不喜欢,方筱便抱怨着衣服的样子,以及长靴的美观,还有背包的重量。但当听木医生说森林里毒蛇遍布、毒虫横生的时候,她也只好极不情愿地穿上。 最后,木为生分发的是武器与食物。经历了翻船的事故后,我们丢失了大量的食物物资,所以分到手里的食物只剩下一些,但都是压缩过但高能量的食物,吃上一点后身体机能就可以坚持很久,至于水源每人也就几瓶而已。 我并不担心此时的处境,这岛上应该到处都是物资,只要有活物,就会成为我们的食物。但,当然不是蛇鲸那样的寄生怪物。 我们的轮船停在离岸边很远的深海水域,而来时的橡皮船已经丢失,虽然现在还不是考虑这些返程问题的时候,但这无疑在很大程度上打击了我们,可谓出师不利,不过,越是这样我内心兴奋感越浓烈。 至于武器并没有让我感到意外。 首先,每人分到了一把柴刀,这是在丛林穿越是极其重要的“开路者”,因为像这种荒无人烟的尚未开发之地,需要时刻清理眼前的杂草与树枝,而且当真正遇到危机情况,近身武器远比枪械要有用的多。虽说如此,但枪械还是必不可少的,尤其是面对大型猛兽,一旦让它们靠近你,完全就是死路一条。例如昨天遇到的蛇鲸。 但曾我以为在这个团队里不可能够弄到枪支,即使有,也只可能是自制猎枪与手枪,威力不会太大,可昨天塔力手中的冲锋枪明显不是我想的那种劣质货色。 果然,木医生谨慎地将箱子里的枪械摆在地上:两把小口径的冲锋枪,一把还未组装完整的狙击枪,剩下几把小手枪。 我对枪械并没有深入了解过,但是历险生涯里也接触过不少枪支,但大多数是劣质的自制猎枪,我识别出眼前的几把小手枪是小口径的92式手枪,这类手枪相比其他枪支更容易弄到,使用方便,杀伤力也不弱。 由于枪支数量并不多,而且考虑到不会使用容易误伤到同伴,所以木医生表明只给我们当中的一部分人分配枪。 塔力自然不用说,在橡皮船上冲锋枪口的火龙依旧记忆犹新,熟练的操作不禁让我猜测他的身份,难道是退伍军人?木为生将狙击枪递给塔力,沉甸甸的大家伙普通人根本拿起来都费劲,更别提使用它了。除此之外,他还得到了一把手枪。 我自恃曾经用过几次枪,认为只要是枪都是几个步骤:打开保险、瞄准、射击即可。所以信心十足,木医生也没有多问,给了我一把冲锋枪外加一把手枪。拿到手中的冲锋枪比想象中要轻一些,枪身上有一串字母与数字的编号,貌似是其型号。 剩下几把武器,木医生得到了另外一把冲锋枪。他会使用枪我不意外,因为我现在对这里的每个人都不熟悉,谁知道其曾经是做什么的。 只是我没有想到的是,索鑫与文露都声称会用枪,而且他们给出理由竟然一致——射击爱好者。于是,最后两把手枪也有了归属,所以我们七个人,除了方筱与乔心蕾以外,其他人都存在着火力杀伤。 木医生给我们分配了相应的子弹,并利用短暂的时间去熟悉手中的武器,同时叮嘱告诫我们不到万不得已时不能开枪。原有两个:第一,子弹并不充足;第二,枪声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深刻理解这种麻烦意味着什么,在这野兽遍布的原始生态环境,枪声无疑是向它们宣示着自己的存在,不知道其他人是否也如此深刻理解。 然后我们的工作是将那些剩下无法全部带走的物资储备起来,以备紧急之时我们还可以回到这里找到它们。这里有几处比较合适的地方,那是一处岩壁天然形成的屏障,将剩下的物资箱放到这里既能免于雨水的冲击,又能避开鸟类的啄击。 接下来,我们便开始朝向我们的目的地进发。 塔力与木医生走在前面开路,几位女士在队伍的中间,我与索鑫在后面。当我真正踏入面前的这片森林,一股莫名的凉意席卷全身,即便我身上背着上满子弹的冲锋枪,腰间别着手枪,手中还拿着锋利的柴刀。但这种阴森的凉意就像是流淌在血液里一样与生俱来,无法消灭。 刚进入森林的前面一段路走得很快,也许是之前木医生与塔力早上曾来过这里,脚下全是砍断的矮小枝条与藤蔓。我一边走一边环顾着四周,我们被葱郁翠绿的植被所包围着,这些植被长得异常茂盛,每一棵都几乎没过我们,这是极其危险的,因为我们视线望不到的地方会潜伏着杀机。在我们头顶,粗壮高大的树伸出奇形怪状的枝叶遮挡着阳光,这也算是这座岛目前为止给我们唯一的帮助,不会让我们在烈日下暴晒,遇到暴雨来袭也有处躲避。 就这样我们走了一段时间,一直相安无事,但是我并没有放松警惕,我们现在还是在岛内森林的边缘,里面存在的一切都是个未知数,不能当危险来临时再去做好准备,那时,一切都晚了。 越往深处,我们的速度开始慢了下来,而地势也发生了巧妙的变化。 我能感受到,我们在向上走。 除此之外,周围的地貌也变化多样起来,真正的自然百态呈现在我们面前。也许是速度变慢了,我的注意力能有更多的时间停留在周围的植被上,我虽然走过无数地方,在各种生态环境下生存过,但如此多样性的生态环境还是第一次见到。 我们所走过的地方,空气芬香,鸟儿啼唱;时而干涩,时而潮湿;时而溪水穿流,时而岩石峭壁。我似乎能嗅到蚯蚓翻滚泥土的芳香,听到成群的肥鱼溪水的轻灵,以及听到蜜蜂搬运香甜蜜糖时的奏乐。 我晃了晃头,强制将这些让我过于放松的感觉压制下去,提醒自己要时刻小心,同时一种与之前相同的担忧袭上心头:这里似乎有种魔力能够让人产生幻觉,不由得放松自己。 但即便我这么忧虑,可周围的景象并不会欺骗我,各色的花开始出现,好像在我们面前争相展露它们的羞涩,可以称得上是瑰丽景色,美过我所走过任何一个地方。 如此美景也令前面几位女性成员时而驻足,方筱也拿出了她贵重的相机,对着一些奇异的景观按着快门。对此,我不禁疑惑:我们每个人来到这里的勇气,是足以让我们可以抛下一切的目的给予的,难道对于这个娇滴滴的方筱来说,她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摄影? 荒谬的猜测令我苦笑了一下,对着她喊了一声,提醒她注意安全,她却不以为然满脸笑容地回头给我一个抓拍。我无奈,对她提醒绝大成分是为了团队考虑,她惹了麻烦,我们都要有所牵连。 “现在的小姑娘就是有活力……”索鑫突然出现在我身边,他一手提着黑色的密码箱,一手拿着我们一样的柴刀,一边盯着远处方筱一边对我说道。 我冷哼了一声并没有什么回应,算是表达我的态度。其实,虽然昨天我对他的态度好转了一点后,但之后并没有任何提升,他这种轻浮的态度我还是很不喜欢。 索鑫见我没有回应,尴尬地笑了几声,沉默了一会,又张口,这回的话题我突然警惕起来。 “由哥,你为什么来这里?”他凑到我身旁,低声问道。 我用手中的柴刀砍断身旁的一根枝条,看向他。他一脸媚笑,看似无所谓的样子,但眼睛里多了一丝狡猾。 我没有表现得很敏感,本来我的意图也很正常,冒险探索未知世界已经融入我的生命。只是这次有些特别,无论从一开始太不正常的邀请帖子,到来到这座岛上奇怪的遭遇,一切都好像……都好像命中注定一样,无论你怎么选择,命里一定会出现这场“治愈”的冒险。 “命运的安排。” “啥?”索鑫愣了一下,然后夸张地笑道,“由哥,你太幽默了,还命运的……”但当他看我面无表情的样子,立即停止了笑声,因为我的眼神告诉他,我并没有开玩笑。 “那你的目的呢?”我打破了有些紧张的氛围问道。虽然我不太关心他来的目的,但是还是顺口问了。 索鑫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将手伸出来,拇指在食指与中指之间搓了搓,低声说道:“当然是为了钱。” 为了钱?这种地方会有什么钱?我嗯哼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 “不瞒你说,我家里有点产业,祖父一辈都是搞矿产生意的,家里就我一个独苗,但……”他轻叹了一口,像是有无尽的忧愁,“但那么大的家业,却不能交到我手里,家族里的一些王八蛋们认为我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没有资格接手家族的产业。可……可我不就是愿意喝点酒,玩玩……女人……玩玩车嘛……钱那么多,不这么花,怎么花?你说是不是,由哥?” 我不置可否,果然面由心生,他是个纨绔子弟富二代。我生活中接触过不少这类人,嚣张跋扈,花钱流水,但这并不能说明一个人的好坏,毕竟是含着金钥匙出生,虚浮包盖了本质,来到这里也算得上一次洗礼,对他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所以,为了证明自己,我只有豁出去了……” 他说这几句话时,突然有点血性男人的架势,但实质应该是为了家里的亿万产业吧,我笑了笑,问了句我不关心的话:“那这里能有什么钱?” 提到这个敏感的字眼,他有些谨慎,但还是小声地说:“我不是说过我家里是做矿产生意的嘛?这里……”他指了指脚下,“这座破岛上有宝贝。” “宝贝?什么宝贝?难不成是某个海盗头子藏匿宝藏的地方?”我半开玩笑地问道。 “不是,不是……”索鑫极其认真地回复,然后停顿了一下,猛地看向我,“兄弟,你该不会以为我在骗你吧?” “没有,不是经常传闻,一些被追缉后,走投无路的海盗将其掠夺来的宝藏藏到无名的小岛上,有朝一日东山再起之时再取回吗?”我胡诌说道。 “不是什么海盗宝藏……”他突然低下头,用柴刀剜了一刀脚下的泥土,“你看。” 我看着他刀尖处的泥土,其颜色由灰到黄再到红,竟然异常鲜艳,但有了之前遭遇的蛇鲸,我已经认为这座岛屿的生态坏境一定已经变异,所以面对这土壤颜色的异常,我的反应并无太过于惊讶。u看书 ww.uanshu.co “看到这颜色的异常了吗?”他拿我当瞎子一样问,然后神经兮兮地说,“这意味着——这地底下有稀有矿物。” 稀有矿物?我一下子明白了他为什么不屑于什么海盗宝藏,因为有些稀有矿物的价值性超乎人的想象,是那些黄金珠宝所无法比拟的。但他怎么就知道这里会有稀有矿物?而且就算有如何开采? “就凭这带点颜色的泥土,你怎么确定这地下有东西?” 听我这么怀疑他,索鑫脸拉了下来,然后将手推向我鼻前,一股怪异的味道侵入鼻孔,有一丝香味混杂在腥臭里面。 “由哥,我们家族的产业之所以搞得这么大,就算我整天游手好闲,但也对这些门道耳濡目染。搞玉器的人,看玉石胚子就能看出里面玉的层次。我们搞矿产的,自然能通过土壤的颜色与味道,以及挖掘时的手感,猜测出地下的矿产资源,只是——”他也表露出疑惑,“——以往我们需要挖很深的前期深井作业,这次居然在表层就看到了渐变层的颜色,估计是这座岛发生了什么变故,导致地貌裂变,深埋地下的土壤翻了上来……” 我听着他头头是道的解释,竟有几分相信了,看来他也并不是绝对的无所事事的人,生在矿产世家对这些知识理应死记于心,毕竟是发家之本。 但我转瞬一想,他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我猛地抬头看向他,发现他也正在盯着我,眼中不再是讪媚,而转化成一股异常的阴暗。 我暗叫了一声不好,但为时已晚,他手中的柴刀已经向我面门劈了过来…… 九. 底细 刀刃直逼面门,我没有时间犹豫,本能地拿着武器去挡。但糟糕的是,我的身体就像是被钉在地上,无法动弹。 难道是中毒了?脑中瞬间想起刚才索鑫给我看的那一撮无比鲜艳的泥土,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但他为什么要算计我?此刻我万分焦急但无济于事,没想到处处提防到最后还是被算计了,只有闭上双眼等待死神的降临。可过了几秒,狠狠砍过来的刀就在我额头前停滞住,始终没有劈开我的头颅,而我的肩头却突然有了摇晃的触感,像是什么东西搭在了上面,与此同时,我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能动了…… 刚才危急的一幕还在脑海里回荡,我立即睁开双眼挥起手里的刀准备迎上,但模糊的视线里并没有那要砍下来的刀刃,反而是索鑫那张油面的脸,他一只手搭在我的肩上,嘴巴启启合合许久,声音才断断续续地传来。 “由哥……你怎么了?” 我恍然,突然间意识到刚才那一幕竟然是幻觉,慢慢放下举起的柴刀,差一点就误伤了队友。 可究竟是因为什么让我陷入如此逼真的幻觉,难道是因为刚才看了一眼那色彩怪异的泥土?可索鑫也和我一样看着它那么久,他为什么什么没事?我看着索鑫一脸茫然的表情,心里揣测着。 “没什么。”我决定将刚才发生的事隐瞒起来,无所谓地说,“我只是在想,为什么你告诉我这么多?你就不怕我来的目的也是为了钱?” “由哥,既然你问了,那我也不妨告诉你一个秘密……”索鑫故作神秘地一笑。 他这一笑令我头发发麻,想起刚才那一幕,虽然是幻觉,但不禁令我有些提防起来。 “我为了来到这里,可是花了不少钱,那些钱可不光是为我,也包括你们。” “什么意思?”我不解地问道。 他的话吸引了我的兴趣,我来到这个团队确实没有花一分钱,而且各种巧合的出现也是匪夷所思,这也是我一直没有弄清楚的问题。 “意思就是,是我资助了这次冒险的全部费用,所以你们每个人的背景我都了解大概。至于由哥你,我知道你的目的并不是为了钱,所以我们并无利益冲突。” 我一惊,他竟然知道我们成员每个人的背景?但同时也更加感兴趣起来,因为我想知道自己周围都是什么样的人,但我不能直接表现的太渴望,也许他是在故弄玄虚。 “所以你才会跟我如此亲近?”我不动声色地把话题引入我关心的范围。 “嘿嘿,由哥你看出来了?没错,找到兄弟你也是因为你历险经历丰富,在这怪异的岛上,不有个同盟的战友,吓都要吓死。” 现在我也有些相信他说的这些话,因为我确实有过很多次历险经历。但此时又有了新的疑惑——当初我加入这个团队时,每个人对我来说都非常陌生,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我很确定,而且我的背景资料并没有告诉任何人,组织者也没有让我上交过什么个人资料,就算他是团队背后的财团,那他也不可能知道我的背景啊。 除非,他调查过我的。 “哦?”我面无表情,脚下的路变得有些艰难,所以我暂时停了下来稍稍休息,“可相比我,那位塔力先生难道不是更好的同盟者?” “塔力?”他脸色有些微变,“我才不会找那个变态杀……”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停止了继续说下去,有些微怒的眼神看向我。 “由哥,我可是很真诚的。” 他看出了我的意图。没错,刚才就差一点就诱导他说塔力的背景,哪怕只有一点点,他的身份,变态杀?杀手?杀人犯?还是…… “你如果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但请不要用这种方式侮辱我的智商,做人要真诚!”索鑫有些生气用力地砍了一下一旁的杂草,语调中带着一丝厌恶。 “抱歉。”我装作真诚地道歉。这个时候解释太多反而会起到相反的作用,大家又不是傻子。 索鑫摆了摆手,脸又凑了过来,轻声对我说:“那家伙是个变态杀人狂。” “什么?”我心里一惊,真让我猜中了,一开始听到这个不太寻常的名字就知道这个人应该不简单,可能是类似于杀手的代号,现在看来真有这个可能。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为什么会招募进来一个杀人犯?队伍里有这么一个不稳定因素,像个炸弹一样随时可能会爆炸,对我们所有人都是威胁。 他看我表情一愣,又摆了摆手,望了望前方。由于我们在队伍后面,又边聊边走,所以与前面的人已经拉开了一段距离。 “你想错了,可能是我说得不准确。我这是个比喻。那家伙不是什么罪犯,相反,他可是专门对付罪犯的人。据我对他大概的了解,他曾经是个军人,而且属于执行特殊任务的特种兵,但就是脑袋有些不好使。” “脑袋不好使?”我疑惑,因为看他的样子挺正常的。 “好像是由于一次任务重伤后,貌似丢失了一段记忆……” “失忆?” “部分失忆吧,身手应该还在,你之前应该见识过了。所以,我估计是因为听信这座岛有治愈一切的魔力,他才会来到这里吧。不过——怎么可能?大家都是成年人,又不是三岁小孩,就算记忆丢失了,神志应该还在吧?但是,他来这里也间接帮助了我们,那家伙可是个狠人,据说他曾经自己干掉一个连的敌人……” 索鑫自顾自地说着,我却思绪万千,想到塔力那双锐利如刀的鹰眼,心里认为这事绝没有那么简单。 “木为生医生是这次行动幕后的组织者?”我问道。 “不是。”他否定道。 “不是?”我有些惊讶这个答案,一直以来我以为木医生就这次行动的发起人,所有的东西都是他安排的。 “那医生应该是第一个加入这个团队的,甚至比我还要早,至于幕后的组织者,其实我也没见过,我们只通过某种特殊的方式联系。”索鑫说道特殊方式的时候,表情突然表现的很困惑,似乎已经记不起来了。 某种特殊的方式?他不打算告诉我是什么方式,这也许是他的救命稻草,既然如此我也不应该追问。 “那其他人呢?”我换了一个问题,脑海中飘过那几个靓丽的身影。 “先说哪个呢?”索鑫不怀好意地笑了笑,然后转瞬表情变得严肃,“由哥,我告诉你的这些都是非常私人的信息,你可得保证不要泄露出去。能来这里的人不是脑子不正常,就是活腻了,没两下子不会冒这个险,万一有人知道是我走漏信息,说不上兄弟我的小命就交代这荒岛上了。” 他似乎在隐晦地表达着什么。 “嗯,这点我可以保证。”我随口说道。 “还有……小弟我在岛上的日子就全靠由哥了。”熟悉的媚笑又回到他的脸上。 “你叫我李由就好。” “还是叫由哥吧,毕竟你比我有经验。”他视线朝前,指向走在前面的女性成员,“那个叫文露的高冷美女,资料上说是个搞科研的高知识分子,貌似是什么地质生物科学,具体研究的是什么我就不清楚了……” 原来是搞生物科研的,uu看书 .uukansh.om 怪不得她对寄生的解读很专业,而且观察能力如此强,看其野外生存能力,能将一个比自己还重的男性从海里救上来,明显是受过专业的训练,应该属于那种工作在未知领域发现新物种的生物科研工作者。来到这里的目的,我猜测应该是为了发现在岛上的特殊物种,而且我相信她已经发现了,我心里暗想。 “那个一点身材也没有的女人叫乔心蕾,据说是个小有名气的作家。”他继续道。 “作家?”我虽然是反问的语气,但心里确实认为她符合这个气质,但蔓延腿部的伤疤撕开了我纯粹的印象,问道:“来这里找灵感?”我虽然开着玩笑,但心里想得却是它们之间的关联。 索鑫真被我的笑话逗乐了,继续道:“那她真是和那个塔力一样脑子不正常。不过,我这里有一个关于她的信息不知道真的假的,她好像身体不太好。” “身体不好?”我脑袋里闪电般闪过她的伤疤。 “嗯,没错,”索鑫点头道,然后看向我,“而且据说是自杀后残留的毛病。” 我怔住了,也看向他。 “所以,也有可能是想趁着生命最后的光阴来一次大冒险吧。” 索鑫半开着玩笑,但我却没有一丝笑意。不知为何,内心深处不知名的伤感一点一点渗透出来。但我却无法表露出来,压抑是种更难以吞咽的痛苦。 “至于我的那个小美女……” 他刚要说出最后一个女性的信息,突然被前方一声惊恐的尖叫打断了。 一十. 照片 尖叫清晰明亮地传过来,惊起了一大片蛰伏在我们四周的不明生物。 这声音很熟悉,与之前方筱在橡皮船上的声音几乎一模一样,可以猜想到这次又是她喊出来的,不知道这次遇到了什么。 索鑫看了我一眼,好像在等待我的决定。我没有任何犹豫,掏出腰间的手枪,打开了保险,左手握紧柴刀,右手控枪。 我们并没有和前面的队伍拉开特别远的距离,快跑了几步便看到了三名女性成员的身影。未等靠近,我便小心注意周围的动静,但发现,除了她们三个人并没有什么野兽或者不明生物,而且瞧她们的样子并不像在戒备着什么。 我和索鑫走近了,才发现她们围在一起在看着什么。虽然还不敢放松警惕,但手中举着的枪头放下了,又近了一步,才发现原来她们在看相机。 一股怒气由心而生,让我们如此的紧张竟是因为她们的娱乐活动,也许刚才那一声尖叫是因为方筱拍到了什么惊奇的照片,于是惊呼引来其他两人的关注。我强忍着怒气走到她们当中,但看到她们脸上的表情又令我重新紧迫起来。方筱脸上惨白,眼睛惊恐地瞪大,拿着相机的手颤抖。文露的表情甚至比我们发现有牙印的木枝时还要难以置信,而乔心蕾脸色原本就比较苍白,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难道她们在相机里看到了什么? 这时,木医生与塔力从前方出现,他们肯定也听到了,但也许是他们走得很快,以至于现在才赶回来。 “怎么回事?”木医生面容不再和蔼,有些急促地问道。 塔力手持着冲锋枪也像我刚才一样左右观察,但要更仔细很多。 方筱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只有战战巍巍地将手中的相机递给木医生,我也围了过去。 相机里有很多照片,都是最近拍摄的,从坐轮船一直到现在的岛内。照片大多是瑰丽的风景,其中也有一些人物,但翻看了很多张,照片的主角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我。照片是偷拍,我能感受到当木医生翻动照片时,有人的目光会落在我身上。最终,当他翻到一张照片时,方筱突然神情紧张,他便停了下来。 难道是这张照片令她们如此惊恐,可是——我看着这张照片里面只有一片空旷的蓝色海域,并无其他特别之处。 “这张?”木医生显然也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方筱伸出还在颤抖的细手转动按钮,画面停在了这张照片后面的一张照片上。那是一张偷拍我的照片,不对,我仔细看了一眼,这张并不是偷拍我。照片中的我正面对着镜头,一脸愠怒。我想起来了,这一幕是我们在轮船上刚刚见到岛屿浮现时的场景,当时我们正聚精会神地看着面前的岛屿,突然方筱相机的快门声打断了我们,而我面带愠怒的表情就是在那之后被她抓拍的。 不过,为什么要翻到这张照片?刚才那张只有一片蓝色海洋的照片又与其有什么关联?我脑袋飞快地转着。猛然,我突然想到在拍这张照片之前,方筱对着我们面前的岛屿拍了一张照片,所以这张抓拍我的照片之前应该是一座岛屿远景的照片,可刚才我们看到的画面里却只有茫茫大海,那座岛屿消失了? 方筱很快又将照片翻回那张只有大海的照片,她似乎在确认什么。 “这……这是我……我拍摄这座岛屿的照片。”方筱声音拉着颤音。 “岛屿的照片?那岛呢?”索鑫不解问道。他问后,停顿了一下,然后突然眼睛瞪直,声音也不自然得颤抖起来,“你……你是说,照片中这座岛消失了?!” 很明显,索鑫是最后一个意识到这个诡异现象的人,氛围瞬间有些阴冷,即使闷热的空气不断冲击着我们身体上的毛孔。如果说照片是记录真实的证据,那么按照方筱拍摄的画面,我们现在脚下的这座岛是不存在的!可如果不存在,我们脚下的是什么? 木医生看了一眼相机里的照片,微眯的眼睛闪烁着光亮。 “我们还是先休息一下吧。”他朝塔力点了点头,塔力便挥舞着柴刀在我们道路的一旁开出一条小路,通向一侧。 我知道,他是想找一个安全的地方仔细琢磨一下这诡异的事。我继续跟在队伍的后面,索鑫跟着我。我一边走一边考虑这有些不合乎逻辑的照片事件,就在此时,我心中冒出一个想法:会不会是方筱故意拍摄了张只有大海的照片,但却谎称连岛屿一起拍摄了,而目的是吓唬我们,使我们造成恐慌,以报复她对木医生的不满? 有这个可能,但可能性不大,小女生现在的脸色不像是一般人能装出来的,除非她是演员,而恰巧索鑫没有来得及告诉我她的身份,只记得他说是他的小美女,至于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我无法验证。 我们在一棵巨大的树前停下休整,这棵树体型庞大得令我们每个人都惊讶地驻足了片刻,巨大的枝条高耸入云,向四面八方延伸着,仿佛黑夜里的闪电倒着怒放着,我知道世界上最大的树叫“雪曼将军树”,不过在这棵面前它也只能退居次席。最兴奋的当属文露,她眼中的兴奋压过了刚才的惊诧,在它周围查看了几圈,并拿出随身携带的小本记录着什么。 而其他人挥舞着手中的柴刀将周围横生的杂草清理干净,一片暂时的栖息之地便呈现在我们眼前。 我们将身上的背包卸下堆在一起,身体瞬间就轻松了不少,但是压在心头像石头一般的情绪却有增无减。 木医生要过来方筱的相机,重新端详着里面的照片。 “你确定拍摄的方向、角度是朝着我们脚下的这座岛吗?” “我确定……”方筱脸色好了一些,肯定地点了点头。 木医生然后摇了摇头,将相机递给我。 “大家都看一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这件事虽然奇怪,但不会没有根据,大家要冷静对待。” 他的一番话也许对我们有所安抚。的确,我们才刚刚来到这里就发生这么多奇怪的事,如果没有一个主心骨坐镇,指不定现在混乱成什么样。 我拿着相机看着上面的图片,仔细观察它的各个细节,但它就是那么毫无瑕疵地摆在我面前,而远处那片原本应是岛屿的地方却是湛蓝的大海,一望无际。 我将照片以列表的形式排列,查看它的名字,希望能找到线索。因为无论是什么牌子的相机,拍摄出来的照片默认都是按照序号命名的,如果有人从中捣鬼删除的话,序号就会无法连续,我也能够确认心中的想法。但我查看了几张,尤其是发生问题的照片前后顺序,它们一直都是连续的号码,这令我的希望又破灭了。可是,当我准备把相机转交给下一个人一刹那,我看到了一个视频,它的封面好像是在帐篷里,而且在比较靠后的位置,说明拍摄的时间应该在岛上。这视频并没有与那照片有直接的联系,我只是好奇了一下,便将相机递给一旁的文露。 文露将相机拿在手里后也是和我一样仔细的观察,我看着她标致的脸庞严肃认真起来竟有种别样的魅力。我记得索鑫说文露是搞生物科学的研究人员,应该会从某种生物学角度看待问题,希望她能有所发现。 但她看了一会,除了黛眉偶尔微微皱了一下,并无其他反应。 “小露,怎么样?有发现么?”木医生注视着她问道。 他对于文露的称呼令我有些生疑,太过于亲昵,即便他是长者,但称呼小文更合常理一些。不过,眼前更紧迫的事让我只想了一下便将重心放在了照片上。 但是文露摇了摇头,她也什么都没有发现。 接下来相机递到其他人手里,但我不相信其他人还能够有其他发现,也没有兴趣再看一遍,可能只是相机自身的问题,令我们大惊小怪。于是从背包里翻出水壶,一路行走口渴至极,一边大口喝着一边谨慎地环视着周围。之前着急研究诡异的照片,没有仔细观察过我们来到了什么地方,现在看起来,我们依旧在岛内的丛林没错,但我记得我们并没有走多久,可周围的地貌却像是我们已经深入很久了。 在我们身后那棵树异常庞大,庞大得有些令人敬畏,一圈一圈的沟痕缠绕在树皮表面,各种看样子得有上千年的寿命,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土壤能够养育这么雄伟的古树。在它的周围也不乏一些我们平时生活中能够见到的大树,但在它的跟前都相形见绌。 我看着它,一种深深的臣服与敬畏感油然而生。我眼中的它并不完全是一棵树,而更像是一个孕育万物苍生的生态圈。虽然它是一个很小的生态体系,但在上面生存的生物至少应该有上千种,我相信相比照片文露或许更喜欢去研究一下这棵古树。 但不知为什么,我总感觉这棵树有些古怪。当我要移开目光时,突然有一丝异常的变动引起我的注意。我重新把目光对向身后的参天古树上,发现了异常的地方——这古树的表皮发生了变化。我没有用“似乎”来形容我的发现,因为我很肯定。当一个人久久盯着某处观察,即使只是细微的变化也能够清楚地感受出来。 我正在仔细观察到底是哪里发生了变化,索鑫突然凑到我跟前神神秘秘的样子,但就在那一瞬间我发现了到底是哪里让我觉得异常——那古树的皮上好像爬着个东西。 换句话说,我一直所盯着的不是这棵树的树皮,而是那个爬着的东西。只是它的颜色以及身上的条纹与这棵古树沟痕一模一样,要不是它可能移动了一下造成沟痕有些参差不齐,我根本无法发现它的存在。我无法断定那是个什么东西,古树直径约有十几米,它就那么爬在中间。 “由哥……” “别出声!”我低喝了一声打断了他。 由于其他人都沉浸在照片的谜团中,所以我这声低喝在众人当中相当明亮。所有人都不明所以地看向我,包括木医生与塔力。我在身下伸出食指,轻轻地指向身旁的古树。木医生与塔力立即看了过去,随之他们的表情由不解变得严肃戒备起来。 文露、方筱和乔心蕾也都看了过去,每个人都露出不同的表情,她们也发现了。 其实只要仔细观察每个人都能看出异常,毕竟即便是伪装得再好也会有或多或少的瑕疵。 “他妈的……那是什么东西?!”索鑫没轻没重地骂了一句。 “别出声!”木医生收起和蔼的脸色,没好气地说了他一句,然后用手指指地上的装备,示意我们别说话背上东西悄悄离开。 我想这也是万全之策,谁知道那东西是什么,巨大的变色龙或者蜥蜴?有了之前的经历,对任何在这座岛上出现的生物,我们都要小心谨慎对待,况且我们的目的并不在此,并不想将自己陷于麻烦。 大家开始小心翼翼收拾东西,一边提防着树上的生物,一边加快手上的速度。 我背紧了背包,掏出手枪,柴刀也握在手中。索鑫一见我这样全副武装,也拿出分配给他的手枪,眼中莫名的紧张。 由于我们之前拐入这里的路在古树那侧,为了不惊动这个未知生物,我们肯定不能再回去走那条路,而是选择绕过去。就这样一群人开始开辟一条新的路,手中的柴刀尽可能轻地挥舞在杂枝乱草上。看着身后的古树一步一步地离我们远处,我的心没有得到安稳,反而有种空虚的感觉,u看书 w.ukanshu.o 仿佛丢失了什么一般。 这种不正常的心理一般都预示没有好事发生。果然,不知怎么回事,我们面前的杂草越来越难砍,过了很久身后的古树还是在那,我们也仅仅走了百十来米而已。 心生疑惑,为此我拿起一根我们刚砍下的枝条随意瞟了一眼,结果不由打了一个冷颤,因为看到了毛骨悚然的一幕——在这根粗壮的枝条上竟爬着一只手掌般长短的生物,它的颜色与身上的条纹与这根杂草几乎一致。 我暗骂了一声,这不就是缩小版的古树与它身上的未知生物么?只是这东西一动不动,不知是在装死还是某种特殊的生存方式。 我心情平复了一下,望着前面这一片又一片的枝条,而且一波比一波粗壮,想必这枝条上的生物也会越来越大。心里突然警觉到如果继续往前走,我们就会被这未知的危险包围,有必要通知他们一声停下来,然后再从长计议。 但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们,在前面的方筱突然发出一声尖叫,然后猛地拍向大腿,好像在用力赶走什么。而她这一喊的同时,我发现我手中粗枝条上的生物居然动了动,身上仿佛触角一般的器官整齐地竖起,并且颜色跟着开始变化,然后两侧似乎是眼睛一般的器官猛地睁开,露出血红色的内膜。 我从没见过如此恐怖的生物,顿时一惊,手不稳直接将粗枝条甩了出去。枝条甩在前方的杂枝丛中,但它变幻的颜色依旧刺痛着我的眼睛,可随之而来的变化更加令我难以接受——面前成片的杂枝丛开始统一发生变化,无数同类生物同时苏醒。 一十一. 包围 眼前色彩斑斓的柱状体如同荧光棒的海洋,那一瞬间我找不到任何词汇去形容自己的心情,是种恐惧但又兴奋的交织体,这不就是我来这里冒险的目的——让未知的恐惧来刺激我毫无生气的生活。 “快走!” 耳边突然响起木医生急锐地喊叫,将我从荒诞无稽的幻想中唤醒。我这才发现眼前成片色彩斑斓的光影竟然开始攒动。 我瞧着木医生的表情不再平静,就连那个塔力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极为扭曲,意识到事态已经非常严重,于是立刻掉头向身后跑去。前面的路已经被那群不明发光的生物挡住了,原路返回可能是最好的选择。虽然在这里无论哪个方向都不像是那么安全,但选择回头相比较而言会更安全一些,毕竟那里只有一个静止不动的生物。可当我们原路折回后,才发现我们想法过于简单,这座岛肯定不会让我们那么轻松地解决麻烦——已经思绪混乱的我将这一切归咎于这座岛屿在作祟。 那棵巨大的古树依然伫立在那里,威严不减,但爬在它身上的那未知生物却不见了,消失的地方竟然裂开一道与它身形差不多大小的缝隙。一股莫名的凉意席卷我的全身,周围的一切动向变得敏感起来,它可能在任何一个地方,可能从任何一个方向冲出来。 周围是否有异动声我已经听不出来了,剧烈的心跳声覆盖一切。 “大家靠在一起!”塔力突然命令道,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说话,低沉的嗓音沙沙得让人听着很不舒服。 我们立即照做。七个人围成了一个半椭圆,拿起各自的武器,慢慢地向古树的方向靠拢,因为我们来时的路在那里。 我靠在文露的背后,由于贴的很紧,我能感受到她弹性有致的身体,以及平稳有序的呼吸,她一定在调整自己,这也令我稍稍缓解了紧张,努力把呼吸调节成与她一致。 我们就这样慢慢地移动,那条我们来时开辟的路就在不远处,也是我们唯一的逃生之路,但没人敢直接跑过去。我们不知道在小心提防着什么,可就是这种未知性才最可怕。 我收起手枪与柴刀,端着火力更强的冲锋枪,保险已经打开。想起刚才那群数不清的恐怖发光生物,估计一梭子下去能杀死一堆。但这一堆相对于它们那么庞大的数量来说只是冰山一角,想想都头皮发麻,我只想尽快离开这里,可队伍却在此刻突然停了。 我偏过头看向领头的塔力,只见他伫步在原地,盯着我们过来时的地方。我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那里是黑漆漆的暗处,不过竟有一丝光亮,我手里的枪不禁握紧了一下。 “怎么停了?”突然,索鑫不识时地轻声问道。 我心里暗骂了一声蠢货,这个时候每个人的呼吸都小心翼翼的,他竟然还敢说话。 塔力转过头,凶狠地眼神瞪着仿佛要吃了他,但转瞬他猛地撇过头蹿出队伍,右手的柴刀凶狠地向身前劈去。当他狠狠地劈下去,我才发现有一道光亮随着他的刀锋急速下落,然后掉落在我们脚下。 一个被砍成两半的生物在地上抽搐着,暗红色的血液溅射在周围,猩红的眼睛一张一合说明它并没有死透,两条手指大小的前腿还在向前抽动,呈三角形状的脑袋从中间开裂一圈,墨绿色的牙齿形状的器官令我反胃。 方筱看到这一场景再也无法忍受,尖叫了起来。 然后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我们的周围便被各种颜色的光亮笼罩,数不清的和脚下死去生物一样的东西攀附在树上与灌木丛间。它们身上不断变幻着颜色,成群成片,仿佛海洋里的水母珊瑚。但奇怪的是它们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也没有要攻击我们的举动,好像在等待着什么。我不敢掉以轻心,脚下的东西还在抽动。 我们靠紧了彼此,不敢轻举妄动,因为谁知道我们如果一动,它们就会把我们淹没。所以我们就这样与它们对峙着,但这终究不是办法。 这时,木医生开口:“塔力先生……” 塔力把手放在嘴边打断了他,示意不要说话。 我们见状,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还是照做,甚至都不敢大声呼吸。没过多久答案便出来了,在我们右侧的灌木丛中一片异常耀眼的光亮慢慢向我们靠近。 它最终出现在我们面前,就是我一直担心爬在古树上消失的生物。但此时的它已经不再是那时那般安静,浑身散发着诡异的光芒,尖刺一般的触角遍及全身,光亮也是从它的尖端发出,头颅的形状与我们脚下濒死的生物一样呈三角状,暗绿色参差不齐的牙齿包围着整个头颅。它的眼睛在三角头颅的两个角处,似乎没有瞳孔,短暂地对视让我有种错觉——那眼睛里透射是一双人类的眼睛,仿佛从地狱的深处窥视着我们。它粗壮的四肢像鳄鱼一样趴在地上…… 我的观察被一声阵痛耳膜的枪声打断,攻击的目标就是那个巨大的生物,子弹打穿了它的一只眼睛,黑红色的液体从里面流出来,我不敢确定那是什么,但它似乎并无影响,身体只是微微颤抖了下,另一只眼睛渗透着愤怒。 “妈的,打偏了……”索鑫抱怨了一声,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如此冲动的后果。 看到我们怒视着他,他反倒振振有词道:“我们有枪还怕什么?都已经被包围了,难道还要等它们先动手吗?” 这个愚蠢的家伙以为有枪就可以为所欲为,来不及跟他理论什么,周围的生物身上的颜色开始发生统一变化,趋向于红色。颜色对于某些生物来说意味着行为,不同的颜色表示着它们处于的模式,而红色应该就是攻击的信号。 果然,一些充当先锋军的生物已经开始向我们袭来。 “大家紧靠在一起,不要分散,记住节省每一颗子弹!”塔力大喊道,手中的动作也不含糊,一梭子下去声音震耳欲聋,但子弹就像在大海里溅起浪花一般。 紧接着铺天盖地的泛红生物向我们扑来,我也不需要瞄准,用力地勾着扳机,紧握的双手震得发麻。身旁是谁已经分不清楚,有枪械的在疯狂射击,没有的挥舞着柴刀处理近身的生物。但即便我们火力不减,可攻击我们的生物数量实在太多,很快我的身下便爬满了那东西。好在我们穿着丛林穿越的装备极其结实,而这些生物的体型不大,牙齿并没有很强的咬合力,所以暂时并无危险,相信这时方筱应该懂得这身衣服的好处了,要不以她细嫩的皮肉可就有罪受了。 越来越多的生物缠绕在我们身上,甚至爬上没有防护的脖子,细长的软体牙齿流淌着绿色液体,不知道是否有毒,恶心与恐怖的感觉开始争夺在我脑海中的地位。 我放弃了冲锋枪,开始用近身武器柴刀,可是数量实在太多了,随手一挥就能砍断几截软体。这样抵抗下去,我知道并不是长久之计,如果就这么硬扛着的话,就算我们不被咬死,也会被累死,而且那个巨大的生物还不知在哪里,它的牙齿肯定不会像这些小东西一样毫无威慑。 我心急如焚,但却没有办法,四周都已经被无数恶心的生物堵死,还不知道其他人在什么地方,是生是死…… 这时,我突然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心里涌现希望,我奋力朝声音的来源劈开一条血路。发现其他人都在那棵古树那边,而索鑫一边焦急地向我挥手,一边用手指着那棵古树。我不明他们为什么站在那里,但还是准备杀过去。可未等我跑过去,我的后背猛地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冲撞,将我撞倒,紧接着一种难以描述的味道袭来,速度快到我来不及反应,我只能向一侧翻滚,但它穷追不舍,再一次袭来,我只有双手用力拿着柴刀抵住它压向我的躯体。 正面相对,我终于看清了袭击自己的正是刚才那迟迟未动的巨大爬行生物。此时它的样子足够让我丧失行动能力,它裂开的嘴像鱼一样一直扯到头颅的两侧,上面长满无数参差不齐的尖牙,这让我联想起猎人猎捕大型野兽使用的兽夹。一颗被子弹打烂的眼睛流淌着黑红的液体,另一只眼睛无神地看着我,没有愤怒,没有生气,像死神的眼睛。 我抵挡的双手渐渐被它压下去,它嘴里开始流淌着绿色的液体滴到我的脸上,恶心的感觉令我不再犹豫,腾出的右脚狠狠用力蹬向它的身体。好在,它虽然很庞大,但我那一脚还是对它造成了伤害,我的双手得以解放,再一次个侧滚单腿支撑站起来,双手挥起锋利的柴刀想趁它立足未稳给它致命一击。但在这决定生死的一刻,我的手却突然如同被电击一般,然后被无力的感觉充斥。 该死!之前在船上发生的那一幕又重演了,我早就察觉到那并不是偶然,但没想到第二次来得这么突然。 柴刀掉落到地上,面前的巨大爬行生物再次向我席卷而来。它先是用如三角铁锹一般的头颅撞向我的胸口,剧烈的疼痛刚刚贯穿全身,一股温热腥甜的液体涌入鼻腔。我已经感受不到自己双手的存在了,只能勉强用腿蹬着地向后退了几步,这是我有生以来经历过最痛苦的折磨。但痛苦并未停止,第二次袭击又紧接着而至,这一次它没打算再给我机会,脸盆大小的嘴猛地张开,我望着无数尖锐的牙齿伴随着绿色的粘液向我咬来,u看书ww.uukansu 我似乎看到了自己身体被撕碎的惨状。千钧一发之际,一阵枪声阻止了它取走我的性命,子弹穿过它的软腭,穿过它后脑,我也瞬间双臂被人架起,从地上提起拖着前行,像一副软软的皮囊。 我背部朝着地面,视线对着那个疯狂摇晃的爬行生物,不,它此时已经不再是爬行的姿态了,而是以一种奇怪的姿势站了起来——粗壮的后脚支撑着地面,前爪痛苦地抓着被枪击的三角头颅,仿佛它想要脱掉它的头盔,而将真实的面目显露出来。 我无法将自己所看到的告诉身后拖着我的人,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我用力喊出声音,声音却卡在喉咙里。渐渐地,视线也被席卷而来的生物群淹没。 没过多久,我们停了下来。 胸口被那怪物撞得有种碎裂的感觉,像是被人用刀剐着内脏,无法转动身体,我不知道他们把我拖到了哪里,但我可以肯定的是,我们还没有脱离险境。双手的疼痛感虽然已经消失,但还是有点麻麻的无法用力。 “快进去!” “快……” 我耳边传来其他人断断续续的交谈声。 进去?进哪里?我背对着他们无法知道发生了什么或到了哪里,难道说他们找到了避难的场所?但刚才我看到四周都被那群爬行生物围住,哪里还有躲避的地方。这种急于知道真相,但却如同被蒙着眼的感觉更甚于胸口的疼痛。 正想着,我的身体被抬了起来。然后,我便知道了他们所说的“进去”指得是哪里。 居然是那棵巨大的古树。 一十二. 古树 他们居然把我拖到了那棵古树前,并举起准备将我塞进去。 入口呢?我看不到,直到他们把我抬起来,我才发现入口就是那只巨大爬行生物刚才所在的位置,离开后在树上留下一条巨大的裂缝。一瞬间,我想挣扎出去,那感觉仿佛自己被丢入虎口,但里面的重重人影令我放弃了这样的打算。 这绝对是最糟糕的选择,那一刻我心里想到,即便有成员提前进去也无法抵消我心中的忧虑与恐惧。但相比在外面被爬行生物的海洋淹没外,还有其他办法么?回答是否定的。 我被塞进了狭小的树缝中,身体感受到了裂缝长而狭窄,不过刚好可以令一个人横着钻进去。提前进去的成员接住我,把我放到地上——古树的身体里。 里面有光亮,估计是先进去的成员打开了照明的灯,但还不足以照亮整个树内。 然后外面的人开始努力钻进来,第一个身影便是塔力,虽然这树缝相对于他魁梧的身材更显得狭小,但身手矫捷的他丝毫没有拖泥带水,更加验证了他特种军人的身份。而后面的索鑫可就没那么幸运了,透过树缝,看见他身体已经被一群爬行生物缠绕,有的甚至已经爬上了他的脖子。 他一边哀嚎,一边扳着树缝,但却怎么也进不来。 其他在树内的成员都拿起手中的武器支援他,无论是用枪还是柴刀,透过树缝猛力地攻击着涌进来的爬行生物。 我也想去支援,毕竟他是为了救我才落得如此险情的,但软弱无力的手臂却让我自顾不暇,只有默默地祈祷。庆幸的是,合击起到了效果,塔力抓住索鑫的手强行给他拽了进来,可同时进来的不止是索鑫,还有几只爬行生物。 所有人都拿起近身武器对这几只脱离群体的爬行生物猛击,而索鑫更是怒不可遏地边砍边怒骂。很快,几只倒霉的生物就剩下一只。我看着眼前的杀戮突然感到一丝异常。这些爬行生物的速度我是领教过的,极为迅猛敏捷,但不知为何,此时在我们面前的几只却迟钝得像个乌龟,没有了攻击意识,就连躲闪都无法做到…… 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发现这个奇怪的现象,反正索鑫是肯定没有发现,他举起柴刀刚要给那最后一只爬行生物致命一击,却突然被文露叫住。 索鑫面露疑色,柴刀停在空中。 “把它留给我。”文露眼中带着一丝渴望,语气却不容置疑。 虽然索鑫犹豫了片刻,还是将柴刀放下,但不甘心地并戒备地看着眼前一动不动的生物。文露一点一点移动过去,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透明的瓶子,将那个现在异常安静的生物装了进去。 她要干什么?我看着她拿着瓶子出神地望着里面的生物,脸上的表情变化不定,心中似乎明白了什么。她是搞生物科研的,看来她来到这里的目的真的是为了探索新物种。 “你们看。”一个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是一旁的乔心蕾突然轻声喊道,她语气有些奇怪,并不是那么急促。但还是让我们重新戒备起来,刚才那一翻折腾差点忘记了外面才是最直接的威胁。这个树缝能让一个人横着钻过,对于那些爬行生物来说更是轻而易举,想想如果它们冲进树里,填满这狭小空间后有多么恐怖。 我双手已经可以活动了,虽然仍然发麻,但还能勉强握住手枪。 当我凑到树缝前向外望去,我呆滞地看着眼前的画面。 无数爬行生物可以用“堆积”来形容围在我们面前,最近的不到一米的距离,它们一动不动面对着古树,像某种仪式下虔诚的信徒一样。 我们当中每个人沉浸在这奇怪的一幕中,我相信其他人也和我一样在想着它们在做什么?为什么这么做?我认为这一定与这棵古树有关,想到之前那只巨大的爬行生物就是趴在这棵古树上,我似乎明白了它在这群爬行生物中可能是“神树”一般的存在。 不管它们在干什么,只要不疯狂地涌进来,我可以确定我们暂时安全了。虽说如此,但有人仍然没有放松警惕,塔力手持着冲锋枪像前线岗哨的哨兵,没有人比他更合适。其他人纷纷瘫坐在地上,刚才一路逃命和殊死搏斗神经一直紧绷着,一旦有喘息的机会所有人都像放了气的气球一般瘫成一团。 此时整棵古树内就只剩下我们贪婪喘息的声音。 平息了片刻儿,大脑终于能够被理智自由支配,但一瞬间想要思考的东西实在太多,索性先不去想,而是分析眼前的处境。 目前,我唯一知道的是我们处在一棵古树内,透过中间的缝隙可透过微弱的光亮,我没有想到这里面的空间如此之大。古树的直径约有十几米,高度更是无法估测,然而这么庞大的树里面竟然只是个空壳子。 里面的树干哪去了?这么庞大的生命靠什么来汲取营养?我伸手摸向内侧的树皮,一种黏滑湿润的触感令我立刻收了回来。我摊开手掌心一看,手上已经沾上暗红色的液体,我想到了血液,我颤抖地移到鼻前嗅了嗅,但不是血液的味道,却有一种腥臭的味道,我嫌恶地往身上抹了抹。 木医生正在给大家检查伤口。结果是幸运的,没有人受严重的伤,都是一些瘀伤,这直接归功于高质量的丛林装备。最后,他来到了我面前,看我的眼神有别于其他人。他先检查了我遭受到最严重攻击的胸部,一边在周围轻按,一边问我的感受。说实话,当时的疼痛让我犹如内脏被搅碎,但现在除了有些胸闷以外并无其他感觉。 “脱下鞋子。”他说道。 我“啊”了一声,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要脱鞋子。 “我看看你小腿的伤势。” 他的话敲醒了我,原来是为了看那道恐怖的伤口,也该到了换药的时间。如果没有他的提醒,我根本就忘了这个伤口,因为我已经丝毫感受不到它的存在。 我费力把紧系的鞋脱下来,将裤脚挽上露出已经变了颜色的绷带。木医生开始为我拆卸绷带。 绷带一圈一圈解开,我始终注视着。当拆到一半的时候,我有些奇怪,按道理讲,以现在的长度应该能看到伤口的痕迹了,为什么还是没有?这种奇异的现象一直持续到绷带完全拆卸下来,摆在我俩面前是一条完好无缺的腿。那一瞬间,我感受不到喜悦,而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恐惧,我急忙将另一只鞋解开,妄想着在这条腿上能看到伤口,但妄想是可笑的。 我抬起头看向木医生,发现他正在看着我,眼中是一种异常炽热的目光,我能感受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他嘴在动,但却没有声音,从他的嘴型我能读出他在反复说三个字——治愈岛。 治愈岛……我明白了,是这座岛屿让我的伤口痊愈。我不想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无论是西方还是东方的医术都不可能让一条如此严重的伤口在一天之内恢复得如此完美——连一点疤痕都没有留下。 我们该雀跃高兴么?发现了这座神奇的岛屿,应该算是人类史上的奇迹吧。不管出于什么原因,磁场也好,灵异也罢,事实就摆在我们眼前,它可以以惊人的速度治愈伤处,虽然还不知道它还可以治愈什么,但这已经足以震惊世界医学界甚至科学界。 但这真的值得我们雀跃高兴么?我又反问了自己一遍,连我自己都想不通为什么好像有种忧患始终纠缠着我。 所有人都被吸引过来,除了塔力,他似乎除了自己什么也不关心。 大家围在我身旁表情各异,他们知道我这条腿受了多重的伤,自然明白现在的痊愈是种非正常现象。这些人中,我特别注意了一下乔心蕾,她腿上也有道长长的伤疤,是否也被祛除?此刻,我甚至有种冲动想要扒掉她的裤子,用事实解决我饥渴般的疑惑。 所有人的眼睛虽然掩饰不了激动、兴奋与诧异,但没有人说话,似乎在等待木医生更权威地解答。 “看来,在这座岛上真的有某种……某种……”木医生也好像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汇来描述它,“功效能加快伤口的愈合能力。也许是空气中含有什么物质……” “但这也太离谱了吧?” 索鑫急忙检查自己的身体,他声音都有些变了,应该是真的被震惊到了。 “来到这里以后,离谱的事还少么?”木医生将本要给我换上的绷带小心收起来,此时它们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 木医生的话也让索鑫语塞。但他的话没错,我们来到这里才两天,发生的事就足够一辈子来回味了。 “没错……谁知道来到这里能见到会变色、爬树的鳄鱼?”索鑫颓然跌坐在地上。 他的话差点把我逗乐,他居然认为那些爬行生物是鳄鱼。那个体型庞大的还可以勉强解释,但那些只如手掌大小的生物却无法认定为是同种生物,先不说速度与敏捷程度,那头颅的形状以及嘴里的牙齿都不是鳄鱼的特征,除非——它和我们一开始遇到的那头蛇鲸一样是寄生生物,而寄生导致了它们的变异。 “我告诉你,鳄鱼会爬树,但那些东西肯定不是鳄鱼。”我一边整理裤脚,一边把想法告诉他。我一直都把它们称作东西,因为我不知道用哪种界线去衡量它们的归属。 “没错。”文露同意我的观点,她拿着瓶子递到我们面前,似乎想要给我们看着什么。 她的话似乎更有说服力,大家的目光都注视在她瓶子里的生物,此时有了安全保障,连一直处于惊恐状态的方筱也好奇地观察。手掌大小的生物安静地趴在瓶子内,身体的颜色趋近于暗灰色。 “你们看,”她将瓶子又移近了些,纤细的手指向里面的生物,“它虽然与鳄鱼应该同属于爬行纲的脊索动物,但几种显著的特征是鳄鱼所没有的——第一,皮肤表层的颜色会根据某种情况而变化,尚未得知是否是因为生存坏境破坏而做出相应的彼此交流信号;第二,它们的牙齿是由软体细管构成,其中可以喷射出绿色的液体,尚未得知是何液体,是否有毒;第三,它们的敏捷程度远远超出了这种脊索类动物的能力……而这点也是我最疑惑的。” 文露分析的很专业,尤其是在我知道了她是生物科研人士以后。虽然一些专业术语我听得也是模棱两可,但至少我分析的两点都在她的分析之内。 “那它们……到底是什么?”方筱蜷缩在地上,双手紧拥着长腿,下巴抵在膝盖上,经历这么多令她的脸上再无笑容。 “初步看来,应该是变色龙的变种。” 变色龙?我对这个答案还是比较惊讶的。如果说像瓶子中这么小的体型可能是变色龙经过某种变化成型,但刚才袭击我的那么庞大的爬行生物怎么可能是变色龙?而且刚才那种站立的姿势,以及最后捂着痛处的动作,我感觉它竟有点像——人。 “变种也可以称为变异,是生物潜在的进化功能和潜在的适应或未来的适应能力,这是‘红皇后假说’中阐述的观点。”文露继续道。 她解释的范围有些超纲,我认为关于生物种类的讨论似乎应该结束了。 “在这个国度中,必须不停奔跑,才能使你保持在原地。”但一旁始终没有出声的乔心蕾突然说道。 所有人都看向她,都在奇怪她突然说出这貌似不着边际的话。我从索鑫那里得知她是个作家,不会在此时来了创作灵感吧? “你知道这句话?”文露眼中带着一丝意外看向她问道。 她停顿了一下,说:“这是《爱丽丝镜中奇遇记》里经典的一句话,我曾经将它作为我的座右铭。意为不前进就是倒退,停滞就等于灭亡,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也许是某种特殊原因令它们都发生了变异,迫不得已。” 乔心蕾不愧是作者,出口成章,但我也注意到文露在听到她的话后脸色瞬间暗了下来,但很快便又调整过来。 “这样啊……”文露又看了一眼她,轻声说道,“没错,‘红皇后假说’的确是借用这本文学作品阐述了物种生存坏境中的生物学因素,这种因素会迫使生物发生异常进化来适应生存环境。当然,以上只是我从这种生物的表面特征进行的分析,可能有些不准确。”她紧接着补充道。 虽然身处未知危险之地,但文露依然保持着科学的严谨性,这是典型的探索科研人员应有的能力,在任何情况下都要保持冷静的思考。 “那这棵树为什么还能活着……我的意思是,它应该少了最重要的部分吧?”我看着周围,这近乎空心的古树,想着该怎么描述我的疑惑。 “你是想问,为什么这棵树缺少了‘木质部’这个营养输送组织,还能存活吧?” 我点了点头,虽然我不太清楚这些专业的词汇,但确实是我的疑惑。 “我不知道。” 她的回答干脆得令我没有反应过来。 “好了,大家先吃点东西补充一下体力,然后检查一下我们现在所剩的物资。”木医生适时地终止了话题的延展。 文露小心地将她的瓶子放到她随身携带的黑色手提箱。我瞥了一眼,发现里面净是些瓶瓶罐罐,那些应该是她在座岛上采集到的动植物活体标本,看来她已经收获颇多。 我们把装备都堆在了一起,大概地清点了一下。由于背包与我们身上穿的丛林装备绑在一起配带非常牢固,所以在里面存放的重要补给基本上没有丢失。但除了背包内的东西,我们在逃窜中失去了几把武器,包括几把重型火力输出,还有方筱的黑色手提箱。但好在她手提箱里的物品除了值钱以外,在这种地方根本没有任何用处,而她也并没有对此有所介意。 然后,我们节省着吃了点东西,出于安全考虑没有生火加热,食物冰冷难以咀嚼,但我们应该庆幸还有正常食物可以食用。因为,如果我们要一直被困在这里,到后面食物将是一个威胁我们生存的最严重问题。 “塔力先生,你也来吃点东西吧,我来看会儿。”木医生走了过去,接替了塔力的岗位。 其实,我认为这种“站岗”是没有必要的。因为即便我们提前知道它们的蠢蠢欲动,也无法抵挡住它们的进攻,数量实在太庞大了,既然我们进入树内它们就停止了追击,说明一定是有某种原因令它们不敢靠近。只要我们在这里安静地等待,等待它们散去再出来就可以逃生,u看书 .ukashu 但问题是,它们会散去么? 塔力坐回到我们当中,闷声地吃着食物,但也只是一小块,然后开始擦拭着他身上的武器,这是典型的军人习惯,因为在漫长的任务或战斗中,武器是陪伴军人最长时间的朋友,也许对枪说话的时间比对亲人或爱人说话的时间更长。 乔心蕾手中不知从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笔记本,握着笔在唰唰写着什么,在昏暗的光线下,她苍白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 文露还在观察她瓶中的生物,严肃认真,很有魅力。 而索鑫则在树内一会这里捅捅,一会那里瞧瞧,让别人以为在勘察着地形,估计只有我知道他在找什么。 大家都做着一些貌似可以打发时间的事。我感到有些奇怪,在这里的恐惧来得很突然,消失得也很快,就连我,一个差点被怪物咬碎的幸存者,现在也没有太多惊魂不定的后怕,顶多是为后面的日子有些担忧,而且担忧的是身边的人。 虽然恐惧减少了,但身体的消耗很大,这里能够治愈伤口,但却不能让我们时时刻刻保持充沛的体力。想到这个要求,我不禁苦笑,人真是个贪婪的生物,永远不会满足,得到了星星,还会要月亮。 我眼皮开始打架,微眯着眼线透过树缝,外面的光线已经不足以让我看清楚远方。我知道,黑夜马上就要降临,正常的生物都会沉睡,不正常的则会瞪紧双眼盯着你。但管不了太多了,因为睡意已经来袭,希望一觉醒来能够见到明天的阳光。 哦,不对,我潜意识再告诉我——我在树里,看不到阳光。 一十三. 囹圄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做了多少个梦,但我始终无法醒来。 我感觉自己始终在梦里,是一个又一个恐怖的梦串在了一起,在梦中醒来后,然后发现还是个梦。 最终,我听到一阵刺耳的鸣笛声,紧接着一声震耳欲聋的撞击声…… 我想睁开眼,但强烈的光线却阻挠着我,耳边传来杂乱的嘈杂声,我听不清到底是什么声音,仿佛有人在说话,有人在喊叫。然后,我的身体像是被人抬了起来,我煎熬着,挣扎着,但只有我的双脚能动,双手却不听我大脑的驱动。 我就如同躺在菜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能睁开眼睛,一片纯白色映入眼帘。 我挣扎地坐了起来,发现自己身上竟然穿着病服,双臂还缠着厚厚的绷带,躺在一个白色的房间里。不但如此,身上插着无数支细长管子,五颜六色的延伸至房间中央的地下。 怎么回事?恐惧席卷着我的神经。我有些惊慌地望向周围,确认这的确是一间白色的病房,但我现在怎么会在病房里?我不是在岛上么?更准确地说,应该是在树里。 我有些糊涂了,难道从出发到入岛,以及在岛上发生的那些惊悚诡异的事,都是我的一场梦么?还是我现在在梦境中?我用力拽向插在我身体上的细管,想拔掉它们,但却徒劳,只能带着它们赤脚踩在地面上,冰凉的触感令我感觉这不像是梦境,太过于真实了。 这个房间里没有窗户,在我的面前只有一扇门孤零零立在那里,也是这个房间的唯一出口。 诡异的感觉令我不敢大声喘气,小心地走到门前,发现上面有一个极其窄小的窗口。我整个脸贴在上面想看看门外,但视野有限并不能看见什么。 我只有将手伸向圆圆的门把手,嘎吱一声,我感觉随着自己慢慢拉开门,自己的心也快要跳出来了。但除了那声刺耳的“嘎吱”声,房间外一片安静。 我走了出去,屋外的一幕令我移不动脚步——外面竟然和我刚才所在的房间一模一样。 一样的床,一样的摆设,甚至……床上也一样躺着一个满身插着管子的人。 这突如其来的惊悚场面,让我愣在那里,不知该做什么。 缓了一会儿,我望向这个房间,想要找到出口,但除了我身后的那个门以外,这里居然没有其他门或窗户。这也说明,我们两个房间只是通过我身后的这扇门连通,而没有其他出入口。 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们是怎么被送进来的? 我和床上的这个人一样,如同囚徒一般被莫名囚禁在这里,身上还插着如此古怪的东西,到底是谁想要做什么? 各种猜测令我不安,我猛地想到很多关于黑市走卖人体器官的恐怖事件,我急忙检查自己的身体,但并没有任何遐想中的伤口。 稍稍冷静下来,我观察起床上的人,虽然我非常抵触这种窥视,但这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我别无选择。可是我在门口,那个人则躺在床上,白色的被单蒙着整张脸,根本无法看清是男是女,以及是生是死。 我轻声喊了一下,没有回应,但我注意到薄被里似乎有一些抖动,像是有人躲藏在被子底下偷偷哭泣。 我无法迫使大脑克服恐惧与不安,旁人根本无法想象这种恐惧的感觉。我想躲回刚才的房间,但无法迈开双腿,因为一想到隔壁就躺着一个莫名抽泣的人,心里仿佛有块石头压着。我别无选择,只有一咬牙,慢慢地走了过去。 当我走到床的右侧,凝视着面前的一切,才看到这个人露在外面的头发,看着头发的形状,应该不是女人,是个男人。 我又轻叫了一声,但他给我的除了莫名的颤抖,没有任何别的回应。 我向前移动了一下,手也伸向了遮住那个人的白被。这完全是不受控制的,因为我的意识拒绝这样做,谁知道下面躺着的是什么人。 转眼间,我的手已经触碰到白被,慢慢地拉开,然后一张熟悉的脸进入了我的眼帘。 我一愣,居然是索鑫。 怎么回事?我又问了一遍自己。如果说之前在岛上的一切遭遇都是一场梦,那么,那些人也应该是我梦境中虚构出来的人物,但此时索鑫的出现却打破了我之前的猜测。 此时我的思绪被铰割得一段又一段,无法完整连接上。望着躺在床上身体有些颤动的索鑫,我发现一点异常,他与我在岛上见到他的外形有点不同——发型不一样,还染了色,而且他的额头处有一块巨大的伤疤,像一只蜈蚣趴在上面,恐怖至极。 但此时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关键是我需要他醒来,这里只有我俩,而我又一无所知,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希望他也许会知道些什么。 我的手慢慢伸向他,就在马上触及他的时候,他的眼皮跳动了一下,然后猛地睁开。我一惊,下意识地往后退,但已经晚了。索鑫像僵尸一般直挺挺地坐了起来,双手有力地扣着我的脖颈。我看见他双眼血红得异常恐怖,想要挣脱开,但越挣脱他手上的力度越大,不断摇晃着我的身体,我开始窒息,眼前变得昏暗…… 就在我已经快感觉不到自己的意识时,一个声音开始在我耳边徘徊,痛苦感随之消散,但身体依然被晃动着。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面前索鑫的手还搭在我的肩上用力摇晃着,我条件反射地推开了他向后退。 但后背立刻撞在什么硬物上,令我吃痛,这时我才发现周围的一切都恢复了正常,我还在树内,其他人也都还在,而索鑫则一脸茫然地看着我。 真的是一场梦。 不过,这梦是在太真实了,我不禁想骂一口脏话,但看着周围众人还是忍住了。 喘了口气,心中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但为什么会做如此奇怪又真实的梦? “由哥,我看你似乎做恶梦了,所以就……” 我摆了摆手,心里说,恶梦就是你小子要杀我。 天已经微微亮了,我踉跄地站了起来,耳朵嗡嗡直响,一种好像之前听过的叫声刺痛耳膜。 “什么声音?”我问道。 “你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索鑫一脸他也不好形容的表情,指向树缝口。 我走了过去,乔心蕾正靠在那里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我看向树缝外,微弱的阳光洒了进来,发现将我们包围起来的那群爬行生物还在那里,而且面对我们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挺立。它们三角状的头颅上扬,嘴巴裂开发出一种近乎哀鸣的声音,不知怎地,这哀鸣很像人在痛苦与愤怒时尖叫。 “熟悉么?”她突然问道。 我点了点头,心里不断回忆到底是什么时候听见过这个声音。 “那天早晨叫醒我们的就是它们。”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外面的生物。 她的话点醒了我,我想起来了,这声音不就是来到岛上第一天早上我们听到那种幽怨的声音么……现在这么近距离的聆听,更有种身临其境的恐怖。 它们在叫什么?我开始想到,难道是发出了进攻的信号么?但它们并没有任何行动,我开始觉得,它们只是想我们困在这里,直至等待我们无法忍受后自投罗网。 叫声持续了几分钟后便停止了。我们围坐在一起吃点东西,准备商讨接下来的对策。 “真他娘的是天然的闹钟,昨天也是这个时间,七点整。”索鑫看了一眼时间说道。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感觉当他说完,在他身旁的方筱表情有些不自然。 “它们的叫声会不会意味着什么?”乔心蕾这时问道。 我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对向文露。我相信此时大家不管事先知不知道她的身份及工作,她之前的专业解答已经让我们在生物解析方面依赖于她。 “正常来讲,一般生物的固定啼叫都是由它们固有的‘生物钟’决定的,比如鸡,也有是同伴之间交流的信号,比如狼类。但看眼前这种生物,我推断这种它们应该是因为‘生物钟’的驱使才会在固定的时间啼叫。”文露想了想说道。 前提条件是“正常来讲”,但我深信这个条件在这里已经不适用了,谁知道它们的叫声是自身生物钟驱使,还是有其他奇怪的作用。 “哎,我说……咱们把讨论的重点放到怎么逃出去上面吧,我相信大家来的目的可不是想待在这棵树里听它们鬼哭狼嚎。”索鑫一语敲醒所有人,大家相互看了一眼,若有所思。 这里面每个人的背景,除了方筱我都大概了解了,也都符合索鑫透露给我的信息。生物科研的文露,特种兵出身的塔力,作家乔心蕾,医生木为生,我应该算是冒险家吧。就是这样毫无关联的七个人一起来到这里,就是因为这座岛能满足我们每个人的各种目的。 而且到目前为止,效果明显,才刚入岛,我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冒险刺激,木医生也被近乎医学奇迹的伤口痊愈能力吸引,文露发现了令她目不转睛的新物种,乔心蕾笔下的灵感也让她气色好转,索鑫要找到稀有矿产也只是时间的问题。只是塔力与方筱,我对他们两人的目的性并不明确…… 木医生对索鑫的提议表示赞同,点了点头。 “小露——” 文露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我观察他们俩,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异常感,但又找不到令我产生这种感觉的原因。 “——凭你现在对这群生物的了解,它们会撤离么?” 我注意到他用“撤离”这个词来形容它们的行为,似乎他也和我一样已经意识到,它们可能不只是爬行脊索类动物那么简单。 “撤离?”文露顿了一下,不知为何竟发出近乎冷笑的声音,“这里是它们的家,它们栖息的地方,为什么要撤离?或许说凭什么要撤离?” 我有些惊讶文露的反常,这种感觉不像我们是一个团队,但感觉上她此时站在的阵营却是那群生物。 也许是感觉到自己的态度,她缓和一下语气继续说:“照目前的状况,要它们离开是不可能的,除非发生某种变故。” “什么变故?”方筱唯唯诺诺地问道,精神的摧残令她再也没有当初的多彩姿态。 她真不应该出现在我们当中,但还是出现了,我一直搞不清楚为什么。 “这个只有时间能告诉我们答案。”文露看了木医生,似乎在示意她的解答结束。 “那就让时间来告诉我们吧。”木为生接下话来。 他打算让我们和那群未知的爬行生物耗下去么?无论是关乎生命所需的食物水源,或是个人隐私的生理方面,在这里都是个问题。但除了这样走一步看一步,我们暂时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接下来,木医生开始分配轮流站岗的时间,虽然我认为这没什么必要。 然后,他查点我们所剩下的食物与水源,结果令他表情严肃,这意味着在供给方面并不乐观。 我明白此时的遭遇已经大大打破了我们原有的计划,我们所带的储备只是为了支撑我们进入岛的深处。因为,只要我们进入岛屿的腹地,大自然建造的天然食堂就会给我们提供丰富的食物和水源资源,我们只需要一个能引火装置、水壶即可。但此时我们却身陷囹圄,除了树皮我们得不到任何东西。 “以食物与饮用水目前的储备,即便按照每天最低的消耗量,我们也撑不了多久。”他说道。“时间给不了我们太多答案。” 果然如此,我心里想到。 这时,塔力突然站了起来,然后开始整理身上的装备。 我们所有人都被他这一系列动作搞得愣住了,看他的样子是要出去。但现在外面的情况并不夸张地讲,想要从它们的包围中冲出去,就是找死一般。可看着他的架势,并不想征求我们的同意,甚至都不用跟我们打招呼。 “塔力先生。”木医生身为团队目前的领导者,还是在他转身那一刹那喊住了他。 塔力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仿佛我们是异类,没有说话。 然后他便拿起一把柴刀,背上木医生的那把冲锋枪,然后一个横向侧旋,身体便从树缝中钻了出去。 我们立即站了起来观望过去,他身先士卒也相当于为我们踏进雷区,如果这群爬行生物没有动作的话,我们就可以逃出去了。但眼前那群爬行生物的攻击如同刮起巨大风暴一般令我的幻想破灭,塔力迅速向我们来时的方向跑去。 不过,很快,他身后的爬行生物就将他吞噬在我们的视线内,我看不到他是否获得自由,亦或是已经被撕成碎片,我的眼前只是一片又一片的爬行生物。 “那里……我们从那边走!快!”乔心蕾眼睛发亮,纤细的手指向另一侧。 我看到与塔力相反方向的另一侧,的确有一个明显的空缺,那里的爬行生物似乎都被塔力引到了另一侧,但这个缺口正渐渐被其他爬行生物补上。 她说完便匆忙开始收拾装备,慌乱之余,她抬起头发现我们都没有动作。 “你们不走?”她语气轻飘,但有些颤抖。 “塔力还没回来,毕竟他是为我们才出去的。”木医生说道,他的眉宇间有一丝纠结,也许是想到了塔力的结果。 我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想,塔力对我有救命之恩,我虽然不能以相同的方式回报他,但我不能弃他与不顾,虽然他可能不在乎,但却是做人的道德底线。 “为我们?”乔心蕾冷笑道,“来到这里谁不是为了自己?” 她表情有些狰狞与疯狂。那一刻,我对她之前在货船上清新脱俗的形象早已破碎,此时的她更像一个枯瘦的自私鬼。 “既然这样,那祝你们好运。” 乔心蕾背上沉重的背包,也拿走了一把柴刀,翻身钻过树缝向那个渐渐弥补上的缺口跑去。 我们注视着她的背影无话可说,这是她的选择,我们无权干涉。 但事情并没有像想象中那么结束。uu看书.uuansu.om 就在她马上就要奔到那个缺口时,突然一个踉跄,然后倒下,然后她试图站起来,尝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而且表情异常痛苦。 我们全被这个突发的状况惊住了,周围的爬行生物开始慢慢上前,好在她的手臂还可以挥舞柴刀,但如果没有援助她坚持不了多久。可我们每个人都没有打算救她的想法,也许是刚才的无情令人心寒。 我看着已经有些难以支撑的她,我内心在挣扎与纠结,最后还是咬了咬牙冲了出去。 现在我的速度应该是有生以来的极限,我尽量不去想周围的恐怖生物,不知道那个因我而负伤的巨大爬行生物在哪。 几乎一瞬间我便来到乔心蕾面前。她满头是汗,脸色苍白,不知发生了什么,是痛还是累。她看见是我来了,眼中有些吃惊,也有一些其他情感,我一把将她抱在怀里,转身向古树跑去。但涌上来的爬行生物越来越多,一些咬在我身上,虽然无法咬透衣服,可越来越多的挂载物令我步履维艰。 正当我认为自己将为这次不计后果的英雄主义付出代价时,受困的状况突然解决了。 前方出现两个人影,文露与索鑫两人出现在我们前面,一左一右,他们俩已经帮我清理了前路。于是我们一路狂奔,最后跑到古树前,我将已经不省人事的乔心蕾递给守在树缝前的木医生。随后,我们也迅速钻了进去。 当我们跌坐在树里,望着围在树前不敢靠近的爬行生物,我突然有种想笑的冲动,一种近乎绝望的喜悦。 这个囹圄之地反而成了庇佑我们的堡垒。 一十四. 断腿 在古树内,木医生将乔心蕾轻轻放在地上。我们也围了过去,刚才发生的状况过于诡异,每个人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躺在地上的乔心蕾双眸紧闭,额头还在冒着虚汗,而不住颤抖的手紧紧扣着双股。 她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都看到了她突然跌倒在平坦的路上,即便是被绊倒也不至于如此严重。莫非是……我联想到之前无意中看到她腿上的长疤,莫非是她的腿上伤口复发了? “把灯拿过来。”木为生显露医生本色。 方筱立即将一旁的照明灯拿给他,亮度相比前两天有些降低。这照明灯是太阳能蓄电的,而我们这两天都躲在这棵古树里,根本没有阳光为其续电,但好在我们每个人拥有一个,可以轮流使用。 木医生开始脱掉她的皮靴,但只要微微一碰她的腿,她就如同触电了一般颤抖。 没办法,木医生只能把他的医疗箱拿过来,从里面拿出一把医用剪刀,沿着裤脚开始向上剪开。我们身上穿的装备虽然异常坚韧,但只要开了一个口,顺着裂口剪开也不是难事。 慢慢地,乔心蕾的腿便裸露在我们面前,木医生只剪到膝盖处便停了下来。 我趁着灯光看了一眼,才发现事情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她笔直的双腿充斥着通红的血色,外层的皮肤像是一张透明的薄皮一样,我们似乎都能看到里面的腿骨。 大家都被这一幕震惊得没有半句话,很难想象她刚才遭受了怎样生不如死的折磨。 “小腿腓骨与胫骨应该都是粉碎性骨折……”木医生脸上未曾有过的严肃。 “什么?!”我还是没有忍住震惊,脱口而出。 这太令人难以接受了,刚刚还与一个健康人无异,转瞬间双腿就被弄成稀碎?而且除了她自己跌倒的那一幕,并没有看到任何意外在她身上发生。 “但……有些问题——”木医生似乎有所发现,“——她的腿部皮肤完好,而里面的腿骨碎裂成块,这很不合常理。因为一旦发生这种程度上的骨折,只会是开放性骨折,而皮肤层也会被骨骼的断层割裂开来,而不是像现在一样……” 方筱身体颤抖了一下,然后转身退到古树里的角落。确实,虽然木医生是从医学的角度上给我们讲解,但他没有考虑到我们只是普通人,不是医生,这些知识对于我们还是过于血腥。 “那我们该怎么办?”文露不忍地看了一眼乔心蕾,问道。 “以现在的条件,无法进行手术,只能先保护起来,出去后回到海边,如果幸运的话,那里的补给箱里有我们需要的东西。而在这之前,这可能需要你们帮忙。” “我们需要做什么?”我问道。 “收集坚硬的树枝,我们要做支架固定住她的腿。” 我点了点头,这也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但摆在我们眼前的另一严峻的问题是,我们上哪里去找树枝。 “这座岛不会治愈她吗?”一旁的索鑫突然说道。 我们都怔住了,看着索鑫,他一脸失言的表情,同样对自己说出的话感到震惊。 对啊,如果说我的腿是被这座岛神奇的治愈了,那为什么乔心蕾的腿却没有被治愈反而变成了这样? 猛然,我心里涌出了一个恐怖的想法,难道……粉碎她的腿的不是其他未知危险,而正是这座岛!我没有把这个想法说出来,因为这有可能会让我们陷入惊恐,而丧失能够活下去的决心。 “在这个世界上,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有很多,我们不能任何事都依赖这种昙花一现的奇迹,至少在我们弄清楚前,我们能依赖的只有我们自己。”木医生并没有否认我腿上的重伤是被岛屿治愈的,但他也用了“奇迹”来委婉地表达,这也可能是他作为科研人士的最后尊严,我想他相信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只是我们没有还没有找到而已。 我们不再纠结这个只会让我们越陷越深的问题,着重考虑如何弄到坚硬的枝条,如果乔心蕾的腿不固定住,万一再遭受二次伤害,那就真的无法挽救了。 我和索鑫来带树缝前,我们对爬行生物什么时候能够消失已经不抱期望,主要考虑怎么样才能弄到树枝。但我看到离我们最近的资源都被那群该死的爬行生物占据,想从它们当中砍点树枝来,基本上不可能。 我轻叹了一声,心中有些伤感,更多是对自己感到渺小与无助。 “看来……我们还得铤而走险一次。” 索鑫听到我这么说,脸色不太好,他不愿与那群爬行生物再有什么交集。他磨磨蹭蹭,四处张望。突然,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然后轻咦了一声说:“由哥,你看上面。” 我顺着树缝看向上方,高高的树干笔直穿入云霄,在距离我们几米的高度处有几根刚长出来的枝条,虽说如此,但还是比较粗大的。我暗骂了自己一时愚笨,忘了我们本身就在一棵树里,多亏索鑫脑袋转得快,发现了上面,只要向上爬几米的距离就能到达。 我从背包里拿出挂绳,原本这尼龙纤维作原料的绳子是用来对付悬崖峭壁的,没想到这个时候就派上用场了。 索鑫不敢上去,这个任务只能交给我。我小心将身体探出树缝,外面的爬行生物依旧与我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我始终搞不清楚它们为什么不敢过来,但现在也不是琢磨这事的时候。 我将绳子向上抛,挂在了一个粗一点的枝条上,然后将两端交给了索鑫,并告诫他一定要拽牢。他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一旦有什么闪失,我可就主动送给那群爬行生物了。 我扯紧绳子脚蹬着树干开始往上爬,在爬的时候,心里突然冒出一个的想法——这能否成为我们的逃生之路?这个想法令我异常激动,险些脚下没有踩稳摔下去。背后因此都湿透了,赶紧告诫自己集中注意力。 当我爬到差不多高的距离,便一边砍着树枝,一边观察着周围,但结果却让我刚刚沸腾的心情冷却下来。自己的想法的确可以让我们从树里逃出来,但我们唯一能做的只是向上爬,而这棵古树的周围并没有与它连接在一起的其他树,也就是说,我们无论如何都只能在这棵古树上,仿佛这里是一块被隔离的空间,而我们则也同样是被隔离的人。 逃离的想法被抹杀后,我只有专心地完成任务。刚才的思绪都在周围的地貌上,没有注意手下的树枝,现在一看,发现效果还算明显,粗大的树枝已经被我砍了一个豁口,估计再来几下就能砍断。但当我再次挥起柴刀,却没有落下。我将它移到眼前,一片红色的液体浸满在锋利的刀刃上。 我感觉头有些晕眩,这是什么?是血吗?可这树怎么会流血?难道它成了树精? 一连串近乎荒谬的问题在脑海里翻滚。在来这座治愈岛之前,这种想法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但一旦人遭遇异常恐惧,一切科学理念都会破碎。 “由哥……” 下面索鑫开始小声喊我,也许是因为我在上面滞留的时间太长了,我朝他喊了一声,告诉他马上就好,但他依旧不依不饶,我有些恼怒地看向他。 看见他的头偏出树缝,不知道为什么脸色与刚才不同,u看书ww.ukanshu 竟有些发白,像是受到了惊吓。 “怎么回事?”我停下手上的动作。 “不……不需要树枝了。”他的话断断续续。 “什么意思?”我联想到乔心蕾的腿,难道是没得救了吗?我的心莫名地一紧。 “她……她……又站起来了。” 这本应是一个令我无比震惊的消息,但是我却出奇的平静,似乎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幕发生。 我慢慢地爬下来,钻回有些昏暗的树里。我看到乔心蕾正在吃着食物,虽然脸色仍然不太好,但她的双腿盘坐在那里,也证实了索鑫的话,如果她的腿仍旧断着,决不能如此姿势、如此淡定地吃着东西。那么答案只有一个——这座岛也治愈了她。 她看我从外面钻进来后一直盯着她的腿,眼中带着疑惑,看来是不知道我出去做什么,也许她连自己发生了什么都可能只是停留在跌倒的阶段,而我看大家的表情,估计也没有对她说什么,那种惨烈程度,估计是谁都无法忍受,所以不告诉她也算是一种善意。 我坐回原处,将绳子塞回背包,然后随便吃了点东西。树内昏暗的灯光让我有些昏昏欲睡,我扫了一眼外面,处境一切都没有变化,而我们似乎也习惯了它们的注视。 我将背包垫到身子下面,我需要休息一下,除了这件事也没有其他有意义的事情可做。在闭上眼睛那一刻,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有种“回归”的感觉,这种感觉不好形容,只是在脑海中冒出的词汇。 除此之外,我想我应该还会出现在那个白色的房间里。 一十五. 绝境 晕眩之中,感觉有人在拨动我的身体。 我睁开迷离的眼睛,眼前一片白芒,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那古树里。果然,我又一次回到了那个白色的房间。 这并非偶然?我不清楚。 视线移动,我依然躺在病床上,同样的白色房间,同样的位置。只不过在我的下身竟然坐着一个女子。 她背对着我,裸露着白皙的后背,正努力摇晃着身体。 你在做梦——我告诉自己。但即便我极力想甩掉一些可耻的感觉,可下身的热浪还是一波接着一波的来袭。 这也许就是人力的脆弱,在欲望之下永远无法抬头。 我甚至已经不关心她是谁,或者长什么样子。就在我即将攀上欲望的高峰时,她的动作却戛然而止。 我盯着她有些病态般苍白的后背透着奇怪的粉红,一丝丝细汗从中间的凹线流下,那种皮肤的颜色似曾相识,如同一朵粉红的花瓣。 难道是她?我心里猜测着一个人的名字,这其实是可笑的,因为在我的梦里,我想她成为谁,她就是谁。 突然,她背对我的身体微微颤动,然后慢慢朝一个方向扭转。她的正面开始显露轮廓,我渐渐看到她的侧脸,鼻子,以及整张面孔。但就在她完全面向我的那一刻,眼前的一幕却让我窒息——她的下身从大腿开始,往下的部分全部消失了,只剩下两片血红的截面,从截面流淌的鲜血浸染在白色床单上 我盯着她苍白的面孔,想在她脸上找到什么表情。但无论是痛苦还是恐惧都没有出现在她脸上,她却反而对我诡异的一笑。然后,她猛地抬起纤细的手扼住我的喉咙,我的呼吸开始困难,眼前渐渐昏暗…… 我睁开眼睛,昏暗的光线告诉我已经回归现实。 这又是一场梦,令我浑身都湿透了,虽然结束了,但心跳还在急速的跳动。想想刚才梦中那一幕,我的目光不禁去寻找一个身影。乔心蕾还坐在那里,屈膝看着手中的笔记本,她好像感受到我注视的目光,视线离开本子准确地找到了我。 与她目光接触那一瞬间,我便想到梦中那一股股感觉,暖流又一次光顾了我身体。 我假意看时间错开了视线,时间指向中午,我才睡了不到一个小时。我环顾着周围,依旧没有看到塔力的身影,想到之前他在外面被围攻的遭遇,就算我努力克制自己不去想坏的结果,那也只是自我安慰。 他救过我的命,他也是团队里最有作战经验的人,但那种情况无论再有经验的人也难逃一死。而团队少了他,不知道后面的路有多艰难。但如果一直困在这里,有他没他其实是一样的,我们会被饿死或者渴死。 方筱也在此时醒来,她的双眼有些浮肿,头发也凌乱疏于打理,原本充满活力与生气的她被折磨得好像老了好几岁。她的脸似乎也有些损伤的变化,感觉有点不对称。 她站了起来,没有挑剔的身材还是高挑挺拔。她望了望四周,脸上出现有些难为情的神色。 “我……我想方……方便一下。”她唯诺地说道。 大家看向她,好像都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即便我们来到这个还没有被文明社会入侵的岛屿,但我们却有着在文明社会生存的习惯。如果我们没有困在这个封闭的树内,大家只需要在方便的时候躲在背阴处即可,但现在却无处可以藏身,而生理需要是一定要解决的。 “那就方便啊,都已经这样了,有什么可避讳的嘛。”索鑫似乎忘了外面的恐惧与无路可走的困境,一脸坏笑道。 他的话被大家无视。文露站了起来,从背包里拿出我们之前扎营用的帐篷,然后将它固定在古树一侧,形成了一道类似拉帘的效果,然后回到大家中间。 “去吧。”她对方筱说道。后者犹豫了一下,还是匆忙地走了过去。 “以后这一侧是我们的,那边是你们男士的,如果还要待在这一段时间的话。”她继续道。 我没有什么可说的,这种小事并不是我在意与考虑的,如果我们能够早点想到逃离这种困境的办法,这一切就都避免了。 虽然帐篷阻隔了视线,但她方便的声音却无法消失,哗哗的水流声在此时异常清晰。 也许真的是忍了很久,水流声一直持续了很久才缓缓消失。方筱走出来后,脸上带着尴尬的神情。除了索鑫带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外,大家都心照不宣地做着自己的事,不去看她,避免让她更加尴尬。 “大家把背包里的食物都拿过来吧。”木医生突然说道。 我们迟疑了一下,都看向他,表情再问为什么。 “按照目前的情形,我不知道我们还要在这棵树里生存多久。但在离开之前,食物资源是唯一威胁我们生命的潜在危险,所以我们的食物需要统一管理与分配,这样才能使我们利用这些食物坚持的更久。”他表情严肃。 大家还是没有动作,似乎都在考虑是否该这样做,因为每个人都知道,背包里的食物是唯一能够支撑我们活下去的东西。 “即便这样,那为什么由你管理与分配?”索鑫毫不客气地问道。 我看着他的脸,很显然,他说这句话之前肯定分析了后果,而且我可以肯定,假如塔力还在这里的话,他绝对不敢提出质疑。但现在不一样了,他面前的只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家伙,团队中只有我和他可以算得上年轻力壮,他自以为是地把我算到了自己的阵营里。而要将决定生死存亡的食物水源交给一个外人,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你不知道一个人不吃食物多久会晕厥,多久会死。不喝水呢?你也不知道一个人每天要补充至少多少的营养才能够正常度过。所以,还是让我来分配比较好。”木医生表情没有变化,语气平缓。 索鑫气势立即被压了下去,他没办法反驳医生的话,他看了看我,好像在征求我的意见。 我与医生的目光短暂地接触了一下,无法看透全部,但出于某种潜意识的驱使,我还是打开了背包将里面的食物与水拿了出来。有了我的开头,剩下的几个人也都打开了背包,将之前分配给他们的食物与水交了出去。 木医生开始将大家交来的食物分类。 “如果我们无法逃离这里,即使坚持得再久,最终还是死路一条。”我的声音不大,但是足以令所有人都听到。 木医生停止了手中工作,但目光还是朝向地上。我明白,他知道我的意思。 接下来的几天里,一切都变得简单,睡觉,做梦,吃饭,观察……千篇一律做着重复的事情,这种状态令我感觉像是被关在监狱里。大多数时间都是盯着树缝外的世界观察,希望一睁开眼睛它们已经消失了,但这一幕连梦都梦不到,因为只要我进入梦里,迎接我的就是那个白色房间,每次都是被恶梦惊醒。我始终搞不清楚,为什么我会反复梦到那个房间,而且是来到这座岛后才出现的奇怪事情。 随着时间的流逝,情况并没有好转的趋势,反而越来越糟糕。现在每次每人分到的食物少得可怜,水更是一天只能喝上几口。除此之外,由于成员解决生理方便的地方就在树里,所以这几天下来,树里的味道越来越难闻,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塔力始终没有回来,对此我们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我们自己都身陷绝境,哪还有精力去想他。 又过了几天,食物与水彻底没有了。我们一开始还没觉得什么,但撑了一两天,所有人都已经有些瘫软。索鑫甚至饥不择食,建议杀死几只爬行生物吃,但被文露几个字“可能有毒”断绝了希望。不过,就算没毒,对于长得那么奇怪的生物,估计也没人能下的去口,不过这也是没有被逼到绝路时的想法。 时间在消逝,我们的希望也随之破灭。没有别的办法,有人提议准备趁着我们还有最后一点体力冲出绝境,但我知道我们只是不愿意饿死,而是换个死法。 老天似乎眷顾着我们,就在准备破釜沉舟的时候,天空居然下了一场大暴雨,外面仿佛是硝烟弥漫的战场。我们疯狂地拿着能接水的一切器皿,伸到树缝外接受上天的恩惠,然后为了免于细菌的侵蚀,我们在树内点了一个小篝火将其烧开。木医生告诉我们,人的身体,不吃食物可以撑个半多月,但如果没有水,活不过一周。所以,此时的雨水,就是我们的续命丹药。 接下来的两天里,我们开始只喝水维持着身体的流转。我与木医生等人疯狂地想办法,但无论我们想到什么,似乎都有一个不可破除的障碍挡在我们面前,直白地说就是没有十全的把握。渐渐地,缺少食物能量与营养,我们的意志力已经濒临崩溃边缘,木医生再一次提出了破釜沉舟的建议。 “我们准备一下吧。”他声音因为无力而沙哑低沉,一向睿智的他,想了无数办法但终究回归到这种“找死”的办法。 “我们……还有水……”方筱脸色惨白,举起那仅剩一点水的水壶。她不愿去冒险冲出去,即便是躺在这里等死。 “我们不能等到自己体力透支的时候再和它们拼命,那样的话,我们就更一点胜算都没有了。”木医生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 大家开始默默收拾装备,只带更为必要的东西,尽量减轻身上的重量,其他的都丢在这里——包括塔力的那把狙击枪,以及一些多余的器械。 一切都准备就绪,木医生告诫大家一会一定要彼此跟紧,因为一旦落了单……他没有继续说,因为结果大家都知道,就是连塔力都不能幸免。就在我们准备钻出树缝也那群爬行生物殊死一搏的时候,索鑫却突然站住了。 “你们……你们等我一下,我去方便一下。” 在我们各色的目光下,表达出疑惑与不满。 他把背包卸下,表情为难地说:“我……我一紧张就容易这样……一定要等我啊。”说完,他便跑向一侧我们临时搭建的厕所。 我看他的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况且如此危急绝境之下,他还能有什么其他想法。 不一会儿,那边就传来“哗哗”的尿声。看来,他并没有骗我们,果真是因为紧张而尿急。木为生似乎为了缓解我们的紧张感,解释道,这是人存在的一种普遍的生理现象,主要是人精神紧张时,交感神经肾上腺轴的内分泌活动会增强,进而可能影响部分人的支配排尿的神经中枢,uu看书 .uukanshu从而产生要排尿的感觉。 没有兴趣去学习新知识,我把目光看向眼前的一片又一片爬行生物,想着一会该有多惨烈,一定会有人死在这里。 不知过了多久,当我回过神来,发现索鑫还没有回来,但尿声已经停止了,我心里突然酿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其他人也同我一样,发现了异常,都转过身靠向那一侧被帐篷挡住的角落。 “索鑫?”我叫了一声。 没有他的回应,但有一种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抓挠着地面,让人听了很难受。 我又叫了一声,还是没有回应,我心里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难道他发生了什么?但为什么不叫?除非有什么东西不让他叫。那一刻心里涌出无数种可能。 “索鑫,你再不出来我们可就走了。”我打算最后喊一遍,然后不管怎么样都要揭开悬挂的帐篷,看看他到底搞什么鬼。 木医生等人都在我左右,把能用的武器都拿在手上。 我也拿出柴刀,咬了咬牙,准备直接冲上去把帐篷掀开。但就在我移动脚步那一刹那,帐篷却突然动了动,然后整个掉了下来。我们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向后退,但帐篷的后面除了索鑫没有任何其他东西。 他面对着我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表情非常怪异,不像是因为受到惊吓而被恐惧笼罩,反而有一丝邪笑萦绕在他的眉头。 “怎么回事?”我能感受到自己的声音不平稳。 他抬起头,看着我们,脸颊有些颤抖,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们……有救了。” 一十六. 通道 我们怔住了,虽然有些怀疑,但是看他的表情并不像是开玩笑。 莫非他发现了什么?我想不出那里能有什么,因为那个角落我也曾去过几次,与这树里的其他地方没有两样,坚硬的土壤,阴凉和潮湿。 但瞧索鑫的样子不像是在故弄玄虚。 我们一边向他走去,手中的武器还是紧紧地握着,以防不测。 刚刚走近他的身旁,一股尿臊味扑面而来,几名女性成员微微皱鼻。 “你们看。”索鑫不在意我们的眼光,颤抖的手指向地面。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但此处几乎没有一点光亮,在他手指的方向我只看到黑乎乎的一片,并没有发现什么。 木医生将本已经收进背包的照明灯拿出来,打开后终于能够看清楚他脚下的情形。 我仔细一看,眼睛立刻瞪大——在索鑫的脚下那片区域,有一块凹下去的土壤,上面还泛着黄色的气泡。估计是刚才索鑫方便的时候,无意间发现的。我有些疑惑,这块土壤什么时候凹下去的?因为之前如果有如此明显的凹陷层,我一定会发现。 我们立刻相互对视,每个人的眼中又重现了希望的光亮,因为这下面可能就是我们的逃生之口。 “大家怎么看?”木医生率先冷静下来,分析可行性。 “什么怎么看?当然是从这里挖下去了,它的样子明显是告诉我们下面是空的。”索鑫一副木为生明知故问的样子。 “你有没有想过,它怎么会突然凹下去?”我微眯着眼睛反问道,“如果这下面是自然形成的地下水道,你挖开后,地下水如果喷出来了,我们都要死在这里。” 我们不是没有想过从地下挖一条通道离开这里,可之前坚硬的土壤令我们放弃了这个不太实际的想法。如今事情出现了转机,如果这下面的空的,那么一开始我们早就应该发现了,但现在突然凹下去,事情一定没有想得那么简单。 我的问题令所有人陷于的沉思,如果我们没有想出一个合理的理由,贸然地行事,也许结果比直接冲出去更糟糕。 思考无果,我便开始观察大家的动作,想从他们考虑的出发点想问题。除了方筱以外,大家都在观察这片凹陷区域。她一开始和我们一样惊喜,以为发现了逃生之路,但看到这般结果后便空欢喜一场,可能为了躲避这骚臭的气味,她便走到另一侧,此时正拿着水壶喝着那场暴雨恩赐的最后水源。 我摇了摇头,看来不能指望她想出什么了。但我转过头的一瞬间,我猛地转回去,盯着她的水壶,脑海中想到了两个字——暴雨。 “有没有可能是那场暴雨?”我问道。 大家目光相互交错,我看到文露表情有些变化,她眼睛转了转,似乎有了答案。 “有可能,”她先是肯定了我的结论,然后分析道,“你倒是提醒了我,这么古老的树,它的地下营养‘输送管道’一定错综复杂,经历了上千年的发展蜕变,一些老死的根部逐渐被土壤分解,但其维持的通道形状却遗留了下来。而前几天那场疯狂的暴雨令雨水渗透到地下,估计充满了它的管道,然后就到达了这里。” 听文露这样么一说,似乎很合理地解释了这一切,但问题仍然存在。 “那按照你的意思,既然雨水都已经溢出来了,那这个地下管道应该也被灌满雨水了吧?”说出这句话,让我不经意有些失望。 “应该不会,大雨是几天前下的,而且既然这块土壤已经塌下去一片,说明下面的雨水已经被周壁的泥土吸收,泥土由松变实,才会自然下沉。” 文露一只手轻抚着下颚,一手环胸,简短的时间里,分析得既专业又让我们易于理解。 “那这么说,我们可以从这里挖下去,而且……有一个天然形成的通道为我们逃生准备?”索鑫喜形如色。 文露点了点头,转向我。 “不过,我可不保证不了这棵树的运输通道还完好无缺,以及它的延伸性是否能将我们带出去。” 她似乎在说给我听,我知道她始终保持着科学严谨性。 “后果是什么?”一旁的乔心蕾轻声说道。 文露看向她,说:“有可能我们会困在下面,进退两难;有可能上方泥土表层会突然坍塌,将我们活埋;有可能会再次暴雨降临,雨水淹没地下通道……”她顿了一下,继续道,“也有可能,我们顺利地走出去,逃生。” 除了最后一种可能,其他都是死路一条。 木医生走到大家中间,刚才我们在讨论的时候,他一直在默默思索,现在似乎有了新的打算。 “既然又多了一种选择,那大家投票表决一下吧,少数服从多数。两个选项:第一,还是按照刚才的计划冲出去;第二,从这里挖下去。” 听到这两种选择,我内心不禁苦笑了一声。在我看来,我们看似新找到了一条求生之路,但谁知道这所谓的通道离我们有多遥远,而且文露的那些可能只要出现一个,我们就绝无生还的可能。不过,选择后者的好处是,死了的话还能留有全尸,甚至连棺材都不用找,直接葬到了地下。 “一分钟考虑,记住,我们只能尝试一种选择,因为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我知道木医生没有危言耸听,我们已经弹尽粮绝,如果选择了第二种,我们就要把最后的体力用在挖通道上,如果挖到一半再想选择第一种,那时体力丧失的我们再冲出去根本就是自取灭亡。 一分钟的时间转瞬即逝,其实我的心里早已经有了答案。 “好了,大家投票选择吧。”木医生看了时间,说道。 所有人都凑了过来,每个人的脸上都似乎闪烁着同样的光芒,我相信他们的选择和我一样。 结果不出我所料。当木医生说“谁同意第一种选择”时,没有一个人同意,这说明我们都倾向于第二种选择。先不考虑存活的概率,至少避免了与那群恐怖的爬行生物直面交锋。 “那既然这样,事不宜迟,我们开始动手吧。”木医生点了点头道。 “没错,过不了多久,下面的泥土就会干涸,那里将重新变得坚硬,到那个时候,再想挖就不是容易的事了。”文露附和道。 “你不觉得这件事有些奇怪么?”我看了看她,问了一句一直想问的问题。 文露点了点头,但她紧接着说:“我们还有其他选择么?” 没错,我们没有选择,大家似乎都认命了。 我看着那片凹下去的区域,突然意识到一个关键问题,我们用什么挖?先不说味道已经被我们弄得无法忍受,就算是现在的泥土很松软,我们用手或者柴刀,要挖到什么时候去。 我正想说出这个问题,只见木医生打开了塔力留下来的背包,从里面拿出了两把折叠铲。我恍然,怪不得他的背包比我们都要大,原来里面比我们多装了很多东西。这一路,塔力默不吭声,但却无形中比我们每个人做的事都要多,但此时他却生死未卜……我心中某处正在感觉一阵悲凉,不禁怀疑到,这座岛给我们的到底是治愈还是毁灭。 “铲子只有两把,我们三个人轮流挖吧。”木医生似乎有意让女性成员避开这里,毕竟味道过于刺鼻。 我点了点头,接过了一把,顺便把另一把拿过来递给索鑫。他虽然面露不愿,但还是接过去了。 “需要换人的时候喊我。我去和小露商量一下接下来的事宜。”木医生转身走向树内另一侧。 索鑫将折叠铲拉长,用力插进土里,冷哼了一声。 “苦力活让我们做,自己歇着,这老东西。” 我无视他的抱怨,没有时间和他在这开玩笑,将折叠铲拉长,这铲子也是高端工具,打开阀门,只要轻轻一拉便变成了一米多长的铲子,而且极其锋利,当武器也不为过。 无暇顾及太多,现在时间极其宝贵,我开始用力铲土,这下面果然松软到不需要耗费多大力气,但不知道有多深才能到达文露口中所谓的“古树的运输管道”。 索鑫看我已经开始干活,也不好在一旁看着,只好也卯足了劲挖了起来。 我们挖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我和索鑫的半个身子已经站在一个边长两米左右的正方形坑里。我靠着墙壁喘息一会儿,发现自己的额头上已经有了丝丝细汗,不禁在心底苦笑了一声,从小到大都没有干过农活,多亏喜欢冒险以后身体素质提升很大,要不然这一路怎么撑得过来? 看着索鑫在一旁,弯腰撅土一气呵成的熟练程度,我露出一丝笑意,心里想着这小子终于有点用了。然后,搓了搓手准备继续挖。但就在我刚抬起铲子时,突然看到一个白色东西嵌在身后的土壤里。 我弯下腰,发现那似乎是一张纸片的一角。 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我看着纸角的位置,那是处于半地下的深度,联想到之前文露在入岛前发现带牙印的木棍,顿时,我心里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我假意在挖土,实则想看看那到底是什么。我小心地在它周围挖着,最后发现它只有一个巴掌大小,而且暴露给我的背面是白色底面,我拿起来,触感像是一张照片。 当我翻过来,看到画面那一瞬间,我感觉头皮炸裂,一种恐惧到反胃的感觉直逼到嗓子眼——那上面竟是我和我曾经恋人的合影。 此时看到这张照片令我不能接受,我拿着照片的手在颤抖,无法控制。 这张照片是我们分开后,我唯一留存的一张合照。但让我毛骨悚然的是,它原本应该在黑色手提箱里,那个早在入岛之前就莫名丢失了的黑色手提箱。 怎么此时会在这里出现,而且还埋在了地下? “哟,由哥的眼光不错啊。”索鑫突然在我背后说道。 我猛地一惊,再想把照片收起来已经来不及了,不过他应该不知道这是我挖出来的,而我也不打算告诉他,这件事很蹊跷,我感觉到一丝诡计的味道。 他见我没理他,继续邪笑,把铲子插在土里然后靠过来,在我耳边道:“想女人了?嘿,我看咱们队伍里那几个女的,除了那个乔心蕾外,剩下的那两个身材都不错,尤其是那个方筱,你不知道刚来岛上那一晚……” 我挥手打断他接下来的话,因为不用他说我也知道发生了什么,要不然第二天早上他们不会出现在一起。之前我还可能调侃一下他们的开发,但我目前只关心一件事,这些人中,就方筱的背景我还不了解,其他人从索鑫嘴里或者观察中,都或多或少知道他们的职业与目的,只有方筱来这里的目的还是模糊的,感觉她像是来游玩度假的,可这又似乎与我们团队来这里的目的相违背。 “你是不是认识她?”我将照片放入裤兜,问道。 索鑫被我的话问得怔住了,直直地看着我。我也恍然发现自己问错了问题,但看他的反应,难道我无意间问出了什么秘密。于是不动声色,同样看着他,而且嘴边罕见地带了一丝诡笑。 “厉害,不愧是由哥。”索鑫把声音压得很低,但同时承认了我的话,我心里暗暗吃惊,他与方筱果真认识。 这个结果颠覆了我当初对这个团队的分析,以为来到这里的每个人都是因为网上的帖子,或者某种不为人知的途径聚集在一起,互不相识。但目前看来,好像相互认识的还不止这一对,这令我对这次冒险之行有了更多的猜测与担忧。 我做了一个让他解释的表情,他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慢吞吞地坏笑道:“我……我不是赞助这次行动的人嘛,当然得有点特权了,我怕……怕岛上太无聊,所以那小妞是我花高价钱请来……陪我玩的大学生……她赚点外快,我解决寂寞,各得其所嘛……” 听了他的解释,我极其无语,人真是改变不了自己的本性,来到这种九死一生的地方,还不忘带着女人。这下子我也想明白了,为什么之前感觉这方筱的种种行为像是在旅游度假一般,估计她事先也不知道是来这种地方,以为等待她的是阳光、沙滩和游轮。 “那其他人呢?”我脑海中晃过两个人影。 “其他人?”索鑫没明白我的意思。 “其他人还有像你与方筱这种关系,在来这里之前就相互认识的么?”我补充道。 “这个……应该不会有吧?”他也不太确认地回复,“这次行动是那老东西组织的,我只是出资者,而且当初他明确声明这次出行要完全保密,据说是招募每个人的时间、地点都不相同,为的就是确保每个人都不认识,uu看书uuknshu.cm 目的也不相同,这样的话,就不会因为利益冲突发生内讧。” 这点倒是想的很周全,按照索鑫这么说,还真是如此,我们七个人来这座岛的目的都不相同,有的人为了钱,有的人为医学、生物学的突破,或者是找灵感……不过,无论目的多么荒诞不经,但至少实实在在摆在眼前,最怕的是,人看似没有目的,但却又有所有目的。 “那方筱你是怎么带进团队的?木医生知道么?” 我问完这个问题,索鑫的脸色变了,开始有点局促不安,我能看出这其中一定有蹊跷。 “不方便说就算了,我出去透透气。”我作势要爬出挖的深坑。 “哎,由哥……”他叫住我,然后凑过身,头伸到我耳边细语。 然后,我的表情随着他说的话,而慢慢变化,最后近乎于严峻。同时,我手紧握这长铲盯着他,尽量掩饰心中的愤怒。 “由哥,我已经把这些都告诉你了,”索鑫没看出我的紧迫感,继续道,“为的就是希望你能相信我,你知道现在我们处境,即便我们能活着出去,谁知道后面等着我们的是什么,所以我希望咱俩能彼此信任,因为我感觉……” 他脸上少了一直的媚笑,多了几分严肃,一点也不像之前花花公子的样子。加上他刚才告诉我的事,这更让我觉得这小子城府很深,以前真是小看他了。 我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们这里的人可能有问题。” 他的脸藏在黑暗中,一种说不上来的意味。 我盯着他,无数情绪包围上来。 一十七. 潜入 我盯着索鑫,感觉此时的他已经换了一个人,一个在纨绔子弟皮囊之下的人。 “你发现了什么?”我问道。 “不瞒你说,我感觉咱们这个团队里有人故意搞分裂。”他忿然道。 分裂?我对他用这个词来形容我们目前的状况有些疑惑。 “具体一点。” “具体就是……”他的脸从黑暗中探出来,语气不太自然道,“我感觉方筱似乎……似乎……怎么说呢,现在有点脱离我的掌控了。你知道的,她是我花高价钱请过来,陪我度过在岛上寂寞的夜晚,虽然在大家面前我们要装作不认识,但私下她肯定要跟我做该做的事儿啊……可在岛上的第一晚结束后,她现在竟然开始躲着我。” 索鑫脸上的表情纠结在了一起。 “我以为她想趁机加价,所以我曾单独找过她,威胁利诱她——如果不听话一分钱也拿不到。但……竟然被她无视了……这对一个靠这种事赚钱的拜金女来说,绝对不正常啊。所以我怀疑,这其中一定有人发现了什么,并且从中作梗破坏我俩的关系。” 我听了他的分析,虽然觉得不会有人无聊去破坏他们这种苟合之事,但被他这么一提,我确实感觉有一丝异常,是关于方筱的变化。 回想在海上遇到那头变异后的蛇鲸时,小姑娘当时受到惊吓时的反应极其强烈,甚至因此而呆滞很久。而最近几次,我们面对的危险并不亚于那一次袭击,但她害怕的反应却有些平淡,有一种……一种习以为常的感觉。虽然这种态度对团队仍起不到一丝帮助,但至少不会只被吓得跌坐在原地等待别人去救她。 我将长铲插进土里,看着索鑫,思索着他的话,如果他所说的属实的话,那方筱的转变还是很蹊跷的,即使这种改变是好的转变。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使她的性格突然变得坚强起来。 想得头有些晕,这种事情光靠想是无法猜出来的,因为在这座岛屿上,很多现象都是超越了现实的认知,尚且不提那些罕见恐怖的生物从何而来,就拿我自身腿上的伤口快速愈合来说,这简直就是灵异现象。 想到这儿,我视线看向受伤的腿,突然一个恐怖的想法贯穿我的身体。 “还有一种可能……”我说。 索鑫疑问地“嗯”了一声。 “不是我们当中有人破坏你们的关系。”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那是?” “是这座岛。” “这座岛?”他反问一声,然后表情立刻紧皱在一起,嗓音突然变尖,“由哥,你是说……你是说……” 我立刻示意他小点声,他连着点头。 “没错,是这座岛改变了她,或许用‘治愈’来形容更加贴切。”我低声说道。 索鑫被我的想法惊得说不出来话,但他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 “对这座岛的唯一介绍你还记得么?”我心中已经笃定方筱的改变一定与这座岛有关。 索鑫想了一下,然后猛地点头:“记得,它可以治愈……一切!” “没错。‘一切’是一个很广泛的词汇,可能指的是人,动物,或者植物等生物的各种器官;又可能指的是心灵上,精神上,等治愈的方向。” 我把自己当初对“一切”的分析告诉他,希望他能明白我的言外之意。 他愣了愣,表情显示他对这个解释的理解很勉强,语气磕磕巴巴地反问:“心灵上?精神?你是指是这座岛治愈了她,纠正了她拜金的坏思想,让她改过自新做一个好姑娘?” 我不置可否地看着他。 “可这也……也太扯了吧……” 我指了指小腿,告诉他,所谓“无稽之谈”的事我已经经历过了,还有乔心蕾在树内发生的那一幕。 他看着我腿,表情转变得有些沮丧,重重地喘了一口气:“那完蛋了,如果她真的从良了,那我岂不是要寂寞度过在这岛上的生活。” “寂寞?你觉得我们现在寂寞么?”我指了指眼前的现况。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不是我们说了算,这座岛……”我沉声说道,“没有那么简单。” 他似乎被我的话吓到了,突然尴尬地笑了笑,忙说自己是开玩笑的,好像在对这座岛解释什么,一脸敬畏的样子。 我看了一眼时间,发现我们关于这个话题已经聊了很久,讨论出来的结果却令我深陷其中,不管是不是我们所猜测的,这座岛已经给我们这群外来者一个信号——它的治愈是真实存在的。 我告诉索鑫这件事先不要告诉其他人,他猛地点头。然后,我们继续挖土,但心思已经悄然飞走,往无尽的疑惑与未知的领域。 虽然另一侧的人应该听不清我们在说什么,但是肯定能听到我们窃窃私语,我们能做的只有保持正常的状态,不被别人看出异常。 我们又挖了一段时间,一直到我和索鑫两个人的整个身子都进入了坑内,可下面还是不见有任何通道的迹象。 正当我犹豫还要不要继续挖的时候,坑外传来脚步声,木医生进入我们的视线,和他一起过来的还有文露。 他们看了一眼我们的成果,然后说道:“你们休息一下吧,剩下的交给我们,可能需要改变挖的方向。” 我和索鑫没有理由拒绝,便点头爬了上来。 重新回到地上,下意识第一眼寻找的就是刚才话题的主角——方筱。 她坐在树内另一侧的角落里,目光看向树缝外,表情有些呆滞。 她真的改变了?我暗自发问。明显感觉气质都与之前不同了,而且似乎感官更加敏感,因为她好像察觉到有人在观察自己。 我找了一个角落坐下来,喝了一口最后剩下一点的水。看似休整,其实我的眼睛正用余光看着周围,除了继续挖通道的木医生与文露,在树内的其他成员都在休息。我隐蔽地从兜里拿出那张从地下挖出来的照片,仔细地观察着。 照片上面上是我曾经的恋人,也是我唯一有过的一段感情。 她齐肩的短发飒爽无比,阳光般的笑容挂在脸上,而照片上的我,青涩纯真,但不苟言笑。我还记得那天留下这张照片时,她曾埋怨我为什么不笑,我的回答是“因为笑起来不好看”,她有些不高兴,但还是迁就了我。在我们一起生活的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如此。 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因为自己强烈的自尊心可以轻易摧毁眼前的美好,无论它得来多么不易。 我盯着照片,想努力回忆起与她相关的种种过往,但诡异的是,除了照片上留下的这点影像,曾经与她一起其它的片段竟然在脑海中都模糊不清,仿佛被什么隔绝了一般。而脑袋里全被这三年的冒险经历占据,难道是它们侵蚀了我曾经的记忆? 晃过神,我不易察觉地轻叹了声,苦笑过后,放弃了回忆。其实,我很不喜欢这种无意义的回忆,既费神,又耗时。 最后,我捏了几下照片的片角,仿佛在和它告别,然后准备将它收回口袋,但手却突然停了下来。我继续用手摩挲着刚才摸着的地方,感觉到那里有一小块凹凸不平的区域,很细微,如果不是反复仔细地摩挲,根本无法察觉到。我把它拿到眼前,仔细观察,发现在照片的背后角落,有一串人为刻上去出的数字,而数字只有0和1两种。 我顿时感到有些奇怪,职业的嗅觉告诉我,这一串0和1的数应该是代表着二进制。而奇怪的地方也在这里,我敢肯定自己从来没有在这张照片背后刻上这串数字。 但……如果不是我,那会是谁?谁曾经接触过这张照片,为什么它会出现在地下? 问题接踵而至,关于第一个问题,我不禁把目标先锁定在自己周围的人身上,但在这个团队中,只有我的职业与二进制有关,当然也不排除有人懂计算机技术,但概率不大,uu看书 ww.uukanshu 就算他们了解一些,往这照片上刻这串数字的意义是什么?我需要把它翻译成十进制。 奇怪的事越来越多,我已经觉得这次的冒险已经超出了我预想的范围,真有可能有去无回。不单单是我们才入岛几天就已经身陷囹圄,弹尽粮绝,更是感觉有什么东西一直躲在暗处,操控着我们脚下的路。 这座岛确实有一些神奇得无法言语的地方,但更多的是躲在它背后的邪恶。 正被各种思绪扰乱,那边的坑下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倒塌了。大家立刻警觉起来,我们剩下的几个人都站了起来。 我握紧柴刀,走了过去,来到这里以后任何时候戒备之心是必不可少的。 我的头探了下去,脚下挖的坑的深度已经有近三米,一直到底以后,通道并没有向下显露出来,反而轨迹向右侧延伸。我想到刚才文露换我们的时候曾说过,可能需要改变方向,只是不知道他们是如何确认是这个方向的。 片刻,木医生便从右侧半人多高的小通道探头,表情难掩喜色地说道:“通了。” 仅仅两个字,却卸下了我们心中担心的重担。 我们立刻收拾了一下上面的装备行李,开始陆陆续续下坑,潜入半人通道,木医生在下面接应。 我是最后一个下去的,临下去前,我特意望向树缝外,那群爬行生物还在那里守着。那一瞬间,我感觉一开始我们就想错了,它们守着的目标或许并不是我们,而是这棵古树。 木医生在下面看着我,从他的眼睛里我似乎看出了同样的理解。 一十八. 崩塌 潜入了下面的通道,我发现其实只有中间过渡的一小段是我们挖的,打通了以后我们视野豁然开朗。脚下的土还是很松软,通道里面弥漫着一种腐烂潮湿的气味。 我们拿出背包里的防毒面罩戴上,以免里面充斥着有毒气体。 虽然通道只有半人多高,但里面确呈现一种倒三角的平面地势,而且越往里地势开始向下延伸,不过好在通道顶与地面的高度逐渐变大,我们可以不用继续弯着腰前进。两侧的泥土壁里到处嵌入着粗壮的树根,张牙舞爪,好似恶鬼一般。 看来,这里真是文露所说的是那棵古树地下营养运输的管道。只不过,一般树木的并没有如此庞大系统,令我们像蝼蚁一般在里面爬行。 越往前走通道的两侧开始变宽,两侧泥土壁渐稀,而且,在我周围开始出现大大小小同样的通道,一时间用四通八达来形容,再恰当不过了。 虽然,我们仍走在主干路上,但感觉按照这个趋势,如果没有一条明确的出路,最后我们应该会迷失在这千疮百孔的地下迷宫里。 走在前面的木医生与文露停了下来,他们将防毒面罩摘下,对我们示意说明这里的空气并无大碍,我们也照做,因为带着面罩实在痛苦,并且交流也不方便。 “怎么停下来了?”索鑫问道。 “我们现在正在往地下走,”文露脸上有了一丝未曾有过的疲惫,“如果再这么走下去,我们可能会越下越深,因为植被的地下根系统会比地上部分庞大很多,也许几十倍不止。我们将会越陷越深,最后无法自拔。” 这不是危言耸听,那棵古树有多高多庞大,我们都有目共睹。 文露的这句话令我们又陷入了绝望的边缘,刚刚离开一个牢笼,又将自己丢入深渊。 “那趁我们还有力气,回……去?”方筱微弱的声音在通道里极为清楚。 对于她突然的建议,文露也有些惊讶,但她现在虽然可以成熟冷静地思考,可还是有些考虑不周。 木医生摇了摇头,指了指前方,告诉她,我们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继续往前走。“车到山前必有路”成了我们此时的信仰。 越往前走,周围的通道越来越多,延伸到四面八方,而且不但在我们周围两侧出现,就连头顶与脚下也渐渐出现了。我们需要一边小心周围长出来的根茎,还要一边小心脚下,生怕一个不留神,踩进洞里。 就这样,我们在这永无止境的通道里又走了很久。期间,尽管我努力聚精会神地小心前行,但仍忍不住观察周围的其他通道,因为那黑暗幽深的洞口似乎有种古怪的魔力,不断引我入内。 继续深入,脚下的空间突然变窄,而周围的通道出现得开始密集,我们不得不两人一排小心并行前行。走在最前面的依然是木医生与文露,乔心蕾与方筱在中间,我与索鑫殿后。 索鑫在我身前时不时用手中的照明灯照向周围的泥土外层,不知道在观察什么,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偏离了我们走的主干道。 我感觉有些不安,刚想要提醒他脚下,突然,他自己停了下来。而且我注意到,他的身体莫名开始颤抖。 我走到他身边,问他怎么了,他没有回答。我走他侧身,发现他的双眼有些猩红地盯着身旁的泥土壁,我顺着他火热的目光看去,只见在泥土与树根混合的泥土壁里嵌着一颗形似棱镜的石头,闪烁着异彩。 虽然那石头整体还在泥土里,只露出一小块尖角,但却无法阻止它炫目的光彩,像是黑夜里的一颗璀璨的明星。 我盯着它,正猜测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却突然发现自己身体僵硬起来,无法流畅移动,甚至连目光也都只能盯着那块石头。 心里暗骂一声糟糕,这石头一定有问题。但内心的挣扎也无济于事,无法让我脱离困境,而眼前的索鑫竟然从包里拿出多功能匕首,并一点一点将其从墙壁里抠出来。 我自顾不暇,不能制止他的行为,随着矿石慢慢地显露出来,我感到一丝异样,自己的身体开始慢慢摇晃,并且越来越剧烈。 强烈的不安包围着我。还来不及反应,就见到眼前索鑫的身体“嗖”地一下猛地消失不见。在同一瞬间,我连思索都来不及就被巨大的冲力晃倒,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周围不断摇晃,这里仿佛要坍塌一般,我听到了几声尖叫,看到人影在闪动,但剧烈的晃动令我无法站起来。泥土从头顶下落,激起的灰尘刺鼻呛眼,这种情况下只能听从天命了。我们身在地底,如果这里真的坍塌下来,那我们就会被深埋在地下,一点求生的希望都没有。 天摇地动了很久,周围昏暗无比,尘土飞扬,照明灯散落在各处,光影稀疏,只听到有人不住地咳嗽。 我看到身后来时的通道已经被泥土埋没,差一点我们就都被永远埋在地下。我挣扎地站起来,捡起一个照明灯去寻找其他人,头顶的灰尘还在不断下落,勉强看到几个人影。 光亮照射下去,在被灰尘折射的光线中,木医生,文露等人黑漆漆的脸都显露出来,他们都跌坐在地上。 我刚长出一口气,却发现我们当中还少一个人——索鑫。 他刚才就在我前面,但此时却消失不见,我怀疑他是由于刚才的动荡跌倒了,于是我开始向周围地面摸索他的下落。 在有限的光线范围,照明灯突然晃到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我仔细一看,差一点跌倒——那是一颗头颅。 那一刻,我浑身完全不自控地向后倾斜,由于周围地面窟窿遍布,我下意识向四周抓去,幸好抓住了一根裸露在外的树根,这才稳定下来。 曾经的一些经历也铸就了我强大的内心,瞬间我就冷静下来,轻声喊着其他人过来。 木医生,文露等人闻声赶到,同样发现了恐怖的东西——眼前的头颅虽然被灰尘覆盖,uu看书wwuukansh 但能看出五官的形状,明显是个人类的头颅。 木医生几人的脸虽然都被折腾得无比狼狈,即便之前我们已经经历了几次近乎死亡的折磨,但仍能看出丝丝恐惧从瞳孔里渗透出来。 而眼前的头颅无疑证明了我心中的猜想,这座岛也许并不是没有人踏足过,之前带牙印的树枝,以及在通道中出现手提箱里的照片,出现在这里的头颅等一切说明我们所踩在的地方,承载着不止是奇异,还有阴谋。 我小心地接近,那头颅就在离我们几米的距离,心里想着它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是原本就深埋在地下,由于刚才的晃动才显露出来,还是…… 正想着,面前的头颅突然开始抖动起来,然后一阵晃动,同时从那有些干瘪的嘴里传出刺耳的声音。 我们都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到了,虽然我们这群人都是相信科学,无鬼神论,但来到了这里后发生了这么多诡异之事,根本用科学无法讲通,之前所保留的思想也有些动摇。而且由于先入为主的思想,感觉眼前的一幕就像是电影里复活的死尸一般,一时间所有人都不敢乱动。 僵持了片刻,虽然眼前的头颅仍然在叫,但我对它的恐惧感已经削弱了很多,因为无论它是人还是鬼,此时都貌似无法挣脱。 有了心理安慰后,我让自己别慌乱,对其发出的声音仔细辨识,发现声音中有那么一丝熟悉,而且并不是尖叫,倒感觉像是在呜咽。 我靠近了一点,倾耳一听,那一刻心脏猛地一抽搐,它似乎在叫我的名字! 一十九. 梦境 “由……由……” 那渗人的声音,像是一个人被扼住喉咙后强行挤出的声音。 几声过后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响起,周而复始…… 不过,随后我从这声音里听出了一丝异常,这丝异常令我径直朝那颗头颅走去。 身后的众人看到我的行为都极为震惊,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我已经走到晃动的头颅,并用手抹了抹它表层的灰尘,露出它原本的面孔。 看到熟悉的样子让我长松了一口气,我的猜测没有错——是索鑫深陷在我前面的地下,只剩下头部在地上,头部以下则全部消失在地下。 有了我刚才的帮助,他才能艰难吐出嘴里的泥土,表情极其痛苦地挣扎道:“由哥……快……救我!” 原来他刚才嘴里喊的是这个,只不过被泥土塞在了嘴里,变得呜咽,而我也是因此才听出来是他的声音。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木为生等人纷纷凑过来,看到是索鑫后先是很意外,然后便知道发生了什么——刚才的一阵天摇地动般的变故令他掉进脚下的通道,幸运的是,可能由于他身上背着厚重的装备,而掉下去的通道很狭窄,卡在那里才免于遇难。 我们立刻伸手援救,但因为他的四肢都被卡在地下通道里,所以我们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一点一点将他拉出来。 救出来以后,大家都跌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木医生给索鑫简单地检查了一下,除了几处擦伤外并无大碍,简单的包扎即可,如果岛的治愈能力没有消失的话,甚至不需要包扎,估计几个小时之后就会愈合。 我缓了缓神儿,开始回想刚才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刚才我的身体却无法动弹?是因为那块诡异的石头吗? 文露也向我们询问刚才在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来时的通道会突然塌了。 我将索鑫的行为告诉了她,但没有说出那石头的怪异。 “你为什么要动那块石头?它有什么不同吗?”文露看向索鑫,眼中毫无保留地露出对他的鄙夷与厌恶,似乎认为刚才的险情都是因他而起。 索鑫表情怪异,沉默不语,没打算解释。我注意到,他的思绪好像不在这里。因此,气氛瞬间陷入尴尬。 “坍塌跟动了那块石头有关吗?”我打破僵局问道。 见索鑫的态度,文露没打算继续等待回答,她看了一眼后面坍塌的地方,然后分析道:“当然有关。刚才的坍塌可能是因为他挖出来的那块石头是我们现在所在地下壳层的某个支点,被抽离了后无法支撑住原有的重量,从而发生了坍塌。” “还好,我们比较幸运,坍塌只发生在我们身后的那片区域,要不然我们毫无生还的可能。” 她并不是危言耸听,看着身后的通道已经与泥土融为一体,心里还是有一丝丝的后怕,同时对索鑫的行为也开始有了不满。 我看向他,在有些昏暗光线下,他的眼神有些躲闪,似乎在掩饰什么。 这个举动令我突然想到,索鑫曾告诉我他来这里的目的,心里不禁嘀咕,难道那块石头就是所谓的稀有矿物? 但是,他曾说过他了解一些地质构造相关的知识,那他应该明白从地壳下挖出一块石头有多危险,很容易会造成塌方。可他仍然不顾潜在的危险,为了自己的利益去做了这件事,他不惜拿着我们几个人的性命去赌博。 “所以,请大家接下来不要再去动周围的任何石头或者根茎等,这里的地层结构可能并不太牢固,尤其是在下过暴雨之后,泥土更尤为稀松,极容易造成坍塌……” 木为生点了点头,对于文露的话他总是很信任,我也如此,毕竟,她所说的并没有一丝对我们不利。 我们稍稍整理了一下,然后继续向前走,后面的路已经被堵死了,我们只有前面这一种选择了。有了刚才的突发事故,我们走的更加小心翼翼,不会轻易触碰周围的墙壁。 照明灯照向四周,到处都是幽深黑暗的通道,用满目疮痍来形容并不为过。而且这里寂静得可怕,除了我们的喘息声这里只剩下无尽的黑暗与空虚, 走了有一会,每个人都气喘吁吁。经过刚才这么一折腾,几个人体力更加透支,没有食物,水也已经喝完,周围任何可以吃的生物都没有,只剩下干枯的树根,我们还不敢动怕再次引发坍塌。 “以我们目前的体力,还能支撑两到三天,还有时间留给我们找到出口,或者补给。大家现在休息一下吧,这里应该很安全。”木医生安慰的口吻说道。 听他的话似乎不太担心这些迫在眉睫的问题,不过也在隐约告诉我们,好好珍惜现在的时光,后面的路很艰难。 大家开始在小范围内用柴刀轻轻敲到,避免休息的时候突然掉进某个洞里。 我找了一个稍微干燥一点的地方,将背包卸下枕着,手枪装满子弹放在身旁,胸前抱着柴刀。刚刚躺下,眼皮就已经支撑不住了,然后瞬间进入黑暗。 当我在黑暗中经历了无数次挣扎与翻滚,一股强力的驱使让我睁开眼睛,然后一片白芒映入眼帘。 我知道,我又一次来到了那个白色的房间。 这种情况似乎成了必然发生的事——只要我闭上双眼就会进入这奇怪的梦境。 我不知道一个人清醒地清楚自己在梦中,而且还是反复出现在同一个地方,这种是什么现象或者疾病。反正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过这么离奇的梦境,直到这座岛的出现。 所以,我相信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关联。难道是这座岛给我制造的梦境? 不过不管怎样,无论将要发生什么,我都需要应对,我相信一切奇怪的事不是平白无故发生的,都会前因后果。 我坐起来,身上依旧是吸附着无数管子,我一直都不知道这些管子的作用,或许说,它们在我的梦里有什么特殊的含义,所以索性不去管它。环顾四周,发现房间还是那个白色房间,只不过有一个不同之处是,第一次梦境中那扇通往隔壁房间的门消失了…… 我依然记得,通过那扇门后,可以看到索鑫躺在一张床上。 我原本有种奇怪的冲动——想去找他说说话,看梦里的他是否能说点什么,虽然这个想法看起来很荒谬,但似乎有种力量驱使着我去这么想。 我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在这样封闭的房间里令我产生了一丝焦虑。 这里没有窗户,门,甚至连个通风口都没有,像是一个盒子把我困住。我宛若被关在盒子里的小猫一样,在房间里不断徘徊游荡,似乎在寻觅着一个“出口”。 我不知道这个“出口”以什么方式出现,但它应该就是我通往现实世界的桥梁,是我醒来的关键触发点。 就好比第一次梦境里的那扇门。我进入了那扇门,看到了索鑫,然后我便被唤醒。所以现在的梦境里也应该有个出口才对,只不过我目前还没有发现。 我开始摸索着墙壁,敲敲打打,但我将四周的墙壁都摸了个遍,却没有发现任何出口的迹象。 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的想法,难道是我自己想多了?这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梦,因为想念柔软舒适的床,才会在梦里给自己一个安慰,到某个特定的时间我就会醒来。 虽然这样想,思绪还是不停地飞转,但就算绞尽脑汁也还是无济于事。 我颓然坐在床上,柔软的触感没有让我感到安逸与舒适,反而出现一个恐怖的念头让我如坐针毡——如果找不到那个“出口”,我是不是会永远困在这个梦境里? 有了这个想法后,我立刻又一次站了起来,开始疯狂的行径——狂敲地面和两侧的墙壁。但这些疯狂的举动只是让我越来越急躁。 无法遏制的情绪让我掀翻病床,病床与地面接触后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然后反向弹起砸向另一处的地面,同样发出一声响声。一切都平静了下来,我愣了一会儿,然后突然怪笑了起来。 第二次的响声相比第一次略显沉闷,这说明这两处地面的下有着秘密。 我走了过去,跪在地面上,用手敲了敲地面,发现敲击我床下的地面后会发出清脆的声响,这表明下面是空的,更加证明了我的猜测。但为什么出口在这下面?我突然意识到这一场景曾发生过——现实中我被困在树内,求生的通道也是在地下凿出来一个洞,而梦中恰巧也映射了这一幕。这意味着什么呢?我想象不到。 认定了出口在这地下后,我便朝向地面,用力地砸去。果然,那片地面在遭受了几次我疯狂的重击后,水平的表面开始出现蛛网般的裂痕。我一看有如此明显的成效,更加疯狂地敲砸,仿佛着了魔一般,完全没有考虑什么后果…… 当我隐约感到一丝不安的时候,已经晚了。我所在的地面开始发出丝丝崩裂的声音,而且以敲砸的区域为中心开始向下塌陷。最关键的是,我也在那个区域。 一下子,我不敢乱动,谁知道这下面是什么构造。虽说这是一个梦境,但这些都是本能反应。可梦境似乎没有给我选择的余地,不管我动与不动,身下的地面开始快速裂开,最后我就感觉脚下一空,身子直接掉了下去。 那一瞬间,我心里虽有一丝恐惧,但一想也好,说不上这就是醒来的途径。但当身体立刻接触到一股柔软时,我便知道还未结束。 我立刻环顾掉下来的地方,发现这里居然也是一间和上面一模一样的白色房间,而我掉落的地方正好是床的位置。 我挣扎地想要站起来,但就在那一瞬间,我突然发现在床上还躺着个人。 我平息了一下起伏的心跳,小心观察。这个人被白色的被单从头到脚蒙住全身,和索鑫的状态如出一辙,像是太平间里躺着的死尸。 这回是谁?我再次稳定了一下跳动的神经,走到床头,颤抖地掀开了白色的被单,结果里面的人令我大吃一惊。 方筱?我看着进入我视线的人脸,即使是在做梦,心里还是一阵阵震惊。 怎么会是她?有点出乎我的预料。 我仔细地观察方筱,想到之前在上面看到索鑫时的异样,想看看在她身上是否也能找到与现实的不同。果然当我的目光扫到她的脸颊时,发现她脸颊的一侧有一条长长伤疤,虽然伤口已经愈合,但仍然很恐怖。她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是索鑫告诉我的那件事? 疑问令我拥有一股莫名的勇气,我爬上床,准备近距离地观察一下她的伤口,来确认我的猜测。 当我距离方筱的脸颊只有不到十公分的距离时,她突然睁开眼睛,目光直愣愣地盯着我,其中我能看出深深的仇恨。 我条件反射地向后靠,但她的双手如同铁钳一般按住我的肩膀,这一幕似曾相识,当时索鑫就是如此控制着我,uu看书.他们好像都拥有了无穷的力量。紧接着,她的嘴开始鼓动,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从她嘴里蹿出来,但却被她扼制着。 我能看出来她非常难受,她的双眼瞪圆,血丝遍布,手上的力度也越来越大。最后,也许是忍耐到了极限,她突然一张嘴,一条又粗又长的漆黑蛇信从里面蹿出来,同时暗红的血液从口腔里溅射出来。 我无法躲避,血液全都冲进我的鼻子,嘴巴,一股腥臭由心而生。我开始无法呼吸,眼前昏暗,而血液似乎源源不断,一股接着一股地冲进我的身体…… 眼前经过黑暗的过渡,我似乎醒过来了,睁开眼睛朦胧中看见的好像是黑暗的通道,这是我希望的。 但我回到现实了么?我怀疑。因为我还是感到有冰冷的液体在冲击着自己,难道是那暗黑色的血液正洗刷着我的身体?但血液不应该是滚热的吗? 我无所适从,冲击的液体迫使我又一次紧闭双眼,希望这一切可以醒来。同时一阵声音从耳边传来,似乎有人在叫我。紧接着,我的肩膀被人架起,我下意识地挣扎,结果却是索鑫模糊的声音。 “由哥,是我……快跟我走……他们在那里……” 我放弃挣扎,浑身湿漉冰冷,想睁开眼睛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却被从面门流下来的液体遮挡视线,只能任凭他引领 脚下不住地打滑,每跑一步都提心吊胆。但好在没过多久,我们便停了下来,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液体,视野终于恢复了正常,望向周围,才发现在我们所在通道里竟然正在下着暴雨。 二十. 暴雨 怎么会突然下起雨?但似乎没有人能给我答案。 在照明灯有限的光线下,我能大概地看出,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貌似被一根巨大弯曲的树根所包卷起来。自然形成的弯曲形状,仿佛是一个异常巨大的轮胎。雨水从两侧流下,形成雨帘,俨然是一道小型瀑布,由此可见雨水的瓢泼程度。 究竟是多大的雨才会造成如此的奇观?我看了其他人也都盯着瀑布般的雨水,外面漆黑一片,但却霹雳作响。有的人甚至还有一丝恐惧,估计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雨。 我将身上还流淌着的雨水尽可能地甩离身体,已经湿透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体上令我难受不已,但此时又不能脱下来烘干,毕竟这场大雨来的太突然,这里只是临时躲避的地方。 我看向其他人,他们都穿着防雨披,显然是在刚才已经做好了准备,只有我那时还在与梦境斗争。 我习惯性地摸向背后的背包,准备拿出里面的防雨披补救,可手伸出去后却摸了个空。 瞬间,我才意识到,刚才逃离得匆忙,竟然忘记拿背包以及武器了。看着其他人都全副武装,而我却什么都没有,我感到一种比冰凉的雨水更加让我难受的不安袭来。 “拿回自己的装备……”心里有一个声音让我这么做。我试探性将手伸到外面的雨中,强有力的冲击瞬间把手击打回来。 所有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我无法隐藏自己的想法,然后故作轻松地表达出自己的装备落在刚才的地方,想要回去拿。 索鑫愣了一下,说道:“由哥……你是不是睡糊涂了,你没看见那外面的雨?别说是你的那些装备,就算是人都撑不了多久。你现在出去,一不留神就会被雨水冲卷进那些洞里。” 我甩了甩手上的雨水,放弃了刚才的想法。 我的确没看见外面的雨,所以无法加以想象。但刚才手上的触感告诉我,那水流的冲击像从高压水枪里喷出来一般,竟有些刺痛,现在出去的话绝对会像索鑫所说的被冲走。 冷静下来后,我觉得刚才的想法真是冲动,完全是不加思考,这对于一向行事缜密的我来说,有点不太正常,难道真的是睡糊涂了?我拍了拍脸蛋,试图让自己更清醒一点。 由于下雨,周围的气温非常低,尤其对我这个全身湿透的人而言,更加煎熬。 我们围靠在一起取暖,将几盏照明灯放在中间,每个人都默不作声,似乎剩下的体力只能够支撑我们呼吸。现在唯一能安慰我们的是,我们又有水源了,但前提下,我们能挺过去。 缓了一会儿,雨水并不见有停下来的趋势,反而越下越大,两侧流淌下来的雨水溅了进来。我有些担心,这里会不会也将淹没在暴雨中。 长时间的沉默令有些人已忍耐不住,其中就有索鑫,他不安地搓动手心。 “这里为什么会有暴雨?”乔心蕾细声问道。 她的脸色又变成了苍白,毫无血色。 “我们是在地下。”怕我们无法理解她的问句,她又补充道。 她的声音逐渐消失在磅礴的雨声里,但问题却在我们的脑海里留了下来。 一直以来,有任何奇怪的事或者问题出现,我们当中总有人能够用科学的方式来解释,虽然有的时候理由仍然很牵强,但大家都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每次都浅尝辄止,不会去挖掘问题的根源,因为那会让我陷得更深。 “这不是直接下降的雨水,而应该是从地表层渗透下来,说明这里可能连接着地面的入水口,可能是河流或者湖泊。”文露用了两个可能,她的判断也开始到了瓶颈。 “河流……湖泊?那……”索鑫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有些吞吞吐吐,“这么说,上面可能会有鱼冲下来吧?” “有可能。”文露回道。 索鑫原本应该只是半开玩笑地接了那么一句,没想却得到了肯定,一下子眼睛亮了起来,似乎那烤鱼大餐已经递到了他面前。 不能怪他,我们已经饥饿多时。 “不过,前提是我们能挺到那时候,要不然,谁吃谁还不一定呢。”文露语气冰冷地继续说道。 这句话将索鑫刚刚燃起的欲望彻底浇灭,他耸了耸肩表示无奈,然后又重新埋进黑暗里。 沉默再一次包围着我们,我们也只能用等待来回击。木医生关闭了其他照明灯,只留了一个在中间,这时候节省每一个有用的资源是非常必要的。 我看着微弱的灯光,两侧雨帘外幽暗漆黑。我们只能等待,没有别的选择。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漫长得令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我甚至感到自己的脉搏都相当微弱了。这时,身旁的文露突然起身,将手探向外侧,然后猛地转向我们。 “雨要停了!”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打开了照明灯,照向外面,果然如她所说,两侧的雨帘比之前小了很多。大家收拾了一下装备,准备等雨停了离开这里。 当雨小到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时,索鑫便开始跃跃欲试想要第一个出去,看样子是被幻想中的肥鱼勾走了魂,想要一探究竟。 虽然还有不安的黑暗笼罩着我们,但一想现在暴雨停了也没什么危险,只要注意一下脚底别打滑就没事。 但就在索鑫刚要迈出这里时,方筱却叫住了他。 我们都看向她,表情都有些奇怪。一个一般在这个时候都不会出声的人,却突然阻止了我们出去。 方筱脸上没有太多表情,拿着照明灯走到索鑫前面,然后将灯光照向外面,示意我们看。 我们探身看去,结果所有人表情骤然变化,因为都别所看到的景象震惊到了。灯光所能照到的范围内,面前竟然空空荡荡,没有任何地面或者枝干与我们所在的区域连接,我们好像悬浮在空中。 索鑫立即向后退了几步,表情因为惊恐而显得扭曲,刚才如果方筱没有叫住他,他早就踏空,然后不知掉到哪里去了。 文露表情严肃,立即转过身走到另一侧,结果一样,那边一样空空如也,眺望的目光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消失了……”索鑫表情呆滞,喃喃说道。 我知道他指的是来时的路。虽然来时眼睛被暴雨蒙蔽了视线,但凭借脚下结实的触感,我知道之前外面一定有一条路通向这里。 我看了一眼方筱,她的脸在黑暗中,不知道是否是心理作用,感到有些过度的反差。 她怎么会知道外面的路已经消失了?不过除了我关心这一点外,大家都在焦急于无路可走的困境,没有时间考虑这点,我也只好把这件事记在心里,至少她没有害我们的举动。 我小心趴了下来,手伸向外面摸索着我们树根的边缘,下面空空如也,一丝阴冷让我立即收了回来。 我摊开手心,在照明灯下,挂在手心一小撮干硬的泥土渣吸引我的注意,我闻了一下,心里便有了答案。 “你们看。”我示意大家看。 他们凑了过来,不明白我的用意。 “这是我在下面摸到的,那里还有一大片凹凸不平的泥土表层,泥土很新鲜,说明这片区域应该刚刚断裂。” “断裂?”索鑫疑问道。 文露微微低下身子,高翘的鼻尖闻了一下,眼睛眨了眨,然后看着我,眼中多了种情绪。 “没错,很新鲜,但土质很干燥,的确是这样。”她同意道。 索鑫感觉很好奇,也低头闻了闻,但却没有任何反应。 “这能说明什么?”他有气无力地问道。 我带有失望的眼色看向他,原本以为他之前能从土壤的颜色认定下面有稀有矿物,证明他还有点地质相关的本领,但现在看来,估计他也就只记住那个特征。 “说明——我们之前的来路断裂了。”许久没有说话的乔心蕾替我告诉他答案。 我点了点头,看向索鑫,说:“还记得之前你突然掉下去的那次意外么?” 索鑫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 “那这么说,我们来时的那条路并不是结实的地面,而只是泥土常年累月积累并搭在了这里,它的下面是空的,更像是……一座土桥。” 土桥?这个比喻十分形象,我再次肯定地点了点头,并沿用他的说法:“嗯,所以说,应该强力的暴雨冲断了我们两侧的‘土桥’。” 初见雏形的答案令我稍稍心安,毕竟如果只是自然的力量摧毁了我们的来路,我们不得不接受,就怕是某些超自然的因素。 “我们还是分析分析怎么出去吧,要不然我怕撑不了多久。”索鑫小声嘀咕。 我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告诉他放心,虽然是暴雨作祟,但它能冲断泥土,这成百上千年的古树可撼动不了,我们来的时候周围都是这种粗壮的树根,只要找到合适的,就会找到出路。索鑫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除此之外,他也没有别的办法。 我瞄向木医生,刚才我们在讨论的时候,他虽然也在听,但大多数时间都在两侧边缘处观察,现在正拿着照明灯向上方看去。 我小心地靠了过去,问:“木医生,怎么样?” 他没有说话,而是让我们看。 我看了过去,发现在光线所及的范围内,不仅仅是我们下方,就连上方和左右都是黑漆漆的空间,没有任何实物。我的心情如同摔进冰窟,一种难以名述的恐惧袭来。 文露与其他人忙跑到另一侧,我没有过去,因为已经料到了结果。果然,他们很快就转过身,说那边也什么都没有。 由于照明灯的照射距离太短,我们关掉它们,拿出背包里的强光手电,将其档位调到远距离照明,但光线还是消失在周围的黑暗里。 这下我们所有人都更加慌了神,一般而言,这强光手电的远距离档位能照射的范围有几百米,虽说在这种环境下会减弱光的强度,但看着光线的长度绝对超过了两百米。可我们竟然看不到边缘。 “有些不对劲,”木医生看着光线被黑暗吞噬,眉头皱紧,“就算如你们所说,那条由泥土凝固而成的路被暴雨冲断,但周围的一些千百年生长的树根并没有那么脆弱,不会被轻易冲断。照常理说,光线应该能照射到它们,但我们的周围好像……好像什么都没有。” 一直以来,木医生在我的印象里都是我们当中最冷静的成员之一,但此时我也能明显地感觉到他说这话时的情绪波动。 “看不清远方,我无法做出结论。”文露摇头道。 “看来,只有用它了。”木医生将背包卸下,从里面拿出一把信号枪。 这不是普通信号枪,uu看书 ww.ukanshu.m 因为它既可以发射信号弹,也可以发射小型照明弹。我们每人配备了四枚子弹,两枚红色是信号弹,两枚白色是照明弹。这些都是留在关键时刻求救时使用,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这个时刻。 木医生装上了一枚照明弹,朝着黑暗“砰”的一声,一道无比刺眼的光芒穿了出去,随着光线的上升,然后崩裂成无数细小的光线,随着它们的坠落我们看到了远方的概貌,只能用两个字形容——浩瀚。 与星空一般浩瀚的却是无穷无尽的黑暗。在我心中只有这个词汇能够形容这里。第一批光线率先坠落,但似乎是永无止境地坠落,直至它们消失在我的视野里,还没有到底。我甚至认为是下面的黑暗吞噬了它们,而我们也仿佛是黑暗苍穹下渺小的星陨一般,下一秒就会消失。 “这他娘的是什么地方?”索鑫张着嘴巴似乎无法合上,他眼睛跟随着光线坠落,“怎么看不到底?地狱?” 我们不置可否,此时说什么形容这里都不为过。 “你们看那里!”乔心蕾突然伸出手指向远方。 我们立刻看过去,在高空还拥有剧烈的光线下,我发现了乔心蕾所指的是什么。 几百米开外,那里一片曾经熟悉的概貌,无数通道的洞口像是马蜂窝一般凸了出来,万千树根宛如恶魔的触手伸向四周。但它们只延伸了一段便戛然而止,仿佛被什么砍断了一般。 砍断?我重新咀嚼了这个词,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向他们。 “不是暴雨冲断了我们的来路,它还在那,只是我们离开了。” 二十一. 移动 照明弹的最后一抹光亮被无尽的黑暗吞噬,我们又回到了自己的世界。微弱的灯光照着每个人疲惫不堪的脸,像迷路的孩子一般无助。 “只是我们离开了?”文露重复了一遍我的话,仔细咀嚼。 “离开?怎么可能?”索鑫质疑道,他看了看周围说,“我们并没有离开这里半步啊。” 他的观察仍然是停留在事物最表面的,我似乎对他失去了耐心。 “移动。”乔心蕾简短地说出两个字,声音虚弱无力。 我看着她,然后点头,她明白我的意思。 “你是说,我们一直在随着树根移动?”文露惊讶地问道,然后立即拿出指南针观察。 我并没有直接回答,但眼神却给了她肯定,有些时候语言不一定具有说服力。我转向木医生,询问是否可以再发射一枚照明弹。 木医生看了我一眼,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取出了一枚放到了信号枪里,准备朝着刚才的方向发射。我在他发射前阻止了他,并推着他微微颤抖的手臂,使其方向微微向右偏了一个小角度。 他看了我一眼,我朝他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发射了。 “砰”的一声,照明弹瞬间又点亮了整片黑暗的空间。我们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之前我指向的地方,事实胜于言语的解释,与刚才相比,那片蜂巢般的通道区域又离我们远了一些。 “果然是这样……我们在移动。”索鑫喃喃地说道。 大家都仍然盯着慢慢远离我们的区域,我趁着光亮还能够坚持十几秒赶紧四处观察。下面还是无底深渊般漆黑无底,而两侧似乎有尽头,但是离我们很远很远,根本不能够达到,望向上方,一根枯老巨大的树干吸引了我的注意。 当黑暗再一次笼罩着我们,所有人都沉默不语,索鑫更是一屁股坐在地上,但似乎又觉得不妥,立即站了起来,有些忌惮地看着这里。 “它……它怎么会移动?” 他问出了关键所在,其实我们其他人应该都在思考这个诡异的现象。 “难道是某种地质运动?”文露猜测道,并看向我征询意见,可能我刚才给了她一种什么都懂的错觉。 “我不太懂地质学,所以不敢妄加揣测,但我认为这不是什么地质运动,怎么可能有这么快的地质运动?”我实话实说。 文露突然顽皮地耸了耸肩,指着我的腿,说道:“那你告诉我,怎么可能有这么快的伤口痊愈?” 我无话可说,这好像是一个悖论,不过她倒是提醒我了,来到这里后一些曾经的认知是需要颠覆后再来看。 “不过,我刚才看了一下,虽然看不出来上面究竟有多高,但有一根非常粗的树干连接着我们这里,而带动我们移动的应该就是上面的树干。” “树干?”索鑫闷着头想着,然后抬起头仿佛想到了什么。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构造有点像游乐场里的设施‘空中飞椅’,由哥所说的树干就是连接的轴心的伸缩臂,而我们现在就在那‘座椅’的位置。” 他的话引起了我的联想,结合刚才看到的画面还真有点像。 “不会这……真是个游乐设施吧?”说着索鑫走到一旁摸向巨大的树根,但摸了一下便摇了摇头。 我看着他举动好笑,如果这是个游乐设施,那这么一大片区域难道还是个废弃的游乐场不成?没人去管他,无论这里是什么,我们需要的是想办法离开回到地面上,只有那样我们才有机会活下。 文露将照明灯放在地上,坐了下来,她脸上没有了之前的活力。我们也如此,如果不是一直被惊吓着,从而逼出极致的意志力,现在早就虚脱了。 我的思绪突然被一旁的一声闷响打断,然后传来索鑫的一声惊呼——乔心蕾倒在了地上。 我以为是她的腿伤复发了,但木医生走到她身边,检查了一下,然后说是因为低血糖导致的晕眩昏迷。 乔心蕾成了第一个倒下的人。 我们都束手无策,除了食物与水源没人能救得了她。 木医生摇了摇头,似乎做出了做大决定一般叹了口气,然后打开背包,从里面拿出一个我们没有见过的小盒子。他打开后,里面平躺着七支类似注射液般的小瓶。 木医生拿出一支打开,然后给乔心蕾注射进去。 我看着居然还有液体,虽然不知道那小瓶子里是什么,但嘴唇已经开始发干,索鑫甚至发出了口水吞咽的声音。 木医生将乔心蕾的那瓶拧紧,看我们如狼似虎地盯着他,然后说:“这是我出发前调剂的营养液,主成分葡萄糖,能够迅速恢复体力,一人一瓶。”说完他把盒里的小瓶给我们每人都发了一瓶。 我接了过来,看着手指粗细的瓶子,里面满满的透明液体,我知道这不足百毫升的液体不是简单的营养液,应该可以支撑我们一段时间。其他人没有犹豫,我们不需要注射,都小口小口地喝着,生怕浪费一滴。 如果说没有欲望是假的,我拧开铝质的盖子,里面的液体微微有些甜。 索鑫喝了几口,似乎恢复了精神,舔了舔嘴唇,腔调有些不悦地说:“我说医生,有这好东西怎么不早点拿出来?” “总有一些东西是留在危急关头的。”木医生语气没有了之前和蔼。 “刚才还不算危急关头嘛?我们都几天没有进食了,如果不是她倒下,你还不会给我们是吗?”索鑫有些不满意他的回答,语气有些急躁,他忘了这些东西本来就是医生的。 “不会。”木医生看着他,平稳地回答,不温不火。 索鑫的脸部微弱地抽动了一下,似乎想回击但却无法组织语言,他看到了盒子里还有两支小瓶,眼中出现了渴望。 “那支是塔力的,如果他出现了,一定会很需要它。”木医生脸沉了下去。 “他需要?”索鑫居然身体一倾,发出了一声蔑笑,“还是你需要?”他后面的一句是用质问的口吻说道。 我听惯了他的媚笑,对于现在的声音极其诧异,有一种骇人的念头压了过来,他有点不正常。 木医生的手有些戒备地摸向腰间,不出意外的话那里别着一把枪。 我冷眼看着这一幕,没有丝毫想去干预的想法,但我能感受到在我的内心里正抗拒这一切,正如我在之前的生活中抗拒着一层不变的工作,但却仍然为了生计不得不屈服一样。 我察觉到他们的情绪一直处于即将爆发的阶段,如同紧紧捆绑在一起的炸药,伸长了引线,但却没有引燃的火源。 这一瞬间我对之前骇人的念头更加确认,他们这种情绪的变化一定是受这座岛的影响,或许称为操控更加贴切,uu看书 ww.uukanshu 它可以让我们的情绪变得暴躁、变得多疑,然后摧毁我们。 就像是影片中常出现的转折点,乔心蕾突然清醒并伴随着轻咳结束了剑拔弩张的气氛。两个人才似乎如梦初醒般恍然一怔。 木医生将乔心蕾扶起,一切都归于平静。 “我要尽快离开这里。”木医生看了我一眼,好像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我。 “没错,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我机械地重复了一般。 我招呼他们来到我这里,思考了一下,然后用手在泥土地面先画了一个圈代表着刚才的通道区域,又画了一个圈代表我们现在的位置,用一条曲线连接了两个圆圈,然而并没有结束,而是又用一条直线连接了两个圆圈。 “我们现在可能正处于两种的轨迹,如果是第一种——”我伸出手指在了曲线上,“——运动应该曲线运动,而如果是第二种的话……”我将那条直线无限延长,逐渐远离通道区域。 “我们将会离那里越来越远。”文露替我把话说完。 我们现在都期望能够回到那片满是洞口的区域,因为据文露分析,那些通道是古树的营养输送通道,一定有通到地上的路。 “如果是第一种的话,需要时间来证明它是规律的圆周运动或是其他,显然也不能保证我们能顺利返回的原点。总之,我们不能依靠它的自然移动把我们送回那里,需要其他出路。”我说道。 “其他出路?”索鑫也恢复了常态,“什么出路?” 我抬起头,看着头顶。 “上面。” 二十二. 攀爬 树根卷曲在我们头顶,巨大坚硬,不可撼动。 “上面?” 索鑫手持着强光手电,小心地站在边缘向上看去,然后转过头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我。 “由哥……你的意思……我们要爬上去?”他语气充满着抗拒,但在我的意料之中。 我轻轻点头,不给他一丝其他希望。 然后对他说:“这是我目前发现唯一的出路,我看了一下这树根异常巨大,可以支撑我们所有人的重量,爬上去应该就能到达地面,除非……这不是树根。” 索鑫沉默了,其他人也没有反对的声音并开始收拾装备,他只好跟随我们的动作。 我其实想告诉他,以我们现在的状况,不能犹豫,不要思考,因为这不单是时间与体内的能量在流逝,还有在我们思考犹豫的同时,暗处的“它”也在思考。 我不知道左右我们的,到底是恐惧,还是岛,亦或是其他什么未知的事物,只好用“它”来代替。 周围的一切都在随时改变,思考的结果永远追赶不上事态的变化。 我们拿出一根登山用的长绳子,这绳子和我们的丛林穿越服是配套的,上面有扣子正好能够挂在衣服上。虽说如此,但似乎并不是所有人都要愿意挂上,毕竟如果大家都挂在这根登山绳上,我们可都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了,一旦有人出现意外,其他人都会受到牵连。 但不愿意归不愿意,这个时候即使有人有意见也都会放在心里,刚才木医生与索鑫剑拔弩张的场面令大家都明白,裂痕已经在我们之中产生了。 我们两个人一组,每组之间隔着几米的距离,这样做是为了防止真的出现意外的话,可以留给其他人反应的时间。 队伍的顺序,由于是我提议向上爬,所以这头阵我首当其冲,索鑫自然是跟着我,在我们后面是乔心蕾与方筱,木医生与文露在最后。 我将强光手电绑在身上,走到树根一侧的边缘,望着脚下黑不见底的空间,猛地,脑海里竟徒升一股想要跳下去的渴望,仿佛下面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我。 我离开向后退,努力甩掉这种恐怖的想法。其他人凑过来问我怎么了,我摇了摇表示没什么,调整了一下,然后再次向前。 这回我努力不去看脚下,双手扳着树根包卷的上沿,一个引体向上便翻身上去。 上面有些光滑,而且似乎还长着一些苔藓类生物。我站稳以后,协助他们一个一个爬上来。 由于这里是尾端,也是这巨大树根中最细窄的部分,在上面的空间比下面小多了,我们不得不小心紧凑地站在一起。 我望向上方我们要爬的枝干,它像一条单行的马路一般延伸进黑暗之中,不过好在它是倾斜的,有近六十度的角度,而且上面坑坑洼洼也有可以下脚的地方。 我重重地吐出一口气,看了他们一眼,叮嘱一定要当心脚下,这上面很湿滑,然后便第一个向上爬。由于我的背包丢失,所以只能从索鑫那里分到一只手套,用来增加攀爬的摩擦力。 前期的攀爬稍稍有些不适,脚下经常会踩到长在树干上的苔藓类生物,而且周围两侧的黑暗一直压迫着我。好在身旁的索鑫也没有弄出什么事故,一切还算平稳。 但即便如此,我还是不敢向下面看,这种感觉在我曾经攀登珠峰时就已经深刻入骨,如刀割般的刺骨寒风如死神般时刻伴随着你,就等待着你犯错让它有机可乘,哪怕一个极小的错误就会让你万劫不复。你不会想睡觉,因为一旦睡着可能就会永远无法醒来,困到出现幻觉只能靠吃雪让自己清醒…… 相比那时,现在的攀爬简直太轻松了。但真的是这样么?暂时还不得而知。 我们逐渐沉寂在黑暗中,我向身后看去,只能看到其他人模糊的轮廓以及手电微弱的光线,如同几只会发光的蚂蚁在匐匍前进。 看了看时间,我们爬了约有两多个小时,向前攀爬的路开始变宽,而且可以完全站立不需要手辅助爬行,我一直紧绷情绪开始放松,步伐也放慢了,后面的人逐渐赶上来。 又向前走了一段,脚下的树根突然开始向两侧出现岔口,对于我们来说,相当于多出了几条路的选择。我们没有在意,继续专注于走在主枝干。 又向上走了一个小时左右,我提议休息一下,爬了这么久大家都有些体力透支,没有人反对,他们携带的东西很多,比我消耗更大。 我们围坐在一起,为了节省电源把强光手电关闭,拿出照明灯打开摆在中间。 照明灯的光线弱得可怜,估计是电力已经到了尽头,光线的突然转变,令视力无法适应,看不清坐在周围的其他人。 “这里的温度已经快接近这座岛的地表温度。” 文露的声音在我的对面响起,虽然看不太清她的动作,但我知道她现在一定是盯着手腕上那块多功能手表,或许可以称之为科学仪器。 一次无意地瞥视,发现在上面显示着繁多的测量数据,包括空气温度、湿度,地表的温度等等。她仍然在做着与科学研究有关的事,比如测量与采集标本,而我此时只想从这深渊中逃离出去。 “这表明什么?”我问道。 “表明我们快要到达当初下来时地面的高度。”她回答。 我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不安。接近地面,但是上面却没有快尽头的样子。 “而且我发现,我们现在脚下的树根已经不再移动,已经趋于稳定。” “稳定?”我象征性地疑问了一声,其实我已经不太关心它是否还在移动,只要我们顺着它一直向上爬,总会找到出口。 “我分析这种‘移动’的现象可能与雨水有关,给予了它的驱动力。” 文露似乎依旧锲而不舍地进行这科学分析,并不在乎其他人是否感兴趣。 黑暗中,有个人向我靠过来,我知道是谁,因为饥饿的叫声已经暴露了他。 “由哥,我有个疑问,你说这岛能治愈我们的伤口,甚至纠正人的坏思想,那为什么不能让我们不饿肚子,照理说这饥饿后低血糖也算是病啊……” 他总能找到一些奇怪的疑问,但对于这座岛,像是一团诡异无法解开的绳索,我们越是挣扎地想要解开它,它越是把我们捆绑得更紧。 “人的欲望就是永远无法填饱的肚子,给你治愈了伤口,你就想要食物,说不上饱餐了一顿,你又有了其他欲望。然后呢?这里是花花世界,只怕你无福消受。”我回答不上他的疑问,但不想丢了面子,说了一些缥缈的话。 索鑫并没有在意我话中的意思,反而发现我竟然也开起了笑话,揶揄地笑着。 提及欲望,我没有权利去贬低他。想到之前的那场梦境,身上的柔软,那真实的感觉让我不自然地去寻找那张面孔。现在眼睛适应了光线,已经能在昏暗中识别人的体型,我从身旁左侧一一扫过去,直至到我右侧,索鑫,木医生,文露,方筱……但却没有看到那张脸。 我猛地站了起来,拿出强光手电,依次晃过每个人脸。 他们颇有微怒,uu看书 .uuasu.co 但转瞬就被与我同样的情绪平息了——乔心蕾消失了,绳子上的挂钩还在,却不见人影。 我们每个人都有些慌乱,纷纷打开手电在周围各个角落寻找,呼喊,但只是小范围的,没人敢离开我们现在的区域。最后,每个人都无功而返,回归到那几台昏暗的照明灯处。 我们几个人面面相视,虽然看不太清彼此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但这一刻,我感觉刚才我们的行为完全是徒劳,乔心蕾虽然不善言谈,时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当她也不至于躲着我们,所以她有可能早就消失了,而且并非自愿。 “她发生了什么?怎么会突然消失?”我看向方筱,她的脸埋在黑暗里,有几分诡异。 找她询问的原因很简单,她和乔心蕾是同一组,相隔几米,乔心蕾发生了什么,她最应该清楚。 她没有立即回答我,仿佛伫立在黑暗里的雕塑,强烈的反常感令我有些戒备地摸了摸腰间。但我忘了,我现在除了手中的强光手电一无所有。 “请不要用质问的语气对我讲话,我们这里没有上下级的关系,我没有必要听令于你,你也没有权利对我指手画脚。” 她轻飘飘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如同寒夜里的冰雨一般让我的内心莫名感到战栗。但同时一股更强烈的愤怒,由于自尊的驱使即将爆发。 可没等我发作,她突然向前探出身体,让我看到了她面如死色的表情。 “我想,她是自己离开的。” 她的脸扬起在空中,映着若有若无的光线,有种诡异的骄傲。 二十三. 失踪 方筱发生了变化,我可以感受的变化。 “你看见她离开了?” 我尽量保持平缓的语调和她说话,我不愿承认这是自己的屈服,而是归咎于我想搞清楚一些事。 但她似乎已经识破了我,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没有,我对她最后的印象是在刚刚出现岔口的时候——” 岔口。她也称那些分叉的树根为岔口,她也认为那是另外的路。 “——她停了一下,似乎对那里感兴趣,我不感兴趣,所以继续攀爬。”方筱轻哼了一声,带着嘲弄的意味。 “你的意思是,她从岔口处选择了另外一条路走,而没有跟我们一起上来?”索鑫问道。 他看方筱的眼神已经不是当初那般轻浮,有淡淡的敬畏。 “这不是我的意思,我只是在叙述事实。” 方筱的话语中有一丝针对索鑫的语气,令后者有些愠怒,但却没有发作的余地。 “那你怎么认为她是自己离开的?”我又问道。 “因为什么呢……”她轻呢着,然后盯着我片刻,头微偏了一下,然后又恢复正常。 “因为什么……你应该知道。每个人来到这里的目的都不一样,但既然已经来到这里了,那就各取所需咯。还记得当初被困在树里的时候,她不也有过自己离去的前例么,现在离开有什么大惊小怪?” 方筱说的没错。那一次塔力的出走为我们引开了一部分的爬行生物,乔心蕾看准了时机一个人冲了出去。只不过……在路上发生了意外——她的双腿令人费解地粉碎。才会被我们救了回来,如果没有那次意外,我们早就分开了。 但她有什么目的?为什么不愿意与我们同行? “我有一个疑问。”文露看了我一眼,然后转向方筱,表情异常严肃,“是关于你的。” 方筱没有说话,但脸上又出现了那种轻蔑的表情,似乎在暗示,再多的问题也是徒劳的。 “在下面躲避暴雨的时候,你怎么知道我们两侧的路已经消失?” 文露的话勾起了我的回忆,那时灯光昏暗我们根本无法看清楚外面的状况,若不是方筱叫住了准备先行的索鑫,后果不堪设想。 方筱娇小的脸庞似乎抽动了一下,就像被文露突然的问题袭击到要害。 “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你是如何发现……或者说如何分辨出那里会突然发生变化?”文露缓和了一下表情,露出一抹勉强的微笑。 我们所有人都注视着方筱,渴望着她的回应,来解释我们隐藏的怀疑。而她早已经从刚才的状态中恢复,现在就像在享受这种注视一样。 “如果我告诉你们,我曾经来过这里,你们相信么?” 如同平静的水面突然被炸裂,她的这个回答令我晕眩,最后的反问就像是稳操胜券后的挑衅。 其他人的反应大多与我相似,只不过怀疑的成分比相信要多很多,而我恰恰相反——我相信她所说的话。就连我自己都惊讶于自己心里的想法,但她随后紧跟着的一句话令我更加疯狂,像是被紧紧追击的敌人打了个立足未稳。 “不仅仅是我来过,你们应该也来过这里,或许只是你们忘了而已。”她轻轻地说。 我能感觉到她的话语里饱含着很多意味,但我却连一个都无法触碰到。 木为生此时是最冷静,他似乎无视了方筱刚才的话,也许认为她是在信口开河地说着玩笑。他看了看下面,对我们说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回去寻找她,另一个就是继续向上爬,时间有限让我们举手表决。 这是我们短短几天内做出的第二次投票,与前一次一样,我们还是一致的——放弃乔心蕾。也许是,如果乔心蕾失踪在岔口的话,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小时左右,再想找到她已经不太可能了;也许是,乔心蕾曾经的举动令我们觉得她是一个自私的人;但,只有我知道是因为我们也同样是自私的人。 “既然如此,那我们也没有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继续爬吧。”木为生面无表情地说道。 继续向上爬,四周是黑暗,潮湿,苔藓,树根……一切都带着腐朽之气,如此陌生又夹杂着一种令人恐惧的熟悉感。 想起方筱的那句“我们都曾来过这里”成为我此时的心结。 也许她只是在开玩笑,我告诉自己,我没来过这里。但无力反驳她的言论,我像是陷入泥泞的沼泽,无论我如何摆脱,却不能自拔,只会越陷越深。 最后,我看了一眼方筱,发现她也在注视我,黑暗中她似乎笑了一下。这回我读懂了她眼中的深意,像是两个默契伙伴间心领神会的暗号。 如果她真的被这座岛改变,那么这种改变真的是能让一个人脱胎换骨。但如果不是,那她到底是谁?因为她根本不是原来的方筱。乔心蕾的诡异消失还是令我不得不提防着臆想中的威胁。 几个小时枯燥无味地行走过后,脚下路的宽度和倾斜角度已经趋于稳定状态。文露说着科学的预测,令我们心安。 但随之而来的是温度莫名降低,这再次让我们陷入了迷茫,除此之外,在一次照明弹的照耀下,我们发现四周的区域开始向我们靠拢,而两侧墙壁的物质构造并不是泥土,竟是岩石峭壁。 “怎么会这样?”看着眼前的景象,我问道。 文露蹲了下来,仔细观察周围,然后抬头,眼中透露着惊色。 “我们……现在应该正处于山体里。”她似乎也被自己的结论弄得愣神,然后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山体里?”我望向脚下的深渊。 的确,我们向上连爬带走地前行了几个小时,就算再慢,也有千米左右的高度,早已经超过了当时下来时的水平高度,只不过当时的想法一直是逃离这里,根本没有考虑这么多。 “没错,”文露这次的语气肯定了不少,“这也能解释之前为什么会发生温度的降低,以及周围的收缩原因——我们正在山体里向山顶攀爬。” 她说的不无道理,但如果我们真的在山里,u看书 uuanshu那能否爬出去就要取决于这座山的高度,我望向上方,黑暗如墨,意味着没有答案。 “来的时候,大家都应该观察过这座岛的概貌吧?”木为生说道。 我点了点头,想到当初从远处观望这座岛时的景象,绚丽多彩,就像一幅油画。 “视线从远处看,这座岛确实有起伏的山脉,但我记得那片山脉地段离我们还有很远的一段距离。就算是由于之前的‘移动’将我们带到了这里,那为什么山体里是空的?”我问道。 也许我的问题毫无意义,这座岛屿的很多事情都不是靠推理猜测就能够轻易明白的,如果真想弄清楚原委,首先就要逃离这里。 我们没有食物与水源,长时间的休息只会让我们处于不利的局面,只能把希望寄托于前方。所以,稍作休息后又继续向上爬。 但很快,我们就发现除了这些谜团困扰着我们,体力的极度匮乏也开始为难我们。索鑫首先发难,他跌坐在地上停止了向上走,并将身上的背包卸了下来,挥着手虚弱地骂骂咧咧,说什么“不该自讨苦吃来了这种地方、让我自生自灭吧”之类的话。 我双手撑膝,也没有力气去讽刺或者嘲讽他,原本一鼓作气的冲劲也被他的消极情绪所折损。 但索鑫嘟囔几句后却突然安静,我感觉有些不对劲,便看向他。 只见在昏暗灯光下,他的身体僵直,头朝下一动不动。 那一刻,各种不好的征兆从我的心头涌现,直至他转过头,表情有些怪异,手里还拿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二十四. 致幻 看着索鑫勾勾的眼神,我后背阵阵发凉。 他将手里的东西拿到光亮处,我仔细一看,原来那是一个蘑菇形状的植物。 我能看出他脸上的怀疑与渴望,他将“蘑菇”拿到我们面前,尤其是更靠近文露,干裂的嘴唇动了动。 “不行!”还未等他开口,文露坚决地否定了他的渴望,“这虽然是菌类的一种,但我无法确定它是否有毒。” 索鑫眼中闪烁着失望的神色,但仍不死心。他盯着手中的菌类,看了一会后突然一咬牙,然后还未等我们反应过来,他便将整个菌体吞了下去,然后用力嚼咽。 我们都愣住看着这疯狂的一幕。 索鑫瞪着满是血丝的眼睛看着我们,那表情像是说“就算死也要做个饱死鬼”。而我们所有人都听着他咬断菌体清脆无比的声音,做着心理挣扎,就连文露的脸颊也在不经意地动了动。 几乎是狼吞虎咽般的瞬间,他便咽下最后一口,然后舔了舔嘴唇看着我们,脸上有一抹近乎疯狂笑容,似乎看出了我们的挣扎。 “看见了吧?我这个小白鼠都尝试过了,没什么事,这里还有很多,要吃快过来啊……”索鑫脸上鬼魅的一笑,然后侧过身子,让我们看到那里还有一片类似的菌类。 “中毒反应不会那么快。”文露抿了抿嘴,仍然保留着戒心,但我感觉它的防线已经快要被攻破了。 我也同样如此,在“一定会饿死”和“有可能被毒死”之间选择。 索鑫冷哼了一声,伸手又拔下来一个,边往嘴里送边说:“这阴暗潮湿的鬼地方能长出这种东西已经很不错了,不吃的话,我们死也无法走出去。”说完,又一阵清脆的声音。 我看着他肆无忌惮地吃着有可能让自己毙命的不知名菌类,心底竟然敬佩他的勇气。他说的没错,无论是中毒也好,饿死也罢,都是死路一条,既然有条路给我们尝试,那么就要试一下,索鑫用实际行动给了我们勇气。 我虽这么想,但还是有些犹豫。 这时,方筱却突然走了过去,在我们目光的注视下,她也从地上采下来一个,很轻松,仿佛这些菌类是有人摆在那里的。但她并没有像索鑫一样狼吞虎咽,而是衣角擦了擦上面的泥土,然后才小口地吃着菌身。 我与文露相视了一眼,然后又看到木为生点了点头,三个人也都走了过去。 就这样,几个人围坐在一起,在那一小片菌类群处,大快朵颐地吃着有可能让我们丧命的菌类。 这种菌类口感很脆,味道很淡,可以说是毫无味道,但是其中确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鲜味…… 可能真是饥饿难耐,每个人都默不吭声咀嚼地吃着它们,黑暗中只听得到我们牙齿摩擦的声音。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对一种食物百吃不厌,而且越吃越想吃,吃完后手根本不受控制地再去拿,最后近乎疯狂地挖着坚硬的地面。我能感受到手指戳破,指甲盖劈裂,但就是无法停止。 在我潜在的一丝意识里,我知道自己的反常,可能已经中了毒或者是其他侵蚀,但却无力摆脱它。 身旁的文露发现了我的反常行为,然后用力地拍了我一下,我才从那种癫狂的行径中恢复,同样如此的还有最先失去自我的索鑫。 他嘴里已经塞满了菌体,但还准备手中菌体塞进嘴里,当他被木医生敲醒,立刻开始干呕,将嘴里的吐了出来。 “这……他娘的这到底怎么回事?”索鑫干咳了几声,脸憋得极其痛苦,“我吃着吃着就停不下来了。” 欲望。这个词又一次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我们是不是中毒了?”我感受着体内的回应,但并没有明显的不适。 “这种菌类本身应该没有致命的毒素,但是它里面可能含有类‘赛洛西宾’的生物碱,这是一种在蘑菇中最常见的具有神经致幻作用的毒素,食用让人的言行失去控制……如果严重并没有及时抢救的话,就会出现生命危险。但目前来看,应该是一种轻度致幻的菌类,少量食用并不会威胁生命。” 文露还是专业地讲解着可能存在的状况。想到刚才身体不受控制,以及头脑里一阵无法抑制的冲动,真如文露所说描述的症状一样。 “那……那我吃了这么多,会不会有危险?”索鑫的语气有些颤抖。 文露看了他一眼,摇头道:“不确定,这种菌类所含的毒素在身体里是否有潜伏期。” 索鑫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脸上显露出担忧。其实这个时候,文露应该说一些善意的谎言,因为即便保持事实的真相告诉他,对我们没有什么益处,还不如给他希望,支撑着他走出去。 “如果只是轻微的致幻毒素,只要在它还未发作之前吐出来就没有生命危险。”木为生说道。 索鑫听了以后立刻将手伸进嘴里,准备将吃进去的菌类吐出来。 “但我建议你不要这么做。”木医生制止了他,“现在呕吐会造成体内脱水,可能会让你连这里都走不出去,所以万全之策是,无论它是否有潜伏期,我们要趁着它现在还未发作,快点离开这里,找到水源后一切都会容易解决。” 索鑫表情颓然,他只有同意医生的建议,而这也是他唯一的选择,如果毒素真在出去的途中发作,那么只能怪他命数该遭此劫。 我们又重新收拾了装备准备出发。我望着周围这一片菌类,心里的那种冲动又压了上来,我强行转过头,这种冲动才消散。这真是太诡异了,看来这种菌类不单单是吃下去会产生幻觉,就连看上几眼思维都会被控制。 我们立刻继续向上赶路,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上面依旧是黑暗无垠,看不到尽头。不过对我来说可能是个好消息的是,我的体力得到了恢复,也许是因为刚才吃了那些菌类的缘故,虽然还不确定在体内是否有潜伏的毒素,但它们确实填满了我肚子暂时的空虚。 我相信其他人也是和我一样的感受,因为我们向上的速度变得尤为迅速,没有人拖拖拉拉,行动力甚至超过了体力充沛时的状态。 我们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双腿似乎根本停不下来,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很久,渐渐趋近于奔跑。这时,我终于在心底意识到,这与刚才吃菌体时陷入疯狂时的行径一模一样,我又一次进入了幻觉的怪圈。 只是与那时不同的是,现在不止是我一个人无法自拔,就连其他人也都是如此,没人能帮助我从这种状态中脱离出来。从上面无穷的黑暗里,我看到了一种诡异的炫彩,这一定是毒素在控制着我的神经。 我不知道这种无休无止地攀爬会持续多久,或许一会儿,或许直到生命的结束。 “大家快拿出刀,割自己的手臂。”耳边突然传来木医生虚虚实实的声音。 我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想要解除这种迷幻状态,必须要有极度的疼痛来唤醒紊乱的神经系统,幸好我们的手臂还是可以活动的。我马上从身上取下多功能匕首,用锋利的尖端用力划向手臂,一阵钻心的疼痛像电流一般经过手臂传向大脑,眼前开始恍惚,双腿一软,然后跌坐在地上。 眼前忽明忽暗,有一个怪圈在旋转,但可以肯定的是,我现在正在脱离那种迷幻状态。模糊中看到,其他人也同我一样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没有力气说话,手臂无一例外流淌着鲜红的液体,我们都听从了木医生的指令脱离的险境,这点痛算不了什么。 木医生已经可以站起来了,他打开背包,从里面拿出医用的绷带为我们每个人开始包扎伤口。但他并没有给我们涂抹任何药水,而只是简单地进行了止血处理,我认为在他心里仍然相信“治愈”的力量,只要不是致命的伤都会痊愈。 从无尽的疲惫中稍微恢复了一下,我拿着手电开始环顾四周。 不知道刚才我们向上奔跑到哪里,周围的地貌似乎又一次发生了变化,环绕的峭壁已经贴近我们,只有三十米左右的距离,看书 .uukanhu 但中间还隔着无底的万丈悬崖。而且峭壁上出现了许多半人多宽的黑色裂缝,光线并不能照射进去,仿佛被吞噬了一般。 索鑫刚从一种游离的状态恢复回来,望着手臂上被殷红的绷带,表情有些木讷。 文露似乎不愿再详细给他解释其中复杂的原因,同样拿起手电看向四周。 “我们好像走到顶端了?”她用手电扫了扫头顶的黑暗,不太确定地说道。 我顺着她的光线看了过去。果然,光线照射在头顶的一片黑色区域竟然没有被吞噬。 我们都站了起来。这是本能的驱使,我们一路攀爬为的就是此时,但与期望不同,上面并没有想象中的出口,在我们面前的好像是一条死路。 我的心情低落至极点,周围的那些裂缝仿佛是峭壁咧笑的嘴,显得阴森恐怖。越是这么想,一种强烈的抵触感令我想立即离开这里。 这时,我听到一阵细微的沙沙声,好像无数腿摩擦着地面。 声音不是从我们当中发出来的,而感觉上是从我们周围传来,并逐渐向我们靠拢。我看向其他人,不同的表情出现在其他成员的脸上,显然他们也都听到了这声音。 “不会是那群恶心的东西又追来了吧?”索鑫极低的嗓音问道,他的脚步慢慢往后退。 那一刻我也以为是那群阴魂不散的爬行生物,但当我将手电扫向我们脚下的一个裂缝时,毛骨悚然的凉意刺痛脊背——一条满是尖刺的黑色节肢从裂缝中探了出来,足足有成人手臂粗的大小,紧接着又探出几条同样大小的节肢…… 二十五. 噩梦 我们几个人紧紧靠在一起,看着裂缝里的东西一点一点挤出来,恐惧束缚着我们。 当它硕大的头部露出来,八个如同足球一般大小的暗红色眼睛猛地探了出来,我终于意识到那竟是一只巨大的蜘蛛。 这一刻我的脑子一片空白。 丑陋可怕的蜘蛛可能是所有人童年时的噩梦,我也不例外。 儿时穿梭草丛时我向来讨厌被蜘蛛爬上身体,已经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甚至是有些恐惧这种肢体繁多的生物,更何况在我前的是一只如此巨大的蜘蛛。 我不自觉地向后退,努力让自己保持镇静,但沙沙声仍在继续,那声音就像是摩擦在你的心里,触动着神经。 而且更令我们绝望的是,周围所有的裂缝里都爬出了同样大小的巨型蜘蛛,两只,四只,十只……无数只暗红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发着红光,虽然它们与我们之间隔着近十米宽的悬崖,但还是无法抑制住自己身体的颤抖。 “幻觉……这他娘的一定是幻觉……我还没有醒来……”索鑫死命抽打着自己的脸颊,他声音里的充斥着挣扎与绝望。 “冷静,它们过不……” 文露的“来”字还没有说出口,手电的灯光扫向脚下,那些从裂缝里钻出来的蜘蛛不知何时已经爬到了我们脚下的各个区域,它们堆积在一起,密密麻麻的一片让人不寒而栗。 但奇怪的是,它们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而是停滞在那里,安静地盯着我们。 其实它们有八只眼睛,都是球状体,我根本无法分辨出是否在看我们。希望它们从裂缝里钻出来,只是因为好奇我们这群不速之客,或者透透气而已。 可即便这样安慰自己,我还是无法抑制的恐惧,凡事做好最坏的打算,才能在它来临前有所准备。 我冷静下来,大脑疯狂运转考虑我们的退路,其他人也都如此,仿佛无头苍蝇撞击玻璃一般寻找出口。但我发现除了上方还有短暂的一截延伸以外,其他的地方都已经被巨型蜘蛛占据,我们已无路可退。 没有办法,我们缩退到一起,向那个仅有的空间移动,有枪的人已经打开了保险,没有的也拿着柴刀做好了防御的姿势。 “大家快把手电关上,这种蜘蛛常年生活在地下,可能是光源吸引了它们!”文露突然意识到什么,低声说道。 我们没有迟疑立刻照做,但这可能是文露来到这里以后做出的第一个错误分析,却足以让我们所有人都葬身于此——我们关掉手电后,一切都淹没进黑暗,但在我们头顶,脚下,左右两侧,数以万计的红色眼睛散射着猩红,令人眼晕。 我们如同几只羔羊,被狼群围困着。 而且它们开始朝我们移动…… 那一刻,文露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但已经晚了。 光源的作用恰巧与文露所说的相反,是起到震慑作用,这些巨型蜘蛛不清楚前方是什么生物才不敢靠近,如今关闭了光源,这里便成了它们的世界。 我们再次打开手电也无济于事,它们已经向我们冲刺。 我看到冲在最前面的几只巨型蜘蛛,比野马跑的还快,顺着我们脚下的枝干一路攀爬,节肢上的黑刺在树干上留下一道道刮痕,可见其坚硬程度。 而两侧距离我们几米,并隔着万丈深渊的其他蜘蛛竟然开始抖动下身,一股股粘稠的白丝攀附在我们脚下的树干枝丫处,看样子它们也要过来了。 “快走!”我喊道,指着上面那唯一的空间。 大家慌忙向那个方向踉跄跑去,索鑫更是腿软到差点没有站起来。 很快我们就来到了尽头,这里似乎昭示着我们生命的尽头。头顶是与周围一样的岩石物质,坚不可摧,而我们脚下的树干就那么硬生生的插了上去。 一声枪响从我身边穿过,子弹准确无误地穿透一只已经爬到脚下的蜘蛛的眼睛。那一瞬间它的六条腿骤然向中间汇聚,然后掉了下去,它的身体砸在下面无数其他蜘蛛身上,引发了同样的效应。看着如同潮涌一般的蜘蛛乱爬成波浪一般,如同爬在我们心里,令我脑皮发麻。 文露双手握着那把手枪,有些微颤,是她开的枪,可能她瞄准是蜘蛛的头,却打偏了,但不管怎样获得了成效。其他持枪的人,木医生与索鑫也都开始向下面射击,但我知道子弹已经不多了,而巨型蜘蛛却越聚越多。 我拿着柴刀用力砍向头顶的岩石,希望能有奇迹发生,但换来的只是虎口的震震发麻,却不能撼动上面丝毫。下面的巨型蜘蛛已经迫近,木医生等人明显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等到弹药耗尽,它们就会把我们淹没。 危急关头,我突然想到方筱。她曾说过她来过这里,那么她可能知道这里有哪些可以逃生出口。此时的我,大脑已经已经被极度的求生渴望占据,不管她当时说的话是否真实可信或者只是胡乱之语。 我寻找着她的身影,发现她站在我们右侧,正往对面的岩壁看去。那里有一根粗长的白蛛丝挂在我们这边的树干上,而另一侧赫然是一只巨型蜘蛛正在上面向我们爬来。 “你就这样放任它过来?”我质疑她的动机,然后立即挥起手中柴刀准备斩断这根死亡的连线,我知道这蛛丝韧性胜过钢铁,但可以割断。 方筱却突然挡在我面前,似乎在阻止我砍断蛛丝。 “你在干什么?!快点让开!”我此时已经濒临爆发的边缘,远处的蜘蛛马上就要爬过来,如果她还执迷不悟做着傻事,我只能对她动手了。 “我们需要它才能离开这里!”方筱看见我眼中的狠劲,尖锐的嗓音喊道。然后她指了指对面山体的裂痕。 我看了过去,她的意思是我们要从那裂缝离开这里?没有选择的余地,我只有将目标对准向我们爬来的巨型蜘蛛,只有干掉它我们才有活的希望。 它越来越近,我双手不平稳地握紧柴刀不自觉地向后退,感受着自己急促的心跳。 近距离看着它恐怖的面孔,更是折磨人的恐惧,八只巨大的暗红色眼睛叠在一起,而且里面似乎有无数黑色瞳孔,浑身激起的黑刺密密麻麻遍布在它的身体上。 几乎是转眼间,它便爬到了我们这一端,我立刻挥起柴刀向它丑陋的头颅砍去。但它竟然伸出一个节肢挡住了我的攻击,那种灵巧的动作并不像是一个蜘蛛可以做出来的。柴刀砍在节肢上,发出清脆的打击声,如同两种金属相互敲击。 我来不及做任何其它动作,它的头猛地伸过来,矮扁的头颅瞬间从两侧张开,一股腐烂与腥臭扑面而来,但令我窒息的却是它嘴里缠绕着绿色黏液的獠牙。 生死之际,一把柴刀赶在它咬到我之前横了过来,狠狠地砍在了它的一圈眼睛上。暗红色的眼睛瞬间被砍爆,如同灌水的气球一般炸裂。然后一个悲惨的声音传来,像是急刹车般刺耳。 我不知道蜘蛛是否会发出声音,但这声音就是眼前的巨型蜘蛛所发出来的。它的眼睛至少有四个被砍爆,无法想象的疼痛令它的肢体剧烈摇摆,像是要捂住受伤的眼睛,最后无助地坠落了深渊。 我呆立在那里,大口喘着气,刚才的一幕甚至让我连呼吸都停止了。方筱同样如此,额头细汗淋漓,拿着刀的手不住地颤抖,刚才是她出手相救。 我艰难地转过头,看向已经渐渐难以支撑的其他成员,我们已经被逼到绝路,知道只有顺着蛛丝爬过去才有可能活下去。虽然那群蜘蛛迫于我们的火力,离我们还有一段距离,但不知道这时间够不够我们爬过去,蛛丝能否真的可以承担我们几个人的体重,就算是爬过去那裂缝是否就是出口…… 一切一切不确定的因素摆在眼前,但我们没有选择的余地。 我朝他们喊着,其实我已经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周围都是蜘蛛的叫声与枪响,但文露还是听到了,她看到我指着旁边的蛛丝,明白了我的意思。于是,他们一边朝我这里撤退,一边盲射下面的巨型蜘蛛。 当索鑫退到我这里,看到只是手指般粗细的蛛丝时,似乎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了,脸上的表情近乎崩溃。 “快爬!记住不要回头。”我推了他一把,此时容不得他犹豫半分。 他将手枪插入腰间,颤颤巍巍地走了过去,弯下腰双手抓住那还有些粘稠的蛛丝。但仍然有些害怕,犹豫。 “它可以承担我们所有人的重量,如果你不爬,你就会死在这里!”文露也对他喊道。 索鑫咬了咬牙,纵身跳了下去,u看书.knshu.co虽然蛛丝略微有点下坠,但仍然没有任何危险的迹象。 木医生又向下面开了几枪,拖延着时间,我们需要加紧速度了。 方筱是第二个攀下去的,剩下我,文露和木医生。我示意文露先下,由我和木医生在后面清理追赶过来的巨型蜘蛛,但文露晃了晃手中的枪,示意这个任务她更适合。这种时刻,她不可能把枪给我,我不再犹豫,也纵身攀下去。 我双手紧紧攥着蛛丝,快速向前移动,掌心感受到蛛丝上面还粘稠温热的液体,这也增加了前行困难,如果没有攥住蛛丝,就会掉到下面漆黑无底的深渊。前面方筱与索鑫丝毫不敢大意,速度有些缓慢。 身后的木医生与文露也爬了上来。这时,蛛丝的下坠幅度开始加大,呈现一个巨大的弧形,照目前这种角度根本不能爬到对面的裂缝处,我看了看脚下,有了其他想法。下面有很多同样的裂缝,我们可以跳到下面的裂缝处。但这种动作比较困难,一旦尝试失败,便会直接跳入深渊。 我否定了这个想法,大脑飞速旋转,想该怎么办。这时前面的索鑫突然发出一连串的喊叫,同时身体剧烈摇晃,我们同样受到牵连,蛛丝如同秋千一样带着我们摇晃,而且下坠的幅度开始越来越大。 我骂了一句脏话,以为他是因为蛛丝下坠而感到恐慌,警告他不要乱动。但他仍然没有停止,而且竟然向后倒退。我开始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对,便偏过头看向前方,那一瞬间全身犹如掉进冰窟——在我们前方,一只体型更加巨大的花斑蜘蛛贴在岩壁上。 二十六. 袭击 它蜷缩在那里,每一条腿上都有无数密密麻麻的尖刺,宛若一朵盛开的黑玫瑰。 我只粗略地扫了一眼,发现那花斑蜘蛛的身体足足有五米长,巨大的肚子与六条腿结合起来像是一个小型的雷达。它肚子上的花斑是由红色与黑色组成,两种最能象征血腥与黑暗的颜色,交替出现在它的身体上,八个巨大的眼睛黑暗空洞地叠在一起,似乎我们的一举一动无法逃离它的视野。 我不知道它是否在观察我们,还是已经死亡,或者是正在睡觉。实际上,恐惧已经超出了我能够控制的范围,心中出现了人类面对恐惧时最原始的情绪——逃避。 我宁愿跳下去,也不要直接面对这个怪物,但好在心里还留存着最后一丝活下去的希望,我也拼命往后退。可退了几米后,便被阻挡住,我回头一看,发现文露一动不动呆滞地看着那只硕大的蜘蛛。 我以为她也被这庞然巨物吓傻了,但转瞬她开始喃喃自语,并且满眼震惊,颤动的眼球里面还带有一丝狂热。 “这是……花斑阎蛛?!它不是……已经灭绝上千年了?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这种时刻,我的大脑已经被恐惧占据,只想远离那恐怖的怪物。想对她声嘶力竭地喊,但又害怕惊醒它,于是低沉着嗓音道:“别管它什么灭绝物种了,快往回走!” “回不去了。”她仍然目视着那只硕大的花斑蜘蛛,语气竟然有一丝淡然。 我看向蛛丝另一头,我们过来的另一端已经堆满了巨型蜘蛛,正在攒动着。 但不知它们是否也忌惮着这根已经有些摇摇欲坠的蛛丝,还是因为对面的这只花斑蜘蛛,而不敢爬上来,不管是因为什么都证明它们还是有一定的思考能力的,这对于我们来说更加不利。 “怎么办?”索鑫也退到不能再退的地步,颤抖地问道。 我看着他双手已经有些吃力地抓着蛛丝,知道坚持不了多久了,我也如此。现在我们后面是条死路,那些蠢蠢欲动的巨型蜘蛛就在那里等着我们,所以我们唯一的选择就是从前面——那只硕大的花斑蜘蛛身下通过。 但这也完全是铤而走险的决定,妄想着我们面前的蜘蛛只是一个尸体,听说蜘蛛死去后肢体会蜷缩在一起,呈现菊花状,与眼前蜘蛛的形态有些相似。但如果不是的话,那我们真是身陷绝境,吊在一根随时可能断的蛛丝上,两侧都是一口就能咬死我们的蜘蛛。 关于前面的花斑蜘蛛是死是活,真正了解它的人可能只有文露,她刚才叫出了它的名字,带着莫名的情绪。 “那东西还活着吗?”我急于想知道这事关我们生死的答案。 她看了我一眼,表情不知是否因为紧抓蛛丝过度的消耗而有些狰狞,但她的回答却有些敌意。 “我知道你想的是什么,以它现在肢体蜷缩的形态,我可以给你答案,它已经死了。但我告诉你,阎蛛在生物进化史上是蜘蛛的一个进化点——是如同恐龙一般地位,我宁愿它此刻是活着的,那将是人类生物学又一奇迹。” 宁愿它活着?将是人类生物学的奇迹?即便是以我们死亡为代价也在所不惜吗?她坚定无比的语气令我甚至怀疑,如果这只所谓的花斑阎蛛如果还活着,她是否会站在它那边来对抗我们。 虽然这是我心底的忧患,但燃眉之急是快速离开这里,身后的巨型蜘蛛随时可能冲过来。 索鑫也听到了文露的话,但还是不安地颤抖,我刚要告诉他不要害怕,继续向前爬。 但一阵枪声突然毫无预兆地传来。 我被恐惧笼罩的内心瞬间被怒火浇灌,以为是索鑫或者其他有枪的人在这时候开枪,如果激怒了这群蜘蛛,令它们冲了过来,不管蛛丝能否承受的住,无论怎样都会完蛋。 但当一颗子弹从我的脸庞划过,我身体突然僵住了——子弹明显是冲着我去的,而且那种角度是从上到下倾斜的,根本不是从我们当中这些人射出的。这说明,这里除了我们以外还有其他人!而且正在我们上面。 我转过头看向文露与木医生,他们同样震惊。 “快走!有人在向我们开枪!”我一边朝索鑫大喊,一边脑中想着到底会是谁在偷袭我们。 是私自离开的乔心蕾?还是最先离开的塔力?可是袭击的理由呢?我只能想到这两个可能。但之前和文露一起发现的“带有牙印树枝”以及“通道里的照片”都在提醒我不止这一个可能。 索鑫似乎也意识到不对劲,但却犹豫着一直不敢向前,这时上面又传来几声枪响,索鑫迫不得已开始迅速向前面移动。 我们也开始向前移动,三十几米的距离如此漫长,但好在上面的枪声却突然消失了,可危机并没有解除,蛛丝突然开始剧烈下坠,原来身后的那群巨型蜘蛛已经开始朝我们进攻。 我似乎明白了那枪声的用意,它不是要取我的性命,而意在告诉我们身后的危机。开枪的人到底是谁?他有如此好心为什么不继续帮助我们? 无暇顾及太多,现在能做的却只有奋力向前爬。 身后的大蜘蛛爬上蛛丝令其下坠的弧度更大,我挣扎着不被这惯性甩下去,然后拼命向前爬,可就在我们马上就要爬到可以到达下面裂缝的时候,索鑫却又突然不动了。 我刚想破口大骂,却听见前方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像是骨骼摩擦的声音。 我颤抖地抬起头,只见那只硕大的花斑阎蛛的身体竟然伸展开来…… 它身上散发出一种说不上来的恐怖气势,令我们怔住在它面前。而文露眼中更是有种近乎崇拜的神色,像是虔诚的教徒看到了属于她的信仰。 身后的巨型蜘蛛已经迫近,前狼后虎的处境令我们所有人都不知该怎么办。 又传来一声枪响,这回是木医生被迫朝身后开了一枪,拖延时间。 花斑阎蛛突然动了动,巨大的身体伸展开来可以用遮天蔽日来形容。 索鑫大叫,然后剧烈地颤抖,像是精神受到极大的打击后发狂了。他突然一只手掏向腰间,喊道:“妈的……老子跟你拼了!”然后连续扣动扳机。根本不需要瞄准,因为目标的体积太大了,子弹全部射进花斑阎蛛的身体。 身后的文露似乎撕裂地喊了一句“不要”,不过全部淹没在枪声中。 子弹对花斑阎蛛的伤害虽然并不明显,却激怒了它,八只巨大的眼睛闪着诡异的红光,一种强烈的眩晕感摧毁着我的神经。 花斑阎蛛突然发动攻击,身体弹起来,然后像是一只雄鹰俯冲猎物般朝我们袭了过来。我们根本来不及反应。 转瞬间,我的眼前就被一片暗红的晕色覆盖,然后感觉身体似乎被钢铁砸中上,剧烈的撞击让我甚至感受不到身体的存在,全身被撞碎的感觉令我甚至无法叫出声来,只感觉一种腥甜的液体充满口腔。 然后我又被弹开,一股辛辣刺鼻的气味刺激着神经。尽管如此,我的双手仍然紧紧地抓着那根蛛丝,它是我最后的救命稻草。 还没有从第一次撞击的痛楚中恢复,撞击再一次袭来。这次我没能继续抓紧蛛丝,身体砰的一声飞了出去,我能感觉到自己在下坠,而且是急速地下坠…… 我不知道会掉到哪里,那无底的深渊是否真的没有尽头。但没过多久,我便得到了答案,身体似乎撞在了什么有弹性的东西上,巨大的冲击令我翻了几圈,五脏六腑好像都被撞出来了。 缓了好一会儿,确定自己能够活动后,我艰难地翻过身子,身下不知是什么东西反正不是地面,非常粘稠湿滑,还散发令人呕吐的腥臭。 我双手支撑着身体,uu看书 .uukshu.co想要站起来,但体内撕裂般的疼痛令我一次次失败,那感觉仿佛无数尖锐的木棍在戳着我的五脏六腑,我想自己一定断了几根肋骨。 最后,我勉强跪了起来,看向周围寻找着一切可以让我重燃希望的目标:光亮,出口,或者其他成员。但周围的黑暗与死寂令我无所适从。 只剩下我了。 我突然感觉到这种猜测有多么可怕。我摸向身上,幸好强光手电还在。我打开了它,光束扫向周围,终于看清楚了身下的湿滑粘稠之物竟是一团又一团的新鲜蛛丝。 这一恶心又恐怖的景象令我的头皮开始发麻,拿着手电的手不受控制地抖动,我意识到自己在什么地方——那群蜘蛛的洞穴。 它们似乎有意证实我的想法,周围充斥着穿梭声,无数红色的光亮朝我靠近。 我如同一只待宰割的受伤猎物,面对它们,我无路可退。它们越来越近,我甚至能闻到它们身上辛辣的气味。这次,我不再挣扎,放弃一般跌倒在地上,然后将手电关上,我不想让它们恐怖的样子再一次摧残着我。 但即便在黑暗中,我也能感受到它们开始加速,似乎在争抢着我这个猎物,而我已经无力抵抗,准备迎接死亡的降临,这是一种我从未想过的死亡方式。 接着,身体开始被一股强有力的冲击束缚住,一圈一圈地如同绞刑般将我缠绕,一会从上到下,一会又从下到上,毫无规则。 紧紧一瞬间,我的鼻子与嘴巴就被腥臭的味道环绕,我开始呼吸困难,然后窒息,失去意识…… 二十七. 束缚 人在失去意识后有什么感受?应该没人能给出答案,因为在我的认知里,失去意识就等于失去了一切与现实有关的联系。 但我始终无法理解,为什么我在失去意识后,还能清楚地感受到,在我身上攒动的一切欲望与痛苦……就好比一次只麻醉了身体,而没有麻醉神经的手术,无时无刻不在饱受着折磨,但却没有任何情感的表露。 我经历了无比痛苦的窒息,然后昏迷,醒来,再昏迷,周而复始……不知这种折磨持续了多久,最后当我睁开了眼睛,眼前的景象再一次回到了之前梦到过许多次的那个白色的病房,仿佛我正处在一个轮回的怪圈中,不断在现实与梦境中永无止境地循环。 但这一次的场景有所变化,并与现实有着诡异的联系。在这个白色的病房里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视野中一个婀娜身影的出现令我错愕不已。因为她对于我来说太过于熟悉,但在此时却那么不切实际。 她是那张照片中的女人,是我曾经最心爱的人。但是在一场事故后——确切地说是一场车祸之后,我们开始渐行渐远,她变成了我的束缚,而我成了她无法逾越的高山。 我们从甜蜜得如胶似漆的恋人,到最后终于成为陌路人,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就像一场悲剧电影,无论前面的剧情多么令人甜蜜温馨,都是为后面悲惨的结局做铺垫。但即便已过多年,我明白,在我心中始终有一处属于她,虽然那里被自尊筑成的城墙封锁,但我仍能能感受到蠢蠢欲动的情感总是试图冲出那座围城。 而此刻,她就在我床前坐着,一身黑色端庄的连衣裙,面带着微笑看着我,就好像一切都未改变。我知道这又是我一次幻想的结果,但即便在梦境中我也很想同样回复一个微笑,甚至力度都想好了——那种介于朋友与恋人之间的微笑。 但我无法做到——控制身体的权利已不再我这里。我仿佛只剩下一颗只能窥视的灵魂,甚至连眼球都无法转动。 她仍然笑着,那笑意却似乎渗透着苍白与无力,以及无尽的悲伤。她靠近我,俯下身,在我额头上留下湿凉的一个吻,然后抬起头。那一瞬间,我从她瞳孔里看到了我自己,实际上我不确定那个人是我,因为在她眼里看到的是一个浑身被白色绷带包裹住的人,全身只露出眼部,而且双眼竟然是……闭上着的。 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难道我已经死了吗? 她眼睛中的景象开始模糊,并出现水波一样的波澜,泪水悄然溢满眼眶。那一刻,刚才诡异的现象都不重要,我只想将这个令我为之心碎的女人搂入怀中。 但我无法做到。 随后,她的泪水滴在了我眼角,眼皮,我甚至能感受到它的温度,当它们滴入我的瞳孔后,我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我知道这场梦境即将结束。与前几次的窒息痛苦相比,这一次的结束竟然如此平缓,这是在昭示着什么? 我虽然醒来,但眼睛无法睁开,仿佛一双黑暗之手扼住了我的双眼。同时,我感受到身体也被什么紧紧束缚着,而脸部则被粘稠的物体攀附,熟悉的腥臭气味刺激着神经,但好在我还可以呼吸,虽然比较困难。 我挣扎着摇晃起身体,厚重的“外壳”令我无法站立,只能滚动起来,但滚了一段距离,身体便被坚硬的物体所阻隔,我想到周围有可能是崖口,便不敢继续。我停了下来,长久的徒劳之举令我的呼吸达到极度的苦难。 于是,我放弃无谓地挣扎,冷静了一下。想到我之前失去意识前一秒的画面……是被无数巨型蜘蛛包围,然后身体遭受它们的袭击而被束缚,呼吸开始困难,甚至达到窒息…… 所以,应该是那群恐怖的巨型蜘蛛用蛛丝将我“捆绑”,然后带到了这里,至于它们是想要慢慢享用,或者是其他意图就不得而知。反正我没有因为窒息而死亡,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我的双手由于在被蛛丝缠绕时剧烈挣扎过,所以现在呈现一种极其古怪的扭曲姿态,不过这也留给我手腕可以转动的空间。我勉强将手移到腰间,从那里一点一点掏出挂在那的多功能匕首,然后用带有锯齿的刀刃慢慢磨割在身上的蛛丝。 这种蛛丝异常坚韧,但仍就在我不懈努力下一根一根被割断,而每割断一根,我的身体的束缚感就减弱一些。 最后,当我的手从束缚中解脱出来,我用力将身体从割出来的豁口挤了出来。从这由一圈又一圈蛛丝包裹的壳中退出并不容易,它像是一个厚重的茧蛹体,而我是它在孕育着的生命。 我瘫在地上,想睁开眼睛,但好像还是有什么东西封住了上下眼皮。我伸手去触碰,发现好像有一层薄薄的,有弹性的膜在那里,而且不光是眼部,身体上各个部位都是如此。 一种莫名的恐惧感令我立即扯掉它们,这如同皮肤一般的薄膜才成片的蜕掉,好在没有太强烈的撕裂感,只是像是面膜一般的粘稠物。 得以恢复的视野第一次从黑暗中打开,发现周围竟然闪着微弱的紫荧光,一片又一片,仿佛萤火虫的海洋,uu看书 ww.uah 我无法看清楚那到底是什么,想试探地向前靠近,但脚下却被什么东西绊倒。 我低头一看,虽然有些昏暗但还是看到,是另一个被蛛丝包裹的物体,一个成人的体型。 我自然反应向后退,结果后面又出现一个,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我呆滞原地。 里面是谁?文露?索鑫?还是……我的脑袋里依次闪过他们的身影。但不管是谁,我现在需要知道里面的人是死是活?脑袋开始嗡嗡地叫,如同一只苍蝇在里面乱窜。 但我选择逃避,我没用勇气去割开它们,我怕见到的是一张张扭曲的脸。我朝另外一侧探去,但接下来的一幕令我窒息,脑袋如同炸裂一般。 在我视力能够观察到的范围,这里堆满了这样白色的“蛛丝蛹”类物体,每一个都几乎与一个成人的体型相似,它们横七竖八地堆在这里,成千上万不止,一层又一层地堆叠…… 这完全超出我之前的想象,如果这里只有我一开始注意到的三个蛹体,我尚且可以认为是我们一起同行的其他不幸的成员,但如此多数量的蛹体……这完全击碎了我猜测。 这里面会是什么?强烈的好奇感压制了恐惧,这里面肯定有其他生物,而且是大量的,有可能还有我们的老冤家——爬行生物。 但究竟是什么生物的体型能达到一个成人的大小?而它们被巨型蜘蛛堆积在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 在恐惧下思考会让你更加深刻地理解恐惧,我在犹豫中徘徊。 突然,在我前面的一个蛹体动了动,像是里面的东西想要出来。 二十八. 蛹体 面对这突然的异动,我的神经立即绷紧,连呼吸似乎都静止了,这种令人极端难受的现象我之前从来没有遇到过。 即便它被完完全全地束缚着,但我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东西什么在动……队伍成员,或是其他生物,还是其他外来者——之前的枪声与种种迹象表明,在这座岛上应该不止我们来自文明世界。 我望着着它挣扎了一会便停了下来,然后里面发出类似痛苦的“呜呜”声。 这时我可以断定,这蛹体里面应该是一个人,内心的恐怖瞬间降低了一半,但我仍然不敢放松警惕。 我有些犹豫地靠近,手中握着那把多功能刀,这是我唯一的武器。 近距离地听着里面的声音,虽然仍然模糊不清,但是却意外地感觉很熟悉。这下我立刻做出一个令自己有些抗拒的决定——割开这层层蛛丝,救出里面的人。 即便我有千万个不情愿,但还是小心地将手放在蛹体上,试探地触碰着。我的手刚刚摸到外层,蛹体突然剧烈地抖动,像是在抗拒着我。这突然的一下,也吓了我一跳。不过缓了一下,我知道里面的人可能不清楚外面的状况,所以才会这样。 我低下身,对着蛹体小声说道:“不要动,我来救你出去。” 也许是听到我的低语,蛹体停止了抖动。 我开始继续用带锯齿的刀快速割向蛹体外层,由于我没有被束缚,速度明显比自己在里面时要快很多。 不一会儿,一个小豁口便露出来。小心起见,我先从小豁口看进去,当显露出来的是一个人白皙的背部,我心里的担忧才消散。 豁口越来越大,里面人的身体也大概能够看清,从体型来看束缚的人并不是男性,这也瞬间有些尴尬,因为不知发生了什么,她的衣服并不完整,浑身上下只剩下运动内衣。 我停了下来,移开目光,告诉她慢慢从里面出来。 她照做,但是可能是虚弱或者其他,她尝试了几次都失败了。无奈,我只有伸手抱着她黏滑的身体,一点一点将她从里面慢慢拽出来。 当她整个身体都从蛹体里出来,我才通过身材与大概的面容,分辨出这个人竟然是方筱。 她的衣服并不完整,一些裸露在外的皮肤上也如我之前一样,黏了一层恶心透明的膜,只不过奇怪的是她皮肤上的膜更厚一些。 她的脸上更是被这种膜缠绕,呼吸困难,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我小心地用刀刃在膜上割出一个豁口,然后想帮她扯掉,但膜与皮肤之间的粘合度极其高,每撕一下都会将原本的皮肤拉扯起来。 更令人恐怖的是,一些地方竟然与皮肤融为一体,只有连皮一起扯掉,这令方筱颤抖不已。但她并没有尖叫,我知道她一定在克制自己,避免将那群蜘蛛再吸引过来。 这又使我坚信她已经不再是之前的“方筱”,因为这种坚强的忍耐意志,之前的方筱不可能具备。在复杂的情绪中,又耗费了一段时间,她终于恢复了自由。 她睁开眼睛看到是我,也发现了周围无数的蛹体,眼中无法隐藏住恐惧,但并没有震惊,我猜测她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没有说话,只是用双臂颤抖地环抱着自己。这里温度并不高,潮湿与阴冷,并且她衣不蔽体,体内应该没有太多的能量支撑自己。 我脱掉外套递给了她,她与我对视然后接了过去。那一刻,我感觉她似乎有话对我说,我在等待,但结果她还是一句没说。 只缓了一会儿,诡异的寂静瞬间又再次席卷而来,我望着周围的无数白色的蛹体,像是另类的坟墓,里面都是无法回归的生灵。 有可能在它们当中里面就有木为生、文露或者索鑫,但即便有这个可能,我也无法顾不上他们。周围的紫荧光盘旋而上,不知出口是否在上面。 经过了短暂的休息,方筱似乎恢复了一些体力,轻轻地活动着身体,我看着她,却猛地发现她正盯着我手中的匕首,然后竟然伸手过来。 我有些戒备地向后退了一步。 “借我用一下,我要处理一下……”她张口,虚弱地说道。 处理一下?我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伤口还是其他。我与她眼睛对视了一下,也看不出任何恶意,犹豫了一下还是给了她。 方筱接过多功能匕首,然后当着我的面,竟然猛地扎向自己的腹部。 我一惊,难道她要自杀?那一刻,我感觉自己身体不受控制地去要夺走她手中的匕首。但为时已晚。 我冲到她面前拽着她的手臂,低声质问:“你干什么!” 她转过头,眼神痛苦地看着我,然后缓慢地抽出匕首。 匕首上的鲜血痕迹浸没半指左右的距离,她向后仰,露出自己捅进去的地方,那里竟然有一抹紫色的光芒。 什么东西?瞬间,我被无法言诉的恐惧包围。紧接着,更加令我惊悚的事发生了,方筱咬着牙,竟然伸手从刚刚用匕首割开的伤口里,将一个荧光的物体拽了出来。 我有些惊恐地看着这一幕,无法言语,见方筱脸上忍着痛苦,将那个荧光物体摊在手心,我一看像一个白白肉虫,上面发着荧光,有些恶心。 这是什么?难道是那巨型蜘蛛的虫卵,但为什么在方筱的身体里? 猛地,我想到了一个原因,但这个原因却令我不寒而栗。而方筱给我看的目的,应该就是告诉我,这群蜘蛛把我们抓过来的目的,不是食物,而竟然是把我们的身体当做它们养育下一代的宿体! 我立刻掀开衣服,看向小腹,四处查看,令我庆幸的是并没有看到与她一样的状况。 不敢想象这恶心的虫卵在人的身体里生长会怎么样,脑袋里全是恶心恐怖的画面挥之不去,我强迫自己不去想。 我再次看向方筱,她已经将衣服扣紧,身体有些摇晃地想要走过来,我上前伸出手搀扶着她。 此时我的心中有一大堆疑问涌现,虽然不确定她是否全部知道答案,但至少应该比我了解目前的处境。 我刚想开口说话,她却突然开口。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现在不是时候……我们需要尽快离开这里。”她说完然后看向一个方向。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到远处那一大片紫荧光,难道她想走到那里?联想到刚才的那一幕,我的心里更加不安。 果然,方筱并没有和我太多交流,便开始向远处的紫荧光移动。一路上我们尽量用眼神交流,尽量不去踩踏脚下的蛹体,一直谨慎小心,但它们的数量实在太多了,而且这样慢的速度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走到目的地。 所以,我们开始不在乎脚下的蛹体,快步向那边移动。 我们所经过的地方,uu看书 .uukansu.cm 不时有一些细微的动静,但我和方筱彼此都默契地没有停留,忽略了它们。即使我知道它们里面束缚着的,有可能是队伍中的其他人,但也有可能是我们不想见到的东西。 这片地下区域极其辽阔,周围不时出现几处突起来的岩壁,我不知道那群巨型蜘蛛把我们带到了哪里。 随着我们的前行,远处的紫荧光由远及近,慢慢变大变亮,除此之外,它们还有着古怪的轮廓。之所以我称它为古怪,是因为那种轮廓呈椭圆形,与我们刚刚挣扎出来的蛹体外壳极为相似。 但我希望这只是我的臆想,因为如果真的是蛛丝蛹体,还是会发出紫光的蛹体,那么事情就变得更加复杂。 怀着这种不安情绪继续向它们靠近,又发现它们好像深陷在一侧的墙壁,不管是不是蛹体,但这绝对不是自然现象。而且在紫色荧光里似乎还有着什么东西,强烈的不安上升到恐惧,一种“好像知道”但又“不知道”的情感牵扯着我的神经。 离我们最近的一个荧光在不知不觉中就来到了我们面前。 感觉上,它也在向我们靠近。 我只看了一眼,发现果然如自己所猜测的,发出紫光的本体就是蛛丝蛹体,只不过眼前的这个好像经历了某种进化,竟然从里面透射出来紫色的光芒。 这样一来,整个蛹体变得透明,我们可以看到在蛹体中间有一个黑色的影子,它的长度与一个成人相似。 虽然极力不愿承认,但事实告诉我,这里面束缚的应该是一个全身都发着紫光的人。 二十九. 躯体 面对这个发着紫光的蛹体,我和方筱都停了下来,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蛹体里面有个人,但是生是死并不清楚。 它和我俩刚才一样被蛛丝束缚着,但全身却发着诡异的紫光,让我不禁想象,刚才方筱从腹部剜出的那只虫卵,如果方筱没有及时处理,是否也会变得如此?还是需要某种特质,因为这个人被挂在这里,并不是像我一样如同垃圾一样丢在刚才的区域。 我望着遍布在这里的紫色荧光,仿佛绵延在山路上的指路灯。但它们给我的感觉并没有指路灯的安全感,而令人惊悚。如果里面都和眼前的蛹体一样,那么将会有数以万计的人被束缚在这里。 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来到这里?是否也是和我们一样是带有私欲的冒险者? 一如既往地没有答案。 人们常说过程比结果重要,但是没有结果的过程,真的重要吗? 我不愿在这里再多停留一秒,巨型蜘蛛不知所踪,但这里是它们的老巢,早晚会回来。正准备招呼方筱离开,可发现她竟然慢慢向那发光的蛹体靠近。我来不及阻止,她已经到了蛹体的下方,并看着什么。 我既无奈又有些惊讶于她的举动,但还是将身上唯一的武器——多功能匕首握在手中,然后走了过去。 方筱站在蛹体的斜下方,我发现她的身体有些颤抖。 “怎么?”我问道。 她没有说话,似乎是无法表达所发现的事,而是侧过身子示意我去看上面的一个地方。 我顺着她的方向看去,在发紫光的蛹体上我看到了一块衣服的边角从里面露出来,像是一颗倔强的小草从石头里钻出来。但这些都不重要,我仔细观察才终于知道为什么方筱这般表现——即便这块衣服的边角虽然有些破旧,但我仍能认出这边角,就是我们七个人穿着的丛林穿越服。 “是我们的人。”我说。 不知她能否感受到我语气里深深的伤感,的确也如此,短短几日,也算一起出生入死过,没想到这里竟是终点。 “不一定。”她突然回了一句令我意外的话。 “你的意思是指这有可能是其他人,但是穿了我们的衣服?”我惊讶于她此时的分析,有点文露的影子,饱含科学依据,“有这个可能。” “不。”她摇头道,语气很轻但很肯定,“我的意思是,里面的人可能是‘我们’又不是我们。” 是我们又不是我们?说实话,这个回答令我有点恼怒,感觉她在戏弄我,这个时候没有必要还打哑谜,如果没有合理的解释的话,为了生存,我将放弃她。 她没有在乎我隐忍的怒气,转过头看向我,道:“你还记得我之前说过,我来过这里,而且不仅是我来过,你们也来过这里。” 我勉强点了点头,之前认为她说的这句话不着边际,但她确实也做出了几个令人费解的预知,这件事一直没有时间让她解释,我们一直疲于奔命。 “其实,当时我说‘我来过这里’中的‘我’,是我本人,而我真的来过这里。而‘你们也来过这里’这句话中的‘你们’并不是真的你们,而是……”她犹豫了一下,然后看着我的眼睛,“而是另外一队与你们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另外一队与我们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虽然她的解释极其绕嘴,但我能理解她话里的一部分,可这太过于荒谬,“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你可能无法接受,我当初也是如此。”她看出了我的质疑。 “我只接受事实。”我看着她,语气开始变得强硬。 “事实?”方筱反问,然后突然朝我靠近。 我迅速向后退,这个时候一切人和事都变得不能相信。 她见我这样,先是一愣,然后脸上带上一抹嘲弄,像是在嘲笑我的戒备。 没错,我对她已经有了戒备,她怎么会知道这么多?我们一直都是在一起。她说她来过这里,而我们实际上没有来过,结合之前她性格的变化,如果她所说的都是真实的话,真的存在一队“与我们一模一样的人”,那我开始怀疑她到底属于哪一队?是我们这一队还是与我们长得一模一样的那一队?如果真如我的猜测,她属于另外一队,那么我们队伍中原本的“方筱”在哪里? “你不是要事实吗?我证明给你看,但需要借你的匕首用一下。”她伸出手,眼中带着玩味。 “你要做什么,我来做就可以。”我不会将我们之间唯一的武器交出去。 她看了我一眼,然后指向眼前的蛹体。 “事实就在里面,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我感觉自己一直被她压制着,她虽然话语轻浮但却彰显高高在上的姿态,仿佛知道一切。我不能继续忍受这种牵制,我要把局势扭转到自己这边。这种想法仿佛加速旋转的齿轮,让我身体机械般运作——我握紧手中的匕首,一个箭步冲过去狠狠地插进了蛹体里。 这一系列动作完全在一瞬间完成的,我是做完之后才有所反应,不敢相信刚才的行为竟然在思维之前。完全没有一丝考虑这里面的人是否还活着,如果这样插进去会不会弄伤里面的人。 方筱眼中也难掩吃惊,她多少了解我一些,应该没有想到此时我会如此莽撞。 匕首的尖端没入蛹体,并没有尖叫或是血液流出,我松了一口气,说明里面无论是什么,可能早已经死亡。事已至此,我只能继续割据这个蛹体。 没有了顾忌,很快里面的躯体便显露出一部分,只不过好像是一具有些干枯的躯体。裸露出来的皮肤趋近于枯树皮的样子,而且似乎有一层荧光粉附着在上面,使得整片皮肤发着有些刺眼的紫光。 当她整个身体都呈现在我们面前,我认出了她,是乔心蕾。即便整具躯体像朵要枯萎的菊花,我也能认出她,因为她的脸上那抹始终留存着的倔强。 这一刻我还是不能确定方筱所说的是否属实,乔心蕾在之前就消失了,而当时和她在一起的就是眼前的方筱。难道她的消失真如我所想——并非自愿,而是被巨型蜘蛛抓到这里? 眼前的躯体证明不了什么,我们向另一个蛹体走去。期间我依旧保持着戒备,在证明结果之前,方筱对我来说还是一个潜在的威胁,即便她看上去是个娇弱女子,但每个人都不简单,这是我来这里后一直告诉自己的一句话。 两个蛛丝蛹体相距并不远,来到它的跟前,我被一种纠结的情绪感染,如果得到的结果与方筱所说的相符,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接受这种事实。 蛹体里还是一具躯体,只不过这次我们只能看出是个男性,但无法辨别其身份,因为这具躯体的头部已经被严重毁坏,像是外力打碎。uu看书.uukanhu.cm 而身体上还能看到几个枪孔,紫色的光芒从里面透射出来,诡异至极。 这种恐怖的场面让我感到怵然,但并不是因为这些无法识别的尸体,因为在曾经有过的很多次冒险经历中,无名的冒险者尸体是极其常见的。尤其是在攀登珠峰的过程,我曾面对过很多冻僵的登山者遗体,那个令全世界登山者既向往又恐惧的圣地就是用无数攀登者的尸体作为路标,指引下一批敬畏者前来朝拜。 但那些冒险者的尸体并不令我感到如此恐惧,因为他们每一个死去的样子都很安详,而且据当地人所信,他们是被神圣的山神所带走,离开平凡的人间。可眼前的这些尸体,却并不是如此,是被人谋杀。我从心底更加验证了这次冒险之旅并不是表面意义上的单纯,这里面暗藏着阴谋与杀机。 我看了一眼方筱,观察她的反应,发现她虽然表情镇定,但眼中却闪烁着不自然的神色,这种流露并不是能够伪装掉的。 我们继续向前,对事实真相的渴望似乎驱散了心中的恐惧与黑暗。 我连续割开了几个蛹体,但束缚在里面的躯体不是被破坏得面目全非,就是如同植物一般“枯萎”得无法辨识。虽然在他们身上都能找到与我们所穿的装备同样的痕迹,而且数量已经超出七具,但这依然无法让我确信方筱所说,直到我锯开眼前的这个蛹体。 这仍然是一具“枯萎”的躯体,但当我看到这具躯体的后背,一眼就看出了它与其他躯体的不同。 我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因为……眼前的这具是我的躯体。 三十. 复制 我用手敲打了一下自己有些发凉的脸,不敢相信,但却又不得不相信。 因为在这具已经发干的躯体上,我找到了属于我的标志——一个背后的胎记。 我感觉自己呆滞了很久,很想大声地质问“你他妈是谁?”,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我不相信在这座无人知晓的岛上,会有另外一个人与我在相同位置有着一模一样的胎记,所以我只能相信方筱的话,这里可能有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即便他死了,但这个结果令我难以接受。 “发现什么了?”方筱看我注视着眼前的躯体,问道。 我将身上唯一的背心向上扯出一块,露出后背。 她毫不避讳地看了看,然后看向蛹体上的躯体,瞳孔突然紧缩。 “这是你自己的……”她长出一口气,“身体。” 她的语气并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我将这具躯体慢慢翻了过来,看着自己熟悉的五官挤在一张枯萎的脸上。我和方筱都沉寂在这里,被恐惧包围。 “现在你相信了吧?”方筱问道。 我没有立即回应。看到自己的躯体就摆在眼前,这种感觉就像恐怖电影里的画面,难道我现在是鬼魂吗?那“我”是怎么死的?或许说躺在我前面的自己是怎么死的?地下通道里的照片是他留给我的?还是另有其人? 我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无尽疑问撑圆的气球,只有爆炸才能看到答案。 方筱看着我,似乎在等待我的回答,我突然意识到,也许,只有她能够解答我的这些疑惑。 “到底怎么回事?”我强行压制着走向极端的情绪,眼睛狠狠盯着她。 “你想知道什么?”她虽然面无表情,但还是有几分忌惮。 “一切!”我始终被疑惑缠绕,一层又一层,多到我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你不觉得,我们先离开这里比较好?”她说。 “我现在就要知道!”我就在崩溃的边缘,我怕自己还未离开这里就撑不住了。 她盯着我的眼睛,僵持了几秒钟,然后妥协般地耸耸肩。 “如果你指的是他,”她指着眼前的躯体,“我称他们为‘复制者’。” 复制者?又一个新生词汇,是继“蛇鲸、爬行者”后,又一个只会在这里出现的词汇。但我觉得用复制来形容人的诞生过于骇人,可现实却是如此,另一个“我”死在了我的面前,体型样貌1:1的复制,就像是在计算机中粘贴复制一般简单。 “他们拥有与我们一模一样的外表,声音,装备,以及来这里的目的……甚至连最初的意志都是一样的,就如同将我们复制了一般。”她眼中出现了复杂的神色,是混杂了恐惧与疑惑,又似乎有些兴奋? 最初的意志。我注意到这几个字,她好像是在刻意强调,联想到之前她的种种异常,我似乎猜测到了什么。 “你还记得你来这座岛最初的目的么?”我突然问道。 她愣住了。我发现她的脸色开始发生变化,这种变化也证实了我的猜测——眼前的方筱已经不是那个单纯想为了生活更好,而走捷径的小姑娘。她最初的意志可能是为了钱,但正如眼前方筱所强调的,这只是最初的意志,现在她的意志已经变了。 “记不记得……重要吗?”她调整了情绪,反问道。 对于你来说不重要,但对于我来说就是证据。 “你不是方筱。”我不再试探,直截了当地说。 她没有立即回应,只是站在那里。 我盯着她,想从她的脸上寻找到什么,但却只发现了一种近乎悲凉的表情。 我知道自己现在的目光足够锐利,仿佛像是抓住了在考场上作弊的孩子一般盯着她,让她无处可躲。 方筱终于动了动嘴唇,但就在她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我们周围突然发出一阵异常的响声。我的神经立即重新紧绷起来,微躬着并转动着身体寻找着声音的来源。最后,我们锁定了声音的来源,那是一个离我们很近的蛹体,此时正诡异地悬在空中晃动。 我与方筱对视了一眼。从她的眼中,我看出了我们此时的想法是完全相反的,我要去一探究竟,她则反对。 我不再管她,握紧匕首小心地向那个蛹体走去,她好像要说什么,我完全没有给她机会,她也只好跟过来,但始终保持着距离,以便有危险立即脱逃。 我们来到了这个蛹体前,看着它除了不断类似挣扎的摇晃以外,与周围其他发光蛹体并没有什么区别,但就是因为它的晃动意味着里面的人或生物可能没有死。 如果在里面的是个活人的话,救了他(她)说不上就能了解到不同的遭遇。现在就方筱一个人说了一些令人无法接受的事,虽然很多地方都与现实吻合,但我仍然对她报以怀疑。 我走到蛹体的跟前,举起手中的匕首。 “你干什么?”方筱问道。 毫无疑问,她不想我打开这个蛹体。难道是为了隐藏什么,怕我打开以后发现?这种猜测促使我对打开它的欲望更加强烈。 我没有理会她,用手中的匕首开始割据蛹体的外层,我能够感受到它在我们到来后,明显有些不同,好像知道有人在外面。 “你疯了吗?”方筱再次开口,语气有些急促。 “我没疯。”我手依旧割据蛹体,甚至加快了速度。我感觉此时自己才真正扭转了我与她之间的局势。uu看书uukansh “你知不知道这里面可能会有什么?”她继续说道,有种质问的语气。 “你在害怕什么?是害怕里面的人使你的谎言暴露吗?” 我原以为她还会为此争解,但她没有说话,我得到的却只有沉默,仿佛被我的反问突然击中了她的要害。 沉默持续了一段时间,反而让我心里有些惴惴不安。有的时候对待对手,沉默比暴力更加可怕,也更加有用。我好比一个在台上激战正酣的拳手,但对手却突然停止了攻击,一种釜底抽薪的滋味。 没了争辩的声音,整片空旷的区域就剩下我用匕首割据蛹体的声音。 冷静下来,我突然思考方筱刚才与我的分歧,现在想想,她说的不无道理,这里面到底是什么我们都不知道,也许是人,也许是其他被抓来的生物。而我没有考虑后果,完全被想压制方筱的情绪所控制。 但我又不能停下来,这又是受自尊心在作祟,算是我性格的缺陷,在我来到这座岛以后暴露得极为明显。 方筱就在我背后,我能感受她在黑暗中起伏的鼻息。我无法预料她此时的心情,也许是在担忧里面的东西,也许是随时准备逃跑。 蛹体已经被我割开一个小口,露出的一部分躯体令我心安——是人。 我开始把这个人从里面拖出来,当我触碰到它被紫荧光以及薄膜包裹的躯体,炙热的触感令我第一次缩回手,那感觉就像在热水里烫过一样。 当我把这具躯体完全从蛹体里弄出来,将它翻了过来,发现这个人竟然是索鑫。 三十一. 新生 方筱没有靠的太近,但足以看清楚是谁。 她脸上表情迅速变化,我已经分辨不出那是一种什么表情——震惊,恐惧,还有一丝窃喜? 索鑫脸色异常无比,浑身赤裸一动不动。我一度以为他已经死了,因为他的体温实在太高了,正常人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如此高的温度灼烧。但他仍在呼吸,而且身体恢复自由后便开始抽动,证明他还活着。 我立刻把他扶起来。他挺着头上扬,似乎想要站起来,但我能感受到他身体古怪得僵硬,竟无法站立。他嘴唇及脸庞干裂的程度也似乎朝着枯萎的事态迈进,样子奄奄一息,我们却无能为力,如果这时有水的话也许结果会不一样。 很显然,我们无法救他,也无法带走他。不管他是不是与我称兄道弟的那个索鑫,我都不想他落得如此下场。这个人虽然生性是个纨绔子弟,但至少骨子里并无恶性。 看着他的脸,我不知道该悲伤还是怎样,因为这一切来得太快,心中的情绪还没有酝酿出来就结束了。 最后我还是松开了他,让他的身体自然躺进蛹体里。然后,我默默地转身走开了几步。 方筱看出了我的放弃之意,长出了一口气,不知是为他的悲剧叹息,还是因为少了累赘而松了一口气,我无法看透。不过,我又重新把关注点放在她身上,刚才的解释还没有完。 她看着我,知道我要问什么,便向我靠拢,但走了几步,她突然停了下来,然后她眼睛里开始出现许久未见的惊恐,以及与当初在橡皮船上一模一样的表情。 但是,她的目光并不在我身上。 我心里察觉到什么,猛然转身,发现……原本被我松开躺进蛹体里的索鑫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只不过他的站姿很奇怪,双腿分开,双手伸直,身体呈一个“大”字,而且更加诡异的是,他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睛异常的大,并且看不到瞳仁,只有血红色与紫色荧光交相辉映,一种似曾相识的怵感。 这一刻,周围的空气仿佛被都冻结了。 我和他只有不到十米的距离。 “索……鑫?”我能感受到自己声音的颤抖。 听到我的呼唤,眼前的索鑫身体抖动了一下,脑袋木讷地左右晃动了一下。然后,他脸部的肌肉开始抽动,似乎在挣扎着想要回应我什么,可接下来的一幕,我还没有准备好,它就出现了…… 索鑫裸露在外的皮肤竟然开始撕裂,里面的肉慢慢挤了出来,但并不是血红色,而是黝黑的硬壳。不光如此,无数坚硬的黑刺从里面刺破皮肤穿出来。 我彻底怔住了,忘记了一切,直到方筱拽着我的胳膊疯狂向后跑。在转身的瞬间,我的目光最后扫过索鑫的脸,看到他表情无比痛苦的脸庞,以及畸形变动的嘴似乎再喊着我的名字,血红的眼睛空洞无助。 那一刻,我终于记起,他眼睛里的颜色与那些巨型蜘蛛的眼睛颜色一样。 我们疯狂地跑着,脚下凹凸不平,到处都是抖动的蛹体,这令我们跌倒了无数次,但立即又爬起来。因为身后开始出现追逐声,而且不止一个,周围的那些发光的蛹体似乎也有了动静,但我没有勇气去看——人体被冲击地支离破碎,然后蜘蛛在里面诞生。 奔跑没有方向,身后的追击声越来越近,紧接着背脊一阵剧痛令我跌倒,一股刺鼻的气味朝我袭了过来,我立即一个侧翻,只见两根长矛般的前爪插在我刚才倒下的位置。 我抬起头,眼前的巨型蜘蛛外壳还流淌着新鲜的暗红液体,一些尖刺上还有残留的人体组织,但它的头还保留着人类的形状,一双狭长被撑裂的眼睛瞪着我,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一个与你有着血海深仇的人怒视,我不清楚它是否还残留一丝人的意识。 感染?异形?一些电影里的词汇冲击在我的脑袋,但我最终确立一个词汇——新生。 不管巨型蜘蛛对那些束缚在蛹体里的人做过什么,他们毫无疑问都已经死去,但他们的身体却成为一个新生的载体,一个崭新的生命代替他们继续存活,只不过是以一种极其畸形变态又恐怖的姿态。 可以大胆的猜测,我们之前见到的所有巨型蜘蛛都是这么孵化出来的,而它们原本都是活生生的人类…… 后面的巨型蜘蛛也紧随而至,它们毫无例外都顶着一颗人类残破的头颅。一时间,我竟双腿发软无法站立起来,只能无助地向后退,但令我绝望的是,后面似乎也到了尽头——我的后背抵在了冰凉的岩壁上。 巨型蜘蛛们似乎知道我已到了绝路,反而不着急进攻,两只带着毛刺的前触角相互摩擦着。 无路可退,身上只有一把短小的匕首,原本这匕首也不是用来防身的,似乎命运已经不再眷顾我了。但就这时,消失的方筱却突然出现在我旁边,然后拽着我的胳膊,想将我从 地上拽起来。可我正处于极度的紧张,她一次尝试并没有成功。 “快起来!你不想活了吗?!”她的声音仿佛被捏碎,低沉又尖锐,如此矛盾。 我还愣在那里,想着为什么她会回来救我,被她吼醒后,立刻摸爬起来,身体被她拽着迅速向左侧跑去。我不知道她是否发现了逃生口,或是还在盲目找寻,我们一直沿着岩壁横向移动,身后的巨型蜘蛛再一次冲了过来,咫尺的距离,我甚至看到自己的身体被它们尖如铁矛的腿刺穿。 然而瞬间,方筱拉我的手一用力,我便和她一起挤进了身后的一个缝隙里。身后的巨型蜘蛛也在同时撞在了狭缝边缘,但它们庞大的身体无法挤进来,只能用两只坚硬如铁的前腿疯狂地向里面刺探,血红的眼睛伴随嘶嘶的叫声。 我和方筱拼命向里面退,直到处于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才停下喘息。 我弯下腰,后背的剧烈疼痛令我无法直立,巨型蜘蛛与人类的组合就在我面前,我与它已经分裂成八块的眼睛对视,我看出了不同的情感,有愤怒,有恐惧,有不甘,有痛苦……它们并非自愿,我再次想到了对乔心蕾离开的断定。 巨型蜘蛛尝试了无数次,但岩壁比它的腿更加坚硬,它们始终无法再进一步,便消失在缝隙口。但我不认为它们放弃了我们,一定是在外面计划着什么阴谋,它们有人的思维。 狭缝里的空间似乎很小,方筱的身体与我贴在一起,我看不清她的脸,但我能感受到她的心跳以及身上的味道,不知是否错觉,有种令人迷醉的香味。 我摸向腰间,想找一些可以照明的东西,但发现身上除了一些类似于打火石、单孔望远镜的器具,没有任何的东西可以在此时帮助我。 然而,一旁的方筱却不知从哪里弄到一根我们带入岛内的荧光棒,用力对折了一下,光亮一下子让我们看清彼此,以及周围的概貌。 这里应该是个天然形成的岩壁缝,分隔着两侧高耸岩壁,向上不知延伸到何处。而前面则越来越窄,最后两侧的岩壁直接贴在了一起。这说明,我们已经无路可退。 看到方筱同样对我们此时的遭遇皱眉,想到刚才若不是为了救我,她完全可以躲过蜘蛛的威胁,但现在她便把自己与我一起陷入这种境地。 我应该对她说些什么?谢谢么?在这种时候一文不值。 来不及有更多的喘息机会,狭缝外突然又传来巨大的撞击声,接着一根表层长满无数尖刺的节肢刺了进来,我立刻推开方筱,让节肢从我们中间的空隙穿过,令我惊恐的是,这根节肢比之前见到的任何都长,而且表层上有暗红色的花斑,它直接捅进了狭缝的尽头,多么大的蜘蛛才会有这样长的节肢。 我们侥幸躲过这次突然的袭击,但还没有结束,它瞬间又抽了回去,表面的尖刺刮破了我的肌肤,火辣剧痛的感觉扯动神经。马上又一次的攻击接踵而来,而目标就是我的这个方向,我没有办法只有扑在了方筱的身上躲避它。 几次下来,极限的躲避已经耗尽了我们近乎所有力气,而攻击我们的节肢还在不断改变方向要置我们于死地。 这时,方筱不知发现了什么,拽着我的手疯狂向狭缝里面冲。我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但只能跟着她。当我们冲到近乎尽头的时候,两侧的空间已经极其狭窄,我们只能侧着身子。方筱立即停了下来,指向头顶, “快向上爬!” 我看了一眼,然后恍然,立刻理解了她的意思,现在两侧的岩壁用脚就能瞪上去,也许上面能够有一线生机。 不容犹豫,我们两个人立即一前一后开始向上爬。而还在不断向狭缝里攻击我们的蜘蛛似乎根本没有料到我们已经离开的地面,这或许是我们唯一的幸运。 头顶是望不穿的黑暗,我和方筱只靠一根发着微弱光芒的荧光棒引领,小心翼翼周围可能出现的一切。不过,好在由于两侧岩壁靠的很近,我们不需要在这上面费力,只要后背靠近一侧岩壁,然后双脚向走路一样向上迈进。 但没有终点的攀爬是令人沮丧的,而且如果下面的蜘蛛如果发现了我们已经逃到上面,必然会追上,那时我们更没有空间躲避它们的攻击,所以我们只能一条路走到头。 又爬了一会,我能感受到两侧的岩壁有所变化,似乎开始变得宽松起来,但这对我们来说简直是毁灭性的变化。如果真的越来越宽,我们就无法继续轻松地攀登,也没有精力下去,到最后就会被困在中间。 我轻声招呼方筱停止继续攀爬,开始观察有没有别的出路。我发现这里的结构比想象中的要复杂得多。刚开始爬的时候,我以为这是两座岩石一般的山体相互靠拢,但现在我才发现,这其实是好像是一座山体,而我们正在它的里面向上爬,u看书wwukanshu.co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个裂缝,也没有时间去分析了。 方筱与我一样也在观察,与我不同的是,她还用腾出来的双手左右摸索,而且似乎有了成果。我向她靠近,她看向我眼中带着一丝喜悦。 “这里可能是个出口。”她语气有些激动地说。 我看了过去,那里的确有些不同,似乎比周围的岩壁颜色要深一下,但我看不出那是个出口。 “把刀给我。”方筱突然说道。 那一瞬间我是犹豫的,但还是把身上唯一的武器递给了她。因为经历了刚才的险情,我已经没有理由不相信她。 她接过去时看了我一眼。然后,她拿着刀用力戳向那块异常颜色的区域,令我惊讶的是,那块区域外层开始剥落,像是累积许久的泥土凝固在上面,而且越戳越深,渐渐一个一米左右宽的洞口便初见雏形。 她停了下来。 “也许是之前树根留下的通道,但不知道通向哪里。”她额头有着微微细汗,也许是不敢继续,也许是累了。 我移动到她的那一侧,向里面看,却只有黑黑的一片。这条通道明显比之前的那些树根留下的通道更大,更规整,并不像是自然形成,而且似乎从里面传出来一股说不上来的气味…… 但我们似乎没有选择,不从这里走,向上我们爬不了多久,向下更是回头无望。 那一刻,不知道是什么驱使着自己做出了这样的举动,我双手支撑着身体,腰靠着一侧的岩壁,双脚用力地蹬向黑暗。脚底并没有阻力,直接蹬了进去。 三十二. 地穴 方筱与我对视了一眼,眼神都在告诉彼此,这无疑是上天又多给我们一条活路。但生死对半,里面同样隐藏着未知的危险,只不过我们没有选择的余地。 我准备先跨过去一探究竟,方筱移动过来,并将手中的刀递给了我,这令我意外。 这是她主动示好的开始?我的情绪有些变化。但我没有说什么,握着刀钻进这个只能容下一个人的黑洞,方筱跟在我的身后用户外荧光棒照着。 其实对于此时的我而言,里面如果有其他危险生物倒不是最令我绝望的结果,我最怕接下来面对的是一个封闭的洞穴,相比困死在这里,我更愿意选择殊死一搏。 进入里面,我摸索着向前走了几米左右,空间突然变得大了起来,之前的担忧消失了,我们至少不会被困死在这里。 然而在这表层的担忧被撕破后,更多的疑惑显露出来——这里是什么地方? 在荧光棒微弱的光芒下,我发现我们在一条倾斜蜿蜒并向左右两侧延伸的通道。而刚才的入口则是从这条通道的一侧破开,也就是说我们恰巧发现了这个通道薄弱的地方,这可以说是无比幸运的,但凡再往上爬一米,我们都会错过这个可能救我们出去的通道。 我望向两侧,下面与上面同样黑暗无垠,但毫无疑问我们选择向上,我们待在地下太久了。 空间虽然变大,但也只是能容下两个人并行而已,我和与方筱可以并肩而行。光线只能照清前后两三米的距离,我们踏在黑暗里,那种感觉就像是深陷黑暗泥潭。 两侧并不是岩壁,而是有些潮湿的泥壁,说明这里面有足够的空气流通,温度也已经趋于正常……种种迹象令我燃起出去的希望。但脚下的地面并不平整,而且有一些拳头大小的小坑,又让我心生疑虑。 方筱被什么东西吸引伫步,然后弯下腰。当她再次起身的时候,我看到她手上多出来的东西,一下子让我所有濒临崩溃的情绪完全释放出来,那是几根残断的蛛丝。 虽然早就该想到这蜿蜒的通道必定与巨型蜘蛛有所关联,但却仍期望是另一种结果,如今得到了铁证如山的答案残忍捏碎了期望。 此时,我望向身后的黑暗总感觉有无数双血红的眼睛在盯着我们。 “这是那群怪物通向地面的地穴。”方筱凝视着幽深的通道说出了我不愿说出结论。 她称那些巨型蜘蛛为怪物,我眼前出现它们从原本属于我们的身体里穿出的画面,不寒而栗。 怪物,我肯定了一遍,但不知是形容蜘蛛,还是我们。 我们继续向上爬,我们不能停留或分心,需要精神高度集中并迅速离开这里,这是我现在脑袋里想的唯一的事情。前面路开始越来越宽,并出现了不同的分岔地穴通道,不知通向何处,但我们始终都在最中间的地穴通道,不敢尝试其他选择。 这简直是体力与意志力的磨难,绷紧的神经随时都会撑断。 然而,当我铆足劲向前爬时,方筱突然停了下来。 我看着她,她立刻说:“别说话,听!” 我猛地不再说话,仔细一听,听到身下开始传来阵阵爬行声,而且声音越来越近。 我不知道是否是那群巨型蜘蛛发现了我们,又或者是其他原因促使它们上来,但毫无疑问我们逃出去的期望又破灭了。 方筱紧张地看着我,我向她挥了挥手,示意我们不能再继续向前走了,就算我们手脚并用也没有那群蜘蛛爬的快,所以这时候只能赌一把——藏起来。但这是拿我们的命做赌注。 我环视周围,数条通道被它们挖得分散,两侧有起伏的土堆可以充当掩体,但是并不高,我们只能趴在地上,拼命地放低身体。 声音越来越近,紧张与恐惧伴随我们。 当一阵熟悉刺鼻辛辣的气味传来,我与方筱的头埋得深深的,脸紧紧贴在地面,屏住呼吸。一只巨型蜘蛛率先从身后的通道中跃出,然后迅速钻了前面的通道,紧接着一个个巨型蜘蛛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穿梭在我的眼前。 但它们的目标好像并不是猎物,而像是得到了什么号召前往某个方向集合。 这群蜘蛛的数量有多少,我无法计算,一切感知都被恐惧禁锢起来。直到许久再没有蜘蛛从我们身后窜出来,声音也趋近平静,我和方筱才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但直接下来该往哪边走再一次令我俩停滞原地,巨型蜘蛛群已经跑在了我们前面,向下是无底的深渊。 “不能回去。”我说。 也不能上去。这是我心中的想法,但我必须做出一个选择,这是小时候母亲常对我说的一句话。她经常拿两个玩具摆在我面前,对我说:“选一个,只能一个,要不两个都没有。” 那时,我不懂为什么她不能两个都给我,而是忍痛割爱从中选一个。当我长大,经历了无数人和事,才明白,两个玩具只是代表两个选择,有的时候你只能选择一个,而且要快,要不然一个都得不到。 方筱是同意我的,现在的她仿佛又变回了那个纤弱的少女,需要有人在她犹豫不决是做出决定,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给予保护。她已经承受了太多超过她这个年龄的遭遇。 我们再一次沿着通道向上走,两侧还残留着巨型蜘蛛的刺鼻气味,我不确定这气味是否有毒性,不管怎样我们都已经吸入很多。 又走了一段,斜上方突然出现的一丝光线,这令我以为出现了错觉,直到我与方筱同时确认,才证实了它的存在。 我们加快了步伐,朝这希望之光赶去,但又在某一地点突然停下,因为在前面光源处传来极其刺耳的嘶鸣。这声音我仍然清晰记得,是那些巨型蜘蛛的叫声,原本是一种低频嘶鸣,现在却如同低沉的轰鸣一般,多少数量的叠加才会达到如此效果? 我们小心翼翼靠近光源处,那是一个倾斜向上几米高的地穴出口,周围都是发黄的泥土,稀松的沙子还在上方下落,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现在我有些怀念文露在的时候,至少她能给我们科学的分析,虽然这些科学的分析不一定有用,但至少会在某种程度上令人心安。 我们开始向上爬,蜘蛛的低鸣越来越清晰,好像就在我们头顶,但我没有停下来,有一种“宁可死在阳光下,也不在地下苟活”的壮烈。 当炙热的阳光洒在我头顶,毫无杂质的天空映入眼帘,我只想躺下来享受这一切,但……那只是幻想。目光所及之处,我看到密密麻麻的巨型蜘蛛,它们各种姿态,各种颜色,甚至还有刚刚“孵育”出来,还带着人类形态的未完成体。 方筱扯了一下我,尖叫着喊我快跑。 但跑向哪里?我们竟然在一个小山谷里,周围光秃秃的,除了我们就是那成千上万的巨型蜘蛛,而且四周还有十几米高的岩壁。 没有考虑的时间,几只离我们最近的巨型蜘蛛已经发现我们,虽然感觉上它们好像带着不情愿的情绪,但仍然向我们袭来。 我和方筱立即向离我们最近的一侧岩壁跑去,可那边也有几只在徘徊。我们只能利用最极限的方式来躲避它们。无奈体力与精神都已经到了极限,甚至感觉一只锋利的蜘蛛节肢已经刺向我的后背。 千钧之际,一连串的机枪扫射声从山谷的对侧传来,我听到在自己身后子弹射入泥土的闷响。但我知道那子弹并不是射向我们的,我条件反射地回过头,看到身后山谷上面一个小小的人影,机枪的火舌溅射…… 在谷底的巨型蜘蛛都被这猛烈的枪声所吸引,愤怒地朝那边冲去,这也留给我们救命的时间。 有了未知的帮助,我们顺利地跑到山谷的岩壁底下。向上的岩壁有一定的坡度和下脚的地方,对于我们很轻松,而且那些体型庞大的巨型蜘蛛无法爬上来。不过仍不敢大意,因为一旦掉下去就绝无可能生还。 我和方筱开始向上攀爬,不敢停留一秒,一咬牙用尽全身力气爬到了上面。 当踩到上面的地面,我们都已经精疲力竭了,伏在地面上大口喘息。此时,枪声已经停止,我想起那个熟悉的人影,看向对面,那个帮助我们的人影早已经消失,而下面的巨型蜘蛛还处于狂躁的状态,u看书 .ukansh.cm 同类相互的碰撞竟然产生了愤怒的攻击,像极了人类某种程度的争斗。 我无暇顾及这种非自然生物的行为,尤其是现在还处于危险的边缘。我看向方筱,发现她还伏在地面,而且身体剧烈的颤动。 我立即爬到她身边,想把她扶起来,但却看到她双手捂着脸好像极其痛苦。透过缝隙,我看到她的脸上竟然有血淋淋的伤口。那一刻我猛地心一紧,难道刚才在下面她受伤了?如果真是如此,脸上这么重的伤,近乎毁容,她是如何挺过来的? “不……不要过来……”听到我靠近的声音后,她的语气虚弱,声音不平稳地阻止。 她不让我过去,我不相信这是因为她害怕我看见她被毁容,她应该知道,这个时候生命大于一切。 “你的脸……”我欲言又止。 “等……一下就好了。”她坚持道。 等一下就好了?等待岛的治愈?我不知道是否理解对她这句话的意思,但还是尊重她的坚持。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方筱始终伏在地面,身体渐渐不再剧烈颤抖。最后,当她平静下来,她开始慢慢从地面爬起,但似乎刻意隐藏什么,因为她的脸一直背着我。 我不知道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变故,只能耐心等待,直到她一点一点转过身。 其实我已经预料到了,她脸上血淋淋的伤痕已经消失,没有一丝受伤过的痕迹。岛屿的治愈能力还在。 但令我诧异的是,她脸上同时消失的不止伤痕,甚至连在地底留下的污渍都一起抹灭,如同换了一张崭新的面孔。 三十三. 逃离 我看着她洁白无瑕的脸上,似乎闪烁着异常的光彩,像是重新贴一张脸皮上去。顿时心生疑虑,不知在这样崭新的面孔之下是否还存在令一张面孔?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我可以告诉你一切我所知道的,但我们要先离开这里。”她看出了我现在被困扰的状态。 我压制心中的所有情绪,点了点头。 我做出这个决定并不容易,因为那些未解的谜团如同细小的蚊虫嘶咬着我。包括刚才那个救我们的人是谁?方筱为何知道这么多?她经历了什么? 我环顾四周,这里的地势很高,像是一座山脊。除了身后这个小山谷以外,视线所及均被郁郁葱葱的森林所覆盖,这种奇怪的地貌已经不再让我惊讶——这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什么都有可能出现。只是令我迷茫的是,我不知改往哪个方向走,甚至忘了来这里的目的。 “我们朝那个方向走。”方筱纤细的手指向一个方向。 那个方向的尽头是汇聚成一条线的大海,我看向自己手腕上的户外手表,方位盘指向西,那里是我们来的方向。 “我们要回到岸边,回到最初的起点,”她看着我淡淡地说道。“一切解释都不如眼见为实可靠。” 我不明白她为何称那里为起点。不过她说的没错,我现在眼睛看到的事实远远超过了自己曾经的认知与想象。而且回到那里未尝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至少那里还有我们藏起来的物资。也许其他人也都回到了那里。 我们开始朝那个方向赶去,地势开始变化由高到底,我们需要控制脚下的速度,防止滚下去。没有了柴刀开路,在布满山腰的密集藤蔓与树枝丛林中穿行异常艰难与危险,它们尖端锋利,无处不在。 由于方筱穿着我的丛林穿越服,所以我裸露在外的肌肤成了各种昆虫前来嘶咬的地方,刮伤也在所难免。但幸运的是,我们没有遇到对我们有威胁的大型生物,要不然靠我手中的那把短小的匕首根本无法活命。 天色渐渐黯淡,我有些难以支撑,周围又开始出现不知名的叫声。我们需要休息,找些食物,夜晚在森林里穿梭是最不明智的做法,这是我多次冒险总结的经验,在这里更是如此。可周围根本没有可以停歇的地方,我们只能不停地向前走。 又走了一段时间,脚下的路趋于平缓,再往前走,我不得不谨慎起来,因为前面竟然出现一条被人砍出来的路。 这是有人出现的征兆,我可以确定我们当初绝对没有来过这里,那又是谁留下的痕迹?这又是一个值得猜测的疑问。 但方筱并没有打算要停下来,她很专注地在赶路,而且一直跟随着那条别人开辟出来的道路前行。似乎她知道这条路通向哪里,这也让我怀疑这条路也许就是她曾经走过的。 果然,当穿过几堆奇怪的灌木丛,我们来到一块被清理过的平地,地上有篝火熄灭的焦炭痕迹,也证实了有人曾来过这里。但有了这种确定,我反而有些戒备。 方筱环顾着不大的地方,面无表情地说道:“这里是……我们那一队人曾经来过的地方,一切也都是在这里发生改变。”她的语气里有一丝莫名的感慨。 “我们那一队人”这种称呼,令我难以接受,她话中的意思很明确,我不是他们那一队的成员,那我是谁?我们仿佛是两条平行线,看似永远不会相交,但却还是汇合在了一起。 今天的经历让我不得不相信方筱所说的“复制者”,因为我看到了一个死去的自己,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 复制者,一个让人细思极恐的名称,巨型蜘蛛老巢里无数具尸体都应该他们。 可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出现的?是这座岛吗?是依据我们的本体产生的?也许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以自我的角度出发认为他们才是“复制者”,如果以他们的角度来看,我们才是“复制者”。 思考这个问题过于浪费脑细胞,很痛苦恐怖。索性不去想,我现在关心的是,这座岛屿是否还存在一个活着的“我”?如果存在,我们的性格是否一致?来这里的目的?他是否知道我的存在?我们相见后会怎样? 带着令我奔溃的情绪,我们走进了这块不大的区域。我发现了打斗的痕迹,地面有散落的弹壳,也有暗红色凝固的血迹。我的眼前开始出现一幅景象,七个人因为各自的利益开始争吵,逐渐演变成打斗,最后刀枪相见。或者是另外一幅景象,那是一幅让我不寒而栗的景象,他们遇到了自己。 方筱径直走向里面的一个草丛,然后开始动手在地上挖着什么。而那里的土壤似乎很软,并不怎么费力。 我走了过去,看见她从地里挖出了几袋埋在下面的压缩饼干。她递给我一袋,然后撕开其中一袋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中压缩饼干,看着包装外壳,uu看书wwuukanshu.cm 这就是我们带到岛上的食物物资,被她藏到了这里,看来她真的有所准备,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发生。 压缩饼干又干又硬,本应该食则无味,但现在却如同山珍海味。我忘记了到底有多久没有吃到食物,所以近乎狼吞虎咽地把它消灭,方筱也是如此。 当肚子得到暂时的满足,口腔里开始干渴至极,像是被塞满了泥土。 “这附近有条小溪。”方筱擦了擦嘴角的饼干屑,动作竟让我感觉有些可爱。 我点了点头示意前往,感觉上她总是能在第一时间看出我的需求与渴望,我有些怀疑她所说的“我们那一队”中的我是否与她有过什么。 我们穿过一片被砍倒的高灌木丛,又走了一段路后,一阵清脆的溪水声音令我不禁加快了脚步。 那是一条自上而下蜿蜒的小溪,宽阔的两侧长满颜色各异的野花,色彩斑斓的石头累积在一侧。溪水非常清澈,甚至可以看清溪底舞动的水草,以及体型硕大的鱼群,这样的毫无污染的生态环境在现实的社会已经越来越少了,但是在这里却很常见。 眼前的一切可能让我稍稍安心,食物与水源对于在这座荒岛上绝对是生命之本,有了它们我们就有活下去的希望。 有生物在下面游荡,我可以放心地大口吞食。溪水很甘甜,我将头埋在水里,感受着有些微凉的溪水冲击我的脸庞,久违痛快舒畅的感觉令我直至快窒息才将头抬起来。 透过朦胧的眼帘,我看到方筱已经将自己丢进了溪水里,并且开始慢慢褪去身上的衣物。 三十四. 坦诚 我能理解这一路的磨难,早已经让我们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都疲惫不堪,而且身上开始有了难闻的异味,像方筱这样爱美的姑娘应该隐忍很久了。 可这么毫无顾忌地在一个男人面前宽衣解带,还是令我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难道这就是现代青年的观念,我心里涌现一种别样的情绪。 我眼睛还没有离开,方筱身上已无任何遮掩之物,好在她双臂环抱,遮盖住那一抹波涛汹涌的春色。她似乎没有察觉到我的注视,扭转着妖娆的身段慢慢走进溪水里。 溪水很深,很快她便被溪水没过锁骨,也解放了她的双手。但清澈的溪水并不能为她掩饰什么,反而像是为她套上了一件近乎透明的纱裙,这更具诱惑。 鱼水般的欢愉,笑容也自然地在她的脸上绽放,而她雪白的肌肤游动,如同一条在水里嬉戏的白鳍豚,时而浮潜,时而翻转,最后冲出溪面,然后甩了甩秀发,俏丽的小脸映着溪水晶莹剔透。 她看到我注视着她后露出一抹纯粹的笑容,皓齿明眸,那一刻,出水芙蓉,竟然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虽然我极力在掩饰自己的表现,但还是不太自然地移开目光。 “你不冲洗一下么?错过这次,可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有机会了。”她说道。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的声音与之前任何时刻都不同,不像出发时的娇嗲,也不像逃亡时的冷静果决,而是有些温柔,像春水在我心里波荡。 我木然地“嗯”了一声,背对着她走进溪水。站在溪水里,流动的溪水开始冲洗着浑浊的身体,赤裸的肌肤表层伤痕累累,一道道伤痕已经结痂,在这座奇异的岛屿上,任何伤口都愈合得非常快。 我用手指掠过伤疤,努力回想着每一处是因为什么而留下,身下乱窜的肥鱼不时撞向双腿,微微的瘙痒刺激着内心某处的悸动。 在微凉的溪水中或许更能让我以理性客观的姿态,去梳理从入岛以来发生的种种事件,不管这里面有多少离奇诡异、超出认知的现象,我都不能逃避面对它们。 首先,入岛的第一天开始,暂且不提那些遇到的变异生物,从无故失踪的黑色提箱,到发现牙印的木枝,再到古树底下发现我的照片,这些都证实了:这座岛,除了我们七个人以外,还有着其他人。当索鑫率先发现并告诉我方筱有些反常,以及后面的证实,我知道了这些“其他人”并不是普通的外来者,而居然是与我们一模一样的“复制者”…… 这一点看似是极其荒诞无稽的恐怖电影情节,但在巨型蜘蛛的巢穴里,那一个个被蛛丝包裹的蛹体里,赫然就是与我们一模一样的生物,其中我亲眼看到了自己的复制者。而后来的结果我们都已经知道,他只是巨型蜘蛛孕育生命的牺牲品。 他们到底是什么?是人么?我再一次发出疑问,真如方筱所定义的“复制者”?那么,他们的思想与意识是否也一并从我们身上复制过去?在我三十年以来的认知里,真的无法以科学的角度来解释。 除此之外,还有每当我睡眠都会梦到的白色房间,那又寓意着什么?是否与这些复制者有所联系? 这些猜测与疑问我都无法认证,反而像毒蛇一般缠绕住我,即便微凉的溪水此时也不能帮助我缕清思路。 我在溪水中晃动,驱散了对我身体感到好奇的溪底生物,但一阵微弱的划水声向我靠近,我立刻提起警惕,但唯一的武器匕首还在岸上。不过,随后一双带有温热的小巧的手却轻扶在我的腰间,从下到上,细腻地触碰着我背后的每一处伤疤,像是在听它诉说每一个故事。 我知道是那条洁白的“白鳍豚”。 她的手轻抚到脖颈,突然一阵热气袭来,湿润的触碰与嘶咬令我感觉着酥麻与瘙痒。 我此时还在克制,但意识在瞬息万变,直至她用双手从后面揽住我,挑逗着我身前的山峰,她身前的柔美紧紧地贴着我的后背,那一刻再也无法克制,我如同喷射的火山一般转过身,将她压在进溪水里,疯狂而汹涌地呼应,如同两条在水里起舞的鳗鱼相互交缠。 我们从溪底到岸上,最后在一块硕大的岩石上结束。我如同喷射后的火山,只剩下难以平复的喘息,而她像只懒猫,蜷缩在我的怀里,手还狠狠抓着我的后背。 不知过了多久,她转过头,饶富兴趣地看着我,像是一个成功达成目的的女王。我有些抗拒她的目光,uu看书 ww.uukanhu.cm扭转过头,还是无法接受我们如此坦诚相待。这种有些虚伪的行为就连我自己都有些厌恶,但这就是人性弱点,无法抗拒的内心。 “放心,不会让你负责,这次只是我们解决彼此的需求罢了。”她离开我的身体,一边穿衣服,一边说道,语气恢复了冰冷。 我能听出她语气中的异常,我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她的话,在她的言语之下,我宛若一个激情过后抽身离去的负心人。 我们回到了之前的空地,虽然洗去了一身污垢,但是彼此的心境却蒙上了一层比污垢更难以清除的隔阂。 我用随身携带的火石与匕首升起一堆篝火,因为再过一会儿,天就可能完全黑下来。在这座岛上,夜晚的气温会毫无预兆地降低,我们已经没有了帐篷,只能靠火来取暖。 篝火越烧越旺,焰头向上蹿去,像是跃出地狱的炎魔。我透过红黄辉映的火焰看到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方筱可能还在对刚才的事存留芥蒂,低着头,拿着树枝捅着篝火,完全没有想要和再我交谈的意思。但在我心中对之前发生的一切——可以算得上是诡异与恐怖的所见,那种渴望答案的心情,已经如同眼前的火焰一般熊熊燃烧。 “你不是方筱吧?”我还是无法忍住心中渴望的灼烧,以一个最极端的问题作为开始。 我的声音好像被篝火吞噬。透过火光我似乎看到了她表情的扭曲,但那表情只停留了一瞬,然后她将手中的树枝丢进了火堆里。 “没错,我不是。” 火光的另一侧她的声音冰冷刺骨。 三十五. 真假 这一句干脆的回答并不在我的预料之内,我以为她会给我一个更明确的阐述,但是却没有。 “那你到底是谁?”我努力提高音量,问出了一直想问的话。 氛围在瞬间降至冰点,我手下意识摸向就在腰间的匕首,微眯着眼睛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这将影响着我的决定。 “我是方筱,但不是你口中的方筱,”她想了想,然后继续道,“或许这么说你会比较好理解——我不是你们这个队伍中的‘方筱’,这我承认,但不要把她与我比较,我比她更纯粹。” 她的语气充斥着不屑与厌恶。 “你承认了?你就是你所说的‘复制者’,你怎么混入我们的队伍中的?真正的方筱在哪里?你……你把她怎么样了?”与她的淡然相比,我浑身绷紧,手中不自觉地握紧匕首,心里的问题毫无顺序地从嘴里吐出。 面对我的一连串质问,她嘴角扯出一丝莫名笑意,仿佛嘲弄我的无知,回复我:“我不清楚我是不是‘复制者’,但可以确定的是——你们是‘复制者’。”。 我们是复制者?我的头仿佛被打了一棍,嗡嗡作痛,心里瞬间凉至冰点。 “我们?我看你是疯了!”我失控地吼道,极端的情绪开始让我身体颤抖,我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如此表现。因为我很清楚自己是真实的,她的这种指责直接否定了我的存在。 “你也许觉得我是疯了,但我可以告诉你,我并没有疯。不过,当我看到你们从岛上登陆的那一刻,我确实感觉自己疯了……我看到了我自己,一样的人,一样的装备,甚至连入岛之前的遭遇都一模一样。我想,你们之前肯定遇到了所谓的‘蛇鲸’才会如此狼狈吧?” 我怔住了,那段死里逃生的遭遇像影片一样重映在我的脑海里,她怎么会知道?而且她看到我们从岛上登陆?那她的存在是在我们之前?我竟然开始承认这种“存在”的说法。 她似乎很满意我的反应,继续道:“因为我也同样经历过。而且我经历了比你们所遇到的更残忍的事——杀戮,杀戮……队内成员为了利益与生存互相残杀,如同野兽一般毫无人性。” “相互残杀?就是在这里?”看到空地上的模糊血迹,以及凌乱的子弹壳,脑海里那些画面又重现眼前。 她的身体与瞳孔微微颤抖,然后点了点头,那段回忆一定极其不堪回首。 “当时所发生的事可以说是毫无预料的,但后来才明白,那种突然的变故很有可能是因为其他队伍里的人混了进来。” 其他队伍?这说明这座岛不止我们两队人,而且都是一模一样的人?这太荒谬了,到底是怎么发生的?我的思绪混乱不堪。 “就如同你一样?”我长出了一口气,慢慢控制自己从极端情绪中恢复,真正开始思考这前后关系。 “没错。” “那你把……把我们这一队的方筱怎么了?”我又问了一遍。 她看着我,一种难以名述的情感在她脸上表露,那是悲伤?懊悔?还是无奈? “你很在乎她?”她好像故意用幽怨的语气反问。 “没有,我只是……”我要解释,但被她打断。 “我杀了她。”她从嘴里蹦出这几个字,仿佛被她咬碎了几遍再慢慢吐出来。 虽然从入岛到现在,我见到了不止一具尸体,一些人身上还有枪眼等暴力伤痕,很明显是外力所为。但是没有线索证明是谁杀了他们或死于非命,而我眼前的这个“方筱”却第一个承认杀了人……虽然我们来到这个被文明抛弃了的岛屿,但我一直还没有脱离文明社会留给我的烙印,杀人就是犯罪,即使在这里也是。 我现在应该重新戒备起来,但却无法付诸行动,感觉上被她的情绪所左右。 “为什么杀她?”我盯着她,时刻感受自己的情绪变化。 “我从那场互相残杀的杀戮中逃了出来,一直奔跑不敢停留,因为感觉身后一直有人再不断追我,枪声与子弹从来就没有断过。那一刻,我只想离开这座岛,但又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只能一路跌跌撞撞地跑……不知跑了多久,我竟然无意间跑回了海边。就在我刚刚燃起最后一丝希望时,我看到了令我认为自己疯了的一幕。” 我知道她指的那一幕是什么——看见我们,并且看到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出现。我能理解那种感受,当在蛹体里看到自己的躯体躺在眼前,我有那么一瞬间也认为自己疯了。 “我以为自己在做梦,我以为自己死了……但无论我怎么想,事实就摆在眼前,你们活生生地出现在我眼前,还有那个肮脏的自己。” 她裹了裹身上我给她的衣服,娇小的身躯蜷缩在里面。这一刻,我知道她所经历的有多么令人难以接受,她还只是个二十左右的小姑娘。但她没有因此崩溃,反而如涅槃重生一般铸就了如今坚强的性格。 “我开始接受事实,开始冷静思考,开始想如何活下去……但我自己是绝对无法在这座岛上存活下来的,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她停顿了一下,咬了咬牙继续说,“我和她只能留一个,只有杀了她,跟着你们,才能再想办法逃离这里。” 听到这,我终于能够大概地理清一些思绪。虽然仍然感觉如同天方夜谭一般,但一路走来的所见,以及把之前发生的一些诡异的事结合起来,我又不得不相信复制者的真实存在,而且在她口中,我就是那群复制者之一。可是令我无法想通的是——这里为什么会出现我们的复制者? “你是什么时候混进我们队伍里的?”我想到之前索鑫告诉我,他发现方筱有异常的时间点,应该是在入岛后到进入古树前,因为进入了古树后,我们一直都是相处在一起,她根本无法“调包”我们这一队的方筱。 “在你们刚上岸的时候,你那时还在昏迷,她独自走进入岛的森林,也给了我动手的机会。”方筱平静地说道。 没错,我是昏迷过,这个关键点让我想到很多关键的事。首先想到的是那个有牙印的树枝,难道那是“真方筱”被杀时留下的?而她因为眼前这个“假方筱”的迫害,受到了极度的痛苦而咬着那根树枝?也许我用“真假”来形容她们是不妥当的,因为我没有任何依据来指认谁是真的,谁是假的。 我把思绪回到她刚才所回答的时间点上,如果说在我们刚上岸的时候,她便成功调包了“真方筱”,那么在我在岸边醒来后见到的方筱应该就是她。 但是我还清楚地记得,那时方筱是和乔心蕾一起从岛内的森林里走出来的,那乔心蕾又和她有什么关系?想到乔心蕾刚开始的平静淡然,到后面极度想要离开我们,这种变故一定与眼前的方筱脱不了干系,也不禁让我幻想她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不过以上这些都是我的连锁猜测,真正发生的一件事让我有些费解。 “在岛上的第一天晚上,你在索鑫的帐篷里过的夜?”我突然问道。 我发现方筱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我们开始对视。 “想必你已经知道我和他的关系了,何必再问呢?”她不冷不热地回道。 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我感觉她的回答有些牵强,而疑点很简单,眼前的方筱已经经历了很多生死的磨炼,早已经不是那个为了金钱出卖自己身体的小姑娘,而她也称以前的“自己”肮脏,现在的“自己”更纯粹,那么她又怎么会重操旧业呢?除非她是想让自己不露出破绽,更好的伪装自己。 “你不相信我?”她的语气有些低落,然后轻声说,“之所以那样……是因为我需要你们的信任,索鑫是关键,所以我不能拒绝他……我需要时间,想办法让你们感受到这座岛的恐惧,然后返程离开。” “让我们恐惧?”我想到了什么,u看书w.uukanshu.cm 追问道:“包括那张岛屿消失的照片吗?” 眼前的方筱有一个细微的迟疑,然后点点头,快速说了声“对”,紧接着继续说:“但我发现我做的一切都无法阻止你们深入岛屿,也无法阻止事情的继续,我们的脚步依旧走着我曾经走过的路线。当我明白这似乎是种命运的轨迹一般无法改变时,我就拒绝他一切要求。所以只有……只有那一次。” 我点头,似乎一些诡异奇怪的事可以解释通顺,但内心却对她的话半信半疑,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就好像剧本里写好了一样,这反而令我不敢相信。 我深深喘了一口气,黑夜已经袭来,温度开始降低,但此时我身上的冷并不是因为温度,而是因为我接下来要问的问题。 “复制者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是怎么出现的?也是跟我们一样……乘船过来的吗?” 我的问题甚至有些可笑,但内心却透着寒意。 “这可能要从乔心蕾说起。” “乔心蕾?”我无法隐藏惊讶,这一切果然与她有关。 “嗯。”她点了点头。 “是你们那一队的乔心蕾?还是我们的?”其实,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补充问这个问题。 我看着方筱,等待着她接来下的话,我已经做好接收一切匪夷所思的解答。而眼前的方筱又裹了裹衣服,然后看着我,眼睛里透着无法解析的深意。 “我们两队的乔心蕾是同一个人。”她的语气有一丝古怪。 我看向她,目光对视,看到眼睛里的彼此扭曲而模糊。 三十六. 重生 片刻的沉寂仿佛一个世界那么漫长。 “你指的同一个人是什么意思?”我刚刚有些理清的思绪,此时又开始混乱。 如果说我和眼前的方筱分别属于两个不同的队伍,那么不管哪一队是所谓的复制者,我们每个队里都应该有七个一模一样的成员,怎么会出现拥有同一个成员这种情况? 无论是时间还是空间都不可能让这个结果成立。除非乔心蕾与眼前的方筱一样,杀掉了另外一个自己。 我在等待答案,方筱看着我,动了动薄唇说道:“我也是在你们队里待了一段时间后才发现的,你们队里的乔心蕾与我们队里的乔心蕾是同一个人,因为很多细节都让我确认无误。” 方筱的话说的极其坚定,我仔细地回想,乔心蕾确实是我们当中最不会表达自己情感的人,也许真如方筱所说,那么她沉默寡言的目的就是怕暴露自己,但还有种可能就是原本她的性格就是如此。 “就算她也是混入我们队伍的人,但这又与复制者有什么关系?”很多事情都无法讲通顺,我仿佛进入了一个永在循环的恶梦。 “她没有混入你们的队伍,其实……她在我们队伍那场互相残杀的乱斗中……死了。”方筱眼神空洞无光,轻声说道。 “死了?”我瞪圆眼睛。 “没错,这是我亲眼所见,”方筱沉了一口气,继续道,“但正是因为她死了,所以才有了你们的出现。” 什么意思?她死了,才会有我们的出现,她衍生出了我们? 一时间我突然哑口无言,逻辑混乱,描述的现象太过荒谬。 “你可能知道这座岛有着神奇的治愈能力,除了重伤致死以外,任何伤口都会快速痊愈。” 我点头承认,这近乎医学奇迹的现象已经不能让我有所动容。 “但我发现了关于这座岛另外一个可以算得上恐怖的能力——死亡在这座岛上会以另外一种方式被治愈——重生。” 死亡……重生……我将她的话一字一句,一遍一遍地咬碎,咀嚼,然后咽到肚子里,但我无法继续品味她话里的含义,因为这里面所蕴含的恐怖并不是我能够承受的。 “她死了才会有我们的出现?”我重复了一遍这个震撼到我的结论。 “这是我的猜测,但也基本被证实了。”方筱的眼睛里充斥着篝火的颜色,继续说:“因为你们这个队伍中只有她是‘曾经’来过这座岛的成员。她死了,才会有你们的出现。你们其他人都是伴随着她重生的复制者!” 任何人死亡,都会有一个队伍重生?这不是游戏与电影,但却真实存在。 我能感受到自己肌肤上的毛孔开始扩张,能感受到自己呼吸的急促,这样有血有肉还不足以证明我就是我,却被人说成是一个复制品,那谁才是真正的我?这种完全被否决的感觉令我快要炸裂。 “在这座岛上,每一个人的重生,都会连带着其他成员的出现,而出生点就是在我们最开始起航的地方,这是一种生死循环。所以……我们在地下才会看到如此多的蛹体,里面几乎全是我们的身体,你们不是第一批复制者,也不是最后一批。” “这只是你的幻想!”我语调不自然地变高,想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显得占有优势。 “幻想?”她冷哼了一声,像是在嘲笑我,“那你告诉我,你还记得你是如何坐上那艘破货船的吗?” “当然记得!”我几乎脱口而出,但随后声音就滞住了。大脑努力回忆自己如何登上那艘货轮,但那段回忆就像被雾蒙住,依稀有那么点印象,但却始终无法看透。 “别费劲了,我也是一样,以前的事回想起来很模糊……”方筱低眉说道,“我想是因为复制者的原因,他们会分摊我们的记忆,越往后复制出来的我们,将会对以前的一切变得陌生。不过,这样也好,毕竟以前的我们都是不完美的。” 她眼中竟充满异样的神采,而我却感到一阵恐惧。 我深吸一口气,我稳住自己的语调,问道:“你刚才说你发现了关于乔心蕾异常的细节?有哪些?” 我还不敢相信,希望这只是方筱的臆测,所以继续问道,同时让自己高度集中。 “很多,比如当她发现我们还在走她曾经走过的老路后,就一直想要摆脱掉这种被命运锁定的局面,一直想要离开。” 这一点方筱说的没错。我们困在古树里时,乔心蕾就表达出强烈离开的意愿,但却发生了“腿折”意外,想想这其中的关联,难道是这座岛不让她摆脱那种命运?不过,到最后她还是离开了我们。 “而且,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她经常会拿着笔和本写着什么……”她继续说。 听方筱谈到这一点,我刚把索鑫告诉我的乔心蕾是个作家的底细说出来,但转念一想,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不是我想的那么简单了。于是,我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你知道她写的是什么吗?”方筱看了我一眼,并没有期待我的回答,而是直接说道:“我曾经无意间看见,那个本子上记录的是我们每个人在不同时间所发生状态,包括说话的习惯以及行为动作。这说明什么,很显而易见,她已经知道有复制者的存在,提防着他们混入自己的队伍。” 比如你,我心里想到。 方筱的话在我的心里翻江倒海,如果她之前的一切猜测属实,那乔心蕾的眼中我们是怎样的存在?一群曾经相处过,并且相互残杀过的一模一样的人? 如果是我的话,我会感觉每个人都仿佛带着一张人皮面具,那是一种多么恐怖的事。所以,她做出这样提防也是正常。 “但这个乔心蕾似乎并不知道,跟随她重生的复制者都会回归到最初入岛时的样子,无论性格还是外在特征。”方筱接着说。 包括来这里的目的吗?我很好奇这个岛上的其他“我”会有怎么样的目的,如果可以交谈那又会是怎样的情形?当想到面对另一个自己时,我很好奇,有些恐惧,更有一种异常的渴望。 “所以,我们知道复制者的存在,但他们不知道我们的存在。”方筱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我们可以悄无声息地杀掉他们,而他们……我几乎瞬间就想到了这点,连自己都吓了一跳。我看着方筱,她眼中的篝火的颜色像是一种强烈的心里暗示,一种暴戾的气息不知何时缠绕着我。我压抑着它,但有些力不从心。 “乔心蕾为什么离开?” “我刚才说过了,是因为……” “不!”我打断了她,暴戾的感觉越来越浓,“是因为她……认出了你!认出了你和她一样是来自其他队伍的人。” 方筱有些惊讶地看着我,她可能没有想到这点,也有可能是她存心隐瞒。 “没有理由的……”她还是不相信我的结论。 “你想说你伪装得很好吗?连索鑫都能看出你与之前‘方筱’的不同,更何况曾和你相处了那么久的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细腻的,曾经是作家的女人,应该没有人比这种人更善于观察总结眼前的事物了。 方筱沉默不语,一些不自然的表情将我引入了另一个疑点:她刚才好像提到了,这个被复活了的乔心蕾曾是她队伍里的成员,那么她与乔心蕾之间会不会有什么事发生,才会导致当乔心蕾知道是她后离开? 方筱突然的移动打乱了我的思绪,我有些警惕的眼神看向她。 “我很冷……能靠近一点吗?”她停下动作,uu看书 uansu 然后颤声问道。 意外的请求出自一个弱小姑娘的口中,加之温度突然变得诡异的冷,我实在无法拒绝,点了点头,暴戾之气也被这柔弱的声音击破。 方筱移动到我身边,但并未坐在我旁边,而是径直钻进我怀里,像只受惊了的小猫躲在主人的怀里。 毫无预兆的举动令我无所适从,但可以肯定的是,我的内心是不抗拒的。清冷的香气从她身上传来,令我有些心猿意马,像是一个迷魂陷阱等着我掉进去。 “你因为什么来到这里?”我随便挑了一个问题,我要阻止自己陷入这种迷情。 方筱埋进我胸怀的头转向我,咫尺的距离,眼睛幽怨地一眨,柔声说道:“你明知故问,索鑫应该都告诉你了吧。” “你没告诉我。” 我是明知故问,篝火如同我跳动的心,我需要摆脱这种被动,我需要清醒。 见我如此坚持要听,方筱摆正身体,但是还是没从我怀里离开,她体重虽然不沉,但却让我倍感沉重。 “好吧,既然你非要我说出口,那我就告诉你。来这座岛之前,我就是索鑫所说的那种女人,为了钱,为了过上奢侈的生活,可以出卖自己的一切……”方筱冷哼了一声,表露着对曾经的自己不屑与厌恶之意。 “但幸好我的灵魂深处还是纯洁的,一次可以算得上是因祸得福的车祸,令我重生于此。” “车祸?”我的心猛地一阵抽搐,双手扼住她的双肩,看着她。 从方筱惊恐的眼球里,我看到自己因为激动而变得扭曲的脸。 三十七. 巧合 “你……你怎么了?”方筱脸色苍白,满眼惊恐地看着我。 她的确被我吓到了,我紧扣她双肩的手清楚地感受到她身体紧绷着。 我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表现过于强烈,但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因为如果刚才让我癫狂的猜测是真实存在的,那么这对我来说,将是一个比之前遇到过的任何事情还要恐怖的梦魇、阴谋和陷阱,我现在进入的是一个巨大的圈套。 “你刚才说的……车祸,是怎么回事?”我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但声音还在颤抖。 方筱看到我这样,也似乎意识到,她刚才提的事情可能真的与我有什么联系,然后仔细地回想了一下说:“大概……三年前的一个深夜,我与索鑫在夜店相识,我们喝了很多酒后……我随他离开。他已经有些醉了还坚持开车,我当然无力阻拦,也许是酒精的驱使,他异常兴奋猛踩油门,车速非常快,我们一路狂奔,最后在某个路口我猛地听到一声巨响,然后……我就失去了意识……” 我知道她说的那声巨响,我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现在,在某个时候,我的耳朵里还残留着那声巨响所留下的嗡鸣声。 “他开的车……是红色的?”我打断了她的回忆。 方筱先是一愣,然后茫然点了点头,确认道:“没错,是红色的法拉利。嗯?你……你怎么会知道?!”紧接着,她似乎猛地想到了什么,瞳孔颤动地盯着我,嘴里不断重复两个字。 “难道……难道……” 有时候,当事情快接近真相的时候,那种紧张的感觉反而在减弱,我打断了她要说出口的话。 “你继续说,在你失去意识后发生了什么?” 她平复了一下,看着我,然后继续说:“当我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房里,那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出车祸了,而且根据零星的回忆,还是场非常严重的车祸。我很紧张,因为担心自己会毁容或者残疾,但奇怪的是——” 方筱停顿了一下,然后眼睛里充满了疑惑与不解,伴随着恐惧。 “——我身上竟然一点伤都没有!” 我并没有惊讶,因为想到了是这个结果。 “那索鑫呢?他也一点事都没有吗?”我微眯着眼睛,问道。 “没错……”方筱点头,“车祸发生以后,当我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也看不出他受过伤,而且他对那场事故也只字不提,好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我也就没有追究,毕竟那时候的我还想攀附着他。而来这座岛也是他声称要带我去度假,我以为是像之前一样,去马尔代夫、巴厘岛……之类的地方,却没想到来到了这里。” 她讲完后,我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两个人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你?”方筱欲言又止,显然她已经猜到了什么,只是想得到我亲口的回答。 我一字一顿地说出了一个地名,那个地名是我曾经发生事故的地方,只见方筱的脸瞬间似乎都纠结在了一起。 “难道……难道与我们相撞的真的……是你?!”她满脸的不敢相信。 我虽然想极力否定这个有些疯狂的答案,但是却无法毁灭这证据确凿的事实,只有点头承认:“三年前的一天,我有事……忙到深夜,结束后开车到那个路口,突然一道红色的光影冲了过来,那是我最后有印象的画面。” “那这也太巧了吧?三年前,我们因为车祸撞在了一起,三年后,我们又一起出现在这座岛上?”方筱有些难以接受地一直摇头,然后直直地看着我,“你不觉得这巧合有些过于诡异了吗?” 她的情绪现在有些失去控制了,我双手按住她的双肩,试图让她冷静一些。她看着我的眼睛,紧张、陌生、怀疑与恐惧的神色交织在了一起,并不像是伪装的样子。 “你……当时也没有受伤?”她平静了一些后问我。 我点头,这可以算得上更加诡异的现象,一场异常惨烈严重的车祸,却没有人受伤,就算我们真的是极其幸运的,但毫发无伤也太离奇了。 “和你的状况一样。我记得自己当时也是在碰撞后失去了意识,当醒来以后也是身在医院的病房里,而且我全身除了疲惫不堪以外没有任何严重的伤。然后发现,一笔没有署名的巨额赔偿金打到了我账户里,我以为是肇事者想要私下解决,就没有追究这次怪异的事故。”我努力回忆这蹊跷得有些恐怖的一系列事情,即便它并没有对我的身体造成伤害,但是却完完全全地改变了我这个人,称为我人生的转折点也不为过。 “嗯?”方筱似乎想到了什么,但犹豫了片刻才继续说,“其实我也收到了一笔匿名的汇款,同样打到了我的银行账户。我以为是索鑫,他……他为了不让我说出那场车祸才……” 她脸色微红,也许是因为刚才有意隐瞒了这个细节而有些羞愧。 “以为是索鑫?你的意思是……钱有可能不是他汇给我们的?”我问道。 方筱愣住了,反问道:“你不是这个意思么?” 她误会了我的意思,但是却打开了一个新的突破口。的确,以索鑫张扬的性格如果给她一笔封口费,一定不会以匿名的方式。但如果不是索鑫,那么会是谁给我们一笔不菲的赔偿款?出于什么目的?索鑫是否也收到了同样的一笔钱? 没有答案,恐怕这些疑问只有找到索鑫确认才能知晓,但照目前的形势来看,这座小岛上有多少个“索鑫”存在都是个谜。 方筱在我怀里动了动,但没有离开,不过她的身体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柔软放松,呈僵硬的姿态。而且脸色很难看,像是溺水过后的样子。 “我有个猜测,你不要觉得我疯了……” 她仰起头,看着我,而我对于她要说的话,竟然有种紧张的感觉,我以为经历了这么多恐怖离奇的遭遇后,不会再有事情让我更进一步紧张,但事实上,原有比我想象还恐怖的事情出现。 “你有没有想过……会不会……来到这座岛的每个人都是有联系的?” 我的心头仿佛被根尖锐的刺狠狠戳了一下。 “有联系的?”我反问了一句。 “嗯,我有个猜想……不止是你,我,索鑫三人因为一场车祸而有了关联。其他人——木医生,文露,乔心蕾,包括塔力,来这座岛的每一个人都彼此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只是我们彼此都没有见过,所以不知道而已。” 我完全懵了,我宁愿相信这车祸的事情真是个巧合,虽然这个巧合的几率实在低到无法计算。我是在地下网络中找到这个关于治愈岛招募的帖子,而在这茫茫网海,数以亿计的浏览者中,能够让我们相遇的几率微乎其微。除非……这一切都是有人操纵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操纵这一切的人又有什么目的,为什么将我们这些人带到这样一座奇怪的岛屿上?这将又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阴谋。 “你还知道什么?”我盯着方筱问道,我感觉她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没有告诉我。 她平静地回视,闪动的眼神已经证实了我的想法。 “箱子。”她回答。 “箱子?”我猛然理解她的所指,“黑色的手提箱?” 方筱点头,然后细声说:“出发时我们每个人手里都有一个,里面存放的东西对每个人来说,意义非凡。” 意义非凡?我该怎么理解这个词? 我的手提箱里面是一张照片,的确它在某种程度上对于我来说确实意义不同寻常。方筱的手提箱里是贵重的相机,一堆名牌化妆品等,对于那时候的她来说,那些就是她珍惜的东西。而其他人中,只有文露打开过她的手提箱,里面是一些瓶瓶罐罐,用来装她采集到的动植物活体标本。至于剩下的人,我从来没有见他们打开过,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我们队伍发生内斗的原因就是因为争夺它。”她继续道。 “争夺它?”我疑惑不解,“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当时是说有复制者混入了你们队伍。” “是的,混入我们队伍的复制者,他目的就是我们手中的箱子。” “抢夺你们手中的箱子?不对啊,你不是说每死一个人,就会有一个队伍重新出现在我们开始的起点,那么所有的装备、物资也都应该是伴随着他们出现,为什么其他复制者要抢你们的箱子?” 我有些费解,而且发现了新的破绽,如果在这座岛上真的有一种生死循环的可怕规律,那么除了人会越来越多,带上来的箱子也会无限增加,那么用不了多久整座岛都不够空间去容纳他们。 “你打开过你的箱子么?”方筱突然问道。 她这么一问,我愣住了,因为来到这座岛上以后我还没有打开过,箱子就莫名丢失了。所以我根本不知道里面到底还有没有当初我放进去的相片。 “你是说,复制者……我们的箱子里面是空的?所以他们想要得到真正能代表他们的黑色手提箱?” “我只是猜测。”方筱不置可否地回答。 但是我却想到了一点,否定道:“不可能是空的啊,文露曾经打开过自己的箱子,你也打开过,里面……” 看着异常安静的方筱,我的话僵在了嘴边,因为我心底突然涌出另一个极其恐怖的想法。如果说她的猜测是正确的,复制者的手提箱里面是空的,那么曾打开箱子——并且箱子里面有东西的人就不是复制者! 方筱曾打开过她的箱子,里面有东西,但她承认了自己是其他队伍的人。除了她以外,文露也打开过,并且里面也有东西,难道她也是趁我们不备混入我们队伍的外人?想到那个英姿飒爽,科学严谨的女人,我的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一切都太诡异了。而且,这两个人的箱子里为何会有东西也是一个待解的谜团,难道她们是第一批来到岛上的人? 以上这些都是我自己混乱的逻辑分析,可能有点夸张,真实性无法验证。尤其是基于眼前的方筱所述,她说的话现在我仍抱有怀疑,而她复杂的心思也是现在的我无法解读明白的。除了自己谁都不能相信,我提醒自己。 “你想到什么了?”方筱看着我,问道。 我不知道她是否已经看出我在怀疑她,只是回道:“我们所遇到的所有未解之谜仿佛一环连着一环,如果无法解开第一环,所有的都无法解开。看来只有回到最初的起点,那里才有我们要的答案。” 方筱明白我所说的起点是哪里,原本我们的目的地也是那里。 “谢谢,我现在不冷了。”她离开我的身体站了起来,移动到一块空地,然后躺了下来。“好好的休息一下吧,这里应该是安全的。”说着,便闭上了眼睛。 我看着她毫无顾忌地躺在那里平稳地呼吸,不知是否真的在睡,还是伪装,反正得知了几个匪夷所思的事情后,我是无法安然入睡。 我的思绪一直在翻转,看着已经不再旺盛的篝火,想努力捋顺清楚所有事情,从车祸开始到入岛。可事实就像方筱所说,有些事情很模糊,仿佛就在眼前,可就是抓不住,而来岛上以后的记忆确是清晰无比,我只好从入岛时开始回忆。 如果按照阴谋论来分析,来到这座岛的七个人其实都有着联系的,只是彼此不知道而已,但这其中一定有一个关键的人物,他知道所有的事,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策划的。他用无形的绳索把我们捆绑在了一起,而解开每个锁扣的钥匙就是我们之间的联系。 而那个关键的人物把我们这些人带到一座荒岛上有什么目的?从这个角度去分析,我很快就走进了死胡同,而且我也很确认,我并不是受人蛊惑才想要来这里探险,而是因为这是我想要的生活与渴望。 我把思索方向转到这座岛上的各种奇怪——也可以说是神奇的现象——治愈。 我是一个唯物主义者,相信一切奇异的事情都可以通过科学解释,但来到这里,uu看书 wwuuknhuco 一切现象都在颠覆我的观念。包括各种奇怪的寄生生物,不可思议的伤口快速愈合,巨大的古树,恢宏的地下世界,邪恶孵化的巨型蜘蛛,以及——重生。 这仿佛是集各种恐怖电影为一体的闹剧,看似荒诞无稽,但真实无比,而且无法醒来。还有那个时常在梦中看到的,没有出口的白色病房,那又意味着什么? 这一切的一切都没有答案,我多么希望这些遭遇都可以用巧合来解释,但这明显是自欺欺人。 篝火毫无预兆地熄灭了,我也不打算再次点燃它,周围瞬间漆黑一片,万籁俱寂。 方筱似乎已经睡着了,只留给了我一个想象中的背影。 我拥了拥自己有些发凉的双臂,将自己埋进了黑暗。我不确定这里是否真的安全,但我确定的是——在这里,我死不了。 我始终无法安稳入眠,也许是怕睡着了以后又会梦到那间白色的病房,也许是怕睡醒后一切又从头开始,不管是出于什么,这一夜我一直处于一种浑噩的状态。不仅仅是周围的寂静令我心里抵触,那些未解、以及已经发生的诡变一直缠绕着我。 但也许是最后的意志也被摧残至尽,我还是抵不过睡意,上下眼皮只是接触了一下便沉入了黑暗,我知道自己没有睡着,只是沉入了痛苦的深渊…… 当我再次睁开双眼,晨曦已经从茂密的树杈间透射进来,虽然仍然昏暗,但至少可以看清楚周围的景象。 我下意识地朝方筱的方向望去,可留给我的却只是一块空地,方筱的身影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三十八. 重逢 瞬间,我还有些麻木的神经立马跳动起来,一种莫名的紧张与凉意感遍及全身,手立刻摸向一直在我身边的小匕首。 我迅速站了起来,身体不自然地弯了下来呈戒备的姿态,目光环视四周。但我现在所处的地方是一片被清理出来的平地,周围全是灌木丛,黑暗延伸到深处,危机可能潜伏在任何一个角落。 我想要冷静下来。不知为什么我会有如此严重的危机感觉,方筱莫名的消失,虽然有些突兀,但这也是她正常的选择,有可能她昨天感觉出来我已经开始怀疑她,而出于自身安全考虑不想和我在一起,所以选择离开了我。 并且,如果她想要害我,大可在我熟睡的时候下手。 就在我开始认为自己如此神经紧张是不是有些过头的时候,远处的灌木丛突然开始有异动,听声响像是有人走过来了…… 此时我的心里有无数种猜想,难道是方筱又回来了?但听声音不像是一个人能弄出的动静,那如果不是她的话,会是谁?我的心又重新纠结在一起,一时间我竟不知道该做什么,像丧失行动能力的废物。 声响越来越近,听着方向就是朝向我这里,我需要立刻做出决定。 经过脑海中无数选择的碰撞,就当我准备冒险一搏想看看来者到底是谁时,身后突然蹿出一个身影,过度紧张的神经驱使我举起握紧的匕首向那个身影刺去。但随后,一张满脸水滴的俏面孔迫使我将匕首悬在了半空。 “方……”我看着眼前的人脸上写满了惊讶。 还未等我说出她的名字,方筱立刻将手捂住我的嘴,另一只手拽着我钻进了一侧的灌木丛。 “别出声!”方筱似乎看出了我的惊诧,低声说道。 我只好和她躲在满是荆棘树枝的狭小空间里,感受着彼此急促的呼吸声。 几乎就在同时,另一侧的灌木丛里有人从里面走出来。 我从灌木丛的缝隙间暗中观察,模糊中看到一个男人的身躯,另一个貌似是个女人。他们身穿与我出发时一样的衣服,很厚重,好像有好几层,只不过已经又脏又破,背着同样破旧的背包。 这两人会是谁?会不会是我的队伍里的其他成员?我期望看到熟悉的面孔,但又被一种莫名的恐惧抗拒,十分纠结,因为我不知道怎么才能分辨出所谓的真假。 不远处的两人走进这块空地后,男人开始来回走动,像是在寻找什么。 我心里一紧,难道他们发现了我们?那片空地还有我们昨天留下的篝火灰烬,仔细观察的话应该知道熄灭的时间并不长。 其中男人在我们的灌木丛前面停了下来,然后转身面向我们的方向。那一刻我差点没有控制住自己,那是索鑫的脸! 虽然我不知道他是否是和我一起入岛的索鑫,但这张面孔几乎是一模一样,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有几分邪戾之气掺杂在这张面孔中。 “你在找什么?” 另一个人的声音突然发出,听音色果然是个女人,只是她的声音似乎有些沙哑,我听不太出到底是谁的声音。但我心中猜想,是“方筱”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因为毕竟在这些人中有特殊关系的就只有他们。 虽然这么猜想,之前也经历了一些事,可我还是有些抵触看到这样的画面,因为在我的身旁已经有了一个“方筱”,假如再让我看到一个一模一样的她,我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接受得了。 眼前的索鑫没有回答而是继续走动,像条警犬在寻找嫌犯藏身之处一样,我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身旁的方筱察觉到了我的不安,她按住我的手臂,眼神示意我不要轻举妄动。她如此紧张一定有原因的,我仔细一看,原来索鑫的手里竟然拿着一把手枪。虽然不确定里面是否有子弹,但不可否认它的威慑力。 这种被动的感觉是我最讨厌的,但却无法左右这种形势。 问话的人没有得到索鑫的回答,跟我一样不明白他的意图,只是站在原地戒备着,背对着我们始终无法看到她到底是谁。 这个索鑫并没有仔细检查灌木丛里,而只是简单潦草地看看四周,虽然很奇怪他的行为,但却让我可以松一口气。可还没有来得及喘息,眼前突然发生了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索鑫绕到了那女人背后,然后拿起枪抵在她的腰上。 突然的变故让空气都瞬间凝固,我能感受到,连身旁的方筱也满腹疑惑。难道索鑫要杀掉看似是他同伙的那个女人?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过了片刻,我们终于得到了结果——索鑫怪异的腔调笑了几声,然后竟然收起了手枪。 “厉害……厉害……”他笑道,“乔大作家,我没有看错人。” 乔大作家?难道这个女人是乔心蕾,我对这个结果还是很震惊的,可还是有点不太相信他们会走到一起。但背对着我们的那个人慢慢转身,一张病态白皙的脸庞证实了索鑫的话,她就是乔心蕾。 “你刚才是什么意思?”乔心蕾语气轻声质问,完全没有因为刚才被枪威胁而有半点惊恐,这点我可能都无法做到。 “一个小的勇气测试而已……既然你我都上了一条船,我也要试探一下你有没有资格作我的盟友?见谅见谅……”索鑫将枪别在腰间,脸上挂起讪笑,讨好地看着她。 眼前的索鑫无论是语气还是动作,浑身上下散发着邪恶的暴戾之气,完全不像我曾经接触过的那个只会油嘴滑舌的索鑫,而更像是他心里的黑暗一面。 “留着你那些精力对付他们吧。”乔心蕾冷冷地回复,然后找到一块空地坐下。 他们指的是复制者?我心底暗自揣测着他俩是否知道这些荒谬的事实。 “哼,那些废物,对付他们绰绰有余……”索鑫不屑地冷哼,然后瞄向乔心蕾娇小的身体,舔了舔嘴唇,邪笑道:“而且,还能留出一些精力做一些快乐的事。” 我能听明白索鑫的言外之意,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乔心蕾的身躯一颤,完全没有刚才那股气势,她毕竟只是个身体纤细的女人,如果索鑫想要强来,她能有什么办法呢?但转瞬她便调整过来,气势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 “绰绰有余?那如果其中有他呢?”乔心蕾掩饰着自己的担忧,故作镇定地反问。 我不知道乔心蕾口中的“他”是谁,但明显是一个让索鑫惧怕的人,因为他听了之后明显是受到了打击,感觉之前的盛气凌人的架势被削弱掉,只剩下一丝还在佯装,眼中的欲望也被这冷水浇灭,然后恨恨地吐了一口唾液,闷声地走到一个地方蹲下单手挖着什么。 一开始我还很好奇他在干什么,但看到那个熟悉的位置,我猛地想到,那里就是方筱藏着食物的地方,而他怎么会知道?我转过头看向方筱,她的眼中也满是震惊,除此之外还多了不安,因为里面的食物早已经被我们拿出来吃掉了,这也是间接的信号告诉索鑫我们来过这里。 果然,索鑫挖着挖着动作停滞了一下,然后突然用力挖着,像疯了一样。 乔心蕾看着他的疯狂举动有些不安,但还是走了过去。 索鑫站了起来,将腰间的枪又重新掏了出来,表情异常扭曲,脸上充斥着愤怒与恐惧。两种情绪宣示着他此时的心里状态,一定是他发现食物没了而气愤不已,但却因为某件事而感到恐惧。 “那婊子……还没死!”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谁?”乔心蕾有着和我一样的疑问。 “方筱!”索鑫红着眼睛,咬牙切齿道,“我俩一起将食物埋在这里,然后……我他妈明明给了她几枪,她不应该还活着!” 从索鑫嘴里蹦出来的事实让我感觉自己瞬间坠入冰窟,谎言比寒冷还要刺骨。 方筱告诉我的情节是乔心蕾被杀了,从而才会有我们那一队的复制者,而眼前的索鑫却说出了真实的情节——那么死的那个人不是乔心蕾,而是方筱她自己!那眼前的乔心蕾又是哪一队的?刚刚有些清晰的思绪又一次被重新打乱。 只是,方筱她为什么要骗我?我不知道,但谎言就是谎言,即使是有理由的。 身旁的方筱察觉到我情绪的波动,努了努嘴想要说什么,但是却因为此时不能说话,而没有开口。 “不对!”索鑫转过身,在这块空地上急速转圈行走,像条癫狂的野狗,最后停留在那堆昨夜我们点燃的篝火灰烬处。他蹲下用手捻了捻灰烬,突然瞪圆双眼。 我的心立刻提了起来,他毕竟是搞过矿产这个行业,对土壤及相关有着极其敏感的嗅觉。他到底还是发现了这就是刚刚熄灭不久的篝火。 索鑫猛地站了起来,环顾着周围的灌木丛,手枪已经打开保险一一扫过。 “小婊子,乖乖给我爬出来,我饶你不死,还让你做我的狗。”他朝着灌木丛里喊道。也许是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话,便开始一手拿着枪,用脚踹进每个灌木丛。但每踹进一个灌木丛后,他便猛地向后退然后双手持枪对准,看得出来他仍然惧怕着未知的危险。 虽然索鑫距离我与方筱的藏身之处还有一段距离,但我们现在就要做出决定,是反抗还是逃跑。我大脑迅速的旋转,在与他拼杀和逃跑之间衡量,哪个胜算更大。 最后,我还是选择了后者。因为假如我选择与他火拼,那必定是在他搜索我们这片灌木丛时搞突然袭击,成功率才会更高。我比他强壮,但我的体力还没有完全恢复,我也没有与人厮杀的经历,而且他拿着枪,我则是冷兵器都算不上的小匕首,这无疑是破釜沉舟的选择。并且一旦我选择了火拼,那就失去了逃跑的最佳时机。 一旦做出决定便需要立刻执行,时间并不会等待我们。 我试探地向后面动了动,发现我们身后的灌木丛比此时藏身的地方还要密集,想从后面离开根本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因为也许还未等逃出去,就被重重的荆棘树枝困在里面。 我看了一眼方筱,虽然一直没有与她交流我的想法,但明显她已经理解了。我便伸出手指向与索鑫搜索方向相反的一侧,然后摆出了一个跑的动作。方筱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虽然我心里还对她欺骗我留有芥蒂,但此时不容我去想那么多。 我伸出三根手指开始倒数,然后猛地从灌木丛中蹿出来,方筱紧跟着我的步伐。我似乎感受到了乔心蕾与索鑫在我们背后错愕震惊的表情。 冲出来后,我们疯狂朝一侧的森林里跑去,我听到身后的索鑫一声怒骂,然后感受到一颗子弹从身边划过。但仅此这一声枪响而已,不知索鑫是为了节省子弹还是其他,总之,我与方筱拼了命地向前跑,不敢回头。 我们一路奔袭,不知道正在朝哪个方向逃跑,脚下不是路,是凹凸不平的岩石山地,以及各种腐烂的植被枝叶,一脚下去深浅不一,稍不留神就会被绊倒。而且周围枝杈锋利如刺,不断刮痛着我的肌肤,但我们不能停下,索鑫开枪的意图很明显,u看书.uuknshu.om 他不会让我们活下去的,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对方筱有如此大的怨恨。 不知跑了多久,方筱体力无法继续坚持,弯着腰大口喘着气。这不能怪她,毕竟我们一路艰险,昨天只吃了几块饼干,光凭那点能量根本无法支撑我们长时间的负荷运动。 “你走吧……”方筱大口喘着气,看着我,眼睛里有着一种特殊的情感。 我没有说话,跑回她的身边,搀扶着她继续前行。我不知道身后的索鑫是否还在追赶,虽然他背着背包,但他明显是体力充沛,将方筱一个人留下来被抓住甚至杀掉的可能性很大,我不能丢下她不管。 我带着她艰难地翻过几块硕大的岩石,前方毫无预兆地出现一道悬崖口,横绝在我们面前。 我心里一阵绝望,这无疑是宣告着我们已经来到了绝境,开阔的视野望向远方,弥漫的雾气环绕山间,连绵的山脊像是无数条鲨鱼的鳍背露出水面,朝霞穿过云间,血红橙色满布天际,美艳绝伦。但这等美景却没有让我有丝毫的欲望欣赏,因为身后的追逐声已经到来。 索鑫率先从我们刚才经过的岩石上翻跃过来。 “小婊子,跑啊?怎么不继续跑了?”索鑫满眼猩红地盯着方筱,握着枪的右手指向她,“怎么?找到新金主啦?” 当他的目光对上我的目光,我看见他脸上瞬间闪过几种复杂的表情——错愕,愤怒,恐惧,质疑,甚至还有一种两个多年未见的老友在重逢时该有的情感,只不过这种“重逢情感”很快被其它表情所吞噬,只剩下深深的怨恨。 三十九. 绝崖 我的目光从索鑫的脸上移到他手上的枪——他的手指紧扣着扳机,随时可能朝我或者方筱开枪。虽然我仍然怀疑他的枪里是否还有子弹,但这个时候,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去赌。 也许是察觉到我的心思,索鑫眼里的神色开始变化,脸上的表情也从一开始的错愕,转变成质疑,最后只剩下阴狠,多余的情绪已经被它吞噬。 我们就这样对峙着几秒钟,似乎谁都没有打算先说话。 但我和方筱是被动的,我们身后是万丈悬崖,没有退路。 索鑫也注意到这点,绷紧的身体开始放松起来。这对我来说可能是唯一可以抓住的机会,只要他放松警惕,我们就有可能占取主动,毕竟我们是两个人。但未等我的想法落实,岩石后又翻过来一个人,一下子打破了我的计划。 乔心蕾苍白的脸上因为狂奔而挂着丝丝细汗,虽然她极力在掩饰自己的惊讶,但还是让我看出来,对于我出现在这里,她完全没有想到。 “没想到吧?我们的老朋友会出现这里……”索鑫侧着脸对乔心蕾说道,怪异的强调让人很不舒服。但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我身上,生怕一不留神,我就会蹿过去杀了他。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了,他可能惧怕我,虽然这个“我”可能是另外一个我。 乔心蕾没有说话,依旧倔强的面孔,一阵风吹起她两侧的头发,让我想起了第一次见她时的模样。 “看来今天是个大日子,新仇旧恨可以一起解决了……”索鑫伸直左臂,我才发现他的左手一直藏在袖子里,当我以为他要搞什么突然袭击时,他突然伸出了左手,裸露的手掌赫然只剩下一根拇指,其余四根全都消失不见。 这一刻我确实因这个画面有所动容,眼中也露出了疑惑,他的手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被人砍断了。 “怎么?不记得了?这他妈都是你干的好事!”索鑫伸直的手掌不住地颤抖,眼睛发红,“这座破岛可以让我的手快速愈合,但这幻肢的痛你他妈一辈子也无法想象!” 我看着索鑫脸颊因为怒吼而颤动,看来他被幻肢的痛楚折磨的不轻,也让我开始担忧他要如何报复。 果然,他停止了怒吼,反而有些癫狂地笑道:“不!你会想象到的,我会让你好好感受感受这种滋味。” 我看着索鑫,一会咬牙切齿怒吼,一会歇斯底里地笑,像个疯子一样……而他持枪的右手也开始打颤,我有些担心他会失控对我们开枪。到那时,我们只能在跳崖和吃枪子儿之间选一种死法了。 虽然我一直不相信,我们在这座岛上就算死了,但还会以一种奇怪的方式重生,但不到无法左右生死的关头,我决不会放弃活下去的希望。 因为我总觉得这个“重生”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它像是与死神签了契约一样,你能够得到一条崭新的生命,但它肯定会从你身上带走什么作为交易。 这座岛给你生命的治愈,更像是一种惩罚,让你永远处于生与死的循环中…… 趁着索鑫癫狂的时间,我大脑快速地旋转。从目前的形势上来分析,不光方筱与他有着恩怨,我似乎也让他恨入骨髓,从刚才他的咆哮推断,他残缺的左手也可能被“我”弄断的。但我从没有做过残害他的事,那肯定是我的复制者所为,而我替他背了黑锅。 显然现在我无法脱离这层关系,因为很有可能索鑫并不知道复制者的事。我是否应该告诉他,而他听了会相信?但无论怎样我都要尝试一下。 我不知道该从何开口,只有说道:“索鑫,这可能是个误会……” 我的话说出口,他脸上的表情僵住了,我意识到一丝危险。 “由哥,你以为我他妈的是个傻子吗”他的声音突然压得很低,轻飘飘的,然后突然眼球暴涨,声音像是从地狱里喊出来一样。 砰! 一阵火烧般的剧痛在小腿处撕裂,我还来不及反应便因为剧痛单膝跪地。然后身旁的方筱发出一声尖叫然后扑倒在我的身边,身后的山间回响着枪声与尖叫。 那一刻,我知道了索鑫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听不进任何解释,而我刚才绝对是激怒了他,让他以为我把他当傻子一样骗。但一切都已经晚了,我的受伤证明了枪里有子弹,也证明了我们之间的矛盾没有可能调节,只能有一方存活。 其实这时,我倒不害怕死亡,只是这太过疼痛。我曾在之前的冒险中受过无数伤,但这是我第一次中枪,子弹应该穿透了小腿,剧痛钻心,股股鲜血殷红了整个腿部。这座岛可以治愈你的伤口,但却无法为你免除这期间所受的一切疼痛。 我因为剧痛咬着牙根,眼神愤怒地看着索鑫。他身旁的乔心蕾表情微变,那是一种同情吗? 方筱双手帮我掐住大腿,怕我流血过多而死。 “哟呵……真感人啊,狗在为主人舔伤口?”索鑫用那只剩下拇指的左手擦了擦枪头,向前迈了几步,微微弯着腰蔑视着我,“你刚才说什么?哦……对了,这可能是个误会?那现在我对你说,刚才那一枪是个误会,你接受吗?” 我强忍着剧痛与心中怒气,手在背后摸索着刚才因为中枪而掉落的小匕首。 “怎么不说话?不接受?”索鑫拿着枪用力抵着我的头,“我叫你一声由哥,你他妈的砍断我四根手指,睡我的妞,现在还想把我当傻子耍?” 他突然用枪托狠狠地砸向我的头,坚硬的金属似乎砸碎了我的眉骨,但我却感受不到疼痛,只是感觉天旋地转,并伴随着一种极度恶心的感觉,身下向后倾倒。 我无力反抗,脑袋重重摔在了地上。但地狱般的折磨才刚刚开始,紧接着,他一脚又一脚地踹向我受伤的小腿上,折断一般的痛楚如电流一样刺激我的神经。 这时令我意外的是方筱猛地朝他扑了过去,想阻止他继续折磨我,但也只能抱住他的腿。我没想到她会为了我这么做,以索鑫现在丧心病狂的举动,她极有可能会引火上身。 果然,当索鑫看到方筱为了我拖住他的腿时,他眼睛里的怒火快要燃烧出来,立刻将攻击的目标转向她,挥着手枪砸向她的脸,每敲砸一下,便在她白皙的脸上留下血淋淋的痕迹,但她始终没有松手。 “你个臭婊子……你个臭婊子……”索鑫如疯子般一边踢打,一边骂道。 我在恍惚中艰难地抬起头,穿过血色朦胧的眼帘看到方筱满脸是血,被打的面目全非,顿时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朝索鑫冲了过去,双手用尽力气把他扑倒在地上,同时他的枪也因为巨大的冲击而被甩了出去。 手枪的金属外壳与岩石发出清脆的撞击声,那一刻,几个人都盯着那把能够改变局势的手枪,包括一直在观望的乔心蕾。我立刻用尽力气向把枪爬去,不顾小腿断裂的痛楚,但身旁的索鑫并没有让我那么容易就得到那把决定生死的武器。他拽着我的腿,用力捏向我被子弹穿透的腿骨,瞬间那断裂的地方如同被高压电击中,痛不欲生。 “你找死!”索鑫从一旁捡起一块石块,疯狂砸向我。 我翻过身子躲过一劫,但他并没有给我喘息的时间,立刻身体再一次压了过来掐向我的脖子,我用双手无力地抵在他的前胸,剧痛与缺氧令我眼前模糊,但仍然看到他满眼血丝的眼球里埋藏着深入骨髓的恨意。 瞬间他冰凉的手指勒死我的脖颈,我能感受自己眼球已经要凸出眼眶,似乎马上就要崩裂出来,机体已经没有呼吸的能力,脑袋里瞬间闪过无数过往的画面,像是死亡前的最后回顾。 难道我真的要命陨在这里?这句话的意识刚刚产生,便又消失,仿佛夏日的雪花一般短暂。我的双手渐渐垂落,索鑫脸上开始露出丑恶的笑容,但随即一声枪响过后,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放开他!” 是方筱的声音。我用仅剩一丝尚存的意识辨别出来,虽然声音里面透露着无尽疲累与痛苦,但却坚决无比。 身上的索鑫僵了一下,然后眼睛里出现恐惧,同时我感受到自己被扼死的脖颈一点一点放松,就当我认为即将化被动为主动时,可随即而来的是我的身体被强行托起,然后索鑫用胳膊扣紧我的脖颈将我挡在他的身前。 “来!开枪啊!你不怕我和你的狗主人同归于尽就开枪!”索鑫躲在我身体后疯狂地笑,手臂的力度让我重新回到濒死的境地。 方筱握紧枪的手抖了一下,鲜血淋淋的头颅像是一朵盛开的玫瑰。我知道她刚才是怕误伤到我才没有给索鑫致命一击,而现在的犹豫也是为此。 索鑫应该是察觉出方筱的态度,冷笑迭起,他的胁迫得逞了,然后他竟然拖着我的身体像她靠近。腿上的剧痛令我像一团松软的棉花,任他摆布。 “不……不要过来!放开他!”方筱竟也同时向后退,但是还有几步的距离就是万丈的悬崖,没有退路了。 索鑫此时更加确认了自己的胁迫是有效的,更加肆无忌惮地不断逼近。 我无法挣扎,视野里还有一个人——乔心蕾。 但她宛若一尊雕塑,或是一个毫无情感在看电影的人,依旧冷眼旁观。她为什么不有所动作,即便选择一个阵营也不会让局面落得如此,还是她在寻求一个时机吗?或是在等待什么? 一个逼近,一个在后退,但后退者已经无路可退,手中的枪像是一个烫手的山芋一样上下晃动。转眼间,我们的距离只剩下不到两米,我似乎能看到黑洞洞的枪孔里已经上膛的子弹。 索鑫将身子完全躲在我的后面,不露出一点破绽,半只眼睛看这前方,开始放慢脚步。 “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放下枪,我可以考虑放你俩一条生路……” 我相信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相信他的这句话,包括索鑫他自己,但是我却在方筱的眼里看到了动摇。 “第二,你开枪,子弹会先穿过他的身体,然后再打穿我的身体……” 他一边用放缓和解的语气说着,一边小幅度地向前移动,我想挣扎地告诉方筱开枪,不要管我,因为我知道放下枪的后果也许比死更痛苦,但无论我如何使眼色,方筱的眼睛里还是充满了犹豫。 在我心中经历了蜕变的她,应该不会因为与我短短几天建立的某种情感,而放弃一个让自己占取有利处境的机会。 就在她犹豫的瞬间,索鑫突然将我推向方筱。我感受到受伤的小腿一着地就像一把尖刀插入骨髓,痛苦令我完全无法站稳,踉跄了两下便向前跌倒,而身前就是万丈深渊。就在危急关头的一刹那,方筱伸出手将我拉住,但同时,索鑫猛地出手,一把扭着她的手腕将手枪夺了过去。 我和方筱跌坐在悬崖边上,一小半的身体都悬在半空,此时面对黑洞洞的枪头已经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反而异常平静。而索鑫也似乎不想多费口舌,举起枪瞄准着我的额头,手指随时可能勾向扳机。 “杀死我们,你可能永远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方筱淡淡说道。u看书 ww.uukanshu 她的语气我无法解读,也许是因为信心十足,也许是想制造一个活下去的机会,但毫无疑问,她也看出眼前的索鑫应该还不知道“复制者”重生的事。 索鑫的瞳孔微聚,然后冷笑了一声,说:“你认为我在乎这些真相吗?”他的话几乎是从牙齿里挤出来的,说完他的食指便朝扳勾去。 “等等……” 生死之际,令所有人都意外的一个声音出现了。乔心蕾苍白的脸上有些诡异。索鑫的眉头动了动,一时间他也有不知所措, “乔大作家,您这是唱的哪一出啊?”索鑫看着慢慢凑过来的乔心蕾,威胁语气满满地说道。 “什么真相?”乔心蕾无视索鑫的质问,凌厉地眼色盯着方筱。 “你……”索鑫褶皱的脸皮扯动了一下,但也仅此而已,这让我更加对他们的关系有所猜疑。 方筱血红的眼睛回视着她,似乎在思量着什么,但她别无选择,最后还是张开了口。 “关于这座岛。”方筱的话刚出口,我们背后悬崖另一头的山上突然传来一连串枪响,而目标就是我们,子弹剐蹭着岩石表面,激起石屑纷飞。 这一突然的变故令我们所有人都慌乱起来,立刻寻找岩石蔽体躲避子弹。这对我和方筱来说也是险中求生的机会。 我和她一边躲避着对面的攻击,同时还寻找着机会逃脱。但当我和方筱艰难地爬到了一块巨大的岩石背后,索鑫突然出现,他用枪托用力打向我的后脖颈,我眼前最后一个画面是乔心蕾从背包里拿出了一团绳子快速走向我…… 四十. 捆绑 黑暗之中,我的意识浑浑噩噩,身体里仿佛有一头野兽在撕咬着我。 不知经历了多久这样痛苦的折磨,我的眼皮终于可以打开一条缝,但它们臃肿得像是被一座大山压着,无比的沉重。 周围无比昏暗,应该已经入夜了。 眼缝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红色的火光,视野慢慢地看清楚,发现那是远处一堆火焰窜上天的篝火,上面烤着什么。 篝火两侧是那两个熟悉的身影——索鑫与乔心蕾。 他们似乎在说着什么,声音从十米左右的距离传过来很微弱。 “……要我说,与其带着这两个废物,倒不如先折磨一顿,然后送他们去见阎王爷……”索鑫的脸映着火光显得更加阴狠毒辣。 “要不然下次再遇见那些人,有这两个累赘威胁,可他妈不一定那么幸运就能逃脱了。”当他提到“那些人”的时候,脸上出现了一丝畏惧。 那些人是谁?我已经没有精力猜测这一切,干涸的血迹黏在脸上极其难受。我全身被紧紧的捆绑在一棵树上,无法移动,受伤的小腿已经没有知觉。方筱在我左侧不远的距离,她也同样被绑着,她低垂着头,生死未知。 “你不想知道真相么?也许她知道‘那些人’的事。”乔心蕾淡然反问。 我猜测不到乔心蕾心里到底想着什么,她的性格就是如此,也看不出她对待索鑫的态度。 “真相?”索鑫冷笑道,“你真相信那婊子的话?我了解她,里里外外都他妈了解得彻彻底底。以前她为了钱什么都肯干,现在为了活下去,当然什么鬼话都肯讲。” “我不这么认为,刚才在悬崖边上,我与她对视,她的眼睛里藏有让我无法理解神色,是种恐惧,但不是对死亡的恐惧。” “乔大作家,现在不是让你写小说,”索鑫一脸不屑道,但转念一想,脸上露出邪恶的神色,“不过,既然她说她知道真相,那我倒是看她嘴里能吐出什么‘真相’,少一个字我拔掉她一颗牙。” 说着,索鑫突然站了起来,手里拿着水袋,然后向我们走来,乔心蕾眉头一皱也随他一起走过来。我立刻警戒起来,虽然即使他想杀我们,我们也无法反抗。 索鑫先是走到方筱身前,喝了一口水袋里的水,然后用力扯拽她的头发,将她的脸仰起,一口将嘴里的水喷在她血迹斑斑的脸上。 方筱晃动了两下,睁开了眼睛。 “来,小情人,跟哥哥我说说你所谓的真相吧……”索鑫将脸贴了过去,变态一般嗅着她脸庞流下的血水。 方筱眼中透射出极其厌恶的神色,但因为虚弱她只能勉强地将脸庞朝一侧转,然后闭上了眼睛。 索鑫不依不饶地伸手用力钳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扭转回来,然后将她的头砸向后面的树干。生猛的冲击瞬间令方筱的头弹回来,然后剧烈咳嗽,鲜血从嘴角流出。 “住手!有种对我来!”我实在无法忍受索鑫如此对待方筱,抬起头,无力地怒吼道。 “哟呵,我的由哥还是那么绅士啊?”索鑫转向我,猛地伸出腿踩在我已经毫无知觉的小腿上,然后碾压着伤口。 那一刻,从麻木的小腿伤口处突然窜出电击般的疼痛,一股一股冲击着我的神经。紧接着,索鑫用小臂扼住我的脖子,将我压住,然后轻蔑地看着我:“最烦你这种自顾不暇,还他妈逞英雄的人!你这些都是从电影里学来的吧?” 他手臂的力度越来越大,我呼吸开始困难,脸色涨红。这一次他是真的下了杀手,根本没有留有余地。 “放开他,我说……”方筱突然张口,虚弱地说道。 索鑫没有立刻放过我,而是看着我一点一点挣扎无果快要咽气时,才慢慢松开,然后留下意味深长的讥笑。他本来也没打算杀我,他要一点一点折磨我直至死去。 我重新得到呼吸的机会,大口地喘着,小腿的疼痛让我每呼吸一下都痛不欲生。 索鑫将目光转向方筱,等待她的回答。 “砍断你手指的不是他……而是——”方筱张开干裂的嘴唇,说道。 听到方筱刚说完的一句话,索鑫脸色立刻下沉,看样子又要发作,但乔心蕾在一旁及时地阻止了,示意他听完。 “——复制者。” 方筱说完这三个字,乔心蕾脸上的表情与我预期的一样——无法理解,并充斥着抗拒。而索鑫脸上的表情则是我最不愿意见到的,他感觉自己被戏弄了。 乔心蕾往前走了一步,再一次与方筱对视,问道:“你所说的复制者是指与我们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她的语气并不轻松,虽然她极力在克制,但我还是能听出一丝颤抖,可以肯定的是,这个问题她应该早就发现了,并且困扰了她很久。 方筱点了点头,一下子周围的空气凝固。 得到了方筱的肯定,乔心蕾与索鑫相视一眼,脸上均被震惊之色所覆盖。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索鑫脸上的表情转变,一步紧逼道。 方筱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表示这说来话长,现在她口干得连嘴都张不开,需要水。 索鑫犹豫了片刻,但可能是被方筱之前的回答勾起了兴趣,便打开水袋悬在空中给她灌了几口水。同时,乔心蕾也让我尝到了几口甘甜的溪水。 长久的奔波,以及厮杀打斗,早已经让身体只剩下一个空虚的壳子。虽然刚才只喝到了几口水,但却让我感觉恢复了很多,至少有力气做最后的抵抗,无论方筱的话是否有着拖延的用意,我们都开始一点一点由被动化为主动。 喝完水,方筱并没有欺骗他们,开始把我们在地下巨型蜘蛛老巢里看到的一切,然后推理的结果告诉他们。即便她轻描淡写,但回想着那些“人蛛”攻击我们时的恐怖画面,我仍然感到后脖颈凉意阵阵。 而索鑫与乔心蕾明显是之前遇到过与他们一摸一样的人,只是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再得到方筱的答案后,他们眼睛里对她的质疑消失了。 然后,令我意外的是方筱把重生的推测也告诉了他们。只不过,故事的情节由“乔心蕾死亡”转变为“她自己死亡”。目前来看,按照索鑫所说的他开枪打死了方筱,那么后面的故事才是真实的。 “那些复制者……都是因为某个人死亡后的重生……而出现的?”乔心蕾怔怔地看着她。 “没错,我就是个例子,他打死了我,我重生了,而他伴随着我一起重生。”方筱先看向索鑫,然后看向我,语气竟有些揶揄。 空气短暂的寂静,令人窒息的压抑扑面而来。乔心蕾与索鑫肯定无法在一时消化这个结果。连我现在对这个推测的结果都有些难以相信,更别说他们。 “看来这座鬼岛真是杀戮者的天堂啊……有着无穷无尽的猎物。”索鑫打破了沉寂,邪笑道。他没有对为什么会有这种诡异的轮回生疑恐惧,也许是故意伪装无畏,也许是早已经放弃了无谓的猜测。 “你也可能是别人的猎物。”乔心蕾不留情面地说道。 索鑫的脸色微微有所变化,微微眯着眼睛看向她,向她指了指自己的腰间。 “只要他们还是人,我倒是看看谁才是猎物。” 索鑫的话令我猛然顿悟,“复制者”还算是真正意义上的人吗?我是伴随方筱而生的,虽然内心极度不愿承认,但不可否认从“先来后到”的原则来讲,我就是复制品。可我自己拥有独立的意识与行为,认为自己才是真实的,身体和精神上并没有因为是“复制的”而有所影响,或者这种影响的方面我还没有发现,或者这种影响像是一种慢性疾病,一直潜伏在我的身体里还未发作…… 但不管怎样,只要还有其他“我”存在,我就无法摆脱“复制者”的称号,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除掉他们,而且一定有什么办法能够彻底地除掉他们,令他们无法重生。 不知不觉中,我的思维又被引导到无尽的杀戮中,这算是这座岛特有的魔力,像是在你心中埋下了一颗恶魔的种子,总有一天它会发芽。 “行了,问也问了,既然有什么所谓的‘重生’,那杀了你们也没有什么关系吧?省得你们在这里如此痛苦。”索鑫嬉笑着猥琐的脸,扭了扭头,脊椎发出扭动的响声。 他率先向方筱走去。我心一紧,方筱的计策虽然让我们获得短暂的喘息,但仍旧无法改变结局。果然,即便索鑫听了真相,知道我们死了也会重生,他还是要杀了我们。 “你要干什么?”乔心蕾在他背后问道。 “干什么?当然是送他们一程。怎么……乔大作家有意见?”索鑫嘴角勾出一抹阴狠道。 乔心蕾不再说话,她也惧怕索鑫。 他走到方筱面前,伸出手轻抚在她的脸上,语调怪异地说:“你能死在我手上两次,是不是很幸福啊?”说完,他猛地单手掐向方筱的脖子。 方筱浑身被绑得结结实实,只有翻上的眼皮能够表达她的痛苦。以她现在的虚弱状态,索鑫掐死她不需要多久。 我知道自己此时无论怎样挣扎都无能为力,所以只有咬着牙希望这一切能够快点结束。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计划是要回到岸边,而杀死他们又有可能重生出两队的人,他俩是有记忆的,这会给我们带来无尽的麻烦!”乔心蕾语速非常快,但却条理清晰。没错,假如我可以重生,我一定不会放过索鑫的,这一点他也应该很清楚。 乔心蕾的话起到了作用,索鑫的手臂颤抖了一下,僵持了一会,然后猛地松开,但随即用力地打向方筱的脸。方筱的脸被打向一侧,血丝从嘴角溢出,一动不动,但看到她胸口仍有起伏微弱的呼吸,应该是晕了过去。 “乔大作家呀,你总有办法说服我……”索鑫转过头看向她,皮笑肉不笑地说。 方筱虽然暂时得救,但我的心中并没有想象中的轻松,因为死亡对于我们来说也许不是最痛苦的。 果然,索鑫擦了擦手上血迹,眼神开始不怀好意地转向方筱的身体,然后开始解她身上的绳子。 “你还要干什么?”乔心蕾眼中竟有些担忧的神色。 索鑫没有回答,他现在眼中只有猩红的欲望,他像只饿狼一般将方筱身上的绳子扯下,然后拽着她的衣领向一侧的树林里走去。 我瞬间明白他要做什么龌龊之事,立刻挣扎地喊道:“畜生,你放开她!” 但无论我再怎么怒吼,声音却虚弱得像个孩子,对他没有丝毫威慑力。 “别着急,一会再轮到你。” 索鑫的身影消失在林子的阴影里,留下了几声阴笑。紧接着一阵衣服撕裂的声音,以及方筱无力的喊叫。 虽然乔心蕾在我身边,但我还是想从捆绑的绳索中挣脱出去,不过这只是徒劳。 我以为乔心蕾会趁机逃跑,或者冷漠任由我做无谓的挣扎,但令我意外的是,她竟然朝我走来,手里还拿着一把匕首。我记得那把匕首,那是从我身上搜刮走的多功能小匕首,曾经唯一倚靠的护身符,此时却成了我最大的威胁。 他们这样对待我们是计划好的吗?一个被拉去折磨,一个被杀掉。 我目不斜视地盯着她走到我身边,想象着一个如此文静的女人会以怎样的方式对我下手。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她竟然用匕首开始割捆绑我手的绳子。 绳子是我们出发前配发的,用作攀爬高地时捆绑身体的,用这样的匕首切割如此坚韧的绳子非常困难,即便乔心蕾的动作很快,但也需要耗费一些时间。 不过,这举动让我确定了她的立场,也许是她觉得索鑫就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威胁到她自己,她选择了我们。如此近的距离,我看着她苍白的脸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 绑在手腕处的绳子还未割断,索鑫所在的树林突然传来一阵窸窣的声音。我与乔心蕾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出惊讶——这短短一分钟不到,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没有时间给我们继续思考的机会,乔心蕾立刻远离我,但却将匕首留在了我的手里。 索鑫从树林的阴影里走出来,脸上的表情扭曲阴暗,眼中藏着恶毒的恨意。他一手抓着方筱的头发,然后用力一扯,将她推到了我们面前。 眼前的方筱已经衣不蔽体,u看书 wwukanh 雪白的肌肤伤痕累累,虚弱得在地方残喘。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有种预感,他并没有得逞,才让他如此恼羞成怒。 索鑫来回走动,像只暴躁的公牛,不时朝方筱骂上一句,并且连带拳打脚踢。我倒握着匕首一点一点割着绳子,希望能够快点挣脱束缚。 但索鑫的怒火像是被浇了油越烧越旺,下手也越来越重。我一直忍耐着,我知道现在张嘴一定会将他的怒火引到我的身上,这样之前的一切努力都会付诸东流,也许还会连累到给我匕首的乔心蕾。所以,只能忍下心加快手上的速度。 “你这样会打死她的。”乔心蕾努力表现得满不在乎,语气冷漠地说道,但我知道这可能是她伪装的结果。 听到她的话,索鑫又踢了几脚后停了下来,气喘吁吁地死瞪着已经瘫作一团的方筱,咬牙切齿地说:“没错……你不能死,我要一点一点折磨你,我要让你生不如死。”他拿着绳子将乔心蕾的手脚都狠狠捆绑上,然后看向乔心蕾,脸上仍挂着阴毒的笑容。 “走吧,乔大作家,我们的野味应该烤焦了,不过……我最喜欢烧焦的味道,不知道人肉烧焦的味道是否也这么香。” 变态的嗓音宛如一个满腹毒水的太监。 乔心蕾没有选择,只能跟着他离开。在离开前她看似不经意地看了我一眼,虽然眼里平淡无色,但是我知道其中蕴含的深意。 他们俩又回到了那个火势不减的篝火旁,只剩下我与方筱两具伤痕累累被捆绑的躯体,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气息。 四十一. 反击 夜漆黑如墨,仿佛一张黑布没有一丝光亮。万物生灵都沉寂于此,像被囚禁在黑色的笼子里。 方筱就在我身旁蜷缩着,身体微弱地颤抖起伏,因为疼痛偶尔地抽搐,这些都在提醒我她还活着。 这似乎是种安慰,但她每因身上的伤痛抽动一下,都会让我内心撕裂一寸,仿佛我们的神经连接在了一起。 我知道这是一种男女之间的特殊情感,而这种情感我已经很久不曾有过了。我不清楚这种情感什么时候开始存在,几天前,我们还在互相猜疑,但现在却在为彼此所受的折磨而痛苦,这也许只有一同经历了生死的人才会感受到。 “方筱……”我朝她轻声地喊道。 我想让她一定要保持清醒的状态,因为如果昏过去,就不知道会不会醒来。 我的声音令她身体微微一颤,但还是过了好一会她才微微抬起头,凌乱的头发被鲜血凝固在脸上。但眼睛里闪烁着坚强的光亮,像黑夜里的希望之星。 “你……你还好吧?”我说出这句话很艰难,因为她怎么可能好?尤其经历索鑫那畜生的折磨。 但方筱勉强点了点头,似乎是在让我心安。 有了她的回应,从我心底涌上来一股劲儿,开始加速背后手上的动作。而她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异动,面露疑惑。 “乔心蕾给了我一把匕首,她……可能选择站在我们这边……”也许是力气真的尚存无几,舌头像是打了结。 实际上,我说出这话没有任何底气,因为我还是怀疑乔心蕾的动机,毕竟她和索鑫曾一起出现。但目前我们所处的境地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幻想她也是被胁迫才和他一起。 听了我的话,方筱顿了一下,然后嘴角艰难扯出一丝微笑。 “索鑫已经是个废人了,除了皮肉之苦,他已经没有办法令我感到痛苦,但要小心那个女人,她不属于我们任何一边。”她的声音像是嗓子被沙漠覆盖一般干涩。 “废人?”我放慢了手中的动作,忽略了她后面的话,只对前面的话好奇。 “没错……要不然,刚才他为何如此恼羞……成怒。”方筱依然挂着笑容。 她的笑容是胜利笑容。而且,我也瞬间明白了她口中的“废人”如何理解——索鑫已经丧失作为男人的能力。怪不得他刚才如此表现,得到这个答案,我心里竟感到痛快无比,不知是否因为他对方筱的恶行没有得逞,还是出于他对我辱打的报复。 “在之前我们还在一起的时候,他不把我当人看,只把我当作一个花钱买来的玩物,那时的我为了钱一直忍让……但来这座岛以后……我告诉过你……经历了很多以后,我开始厌恶了这样的生活,我开始躲着他,拒绝他,并反抗他。” 她盯着我看,声音虽小,但却坚定无比。 “还记得我提过的我们队伍那次暴乱吗?” 我点头,关于事实的真相已经不重要了,我相信她此时所说的一切。 “我欺骗了你……在那次暴乱中不是乔心蕾死了,而是……我死了,被索鑫开枪打死了。在那次暴乱中,他想胁迫我和他一起走,我反抗中弄伤了他,虽然暂时逃脱了,但没想到还是被他追到,然后他开枪打死了我……” 这个结局并没有令我多意外,只是我知道从她自己嘴里说出来并不轻松,我能想得到每当她回忆自己被枪杀的那个画面是多么痛苦,是否还能感受到疼痛。 “不用担心我,”她看出了我忧虑,又挤出一丝笑容,“皮肉之苦我还是可以承受的。” 只怕你要承受的远比想象的痛苦。我也苦涩地笑了一下回应,然后手中的匕首开始加速起来,坚韧的绳子成为了我此时最大的敌人。 方筱开始闭上眼睛休息,我告诉她不要睡过去,她也只是含糊地答应,我明白这由不得她决定,只有更加努力手上的动作,同时用臃肿的眼缝间观察不远处索鑫的动向。 索鑫在篝火前大快朵颐地撕咬着什么,火光燃烧在他的脸上,仿佛像是一头发狂的野兽。想起他刚才提到过烧焦的人肉,不知道他是否做过这种泯灭人性的事。 割绳子的匕首被磨得发烫,手被绑得太紧,而且还是倒着拿匕首,我几次险些因此而没有握住,但很快就稳定下来,我告诉自己这是我们唯一的活路,即便这只是我们反击的第一步,索鑫毕竟还有一把手枪,而且他体力充沛,但不同的是,我们对生存是极其渴望的,这也是我们唯一的优势。 长久的努力终于有了效果,坚韧的绳子被切割出一个小口,里面应该是无数根皮筋一般的细绳缠绕组成,每割断一根都会向两侧崩开。我开始加速动作,这种绳子一旦将坚韧的外层割开后,剩下的部分就容易多了,就好像一个外表坚强的人,一旦攻破了他伪装的外壳,他的内心如同玻璃一般脆弱。 绳子还未割断,我开始计划后面该如何反击,是继续伪装等待索鑫来折磨我时出其不意地袭击,还是趁他不备偷偷溜过去抹了他的脖子。毫无疑问,无论是哪种计划都只有一次机会,而且需要瞬间完成,只要失败必死无疑。 不过,还未等我做出决定,手腕紧绑的绳子也还有最后的一截没有割断,远处的索鑫却突然站起来,朝我走了过来。 我立刻停止手上的动作,一切计划都灰飞烟灭化成泡影。他绝对不是来找我聊天叙旧,吃饱喝足了,来我这里找些乐子罢了,火光映在他凶恶的脸上,我看到了浓浓的杀意,但他又不会轻易杀死我,而正如他所说——要让我生不如死。 还未走近就听到他嘴里啧啧有声,像是在吮吸塞在牙缝间烧焦野味的残渣,一声又一声,在这阴森的夜里有些瘆人。 转眼间,索鑫便走到了我面前,乔心蕾跟在他后面,面露不安,也许她已经后悔将匕首给我。索鑫似乎有意与她拉开一些距离,我能察觉到他虽然表面与乔心蕾交好,但内心仍然不相信任何人。 “哟,由哥,你的脸怎么肿了?”他右手拽着我的头发,将我的脸仰起来,然后伸出只剩下一根拇指的左手拍打我的脸。 我不语,强忍着无尽的痛意只用狭窄的眼缝看着他,不知他是否能瞧出里面燃烧的怒意。 “没有了帅气的脸蛋,你还能勾引女人吗?”索鑫停顿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里闪着异常的光亮,转向乔心蕾,“匕首给我。” 瞬间,我感到一阵冰凉刺骨的寒意贯穿全身,倒不是因为他要拿匕首对我脸做什么,而是那把匕首在我手心。 “什么?”乔心蕾愣了一下,几乎是毫无预兆地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她也许没想到灾祸瞬间就降临到自己头上,虽然强作镇定,但语气仍然无法控制颤抖。 索鑫反问声“嗯哼”了一下,面露疑色道:“乔大作家在想什么呢?我说把匕首给我,听不懂吗?那把从他身上搜出来的武器,我没记错的话,当时是你留了下来吧?” 我注意到这时索鑫已经有所怀疑,慢慢松开拽着我头发的手,从而转向乔心蕾。我心底暗叫一声不好,最终还是连累了她,同时加速手上切割绳子的动作,绳子也只剩下最后一截,但那最后一截绳皮也是最难割断的,此时却如同钢铁一般无法撼动。 乔心蕾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这一微小的动作立刻令索鑫警觉以为她要跑,猛地蹿过去一把将她抓过来。乔心蕾身材是我们当中最瘦小的,身体纤细得像根芦苇,瞬间她便被索鑫拽到身边。 “怎么?还想留着它做什么坏事吗?你不给我——我可自己搜咯……”索鑫扣紧她的下颚,淫笑道。同时,另一只手开始在她身上不安分乱摸。 乔心蕾紧咬着牙关双手用力推着他,但却显得孤立无助,只能任由索鑫恶心的触碰。 索鑫虽然很享受这种无耻的行为,但还是没有忘记最关键的目的。他将乔心蕾浑身都摸遍了还是没有找到那把令他有所忌惮的匕首,顿时脸上的淫笑消失不见,整张脸像是一块僵硬的木头。 “匕首呢?”索鑫眯着眼睛看向乔心蕾,这次他的语气里没有半点玩味。 乔心蕾与他对视,平静地说:“哦,你是说那把匕首,逃离时我弄丢了。” “弄丢了?”索鑫显然是不相信,拽着乔心蕾的短发用力一扯,她仿佛断线的风筝一般跌倒在我脚边。 她抬起头,眼睛正好与我对视,与我担忧的眼色不同,她的则是坚毅,但仅仅那么一瞬,她便移走并努力地想爬走。 “想走?”索鑫慢悠悠地走过来,拽住她的头发,“我给你一个活下去的机会,是看在你知道回到岸边的路对我还有点用,你他妈的却给脸不要!” 索鑫将她拖到不远处的方筱身旁,咬着牙恨声道:“看到这婊子的下场了吧?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匕首在哪?” 但回答他的只有沉默。而索鑫的怒火就在沉默中燃烧,然后突然爆发,拽起乔心蕾的头用力磕向地面,一声闷响令我泛起心痛。不论她出于什么目的给我匕首自救,她仍然没有将匕首在我这里告诉索鑫,虽然我知道她也脱不了干系,但显然如果索鑫知道匕首在我这里,那么矛头一定会指向我。 剧痛让乔心蕾身体抽动,当她再次被索鑫拽起来,额头已是血流不止,但索鑫没有停止殴打,拳脚如同风暴一般袭来。 可就在这一刻,我的双手突然得到了释放。 “住手!匕首在我这里……”我的声音有些苍白无力,却很有效果。 索鑫高举在空中的手停顿了,然后看向我,同时被打的面目全非的乔心蕾也看向我,面露不可置信的表情。 “是我强迫她……给我的匕首,一切与她无关。”我继续说。 我看到了乔心蕾表情变得痛苦,比刚才被打痛苦一万倍,流露出的眼色像是在说我愚蠢。 索鑫放开了她,虽然在他面前的是一个被捆绑之人,但他仍然很戒备,眼神里却又感觉来了兴趣,变得饶富兴致。 “哦?”他语调轻快像是在说一件很普通的事,“在哪里?” “在我手心里,我无法用它割断绳子。” “你当然无法割断,这是登山绳。”他轻蔑地说道。 我没有说话,像是一个被征服了的俘虏,实际上我此时就是一个俘虏。 他走了过来,仍小心翼翼,但距离我还有一臂多的距离时,他右手却突然将腰间的枪掏了出来。 “你真以为我会走到你面前,然后被你一刀抹向脖子?”他举起枪瞄准我的额头。 其实他根本不需要瞄准,现在只要他轻轻在我身上开上一枪,任何部位都会让我虚弱致死。他依然狡猾如鼠,没错,其实我的绳子已经割断,刚才之所以没有冲过去,是因为我没有把握自己所剩无几的这点力气能够冲到他面前,然后再在他脖子上抹上一刀。 所以,我只有冒死一搏,静静等待他走到我面前,亲自将脖子奉上。 但现在结果已经摆在眼前,一切算计都已经失败,索鑫与我的距离,我无法一下触及,而枪口就在我眼前,只要我一动,一朵鲜艳的玫瑰就会在我额头盛开。 但我不动结果就会好吗?索鑫给了我答案,他没有给我任何机会,手指勾向扳机。 电光火石之间,u看书ww.uukanh.m我以为一切就这么结束,但乔心蕾纤细的身躯就那么爬起来,迅猛得像只埋伏已久的猎豹。她的冲撞令索鑫趔趄一下,枪声也在这一刻发出,火药味从我头顶划过。 “你他妈……” 索鑫怒不可遏地用力敲打扑到自己身上的乔心蕾,浪费一颗弥足珍贵的子弹令他近乎疯狂。但乔心蕾就如同黏在他身上的膏药一样无法剔除。 我知道我不能再浪费一次机会——一次乔心蕾用生命换来的机会。我用力挣开已经割断的绳子,第一次将匕首正着拿在手中,然后扑向被乔心蕾缠住的索鑫。 举起匕首的那一刻,我想起了一切他给我的屈辱、痛苦与折磨,下落的匕首如同陨落的繁星一刀一刀扎在他身上,脖颈,心脏,腰腹……我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疲倦与痛苦,未知的液体刺痛着眼膜,我看不清眼前的事物。 耳边响起索鑫的惨叫与他毫无目标的愤怒枪声,他用身体的一切厮打我,但依然无法阻止我疯狂地将匕首刺向他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 不知过了多久,索鑫的喊叫声越来越小然后逐渐消失,枪声也殆尽在他垂下的手腕处,但我没有停止,周围只剩下匕首戳进血肉里的脆响。 “够了,李由,他已经死了……已经死了!” 乔心蕾撕裂的嗓音让我再次高举的匕首停滞在了空中。我不知被泪水还是汗水模糊的眼睛逐渐清晰,身下的索鑫似乎只剩下一滩由血肉组成的混合物,顿时一阵眩晕无力感排山倒海一般袭来,周围的一切又开始模糊,很快,我便被无尽的黑暗吞噬。 四十二. 焚烧 我迷失在黑暗里的时间格外的久,但与以往不同,这次我没有感受到痛苦,没有恐惧,周围的黑暗更像是我坚硬的外壳,在庇护着我。 一股清凉的液体从唇角注入,唤醒了我,我的身体仿佛干涸的土地得到雨水的滋润,瞬间生机盎。 我睁开眼睛,几缕刺眼的阳光从枝缝间穿过,黑暗已经不再,乔心蕾的面孔由模糊变得清晰,但伤痕累累的脸上仍然无法掩饰掉她的苍白。 我舔了舔嘴边她喂给我的水,干裂的唇口一阵刺痛。 “你昏了过去,我以为你不会醒来了。”乔心蕾平静地说道,我感受不到她任何情绪的波动。 昏了过去?原来是这样,我愚蠢地以为包围我的黑暗是庇护自己的外壳,没想到却是死神的披风。原来一切的平静都是人死之前的假象。 想到死亡,昨夜发生的一切浮现在眼前:手中的匕首疯狂举起再狠狠扎下,血肉横飞,枪声震耳欲聋,一幅幅画面一帧一帧地慢放重现,杀戮的声音在脑海中横冲直撞。那些真实的画面不断告诉我——我杀人了。 我从来没有伤害过人,更别说杀人,这么多年的冒险经历都是在与恶劣的环境、凶恶的猛兽周旋。但这一次不同,我带走了一个人的生命。这座岛上,我不太确定这算不算杀人(有太多奇怪的事发生,包括复制者等等),但我知道一旦打开了这个阀门,就无法止住后面的洪流,只希望自己不会迷失在里面。 “方筱怎么样了?”想起了她,我挣扎地想要坐起来,但是剧烈的疼痛令我跌回原处,我已经忘记了被摧残的小腿。 乔心蕾立刻将我扶坐起来,疼痛感稍稍缓和了一些,小腿裸露在外的伤口已经结痂,这说明——岛屿的治愈还在继续。 我的目光在周围环绕,发现昨夜的“战场”就在眼前,虽然有人刻意用枯叶掩饰那一片狼藉,但血迹斑斑的地面仍然怵目。索鑫残破的躯体则被一堆枯树枝覆盖,而方筱则靠着离我不远的一棵树根处,她的身体盖着一件破损的衣服,双眼紧闭。 “放心,她的情况比你的好,之前醒来过一次,现在又睡着了。”乔心蕾注意到我的目光,轻声说道。 我点了点头,这才把目光转向她,一如我第一次看见她一样。 “谢谢你……”简单的三个字,我说出得如此艰难。因为我知道这三个字的分量有多重。 她愣了一下,可能没想到我的第一句话是这个,她有些掩饰的动作,比如将有些凌乱的头发捋到耳朵后,眼神躲闪。 “你不必感谢我,”她看向我,语气似乎刻意变冷,“良禽择木而栖,我们都知道他已经疯了,是个定时炸弹,这么做也是我选择摆脱他的最好时机。” 我点了点头,并不期望她能接受我的谢意,感谢在这里一文不值。 “你准备烧了他,给他一个体面的葬礼?”我冷漠地看着被枯树枝覆盖的索鑫的尸体,心里还是无法阻止对他的恨意。 “不,烧了他是为了减少一个怪物。”乔心蕾望向那里,从她的眼睛里仍然看不出任何情感。 “减少一个怪物?”我反问。紧接着,我眉头一横,脸颊不禁抽动,“难道烧了尸体……他……他就无法重生?”我的身体不禁战栗。因为这个结论如果成立,那么对于我来说太过于震撼,原本以为在这座岛上就无法真正意义上的死去,现在看来,终于是有一种办法让你永远的消失。 “重不重生我不清楚,”她否定了我猜测,“但我知道,如果不烧掉他的躯体,他会变成比生前更恐怖的存在。” “更恐怖的存在?” 乔心蕾低沉的声音让我突然不寒而栗,脑中浮现了那些人体蜘蛛。 “你是指……死去的人会变成巨型蜘蛛?” 她没有回答我,从她的眼睛里我看到了异常的恐惧,她肯定曾经经历过,要不然也不会与狼共舞,选择与索鑫同行。 她将水袋留下来,然后站了起来,似乎忘了焚烧这回事。 “我去找点吃的,不会太远,有危险就提前吹响这个。”她递给了我一片叶子——一种可以吹响发出类似鸟鸣声音的叶子。 望着她离去的身影,我想说些什么,但却卡在喉咙里。我能说什么呢,注意安全吗?她有枪和匕首,知道怎么保护自己。而我和方筱手无寸铁,又伤痕累累,则是最需要保护的弱势群体。 方筱毫无预兆地醒了,咳了几声。我拿着水袋,慢慢移动到她身边。她看见是我,嘴角想露出微笑,但却换来一阵呲痛。我打开水袋递给了她,她贪婪地吮吸着水,发出啧啧的声音,但动作仍不敢太猛烈。 我看着她,脸庞虽然已经消肿,但是仍然血迹斑斑。这座岛可以治愈你的伤口,但却无法减轻你所受的痛苦,我能想象在这平静的外表下曾忍受了多少痛苦。 “是你杀了他?”喝完水,她看向索鑫被枯树枝覆盖的尸体问道,一脸死有余辜的表情。 “还有乔心蕾,如果没有她,也许我们都……” “都死了是吧?”她接下话,语气云淡风轻一般,“其实经历了这么多,我不怕死,而是怕重新面对一个陌生的你,所经历的痛苦重新再次来过。” 她的话令我身体一震,里面无意间流露的情愫不言而喻。 这一刻我才突然明白,原来她对我莫名的情感不是这一路走来的积累,而是与她之前队伍里的“李由”产生的。那个人虽然长得与我一模一样,叫一样的名字,但那不是我,情感也不属于我。 我只是一个替代品?我没想到自己被贴上“复制者”的标签后,还会有这样的一个标签属于我。隐约中,一股的怨恨在我心底滋长,我无法克制,也不想克制。 而方筱的目光缥缈,似乎沉浸在回忆里,根本没有注意我略微变化的表情。但女人是这个世界上最敏感的动物,转瞬便嗅到了我的异常。 “怎么?”她脸上有些揶揄我的笑容,“你在吃你自己的醋吗?” “那不是我。”我冷漠地回道,把心底的情绪表露的一览无余。 方筱也许是看出我真的有点介意,便不再继续以此为玩笑,收起揶揄的笑容,眼神看向别处。但转瞬我发现她脸色惨白,身体颤抖了一下,目光有些惊恐的望着我身后。 我转过头,目光扫过,发现了异常——掩盖索鑫尸体的枯树枝,竟然若有若无地鼓动,如果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发现。 “他会变成比生前更恐怖的存在……” 乔心蕾的话突然回荡在我耳边。瞬间,一股凉意攀爬上我的脊骨。 那会是什么?寄生蛇鲸?巨型蜘蛛?爬行生物?或是比它们更恐怖,更恶心,更令人难以接受的怪物? 我告诉自己要冷静,开始四处寻找,寻找可以让我充当武器的东西。但周围除了小石块与枯枝烂叶以外,我找不到任何可以拿在手里的东西。方筱轻扶着我的手臂,我能感受出她的颤抖。她不知道乔心蕾所告诉我的话,也许以为索鑫又活了过来。 堆积在尸体上的枯树枝开始一根一根被捅开,每一根的跳动都如同刺在我心里。我必须在做点什么,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我虽然这样想到,但小腿仿佛麻痹了一般,连逃跑的力量似乎都被冻结了。紧接着,令我更加窒息的一幕出现在树枝间——一只紫黑的手直愣愣地伸了出来。 它近在咫尺,但我不确定那是索鑫的手,甚至不确定那是一只人的手。黝黑弯曲的指甲从指头处突兀得长出来,手上的肤色像是在冰窟里冻过一样呈紫黑色。它抓向天空,似乎想抓住什么,但始终没有东西,只能僵硬地合上又伸开。 方筱费力向我靠拢,眼中流露出未曾见过的恐惧,她不怕索鑫,但她知道要从里面爬出来的东西不是他。 枯树枝开始从两侧滑落,另一只同样恐怖的手也要伸出来,看趋势里面的东西马上就要挺立起来。我知道不能再犹豫,无论将要爬出来的是什么,我都要抢先一步,先下手为强。我用尽全身力气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一根比手指粗不了多少的枝条朝它移动。 “不要靠近它!”乔心蕾不知何时出现在对面的草丛中,同时她手里还拎着几条用荆条穿起来的鱼,而在她说话的瞬间它们就摔落在地上。 也许是乔心蕾的声音过大,枯树枝里的东西抖动开始剧烈,转眼间整个上半身都探了出来。那的确是索鑫的身体没错,被匕首刺破的衣服露出同样黑紫色的皮肤,而脖颈以上溃烂的部分却让我猛地产生了一种想要呕吐感觉。 乔心蕾的表情严肃,但还没有我想象中的慌乱,手从背包里掏出了什么东西,瞬间出现一道火光引燃了面前的枯树枝堆。 干柴遇烈火,枯树枝堆上的火焰一下子窜到空中,还在树枝中蠕动的“索鑫”立刻开始变得疯狂,他浑身像是被浇了汽油一般被火焰包围,竟然燃烧出绿色的光芒,一股近乎腐臭的刺鼻气味弥漫在空气中。他没有痛苦的尖叫,uu看书.ukanshu 只发出恐怖沉闷的低吟,他摇晃地爬出火堆,向着我们做最后的冲刺。 我勉强站起的身体向后倾倒,那一刻,我看到他低垂的正脸,那是一张从地狱爬出来的面孔,火焰从他黑窟窿的眼眶烧出来,被烧掉的下巴只剩一块腐肉连接着,仇恨顺着暗黑的血液被烧得滚烫,发出滋滋的声音,宛如在锅里的炸油。火焰并不能作为他的披风,只是将他带走。 他踉跄了几下便栽了下去,变异的尸体只剩下一具被焚烧后的空壳。 我长喘了一口气,烧焦的味道令我始终无法驱除作呕的冲动,恐惧在手心凝结成了细汗。方筱突然开始干呕,但却没有吐出任何东西。 乔心蕾走了过来,看了一眼地上已经不成人形的一摊灰烬,确认已无危险,然后转向我们。 “你们没事吧?”她居高临下看着我们。 她如此冷静,也知道如何处理那怪物,想必已经不是一次遇到这类情况。 我与满头细汗的方筱都摇了摇头,除了惊吓与不知所措,我们没有任何事,但经历了一次,我相信再次遇见这样的事,我们都会知道如何应对。 “我应该早点解决他。”乔心蕾有一丝自责道。 我不知道如何安慰她,看着地上的灰烬,呕吐的冲动再次袭了上来,虽然肚子里根本没有什么东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尸体怎么会……变成了这样?”我问道。 乔心蕾抬起头,沉默了一下,然后说:“我们先离开这里。” 我发现她的眼中藏着什么,但却无法解读。 四十三. 花蕾 火光在我的眼前晃动,里面似乎有个身影在挣扎,想到那张被仇恨与鲜血浇固的脸,我感到一丝凉意。 此时我、乔心蕾和方筱,我们三个人围坐在火堆前。周围是一片被岩石左右的平地,这是这座山上树林里常见的地貌,往往由繁茂的树枝与坚硬的岩石构成,而在这些岩石的细缝间流淌着生命之源。 在我们所停留的地方,再往前走百步不到便是一条小溪,可以提供给我们充足的水源与食物,甘甜的溪水,肥美的鱼肉,在这里大自然让我们在它这里予取予求。 乔心蕾来到此处以后,一句话也没说,便开始引火,并将她抓的几条鱼架上周壁用石块累积的火堆。 一开始还没有感觉到什么,可能我与方筱真是饿坏了,饿到一种已经感觉不到饥饿的程度,但当鱼肉的焦香开始四溢,我们不顾滚烫的鱼肉狼吞虎咽地吃了几条,现在回过味儿来,肚子仍然被烫痛得不住地抽搐。 乔心蕾相比于我们来说,神态与表情正常许多,小口地吃着鱼肉,眼睛盯着篝火似乎在想着什么。 方筱经过了调整与恢复,脸色已经好转红润,她微笑着将一条烤好的鱼递给我。 我盯着它,烤得焦黄的鱼皮上还在跳动着炸出来的油,然后摇了摇头。刚才因为极度的饥饿吃了几条,不可否认,在极度饥饿下那简直是我吃过最香嫩的鱼肉。但当肚子里稍稍填了一些食物,脑袋里又浮现了索鑫被烧焦的恶心的画面。 我喝了口水,抹了抹嘴上的油渍,缓解一下那种感觉,然后看向乔心蕾,有些事必须要弄清。 “乔……”我张口,却不知该怎么称呼她。 直接叫名字显得太直白,略显生疏,现在她手中有枪有匕首,而且身份扑朔迷离,我需要谨慎对待,幸运的是我们的关系看似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但我也不能像索鑫一样称她为“乔大作家”?虽然听说她的职业是作家,但是在索鑫嘴里完全变了味道。叫她“心蕾”?又太过于亲昵。 就在我卡在了称呼上,她突然说道:“你可以叫我花蕾。” 她的脸庞透过火焰,不知为何,有一种神秘感。这一刻火光突然遮住了我的视野,她的身影如在雾中一样朦胧。 花蕾?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称呼,仿佛就在我眼前晃荡,但我却怎么也抓不住。 一定是我忘掉了什么……一定是我忘掉了什么……我努力挤破脑汁般回忆,但无论如何,在迷乱的空中,我能碰到得只是它模糊的边缘,可我又如此确定这个称呼在我生命的轨迹里出现过。 “是不是感觉很熟悉?” 她的声音将我从回忆里拉扯回来,她的眼睛在火焰忽明忽暗,我看到了一抹既熟悉又陌生的恨意。 还未等我开口问,她便继续说:“从前有一个女孩喜爱写作,在她十八岁的时候,因为处女作《花蕾》一举成名,然后她便以‘花蕾’作为笔名继续创作。二十岁,凭借《花开》得到青年文学奖,成为最年轻的的青年文学奖获得者。二十四岁……” 她顿了一下,然后突然站了起来,整个身体像是在火中行走。 “也就是三年前——”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抖动,脑袋已经僵住了。 又是三年前!似乎每个人的故事都发生在三年前!我有种要疯掉的感觉。 “——她创作了自己的第三本小说《花飞》。但因为里面的内容,她却遭受了无数人的抨击,而且上升到了谩骂与人身攻击。事情愈演愈烈,发生了一些事,她受不了活在泥潭之中,于是她选择一种极端的解脱方式——自杀。她从高楼上跳下,但万幸的是……” 她顿了一下,继续说:“……应该说是奇迹,她居然活了下来。” 乔心蕾走到我们这一侧,让我看清了她的脸。瞬间,我的心门仿佛被猛烈撞击了一下,回忆翻江倒海一般涌出来冲上脑海。 “是你!”我的语气像是溺水后的喘息,那两个字则是被磨碎了刮在风里模糊不清。 乔心蕾看着我,不置可否。 我身旁的方筱瞪大眼睛看着这突然发生的一幕,不明所以,最后猛地恍然,一字一顿地问道:“你们……你们认识?” 我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乔心蕾。如果她所言属实,她就是那个笔名为“花蕾”的作家,那么我不仅认识她,或许她的自杀也是因我而起。 她的脸在我记忆中渐渐有了轮廓,而这一切的回忆都在这一刻变得清晰…… 我记起来了。 三年前,一部名为《花飞》的小说成为人们茶前饭后的热点。这是一本以一个主角名叫“花飞”的少女爱情故事为题材的小说,小说的大致内容是这个名叫“花飞”的少女为了爱情甘愿成为第三者的曲折故事。 据说,全书处处都表达了对她们这一类人(插足第三者)的肯定与认可,没有丝毫对成为第三者后应该有的对违背伦理道德的羞耻与愧疚。而在她的笔下,拆散别人家庭的苟且之事成为了浪漫的童话故事,u看书.uukashu成为无数花季少女争相模仿的情节。 因为这本畅销但却带来极大负面影响的小说,人们开始抨击其作者“花蕾”。 而我,也加入了其中。 那时的我与现在天壤之别,虽然看似光鲜亮丽的一个白领人士,但我生性懦弱,恨世嫉俗,每天活着自己的石井里。但唯一可以让我感到有活着的意义的事,就是在网络中扮演的虚拟角色——一个热门网络论坛的管理员。 在这个论坛里,聚集的会员就是和我一样欲求不满的愤青,我们可以恣意妄为地用文字去“攻击”令我们不爽的人,成为网络武林中的键盘侠。 所以这个名叫“花蕾”的作家很自然成为我们的目标,我发动论坛的力量人肉到“花蕾”的真实名字与个人信息,并开始对她进行更加残忍的网络暴力。但其实,我根本不关心“花蕾”本人到底是谁,我只是想要在这种行为中找到一丝存在感与乐趣,可没想到噩耗这么快就传来。 当听说“花蕾”因为不堪网络暴力而从高楼跳下自杀时,我整个人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瞬间无法呼吸,虽然一直默念着“这跟我无关、这跟我无关……”。 但我知道当时的自己因为自责,已经陷入无法自拔的恐惧之中,一整天都魂不守舍,走在路上就像一只老鼠一样胆怯,虚汗从来就没有停过,感觉周围总有一双怨恨的眼睛在盯着我。 就在那天深夜,我便遭遇了极其惨烈严重的车祸,而车祸的对象竟然就是索鑫与方筱。这一切都如同电影情节一般发生,仅仅是巧合吗?我不会相信。 四十四. 反转 我将刚刚的回忆用简短的方式讲诉给方筱,其实不光是让她明白,同时也是在以一种方式对乔心蕾表达悔恨之意。虽然她现在活生生地出现在我面前,但我知道她所遭受的痛苦,以及她腿上怵目惊心的伤疤是无法毁掉的。 “我……”我张口,但想要说什么连自己都不知道。回忆已经确认无误,乔心蕾也曾遭受过死神的考验,而她肯定也通过某种途径,得知那个令她自杀的始作俑者就是我。 “过去的事就不要回想了,毕竟,我们都重生了,不再是以前的那副躯壳了,不是吗?”乔心蕾的身影在火焰中摇摇晃晃,语气宛如看破红尘世事一般。 不过,她说的没错,之前的我只是空虚的灵魂套着一副躯壳,过着行尸走肉一般的生活,是那场车祸让我重生。只是,这一连串的巧合令我不禁有一个恐怖的猜想:我们一起来这座岛的七个人,是否都有着某种我们并不清楚的联系?它像透明的蛛丝一样牵着我们,看不到,却伸手可触。 “七月二十七日……”我突然想到这个发生事故的日期,这个不断让我觉得一切的事都与它有关。乔心蕾在这一天因为不堪网络暴力而选择自杀,我与索鑫、方筱则也是在这一天发生严重的车祸,而整个冒险队伍第一次相聚的那天也是七月二十七日。 我感到乔心蕾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平静。 “你知道些什么,对吧?关于我们。”我突兀地问道,身旁的方筱似乎感受到紧张的氛围,有些戒备地看着我们。 乔心蕾的视线先是看向我们,然后移向火势渐小的火堆。那一刻,我知道,她肯定知道些什么,但似乎有些犹豫是否要告诉我们。 “你在犹豫什么?”我问道。这句问话,或者用忌惮更加贴切。 她嘴唇动了动,说:“我是知道一些事,但不知道说出来,你们是否能够接受。” “接受?”我发出一声揶揄般的苦笑,“到现在还有什么,我们不能够接受的?与其让我被无尽的谜团包围,倒不如给我一个痛快。” 我自认为说得洒脱,已经做好接受一切的准备。 乔心蕾顿了一下,然后轻轻喘了一口气,继续道:“那好吧,不过,在告诉你们之前,我要先说一件事。” 她坐在我和方筱旁边,然后轻声说:“我是最初入岛的那一队伍里的成员。” 我与方筱都愣了一下,然后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在这座岛上有无数或生或死的复制者,这些人都是衍生于最初来到这里的那七个人,不恰当的比喻,他们像是我们的祖先一样,不断一代又一代地创造出来我们。而这也影射了眼前的乔心蕾在这座岛上已经生存很久了,知道的真相远比我们多。 “那……其他人呢?”方筱接着她的话问道。 “发生了很多事,死的伤的应该都有,当初的几个成员早已经分散,就算遇见也无法分辨出来。” “没有人死亡,也不会有我们。”我嘴角泛起一丝苦味,这种话很难说出口,但必须承认。 乔心蕾点了点头,同意我的话。 “你并不知道重生的事,证明你没有‘死过’?”方筱眼中有些疑惑,问道。 的确,一个纤瘦的女子在这样一座岛上能活下来确实令人惊奇。 “我的确从未‘死过’,所以并不知道重生的存在。我只是知道后来这座岛上有无数与我们七个人长得相似的人,他们似乎是镜子里的我们。我无法一个人在这座岛上生存,所以流转了几个所谓重生的队伍,但在这里到处都是未知的杀戮,毫无例外,他们都死了。有的还未登岸就死于蛇鲸的吞噬,有的被会发光的生物咬中而中毒身亡……” 她说的是我们之前遇到的爬行生物,到现在,我还记得它们的牙齿是由软体细管构成,可以喷射出绿色的液体。 “还有的人被巨型蜘蛛抓走,然后成为蜘蛛的身体……” 方筱与我一动不动地听着,这些恐怖的回忆仍然记忆深刻,而乔心蕾的脸上倒是很平淡的表情。 “这么多恐怖的事却还只是发生在这座岛的周边,谁知道深入它的腹地后还有什么等待着我们……但无论多恐怖,最难防的还是自己身旁的人。” 乔心蕾意有所指的话,我们都能听出来,应该有很多人死于成员彼此的厮杀。听过一句话,比鬼更可怕的是人心。 “关于我们这几个人,你知道些什么?”我将话题转回到我所关心的事情上。 她看了我一眼,然后说:“知道一些,但有些事我还没有弄清楚。” “说来听听。”不知为何,我相信乔心蕾,她给一种值得信任的感觉。 “在这座岛生存这么长时间,我发现我们每个人都是有着某种联系的——” 我身体一颤,她与我想法不谋而合。果然乔心蕾似乎也发现了这点。我心里的想法被证实后,没有想象中的不安,反而期待她能道出什么秘密。 “——不仅我们,甚至文露,木为生,还有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塔力,他们的身份也都似乎与我们息息相联。那个文露,你还记得吗?”乔心蕾朝火堆里扔了几根枯树枝,树枝砸在了渐熄的火焰上,溅起了火星。 我点头,对文露的印象还比较深刻,她的科学性建议曾是我在这座岛上唯一可以依赖的参考。但她会与我们有什么关联?说实话,我很好奇。不过好奇中有一丝不安,以现在我与乔心蕾,索鑫,方筱等人的关联来看,这种联系一定建立在死亡与苦痛之上。 “在你们看来,一个英姿飒爽,对待任何事都科学严谨的女强人,在生活中会是什么样?”乔心蕾的表情有些奇怪。 生活中会是什么样?这我还从未想过,也许是脱下高跟鞋,卸下女强人的伪装,穿上围裙做几道可口饭菜?或是穿着紧身的运动衣,在跑步机上挥汗如雨? “不,你们肯定想不到……”没等我想完,乔心蕾便打断我的思绪,“一个这样的女人,她会是一个插足别人婚姻的第三者吧?” 我与方筱的表情一下子垮了下来,如同冻僵的湖面。 她看着我们两个惊愕的表情继续道:“没错,她就是一个破坏家庭的小三。” 我还是震惊得说不出话,但在惊讶之余,一种奇怪的嫉妒感觉却在心底滋生:我竟然想知道,能让这么强势优秀的女人甘愿成为小三的男人到底有什么能耐。 想到之前木为生与文露不太正常的称呼,不禁怀疑难道是木为生? “别想了,那个男人是生物科学界的权威人士,也是她的顶头上司。”乔心蕾仿佛拥有读心术一般看透了我。 “小三而已……那她与我们有什么关系?”方筱在一旁问道,语气似乎有一股不满,我疏忽了她向来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人。 乔心蕾的表情不自然地微变。我瞬间就明白了,猛地想到了关联,脱口而出:“是因为你的书,她看过你的书?” 乔心蕾点头承认。 “不知你们是否还有印象,文露的左手腕处带着一条丝质的手巾?其实那下面掩盖着割腕留下的伤疤。” “割腕留下的伤疤?”我疑惑,“你是指文露……她曾自杀过?” “是。”她的声音有些莫名的低落。 “为什么?”我有些想不通这其中的关系,“你的书不是宣扬这种违背伦理道德的行为吗?她看了你的书应该更有勇气继续下去,怎么会自杀?” “你看过我的书吗?”乔心蕾猛地看着我,然后冷冷地反问。 一时间我找不到回复的词语。答案是——我没有看过,甚至连里面的内容都是从网络上道听途说的。 乔心蕾看我不语便知道了结果,语气恢复正常道:“其实,《花飞》里面讲述的,的确是一个少女为了爱情成为了第三者的悲凄故事。但整本书所传达的中心思想,并不是赞扬这种畸形的爱恋,而是以一种‘爱’的形式去感化那些深陷其中的人,让他们知道这种插足伤害的并不仅仅是他们自己,也同样会牵连到对方,以及对方的家庭,而且是深入骨髓的,越深越痛苦。”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然后继续说:“书中少女的结局是悲惨的,以割腕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而文露可能从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所以也想以同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我完全没有想到剧情会这样反转,我原以为因为自己一己私欲做的事虽然无耻,但至少是以“伦理道德,为民除害”为理由去做的,在心底还有对自己的一丝安慰。但现在听了乔心蕾的真相后,我突然发现那时的自己就是一个人云亦云、懦弱如鼠之人,做着令人不齿之事,用无情的网络暴力害了一个有可能成为伟大作家的人。 “抱歉……”虽然如鲠在喉,但我还是张口,是想寻求最后一丝救赎,这也就是很多事已至此道歉根本不能解决问题,但还是有人去做的原因。u看书 .uukanshu.cm “不必,”乔心蕾平淡地说,“我自杀的原因,并不全是因为你在网上的那些刻薄评论,而也是因为她。” 我知道她指的是文露,但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感到轻松,反而像被无形的枷锁压在肩头,令我无法痛快喘息。 “她是一个优秀的女性,因为读了我的书而自杀,我也还她一条命,所以两不相欠,只不过……可笑的是,我们都没有死成,而且还来到了同一个地方。” 这些话在乔心蕾嘴里说出来极为轻松,仿佛人的性命就如同买卖一样廉价。我不能说这是看透人生,而是有种邪恶宗教的感觉。 “说了这么多,其实我也无法给你一个解释这一切的答案,我也还在寻找,包括我们为什么会又重新聚到一起,我认为这不只是‘巧合’就能解释的,相信你也这么认为的吧?” 我不得不承认,太多的谜团包围着我,一波未解,一波又袭。 “我们该走了。”乔心蕾站起身,背起破旧的背包。 “去哪?”方筱问道。 “去找一个人,他也许能给我们一个真正的答案。”乔心蕾一边说着,一边将火堆熄灭。 “谁?”我与方筱也站了起来。 乔心蕾回头看了我一眼,慢慢说道:“木为生。”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觉得有些不精确,补充道:“第一批入岛队伍里的木为生。” 然后,她便转身朝阴暗的林里走去。期间,她停顿了片刻,我与方筱相识一眼,跟了过去,经过她停顿的地方发现,那里是一片含苞待放的花蕾丛。 四十五. 背离 我只知道我们正在朝这座岛的腹地走去,与我和方筱之前计划去海岸的方向相背离。 山路艰难险阻,尤其周围又是草木丛生、荆棘密布的山林,但越危险的地方景色却又惊艳得让人想要驻足欣赏。 阳光从茂密的树枝间透射进来,宛若一把把发光的宝剑,照射在身上炙热似火;多彩的蝴蝶在多彩的花丛中萦绕,分不清哪里是花,哪里是碟,也许只是自己眼花了;溪流在脚边欢快地唱歌,甘甜得像加了糖…… 周围每棵树都粗壮无比,巨大的盘根从岩石缝中挤出又扎入地底,像条蟒蛇。要是在正常的土地,这样的树没有个几十年是无法长成这样的,但在这里,也许它只是可只穿出土壤几天的幼苗。 无论怎样,穿行在这里总给我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也许是太过虚幻,感觉像是在画里一般。但每当我有这种感觉的时候,远处总会传来一两声枪声打破我的幻境。一开始我与方筱还会对这些枪声有些抗拒,后来我们都习以为常了,专心于脚下的路。 乔心蕾走在前面指引着方向,我在后面时刻警惕着周围的异动,我们走了很久,感觉有两到三个小时,最后,我们在一处巨大的岩石旁停下,准备休整一下再继续前行。 空气异常闷热,其中似乎混杂着硫磺的味道,这里可能发生过枪战,又有可能是刚刚喷射的火山。 谁知道呢?这里发生的事已经让我思考问题偏离了正常的逻辑,天马行空一般,不过可以肯定这里真的更适合创作,无论是小说还诗歌,在这里你可以想到你内心深处空缺的东西。难道,乔心蕾来到这里的目的也许真的是为了写作? 眼前的岩石,它呈椭圆状,足足有十米长的直径,表面凹凸不平,一些生存能力坚毅的植物从夹缝中探出。 我们爬上去,令我惊讶的是,这岩石的表面微凉,并没有想象中如滚烫的砧板。这是什么物理学或者地质学原理,我不知道,也许如果文露在这里的话,她会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但是现在无论是什么原因导致岩石的表面温度骤降,我们都没有力气去关心,没有什么比此时躺在凉爽的地方更舒服的事了。 我检查了小腿的伤,疤痕虽然怵目,但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不痛不痒,只是阵阵发麻,但不影响前行。 方筱与乔心蕾上身都湿透了,但她们不能像我一样可以敞怀,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若隐若现旖旎的春光。而方筱似乎看出了什么,若有若无的触碰我,嘴边露出挑逗的笑容。我回避她,然后拿出水袋猛灌了几口。 “乔小姐……”我开口,这个称呼是我们在这一路前行中确定下来的,虽然叫起来仍然有些别扭,但比“花蕾”要好很多。 “我们为什么要去找木医生?”我必须要把自己的注意力引到其他方向,而这个问题也是一直想知道的,只是一路走得匆忙没有机会开口。 乔心蕾脱下黏在身上的野外穿越服,里面只穿了一件湿透的短袖,捋了捋已经长长的短发,看向我。 “找到他,我们就能得到想要的答案。”她回答。 “为什么?这一切与他有什么关系?”我立刻坐起来,不知为何,岩石的凉意开始蔓延至全身。想到那个沉着冷静的年长之人,脑袋短暂地空白了一下。 “你们没有觉得他很眼熟吗?我是指来到这座岛之前。”她反问。 “眼熟?”方筱似乎在回忆,但转而摇了摇头,“我可以肯定之前没有见过他。” 我同样也是,在我的记忆中,除了来到这座岛以后发生的事,其他的都已经有些模糊,但也可以确定之前并没有与木为生有过接触。 听了我们的回答,乔心蕾的眼神飘忽,说:“哦,可能我忘了这点。” 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等待她的继续。 “你们觉得现在你们的记忆是完整的吗?” 我愣了一下,应该说是呆滞。 “为什么这么说?”我倒吸了一口凉气问道。 “按照我们的推测,你们的出现源自第一批的队伍人的死亡,也就是伴随重生的复制者。我经历了几个重生队伍,发现每个队伍里面的复制成员都有着或多或少的异常……” 我与方筱的脸色开始变得紧张,这是我一直担心的事,世上并没有无限活下去的好事,一定是我们付出了什么未知的代价。 “什么异常?”方筱的语气有些颤抖。 乔心蕾沉默的片刻,说道:“对以前的记忆变得浅淡,对杀戮的渴望渐增。” 她停顿了一下,脸上也出现了一丝严肃,这是很罕见的,然后继续说道:“而且越往后这种如同后遗症的症状越发明显,可以幻想到一种可怕的程度。最后,复制者以前的记忆被抹去,而被杀戮充满大脑,那时候这些人与行尸走肉的野兽就没有区别了。” 虽然她的话令我很不舒服,但我知道她不是在危言耸听,这些状况真实存在的。 一路走来,在某些时候我的确有种对杀戮的渴望,也许就像一颗恶魔的种子在我内心生长。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之前是认识木医生的?只是因为重生,将这段关系从我们的记忆中抹掉了?”方筱将结论说出来,我的脑袋里那封存的记忆也似乎有所回应,嗡嗡发响。 “如果我的猜测是正确的话,你们的确认识他,而且与他的关系并不简单,这也是我要找到木为生的原因。” 我注意到,乔心蕾一直对木医生直呼其名,不知道是不是我过于敏感,还是这其中真的有什么故事。 “既然你这么说,那么,你与他有什么关系?”我直视乔心蕾,希望能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但得到却是平静的回视。 沉默了片刻,乔心蕾突然说道。 “他曾是我的主治医生。” 我感到自己脑袋嗡嗡的声音猛地骤升,如同铁锤重重地砸在了上面,一些极其破碎的影像在脑海中拼凑:白色的病房,插满管子的仪器,身穿白色大褂面带口罩的一群医生,他们包围着我,在说什么,在讨论什么,我却听不到…… “我从高楼上坠下后,剧烈剧痛令我瞬间失去意识。当我有了模糊的意识,通过他人知道了木为生,是他救活了我,并让我重新站立起来,虽然仍有腿部失去控制后遗症,但这已经是个奇迹,要知道当时我的腿因为重创已经折成几段。” 方筱联想到如此残忍的画面,不忍地咬了咬牙。 “然而,他在做完这一切后却突然消失,我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说出口,这件事成为了我的心结。而我在康复以后虽然恢复得与正常人无异,u看书 .uanshu.c 但我的写作灵感却消失了。作家的灵感相当于我们的呼吸,没有了呼吸,我一刻都无法生存。” “这是你来到这里的理由?”我问道。 “没错,”她承认道,“一次偶然的机会,我看到一座关于它的介绍:它可以治愈一切。我当初的理解是,来到这座岛上可以让人重新拾回遗失的东西,所以便疯狂地寻找来这里的途径。没想到,会在一个冒险队伍里再次遇见木为生,但奇怪的是,他仿佛忘记了我这个人。” “这的确是个诡异的巧合,但也许是他医治过的人太多,并不能记住每一个自己的患者。”我的语气毫无底气,乔心蕾虽然不是美到惊艳,但身上却有那种让人一眼就无法忘记的坚毅。相信如果没有她内心的坚强,木医生也不会顺利地治愈成功。 “我也曾这么想过,但接下来的接触发现,他并不是忘记了我,而是他刻意伪装成不认识我。” “为什么?” “我有些发现,但还没得到证实之前,你们不应该知道。”乔心蕾回答。 这句话令我感到一丝不安,乔心蕾看似还有很多秘密没有告诉我们,不知道这其中有多少是涉及我的。 交谈短暂地停止了,既然乔心蕾不愿意告诉我更多,我自然也不会去追问,我们都在这巨大的岩石上沉默想着自己的事,准备休息一会然后继续去追寻未解的答案。 这时,一阵枪响突然划过闷热的空气,如同拉响了警报一般令我们三个人都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因为这次的枪声不比往常,声音近在咫尺。 四十六. 突袭 乔心蕾眉头紧锁,立刻从背包里掏出唯一一把手枪,然后匍匐着身体爬在岩石上。 我与方筱都没有武器,非常被动,只好寻找着掩体应对未知的危险。 枪声越来越近,而且非常密集,感觉上目标并不是我们,但声响已经开始向我们靠拢,同时周围有嘈杂的脚步声。 我们不能选择冲出去,因为对方是谁完全不可预料,很有可能我们会直接撞到枪口上,只期望于他们不会发现我们。 枪战持续了一会,然后戛然而止,应该是有一方得到了胜利。 我长出一口气,趴在岩石上不敢移动,以为等胜利者收拾完残局后就会真的安全。 突然一颗子弹带着火光击在了我身前的岩石表面,子弹诡异地深陷其中,随之而来的子弹如同雨点一般接踵而至。 “快向后跑!”乔心蕾声音异常响亮,然后猛地起身。 我和方筱立刻爬起来,如乔心蕾的动作一样迅猛,准备跳下去向弹道相反的方向跑,但身下的岩石突然剧烈震动起来,使我们又跌了回去。 紧接着,身下的岩石开始诡异地升高,并便随着左右剧烈的摇摆,表面的泥土开始碎裂露出血红色,一层又一层的层壳断裂,然后竟然露出又厚又大鳞次栉比的甲壳,一颗巨大卤蛋般的头颅从地下探出来。 那一刻我意识到我们身下并不是一块岩石,而竟是一个巨大的陆地乌龟。 也许巨大还不够形容它如小山一般的体型,粗壮的四肢像树桩一样拔地而起。这只巨龟不知沉睡了多久,身上被成块的泥土与植被覆盖,它似乎是被子弹攻击而苏醒。 巨龟感受到有人在它的上面,剧烈扭动身体。 前方的枪声还在继续,并且极为密集,不知道是在打我们还是身下的巨龟,但因为我们身体被甩起来反而避开了子弹的危险。身下的巨龟开始移动,速度由慢变快,从圆滚滚的头颅处还发出沉闷的低吼。 “它……要去哪?”方筱惊恐的声音在空中被吹散。 “大家抓牢!”我喘着粗气,身下的巨龟像一匹疯狂而硕大的野马,我双手紧紧地扳住一块血红色的鳞甲,但身体还是被甩在了空中,方筱与乔心蕾同样如此。 没人知道它要做什么,只感觉它的速度越来越快,气流在耳边划过。这时在我脑海里出现了一种奇怪的喜感掺杂在,从未想过会有爬得这么快的乌龟。 它冲进了森林里,两旁是急速掠过的景貌,被撞断的树枝像箭雨一般落下,除此之外,我还看到了攻击我们的人,虽然只有一瞬间的残影,但也让我看到。 他们大概有四到五人,手持手枪或冲锋枪,每个人的穿着都破乱不堪,但装备齐全,诡异的是他们的脸上似乎都涂抹着黑色的泥土,可能有意不让别人看到他们的脸。 近距离的袭击令我差一点从龟壳上掉下来,但巨龟迅猛的速度救了我们,我看着身后朝我们狂追的几个人,他们仅露出的双眼露出愤怒的血红色。那不太像是一双人类的眼睛,他们可能已经变成乔心蕾口中“行尸走肉的猛兽”了。 身后的枪声渐渐平息,意味着我们眼前需要担心的事,只有身下的这只无法摆脱的巨龟,或许它也想摆脱我们。 我考虑过跳下去,但它奔行的速度实在太快了,而且周围岩石林立,跳下去的话必死无疑,我不想再回到岸边玩着重生的游戏。 好在,没有子弹的威胁以后,我们可以调整自己的身体,手扳紧巨龟的鳞甲,翻正身体伏在它身上,这样我们就能看清前路的状况。 只不过,我刚一抬头,一股眼晕的感觉便袭了上来,适应了好久才敢再次睁开眼睛。身下的巨龟如同穿行在森林的一道高速列车,而我们则看着生命里从未见过的光景。 乔心蕾与方筱在我旁边以同样的姿势伏在龟壳上,这龟壳面积大的足以承载十几个人,但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坐在上面。 “我们……该怎么办?”方筱双手紧紧扳着巨龟的鳞甲,喊道。事实上,我们只有喊才能听到彼此的声音。 我看到乔心蕾被吹得面无表情——她也没有对策。 “目前只有等它停下来……”我大喊着回答道。 从方筱表情的回应来看,她并不满意这个回答,因为看着巨龟奔跑的势头,何时停下来还是个未知数,我给她的只是一个安慰的回答,祈祷它不会一直跑下去的。 但一段时间过后,当我双手酸麻得快要扳不住鳞甲,双腿已有要抽筋的迹象,我知道我的祈祷并没有什么用。 “我快坚持不住了……”方筱率先发难,她挣扎着喊道,双手止不住地抖动。 我知道不能犹豫了,与其不受控制地坠落,还不如寻找一个合适的位置主动跳下去,只要我们不一下子毙命就能活下去。 “快抓牢……”乔心蕾不知为何突然喊道。u看书 ww.uuknshu.co 我朝她的目光看去,前方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豁口,而映入眼帘的是湛蓝的天空,我双手条件反射地抓牢鳞甲,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 我们飞了起来。看着天空离我们越来越近,几乎就是瞬间便冲到了的豁口处,那竟是一个崖口,然后感到身下的巨龟纵身一跃,我们就与蓝天相融一体。然后急速坠落,我感到心已经跳到嗓子眼处,粉身碎骨是第一个在脑海里闪过的,还来不及有任何其他多余的感受,一阵清冽的水流便拍打在我的脸上,随后身体也被它们包围。 身体接触到水面的一刹那,跳到嗓子眼处的心终于平稳下来。 我们安全了,至少暂时死不了。 在水里扑腾了几下,喝了几口凉爽入喉的水,头终于可以浮出水面。 将蒙在眼帘的水甩掉,眼前是一片被囚禁在山谷里的湖泊,四面环山,虽然不是绝对的高,但好像绝无爬上去的可能。 而将我们带过来的巨龟,甩掉了我们后潜入了湖底,不见踪迹。这是一个幸运之事,它并没有攻击我们。 一方面,也许是觉得我们过于渺小,这只巨大的乌龟不屑攻击我们,要不然我们可能早已成为它的腹中食。另一方面,这湖底一定别有洞天,潜在的危险与机遇并存。 我们爬上岸,四面的山脚与湖边有着几米的衔接处,我庆幸我们没有摔落在上面,想起来都一阵凉意在背后。湖的周围杂草从岩石缝里钻出,而且还有细长的山缝,望进去里面幽深无光,不知通向何处。 四十七. 揣测 我们拖着疲惫的身躯爬到岸上后,各自检查了一下受伤情况。 意外的是,除了一些不重的外伤,并没有人中枪。 乔心蕾站起来,沿着湖边走了一段,回来时表情严肃。 “看来,我们有麻烦了。”她说道。 我站起来,看着头顶陡峭无楞的山体。 “没有出路吗?”我问。 “上面没有,”乔心蕾回答我,“我看了一眼,四周的山体都连在了一起,想要爬上去,除非上面有人接应。” “能接应我们的人更希望我们死,这是一条死路。”我想到那群想置于我们死地的人,一定在后面穷追不舍。 “但也不是没有希望……”乔心蕾看向那些细长的山缝。 “不行!你不知道那里会有什么等待着我们!”方筱语气坚定。 从她的眼神我看到了惶恐不安,她一定是想到了我们上次困在山体里时,那群在人体里孵育的巨型蜘蛛。 的确,此时我们所处的地形和那时受困的地形很像,而我们不会再一次将自己置身于那样的境地。 “我知道那里可能有什么,我经历的比你多,”乔心蕾冷冷地回应,“但是,我们必须离开。” “要离开你离开,这里有水源,食物必然充裕,我不想再出去了……再也不想了……”方筱强硬的语气慢慢变弱,最后蹲在地上拥着自己的双肩,声音带着颤抖。 我不知道她承受了多少苦痛,但绝对比我还要多,而她的确比以前的自己更加坚强。 但无论经历了多少,即便再坚强,都不要忘记她也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孩。 当拳打脚踢,鞭子在她身上挥舞,枪林弹雨从她的身边刮过;当变异人尸挺身而起,凶猛巨兽横冲直撞……她坚强的外壳终于崩裂,精神也到了崩溃的边缘。 我走过去,轻轻地揽住她的肩膀,拥入怀里。 她抬起头,梨花带雨的脸令人心怜。我本想给予我的怀抱让她感到一丝安全感,但方筱却突然扬起脖子吻上了我。 意外的发生令我手足无措,虽然我们有过亲密之事,但此时乔心蕾就在身旁,我不能这样做。虽然这是我的第一反应,但现在方筱脆弱的精神正需要我的安慰,一个男人的安慰,我更不能在此时将她推走。 好在乔心蕾的脚步声渐渐远离了我们。 方筱闭着眼睛,柔软的舌头在我的嘴里晃动,手也顺势不安分地乱动寻找着解脱点,但我适时地制止了她。 她抬起头,眼神迷离中带着困惑。 “现在不行,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我避开她的眼睛,它可能点燃我的心中的火焰。 虽然我没有看她,但仍然感受到了她失落的目光在盯着我。 “做什么?难道你也同意乔心蕾的想法,难道你还想回到那里?你知道将会面对什么,你知道的……”她一连几个反问。 “我也不想,但如果我们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只有如此。况且,这里不会和那里一样,毕竟我们已经走了很远了。” “不,都是一样的,你还没看出来吗?这是一座魔岛,它不会让你轻易死去,而是一点一点地折磨你,让你活在无尽的恐惧阴影中……即使死了,你也会重生,然后再次经历曾经的痛苦……如果是这样,我们为什么还要去寻求出路?” 她话语由重变轻,最后近乎呢喃。 我看向她,她眼神恍惚,泪水悄无声息地从脸颊流淌,不禁重新把她拥入怀里。 “有我在,不会让你再痛苦,不会离开你……”我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安慰她,人的力量在这里太过渺小。 “你真的不会离开我?”她抬起头。 “不会。”我肯定道。但我们不会停滞不前,这句话我没有告诉她。 “那我们就留在这里吧,这里有水……也有食物……没人能发现我们!”她眼中重燃了希望,语速急促地说道。 我看着她的眼睛,安慰道:“嗯,好,留在这里。” 我不忍打破她的希望,尤其现在脆弱得如同一张纸的她。 方筱听到我的应允后,脸上露出苍白的笑容。 当乔心蕾再次回到我们身边,她手里收获颇多,不过还是鱼,但有肉可吃总比吃不知名的植物要好的多。而且我们是在这种情况下,不该过于奢求什么其他美食。 我们在湖旁升起篝火,撕咬着焦嫩的鱼肉,每个人都面无表情地盯着燃烧的火焰。方筱的情绪也似乎稳定了许多,只是眼神仍然有些飘忽不定,想要完全恢复正常的精神面貌应该还需要一段时间。 “你们注意到刚才那群人他们的脸了吗?”我突然想到那群袭击我们的人的脸上都用泥土或者油彩涂抹,似乎刻意不让人看清楚他们的脸。 “这应该是一种策略。”乔心蕾想了想回答道。 “策略?” “辨别是不是自己人的一种方式。” 我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的含义。在这座岛上有无数个我们七个人的复制者,肯定有很多队伍已经发现了这一恐怖的现象,所以为了能够不被其他队伍的人混入自己的队伍,他们应该设定了类似于暗号的暗语或者动作来表示自己的身份。 而袭击我们的那群人则用了一种“外表暗号”的策略。 “怪不得他们要置于我们死地,我们知道了他们的暗号,可以轻易地伪装进去。”我说道。 但其实,他们不知道这么做也是徒劳,因为有“重生”的存在,即使杀死目击者,他们还会重生。 乔心蕾同意地点了点头,随之低垂了一眼,眼中净是思绪。我也清楚,我们现在说的一切都是猜测,到底是什么原因,他们出于什么目的这样做,都是未知。 “你在想什么?我们也需要一个暗号来区分彼此?”我问道。 乔心蕾看了看我,不知为何有些犹豫。 “怎么?有什么不对?”我看着她。 “没有,其实……我刚才在想,他们将脸涂抹上的目的,可能不只是为了区分是否是自己人。” “还有什么?”我感到一丝凉意。 乔心蕾看了一眼方筱,有些迟疑,但还是开口:“还有一种可能是……他们之中可能有两个或更多的身份其实是一个人。” 我感到方筱的身体颤抖了一下,我也好不到哪去,乔心蕾嘴里说出来的话仔细咀嚼后才会发现自己身上早已是汗毛树立。 “怎么可能?怎么会有人能够容忍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共存在一起?”我努力想否定这一想法。 “当目的一致,为了活下去,甚至更加恐怖的企图……” “更加恐怖的企图?” “当他们的队伍越来越强大,对别人来说就是灾难,他们可以对不属于他们的人任意屠杀……” “不要再说了!”方筱打断了她,然后近乎疯狂地喊,“我不管他们是谁,我不想再见到他们,也不会离开这里的!” 我走到她身边,抱住她,安慰她我们不会走的,同时示意乔心蕾不要说了。 乔心蕾没有回应,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篝火。我看着她比方筱还要纤细的身躯,不知道她是如何承受住这一切,或许她曾经也经历过方筱的精神奔溃的时期,只不过再奔溃该面对终于还是要面对,要治愈只有靠自己。 从某种情况下考虑,我们也不该做这些揣测,这些只会让我们陷入无尽的恐惧之中,我们不能同时饱受身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 方筱渐渐在我怀里睡着了,身体与精神的疲惫令她痛苦不堪。我何尝不是呢,但经历了这么多,我仍没有被磨灭的是男人的责任:我不轻易许下诺言,一旦许下了,誓死履行。 天色渐渐低沉,太阳已经远离的崖口躲在了山后,只剩下几圈氤氲之光弥留在边际。 乔心蕾闭着双眼,身体靠着山脚的岩壁。看着她平稳的气息,我猜测她肯定没有睡着。 我也疲累不堪,但是却无法入睡,虽然答应了方筱不离开这里,可那是安慰的话语,我们不可能一辈子都困在这里,一定要离开这里寻找到一切谜团的答案。 而方筱度过了这段脆弱的时期,我相信她会理解的,所以现在就要寻找到离开的办法。 我望向几乎垂直的岩壁,没有任何下脚的地方,再一次否定了从上面离开的想法。望向面前的湖畔,碧波微微荡起,想起那只消失的巨龟,我心里多了想法。 这下面会不会别有洞天,有离开的出口?我们三个人都会游泳,而且不是初学者,只要出口不是特别深,我们在水下憋气两三分钟还是没问题的。 这让我内心的期望无限扩大。 我将方筱轻轻地放倒靠在岩壁上,她可能太累了,睡得很死。然后站起来看了乔心蕾一眼,她仍然闭着双眼,我希望回来的时候能够告诉她一个好消息。 “你去哪?” 我刚迈开一步,身后一声轻轻的问话,是乔心蕾。 我用手指了指面前的湖,uu看书 uuanshu 用手表达了我的想法。她看着我,然后迟疑地点了点头,眼神变幻,似乎带着不安与关心。 我转过身,用走到湖边的时间考虑了一下,还是放弃了脱衣服的打算。上身只有一个运动背心,下身是丛林穿越裤,都是速干的材质,对在水中的动作影响不会太大,况且穿在身上心里有种莫名的安全感,谁知道下面会出现什么生物,有一层保护总比裸露着皮肤要强。 我一点一点走进湖里,身体接触有些微凉的湖水,一开始脚底接触的是坚硬的岩石,然后是淤泥,最后当湖面没过我的腰,我深吸一口气,然后一个前扑扎进了湖里。 刚一潜入湖里,里面的景象便令我惊呆,终于明白了乔心蕾眼神的含义,并不是关心与不安,而是迷茫与恐惧。 目光所及,湖里的每一条鱼,每一片珊瑚,每一根海草,都像摆在透明橱窗里的展品一般清晰。但可怕的是——我望向下面,却看不到底。 偌大的湖底像是一块充满磁力的黑色窟洞,想要把我吸进去。 我踏在水里,仿佛飘在透明的空中,稍有不慎就会坠入深渊。那巨龟是否潜入了底下,我不再关心,我努力不去看下面,沿着湖里的岩壁游了一小圈,并没有发现任何其他出口,而我潜在水里的时间也到了极限,便开始上浮。 当我从湖里露出头,第一件事便是大口吮吸着新鲜空气,然后发现,不知不觉中我已经游到了湖的另一侧。 当我正准备游回之前的位置,下意识地向远处眺了一眼,却突然发现乔心蕾与方筱的身影消失了…… 四十八. 消失 我停止了前游的动作,直愣愣地看着前方,有些迷茫。 这一突然的变故令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这种感觉与上次方筱消失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她们不可能在我离开的时候逃离,也不可能是到处走走看看,而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现在的我对于任何发生的奇怪的事都不会往好的方面想,这从某种程度上讲,可以叫作有备无患。只不过,大多数情况下都被我证实了,这是危险的预兆。 我的身子向水下探去,继续憋气,只留一双眼睛在观察。旋转了一圈,期望能在其他的角度范围看到她们,但其他地方不是被杂草挡住视野,便是遥不可及的对岸。 难道我不知不觉中已经游到了对岸?不对,我觉得不太可能,因为我清楚地记得自己只游出去不远,不应该离她们很远才对。但眼前的岸上的确什么也没有,只有岩壁与凸长出来的杂草作陪。 周围的地形在移动?想起之前受困于地下是树根的移动,我心里猜测到。 这让我开始有些慌乱,怀疑自己,不确定是不是方向正确,而这里的地貌几乎是一模一样。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上岸,那样一切都会清楚明了。 可在我心里却似乎有一个警告的声音,告知我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如果她们真的落入险境,那么她们获救的唯一希望就是我,所以我不能这么贸然地上岸,如果让自己再陷入险情,所有人的性命都危在旦夕。 稳定一下身心,将有些慌乱紧张的情绪甩掉,冷静分析眼前的情形,我肯定自己游的方向没有错,那么在我下水期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令她们离开了原位。我慢慢地靠近岸边,丛生的杂草为我庇护,从缝隙间观察印象里的地点——如果没有记错的话。 但是,我看了半天,没有发现任何能够证明我们曾经待过的证据——空空如也。 就在我要放弃这里去其他地方观察的时候,岸上的岩石地上有一个带色彩的东西吸引了我的目光,在周围一片绿色的衬托下极为显眼。 我定睛一看,瞳孔瞬间紧缩,那是一个红色的花蕾。 这一突然的发现令我瞬间绷紧身体,这里没有花丛,更别提花蕾,这一定是乔心蕾从我们离开时那一片花蕾处带过来的。此时诡异的落在地面上,应该不是她无意间掉落,一定是她在传达什么信息。 而一朵花蕾说明不了什么,我继续在周围寻找是否有同样的花蕾,当目光扫到左侧十米左右的位置,果然又发现了同样的另一朵花蕾。 我抬起头,那朵花蕾静静地躺在一条黑色的山体缝隙前。 我愣了一下,想到了什么:难道她们进去了? 这两朵花蕾明显是乔心蕾刻意留下来的,而将我的注意引到了这条山缝前,如果她们真的进去了,那么毫无疑问是受迫的。 因为,况且不说她们在我不在的时候进入其中有多么不理智,单凭方筱的抗拒,乔心蕾就不会做出这个决定。所以可以想到,在我不在的这几分钟里,必定发生了什么,会不会是有人发现了她们,然后将她们胁迫到山缝里,而我在湖里恰巧躲过了一劫? 但我没有听到任何声响,最重要的是,她们没有将我的存在告诉胁迫她们的人。 我冷静了一下,然后小心地爬上岸,心里一边想着该如何应对,猜测是否是那几个刻意遮住脸面的人发现了我们,如果是他们的话,那我一刻也不能耽搁,乔心蕾与方筱随时可能被害。 我来到山体缝隙前,一阵阴冷之气扑面而来,里面光线昏暗,但空间却不小,只有一条笔直的通道,我用手扶着墙壁往里一点一点摸索,类似于乳石一般的锥体从四面八方伸展过来,对于它们我或多或少有一些了解,这种石质没有几百年的积累是无法形成。可想而知,它们在这里已经存在多久了。 在昏暗中适应了光线,这里并没有想象中的黑暗,而好似有微弱的光线从里面透射进来,我环顾周围,无意间我猛然发现自己的手掌不知什么时候居然被染黑了。 想到之前一直扶着墙壁,我看了过去,发现原来这山体的墙壁上面有一层黑色物质,而我的手就是被这种不知名的物质染黑。 难道那群刻意遮面的人也是用这种物质涂抹的脸?我心里晃过一丝揣测。但无暇顾及过多,我必须尽快找到她们。 我继续小心地前行,估算他们并没有走太远。果然,在前方出现细微的声音,仔细一听是有人在低声的尖叫以及刺耳的机械般叫骂声。 我心里一急迅速摸了过去,前面的空间开始变大,出现了几个分岔口。在其中的一个岔口内有微弱的光亮,我小心靠了过去,里面恍恍惚惚有几个身影,其中乔心蕾与方筱跌倒在地上,那个站立的身影侧对着我,一只手拿着枪指着她们,一只手在捏着方筱的脸颊,而方筱无力挣扎只能任由摆布。 一旁有一个手提照明灯,看形状是我们当初带到岛上的设备。趁着微弱的灯光我看到了那人的脸,被黑色覆盖,只露出一双血红的眼睛,的确是之前那一拨追杀我们的人。 乔心蕾从地上爬起来,在猛地袭击那个人的腰部。 那人机械般地踉跄了一下,手停止了撕拽,而转向她,同时嘴里发出了怪异的声音,像极了低沉的阴笑。 从他的眼睛里,我看不出任何情感,u看书 wwuukan甚至连怒意都没有,只有冷血无情。 几拳下去,乔心蕾根本无法抵挡住男人的攻击,很快就被击倒在地上。男人残忍抓着两个人的头发,开始往墙壁上撞。 我看到这一幕心急如焚,但那个人手里有枪,我不能硬碰硬,莽撞只会让我们都死在这里。 危急关头,我看到手掌染上的黑色物质,这让我猛地想到一个办法。 但这办法绝对是铤而走险,一旦失败绝无生还的机会。可现在没有选择的余地,我快速将手掌摸向旁边的墙壁,然后抹在脸上。 几下过后,我确定自己的脸上已经被黑色的物质涂满,根本无法分辨出到底是谁,然后猛吸一口气后朝里面走去。 听到我的脚步声,里面的那个人立刻警戒起来,停止殴打,木然转身,拿着枪侧对着我,随时可能开火。 我依旧冷静地慢慢走过去,用同样低沉着嗓音发出类似于他们的声音。我猜测他们这么说话一定是有目的,而我也需要如此伪装自己的嗓音。 当我的身影暴露在微弱的光线下,那个人看了我一眼。 我的眼睛与他对视,竟然有一种诡异的相似。不过,一丝细节告诉我,这个铤而走险的计谋应该成功了,虽然枪还是没有放下,但他持枪的手已经没有那么紧张。但是,虽然我的脸上与他一样抹上了黑色的物质,可他仍然没有放松警惕。 “编号?”他低沉的声音在嗓子眼里摩擦问道。不知为何,总感觉他的声音像是一种机械般的重复。 编号?我突然懵住了,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四十九. 编号 我的大脑飞速旋转,面前的黑脸人在等待着我的回答。 难道是他们在自己队伍里的编号?虽然不知道这真正意味着什么,但现在不能露出一点破绽,不能犹豫。 “五号。”我反应很快,想到一个不大不小的数字,然后压着狂跳的心跳,面不改色地回答。 其实我脸上的表情即使改变了,对方现在也看不出来。 我盯着他手中的枪,只要他动动手指,我就立刻扑过去,那样的话,至少我们三个人不会都死在他的枪下。 我看到他表情抽动了一下,眼中似乎有一丝忌惮的颜色。这一刻,我知道自己赌对了。 “编号?” 我不给他留任何怀疑地时间,立刻反问道,手佯装伸向背后拿枪。这是一种谋略,反攻其心。 这时,他已经完全信任,眼中的神色释放了防备。 “十三号。” 果然如此,我心里有一丝死里逃生的喜悦。这应该是他们验证身份的一种形式,用编号替代了原本的名字,只不过这号码里隐藏着什么,我还不得而知。 如果是按人的某种特质来进行编排的话,那么他们这群人应该至少有十三个,而且通过他有些忌惮的样子,我猜测这种排序的依据应该还隐含着一种层级与权力的所属。 但我没有继续纠缠关于这个编号的问题,过多的试探可能会暴露自己,而且现在当务之急的事是解救乔心蕾与方筱,万一这个人的真正同伴到来,那么局面更无法控制。 但接下来该怎么办?我继续飞快地想着对策,那个人与我的距离不近,对他来说算是一个安全距离,只要我有任何有威胁的动作,他完全来得及抬手开枪。 我表情依旧故作冷静,宛若自己真的是所谓的“五号”,用类似询问的眼色看向倒在地上的乔心蕾与方筱。 我看到乔心蕾几乎被撕扯掉了上衣,双手遮挡着春光,而方筱则脸上带着泪痕与恐惧。她们可能也没有识别出来这张黑脸的背后会是我。 “十三号”看到我的目光扫过两个女人,眼神有些晃动,然后声音相比之前有些不自然,虽然依旧低沉,但我听出来里面有一丝敬畏。 “这两个人突然出现在湖边,我将她们抓起来,准备带回去,交给上级。” 上级?我脑袋一震,仿佛被人打了一棒,这个只有在某些组织机构中才会出现的职位,让我仿佛已经回到了文明社会,但眼前的一切却又将我拉回现实。心里快速地思考,这可能是他们建立的一种制度,但难道他们的数量已经强大到,可以划分成不同组织的地步了? 我不敢相信,因为这将是一种多么恐惧的事,是谁有如此大的能力将这些复制者集合在一起? 也许是我停顿了片刻,“十三号”的眼中闪过一丝怀疑。 “是么?”我立刻回道,随后眼睛看向乔心蕾,沉声继续说道:“但我看她的遭遇不太像是交给上级的样子。” 我努力保持镇静,低沉的语气中增加了威慑,因为只要我被他稍稍发现破绽,那么迎接我的就是子弹。 他眼睛直视着我,想要看出什么,我无惧回视,短短几秒,仿佛隔世。好在最终他屈服了,微低了一下头。 “我知道规矩,抓到猎物后应该先交给上级‘品尝’。”他似乎在解释刚才的行为。 听到他的话,也让我微微松了口气,也让我确认,刚才我随便说出的这个编号既然能排在他前面,一定是有原因的。只要有了这种威慑力,那么后面一定能找到时机给他致命一击。但不知为何,看着他的眼睛,竟有一种不安的预感。 “只怪她俩……”他用枪指了指乔心蕾与方筱,眼中又出现了腥红的光芒。 “与那些猎物不同,很干净,所以我才会有了冲动。” 看着他的枪口在她们身上晃动,我有些紧张,而且感觉他的语气似乎有些变化。 我不能一直沉默,僵持在这里就不会有机会。于是冷哼了一声,摩擦着嗓音道:“带她们回去。” “带她们回去?你这是在命令我?”他拿枪的手动了动。 他瞬间地反问令我心里紧张了起来,冷汗在我背后冒起,刚刚建立起来的信心又有些崩塌。 “虽然你在编队里的顺序排在我前面,但也只是加入的先后而已,真把自己当成上级了?”他语气讽刺道。 这回我完全明白了,编号只是区分这些一样面孔的人在队伍的中顺序,是他们的代号。而所谓的上级则另有一批人,算是统领这些编队的人,有着优先品尝“猎物”的权利。而这个人抓住了猎物想要尝一口鲜,结果被我撞到,才如此忌惮。 我盯着他的脸,快速思索着该回应他什么。我知道能成为他们一员的人,肯定是应该像之前遇到的那个变质了的“索鑫”一样,手段残忍至极,为了存活不择手段。当然对待抓到不属于他们的人肯定也是野兽般的对待,尤其是女人。 但是我没想到的是,他们会有这样的等级制度,有种像是野蛮人的部落,将捕获的猎物进贡给等级更高的首领。 没等我有所回应,他低沉阴郁的声音发出一声怪异的腔调。 我背后手心全是汗,难道他发现了什么。但令我意外的是,他突然将乔心蕾用力推到我身下。 “这两个,你一个,我一个。”他粗鲁地拽着方筱的头发,方筱发出几声痛苦的呜咽声。 “我要这个,因为我感觉她……好熟悉,但就是记不得哪里熟悉……所以我要探寻一下。” “十三号”的眼神里有短暂的迷茫,但转瞬即逝。 “而这个,很有活力,是不是?”他拿着手枪用力顶了顶乔心蕾额头,意图明显。 乔心蕾被逼只有转向我,抬头那么一瞬间我们的目光相对,短暂地接触后,她眼睛突然亮了一下——她已经认出了我。 但即便如此,危机还没有解决。事情发展到现在,还没有出现一点转机,虽然他离我仅几步的距离,但是枪一直握在手中,我还是没有半点机会。 乔心蕾将手攀上我的小腿,我心里一阵发麻,难道她真的要做?即便为了活命也无法令我接受。uu看书.uukashu.cm但转瞬乔心蕾的嘴唇动了动,仅仅两个字,一遍我没有读懂,她又读了一遍,我瞳孔猛地紧缩——打我。 我立刻明白了她的用意,背后的手猛地伸出来,狠狠地打在她的脸上。 我的突然爆发令编号为“十三”的人猛然一震,但随后眼中便散射出猩红的狂热,我的举动更能激发他的兽性。 “原来你爱好这个。”他冷哼了一声,然后继续饶富兴趣地看着。 我眼中划过一丝阴冷,虽然看着乔心蕾,但心里却拿捏着时机,然后抬起脚继续踢向乔心蕾,她顺势倒在了“十三”的脚下。 就是此时,我继续往前倾,“十三”的目光还在我身上,他已经发现有些不对劲。但身下的乔心蕾却没给他机会,突然起身,几乎是用尽力气打向他拿枪的手腕。手枪脱落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下一刻,“十三”眼中的惊诧还未散去,我便压向他的身体,一直向后推,然后听到几声刺进肉体里的闷响,他瞪圆惊诧的眼球便永远定格在眼眶里。 长喘了几口粗气,我才松开了紧紧攥住他肩膀的双手,然后跌坐在地上。前方,几根凸出来的钟乳石柱从他的胸前穿透,染红了如同长矛的尖端。 我狂躁的心跳逐渐平息,转过身,方筱仍然没有缓过神,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恐惧,但她看到乔心蕾默默地去捡那把枪,而不把我当一个威胁的时候,突然明白了眼前的人是我。 “是……你?” 我想给她一个安慰的微笑,但脸皮却仿佛僵在了脸上,无法扯动。 五十. 混入 我将方筱扶起来,乔心蕾也走了过来,她将枪握在手中,右侧的脸上五道淤青的痕迹尤为明显。 “我刚才下手有些重……”我的语气里听不出歉意,不知是疲惫还是因为其它。 “但救了我们的命。”乔心蕾不在意轻甩了一下头,短发正好遮挡住受伤的脸颊。 我知道没必要纠结在这个上面,这么短的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而且在我手上又死了一个人,神经不知是麻木还是其他,已经无法形容,但我需要弄清楚发生了什么,然后做出接下来的打算。 “我不在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怎么会落入他的手中?”我问道。 乔心蕾的表情在微弱的灯光下更加黯淡,语气有些自责道:“是我大意。你下水后,我去了其中的一个山体裂缝查看,听到一声尖叫后,出来后发现——”她看向方筱,“她被这个人挟持了,他逼迫我交出手枪,我只有照做,随后他把我们胁迫到了这里。” 其实不应该怪乔心蕾。她离开后便只剩下情绪稍稍稳定正在休息的方筱,那个人很容易得逞,而乔心蕾为了弥补她的过失,交出武器,而且还在后面那个人要侵犯方筱的时候冒死抵抗。 “都过去了。”我安慰她道。 然后把我从湖里看到的景象与她们说了,乔心蕾似乎已经知道里面的情况并没有太过惊讶,反而听我说到脸上抹的黑色物质是墙壁上的某种东西后,眼色闪了一下,然后伸出手摸了一下周围的墙壁,用手指捻了捻,脸色变幻不定。 “怎么?”我问道。 她摇了摇头,也许是不知道是什么物质,我便不再纠结在此,看向那被刺穿的身体,粘稠的血液还不断从尖端流淌下来。 “关于他,我们该怎么处理?”我问道。 她转过头冷眼看着那尸体。 “可以确认的是,他不是追杀我们的那几个人之一,但毫无疑问,他们好像是一个组织的。”乔心蕾目光锐利扫过那低垂下来的黑脸。 一个组织的——这比小队的概念要大的多,可以有几十甚至成百上千的成员。 我点了点头,同意她的看法,同时心里有了一个新的疑问。 “但是……这人从哪里出来的?难道是一直追在我们身后?” 乔心蕾看了看我,然后环顾这个封闭的地方。 “这里?”我有些意外,而且夹杂着一种不好的预感。 “确切的说是从这座山体里,他们应该都在这里。”她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 他们都在这里。她是指那个组织的成员都在这山体里?难道这些山体裂缝是通向他们老巢的通道?我在内心重复了一遍这句话,突然感到周围的黑暗里仿佛藏着一双双眼睛。 “那片湖应该是他们栖息在这里的保证,提供水源与食物,而这个人应该是为此而来。” 乔心蕾闪过身子,我看到了地上有一个巨大的袋子,如果乔心蕾分析的没错,这个人应该带着任务来到这里,至于是为了鱼还是水源,我们无暇关心。 “这样看来,我们要想对策了,如果那群人发现他迟迟没有回去,一定会来找过来。那时候,我们就会极其被动,可没那么容易蒙混过去。”我冷静下来,把心里想到的说了出来。 “没错,所以,我们要化被动为主动。”乔心蕾意味深长的说道。 我仔细一想,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的意思……在他们发现之前,我们去找他们。” 她点了点头证实了我的话,继续说道:“他们既然能从山体里穿到湖边,说明这深入山体的裂缝的另一端一定有出口能引导我们走出去。” 她看向还在滴血的尸体,然后带着希望看向我:“你可以成为他,然后混入他们老巢寻找到出口,带我们走出去。” 这个选择虽然很极端,但的确是一个化被动为主动的决定,也是一个将自己推向地狱的决定。 只不过目前来看,我们别无选择,我们的求生之路需要经过地狱。 但好在,我们知道了一个关键的秘密——这个死去成员的编号,我可以成这个死去“十三号”的替代者。 “一旦失败,万劫不复。”我说道。 我知道她们应该理解我的意思,一旦失败,我们要遭受的可能并不是死亡那么简单的事,落入他们手中,肯定生不如死。 “但在这里坐以待毙也是万劫不复,而且是一定的。既然如此,还不如把命运把握在自己手中。”乔心蕾语气坚定地说道。 “没错。”令我意外的肯定竟是方筱说出来的。 我看向她,我以为这个决定以之前她的状态肯定无法接受,但没想到的是,现在她的脸上已经看不到奔溃的痕迹,而是我熟悉的坚强与勇敢。 “我没事了。”她回视我的目光,想露出一丝笑容,但却徒劳。 虽然她的回答果断如初,可我仍有一丝顾虑,但此时已经容不得我再犹豫,况且被钉在那里的尸体也是一个隐患,想起索鑫尸体的异变仍然让我有些许颤栗。 “好。”我点点头同意了这个决定,只要方筱的情绪稳定了,我们的计划就可以实施。 我将“十三号”还可以穿的外套扒了下来,披在身上,然后搜了搜“十三号”的身上,并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东西,看着他被黑色物质染黑的脸,我心里竟泛起一股想要看一看到底是谁的冲动。 虽然可以肯定这人是我们当初来岛的四个男人其中之一,但四个人中除了塔力,其余三个的身材基本相似。 “不要。”乔心蕾看出了我的想法,语气肯定道,“你不会想看到他的本来面目的。” 我看向她,不知为何她的眼里含有复杂情绪,她可能已经看出了这个人的本来面目。难道是——我赶紧将这个想法赶出脑海,不敢想象。 乔心蕾默然拿起照明灯走出这个封闭洞窟。 我和方筱跟在她身后,在离开这里时,我还是回望了一眼那张被黑暗吞噬的脸,似曾相识。 我们来到那几个岔口前,仔细地查看了一番,最后发现无论从哪个岔口进入,这些岔口最后都会汇成一个——一条蜿蜒向下的通道。 刚刚走进去,不知哪里刮来的冷风扑面而来,我走在这里,有种很不安的感觉,像是走在一只巨大野兽的肠道里。 “大家小心,这里有些奇怪……”我低声说道。但声音却像放大了一般,回荡在这里,我立刻闭上嘴,不敢再发出一句话。 向前弯弯转转走了一段路,两侧的距离开始变宽,而且远远地看过去,前面也开始出现星星般的光亮。我们放慢脚步,看着越来越开阔的视野,无论是乔心蕾还是方筱的脸上都紧绷着谨慎的表情。又走了一段路,周围的空间猛然变大,不知不觉中,我们已经从一个小的通道跨入一个巨大的空间。 我环视四周,死寂的黑暗压迫而来,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空旷废弃的体育场里。这绝对是天然形成的,只有自然的千年磨砺才能创造如此宏伟的场面——目光所及之处,巨大的岩石凸起在这里各个地方,张牙舞爪得仿佛一个个守护在这里的野兽。头顶是无尽的黑暗,根本不像有尽头的样子。 我们在它的边缘驻足了片刻,都被这突然出现的景观所震撼。没想到,这座岛上的每座山都像是一个恶魔一样,身体里面竟然都别有天地。上一次在山体里,从巨型蜘蛛的袭击下脱险,这一次不知道我们面临的又会是什么险恶。 我们朝散发光亮的地方摸索过去,每到一个岩石屏障处都会停留观望一下,随时警惕可能出现的危险。当我们横跨了整片区域,看到了光亮源头所在处,那是一个巨大的山洞,光亮就是从里面透射出来。 我们躲在离那个洞口最近的一块巨大岩石屏障下,观察了一会,但并没有什么结果。我告诉她们就在这里等我的消息,然后准备开始进行“混入”的计划。乔心蕾拉住了我,我转过头看向她,只见她掏出那把唯一的手枪,然后放到我手中。 我有些犹豫,摇了摇头,毕竟这是我们唯一能造成杀伤的武器,她们应该留下来保护自己,我是去寻找通向外面的出口,而不是寻找杀戮。 “你比我们更需要它。”乔心蕾轻声说道,但却非常坚决。 方筱点着头看着我,她同样希望我留下来这把武器。 我知道再相互谦让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只会浪费宝贵的时间,便接了过来别在腰后。然后给她们一个放心的眼神,即便未知的不安还占据着我的内心。 调整了一下情绪,我拿着照明灯朝洞口走去。过程中脑中不断想象着作为那群人中的一员应该表现得如何残忍、无情、没有人性。因为不能让他们看出破绽,我就要融入其中,但这是极其危险的,只怕那里面的泥潭让自己深陷其中后,会失去本我。 心里面几种复杂情绪如乱麻一般搅着,但不管怎样这一遭是必去无疑,好在腰部冰冷的触感令我稍稍有些心安,多亏刚才自己没有继续逞强,因为有枪在手至少可以对他们有所威慑,而且想必他们应该也不是每个人都有枪,刚才那个“十三号”身上就没有,在这如果有枪一定会带在身上。 转瞬间,我便走进了那巨大的山中洞窟,里面又是一片新天地,只不过相比刚才的区域要小很多。光亮是从里面摆放在高处的照明灯散射下来,也是我们当初带到岛上的那种品牌,数量非常多,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而里面如同一个巨大的舞台。 向里面又走了一段距离,周围开始出现一些篝火的灰烬,一些破烂的装备散落在各个角落,种种迹象表明前面就是他们的老巢。我长吸了一口气,保持镇定,继续向里面走去。绕过几个形似大门一样的岩石,我终于看到了那群人的身影。 由于照明灯摆放在高处,毫无次序,而且有些照明灯似乎是没电了灯光非常暗,这就形成了忽明忽暗的光影,他们一动不动如同黑漆的雕塑。但我还是看到在这里各处都有三五成群的人,看样子约有十波左右的人,每一波都有近十个人,他们各自聚在一个范围内,数量真如之前猜测的已经可以用组织来形容。 我走近他们,脚步放慢,因为我并不知道编号“十三”属于他们中的哪一波,如果走错了肯定会露出破绽。所以,我不能冒险,只能默默等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随机应变,或者应该说是听天由命。 眼睛扫过他们,有几波中有人已经发现了我,他们机械般转过头,血红的眼睛盯着我,但也只是看了一眼便不再理会。我心里焦急,步伐已经不能再慢了,但如果不停下来,我不知道要走向哪里,而如果停下来,那肯定会让他们生疑。 就在犹豫之时,左侧的一群人中突然走出来一个人,我心立刻紧了起来,顺势朝他们走去。 十几米的距离,我走得异常沉重,双眼用力挤压,眼中尽量燃烧出兽性与邪恶。看向已经走近的他们,与我无异的身材,以及依旧看不出是谁的黑面目。 忽然之间,也不知道为何,我心里竟然冒出一个令我颤抖的疑问:明明我们每个人的脸型都不一样,即便脸庞被涂黑,也应该很好分辨出是谁才对,可为什么看过去却如此陌生,仿佛整张脸被黑色吞噬掉只剩下一双陌生的眼睛。 “编号?”熟悉的阴沉声音,两双由于长期潜伏在黑暗中而血红的眼睛看着我。 “十三。”我同样用低沉的嗓音回答,但我发现还是与他们的声音差太多,他们的声音仿佛撕裂在喉咙里,而不是刻意伪装出来的。 果然,我注意到这个人的瞳孔微弱地变化了一下,但好在只是一瞬,听到我的回答,警戒的身体松弛下来。 “任务是否完成?”他瞳孔转动,问道。 任务?我瞬间懵了,然后刹那间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这个编号“十三”之所以去那个湖边,还拿着袋子,一定是为了执行什么任务,我和乔心蕾之前也分析过,但现在却忘记了,百密一疏的后果也许就会葬送整个计划,并把自己也搭了进去。 我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复,因为我无论怎么解释都说不通,这种情况沉默反而是最好的选择,uu看书.uukashu 等待事态的变化。 那个人见我没有回复,松弛下来的身体又重新戒备起来,我感受到危机,手不自觉向背后移动。 千钧之刻,山洞的另一侧突然发出一阵嘈杂之声,周围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然后仿佛被谁号召了一般全部朝那边走去。站在我面前的那个人也是同样如此,眼中的狂热之色开始变得浓烈,然后竟然无视于我的存在也朝那边走去。 我长出了一口气,这突然的变故虽然蹊跷,却让我暂时脱离了险境。但我站在那里仍然有些不知所措,因为没料到会遇到这样一种情形,一时间忘了来这里的目的。 当我缓和了片刻,看着他们的背影,虽然不知道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内心有种预感告诉自己绝对没有好事发生。可转念一想,也许有另一种可能,会不会是他们的人执行某种任务后回来了?如果真是这样,那出口应该就在嘈杂响声发出的地方。 两种想法在脑中挣扎,最后,我还是咬了咬牙跟了过去。 跟着他们向山洞的另一侧走去,穿过了几个天然形成的巨大岩石群,地貌没有发生变化,只是地势有些升高,最后并没有走多远便停下了,我抬眼望去,这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我大概扫了一眼,发现在这里的所有人的身材几乎都与我差不多,这就说明他们当中并没有女人,还有塔力。这算是一个好的消息?我不知该如何评判。 我默默站在后面,目光穿过人群看向前方,身体猛然一颤——看见在距离我不远的幽暗岩壁里,竟然有东西从里面钻了出来。 五十一. 物体 看着一个一个从墙壁里蹿出来的黑色物体,体型与我们无异,我无法形容现在的心情,只感觉一种难以言诉的恐惧在我身体里冲撞,想要撕裂开我的身体。 虽然经历过种种匪夷所思的极恐之事,也做好准备接受可能到来的一切诡异,但即便做好充足的心理铺垫,看到这一幕仍然让我有些毛骨悚然——那是什么从岩壁里钻出来?难道是另外一种怪物? 不太可能,如果真是对他们有威胁的东西,那这群穷凶极恶的人怎么会站在这里任由它们钻出来,而且眼中还带着狂热? 想到这,我有些怀疑自己的猜测,于是又重新看向那里,结果发现果然是自己因为被恐惧笼罩而胡乱猜测。 眼前钻出来的“东西”在地上动了动,然后竟然站了起来,又是几个脸上被黑色物质涂抹的人。而他们钻出来的地方,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半人多高的裂缝,由于裂缝里面的颜色与周围无异,所以没能一下子看出来,视觉的错误让我误认为他们直接从墙里钻出来。 攥了攥手心里的细汗,心中的恐惧也被冷静与理智驱散,同时告诫自己,这个时候自己乱了阵脚才是最致命的,外面还有两个人等待着我去营救,我是唯一的希望。 我耐心地等待他们从裂缝里爬出来。当爬进来了四个人后,他们开始从墙里面往外拉着什么东西。我心中有很多猜测,但是当我看清楚后发现拉进来的是一具具还在微微抽动的躯体,然后是一堆背包与零散的武器等等。 看着横摆在地上的三具躯体,我的思绪开始蔓延出来。 一开始我先入为主地以为这些躯体是他们的同伙,正在疑惑难道是他们遭遇了别人的袭击?如果真是如同我的猜想,那么形势就对我们有利多了,有了额外麻烦的帮助,我可以趁乱实行自己的计划。 但后面我发现这几具躯体的脸虽然模糊看不清,却不是被黑色遮盖,而且他们的手都被极度弯曲绑到背后。 这时,我才意识到他们应该不是他们的人,而是被他们掳进来的“猎物”。 我感受到周围的人开始有些躁动,发出类似野兽般的嚎叫,这种反应真如同野兽抓到猎物时的状态。 不过,奇怪的是,从外面进来的人做完这一切便站到一旁,与我们一样伫立在这里,像是在等待什么。 当空气瞬间安静了下来,我不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这种诡异的安静令我极其不安。 看着地上还在抽动的躯体,体型有所差距,应该是有男有女,想到如果我们落到这群人手里,下场也会与他们一样。 突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传来,周围的躁动瞬间仿佛被冷水浇注一般冷却,每个人都噤若寒蝉地站在那里。 我的视线偏向响声的方向,看到一个巨大的身影从黑暗中走过来。 我注意到周围人的表现都变了,虽然外表只能看到眼神的变化,但已经足够,里面有种信徒般的敬畏之色。能对这群野兽一样的亡命之徒有所威慑,足以见得来的人有多么恐怖,应该是他们的头领。 那人的身影越来越近,周围人群自觉地让出来一条通道,最后我前面的两个人居然也退到两侧,这样我就毫无预兆地直接被摆在了前面。看着已经走近的身影,我不能再移动,因为会极其引人注目。我只能微微低头,尽量不去看他,硬着头皮地等待他从我身边经过。 几乎就是瞬间,他便走到我面前,沉重的脚步声如同踩在我的心头。 不知是否是心里作用,一股诡异的冷风窜进我的衣领,我不受控制地抬起头看向他,看见几乎高出我一头的身体上,一双血红的眼睛充斥着冷血与无情。 他似乎感受到了我目光,眼睛虽然没动,但里面的瞳孔竟然转向我,很奇怪的感觉,像一个旋转的监视器一般。 我们对视,立刻一种眩晕的感觉充斥在我脑中,我艰难地移开目光,感觉自己身上已经冷汗迭起,那是一种什么样的魔力才能够震慑住人魂魄?我的认知又一次崩碎。 再次看向他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那三具掳来的躯体前,两侧的人立刻将其中一具扯起来,然后抓着躯体的头发向后一拽,似乎让他看清面目。 头领看了一眼,然后摆了一下头,两侧的人立刻将那具躯体丢下,然后按顺序将第二人扯起来,同样的方式让这个头领看清。 难道他在找什么人吗?我疑惑。看向那个方向,想看清那具躯体的面容,但是只看出来那可能是个女性。 头领又摆了一下头,然后第三个人被扯到他面前。 这次,我发现当头领看向这具躯体的脸颊后,高大的身躯微弱的一颤,然后向那具躯体靠近,好像要看个仔细。那具躯体似乎也有所回应,被拽起的头颅挣扎了几下,但可能伤势过重,随后就没了动静。 头领转向身旁的几个人,似乎说了什么,我无法听清,但那几个从外面爬进来的人提着那几具躯体向洞窟的外侧走去。那个头领也同样离开,完全无视周围人的存在。 当他又一次消失在黑暗之中,周围又恢复了之前的嘈杂与躁动,但是我发现他们之前眼中的狂热消失了,感觉像是期待的事并没有达成。我想一定是之前被抓进来的“猎物”都会有分赃,而这次却没有。 我回到了那个属于“编号十三”的那波人中,一开始我还担心他们会接着质问我“东西”的事。但却没有,他们很诡异地坐在那里,一如我刚刚来到这里时的样子,安静得像一尊尊雕塑。我不禁想到那领头人看我一眼时的感受,是否这些人也因此被控制,他们的意识是否还真正存在?同时也在内心警惕这种恐怖的意识侵蚀。 我同这波人一样表面安静地坐在这里,脑海里的思绪却泛滥,想的很多也很杂。包括刚才抓进来的几个人是谁?似乎那个领头人对他们很重视? 不过回过思绪后,才想到这些都不是目前我该考虑的,我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外面还有两个人等待我去营救,出口虽然似乎已经明了,就在刚才那个地方——一个极其隐蔽的山缝。但这也是一个麻烦事儿,因为刚才看到山缝的口并不大,所以要想从那里离开必定会费一番周折,而且还不知道那里面是否还暗藏杀机。 思索了很久,我已经没有时间概念了,不知怎么衡量,只知道脑袋被这些疑问折磨得嗡嗡的发响,uu看书 ww.uanshu.cm 精神与身体的折磨并重,我开始有些难以支撑这种如同打坐一般的行为。但在我周围的这波人中并没有一个人站起来,也许没有任务的时候这波人就像待命的机器一般,等待唤醒。 他们到底是人是鬼还是一种未知的东西? 我瞄向一个离我最近的人,想通过仔细观察发现什么,但是除了那双血红的眼睛并没有任何显露出来的地方,而且我注意到一个细节,令我感到头皮发麻——他们的眼睛似乎也从来没有转动过。这对一个人来说简直就是不可能事情。 在这里还有一些人来回像木头一般地走动,我直愣愣地看着他们,大概总结出了什么。 这的确是一个分工明确、纪律严明的多人组织。除了我知道的每个人都一个专属编号以外,他们对武器的管理非常严格,刚刚那几个从外面进来的人,不仅将掳来的武器,还有他们自己身上的武器也都上交到另一波人那里,而那波人则将武器带到了一个在里侧岩壁里的山洞,并有人把守在那里。 看来,想要离开这里时顺便带走几把武器也绝非易事。 我肚子开始有些翻滚,饥饿感令我可能无法再坚持下去了,看着周围依然纹丝不动的人,我心里暗骂了一声,他们不可能不吃东西,编号“十三”去湖边的任务应该就是抓鱼,要不然那地方还有什么他们需要的东西吗? 这无意间发出的疑问令我心头一震,想到那诡异的谷底,我脑海里好像想到了什么,但还没有来得及细想,随之而来的一声刺耳的哨声令我从思索中抽离出来。 五十二. 关押 我发现周围的人突然站了起来,然后像是得到了某种命令一般朝一个方向走去,我没有别的选择,立刻照做。 人流涌动,竟朝那个裂缝出口的方向走了一段,然后地势向上,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片比较空旷的区域,几堆巨大的篝火熊熊燃烧。每堆篝火旁边都有着几头巨大的野兽,已经被打的面目全非,看不出是什么,应该是野猪野熊之类的黑色皮毛生物。 人流来到这里便分散到各个篝火堆旁,幸好我一直都跟着我们那波人,要不然走错了的话,不知又会出现什么麻烦。 这群人粗鲁地把巨大的野兽架到篝火上,瞬间一股毛发烧焦的味道扑鼻而来。在我的印象中这应该是一种极其难闻的味道,但是在此时,我心底却泛起一种古怪的感觉——很享受。即便我不愿意承认,但确实是这样,我只能把其归咎于饥饿过度。 野兽的毛发烧尽后是外皮焦油乱跳的声音,我和这群人一样站立在那里,眼中是熊熊火焰。 烤了没一会儿,虽然野兽的外皮已经焦黑并带火,但凭借以往的野外生存经验,我知道这里面绝对没有熟,而且内脏还没有清理。 不过令我震惊的是,这群人却靠了过去,他们直接用手去撕裂那滚烫的肉皮,然后直接塞进嘴里,表现得极其疯狂,还有的竟然已经钻进篝火里扑到野兽的身上嘶咬。 我有种错觉,他们并不是人,而更像是一群圈养的疯狗。 他们甚至根本不需要食物熟透,似乎更喜欢鲜血与生肉的味道,那行为像是变异的丧尸一般血腥。我眼看着他们掏烂了野兽的肚子,里面的内脏一股脑儿全部流淌出来,顿时从我心底开始涌上一股强烈的反胃感。 强忍住这种感觉,饥饿感又席卷而来,不管眼前的野兽被撕裂的有多么狼藉不堪,被篝火烤焦的肉味道还是令我靠了过去。我毕竟还保留着人类的意识,选择了野兽靠近后腿的部分,那块烤得焦黑,至少熟得差不多了。 嚼着生硬但滚烫的肉,没什么味道可言,但我知道身体需要这些,同时也留了几快偷偷塞进兜里。 我一边吃,一边观察着周围,想尽可能地了解这里。 当目光扫到一个巨大的岩石屏障时,我突然看到那个头领巨大的身影正站在高处注视着我们,暗红的眼睛在昏暗中忽闪忽暗,又让我想起了那个比喻:像是监视器一般。 我立即低头与周围的人一样疯狂地撕咬着已经尸骨无存的野兽。再次偷偷瞄了一眼,那身影已经消失不见,而我嘴里已塞满血肉模糊的混合物。 这种类似于“宠物进食”的行为很短暂,在另一声刺耳的哨声后结束,我们又一次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漫长的“打坐”。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我知道这样不是办法,我必须要想办法离开,不光如此还要想办法带乔心蕾与方筱离开这个鬼地方。 但棘手的问题是,我似乎不能轻易离开,因为我观察到,这里的每个成员都好像是得到任务后才会离开,没有任务的成员都像我现在一样呆坐在这里。 这种现象很怪异,很容易让我联想到计算机的一种行为“轮休任务”。 难道他们没有其他的娱乐活动?我心里苦笑了一声,对这个时候我的脑海中还会出现这种搞笑的问题而无奈,人在极度恐惧之下会产生各种奇怪的情绪。总之,我推测出,如果我贸然离开,可能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我让自己的心沉淀下来,除了想如何解决眼前的状况外,不去想其他。眼睛微微瞄向我所在这波人,现在唯一的指望,是否能够从他们身上找到什么突破口。看了一会,果然有所发现——我们这波成员中少了一个人。 我又仔细看了一下,确认无误,周围的人的确少了一个。我在漫长的呆坐期间曾一个一个地观察过他们每一个人,数量记得真切,现在少了一个说明有人在疯狂“进食行为”的前后离开了,而我并没有看到这一任务指令的下达。 所以我有个大胆猜测:会不会在这个组织中每个人的任务是一个周期性的行为,谁到了执行任务的时间便自动去执行。而任务执行完成后,从外面回来的人只需要报上自己的编号,并且上缴任务的成果就算完成了这次任务? 这也就能解释他们问我要“东西”时,而没有指明东西的具体名称,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该去执行任务,以及任务是什么。 这些都是我的猜测,但是却是我此时唯一能指靠的。 机遇总是伴随着危险,更何况眼前这种情况,一步走错就会万劫不复,可我知道自己只能放手一搏了。 于是我站了起来,瞬间感觉身后仿佛有千百只眼睛呆滞地注视着自己,身体强压住抖动的冲动,模仿着他们迟钝的行走姿势,一步一步走离。这一小段路走得极其折磨,只要有一点起身的动静就会直接宣告我的失败,但这一幕并没有发生,我就这样木然走着,当转过了几个弯,地势升高,我才恍然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洞窟外侧。 这与我要去找方筱和乔心蕾的方向相反,已经来到了那个可能通向外面的半人高裂缝附近。我肯定不会自己独自离开,来这里摸清了路线后就准备回到里侧,突然我的脚步却不自然地停了下来,望着外侧更昏暗的深处,一种莫名的驱使让我想要走过去。 更可怕的是,对于这种强烈的驱使,我竟然没有办法控制,好像是从我的内心迸发出来的一样。目光所及之处,再往里走应该是刚才被掳走的那三个人关押的地方,潜意识告诉我这三个人,或者三人中的某个人一定在这场杀戮游戏中起到极其重要的作用,要不然那个头领那时不会如此表现。 到底是谁?好奇压过了恐惧。 我硬着头皮继续向里走,u看书ww.uknshu 走到这边,在这片区域几乎已经没有人出现,如同禁区一般,周围昏暗阴森,只有几丝照明灯光还在摇曳。 一个人有些突兀地走在这里让我有一丝后悔,幸好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心里默然道,毕竟我当前的要紧之事不是救一群对我来说可能无关紧要的人,无论他们是好是坏是谁,外面的乔心蕾和方筱对我来说比那些人重要得多。 我移动脚步准备离开这里,但是刚走了几步,突然出现的声响让我停了下来。 那声音像是痛苦的呜咽,正在垂命地挣扎。我眼睛望向声响来源的方向,那是一个漆黑的角落,我看了看四周并没有任何人影,长吸了一口气,做出了一个决定——我要去一探究竟。 这个决定可能是愚蠢至极,但我无法抗拒心中那种魔力般的驱使,我一定要弄清楚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我从一侧的岩石平台取下一个微弱的照明灯走了过去。当灯光照亮那片区域,我立刻停下脚步,因为在我的前方,地面突然出现一道深深的裂缝,如同被巨大的斧头劈开了一样,上面还压着几块巨大的岩石似乎充当盖子,声音就是从下面传来。 我拿着照明灯走近,光线照射进岩石与裂缝的间隙,里面很深,但光线还是能照射到底,我一点一点移动照明灯的方向,突然一张惨白的脸猛地探了出来。 我被这突然出现的脸吓了一跳,身体条件反射地向后倾斜,照明灯的光线上挑,又晃到两张同样被灯光惊吓到的面孔。 竟然是木医生,文露,还有索鑫。 五十三. 营救 这三张面孔突然的出现令我瞬间麻木。 但幸运的是,我没有看到最恐怖的画面——看到我自己。 我不知道那种情况发生后自己会怎么处理。 目光再次扫了过去,三个人都被囚禁在细小的裂缝中,然后面孔仰望着我,画面非常诡异。 在他们头上压着巨大的岩石,根本无法靠自己的力量爬出来,而他们的面孔都呈现经历过无尽折磨后的苦痛,但原本惊恐的表情由于我刚才后退的举动而多了些疑色,可能是发现了我与那群人的不同之处。 这个有着“木为生”脸庞的人盯着我的眼睛,嘴里吐出两个字,我仔细辨识后,竟然发现他好像是在叫“花蕾”。 我一愣,瞬间想到这个名字是属于乔心蕾的笔名,为什么会在他嘴里说出来,难道他把我当成乔心蕾了,约定见面时双方对的暗号? 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我的脸已被涂黑,而这里的光线很弱,只有我手中照向他们的照明灯。并且我注意到,在问这句话的时候,他黯淡的眼神亮了一下,似乎是带着希望。 但对于他的这种试探我不知该回应什么,有太多顾忌困扰着我,陷阱,诡计……现在的情况是一步走错,就会步入深渊。 我看着他的眼睛,心里琢磨是不是也应该试探一下他,先确定他与乔心蕾到底是什么关系再做决定。但就在我犹豫的瞬间,远处突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我立刻警戒地摸向背后,难道是被人发现了?但是还算清醒的意识告诉自己,应该不会,如果被发现了,那群人一定如同野兽一般扑过来,所以我猜测应该是巡逻的队伍。 我看了一眼被囚禁在裂缝里的三个人,木为生眼中的希望已经消失有些冰冷,文露的眼神很复杂我看不透,而这个索鑫最令我意外,他的眼中没有我想象中那么暴戾恶毒,而是恢复到了我最初所认识的那个索鑫,有些纨绔子弟的气息,怯弱害怕,但绝不是那个之前遇到的残忍至极的野兽。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咬了咬牙只能转身离开。虽然远离了他们,但我能够感受到不甘的目光灼痛我的后背。 不敢停留片刻,我立刻原路返回到那个洞窟里侧,然后无视于那群如同雕像一般的人,径直穿过洞窟,朝那个连接湖边的空旷区域走去。 令我心安的是,乔心蕾与方筱仍然躲藏在那个岩石屏障后,我的出现令她们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欣喜,方筱更是长长呼出压抑在心中的担忧之气。 我将从里面带出来的烤焦的肉给她们,饥饿已久的两人没有丝毫犹豫放到嘴里就用力咀嚼。两块焦肉并不大,她们俩很快就吃完了,能暂时恢复一些体力。 乔心蕾抹掉了嘴角的残渣,然后看着我,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有什么发现?” “找到了出口,”我的话令她们的表情向希望转变,“不过,那里面的情况有些复杂,没那么容易。” 其实,我不想给她们这样的回复,但事实就是如此。 乔心蕾轻点额头,这应该是她早就预料到了。 然后我将里面我自己所见到的,发现的,以及推测的都跟她们说了一遍。乔心蕾与方筱的脸色随着我的讲诉而暗沉下来。尤其是当我说到那群人掳来了三个人的时候,我把自己对那三个人的猜测说了出来,乔心蕾的眼中露出一种奇怪的神色,示意我说得仔细一些。 “他们几个人似乎对那个头领有特殊的用途,被关在一个很深的细长裂缝里。”我说。 “那三个人是谁?你看清了吗?”乔心蕾顿了一下,问道。 我看着她点了点头,从表情里读出了犹豫,她想知道这几个人的身份,但同样与我的担心相同,她也怕看到自己。 “木医生,文露,还有——”我眼神转向方筱。 “——索鑫。” 方筱身体不自然地一颤,我能理解这个名字对她的影响有多大,一个几乎摧毁了她人生的人,在这里面不仅是恐惧,还有无尽的仇恨。 相比方筱,乔心蕾的关注点应该在木医生身上,因为她之前说过,她要寻找的人也是他,木为生是能够解开一切谜团的始源。 “木医生?你在说详细一点。”果然,她眼睛闪着光亮立刻说道。 我看她极其认真的样子,然后点了点头,转移话题也好能让方筱从索鑫的阴影里走出来。 然后,我开始从那个头领似乎在他们三个人中寻找某个人说起,随后开始讲我无意间发现他们被囚禁在那个细长裂缝中……当我讲到木为生嘴里突然说出的“花蕾”时,乔心蕾的身体突然一颤,然后瞳孔微颤。我知道这里面一定有事,只有等着乔心蕾来亲自解答。 “看来我们的计划要改变了,”她轻声说,然后看了我和方筱一眼,“我们不仅要离开这里,还要救走木为生,因为他是解答我们所有一切困惑的人,没有木为生,我们逃出这里也没用,靠我们自己根本无法离开这座岛。如果可能的话,可以顺便救下其他人。” 我与方筱都对她的话有一定程度的吃惊与困惑,但我看着她恢复了之前的冷静,而且似乎更加沉着,也许是因为断定那里面的木为生一定是她想要寻找到的人,只是我不知道她是如何判断出来的。 “因为‘花蕾’。”她观察到我的疑惑,简短地回复。 我立刻明白了,当时的猜测也是正确的,这可能是他们之间的约定暗号,来识别对方的身份。无论与否,只要她能确定无误就好,我不再追问。 我们短暂地休整了一会儿,然后开始研究营救与离开计划。我将洞窟里的重要的地方在地上大概画了一个草图,包括他们存储掳掠物资存放地点,武器存放的地点,以及关押木医生等人的地点。最后,我在我认为是出口的地方重点画了几道。 看着自己画的草图,我沉吟了片刻,发现无论怎么计划都似乎是一条不归路。出口在洞窟里最右侧,到达那里后想要不被人发现逃出去基本上是不可能的。而关押木医生的地方比出口更靠近北侧,并且好像有巡逻队,我们需要救完人后再立刻折返回出口,这更加大了难度。 综合几点考虑,流血甚至死人是避免不了了,我看了看存放武器的地方,心里有了一个想法,不过仍然是走在刀尖上。 “我们需要武器。”我直截了当地说道,但说远比做要轻松太多。 乔心蕾看着草图,然后轻捋短发,接下话:“没错,但时间紧迫,我们要分开行动。” 她指向草图,继续说:“存放武器的地方与出口离得不远,我去弄武器,你和方筱去救木为生,然后我们在这里汇合,如果顺利的话可以在他们发现我们之前离开这里,如果不顺利的话,我们只有一拼了。” “让方筱和你一起去吧,她可以帮到你,还有这把枪……”我看到了方筱眼中的犹豫,她想跟着我,但考虑到我们所面临的困境,她们一起成功的概率会更高一些。 “不行,我相信她可以帮到我,”乔心蕾仍然拒绝道,“但你刚才不是说那地下裂缝的上面还压着几块岩石吗?你一个人移动它们会浪费太多时间,而且可能会发出响声,方筱可以帮到你。至于枪,还是你拿着吧,要记住,如果我们救不出来木为生,谁拿枪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她再一次强调木为生的重要性。 我看着她坚决的眼神,知道这个决定已经无法改变,为了救木为生我们把所有一切都赌了进去,这让我更加想知道这一切的原因。 在行动之前,伪装脸上的颜色是第一步,在乔心蕾与方筱用墙上黑色的物质也将脸涂抹成黑色后,我们开始按照计划进行。 我们再次进入那个山体洞窟里,绕过了几个岩石屏障,前方人影初现,我们的动作也开始模仿那些人木讷的动作向里面走去,之前的经历告诉我,我们不能有一丝停留,因为只要停下来就会成为焦点。 走进洞窟深处,初步观察,存放武器的地点在一个昏暗的角落,不断有人路过那里,不知是巡逻还是其他。我朝乔心蕾点了点头,然后开始分头行动,我和方筱贴着岩壁朝关押木医生的方向走去,乔心蕾则向存放武器的地方慢慢靠近,她要应对的危险应该比我们严重得多。 这里面其实并不大,我和方筱很快就绕到了那条困住木医生等人的地下裂缝。灯光照向里面,看到那三个人用手挡住被光线刺痛的眼睛,我的心稍稍安定下来,最怕他们已经被带到别处,uu看书.uuanshu 那样的话事情就变得超出可以解决的范围。 当三个人适应了灯光,无法分辨出我们的眼中净是惊恐与恨意,只有木医生眼中稍稍多些不同的神色。 我突然做了一个不要说话的手势,然后和方筱来到裂缝两侧,只要搬走一块岩石,露出的缝隙就足够把他们拉上来。 我和方筱一人一边开始用力扳着岩石,岩石非常重,就算我们俩人一起使劲也只是微微移动。下面的人明白了我们目的是救他们,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和方筱都几乎精疲力竭,终于在地缝上移动出一个狭窄的空间,但已经足够将他们救出来。 我把手伸向下去,位置刚好可以拉住他们的手,那一瞬间,我的脑海中突然浮现恐怖的画面:我直接被他们拉了下去,而三个人都露出猛兽一般的尖牙,然后只剩下我的尖叫。 但当文露冰冷的手触碰到我,一切幻影都破碎,我才晃过神,这个时候我也无法要求让木为生先上来,只有集中精力先将文露往上拉。方筱在背后拉着我,防止真的连我也掉下去。木为生与索鑫在下面帮忙,文露似乎还有些体力,拽着我的手从地缝里蹬了上来。然后是索鑫,我们以同样的方式将他也拉了上来。 此时,下面就剩下木医生一个人,我立刻将手伸下去,但就在我的手马上就要接触到他时,远处突然传来脚步声,很嘈杂,像是朝我们这边跑来。 我手一抖没有抓住他,而地缝内的木医生竟然也收回了他的手,我疑惑地看着他…… 五十四. 突围 “他们要抓的人是我,你们走吧……”木医生的眼里闪现奇怪的神色,平静地说道。 原来他是想放弃我的搭救,让我们独自离开。 这种选择的确很伟大,但这个时候可由不得他。我耳边响起乔心蕾的警告“没有木为生,我们逃出这里也无法离开这座岛……”。 我从背后掏出唯一的手枪,递给方筱,示意她为我们掩护,现在的情况只能是能撑一会是一会了。 声音逐渐迫近,我迅速又将手伸向木医生。他看了我一眼,看出我的态度坚决,知道不能继续浪费时间,重新握住我的手开始用力向上爬。 几乎一瞬间,脚步声就突然出现在我们四周,我只感觉在远处的坡上,视野范围内黑压压一片人头,他们已经发现了我们。为首的人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直接朝我冲过来,我的手还拉着木医生不能松开。 危急关头,一声枪响回荡在洞窟内。 方筱没有令我失望,一枪精准地打在了冲在最前面的人身上,然后其他人像受狂了的野兽一样互相乱撞,这给我们留下短暂地喘息时间,木医生终于被我拉了上来,我这才发现他还拎着那个黑色的手提箱,这无疑是增加我们的负担。 我没有时间想太多,立刻带他们跑向与乔心蕾约好的地点。 身后的“野兽”又一次疯狂追赶过来,同时洞窟里响起了警笛般的尖哨声,咆哮从四面八方袭来。 我的脚步与心跳竞速,脚下磕磕绊绊,呼吸根本无法顺畅进行。但这种折磨还远远不够,周围突然出现无数灯光,仿佛我们正站在舞台中央,无数聚光灯照在我们身上。 我们只有停了下来,用手掌挡住刺眼的光芒,几声零碎的枪声响起,应该是方筱混乱的点射,但毫无效果,周围的脚步声不断向我们靠拢,我们像待宰的羔羊一般挤在一起,而方筱手中的枪弹也告罄。 我的视野被刺眼的光芒阻挡,只能向前跌撞前行,焦急地想着该怎么办,难道我们就束手就擒地等着他们来?答案是否定的,即使我连方向都无法分清,我也准备向前冲,放手一搏。 就在这时,又响起了一阵枪响。 我心里疑惑,难道方筱的枪里还有子弹?但听着射击的速度并不像是把手枪,我把挡在眼前的手掌移开,发现光线已经不那么刺眼。周围黑压压的人影已经扑了上来,而在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朝我们跑来。 乔心蕾拿着一把微冲,然后打向照射在我们身上的照明灯,光线又暗了一些。她冲了过来后,从一个背包里掏出一把枪丢了过来。 “快接着!”她喊道。然后她又继续从背包里拿出其他武器丢给其他人。 我接了过来,那是一把微冲,也是我们带到这座岛上的装备。我匆忙拉开保险,回手一梭子打向后面追来的人,那群“野兽”应声倒了一片。紧接着,身边的枪声就接踵而至,全是从我们的人中射出。瞬间,恐怖的吼叫与血腥弥漫在洞窟中,我们似乎无法克制自己的杀性,满眼血红地向周围猛扫。 “够了!快离开这里!” 木为生的声音将我们正在向深渊下坠的灵魂拉扯回来,我的双手已经发麻,不住地抖动。其他人的状态都和我一样,几乎与那群行尸走肉的“野兽”无异。只有木医生还保持着理智,他将我们唤醒后率先朝那个出口裂缝跑去。 经过我们疯狂地攻击,周围一片混乱,但追击仍然存在,“野兽”前仆后继而来,踩着同类的尸体继续朝我们袭来,而且似乎他们中已经有人拿到了武器混杂在我们的枪声里。 我跑在最后面,回头看了一眼,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站在后面的一个高地,他俯视着我们,隔着这么远,我都能感受到他的威慑。 一路混战,我们终于跌跌撞撞地跑到那个半人高的山体裂缝处。 “你们先进去!”木为生对着三位女性成员喊道。 文露依旧保持雷厉风行的作风,率先钻了进去。但剩下两位依然有些犹豫,方筱是看着我,而乔心蕾的目标则在木为生身上。 “快!没时间了!”木为生说道。 我向第一批冲过来的人甩了一梭子,然后朝方筱点了点头,转向乔心蕾,低声说:“放心,我来殿后,木为生绝对不会有事。” 有了我的保证,乔心蕾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木为生,那种眼神就好像在说“这一次绝对不会再让你从我眼前消失”。然后才与方筱前后钻了进去,木为生其次跟上。我与索鑫又打退了一波压上来的人,然后立即钻了进去,uu看书 ww 好在拿武器的人都在后面,我们才可以应付到现在。 钻进只有半人高的细缝,我们只能弓着身体向前行。向前走了不远,我听见身后又传来了追赶的声音,我摆了摆手让索鑫先走,然后拿着枪对准身后。几秒过后,黑暗之中一双双散发红光的眼睛开始向我奔来,我不断扣动扳机,直至他们的尸体堆积在那里塞住了狭窄的缝隙,后面的人再也挤不过来…… 我垂下握着微冲的手,细汗从额头流淌至脸庞,眼前的景象让我仿佛从噩梦中惊醒。想想刚才的自己如同变了一个人,如同一个残忍无道的杀人狂魔,是什么让我变成这样?求生的渴望?还是我心中那颗恶魔种子在蠢蠢欲动? 前方轰隆一声巨响,让我松弛下来的神经又重新绷紧。我立刻疯狂地向前冲去,细缝又小又陡,锋利的岩壁划破我的手臂,好几次我都跌倒在地,只好手脚并用向前爬去。 此时,我的内心是极其崩溃的,因为如果他们发生了什么不幸,或者又消失了,那么又剩下我一个人,这是我最无法忍受的精神折磨。 爬着爬着,光亮从前面渗透过来,裂缝两侧的距离变宽,身体也逐渐可以站起来。我加快了速度向前方奔去,终于看到了他们的身影,模糊的光线下几个人一个也没少,我的心终于放下。但想起刚才那一声巨响,以及他们停滞不前的行为,令我重新警惕起来。 乔心蕾回过头,额头同样细汗淋漓,然后目光看向前方,无数碎裂的岩石块砸在我们面前。 我怔住了,因为前方的路被死死地封住了。 五十五. 颠覆 “发生了什么?”我看着眼前被阻断的逃生之路问道。 “我们在听到巨响后,来到这里时就已经变成这样了……”方筱看着我说道,她的声音里透着绝望。 这绝不是巧合,我戒备地看向周围,这里是一个封闭的空间,除了两侧黑漆的岩壁以外没有任何其他出口。而我们身后的情况我最清楚,回去肯定是不可能的事,然而前路居然被这堆岩石堵死,显然我们已经被困死在这山体里,之前被困在山体里的那段不好的记忆又重新浮现。 但这个时候着急也无济于事,我告诉自己需要冷静下来。 我扫过几个人的面孔,希望能从他们脸上看到希望。 现在这里,除了塔力以外,我们最初的一行人都在这里,那感觉就好像又重新回到了那棵古树里一样。彼此并没有久别后的陌生感,仿佛我们从未分离一样。 而且很奇怪,不知是否是个幸运的巧合,到现在为止,我们从未遇到另一个“自己”。我也不敢想象,如果真的在这里遇到另一个我会是怎样的场景,应该与他和平相处,还是为了保持自己的独一无二性而痛下杀手? 视线里一个人影晃动,我看了过去,是文露走到前方的岩石堆处,她微蹲下来仔细查看那些阻挡在我们面前的岩石块。 婀娜的曲线让我很难不关注她。这是我在得知她曾经是个“第三者”后第一次观察她,虽然如此,但她散发出来的魅力仍然不减,我心底竟然有一丝莫名安心的感觉。 但片刻,她转过头,无奈的表情告诉我们,她没发现什么。 “我无法判断出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但可以断定塌方不是这里地质结构的问题。” 从她的语气中我听出了一丝挫败感,这是未曾有过的,之前的那股意气风发、自信之态荡然无存。这也是一个不详的预兆,即便我们的处境已经足够糟糕。 我走了过去同样蹲了下来观察,一眼就发现了端倪,鼻腔里发出一声疑惑。 虽然我不懂地质学相关的知识,但眼前的岩石根本不像是坍塌或者其他地质因素造成的,因为如果是坍塌,那么所有的岩石应该有断裂的接触面,但观察眼前的岩石,它们更像是……很难形容内心的感受,这些岩石更像是凭空出现在这里。 我抬头看向上方,与周遭一样的严实窟顶,并没有可以掉落下这些岩石的缺口。 “这些岩石不是从上面掉下来的?那是从哪里出现的?”我自顾自的低沉疑问回荡在着不大的空间里。 听到我的话,其他人也都围了过来观察,想寻找这个答案。但我知道他们应该不会有什么其他发现,于是站起来想看看是否还有出路。 突然,我发现我们一行人里唯独木医生没有动,他站在黑暗里注视着我们,画面有些诡异,感觉像是知道我们现在的举动是徒劳。 “看来他们是想把我们困死在这里。”黑暗之中,他的声音飘了过来。 这句突兀的话更像是无奈的喃喃自语,我不知道他口中的“他们”指的是什么,但明显能从木医生的语气里感受到那是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 大家的目光已经从莫名出现的岩石转移到木医生的方向,期待他能够对这句话有个解答。他的身体在黑暗中有些犹豫,但还是动了动,从黑暗里走了出来,看向我们。 “我有一些事要告诉大家。”他褶皱的脸扯动,说道。 所有人都看着他,每个人都是带着疑惑的神色,只有乔心蕾的眼中似乎还带着些许期望。 木为生看了看我们来时的方向,眼中有担忧的神色。 “后面的路已经堵死了,我们暂时是安全的。”我没有说是用那群人的尸体堵住的,那只会让他们更加担忧。 他点了点头,然后又看向我们。 “在说之前,我希望大家能够有个心理准备,因为你接下来听到的……可能会颠覆你们现在的一切。” 我们听到这句话时,明显全体一愣。因为他的语气异常严肃,像是告诉了我们一个无法挽回的败局。经历了这么多,我无法想到现在还有什么事能够“颠覆一切”。 “呵……木医生,难道我们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还不够颠覆吗?我们根本就是来到了他妈的地狱。”索鑫颓然坐在岩石上,揶揄地问道。 索鑫的表情隐藏着一种很深的恐惧,虽然用满不在乎的态度掩饰,但仍然让人一眼识破。而且他与我一样,在这座生死轮回一般的地狱,不太相信木为生还能说出什么让我们感觉颠覆的事。 乔心蕾向前探身,我们看着她突然的举动不知所以。她则平静地与木为生对视,直接张开口:“我只有一个疑问……” 其他人,包括我在内,神经都紧绷了起来。我知道,乔心蕾可能比我们这些人知道的都多,她也许已经知道我们为什么会机缘巧合地都出现在这里,也可能知道一些为什么会发生生死轮回的原因,只是我不知道她还知道些什么。 “我们还活着吗?” 平地惊雷一般的问题,我只感觉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像是被沼泽没过了胸口。 活与死在这里有意义吗?我们的目光又重新看向木医生,他似乎也有些动容,表情扯动了一瞬间后恢复平静。 “想不到,你们当中还是有人发现了什么……既然这样,我也就没必要隐藏什么了。” 他顿了一下,然后说:“那我告诉你,你们每一个人,来这里之前……都已经死了。” 空气瞬间凝结,就连发问的乔心蕾得到这个答案后都僵住了,而我更是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我原以为在这座岛上所遇到的一切,已经将我的感触能力麻木,也不会让我再次为任何出现的事情震惊,但木为生的一句话真正颠覆了我已经混淆的认知。u看书 .ukanhu 现在我的脑袋仿佛快要炸裂一般,但“死亡”这确实是一个对所有恐怖的,诡异的,巧合的景象最合理解释,只不过这个解释无论合理与否,都太过于恐怖,而且如果真如他所说我们已经死了,那现在我们是在哪里?天堂还是地狱,还是我们幻想出来的虚无?难道人死后也会有这么真实的感受? 我内心重复了木为生的话,想逐字地从里面找出不同的答案,但遗憾的是,这只是徒劳无功。 “我知道你们可能无法接受死亡的现实。”木为生走到了大家中间,然后依次扫过每个人,在每个人的脸上都停留了几秒,像是死神的注视。 确实不能接受,我想呐喊,但喉咙却有种撕裂的感觉。 他看向乔心蕾,轻声说:“一个从高层楼上跳下来的人,被发现时只剩下极其微弱的生命迹象,基本宣告死亡……” 然后依次看向我,方筱与索鑫,“三个发生惨重车祸的人,两辆车相撞后都已经严重变形,你们也无法幸免……” 最后看向文露,“一个被发现时失血超过人体血液50%的人,输血抢救也失去意义。如果你们无法接受这个结果,那我换种说法,也许能给你们点希望,那时的你们从传统医学的角度上都已经被宣判了死亡。” 我们面面相觑,谁也没有想到是这个答案。但我回想起来,三年前的那场车祸的确不应该让我一点创伤都没有留下,我可能明白为什么对那场车祸的印象早已经破碎。 不过,我注意到他话中留有余地——传统医学。 五十六. 死了 “不可能!” “如果我真的死了,那……我现在怎么会……我现在在哪里?”文露脸上的表情已经有些扭曲,一个女强人的形象因为这突然的宣判而瓦解。 这是我们都迫切想要知道的问题,如果说我们已经死亡,那行走在这里的自己又是什么?此时产生的意识又是谁的? 面对文露的质问,木为生停顿了一下,然后干裂的嘴唇微微张开:“你们经历了传统医学无法挽救的事故,但还存留着最后一丝意识……而这座岛则是一个用意识创造的世界,我们称它为c-vr世界。” “vr?虚拟现实?”我条件反射地说了出来。 虽然不知道c是什么英文的缩写,但我知道vr是虚拟现实的缩写,是时下最流行的计算机信息仿真技术——人们通过佩戴相应的vr设备就能体验在一个虚拟存在的空间里活动的状态。这项技术一开始普遍用于体验类游戏,但随着技术的发展,医学,军事,科考……各种行业都开始使用它。 想到这,我不禁猜测,难道我们这群人都是带着vr设备在虚拟的世界里冒险畅游?可是,我对此从未有过任何印象,况且这么真实的虚拟世界是如何创造的? 虽然想法过于荒唐,但如果真如我想的那样的话,那么周围的一切危险都只是幻象,我们至少是安全的。但木为生所说的“我们都已经死了”又是怎么回事? 木为生看向我,一个的眼神就把我的猜测毁灭了。 “是虚拟现实没错,但是却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c-vr是意识-虚拟现实的缩写,是一种通过意识上传技术与虚拟现实技术结合而形成的概念。” “意识上传?!”文露突然惊呼,她眼中露出一丝罕见的震惊,声音有些颤抖,“这项技术……被你们实现了?” 通过文露的表现,我知道她应该是听过什么。她虽然是搞生物科研的,但生物学与医学本就息息相关,知道些专业术语也不足为奇。可从她的反应如此剧烈来看,“意识上传”一定是某种很难实现的技术,而且她似乎有些惧怕它。 除了文露以外,我们其余人都不知道所谓的意识上传到底是什么,等待她与木为生给予解释。 木为生对文露点头承认,然后面对我们疑惑的眼神,解释说道:“意识上传在生物医学界被认为是众多未来幻想科学之一,其技术的核心思想是将人类产生的意识通过接收——解析电波——转换,逐步将人体无形态的意识(包括意识、精神、思想、记忆)传导到超级计算机上,然后通过超级计算机的算法,将人类的意识实体化。这里所指的实体化是指,转化成超级计算机可以识别的机器语言。” 这段解释令我们表情各异。对于我来说,其中的大部分术语是我熟知的,但是其中涉及到的前沿技术可能已经超过业界正常水平几十年,光是提到的超级计算机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弄到的。 木为生看到我们状态,表情似乎有一些兴奋,继续说:“说简单一点,意识上传就是让我们脑海中的意识脱离本体,让我们能够接近自己的意识,可以实现一些操纵与控制,甚至更改,而这些操作的结果将会对本体直接产生影响。然而这项技术虽然被科学界提出,但提出后近几十年来一直都是一种概念科学,顾名思义,我们也就只能在幻想中实现。不过,随着科技的发展,我们研究院对这项概念科学有了突破性的进展,并在去年,我们成功地实现了它。” 我听到文露的呼吸加重,显然这个消息对她有多么震撼。 对我来说也如此,木为生解释的很明白,这项技术绝对是颠覆性的,人类之所以能够立足于这个星球,很大程度是源于我们拥有独立并不断进化的意识思维,而且是不可逆的行为。可“意识上传”的出现彻底摧毁了这座堡垒,我们的意识可以被传输到计算机上,如同普通数据一般被人更改,甚至删除,很难想象意识被人操纵,变成傀儡一般的样子。 “但这只是我们研究的一部分——”木为生语气并无变化,但却已经牢牢抓住我们的神经。 “——我们接下来利用意识上传与计算机仿生科学相结合,将所上传到超级计算机里的人类意识编码通过计算机虚拟技术构建成一个完整的意识世界,也就是c-vr世界。我们可以在这个由人类意识构建的世界里任意穿梭,寻找到隐藏在人体内未知深处的东西。” 木为生还在继续冲击我的认知,事情早已经复杂到超出我能理解的范围,真不敢想象他背后所谓的研究所会有怎样一个庞大的团队支持,但可以肯定的是,我在不知不觉中卷入到了一个巨大的未知漩涡里。 “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是在一个虚拟的世界里?那我们现在所遭遇的都是假的?”索鑫脸上的呆滞表情里带有一丝喜色。 我能理解他此时的心情。以他对这番解释的薄弱理解,一定是以为我们所经历的一切都是虚构产生的,如同一场梦,只要醒来一切都会恢复正常。但,事实恰恰相反,这些都是真实所经历过的场景。 “不是。”文露突然开口,语气极其果决,“我们在这座岛上经历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因为——这些都是人类已经形成的意识转化的,换句话说,我们在一个人的意识里。对吧?” 木为生不置可否的状态就是间接默许了文露的话。此时,我已经成呆滞状态,木医生与文露所说的一切就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一般的存在,uu看书..om 但我又无力去反驳。 文露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木为生,似乎想看透他的内心一般,表面上虽然极力保持镇定,但我仍然看出她的恐慌不安不亚于我们。 “只是我们究竟在谁的意识里呢?难道是我们自己的?”文露继续追问。 这不会是我的意识。我从来没有那么多黑暗的经历——带触角的蛇鲸,满嘴獠牙的爬行生物,恐怖的人体蜘蛛,复制人,以及所有潜在的危险。 木为生有些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继续再说什么。我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的一堆疑惑仿佛被点燃了,怒火渐渐燃起。到了如此关键的时刻,他还在犹豫是否告诉我们真相。 “木医生,到现在这个时候了,您还不想告诉我们?无论发生了什么,我们都是被迫牵连进来的,我们有权知道真相。”我压制心里的怒意,但语气的尖锐却掩饰不了。 他抬起头看着我,面对我的强势质问,他眼中只有一丝怜悯的神色,顿了一下,然后沉声做出决定。 “好,之前之所以我不能告诉你们,是因为这项技术是极其机密的,窥探人类的意识从人权方面考虑是被世界禁止的,一旦泄露出去我们不但会被所有人讨伐,而且我们的计划也将会被终止……” “计划?”我打断了他,果然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心里对于被人操纵的怒焰愈演愈烈,手中紧握的微冲颤抖着。 “什么计划?”我低沉的嗓音摩擦着。 木为生没有在乎我崩溃的情绪,看向我:“天眼计划。” 五十七. 天眼 “天眼计划……” 我重复着,然后仔细咀嚼这四个字,但毫无线索,只感觉这几个字的分量压得我透不过气来。 木为生点了点头,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开口:“这个计划的具体实现就是我刚才所提到的——通过意识上传与虚拟现实技术的结合,窥探人类大脑里所形成的所有意识。” “无论是他过去残留的碎片记忆,还是现在正在形成的,以及潜在的……这些都会在形成的虚拟空间里转换成真实的影像。这样,一个人一生的全部经历就会以图像、影片的形式展现出来。我们称之为‘天眼’。” 天眼,上天的眼睛,这个形容再合适不过了。但他的话令我有些恐惧,没有想到他们研发的这项技术可以先进到这种地步,居然可以把一个人所经历的一切用影像,甚至是一个虚拟世界的形式展现出来。 这岂止是窥探人的意识,这完全是将一个人变成了透明人,他从出生到现在的一切都在操控者的观察之中。 “为什么要对我们做这种……这种可耻的事?”文露的语气激动,她的情绪处在一个愤怒的零界点。如果不是她身为科研人士有极度的克制力,我相信她一定会破口大骂。 “我们的过往值得你们如此大费周折地窥探吗?”她继续在质问。 文露如此激动亢奋的情绪源于她自己不堪的过往——曾当过别人的情妇。情绪虽然有些失控,但她确实问出了我们共同的问题。按照木为生的说法,我们都是濒死之人,而且应该没有什么记忆值得去窥探,为什么会把我们卷入这个所谓的“天眼计划”? “你先冷静一下,这个计划不是针对你们,而是——”木为生有些犹豫,看向身后那被堵住的地方,说:“——塔力,这个计划就是因他而起。” 我脑袋里剧烈晃动,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地砸了一下。虽然我早就有种感觉,那个与我们格格不入的家伙一定不简单,但没想到我们来到这里也跟他有关。 “塔力?”乔心蕾发出疑问,她终于来了兴趣,“他到底是谁?” 她的脸上仍然保持平静毫无波澜,但我知道那也预示着暴风雨的来临。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也是整个计划的起始之源——我们想要弄清楚的事——塔力是谁?”木为生不留痕迹地叹了口气,疲惫爬上了他的眼角。 他的话看似有些让人无法琢磨,但我知道接下来他会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们研究院是属于科研性质的地方,处于机密性的考虑,位置处于极其封闭的地方。可有一天却突然来了一群位高权重的军人,并带来了一个病人。这病人的状况及其糟糕,头部被子弹洞穿,并伤及主要的大脑器官……” “和你们一样,以现在的传统医学,他也已经基本上宣布死亡,医院也回天无力。但我们那时已经对‘天眼计划’有了突破,虽然无法直接将人类的意识转成图形影像,但却可以连接其意识电波……所以带他来的那群人突然改变了目的,要求我们通过这项技术连接上他的意识电波,寻找到关于他身份的线索。迫于那群人的身份压力,我们没有拒绝的权利,只能用这项还没有完全成熟的技术去完成他们的要求。” “以那群人背后的实力,想知道一个人的底细应该轻而易举吧?为什么找你们?”我问道。 我从木为生的脸上看到了困惑,他沉吟了一下继续说:“说起来你们可能更难以相信,那群人带来他的时候告诉我,这个人来自于三十多年前。” “来自三十多年前?”索鑫发出好奇的哼声,脸上写满了不信,“什么意思?难不成他还是穿越过来的?” 令我们都意外的是,木为生没有否定,就那么怔怔地看着他。索鑫的表情僵在脸上,然后身体不自然的抖动,他没想到会是这个沉默的答复。 木为生打破沉默继续说道:“那群人说,他们见到这个人时,他身穿比较老旧的服饰,唯一的线索是其身上佩戴着的一个名牌,上面刻着‘塔力’两个字。而这个名牌的材质极其罕见而且特殊,边纹处还有着不少密文暗语。经过相关人员多方查找,才知道这个特殊的名牌曾代表着一个组织。而现在关于这个组织的资料又很少,只知道这个组织里的每个成员都是各行业里的精英,他们为当时的统治者服务,只听从组织头领的命令,去执行极其机密的任务。但是……” 木为生突然话锋一转,表情古怪,语调充满疑惑地说:“……这个神秘的组织早在三十多年前就已经解散了,组织里的最后一名成员也在三年前的一天突然去世并火化。可就在那天,发生了一件诡异的事情,一个头部受到重创的人凭空出现在这个逝去成员的葬礼现场,没有人知道他是谁何时何地以何种方式出现的。” “这种近乎灵异的行为令他们感到恐惧,但这只是开始,当人们去查看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时,却猛地发现这个人与当天去世的那个组织成员的模样极为相似,而且在死者的亲属仔细辨识后发现——他的样子竟然是死者三十多年前的样子。” 几乎同时,我与其他人的表情开始变化,这种事太过于荒谬,但却是从木为生嘴里说出来的,我又不得不去相信。 “这件事引起很大的骚乱,尤其这个塔力曾经所属的组织背后所蕴藏无数的秘密,涉及到很多人的利益,所以对于这个人的身份必须要弄清楚,于是他们通过dna去查找这个人的身份,鉴定结果表明……”木为生表情生硬。 “他与逝去组织成员的dna吻合度99%以上。” “他们是父子?”这是我第一个想到的答案,联系到他们长得如此相近,脱口而出。 “不一定,”文露有不同看法,“同卵双胞胎的dna吻合度也可以达到这么高的比例,所以说也有可能是兄弟。但年龄……又相差太多。”她又有些不太确定自己的想法。 “你们说的结论都曾经是他们认为的可能之一,但死者尚存的妻子否认了这些可能——死者并没有任何子嗣与兄弟,所以最终得出的答案是——塔力与那个死去的人是同一个人,” 照明灯的光亮无法驱散周围的黑暗,我感觉它们压迫着我难以呼吸。 “同一个人?”在我身旁的方筱声音孱弱得像只濒死的海鸟,“这怎么……可能?不是都已经死了并火化了吗?” “按照他所说的,我们都早已经死了,而现在又活生生出现在这里,还有什么不可能的?”索鑫的语气如同放弃抵抗了一般。 “不!这不一样。”木为生的声调罕见地上挑,看得出来他对索鑫这种比较很反感,“相比这种近乎灵异的事情来说,我们可以出现在这里是因为科学技术,虽然有些前卫,但却是未来科学的发展趋势。” “是么?” 令我意外的是,文露竟然冷冷地反驳道,“难道您所谓的科学技术的发展是为了给侵犯人权的行为开辟一个途径吗?” 面对文露针锋相对回应,木为生的脸色微变,想要说什么回击,但未等他开口,我及时打断了他们的争执。 “等等……如果这是一个关于弄清塔力身份的计划,那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在他的意识里?” 听到我的问话木为生才平息了那一丝即将发作的情绪,调整了一下,然后继续刚才的话:“这其中很复杂,我刚才提到了,因为塔力所在的那个组织涉及太多机密,上面极其重视,畏惧它们泄露于众,同时也对塔力这匪夷所思的出现表示疑虑。他们不相信是所谓的穿越时空等超越科学的解释,猜疑这其中有阴谋主义者。” “所以想通过我们意识上传的技术查看这个塔力到底是什么身份,经历了什么。但在实验进行准备阶段时,我们发现,塔力因为被子弹击穿头颅,意识极其薄弱,光靠他自己薄弱的意识已经不能够承载起这一系列技术的接入,所以需要额外的帮助。” 额外的帮助?那就是我们的参与,我心里已经猜出个大概,但关键的问题是为什么找我们呢? “这是这项技术之前没有考虑到的缺陷,我们根本没有估算过,需要多少意识才能够支撑起虚拟意识空间的搭建。塔力的意识太过于脆弱,所以我需要寻找到其他人的意识来共同完成搭建。” “但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参与,需要满足极其苛刻的条件——这几个人的意识里必须有相互联系的片段,这样数字信号才能够通过其中的桥梁连接,并且他们的意识又不能强于塔力,否则在创建过程中有可能会吞噬掉他薄弱的意识。所以因为以上种种,我找到了你们,因为你们每个人的意识都支离破碎,非常薄弱,而且恰巧我们之间都所有所关联。” 我恍然发现,看似毫无关联的一些人与事,但其实都暗藏端倪。而这一切巧合的源头竟是因为这样一个巨大的秘密。 “所以,你就擅自把我们牵连进来?”文露依旧强势地质问。 “是我给了你们一个活下去的机会。”木为生似乎在为保留自己的尊严而强行辩解,仿佛他是我们的救世主一般。 “活下来的机会?你是指我们现在这样,u看书 wuukanshu.cm困在这个虚拟的世界里饱受无尽的折磨与痛苦——被变异的野兽追杀,被一脸漆黑的敌人追杀,甚至还可能遇到跟你自己长得一样的人追杀,每天活在永无止境的杀戮中。这是你所谓的机会?让我们重新活在塔力这个恐怖——变态——充满杀戮的意识里?” 争斗一触即发,文露似乎对目前所经历的一切都归咎于木为生。她的语气刁钻刻薄,字字刺在木为生的心里,当着他的面将他们辛苦研究出来的成果贬低得一文不值。这回我没有想要打断他们的想法,因为木为生有些骄傲的态度令我开始有些反感,而文露的话令我有些爽快。 听到文露的一连串的质问,我以为他就算再有涵养也会因此爆发,但木为生停滞了一瞬,然后只是叹了一口气,眼眉低垂了一下。 面对他突然的降低姿态,我有些惊讶。 “不是这样的,原本的计划不是这样的……”他的语气似乎有些沮丧,然后抬头注视着我们,说:“不管你们怎么认为,我们都没有想到会发生这个意外,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说什么都无法改变结果……” 木为生一下子变得如此脆弱与沮丧的样子令我有些同情,就算他欺骗了我们这么久,但他同时也是被迫的受害者,在强权下面,他也只是一颗棋子。 “但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们。”木为生语气突然转变,我深吸了一口气,莫名感到他要说的话令我有些担忧。 “现在这个虚拟世界里面的东西,还有一些……是你们的意识形成的。” 一瞬间我们都愣住了。 五十八. 意识 这种感觉犹如一种难以名述的痛苦卡在喉咙里让我无法呼吸。 “什么意思?”文露问道。 “你们仔细想想,在这里发生的一切,里面有没有是你们曾经深刻经历或者渴望已久的事物?”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在木为生的身上发现一种古怪的感觉,他像是在一步一步引导我们说出什么。 文露脸上的表情一开始还是有些怀疑,但随之好像想到了什么,然后脸色开始发生剧烈改变。 “你是指……花斑……阎蛛?”她呢喃着,并且明显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语气,每个字的音调都有些颤抖。 木为生点了点头,然后说:“这是你一直在研究的生物吧?它们存在于侏罗纪时代,与恐龙一样古老。你曾梦寐以求地想要追寻到它的足迹,但你自己心里也知道这简直是天方夜谭,痴人说梦,因为它们早已经灭绝几千年了。可为什么这样灭绝的生物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你难道不感到奇怪么?” 木为生从刚才的沮丧情绪恢复,又掌握了优势,他盯着文露,用声音碾磨着她的神经,“因为它一直深深躲藏在你的意识里。如今,通过意识上传,它才又‘活’了过来。” “不!不是这样的……”文露呆滞一般地呢喃。 我想到了当初她看见花斑阎蛛时崇拜的神情,像是虔诚的教徒看到了属于她的信仰……可想而知,当她知道那是从她自己意识里形成的幻象而不是真实的时候,内心有多么崩溃。 “难道……”一旁的索鑫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然后立刻向衣服内侧摸索,一颗散发着炫彩光芒的石头出现在他的掌心。 我的眼睛猛地瞪大,盯着他拿出来的石头,仔细辨识,然后确定没错,他手上的那块石头就是我们之前被困在地下时,他从墙壁里挖出来的那块。没想到被他珍藏了一路,竟然还带到了这里。 “难道……这他妈的是我幻想出来的?”他的语气里充斥着沮丧以及夹带被耍的愤怒,紧紧攥着石头的手不住地颤抖,几次想把它丢掉,但他还是将手中的石头塞进自己的衣服里,即便他知道那是他意识中的幻想,仍然不舍放弃。 看到这块貌似很稀有的石头,我想到他曾告诉我来到这里的目的,一个纨绔子弟的证明之心,幻想着发现矿产资源后得到家族的认可。 “人类命在旦夕之时,最后的意识里往往留存的是记忆里最深刻的人或事物,也许是挚爱的人,也许是儿时的恐惧,也许是被邪恶的贪婪霸占……所以这个虚拟世界里,我们之前所遇到的那些种种,不只是由塔力的意识形成的,同样还有你们的。” 木为生再一次重申,他的话令我们所有人都沉默,似乎都在回忆来这里后哪些片段是与自己有关。 我垂下的手指动了动,藏在兜里的那张相片此时仿佛烧红了的铁片一样滚烫炙热,我现在明白了,这张本应该锁在黑色手提箱里的相片,为何会深埋在地下,那应该是我潜意识里的幻想。 但最让我意外的是,我最后的意识里竟然是关于我曾经的恋人,即使我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却是赤裸裸地摆在这儿。我忍住没有将它拿出来,我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尤其是方筱,我们现在的关系很复杂,让她知道这件事只会让形势更加不可控。只不过那相片背后的那串二进制代表着什么?我仍然不得而知。 正想到方筱,她突然轻呼了一声,然后小手轻轻捂住因为惊吓而张开的嘴。 我们都看向她。 她稳定了情绪,才断续说道:“小时候……我曾经梦到过那种怪物,长长的蛇头,巨大的身体……” 她的话让我们明白了入岛前那头巨大的寄生蛇鲸,竟然是从她的意识里走出来的。 “原来那头恶心的怪物是从你意识里跑出来的?你的脑袋到底在想些什么?”索鑫语气极为愤然地说道。 方筱还处于自身儿时的恐惧之中,被他这么一说,表情更加有些痛苦难堪。 “你不也是如此?为了自己的私欲差点将我们埋在地下!”我盯着他冷声回敬道,后者眼神复杂地看了看我后便不再说话。他很愤怒,我能看出有怒火在他眉头燃烧,但还是忍耐住了。 现在每个人都能看出我和方筱有点不寻常的关系,所以我也就不避讳对她的偏袒。 “那关于‘复制者’是……”文露若有所指地看了看乔心蕾,意图明显,认为是她的意识产生的那些“复制者”。 我也看向表情并无情绪波动的乔心蕾,心里想到难道真的是她?如果是真的,为什么她的意识里会有这样怪异的想法。 木为生却在此时说道:“其实你们口中的‘复制者’属于你们自己的意识。” “什么?”文露显得有些紧张,语气急促,像是在质问,但她的质问显得毫无底气,我能感受到,她逐渐被“摧毁”。 “按我们“天眼”计划的正常设计是,这个虚拟世界只由我们几个人的意识形成,一切顺利的话,我们寻找到塔力的秘密后,这个世界就会消失。但那是最理想的结果,就像我说的,需要‘一切顺利’作为前提条件,而现在……我们的计划却出了意外。” “意外?” “什么意外?” 方筱与索鑫同时问道。 我注意到木为生脸上闪过莫名的严肃,然后沉声继续说,“你们已经知道,意识上传属于一种科幻技术,对于科学界来说可能是历史性的突破,利用它,人类可以将思想意识形态化,甚至能延续生命……所以这个技术的价值无法估算,无数人对其垂涎已久,各方势力也想方设法,不惜一切代价想要得到它……” 虽然木为生没有指明各方势力到底是谁,我也有所耳闻,科学界表面上是光鲜亮丽,实则暗藏汹涌,各方势力对技术或者专利的你争我夺从未停止。 这些“势力”的代表上至各个国家,下至大型财团,uu看书 .uuash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得到内含巨大价值的技术,因为一般这种技术可能会改变一个国家或者一个财团的命运。而木为生所提道的“意识上传”就是这类技术的代表。 “所以,我们天眼计划已经遭到泄露,我们用意识所搭建的虚拟世界已经被其他势力利用某种技术手段侵入了。但好在我们的系统程序非常复杂,他们可能无法更改程序,所以只能通过操纵我们已经上传进来意识来完成他们的阴谋。” “你的意思是……那些我们见到的‘复制者’,其实都是我们自己的意识……而被别人暗中操纵?”文露问道。 木为生点头承认:“确实如此,这些意识都是源于你们人性最黑暗的一面,被压抑在意识海洋的最深处,它们早就想脱离本体逃脱束缚,所以才被他们当做傀儡意识操纵。” 所有人对这个答案都是一个反应:极度的错愕之余,同时也从心底嘲笑自己之前各种愚蠢的猜测。 面对我们的错愕,木为生也简短地解释了一下。其实,当初他们在进行这次“天眼计划”时就发现这个可能成为漏洞的地方,但由于时间过于紧迫,他们还来不及修补就执行了计划,所以发生了意外后,他首先就想到了这块。 傀儡,源自我们意识的傀儡。怪不得我们认为他们就是我们,而且每个人都有编号,那应该只是他们在计算机中id(唯一标识)。但究竟是谁攻入了我们的虚拟世界?目的真的是为了意识上传这项超前科学技术?还是另有其他? 这些疑惑现在成了我们心中唯一的羁绊。 五十九. 意外 “是什么势力能够有这样的实力破坏你们的计划?”文露开始发问,“我清楚你们研究所的级别,以及背后的势力。” 文露的话意味极深,我们都能听出来一些潜含的话。 但木为生摇了摇头,语气颇为无奈:“说实话,我不是很清楚到底是哪方势力竟有如此实力,你也应该知道,我们所背后的势力的确非同小可……不过,我猜测极有可能有我们计划执行的内部人员参与,也就是说团队中有人背叛了我们。” “为什么?”不知是谁问了一句,我已经不关注,一直盯着木为生。 “我之所以这么说,是有根据的。你们已经知道了‘意识上传’会将参与者的意识转化为虚拟空间的图形,模拟构造出他们曾经经历过的景象。但,你们可能不清楚这项技术的危险性有多高。它能够让垂死的人继续‘活’下去,也能彻彻底底地杀死他们……” “因为每个参与者的意识里到底存在着什么都是未知不可预测的,我们无法得知在这个意识世界里有什么危险,也无法进行防备。小的痛楚你们可能会承受下来,并且很快就会被治愈,一半原因是计算机程序的功劳,而另一半原因…” 木为生眼中闪出一丝凝重,意识着接下来的话会很打击我们。 “那是因为你们现实中孱弱的意识还可以承受,但如果真的遇到不可承受的痛楚与伤害,就会令现实世界中的那一丝意识也消散,一旦真的发生了,那么你们在这个世界的意识就会瓦解崩裂。这就如同那些躺在icu的病人,生命随时都可能消逝。” 木为生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而且除此之外,‘意识上传’的进行还是一个不可逆的过程。意思就是,如果不是通过正常途径结束,那么所传输出去的意识将会出现无法逆转的现象……” “你的意思是……只要参与者现实中还活着,那么他将会被永远困在自己意识建立的虚拟世界里?”我感觉周围的黑暗越来越重,无法想象如果被永远困在这里的感受。” “或许更糟……”木为生看了我一眼,没有继续说更糟的后果,或者他不想让我们丧失信心。 “所以,为了保证参与者——也就是我们的生命安全,实验参与者的本体在意识上传的过程中需要受到严格保护。而‘天眼计划’的进行场所选择在一个封闭的区域,在那里我们有牢不可摧的高科技密室,密室的门需要识别正确内部人员的虹膜才能打开,除此之外还有各种警报机关,擅入者如果不是内部人员绝无可能侵入到核心区域。” “或许,是另一外一种可能。”乔心蕾眼中没有一丝情感。 看着她的眼神,我想到了那种可能,画面充斥着血腥。 “你是怎么发现的?”文露想知道的更多,继续问道。 木为生想了想,似乎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说:“当我们按照计划刚来到这里不久,我就发现了一丝异常——我无法与现实世界的技术支持取得联系。” “你在意识世界里,还能与外面取得联系?”索鑫表情怪异,似乎不能理解他话中的意思。 相比其他人,搞技术出身的我更能了解木为生的话中含义,以比较专业的术语分析道:“虽然我们现在所处的虚拟世界很真实,甚至超过5d(听觉、视觉、嗅觉、触觉、动感)技术,但它毕竟是虚拟的,而且它的一切都是通过程序编写的。所以,只要是程序就一定会有它的缺陷与漏洞,为了避免不可预知的漏洞,一般都会留有暗箱程序,类似于飞机上逃生用的安全门,酒店的安全出口……进入里面的人可以通过它向外界发送指令,与其取得联系,应对各种突然事件。对吧,木医生?” 木为生看了我一眼,眼中流露出的神色认可了我的解释。 “那预留出的暗箱程序,在这个虚拟世界里是怎样存在的?”我问道。 “还记得当初我们每个人都带着一个黑色的手提箱吗?”木为生说道。 我点了点头,然后脑中闪过一丝光亮,恍然明白了。“在那个箱子里?” “没错,为了针对无法预知的意外,在计划之初就考虑到了这点。我的箱子里面是可以激活预留程序的设备,也许是你说的暗箱程序,关于专业术语,我不太确定。但我确实可以通过它与现实世界取得联系,并可以在必要时刻唤醒正在虚拟世界里的参与者。” 木为生闪过身子,黑色的手提箱出现在他的身旁。 “所以从某种极端的角度来说,这个箱子是我们最后的救命稻草,也是我拼了命也要把它留在身边的原因。只是……现在它已经无法与现实世界连接上,有人封死了我们唯一可以靠自己离开这里的路。” “如果说是你们‘天眼’计划执行的内部人员做了手脚,他们这么做有什么目的?”文露尖锐地问道。 “无论侵入我们意识的人是谁,uu看书 .uuknshu 他们的目的我已经大概猜到了,”木为生眼中闪过一丝寒光,然后继续道,“那就是塔力。具体来说,可能是关于塔力来历的谜团,也可能是他背后所代表的组织留下的秘密。而在我们当中也只有塔力的经历,能够吸引一些人不择手段地想要挖掘出对他们有利的东西。” 我认可木为生的解释,但还是有些地方无法想通。 “既然他们的目标是塔力,那么我们的存在一定被他们视为眼中钉,而那些入侵者现在肯定又掌控住现实世界的一切,我们的本体本应该任由他们宰割,为什么他们没有直接除掉我们?”我问道。 “因为他们需要我们。” “需要?”我对这个答案感到困惑。 “没错,”木为生肯定道,“我前面说过,这个世界是由我们与塔力的意识共同通过意识上传形成的,所以,如果我们几个人中任何一个人在现实世界出了意外,那么这个世界的一部分就会崩塌瓦解,计划就很有可能遭到破坏。所以他们只能像这样尽可能地困住我们,而不能除掉我们。只不过,一旦他们通过傀儡意识找到了他们所想要的东西,那个时候就是我们的末日。” 所有人都沉默了,压抑的氛围弥漫在周围,我似乎能听到时间快速流逝的声音。 “你们说了这么多,我只听明白了一点……那就是,我们已经被困死在了这里,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对吗?”索鑫毫无生气地说道。 “不,”木为生看着我们,眼中散发出亮灰色的光芒,“还有一种可能。” 六十. 房间 “应该说是‘一丝希望’更准确一些。”木为生修正了自己的说法。 我思量两句话的差别,‘一丝希望’比‘一种可能’的概率要小很多,但却足够令我们动容。 “即便是一丝希望也总比没有强吧?”索鑫的眉头并没有因此舒展,即便木为生的话令他重燃希望。 我们都翘首以盼的姿态看着木为生,他给出了那丝希望的答案:“我们需要在那些傀儡意识之前完成一件事——在这个虚拟世界里找到关于塔力那段最重要的——被隐藏深处的秘密,然后才有可能化被动为主动。” “找到他的秘密……关于他为什么会神秘出现在自己的葬礼上?”文露重复了一遍,表情紧绷在俏脸上。 她的表现与反应也都是我们此刻共同的状态。 对于“三十年前的塔力”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三十年后的自己”死去当天?他曾经经历了什么?是否有过超自然经历?还是阴谋主义者在作怪?这些都有可能在他的意识里找到答案,但同样能出现的不只是答案,还有潜在着无法预知的危险与恐惧。 “前提是我们能离开这里。”乔心蕾突然说道。 她的话如一盆冷水,将我们刚刚燃起的希望火苗浇灭。的确如此,我环顾了一圈,除了前面不足十米被堵死的通道,我们别无去处。 木为生无奈地点了头,说:“这的确是此时关键所在,他们想要困死我们,我们现在这样的处境,是他们最期盼的结果。” 索鑫走到前面,用力推了推垂直砸下来的岩石,徒劳之后愤然锤了一拳。疼痛令他叫喊发狂,举起手中的微冲就要扫射,但被我们喝止住后颓然坐在地上。 也许他愚蠢的行为在此时却令我向往,因为疼痛至少能够让我感觉自己还活着,但我还是控制住了这种欲望。 文露似乎没有放弃,她望向我们来时的黑暗,眼中有些犹豫的想法。 她的意图很快被木为生看了出来,后者对她说道:“我们虽然困在这里,但至少人身还是自由的,如果冒险回去被那群‘傀儡意识’抓到,我们可就没有半点机会了。那是我们最坏的决定,不到走投无路那一步绝不会选择。” 被木为生暂时断绝了向回走的想法后,文露表情纠结了一会,然后也面露疲色地靠在一块岩石上。 “大家都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吧,办法总会有的。”木为生话语毫无底气,我感觉他连自己的话都不相信。 “休息?我们现在都只是一段意识而已,还用得着休息么?”索鑫嘲弄似地说道。 面对索鑫冒犯的态度,木为生微眯眼睛,眼神突然变得极其阴冷,看向他。 这一瞬间,我无法认清眼前的人就是曾表现出和蔼、博学的医学精英,隐藏的野兽终于露出利齿。 “你认为是什么能让几个被医学定义死亡了的人在这个世界里活过来?” 一时间索鑫找不到言语来回答,他没有概念,只有用茫然的眼神看着医生。 “那我告诉你,支撑你在这个世界活下去的力量,是你现实中那一丝残留的意识。你在这里受的伤会快速痊愈、饥饿感减弱等一切奇异或恐惧的经历,这些可能会让你感觉到自己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假的。但,我可以负责地告诉你,答案是否定的,折磨与痛苦都是真实的,而你现实中那一丝残留的意识也会遭受同样的痛苦。所以你现在应该做的,不是过度消耗你仅存的精力,因为一旦你现实中的意识无法支撑住你的挥霍,那么你在这里就会灰飞烟灭。” 木为生的一番话不是危言耸听说给索鑫听的,更像是在警告我们,不过却很有成效,大家因为被困死在这里而焦躁、不安的情绪开始渐渐稳定。 索鑫一开始的表情僵成一团,然而随后便耸了耸肩,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但他的眼中仍然藏着无法消去的恐惧。而方筱与乔心蕾也都找到地方坐了下来。 我也顺势坐了下来,狭窄的空间没有可挑选的余地,也没有必要。 我看向周围,每个人的眼神都在昏暗的空间里显得空洞无神。文露表情凝重,背倚着岩石仰望着上方似乎还在思考着如何逃脱。方筱双手环膝,目光呆滞看向地面,凌乱的刘海无法掩盖眼中的不安。而乔心蕾是最让我看不透的——她的脸上又恢复了波澜不惊。 虽然到到现在为止,从木为生的口中我已经大概清楚我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虽然过于虚幻但却实际存在。以超前科技为基础,似乎可以说通,但还有一些谜团仍然让我感到困惑,真的是因为木为生所说的原因,我们才出现在这里吗? 愈想愈加困惑,仿佛头脑里有一个黑洞在无限扩张吞噬自我,疲倦感再一次袭来,可就在上下眼皮即将闭合的时候,我猛地睁开,然后站了起来转向木为生。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我突然的举动吸引,疑惑中不乏戒备,因为我手中还拿着微冲。而我没有介意他们的目光,只是看着医生。 “房间,有个房间……”我几乎脱口而出。 我能够感受到一些人不自然地调整坐姿,而木为生灰暗的眼睛亮了一下。 “木医生,我们每个人的本体是不是在一间封闭的白色房间?” 听到我的问话,木为生先是瞳孔突然紧缩,然后承认地点了点头。 短暂的沉默,他的表情恢复了平静,镇定自若地问道:“我提到过我们的本体在一间间密室里,但没有说过里面的样子,你是怎么知道的?” “来到这座岛以后,我梦到过那个房间,而且是每次入眠后都会。”我实话实说。 我从来没有跟他们任何一个人提到过我每次入睡都会进入那个奇怪的梦里。在这个时候提出来无疑是有风险的,因为,这直接证明我对他们曾经有过隐瞒,无论这个隐瞒是否对他们造成威胁。 “为什么你之前没有说过?” 果然,文露率先质问,冰冷的脸显现出对我的隐瞒很介怀。 “我以为那就是偶然的梦,”我说出真实的感受,然后看向木为生,“但现在我认为……这并不是偶然,对吗?木医生。” 木为生仍然是无法确定的表情,他迟疑了一下,然后说:“你能具体描述一下你所梦到的场景么?” 我点头,开始描述我所梦的一幕幕奇怪的场景:没有出口的白色房间,插在身上连接冰冷仪器的管子,以及各个想要置我于死地的梦中人。当然,一些旖旎片段我并没有讲述。 随着我详细讲了那些奇怪的梦境,木为生脸上的迟疑消退而被另外一种表情替代,好像开始相信我所说的真实性。 “你的描述的确是我们本体所在的地方,只是……为什么你会梦到那里?我们将你们的本体移到实验室时,你们都是深度昏迷的状态,所以你应该对那里没有一点印象才对?” 深度昏迷?这个形容令我陷入不安。 我注意到木为生也陷入了困惑的怪圈里,他可能知道些什么,但不确定是否要说出来。 “会是程序的漏洞吗?”我直视着他,然后说出一个让所有人都震惊的猜测——“让我可以醒来?” 木为生先是一愣,似乎眼神有些闪躲,然后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这种现象太特殊了,按理说你的大脑已经受到重创,虽然没有显著的外伤,但那只剩下一丝的意识决不可能重新支配你的身体运动。可依据你刚才所说梦境,你醒来的地方又是我们实际本体所在的地方,这是我无法理解的地方。” 我听出他的语气里不自信、一丝慌张的成分过于明显,这对于一直沉稳的木为生来说实属罕见,不太确定是否与他正在临时组织语言有关。一丝疑虑在我心里滋长,难道木为生在骗我们? “理解?都这个时候了你们还想着去解释什么?要我说,u看书 ww.uuknshu 管他妈什么真的假的还是虚幻的,只要能离开这个鬼地方,让我可以拆了那破地方都行,看它到底是什么鬼。” 索鑫看似宣泄自己情绪的话,却让我突然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就连木为生也有所动容。有的时候过于循规蹈矩地去思考一个问题,倒不如简单粗暴的解决效果好。 “你还有把握再回到那个白色房间里么?”木为生试探性地问道。 其他人都看向我,索鑫没想到自己的“提议”居然得到了采纳,也一脸期待地看着我。 “应该可以,”我想了想,继续说,“如果这真是程序的漏洞,那么复现的可能性是很高的。” 木为生沉声“嗯”了一下,然后从地上拿起一块长条岩石,用照明灯照亮在地上画着什么。 我们走近,发现那是几个房间的立体图案在地上呈现,上下各四个,如同一座二层小楼。 “这是我们本体所在的位置。”他说。 “为什么是这种构造?上下重叠在一起?”文露有一些疑惑。 “为了特定线路连接,以及一些安全防备。”木为生随口答道。 我也回想起来,上一次“梦境”中我的房间下面是另外一个房间,的确符合这个建筑构造。 乔心蕾不动声色地靠近一些,然后眼睛盯着地上木为生画的草图。 “个数不对。”她说道。 我一开始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但随即看着地上的草图就意识到了,原来多出来一个房间。 六十一. 回归 乔心蕾的话令我们这才发现什么——木为生一共在地上画了八个房间,上下各四个,而我们一共只有七个人,那多出来的房间是谁的? 我们每个人表情各异,一个多出来的房间成为大家遐想的焦点,甚至给我们带来了焦虑,就好像将一个苹果吃了一半,才发现里面有条虫子一般,但木为生没有让我们等待太久,很快便给了我们答案。 “嗯……没错,的确是多出来一个房间,那里是主控中心,我们所有被隔离的本体都会连接到那里的仪器,进行意识上传。” 木为生轻描淡写地解释道,然后看向我,说:“小李,你需要进去的地方就是这里。” 他用石条点了其中的一个房间。 “你要我去主控室?”我确认了一遍,无论他想通过我做什么操作,这都是一个冒险的决定,因为那里连接着我们的本体,关乎着我们的性命,一旦有什么差错将会万劫不复。 “没错!”木为生肯定地回复,“按照我的分析,他们侵入了我们意识构造的世界,利用的手段极有可能是变更了主控室里的系统设置,在这里用程序虚拟出一堆岩石阻碍我们,将我们困在这里,如果想离开这里,就必须进入主控室将系统的设置还原,也是我目前为止唯一能想到逃出这里的办法。” 我思考了一下,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这……相当于重置系统?”我问道。 “你可以这么理解。”木为生点头。 文露明白了我问话的含义,顺着我的话问道:“那我们会……” 她欲言又止,之前对事物精准判断的样子已经荡然无存,仿佛一个刚刚进入社会的大学毕业生。 “回到最初的设置——刚入岛时的状态。”木为生直接给出答案。 “那么我们所经历的一切都要重来一遍?”索鑫眼睛瞪圆,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木为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看向我,我明白,现在一切的主动权在我手里,我的决定将直接影响我们下一步的发展。 我犹豫了一下,其他人眼中闪出不同的神色,我做出了决定,与其困在这里等待未知的发生,我还不如把机会掌握自己手里,选择冒险一下。 “就算我能找到进去的方式,然后我该怎么做?那里应该会有人看守吧?”我把担心的方面问出来。 “如果那里真是现实世界的话,在主控室中央的墙柱上你会看见一个黑色保险箱,密码是0727,打开以后里面有一个绿色的按钮,和一个红色的按钮,绿色按钮就是重置功能。至于看守在那里的人,我相信你有办法解决。” 木为生饱含意味的眼神令我有些反感,我不是他想象的那种人,但却要做他们做的事。可当面对别人死还是自己死的时候,你会怎么选择? 我木然点了下头,准备酝酿睡意,进入那个不知是梦境还是现实的地方。 “红色的按钮是干什么的?”乔心蕾突然问道。 她总是能在正确的时机抓住重点,这是一种能力,还是种暗示。 有了她的提示,我才想起,木为生刚才说了两个按钮,但他只提到了绿色按钮的作用,而对红色按钮的作用闭口不提。 木为生转向她,我没看见他张嘴,但却传来两个淡淡的音。 “毁灭。” 尽管只有两个字,但我相信所有人都已经猜到了那个按钮的作用,它能摧毁我们的世界,摧毁我们。我也确切地明白那两个按钮相当于电脑的“重启”与“关机”键,只不过与操作系统不同的是,那两个按钮操纵的是我们的生命。 木为生朝我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时间对我们来说重新重要起来。 我默声坐了下来,准备进入那个未知的世界——那里可能只是一个过于真实的梦境,也可能真是我们生活的现实世界,但无论是什么,都是我需要面对的。 索鑫在不远处看着我,变化着嘴唇形状似乎在说“不要按红色的按钮”。 方筱脸上的担忧神色是我早就预料到的,她对我的情愫已经不需要隐藏,但我刚知道在自己生命最后的意识里竟然是那个人,这使我对她感情的真实性有些复杂的想法。 而文露却略微皱眉,似乎想到了什么事令她纠结不安。 我最后扫了一眼乔心蕾,她目光空洞地看着我,她对我这次的冒险期待并没有其他人强烈,仿佛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没有关系,是何结果都无所谓。 当我准备将视线离开时,却突然发现她对我用唇语说了两个字“小心”。对此反常的举动令我心悸,她肯定不是出于关心才对我说这两个字,而应该是她发现了什么。 我点头示意领会到她的深意,然后闭上眼,熟悉的感觉伴随着黑暗如同潮水一般向我袭来,我曾以为那是疲倦感,但如今我知道那绝对不是,那是带着莫名的魔力的黑暗漩涡,一下子将我吞噬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白色的光晕一点一点映入眼帘,我果然再一次来到了那个白色的房间。 我艰难地起身坐在床上,不同粗细的管子吸附在我赤裸的身体上,密密麻麻的一片,令我活像个多足的蜈蚣。 我知道这些管子一定是作为“意识上传”的桥梁,将我的一切都输送到主控室,我很厌恶这些东西在我身上,像前几次一样想要将它们拔离我的身体,但撕裂般的痛苦让我瞬间跌坐回床上。我仔细一看,发现原来每一个管子原来都深深扎在皮肤里,似乎长在了身体里,而最粗的那根管子攀附在我的额头上。 我缓了口气,稍稍缓解了疼痛。不去管身上的管子,努力摆脱从心底席卷而来的恐惧。我望向四周,这一次与前几次的朦胧感不同,周围的一切都更加真实,这种像是从梦中醒来的真实感觉让我有些惊慌,因为我知道这次破釜沉舟般地尝试,可能会让我无法回归到那个虚拟世界,在这个世界孤军奋战。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用“回归”来形容,难道潜意识中那个虚拟的世界才是我真正归属? 关于目前这种状态,我感觉这像是一个不断“进化”的过程,从一开始的梦境一步一步接近真实的世界,而现在肯定还不是最终的结果,但我也无法等待那一刻。 “束缚”在我身上的那些传输管子一直延伸到房间不远处的地面以下,它们像锁链一样将我拴在这里,我要做的事情就是顺着它们找到那个可以重置意识世界的绿色按钮。 我快速地环顾了一下,周围是一圈封闭的白色墙壁,相信其他人的本体都应该与我一样被困在其他这样的房间里。 我重新站起身,顺着插在身上的管子追溯到房间中央的区域。按照木为生给我的指引,这下面应该就是主控室。 我敲了敲地面,但没有期待的响声,说明下面的结实程度非常高,徒手根本无法撬开,更别说从这里下去。我看向四周,寻找着可以利用的东西,但与前几次进入到这里不同,现在这里除了一张床以及我身上的这些管子外,空空如也。 一阵疯狂的搜寻后,我几乎累到瘫倒,不光是身体上的,其中更多是精神上的绝望, 我倚靠在床角,目光呆滞地看着头上混白色屋顶的各个角落,平滑无痕没有一丝可寻的痕迹,让我不禁有一丝错觉——是否自己被困在一个巨大的蛋里,而我是从里面孕育的生命? 长时间注视着纯白的颜色,眼睛渐渐失去了焦点,脑袋开始发晕,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我感觉自己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女人的面孔,模糊不清,我无法分辨出来她是谁,但那张面孔像是黑暗中的一束光亮照醒我了,我晃了晃头甩掉晕眩的感觉,站了起来,我要做最后的尝试。 冷静下来后,我开始思考。我告诉自己要以正常的思考方式去想办法,因为如果以“我现在回到了现实世界”作为前提,那么一切事情都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发生,有果就一定有因。 我既然能够出现在这个房间里,肯定是有什么隐藏的出入口,只是我还没有找到而已。我再次环顾着这个房间,想起木为生曾说过,这里是研究所的高科技密室,所以离开这里的方式一定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 我开始沿着白色的墙壁一点一点摸索,上下每隔十厘米便敲敲打打,可我在房间里转了快大半圈,手的虎口敲得发麻,听到的却依然只是生硬的闷响。我的那最后一丝意识也被消磨得几乎殆尽,甚至怀疑自己还在那该死的梦中。当我的手渐渐垂下,准备放弃的时候,最后一下随意的敲击声令我一下子振奋起来。 敲了这么多次,我能听出这明显的不同。顿时,我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刚才手经过的地方,双手同时敲击确定面积。一阵摸索过后,基本能确定出那片不同的区域,面积并不大只有一块砖的大小。我一阵激动,知道自己找到了离开这间屋子的关键,就在这里面。 我看着眼前这一片毫无差别的白色区域,开始琢磨该怎样才能打开它。 手掌抚摸在光滑的平面,我恍然发现,这块特殊的区域并不是用砖砌成,而好似一种玻璃质感的材料。这是一个led屏?想起木为生曾提到过想要进入这里要通过虹膜识别,难道就是在这里吧? 我调整身体的姿势,瞪大眼睛盯着那片区域看了很久,可周围没有一丝变化。这时才想到自己可能进入了一个思想的误区,自己身为被囚禁在这里作为试验品的人,那些人怎么可能用我的虹膜作为识别出入的凭证。uu看书 ww.uukanshu 一切的努力都是徒劳。 自嘲的冷笑在我嘴里呲呲作响,看着眼前的光滑白皙的平面,上面映射我模糊的样子更加深了讽刺的意味。瞬间,无力的挫败感化成愤怒,右手瞬间握实狠狠地打在眼前的那片区域。 剧烈的疼痛让我眉头紧锁,人在无计可施的时候就会以暴力来宣泄愤怒,大多时候只会自讨苦吃,但有时候却是绝处逢生。没错,此时就是。 我盯着眼前岩壁上刚才敲打的地方,突然出现一圈圈蜘蛛网般的裂纹。 我呆滞住了。无法形容此时的心情,那是绝望后获得重生的希望,这种感觉居然令我癫笑了几声,然后咬着牙,继续挥起右手继续狠劲砸向微微裂开的墙面。 我猜对了,那块区域果然是类似液晶屏的特殊材质构成,被我砸击后尖锐的残渣刺入掌指关节,鲜血从撕裂的伤口股股流出,但我没有停止。经过我发狂一般的攻击,眼前的这块区域开始凹陷,里面开始冒烟,并且有电流闪过噼啪直响。 我开始有些紧张,甚至害怕触电而死,但在几声“嘣”的声响后,我身旁右侧的墙面竟然开始变动,慢慢往两侧收,看似毫无缝隙的墙壁从中裂开,顺畅地打开了一个巨大出口。 我的动作停止了,直愣愣地看着呈现在我眼前的一切,举起来的手僵在空中,刺痛揪心,鲜血止不住地滴在地面上,但我顾不上这些,时间似乎凝固在此刻。 因为,在我面前新出现的区域里,有几双略带惊讶的眼睛正注视着我。 六十二. 激战 一共有三个人,站在我前面不足十米的距离。 他们都身着白色的大褂,带着眼镜,手里还拿着类似文件的东西。他们的身体保持着僵直的姿态,朝向周围红红绿绿的仪器,以及一个巨大的显示屏,只有头部整整齐齐地转向我这里。 这一刻,我相信我与他们的脑海里都是处于一种思想游离的状态,似乎谁也没有反应过来,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一幕发生。 这是一种诡异的现象,按照木为生的说辞,原本在主控室里的科研人员应该已经被人控制,那么现在出现的人应该对我们早有戒备才是,为什么他们每个人的表情都是如此吃惊,一点不像有所戒备的样子。 在相互愣神的这不到两秒内,我的大脑迅速地闪出了很多种可能,但下一瞬间,我注意到他们中的几个人的手猛地伸向怀中似乎要掏出什么。 要掏枪?我神经一紧,立刻警觉地动了起来,以我从未有过的最快速度冲了过去。由于我身上的管子是接向我房间中央的地下,所以我不知道长度的距离能否让我顺利地冲过去,但当时情况容不得我去考虑这些,我像一头潜伏已久的野豹,猛地蹿了出去,头部当做武器,狠狠地撞在离我最近的一个人身上。 也不知自己哪里来力量,也许是最后的求生意志在此时爆发,巨大的冲击力令那个人直接被我撞翻,从怀里掏出的东西也掉落在地上。我立刻顺势捡起,看了一眼,那是一把形似手枪的东西,只不过它的枪口竟然是由像是二极管的东西螺旋形成。 电光火石之间,另外两个人也动了,我立刻向其他两个人中的一个扣动扳机。手指压动扳指的那一瞬间,没有想象中的后坐力,一股肉眼可见的淡青色流线从枪口弹射出来,闪电般的速度击中了其中一个人后,那股淡青色流线瞬间如同反弹一般转向他身旁的另一个人。然后两人如若中电了一般浑身抖动抽搐倒地。 这一幕让我短暂愣神,身旁的人还欲起身还击,但我没有给他机会,立刻朝他补了一枪。 我看了看手中的武器,才知道这可能是高压电击枪,能瞬间让人丧失反抗能力。 我小心地处理好手中的武器,然后站起来环视这个房间,同时戒备着。 不过当我看向房间一侧后,我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无法抑制脸上震惊的表情——一侧的大屏幕是一个巨大的监视器,监视器被分为无数密密麻麻的小区域,里面几乎有上百个一模一样的白色房间,每个房间都是只摆着一张床,上面躺着被插满管子的人。 怎么会这样?眼前的一切重新颠覆了我已经定型的思维。这一切让我头皮看的发麻,这说明躺在这里成为实验品的人不止我们那七个。这一刻我终于确定了,木为生到底还是没有跟我们完全摊牌,还有些事瞒着我们,我不知道他这样做的目的。 到现在这种地步,我也无暇顾及太多,将视线转移,周围还有很多仪器,显示着各种数据与图形……我不想继续浪费时间,直奔主题,一眼就发现木为生所说的中央的墙柱上的黑色保险箱。 我接近它,发现在下面有一个液晶触屏键盘,输入密码0727后,保险箱的外壳“咔”的一声打开,里面果然有一个绿色的按钮,和一个红色的按钮。看着一左一右摆在眼前的按钮,我不安的心稍稍安定下来,至少,在这一点上,木为生没有骗我。 盯着这两个按钮,绿色代表着重置,红色代表着毁灭,我的心里竟不知为何冒出一个奇怪并且危险的冲动——想要去按下那红色的按钮。而那红色按钮也似乎有一种魔力一般在控制我……随即,我长出了一口气,将这个想法压了下去,向绿色的按钮伸去。 但我的手刚刚伸出来,身后一个轻微的声响传来,一种不祥的感觉袭来,随之而来的便是电击般的剧痛,我想要尖叫喊出痛苦的声音但却无法张口,身体不停地抽搐。 瞬间,我的身体就瘫软下去,与之前我用高压电击枪对付那几个人时候的状态一模一样。 我的身体如同棉花一般软弱无力,在模糊的视线里,我看见之前被我击倒的三个人中的一个正在一手撑着地,一手拿着高压电击枪瞄着我。看他的位置应该是那个被电流连带击倒的人,所以才会没有一下子被击晕。 我为自己的大意付出了代价,但此时后悔也无法弥补,当务之急是要找到解决办法,如果被他们重新抓起来,可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能让我醒来了,说不上还会让我永远沉睡。 身体还在抽动,但也许是身体素质的缘故,所以虽然我感到身体麻痛无力,但自己居然还能慢慢控制一点。可远处那个人还在瞄着我,我的电枪在刚才已经被我甩了出去,我不敢乱动,只能顺着身体自然抖动,然后慢慢停止,一动不动伪装成晕死过去。 时间过了几秒,这期间没有任何的动静,我也不敢轻举妄动。这几秒钟是最煎熬的,因为我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极其谨慎,再给我补一枪,电击的痛苦我不想再次体验,而且也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再次的折磨。 好在这种煎熬在下一秒停止了,那个人行动了,即使非常轻微但在这个房间里仍然无比清晰。我侧卧着,等待着他靠近,同时大脑飞速地转动,想好了对策——等他靠近的时候突然袭击,然后立即按了那绿色按钮。 我不知道完成重置系统后会怎么样,但这可能是唯一的机会,管不了那么多了。 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当那人接近我咫尺的距离,我猛地起身,还未等他脸色因为惊吓而变色,身体重重地撞在他胸口,uu看书 .uunshu.om 然后迅速转身去按那个绿色的按钮,但身体却被硬生生地拽住,吸附在身体上的管子绷直撕扯着皮肉。 视线向侧后方看。糟糕,我心里暗叫,原来是被我撞倒的人直接拽向连接在我身体上的管子。 这一下用力的扯拽痛得我龇牙咧嘴,但我别无办法,只有狠着心朝那个只有一个手掌距离的按钮使劲。管子扯动着我的肉皮,那种感觉就像一块结痂已久的伤口被人掀起。好在我力量占据优势,顶着这样撕心裂肺般的痛楚,我的手慢慢靠近绿色的按钮,距离解救自己以及还在虚拟世界的众人只差十厘米的距离。但这十厘米的距离却成了我遥不可及的远方。身后的那个人眼看使用蛮力无法阻止我,便松开了管子,可松开的瞬间却勾动了高压电击枪,而且并没有停止的意思。 再一次遭遇电击的折磨令我伸出去的手猛地抽搐,身体也悬在空中,然后向右侧栽倒。那种长久的电击让你身体情不自禁地要抓住什么东西,我无法控制,右手突然摸到什么,不由分说使出全身的力气想去抓住它。 身后的人不知为何大叫起来,但我顾不上太多了,手接触到后却将它按了下去。 这时,我的脑海里才有一丝清醒的意识,眼前因为电击后的意识模糊也渐渐清晰,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周围开始到处闪烁着红色的光芒,以及响起刺耳的警鸣声,我抬眼看向自己手掌接触的地方,一下一丝凉意从后背袭来,甚至将身上麻木感杀掉。 因为我的手掌下面,那个代表毁灭的红色按钮这被我死死地压了下去。 六十三. 毁灭 毁灭,我把代表毁灭的红色按钮按下去了,这是我现在脑袋里一直重复的念头。 一想到木为生在介绍这个红色按钮时的表情,眼中透出死寂一般的光色,我浑身都忍不住颤抖。 但现在我已经触发了它,我不知道将发生什么样的毁灭,那些还在虚拟世界的人将会怎样,我都不得而知,但它从一开始就像一团黑云笼罩在我心头,让我一直存有按下去的冲动,到现在真的就发生了,我感觉这并非偶然。 我的思维在高压电击下渐渐混乱,周围的光线忽红忽暗,眼前视野消失,感觉我在的这个房间开始崩裂坍塌,我也掉进了进入黑暗的漩涡。 在极度的旋转下痛不欲生,身体被摇晃得像片落叶,不知摇晃了多久,在黑暗的世界里裂开两道细缝,有光线从里面映射进来,而且恍惚间还听见有人在叫喊着我。 当裂口越来越大,看见几张熟悉的并满是惊恐的脸显露出来,索鑫,方筱……那一瞬间,我知道自己又回到了那个意识形成的虚拟世界。 我心里在挣扎并疑惑,怎么会这样?我不是按了那代表毁灭的红色按钮么,为什么我还是能回到这里? 索鑫双手按着我的肩膀不停地摇晃着我,他身后方筱一脸焦急的样子。 “不要……摇了……” 我的声音很虚,因为头还是很晕,高压电的痛楚在这个世界里被无限放大,疼痛感一波接着一波。 我示意索鑫自己已经醒来,不要再使劲摇晃我的身体。但索鑫没有停止,反而我的身体更加剧烈的晃动,周围还有很大的异响。我模糊地看见索鑫嘴里在喊些什么。 “我没有……” 没有什么?我想知道,但始终无法读出其中的含义。 “……差一点我们就抛弃你了。” 这句话我听清楚了,但发生了什么我依然不知道。 “那是你,我没有!” 一旁的方筱在辩解什么,我也不关注,周围的一切很朦胧,我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这时其他人也都靠了过来,他们走路的姿势很奇怪,像是在跟我身体一起摇摆,我的身体被他们拉了起来,然后被他们拖拽着向前移动。 要带我去哪里?虚拟世界里的出口不是被岩石堵死了吗?难道要往回走? “小心!” 耳边突然传来方筱的尖叫声,然后我的身体就被突然拉住,一块巨大的岩石从我们头顶砸了下来。这一突然的变故令我模糊的意识彻底清醒了,望向周围才发现我们还在那个山体通道里,只不过前面的被岩石堵住的通道已经露出一个裂缝,但周围如同地震一般剧烈颤动,头顶不时有岩石块砸落下来。 “快走!这里要塌了!”木为生看了我一眼,里面所含的意味复杂不清。他应该很想知道我到底做了什么,或许,他已经知道了。 我们不敢多做停留,立刻一起朝那狭小的缝隙跑去,好在我已经能自己奔跑,因为所有人都自顾不暇,疯狂朝看似出口的方向跑去。由于坍塌的剧烈变化,前面的原本狭小的空间开始扩大,这是对我们来说唯一的好消息。 身后不断有坍塌和各种奇怪的声音,震耳欲聋,我没有兴趣回头看,紧跟着跑在前面的人。 不知跑了多久,身体已经疲惫到无法支撑下去,双腿已经快跑到没有知觉,但周围一直都是一个地貌,没有丝毫改变。身后的坍塌趋势如同一头发狂的野兽在追赶着我们,我感觉脚下的地面抖动的越来越剧烈,并且地面开始向下倾斜,脚底踩在上面就像是踩在了棉花上一样,抬起脚后下面立即陷下去,随即两侧的洞壁开始向两侧倾倒。 毁灭。 我再次想到了它,似乎整个世界都在毁灭、崩离,那样的话无论我们跑到哪里也都无法逃出它的魔爪。 这时,跑在前面的文露突然停了下来,手舞足蹈地在示意什么,由于周围太过嘈杂,无法听清她在喊什么,我们只能朝她的方向跑去。 看见我们跑了过去,她没有做任何停留,纵身向上一跳,然后身体瞬间消失了。 我正疑惑她跑到哪里去了,上面突然探出一个人头,正是突然消失了的文露。 “快上来!”她坚决的语气不容我们反驳。 我向上看,原来那里有一条裂缝。我们没有时间考虑太多,每个人都纵身一跳,双手抓着两侧的岩壁,靠着最后的意志力攀了上去。 双脚刚刚离开地面,下面的地面就整块塌陷下去,紧接着周边的一切开始向下沉,仿佛冰川融化沉陷如深海。地面碎裂成千万块,掉进无底深渊,我注视这恐怖的一幕竟然无法回神,不仅仅是我,其他人也如此,直至手上攀附的岩石也开始有松动的迹象,我们才继续疯狂地往上爬。 毁灭继续在追赶我们。 我们此时所在的地方应该不是原来就存在的,而是由于这里崩裂而产生的一道山体内的裂缝,极其狭窄也让方便了我们攀爬,但不知道是否能够通向外界,文露可能知道,但此时要紧关头她也不会理会我的疑问。 就这样手脚并用地向上爬了几百米,爬到麻木,手掌几乎都被尖利的岩石划破,但没人敢停下来,每爬一段,身下的坍塌又追了上来,只要一停顿就会被它吞噬,这可能是我经历最痛苦的时刻。 不过,好在危机关头上面居然有了一丝光线。求生欲令我们所有人都更加卖力,几乎是疯了向那个方向攀爬。 经过难以形容的狼狈逃生,我们终于从这个狭缝中爬了出来。刚刚爬出地面,炙热的感觉似火燎一般在我们身上燃烧,我看不清楚阳光是从哪里射向我们,天空如同一盆火炉,根本无法看清周围的地貌。 突然,我感到一股炙热的气流袭来,身体下意识的躲避,只见在模糊中一团火球砸在了地面上,然后地面便燃烧了起来。我听见有人在喊“天裂了!”,紧接着无数火球从天而降,仿佛下起了火。 我不自觉地抬头,看见透红的天空被一条裂开的口子扯开,仿佛拉开的帷幕一般向两侧越拉越大,无数巨大的火球从里面涌出砸下来。 我注视着这一切的变化,这一瞬间竟让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刺激感,但这感觉也仅仅是持续了瞬间,这种感觉消失后,无尽的恐惧伴随着火球袭来,周围已是火海滔天。 “你们还愣着干嘛?快跑啊!” 一个声音透过层层火焰敲醒了我,双腿立刻拔起就朝前方跑。 福不双降,祸不单行。身后的塌陷又追了上来,几乎是瞬间就追到了离我们近在咫尺的距离。我们又开始没命地狂奔,弯弯曲曲的山路裂开无数条地缝,周围的树木向四面八方栽倒。 一切都在毁灭,验证了木为生的话。 奔跑了几百米后,似乎死亡已经注定,但前方的视野突然诡异地开阔,uu看书ww.ukanshu.cm 地貌发生了变化——一片无际沙漠突然横在了我们面前,我们没办法停止奔跑,瞬间都踩在了细软的沙子上,滚烫的沙面即使隔着鞋底也能感受得到。 我使劲晃了晃眼睛,没有看错,眼前的确是一望无际的沙漠,身后的天火与地面塌陷穷追不舍,一种绝望贯穿全身。我清楚人类在死亡面前的求生渴望可以让他发挥出前所未有的能量,但就算如此,此刻的我也无法再从身体里挤出一丝力气。其他人也都如此,都以一种极其狼狈的姿势停下步伐,我们似乎都明白,再跑下去也是徒劳,还不如安静地等待毁灭的到来。 望向身后,天火卷着一切袭来,地面犹如被猛兽吞噬一般消失在水平线。我们所在的区域仿佛一片净土,除了一望无际的绝望之外,毁灭还没有波及到这里,但也是一瞬间的事情。想想能以这样一种平静的姿态迎接死亡,心里竟有一丝释然。 我回过头,不去看死神的来临,而依次扫过其他几个人的脸——那几个与我生死阴差阳错被莫名“捆绑”在一起的人,一种复杂的情绪无法表述。 我最后扫到文露的脸,她的表情几乎与我无异,迎接死亡前的平静,或许是因为没有多余力气去做出其他表情。但就在我目光要离开她的时候,她的表情却突然发生变化,不光如此,死寂一般的眼睛重新发出亮光。其他人的状态更加夸张,医生与乔心蕾弯曲的身体已经绷直,而索鑫的脸竟然在抽动。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我慢慢转过身,我感觉自己脸上的表情僵如冰山。 六十四. 死海 眼前的一切席卷来的超过了我毕生的恐惧——“毁灭”还在继续。 天上的火犹如岩浆一般从撕裂的天空流淌下来,地面塌陷下去像退去的潮水,龙卷风刮着火焰袭扫着,世界一点一点被它们吞噬,直至消失。 令我们呆滞住的诡异现象是:“毁灭”在距离我们几十米的地方却戛然而止,停止了向这片被风沙席卷的沙漠侵蚀。从我们进入这片无际沙漠开始,这个世界仿佛被割裂成两半,一半已经成为了地狱,而另一半却成了庇护我们的天堂。 身后的文露突然站了起来,令我意外的是她竟向那边慢慢走去,然后是乔心蕾、木为生…… 似乎所有人都着了魔一般向那片已被毁灭的区域靠近。我在他们身后想阻止他们这疯狂的举动,但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因为越看向那里眼睛越无法离开,连自己也诡异地被那里深深的吸引,只能拖着似乎已经不属于我的身体一步一步跟他们靠近。 走到了边缘,眼前被火光笼罩,近在咫尺,我仿佛感受到了火焰在自己的皮肤上燃烧。但奇怪的是,它们就像是被囚禁了的火精灵一般无法再向我们靠近。而再往前一米不到,就是无底深渊,我们前方的地面已经完全消失,我们仿佛站在了世界的边缘。 我望着眼前诡异的一幕,透着暗红的光影,脚下的黑暗深渊像是一个巨大的魔力黑洞,无穷无尽,贪婪地吮吸着我们的呼吸,这种压力令我们每个人都屏住呼吸,甚至忘记了刚才的生死逃亡,耳边只有仍然不断呼啸的天火。 “毁灭……”文露望着下面,喃喃地说。其他人都默不作声。 “快离开这里!”木为生的声音仿佛黑暗里的一盏明灯,叫醒了迷失的我们。 我们这才恍然醒悟,自己竟站在死亡的边缘注视,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让毁灭停止于此,但至少让我们重新看到了希望,即便身后无际的沙漠就是死亡之海。 听到木为生的话,索鑫似乎第一个幡然醒悟,发现自己站在死亡的边缘后立刻向后退去,跑了几步跌倒,在滚烫的沙漠里打滚,身形极其狼狈。 其他人也都差不多如此,用最后的力气远离这死亡的边缘。但只有乔心蕾仍然伫立在那里,眼中反常地充满着希望,直到木为生再次呼唤她,她才慢慢转身朝我们走来。 我们不敢停留,因为怕被身后的岩浆一般的火焰一口吞掉,所以立刻向沙漠深处走去。 在沙漠中行走犹如慢性自杀,我们没有方向,也不知道要走多久。身前,身后,远方,周围,都是无尽的沙漠,这里像一片死海。 索鑫每走一段路就回头看,怕后面的毁灭会突然追上来。我想这是徒劳的,因为即便你发现了“毁灭”追上来,那也没有办法,只能等待死亡的降临。 木为生脸上的表情出乎意料的平静,视线只在前方,我猜测他是否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当身后已经看不到“毁灭”的边缘时,那种紧迫感骤然消失,我们似乎都认为自己已经安全了。但随着时间的消逝,我发现自己的想法简直异想天开。 这片天空虽然没有下火那般恐怖,但炙热的太阳仍然没有放过我们,疲惫不堪的身体无力支撑下去,而脚下滚烫的沙子令我们坐立两难。每个人身上的衣服都紧紧贴在了皮肤上,大量的水分丢失让我们口唇干裂发白。 除此之外,风沙卷着热浪,也在阻止我们脚下的步伐…… 我有一种极其消极的预感:我们可能走不出这片沙漠了,但这种折磨不会立刻结束。 果然,方筱最先发难,走着走着,她突然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跌倒,我们立刻向她跑去。由于沙面过于炙热,我先将方筱抱起,斜靠在我的怀里。 木为生蹲在那里,看了方筱一眼,说了一句:“她需要水。” 索鑫无力的声音穿过风沙,艰难地说:“谁不需要水?但这里哪有水?” 他的话虽然充满着抱怨的气息,但是却说出了我们面临的最重要的问题——水。 我有着不少冒险的经历,其中不乏在困境中获取水源的遭遇,虽然现在已经不确定那是不是真实的记忆,但还是可以尝试一下。可要想在沙漠中取水,不仅需要在地面挖一个深坑,将容器放进里面,还需要等上一夜才有可能看到零星的水,而现在方筱的状态根本容不得我们等不到那个时候。 但还是要试一下,我立刻问:“你们身上还有什么我们带上来的装备?” 大家纷纷开始将身上仅有的东西摆在面前。我希望能看到什么东西可以利用到,可面前除了一些多功能匕首、多功能手表,没有任何能利用上的东西。如同自己想象的一样,经历了一番生命逃难,能留下这些东西已是幸运。 我放眼望去,周围只有泛黄的沙子,光秃的沙漠里连一棵植物都没有。 绝望至极,我看着方筱脸苍白无色,眉梢无力低垂,喘着淡薄的呼吸,感觉随时可能会停止,我的心绞在了一起。 这时,索鑫的目光注意到木为生的手提箱,他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 “医生……你这箱子里会不会还藏着什么营养药剂吧?像上次一样不到最后时刻不拿出来?现在可是人命关天的时刻啊。” 索鑫的声音在嗓子眼里挤出来,摩擦着像着了火一般,现在没有人愿意多说一句话,他不是为了方筱,而是为了同样快要倒下的自己。 有了索鑫的话,我们有些微红的眼睛都盯着木为生的箱子。 上一次,我们被困在地下时,乔心蕾因为多日未进食进水而晕厥,正是木为生从背包里拿出了救命的七支补充体能的药剂,才让她重新恢复体力。虽然木为生曾说过,这个箱子是他们计划中留出的暗箱程序,是与现实世界沟通的关键,但看到这箱子的大小也应该能放下点东西,也许真的如索鑫猜测,里面藏有救命的东西此时就是拿出来的紧要关头。 所以,我们也同样渴望地看着木为生。 木为生似乎没想到所有人突然转向他,愣了一下后,无奈地叹了口气,手指迅速地按了密码。 “咔”黑色的手提箱打开了,我们的期望也随之破灭了下来,箱子里像是一个微型电脑,除了屏幕与键盘,没有任何其他东西。 看到结果后,索鑫一下子瘫倒在沙面上,不顾滚烫的触感。 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绝望,想大口喘气,但炙热的空气却压迫我无法开口。我低头看着方筱脆弱的脸颊,气息已经微乎其微,一丝无法形容的悲伤流淌在血液中。 风沙也逐渐大了起来,那种势头很快就会把我们埋没在这里,我需要不断将盖在方筱身上沙子扫下去。 还能走动的人四处查看,希望能寻找到一丝生机。 “嗯?”文露一声打破了沉闷的氛围,突然喊道,然后手指向远方,“看那里!” 我们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模糊中一棵无比巨大的参天大树伫立在不远处,它枝叶繁茂,郁郁葱葱,与这片苍黄的沙漠相比显得格格不入。但此时它却像一面求生的旗帜,指引着我们向它靠拢。 这番景色令我眼前一亮,仿佛看到了生命之源从里面涌出,但这种感觉随之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我虽然已经虚脱得近乎瘫倒,但还是有一丝理智的,这无端出现的植物令我生疑,沙漠中最可拍的敌人不是无穷无尽的路途,而是会不断出现幻象——海市蜃楼。给人无尽的希望,然后再粉碎,最后让你在极度崩溃的神经与身体的折磨下死去。 但我还来不及说什么,索鑫便第一个向那边冲去。 令我意外的是,文露也随之跑了过去。她可是科研人员,高知识分子,照理说不会被眼前的蜃景所蒙蔽,难道是极度缺少水源与食物让她迷失了自己? 我与木为生对视了眼,幸好他还是理智的,从他的眼神里我读出来我们不能放弃他们,于是我重新用尽最后的一点力气背起方筱向他们跑去。我已经喊不出一句话,只能尽量地跟着他们奔向那棵生命之树。这种希望在前方的感觉会使人瞬间充满力气,但我知道那只是一滩泡影,所以根本没有什么动力。 跑了有几百米的距离,索鑫又瘫倒在地上,想要活下去的力量也无法支撑他疲累的身体去靠近那棵大树,因为那是永远无法企及的幻象。文露也放慢了奔跑的脚步,然后单膝跪地目光呆滞,uu看书 .uukashu 如果不出意外她已经发现那只是蜃景,此时内心应该被自己犯这种低级错误而感到羞愧。 我们又一次倒在了死亡之海上,我仰面朝天,任凭风沙席卷进我的鼻腔。天上没有九个太阳,但却足以杀死我们。这次是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我已经放弃了,猜测这应该就是毁灭的结果,困死在这无尽的沙漠虚无中。 我的目光所及之处开始晕眩的影子,周围的一切都已经变虚,最后只剩下白色的光圈。就在我已经快感受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时,一声惊天巨响就在耳边震动,如同炮弹在我身边炸裂一般,紧接着有东西便砸在了我的身上、脸上,湿润的感觉令我从昏厥的状态好转。 这一刻,我才意识到天空竟然下雨了! 这是上天的恩赐还是自己的幻想已经不重要了,我的嘴唇不停蠕动将砸在脸上的巨大雨滴卷入嘴里,几乎就是瞬间我便清醒了,但无法睁开双眼,我不知道这雨水有多大,因为水流压着眼皮无法睁开。 同时,我感受到身下的沙面开始塌陷,难道下面是流沙? 我的感官开始紧张起来,如果真的是流沙,那么片刻我就会被沙子吞没,顾不上他人,本能反应令我用力开始向一侧滚去。身体的一侧可能是个斜坡,一下子我便翻滚下去。雨水可能积在一些凹下去的沙面,我滚了下去直接掉了进去,雨水与沙子的混合物一下子呛进了我的鼻腔,刚刚恢复的一丝平稳刹那间被这一系列折磨粉碎。 沉下去的那一刻世界一下子安静了,我感受不到任何声音,痛苦排山倒海地袭来。 六十五. 沙萝 一时间,我的头脑里翻山倒海一般的晕眩,身体被暴雨冲击得飘浮不定,我努力想要抓住什么,但什么也没有,像溺水者一样无助。 不过好在这种煎熬并没有持续多久,泡在水里的身体慢慢下沉,最后居然接触到了柔软的沙面,然后沉重的眼皮也可以睁开。只不过刚一睁眼,刺眼的阳光就打击了我,天空又恢复了原本的颜色,令人眼晕的湛蓝,周围卷起的风沙还依然存在,但已经比之前小很多了,不过暴雨的迹象荡然无存,仿佛刚才的暴雨只是我的片刻梦境,但嘴角还残留的一丝湿润提醒我刚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这种现象在沙漠中极为常见,称为震暴雨,这种昙花一现的自然现象在沙漠这种死亡之海里可以算得上一把双刃剑。有时候带来的淡水可以拯救濒临死亡的迷路者,有时候残暴的席卷会让你直接面对死亡。 幸好,我是前者。 我挣扎地伏起身子,用手挡着风沙,抬起头看向四周,我愣住了——四周光秃的沙漠竟然被一片稀疏的绿色覆盖。 仔细看,眼前的是一种绿色的植物如同雨后春笋一般涌出。应该是那些深埋在沙漠中植物,得到久违的雨水后挣脱束缚。 见到如此震撼的景象,象征希望的绿色令我重新振作,不管是发生了什么,既然这场暴雨让我活过来,就不能白白浪费这个生还的机会,刺激的快感再一次让我振奋。 我站起来,开始望向四周寻找同伴。 观察目前自己所处的地势,我竟然在一个深深凹下去的沙坑里,估计是刚才侧滚的时候从上面滚了下来。 我艰难地从深一脚浅一脚的沙壁向上爬,大雨过后沙面极其松软,我费了很大力气才爬了上来。这一番折腾令我瘫在高处,俯瞰下去,眼前的景象比刚才看到的还要震撼,无际的沙漠已经变成绿洲。视线转移,由于在此处沙漠里的视野辽阔,所以很快我便发现了方筱等人。他们零散地倒在离我不远的不同的方位,生死未卜。 我朝他们大喊了几声,毫无回应,然后立刻奔向离我最近的方筱,然后为她做了简单的倒水救援,并清除了堵在鼻孔里的沙子,把手放在鼻前,幸好回应我的是微弱的呼吸,证明她还活着,暴雨没有带走她的生命,反而给了她一丝生命的延续。 我将虚弱的她扶起来,让她舒服一些,然后跑向其他人。庆幸的是,这场短暂的暴雨并没有给我们带来灾难,反而给了我们最需要的东西,其他人都在我近距离的呼唤中醒过来。 大家聚在微微有些昏迷的方筱身前,木为生检查了一下,说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我沉默不语,明白暂时很快就会消失,虽然暴雨让我们补充了身体的水分,但身体与精神的折磨仍然还在继续。 这时,身旁的文露突然侧身,我发现她的目光一直注意到周围刚刚长出来的植物,然后用手从沙漠里拔出一棵。植物的根非常长,而且地下的部分比上面粗大多了,颜色呈灰白色。她反复仔细地看了看,眼睛突然发亮。 “这……这居然是沙萝?”文露虚弱的声音掩盖不住惊讶。 “沙萝是什么东西?能吃么?”索鑫虚弱的声音发问,然后拖起瘫倒的身子,顺手也拔出来一棵。 “这应该是一种罕见的沙漠植物,属于十字花科——萝卜属的一种,因为生长在沙漠中,所以称为沙萝……”也许是职业的缘故,专业性强迫文露介绍完后,目光转向我们,“如果真的是沙萝,那它的根……是可以吃的。” 这个确认简直就是让我们绝处逢生的消息,但“如果真的是……”却存在着另外一种可能。上次毒蘑菇的遭遇仍令我们心有余悸,所有人都没有乱动,就连索鑫也只是垂涎地看着手中只比我们日常生活中吃的青萝卜小一圈的植物。 文露也有些犹豫,眼中也不再如当初那般自信。 但这犹豫也只是片刻,我们没有其他选择,片刻过后,除了虚弱的方筱,每个人都开始动手挖掘周边的沙萝。 我拔出一个,胡乱擦掉根部的泥沙,露出青白的根茎,一口下去,清脆的声音让我心神一阵,来不及品尝是什么味道就狼吞虎咽地吞食掉。连续吃了几根,才感觉出一丝清香的味道,吃的差不多了便停了下来,这东西并没有像毒蘑菇一般让人越吃越上瘾的毒性,吃多了反而有些反胃,u看书 .uuanshu但无论如何都确实是让空虚的身体得到了满足。 我转向身边还在昏迷的方筱,虽然一场暴雨暂时让她匮缺水分的身体得到补充,但她现在的状态必须要立刻进食。于是我又拔出一根沙萝擦干净,送到她面前,但虚弱得甚至张不开嘴,根本无法进食。我正为难,想着如果不行只能嚼碎了再喂她,即便这么多人看着,但人命关天的时候也顾不得那些了。 这时,在一旁的文露走过来,说:“我来吧。”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主动要求,但她没有等我回应便蹲到方筱身旁,手里拿着多功能匕首将沙萝切成细块状,然后将其喂进方筱嘴里。 我见方筱能够下咽,心里也稍稍安稳,便站了起来巡视周围。但视野极其有限,暴雨后残留的大风沙还在刮着,其中夹杂着未完全下尽的雨水,混杂起来,粘稠不已。 但好在其他人大体的状况还算可以,除了在我身旁的方筱与文露,索鑫吃饱了倒在沙子上。虽然仍有些狼狈,但这可能是我这一两天来看到最心安的景象,即便我们不知道现在身处何处,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我突然发现哪里好像有些不对,重新四顾了一圈,然后又仔细地看了一遍,终于发现不对的地方是——木为生不见了。 我又查看了一圈,反复确认自己并没有看错,我们周围的确没有了木为生的身影,但他明明刚才还在这里,现在却消失了,发生了什么情况? 我心里莫名恐慌,然后向周围走去,发现同时消失的不仅是木为生,还有他的那个黑色手提箱。 六十六. 沙坡 这一变故令我刚刚安定下的心又开始恐慌起来,木为生怎么会不见了?难道是他趁我们不备悄悄溜走了……但是什么原因让他逃离我们? 我不禁回想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将所有可疑的事情总结一遍:从我在房间里无意中按了象征毁灭的红色按钮开始,回到虚拟世界后,世界的确开始天崩地裂般毁灭,但我们靠最后的一丝意志一路拼命狂奔,却跑到了一座沙漠。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扪心自问,还是vr虚拟世界吗? 当问号再次压迫过来,我已经没有一丝力气去解开它了。似乎这一切只有木为生能够给我们一个解释,而他却在此时消失了。 乔心蕾也发现了木为生不见了,然后迅速站起来寻找消失的人。很快,除了还有些虚弱的方筱,文露与索鑫都加入其中。 但每个人都无劳而功,最后沉默无声,但神态与表情都证明这件事的严峻性。 “那老家伙不会……不会自己跑了吧?”索鑫在风中大喊道。 没有人回应他,因为没有人知道答案。 见我们没人言语,他又补充道:“肯定是把我们丢在这里,自己用那手提箱里的东西回到了现实世界……” 这是一个恐怖的猜测,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早就感觉木为生好像一直有事瞒着我们,他是这次“天眼”计划唯一的知情者,但事到如今我清楚他仍然保留着一些秘密,没有对我们全盘托出。 他说只有我们七人卷入到这次计划中,可我在主控室里的大屏幕上看到有近百个像我们一样困在白色房间里的人,这一点他并没有提过。包括进入房间前,他告诉我中控室的位置都是错的——他说中控室在我房间的下面,而实际上并不是,而是在我房间的一侧。 那我房间下面到底是什么地方?他为什么让我去那里,有什么目的?细思极恐令我无法继续想下去。 “你们看那里。”乔心蕾突然轻声说道。 顺着她的方向,我看到远处有一个人影在风沙中忽闪忽现朝我们走来。 顿时,我们又戒备了起来,赶紧摸索着什么可以当做武器,可是我从山体里带出来的枪已经在刚才的暴雨冲击中弄掉了,只剩下一把不足十厘米的多功能匕首。 当人影越来越近,近到可以看清人的面貌,看到从风沙中走出来的人,我们每个人都长松了一口气,原来是消失了的木为生。 但松下来的情绪仅仅一瞬间便又重新紧绷起来,经历了这么多,走过来的到底是谁,真的是刚才的木为生吗?我不敢断定。之前,木为生对“复制者”的解释还有些模棱两可,我只知道那些“复制者”是我们自己邪恶的意识被操纵后产生的,但如果还存在“复制者”混入我们当中,而且隐藏住邪恶,我们根本无法得知真假虚实…… 迎着我们风沙中的注视,远处的木为生顶着风沙走到我们面前。 “那边有个小山坡,我们可以躲避一下风沙!”木为生对我们喊道。 从他的目光里我看不出阴谋,声音透在风沙里也听不出异样。 难道刚才他真的是出去找一个可以躲避风沙的地方?虽然这个对我们诱惑力很大,但我们都没有动,除了索鑫。当他听到有地方可以躲避风沙,顿时来了动力,不疑有他就走到木为生身边,嘴上还催促着他快点带自己过去。 木为生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们其他人一眼,然后便转身和索鑫朝刚才回来的方向走去,看着逐渐消失在风沙里背影,我犹豫着,但回过头看到已经被埋进沙子半个身子的方筱,别无办法,我立刻用尽力气抱起她毅然跟了过去。 那一瞬间的想法很简单,无论前面阴谋与否总比在这里等死强,风沙会逐渐将我们掩埋到地下。 看出我的意图后,文露与乔心蕾也似乎别无选择,在荒漠中求生,没有同伴的支撑会比死还难受,这足够令她们铤而走险。 我们跟着前面两个有些模糊身影,脚下一深一浅地艰难前行。走了有一会儿,脚下的地势开始向上攀,然后急转向下,继续走了百十来米后,我感到这里风沙竟然渐渐小了,而且居然可以忽略不计。 看着已经在前面停下来的木为生真的将我们带到一片避难地,我开始觉得刚才我们的行为真的有些过于敏感了,也许他还是那个和蔼对人的木医生,而我们之前的那些猜疑都是因为遭遇了太多磨难,令我们不敢轻易相信彼此。 我将方筱平放在一块有些光秃的沙土上,自己缓了一会儿,然后放眼看去,发现我们现在身处在一个深凹下去的沙漠谷地,方圆百米开外,虽然头顶仍然有不断被风卷落的沙粒,但成功躲避了大部分风沙的席卷。 天空的颜色开始黯淡,炎热感也渐渐减弱,我知道接下来迎接我们的将是酷热后的阴冷,沙漠中昼夜温差极大,怎样度过这漫长的黑夜成了我心底的另一大隐患。 我们围在一起休息了片刻。然后我将身上能脱掉的基本都脱掉,此时也顾忌不了太多,必须将刮进衣内的沙子弄出来。 乔心蕾也将脚上的长靴脱下,倾倒里面的沙土,然后又迅速穿上。 文露站起来查看向周围,然后表情突然严肃起来。 我朝着她的目光看,才发现,不知何时周围的大部分沙萝发生了变化——原本绿色的茎叶已经枯黄凋谢。我用手轻轻碰了碰身旁的茎干,茎干竟瞬间干裂碎开。 我心中不由发疑,刚才还可以见到大片绿色的海洋,莫非只是昙花一现,所有的绿色都重新被昏黄的死亡之海吞噬。难道是因为炽热的阳光将这些植物晒死了?不太可能吧,uu看书 uukanshu 我心底否认,这种现象太罕见了,即便是阳光剧烈暴晒也不至于让它们枯萎的这么厉害吧?我的心底隐隐产生了一丝不安的预兆。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让这些沙萝枯萎,现在摆在我们眼前的一个严峻的问题是:这些沙萝可能是我们在沙漠里唯一的能量补给,下一次降雨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再来,在那之前,我们所需要的一切都只能从这些沙萝索取。 我看着成片枯萎的的沙萝叶子,心底祈祷着它们的根部不会也如此枯萎,毕竟我们要吃的是下面的根部。 索鑫似乎与我想得一样,手立刻伸进沙子里,准备将一棵枯萎的沙萝拔出来看看。 与此同时,文露突然神情激动,大喊道:“别动!” 但已经为时已晚,索鑫已经将手伸进了沙子里去。然后瞬间他突然开始疯狂大叫将伸进沙子里的手猛地从里面拔出,甩了起来。 同时,一个黑红色的物体也一起跟着飞了出来。 转眼间,在我眼前的索鑫便双眼血红,跪倒在地上,一只手使劲按住刚才深入沙子里的手臂,醒目的是,那条手臂裸露在外的肌肤已经被暗红色的斑点覆盖。 木为生奔跑走过去,而我则立刻警戒起来,寻找刚才甩出来的红色物体,索鑫的手一定是被那东西弄成那样。 视线偏移,终于在我们前方五米开外发现了那黑红色的身影。 看见它以后,当即我的身体一抖,毛骨悚然的感觉骤然从心底升起,那里竟然趴着一只浑身都是黑红斑点的大蝎子。 六十七. 毒群 蝎子被称为“五毒”之首,自然是有原因的,不单单是因为每种蝎子都有毒,毒性剧烈程度不一,更是因为它们的外形过于恐怖。从我对它们有认知开始,就有着一种莫名的恐惧,更何况此时面对的是一只更令人看过后浑身发毛的特例。 如果不是尾部立起足足有三十多厘米的毒刺,以及两只硕大的黑色钳子,我根本无法确认这种庞大的体型竟然是只蝎子,况且它身上闪着不明的暗红色斑点,更令人不敢直视。联想到索鑫手臂上满布的斑点,可以确认就是它袭击了索鑫,但为什么它会这么巧潜伏在那里?那枯萎的沙萝也是否于它有关联?我的脑中闪过几个问号。 “小心!不要惊动它!它应该不会主动攻击人类。”文露刻意压低声音说道,但紧张的情绪已经表露出来。 文露的警告唤醒了短暂失神的我,现在重要的不是解决心中的疑问,而是如果解决眼前的麻烦。不管它是否会主动攻击人类,远离这恐怖的家伙是最明智的做法。 我离得最近,也是最危险,危险令我不自觉开始慢慢后退,而这只大蝎子纹丝不动,就这么翘着尾巴与我对峙。 它也许真的不会主动攻击人类,我稍稍有些放松警惕,但眼睛仍一直盯着它,手用力攥着多功能匕首,握得生疼,虽然也知道一旦它攻击我,这么短小的匕首根本无法穿透它的外壳,只能祈祷它真如文露所说不会主动攻击我。 但,那只是想象。 我注意到那只蝎子似乎动了动钳子,开合了一下,我以为是自己眼睛花了,但它突然动了起来,像一道暗红色的闪电迅速向我袭来。 刹那间,因为距离太近,而暗红蝎子速度太快,我来不及多反应,身体猛地向后仰,同时双手举着匕首,可那道暗红色转眼就到了脚下,眼看着巨大的钳子与尾刺已经弓起准备进攻。 那一瞬间我已经没有任何想法,这般诡异的速度令我甚至放弃了抵抗。但就在这尾刺扎向我的时候,一连串枪声响在了我脚下,溅起了周遭的沙土与莫名的液体。 这意外的枪声令我逃过一劫,下意识地抬眼看向前面,那只长相瘆人的蝎子在距离我不到二十厘米的地方奄奄一息,坚硬的暗黑外壳上十几个洞眼冒着暗蓝色的血液。估计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我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侥幸存活让我头脑一片空白,一动不动呆滞了一会儿,才缓了过来。想到刚才枪声的问题,到底是谁还留着枪?看向弹道的方向,乔心蕾纤细的手臂持着微冲,面无表情的样子,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普普通通的小事。 这女人冷静得几乎有些异常。我还无法抑制起伏不定的心跳。因为那十几颗子弹就在我的身前擦过,如果她稍稍偏出一点就……幸好只是如果。 眼前的大毒蝎已经死了,虽然威胁解除了,但它如此蹊跷的出现以及其样子仍在我心里留下深深的隐患,总觉得事情还没有结束。 暂时松了口气,我想到了索鑫,便立刻走到他那里,去看看他怎么样了,不过心里已经知道结果已经不会乐观,那只超乎寻常的大蝎子肯定不是善类,被它弄伤肯定凶多吉少。 果然,木为生扶着倒在沙堆上的索鑫,他自己则仍死死按着那条已经紫的有些发黑的小臂,面无血色,浑身发抖,估计撑不了多久了。 想到那边还虚弱的方筱,我心底涌上了一丝别样的情绪,像是怜悯与惋惜。 两个正值青春的年轻人,本应该享受生活的美好,到现在却沦落自此,生死未卜不说,最令人绝望的是,我们所经历的一切都无法定义为真实,可却又与现实紧密相连……现实与虚拟,原本毫无关联的两个世界,却被超科技这条无形的锁链紧紧地锁在了一起;生与死,两种不同存在状态,在这里却无法分辨。 但无论怎样,任何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都是一种无奈。 我开口问了一句:索鑫还有救么? 木为生摇着头刚欲说些什么,但周围却突然传来“沙沙”异响,众人立刻再一次戒备起来,刚刚松懈下来的神经又再一次高度紧绷起来。这种不间断的折磨令我们接近崩溃的边缘。 我们四处巡视,都仔细辨识声音的来源,但奇怪的是声音感觉不像是从某个方向传来,非常分散,而且就在我们附近,看来并不是一个东西发出来的,而是一群。 不详的预感让我做出最坏的猜测,我以为是沙漠中最常见的蛇,但周围除了光秃秃的荒漠以及枯萎的沙萝叶子外并其他。难道是风暴又一次席卷而来?可听其声音并不太像。这时,我的注意力被周围枯萎的沙萝叶子所吸引,我发现它们在“动”。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而且不光我看到的那棵沙萝在“动”,其他地方也是如此——在这片坡谷里所有的沙萝都似乎被风轻抚一般颤动,将我们包围在这里。这是非常奇怪的现象,因为我们所在的坡谷里并没有大风。 不祥的预感愈来愈强,直到我看到在我们周围的沙萝渐渐被什么东西顶上来,“熟悉”的黑红色从沙土里冒出来的时候,才撕破嗓音地大喊:“退后!” 紧接着,不只是我,我们所有人都意识到是什么东西从下面爬了出来——是那种把索鑫弄伤的黑红斑点蝎子。转眼间,整片坡谷里,一棵棵沙萝开始从沙土里被顶出来,替代的是一只只黑红蝎子,这里成了黑红的海洋,密密麻麻的黑红蝎子蠢蠢欲动。 我的后背因为这一景象阵阵发麻,果然,我刚才的预感是对的,可能杀死的那只毒蝎子让我们惹了祸根。 我们立刻拖着索鑫,迅速向后退到了方筱所在的地方,然后转圈想找到逃生的出路,但能跑到哪里去——我们已经被包围了。 这群蝎子并没给我们留多久时间,便开始如潮水般向我们进攻。 我发现,这些蝎子的个头并没有刚才袭击索鑫的那只一样庞大,而且速度也没有那么变态。这算是我们唯一值得庆幸的事吧。不过,就算它们的速度不及那只大蝎子,我们也无法从它们的包围中逃脱,如果硬闯,一定还未跑出这个坡谷身上就会遍布毒刺。 来不及考虑太多,很快,密密麻麻的的蝎子就近在咫尺,我们被逼在一个小范围内,几个人都紧贴着背。 身边又传来一阵枪响,乔心蕾将最后的子弹击打向率先爬过来的蝎子,但子弹就如同射进了大海里,没有一点效果,后面的蝎子转瞬就立即压了过来。 这一刻,我似乎突然明白了,可能我们还是无法躲过毁灭的降临,它只是换了一种形式出现。 绝望到了一种程度触底之后就会无比平静,然后反弹到一种疯狂的境界。我望着席卷而至的蝎群,它们压过被冲散到处都是的沙萝干枯的叶子,犹如千军万马的铁骑要把我们踩在脚底践踏。心中一个破釜沉舟的想法突然涌现,令我猛地大笑。 这一笑让其他人不解,甚至恐惧,似乎以为我被逼疯了。 但随即我的动作告诉他们我的想法。 我从身上掏出还唯一存在的打火石,与右手攥着的多功能匕首敲击,火星四溅,然后立即对着身前那一片干枯的沙萝猛划。那干枯的叶子与火星相遇,刹那间,我所面向的那个方向猛地窜起一道半米高的火浪。 我立刻向后退躲避窜起的火焰,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火势如此迅猛的传播,惊于眼前的野火燃烧在干枯的沙萝叶子,如同浇了油一般恐怖蔓延,呛鼻的浓烟四起。 从划动火石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这是九死一生的选择,但此时我别无选择。 熊熊火焰狂野的肆虐起到了效果,我前方的蝎子已经被淹没在火海里,但同时也波及了我们的安全空间。所有人都向着火势相反的方向退,但另外几个方向的蝎子并没有因此而停止朝我们进攻。u看书ww.uukanshu 我朝其他人大喊“点火”,他们似乎有些犹豫,因为这意味断绝自己的逃生之路,但这是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也是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文露与乔心蕾等人也不再犹豫,将其他三个方向也都引燃。 瞬间,我们将自己置身于一片火海,空气中弥漫着烧焦与怪异的气味。 我们用手捂住口鼻防止中毒,同时紧紧缩在一个很小的范围。我庆幸当时将方筱放在一片没有沙萝叶子覆盖的地方,这里不仅没有毒蝎,火焰也不会波及到这里。但我们不敢有所其他动作,只能静静等待火势慢慢停下来。 可事情并没有如我们想象一般发展,周围的大火烧了一会儿后根本没有减弱的趋势,反而越烧越旺,居然燃起一人多高的火墙,我心里开始紧张,周围的空气已经被浓烟占据,氧气已经很稀薄了,如果火势再不减弱,我们很快就会中毒或者窒息而死,可这一人多高的火墙,冲进去也必死无疑,正在进退两难之际,肩头被人重重拍了一下,我转过头,发现文露一手捂着嘴,另外一只手朝一个方向指去。 我的目光穿过黑烟,视线勉强能看到文露所指的那个方向,那里的火势并不大,相比四周的火墙那里似乎有一个缺口。我明白她的意思,现在这种情况躲在这里无疑是坐以待毙,我们只能尽可能冲出去。 性命攸关,我们不能犹豫,需要当机立断。 木为生和乔心蕾拽着不知生死的索鑫,我和文露拉起已经有些意识的方筱,一咬牙,几个人疯狂朝那个火势较小的方向跑去。 六十八. 禁区 我们跑在火海里,这些火焰如同从地里长出来的恶魔一般愈燃愈烈,而火苗就是它们的尖牙厉爪,燎在身上裸露的肌肤似刀割般猛烈。我咬着牙忍耐着皮开肉绽的痛苦努力向前跑,但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这火海是否有尽头,我只知道我们不能停下来,只有用尽力气向前奔跑才会有生的希望。 前面除了通红的火光,看不见任何东西,加上吸进去大量的浓烟,我的意识开始有些混乱,身体摇晃着踩在柔软发烫的沙面,几次都要倒下去,多亏文露的拉拽,以及一直紧紧抓着我的方筱,才坚持下来。我用力咬破自己的嘴唇,企图用疼痛来刺激自己,可效果微乎其微,继续向前跑,脚下的地势突然向上倾斜。 我还记得这里是个坡谷,脚下的感觉说明我们现在已经来到了坡谷的边缘,尽管无法确定跑出这里就会得到安全,可心里还是徒升起一丝希望,脚下迈步的速度又加快了一些。 向上又爬了一段距离,周围的火势瞬间变小,浓烟也开始被空气稀释,呼吸通畅了许多。这一刻,我知道我们又一次得到了幸运的眷顾。又挣扎地向前跑了一段,当脚踩在了坡谷上方的沙面,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倾倒,然后连滚带爬地跌倒在平坦的沙面上。当脸庞重新被夹带着零星雨水的风沙抽打着,之前想要躲避的东西,此时却成了最贴心的感觉。 我如同死人一般躺着,任凭风吹雨淋,身上被烧伤的地方经过风吹拂后仍然令我痛不欲生,但我没有力气呻吟这痛楚。我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也真的没有力气站起身去管。就这样这么躺了很久,直到风雨渐渐停止,周围陷入一片死寂。 上半身裸露的肌肤,上面的疼痛再一次把我唤醒,我不敢用力挣扎,双臂仿佛掉了一层皮。幸好,我还穿着丛林穿越服的裤子是防火材质,保护了我的双腿不受烧伤之苦,要不然,双腿无法前行在此时是极其恐怖的一件事。我睁开眼爬了起来,周围一片昏黄,颜色暗淡血黄,看不到天空。我晃了晃手掌在眼前,才发现原来坡谷里的火还在燃烧,而我就在边缘,火焰已经蹿到脚下。但不知因为什么它们无法蔓延上来。 为了安全起见,我立刻向后退了几步,手掌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看了一眼原来是沙萝的叶子,想到之前从下面钻出来的黑红蝎子,我的神经立刻绷紧,但仔细一看却发现有些不同的是——这里的沙萝叶子居然还是绿色。 一些猜疑,包括出现的坡谷,枯萎的沙萝叶子,以及潜伏在地下的蝎子,似乎都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木为生发现的那个坡谷并不是普通的地方,那下面是那群恐怖蝎子的集聚地,沙萝因为它们的剧毒都瞬间干裂枯萎,包括后面无法熄灭的大火也必定有所联系。 无暇继续分析透彻,周围压抑的氛围令我呼吸困难。这他妈到底是哪里?心底无声的呐喊让我陷于恐慌,这种恐慌有别于之前的种种感觉,尤其是当我知道这一切的真相还会如此。可我所知道的真的是“一切的真相”吗? 我站起来,天空已经极其昏暗,夜色已经降临,但仍能看到我们逃出来的其他人凌乱地倒在周围各处。 我依次走到他们身边,除了因为中毒仍然昏迷不醒的索鑫外,其他人都只是轻度烧伤,但因为高度紧张与劳累无法立即站起。 我们互相搀扶着离开,没有方向,只是想远离身后这片危险的坡谷,走累了就停下来休息。 走了不知道多远,直到身后的火光已经看不到了,这时天也完全黑了下来。 最后,我们跌倒在沙面上,仰面朝天,天空中已经星海密布。这片沙漠无边无际,这让我们感觉大地像是与天相连,伸手就能够到星星。这种美景,令我们暂时缓解了一丝劳累。 时间被阴冷的空气带走,温度骤然下降到一种无法忍受的地步。 其他人也都是如此,几乎没有人身体是完整无缺的。 我们环顾周围,地貌已经不像之前的样子,身边出现一些在沙漠中常见的矮灌丛,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好兆头,这才是正常世界的样子。 “我们需要……生火……”文露爬起来,声音有气无力,她的脸上有一部分被熏黑,头发也有几处被烧焦,身上衣服凌乱非常狼狈,肯定身上的肌肤也无法幸免。 我们来到一棵稍微繁茂的矮灌丛旁,将还在昏迷的索鑫安置好,方筱已经恢复一些意识,虽然有些虚弱,但已经能自己照顾自己。然后,开始收集周围埋在沙子里干枯的枝条,虽然它们形似枯骨,但我知道其中内含的生命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坚毅的,只要一场雨水,它们就可能开出瑰丽的花朵。 枯枝条堆在一起,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点着,三个人用打火石与匕首从不同角度费时费力很久才成功。 望着慢慢燃烧起来的篝火,我们才感到一丝安全感,即便不久之前我们刚刚被它所伤。在荒漠里,火光不仅能给我们带来温暖,也可以驱走危险。 木为生检查了一下索鑫的伤势,原本我已经准备接受噩耗的到来,但火光之下,医生的脸上竟没有了严峻,反而一脸惊讶。 我走过去,明白了他为什么这样表现——索鑫手臂上的毒斑竟然奇迹般消失了。 木为生摸了一下他的脉搏,然后告诉我们,索鑫脉搏正常,看了一下其他生理特征,似乎已经脱离的危险。虽然结果有些令人难以置信,但事实却摆在我们眼前,有了之前那些匪夷所思的经历,这次的情况有些见怪不怪了。 将索鑫安置平稳后,我们围坐在篝火旁吃了一些留存的沙萝充饥,有些发蔫的果肉经过一路颠簸后早已干涩无味,但却是我们现在唯一能够依赖补充体能的食物。吃过后,我们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大家都还未从那一系列的折磨中缓过来,周围只有燃烧的枯枝发出噼啪的响声。 不知过了多久,搭起的篝火已经燃尽一半,火光中每个人的身影都像是一尊毫无生命的雕塑。我忍不聊这种诡异的安静,率先开口打破了沉寂,问文露,我们之前所遭遇的那恐怖生物是什么?是蝎子么?希望能从中发现什么,至少应该知道该如何避免再次遇到它们。 但文露也没有给我肯定的答复,她薄弱的分析结果与我当初所想的无异。她说这种蝎子的品种她自己也没有见过,她猜测是种群居蝎族,而那个坡谷可能是那蝎群的老巢,这种蝎子它们以沙萝为食,潜伏在下面。而索鑫莽撞的举动无意间引出了其中的蝎王,这种群居生物一旦首领受到侵犯,群体就会聚而攻之。后面的遭遇不必多述,我们的狼狈足以说明。 随后,文露似乎想到了什么,然后有些困惑地看着周围。 “我想不通的是,这里的地貌为什么会突然变成了沙漠?”她自语道,然后她拿起一撮沙子,流逝在手指缝间。 这也是摆在我们面前一个巨大的谜团。因为所谓的毁灭,之前的虚拟世界开始湮灭,我们从山体里拼命逃出来,然后很突兀地跑到了这片区域。想起之前站在那如同世界边缘的区域,这一切仿佛穿越了一般。这到底是什么原因? “难道这片荒漠是我们当中某个人的意识形成的?”我突然想到木为生所说的这个世界是由我们几个人的意识所形成的,脱口问道。 我的话似乎点醒了他们,几个人的目光颤动起来,每个人心里都好像在猜测到底是谁的意识,我也在记忆中寻找,虽然我有过几次荒漠穿越,但相比于此,不值一提。 我说完后,看向坐在对侧的木为生,发现火光中他的身体微微抖动了一下,细微难以察觉,但在我这个角度特别明显。 “木医生,你怎么了?”我立刻抓住这个时机,有些质问的语气。 乔心蕾与文露看到我突然喊木为生,也纷纷注目。 他从火光中探出头,一种说不上来的表情在他脸上忽闪忽现,那一瞬间,我肯定他有问题。 “我想——我们应该到了。”他突然说道。 “到了?什么意思?”我反问道,心里在揣测着这两个字所代表的含义。猛然,一个高大的身影在脑海中浮现。 “这里……”他看着我,眼中流露出同样的情绪,“可能就是塔力的意识形成的世界。” 他的话像一颗炸弹般炸碎了寂静的夜。 我恍然,自己一直在想是谁的意识,但却忽略了塔力这个关键人物。 “你确定吗?”我的语气有些急迫。 木为生点了点头,然后说:“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进了房间后,你按了红色的按钮。” 瞬间,氛围一下紧张起来,其他人都眼色各异看着我,揣摩我这么做的用意。 “当时那种情况……”我想要解释当时的情况,但被他打断。 “那时发生了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但如果你确实是按了红色的按钮,那我们用意识上传所搭建的虚拟世界就会毁灭,我们在这里的形态也不复存在。但……我们现在依然存在,说明我们现在已经不在那个虚拟世界里了。” 经过他的一番解释,我还是没有弄清楚,既然他说我们现在是在塔力的意识里,那为什么我们已经不在那个虚拟世界里了?难道塔力的意识是有别于它,是个单独的存在? “那我们现在这里是什么地方?”文露再一次问道。 “我们在塔力的记忆禁区里。”木为生回复她。 “禁区?”乔心蕾此时也无法保持沉默,扬起脸问道。 木为生凝视着她,稍稍停顿了下,然后说:“我们当初在准备‘天眼计划’前,曾研究过塔力的人体结构,当时发现在他存储记忆的海马体里有一块区域很特殊,正常人是绝对不会存在这样的区域。我们的研究停滞不前,所以联系国外与我们一样性质的研究所,得知在国外的同僚早就遇到过拥有这种的罕见情况的病人,他们称这个诡异出现的海马体区域为‘untouchable zone’,中文翻译过来就是无法触碰的区域,我们称为‘禁区’。记录表明,这些拥有这种罕见区域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特点,他们会有一些异于常人的能力,反常的现象或举动。” “类似塔力的诡异出现?”我说道。 “更有甚者,”木为生说,“所以我们猜测,这些人,异于常人的原因就在这块无法触碰的区域里,uu看书ww.ukanshu.co 即便困难重重,但费尽一切办法深入研究后,终于得到了一些进展……” 木为生表情有些变化,我的情绪也跟着变化起来。 人体是最复杂的生物结构之一,虽然几千年来我们从未停止进化,在未来我无法预知人类会变成什么样子,但超越时间与空间的事,太过于玄乎,我仍然不会轻易相信。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这个区域里存储的可能是这个人的一些极度排斥记忆,包括一些儿时的阴暗回忆,一些极其痛苦的折磨,等种种可以影响一个人一辈子的记忆。而拥有这个罕见区域的人,他们可以选择性将这些记忆地存放到这个区域里,然后在他们的人生中就删除了这段记忆。但这可能只是这块区域的一个功能,至于那些人所拥有诡异的特性是否也是这个区域所影响的,目前还没有得出一个准确的结论。” 听完木为生的话,我们每个人都有些困惑。依据他所说,我们暂且可以理解为这些人的生理结构比较特殊,类似于一些所谓的“畸形体”,只不过畸形的是内部的生理结构——海马体。但到底是什么样的记忆是塔力这样彪悍的人想要忘记的,这个所谓的记忆禁区与他的穿越又有什么关联,我现在还是在混乱之中。 我将自己的疑问表述了出来,他沉吟了片刻,然后看向远处的黑暗。 “一切你想要的答案可都能在这里。”他给我了这样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我注意到,他说这句话时,不知是否是眼前的篝火的缘故,他的眼中竟有几分狂热的色彩。 六十九. 夜影 一切想要的答案都在这里? 我能大概理解他这句话的含义,但这个说了等于没说,这所谓的答案隐藏在这片荒芜的沙漠中,想要找到它根本就是大海捞针的行为,而且我们根本不知道为了寻找到这个答案,我们可能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但经过木为生的进一步描述,我又重新梳理了一下到现在为止发生的所有事情。虽然只是大概模糊地梳理,但我发现事情远比想象中的复杂。 以现在所知晓的细节,我知道来到这里的几个人并不是彼此都互不相识,在薄弱的关系链下,隐藏的是彼此无法切割的因果关联,而这一丝联系都恰好被“天眼计划”所利用——将我们几个人薄弱的意识搭建成一个虚拟世界,用来进行他们对塔力未解谜团的实验。但计划并没有按木为生等人所期望的方向发展,据他所说,我们的意识刚接入到这个虚拟世界后,就有另外一股强大的势力侵入了他们的程序,并利用程序的漏洞“傀儡意识”围困我们。 我根本无法推断这里面所蕴藏的最终阴谋或者目的,其中所涉及的三方人员,我们是属于被迫参与进来的,也是最弱小的一方,对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而作为“天眼计划”的发起者,木为生知道一切,但他一直对我们有所保留,即使到了现在这种地步,我们不问,他也不会告诉我们更多的机密,而且就算告诉我们也未必是真的。 这也让我怀疑他之前说过的一些话都是在欺骗我们,目的还是为了完成这个侵犯人权的实验,而为了实现这个目的,我们将成为实验中不折不扣的牺牲品。对于他们而言,几条人命根本不足为惜,更何况是原本就已经被医学宣判死刑的我们呢。 但是,当我越是感觉自己像是任人利用的实验品时,想要弄清楚一切真相的欲望就越强烈,相信其他人也是如此。 “我记得你当初说,我们能够活下来的唯一希望就是找到这里?”我问道。 我心里有了一些愤然想法后,语气也发生了变化,其他人明显感受到了,眼色有些异样看着我。 木为生虽然也注意到我的情绪波动,但还是回答我:“没错,我确定从步入这片沙漠开始,便是塔力隐藏的意识,也是我们天眼计划要寻找的目的地。那么他的‘诡异出现’,‘死而复生’等等一切未解之谜,我们都会在这里找到答案。” 见他如此肯定,我继续问道:“即使找到了答案有什么用?我们还能真正摆脱这一切吗?” 关键问题令其他人的心绪也为之一动,他们明白我“真正摆脱这一切”所指的含义。即便我们当中有人之前在现实世界里有过自杀的举动,或者曾经对活着不再依恋,但在这里经历了比死亡更恐怖的折磨后,我们都已经不再是曾经的自己了,心态早已经发生变化,意志力更加坚强,而且每个人都想弄清楚到底是谁在摆布我们,我们也想摆脱这被操纵的一切。 “能,而且我们还可以回去。” 木为生的信心令我有些惊讶,然后他移动了一下身形,露出了那个随身携带的黑色手提箱,继续说:“还记得我曾经说过,我的这个箱子可以与现实世界联络,来到这里后我曾打开过,尝试着启动里面的程序,我发现它竟然已经可以启动成功。这说明我们还与现实世界有着联系。” 木为生的语气虽然平缓,但充满信心。这或许对我们算是一个好消息,因为毕竟我们可以离开这里的关键在于手提箱里的程序是否能连接现实世界。 但隐约中,我总感觉到一丝忧虑,却一时间无法想出问题的所在。 这时,文露突然说道:“即便你能与现实世界联系上,但你有没有想过,联系到的人是……什么身份?” 瞬间,我终于明白一直困扰自己的究竟是什么。 如果木为生所说的“意外”真实发生在现实世界,那么现在掌控我们现实本体的人肯定已经不是原来木为生所属的那方势力,而是另外一方。所以,对木为生而言,即便他能联系到现实世界,那联系到的也是敌人。 木为生脸色平静,没有否认文露的说法。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与之前不同,现在主动权已经在我们手里。”他说。 我对他的话存有一半质疑,另一半质疑于他莫名拥有的自信。 未等我问出原因,木为生便直接说出他的理由:“我们现在所在的意识区域是塔力海马体上隐藏的区域,也是我们正在寻找的意识区。计划初行时我们无法通过‘意识上传’将这块特殊区域上传到我们可以掌控的系统中,只能与其建立连接,所以在这里会发生什么都是未知的。但我们又不得不这么做,因为我们认为关于塔力‘穿越’的秘密都在这个隐藏区域里……” “所以这是极其冒险的决定,因为如果只是单纯建立起连接通道的话,我们是无法通过外部程序控制里面参与者的行为,所以一旦我们进入到这个隐藏区域,在这里面有任何突发意外,现实世界的人根本无计可施,甚至都不能唤醒我们。但现在,这个弊端却成了我们的优势,可以成功庇护我们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我按照木为生的思路捋顺下来,还说得通。 “但我们的本体仍然在他们手中,他们可以恣意妄为地处理我们。”文露说出了关键,脸上有一丝担心。 木为生映着火光微微发亮的眼睛,瞬间,我想到了所谓“主动权”到底是什么。 “塔力来历的秘密……”我盯着他,说道。 文露等人侧目,不知道她们是否也能同样领会到什么。 “之前木医生说过,另外一股势力的目的一定是关于塔力,而他的秘密就在这里,只要我们找到了那个秘密,主动权就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我说完后看向木为生,“是这样吗,木医生?” 木为生看我向他求证,眼中说不出是意外还是同意,有些异样。 “没错,”木为生停顿了片刻,然后承认,“在得到大家都想要的信息之前,他们不会对我们的本体轻举妄动的,这涉及到虚拟世界的存在,一旦我们当中有一个人出了事,不敢保证这个世界还是是否存在,之前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所以只要他们想要的秘密在我们手中,我们就是安全的。”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算是一个安全的信息,几个人的表情似乎有些放松,但我知道这种放松只是表面的,关于我们口中所谈论的秘密到底关于什么却始终是个未知。不过,显而易见的是,有几股强大的势力为了这个秘密争斗,而我们则被牵连进来无法自拔,可见这个秘密所涉及的事情非同小可,就算我们找到这个秘密到底是什么,肯定从此都无法脱其关联。 但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答案是否定的。 我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但根本无法压制内心的揣测与不知名的恐惧,接受这些事,并不是简单的事。 我们默契地不再说话,围在篝火旁汲取着微弱温暖。在之前的岛屿森林里会听到各种诡异可怕的声音,但在这里却仿佛销声匿迹了一般,寂静得令人心慌。天空被月光映得发蓝,像一块巨大蓝色透明的镜子,上面星点斑斑,每一颗都似乎像是一个监视我们的眼睛,想想都让人浑身的毛孔都翘立起来。 我看了眼手腕上还戴着的表,时间已经近乎深夜,我们来到这个无法说清的虚实世界已经半个月左右了,今晚是最为安静的一个夜晚,但对我们来说又同样是最难熬的一个夜晚。因为在得知了大部分所谓的真相后,我还是感觉有无数困扰自己的事在脑中游荡,这是很令人绝望,就好比一直想知道一封信里的内容,uu看书ww.ksh 但打开后发现是一页白纸般令人抓狂。 木为生让大家休息,他早已经声明虽然我们身在意识世界,但仍然需要让自己的身体保持最佳状态,因为这将直接影响到现实世界里的本体。并设置了轮流值夜的顺序,以防其他不测的袭来。他又重新得到了大家信任?我不太确定,无论大家是否有所保留,至少在表面上都表现出顺从的态度。 木为生第一班岗,文露第二班岗,接下来是我,乔心蕾。方筱刚刚恢复,索鑫还在轻度昏迷,所以他们不计算在内。 我们就直接躺在沙漠中,身体没有任何可以遮盖的东西,出发时带的帐篷等其他装备早就在一路逃亡时遗失了。我们也不敢靠近周围的灌木丛,那里藏着未知的危险。我们只有拾捡一些枯枝盖在身上,尽可能地围靠篝火旁在一起取暖。 疲倦很快袭来,但仍然有顾虑令我无法安心睡下去,危险与猜疑并重,包括是否闭上双眼后又会回归到“现实”等一直困扰着我。 在这种状态下睡着很痛苦,大脑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听到一阵嘈杂,像是有人在说话。我以为该到自己轮岗的时间,便挣扎着困意准备起来,却突然发现一个身影从我身边滑过,我一惊准备拿起什么防备,却发现乔心蕾不知何时出现我身边,并盯着前方。 我刚想说话问她怎么了,她立刻伸出手挡在我嘴前,冰冷的皮肤夹带着一股莫名的香气。 我发现她示意我看向一个地方,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见不远处的沙丘上有两个人影。 七十. 穿行 那两个人影在篝火中摇曳,像黑夜里的鬼火。 瞬间,我还在昏睡中的混沌思维立刻清醒了,无尽的凉意席卷至全身。即使这两个人影还没有确定身份,但以我们目前所处的这种境地,任何潜在的威胁都会被无限放大。 他们是谁?在干什么?此时,我的脑中只有这两个疑问。而我的第一反应是,那两个人影的身份是我们当中的人。于是,我立刻扫了一眼周围,发现除了乔心蕾在我身边,方筱与索鑫也都分别在我身体左右两侧昏睡,而木为生与文露却消失不见。远处传来人影模糊的声音,经过我的分辨,也是一男一女无疑。 种种迹象都指向了消失的两个人,令我不禁猜测他们两个在那里干什么?难道是…… 我突然想到当初木为生布置值岗的顺序,文露在他之后,也就是说,他们现在可能在换岗。但从乔心蕾和我发现他们站在那里到现在已经过了有一段时间,正常换岗需要交流那么久么? 我看向身旁的乔心蕾,她的表情告诉我事情没有想得那么简单。于是,我又重新将视线看向不远处,看着晃动的两个人影,发现……他们好像正在争吵? 虽然两人似乎极力在克制着自己,降低声音,但在阴冷的空气中却无法阻止愤怒争论声音的传播。具体的内容我无法听清,只有一些零碎的句子努力拼凑,好像是文露在质问木为生“为什么这么做?”,以及其它愤怒的字眼。 木为生做了什么?难道他们在换岗的时候产生了争执? 我猜测无果,但突然想起之前索鑫透露给我关于文露的底细——她曾经是一个第三者。那时,我心里还微微产生嫉妒的想法,能让这么优秀高冷的女人甘心成为一个地下情人的男人,一定是魅力与实力并重的人。 但现在这种情况令我不禁猜测,莫非那个男人就是木为生?如果真是这样,这个结果真的太出乎预料,虽然木为生的确是个有实力的人,但以他的年龄足以当文露的父亲…… 正想着,乔心蕾突然碰了一下我的胳膊,原来木为生已经走了过来。我和她立刻伏下身子装作还在沉睡。 他的脚步声慢慢袭来,然后停止在我们身边,然后并没有立刻躺下休息,而是伫立在我们身旁。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我不安,一种莫名的感觉是他在观察我们,心里想难道他发现了什么?但好在短暂地沉寂后,他还是躺下了。瞬间,一切又恢复了安静。 我闭着眼却再也无法入睡,心里一直想刚才发生的事,显而易见,木为生与文露有着说不清楚的关系,这是之前就有所察觉但无法验证的事,或者在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是我们其他人不知晓的。 思绪如麻,剪不断理还乱,这种状态不知过了多久,身边传来脚步声。 文露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叫醒我换岗,我故作睡眼惺忪的样子,她应该没有发现什么。 我站起来后,文露找了一个位置慢慢蜷缩着躺下,她与木为生隔着乔心蕾等人,似乎刻意要避开什么。 来到篝火旁,我拾起周围的干枯枝条丢到里面,烧起的火焰映着自己的光影,思绪飘浮起来。 这里的一草一木,每颗星星,每粒砂砾……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真实,真实得让我错乱地感觉我们真的只是一群冒险者在一座沙漠里徒步穿行,而很难想象我们是在一个依据人的意识创建的虚拟世界里。虽然称这里为虚拟世界,却又是“真实的”。 如果是以前的我来看,这简直就是悖论,但现在与未来科技的发展形势是我们无法料到的,千年前有谁会想到人类可以真正飞到天上并登上月球,而只需要一个木板似的东西就可以看到并与身在远方的亲人沟通交流……但这些可能被前人认为是痴人说梦般的幻想都被我们实现了,而且前行的脚步并未停止,意识上传的突破就是其中之一。 当初次听到木为生谈论意识上传后,算是真正颠覆了我对前沿科技认知。以前,我一直认为自己所从事的工作是站在科技的最前沿,但经历了这次的遭遇后,我发现自己所看到的科技领域只是冰山一角。 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群人,如木为生和他所在的研究所里的同僚,他们才是真正开拓科技前沿的人,他们所掌握的技术,可能几十年甚至上百年后才会公众于世,而在此之前,普通人根本对此一无所知…… 就如同我们现在所遭遇的“天眼”计划,在木为生告诉我们真相之前,我们被卷入这个计划的每个人都没有察觉这只是个虚拟世界,都在追寻自己各自脑海中的向往。但经历了这么多,我甚至怀疑自己脑中所谓的向往并不是我真实的意识,虽然三年前的那场车祸后发生的一切在我脑中形成定型的记忆——性格大变,改变自己,开始冒险人生……但对于我的这些变化,以及各种冒险的经历,回忆起来很生硬,就好像双脚踏进了一双不合脚的鞋子一般难受。 现在想起来,也许那些记忆全部都是假的,是木为生他们通过某种技术手段灌输到我们脑子里的,甚至连文露、乔心蕾等人的大脑也都不同程度的被植入了虚假的意识,而目的只是为了这次“天眼”计划。 如果“天眼”计划没有发生意外,这一切对我来说可能只是南柯一梦,回到现实世界,我依旧是一具没有意识的躯体,是生是死听由天命。是木为生,或许说是“天眼”计划给了我们续命的机会。 那我们还要回归到现实世界吗?虽然在这个虚拟世界里我们只能算作苟延残喘,但至少还能够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 这个突然产生的想法令我恐惧,似乎在我脑海里已经滋生了一种思想——想要留在这里。这是一件细思极恐的事,不能不引起我的重视,因为它反映了我的潜意识想法。内心里似乎有两个声音在争论。 一个“我”在质问:你怎么会想留在这里?这里只是假的。 这个“我”的质问显得软弱无力,只有晃了晃头,将那丝念想甩掉。 头顶的星星亮的刺眼,就好像无数聚光灯在照耀着,而我们只是舞台上的小丑…… 时间在恍惚中转化成微光,从黑夜撕裂出一道裂缝,天要亮了。 身后传来声响,乔心蕾从暗处走过来与我换最后一班岗。也许是我的心理作用,她的眼睛仿佛夜猫的双眼,闪烁着异常的光芒。关于之前我们共同撞见的一幕,我嘴唇动了动,但却不知说些什么,而她也没有想要与我沟通的意思。 我只好站起来,回归到我们休息的地方,躺下,但此时内心所承受的各种想法却让我再也无法睡着。 无论我们如何评判意识上传本身,它都真真实实的出现了,我们便是这超前科技的第一批牺牲品,也绝不是最后一批。我们不得不接受目前处于的这种境地,但接受不等于认命,无论木为生所说是否属实,还是他仍然有事情欺瞒着我们,“天眼”始终是一个肮脏的侵犯人权的计划,我们现在存在的希望,就是要揭开将我们蒙住的面纱,看看里面隐藏的到底是什么,为自己的尊严做最后的抗争。 从破晓到高照,这里的太阳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便爬了上来,天空更是湛蓝得灼人眼球。但相比天空的平静,地面又刮起风沙,自下而上打着转转。这种恶劣的沙漠环境令人无比痛苦。 我爬起来,嘴唇已经干裂出几道伤口,皮肤被风沙吹得犹如枯槁。其他人也都差不多如此,每个人的脸上都能看出被折磨后的痛苦。尤其是文露,她的脸色极为难看,不知是否与昨夜的争执有关。索鑫也已经从昏迷中醒来,但进食困难,我们也无计可施,如果不能尽快找到水的话,他将会死去。 我们在风沙中吃完了最后存留的沙萝,然后准备继续出发。按照昨夜木为生的一些话,我们能离开这里的最后希望,就是需要在这片荒漠里找到塔力的秘密,无论它在哪里。但在这之前,我们需要找到能够支撑我们活下去的必需品,水和食物。 索鑫虽然有些意识了,但身体仍然不能支撑他自己行走,我们没有丢下他,或许说我们暂时还有带他一起离开的能力。 我咬了咬牙,准备背起索鑫,他突然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一瞬间仿佛老了十几岁。他很艰难想开口说话,我制止了他,我知道他想要说什么,此时已经无需赘言,保留体力是最重要的。 烈日在天空中举火燃烧,双脚走在软绵绵的沙面上,随时都感觉一脚下去就再也拨不出来。在这期间,我因为跌倒过无数次,每次心底都有想抛下索鑫的冲动,但是每次都咬咬牙挺过去后,又再次前行。 风沙愈渐浓厚,我们没有护目镜,能见度太低,只有一个跟着一个避免走散。木为生走在最前面,他不断转换着方向似乎在寻找一条好走的道路,但这里到处都是沙子,无论怎么走看起来都是一个样。我甚至怀疑,我们正在绕圈子。 过程太过于痛苦,无法言诉。 沙漠被人们称为“死亡之海”,更是有人相信里面存在着魔鬼,很少有探险者愿意来这里冒险,就连住在周围的游牧居然都不敢贸然深入。因为相比森林海洋,这里的可用资源几乎为零,没有水源,没有食物,等待我们的只有这无穷无尽的风沙与死亡。而如今我们却在这里穿行,寻找着一个陌生人脑袋里的未知秘密。如此荒唐又不切实际的事都聚集到了一起,反而却是极为真实的事实。 几个小时后,我感觉自己全身已经湿透了,晚上的阴冷荡然无存,仿佛在这里白天与黑夜是两个不同世界。头顶的太阳,脚下的沙子,背上的索鑫……我宝贵的求生时间在沙漠中消逝,炙热与劳累不断消耗着我的体力与意志,感觉继续走下去,我也撑不了多久。 走在前面的木为生、文露等人,他们的身体东倒西歪,也无法像正常人一般行走。 我们以这样痛苦的状态又向前艰险走了很久,可能是上天怜悯我们这群弱小的人类,风沙在此时竟然开始渐渐变小。这让我们可以看清远方的路,也猛地发现一件诡异的事——我们正在一片陡起来的沙面上行走。u看书 uukanshu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我们都停下脚步。 之前我们的视野被风沙蒙蔽,而脚下柔软的沙面根本无法让我们感受地势的变化,所以面对如此大的变化,我们都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回事?”我走到前面问道。 木为生看着眼前犹如沙子形成的巨大浪墙,然后摇了摇头。 文露弯下腰抓起一撮沙子,仔细观察,但最终也没有发现什么。 “这里的砂砾成分貌似与之前的没有分别,只是……”她望着眼前的巨变,脸上的紧张感毫无保留地露出来,“为什么地势会突然升高?” 没有人给我们答案,我们也努力不再去想原因,安慰自己这里只是特殊地貌而已。原路返回已经不可能了,能做的是有继续向上爬,翻过这座沙坡,期望于尽快找到水和食物。背上的索鑫只剩下微弱的心跳,至于我们恐怕也撑不了多久。 就这样脚蹬着柔软的沙面向上不知走了多久,一直在前面的木为生与文露等人突然停住了。 我感觉有些不对劲,因为看着他们停住的身体好像在微微颤抖。 难道是因为找到水源或者食物而激动不已?不对,如果真是如此,他们应该会立刻通知我们过去。 不安的情绪令我不禁加快了速度,当我终于来到与他们相同的位置后,看向前方,身体猛然不受控制地抖动…… 我看到在我们前方竟然凭空出现一片巨大的“盆地”,表面覆盖郁郁葱葱的植被与我们处的沙漠戈壁格格不入,但久违的绿色却令我忍不住想要扑进去。 七十一. 生机 我们每个人都处于呆滞的状态,表情惊讶之余还掺杂着希望——因为盆地里的生态系统极为多元化,根本不愁找不到食物与水源。可也有对这个突然出现的“盆地”感到恐慌,它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我放眼望去,似乎根本看不到边际,这并不符合盆地的特性。 与此同时,我突然发现在这盆地的深处,繁茂的枝叶之间,隐约凸露出无数不明的锥状物体,像是无数石锥子倒插过来,密密麻麻布满整个盆地。 “那是什么?”我指着自己看到的那个方向问道。事实上,那种锥状物体到处都是。 我相信其他人也都注意到那些锥状物体了,每个人的表情都凝重了起来。 那些锥状物体距离我们很远,而且被各种障碍物遮挡,需要很仔细才只能观察个大概。它们的外观颜色趋近于灰色,像是石锥一般形状规整,并不像是天然形成的。可如果不是天然形成的,那就说明一定是人为因素。联想到我们现在所处的境地,我不禁想到:难道有关于我们所寻找塔力的秘密? 想到这一点,我立刻看向木为生,想从他的脸上寻找到什么,但可惜的是,他的表情与我无异。 “看不太清……暂时无法分析出到底是什么。”文露摇头回答我。 除了她,其他人都沉默不语,但我们都知道,无论那是什么,我们都要面对,没有选择。 背后的索鑫突然轻咳了一声,木为生查看了一眼,发现他已经发起高烧,寻找到食物水源刻不容缓。 我们平复了一下心情,立刻开始从现在的位置向下走,相比上来的路,下行极为顺畅,只用了很短的时间便到达了盆地的入口。在途中,我把自己的疑惑对文露讲了,她想了想然后简短地回答我,她与我的感觉一样,这里可能并不是普通的盆地,但是究竟是什么地貌她也说不清楚,只有进入其中才可能得知。 身后的沙漠与这一片原始丛林似的地域衔接得极为巧妙,我们不知不觉中就进入了里面。头顶的酷热被茂密的枝叶遮挡,但闷热感并未减退,反而与潮湿并驾齐驱地折磨我们,我们尽量不说话保持最后的一点体力与能量。 刚刚进入其中,给我们一种错觉就是好像回到了之前的岛屿,但是其实差别很大,最明显的就是——这里很真实。 走在之前那座岛屿的丛林里,感觉一切都很虚幻,到处鸟语花香景色宜人,而在这里伴随我们的只有各种蚊子与毒虫,树木粗壮的根茎横生。我们没有柴刀,只有短小的多功能匕首,面对阻挡道路的枝条与荆棘只能徒手去清除,我们的野外穿越服也残破不已,外露的皮肤不断被虫子撕咬…… 一切折磨并没有比在沙漠里少,但幸运的是,在进入其中不久后,我们找到了水源。 那是一条小溪,穿流在几棵巨大的树根下,潺潺流淌。溪水很清澈,即便里面有很多浮游生物,却对我们来说是上天的恩赐。 所有人都立刻扑到溪边。不过,当我脸上的肌肤触碰到溪水,钻心的疼痛令我猛地抬起头,我以为是溪水中的未知生物咬到了我,但原来只是因为干裂损伤的皮肤遇到水后引发的痛楚,这些损伤包括多日的暴晒、烧伤以及蚊虫树枝的刮伤。 其他人也都如此,尤其是方筱,原本细嫩的皮肤已经伤痕累累,如果是刚入时的她一定会痛得哭起来,但她现在连吭一声都没有。在这里经历了这么多事后,在某种程度真的“治愈”了她。 我们补充了最关键的水分,然后又用树叶给索鑫喂了一些,他已经可以轻微移动,虽然他额头的温度还没有降下来,但至少不会继续恶化。 我们围坐在一根粗壮崛起的树根旁,短暂地休整,大家都脱下已经湿臭已久的鞋袜,将黏在身上的衣服简单打理,虽然男女有别,但此刻大家已经没有那么多避讳……这么多天的逃亡,唯有此刻能稍稍平静一些。 我来到溪水边,期望能看到鱼或者其他能食用的东西,水只能暂且缓解身体内的匮乏成分,需要真正找到食物。但结果令我失望,里面只有一些小的浮游生物,这么小的溪流的确不能报以太多的期望。周围的植物中不乏有一些蘑菇,但中毒的经历令我退却,这里的一般都是有毒的。 文露看出了我的想法,补充水分后,她的双眼又恢复了一些睿智的光芒。 “天要黑了,我们需要尽快找到一个地方过夜,要不然露宿在丛林里就算幸运没有遇到野兽,蚊虫毒蛇也会让我们丧命。” 我知道文露所说并不是危言耸听,期间她曾说过,依据周围的地貌与植被,我们很像是穿越在热带雨林之中,那么如果不想睡着睡着就死去,就按照她说的去做。 “在热带雨林中小溪一般源于天然瀑布分支,只要我们沿着它向上游寻找,应该能找到源流,那里可以成为我们短暂休息的场所。” 文露以她的专业水准令我们安心不已,再次补充了一些水分后立刻出发,天即将黑下来,而原本茂密的丛林里光线很少能透射进来,我们更应该提前找到栖息场所。 由于我们沿着溪边行进,uu看书 wwuukanshu.m 这也多了一层危险——会遇到来这里饮水的丛林生物。但好在 一路走来都是一些小型生物,野兔,各种鸟类……原本它们可以成为我们的腹中之食,不过以我们现在的体力根本不敢想太多,而且在这里多停留一刻便多一刻危险。 索鑫能轻微走动,这是一件振奋人心的事,化成希望的力量打破我们沉闷沮丧的氛围。虽然他出乎我们意外地想要自己行走,但因为还不能跟上我们的速度,依旧由我负载着,而我也能感受到这些天的折磨,令他原本不健壮的身体更加枯瘦如柴。 我们沿着溪水支流不知道走了多久,周围已经是灰暗一片,各种生物的叫声销匿不见,危机四伏在周围,但好在前方已经传来巨大的流水声。 大家知道目的地快要到了,立刻加快脚下的步伐,这是望梅止渴的效应,但却不是梅林的幻想。当我们跨过无数盘根错节的古树根,翻越过几块巨大的岩石,一道十米高左右的瀑布出现在前方。 我们停了下来,周围貌似是一片由岩壁包围起来的区域,而川流的瀑布,从这些岩壁两侧的缝隙中急速流淌下来,分成无数支流从我们脚下的岩壁缝中流淌出去。 我往前迈出一步准备看个究竟,但身后的文露却突然扯住了我。 我转过身,看着她表情有些怪异,手慢慢伸起来指向一处的岩壁。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瞳孔猛聚,脚下一滑差点跌倒。我看到在不远处的崖壁之间有一个巨大的身影伫立在那里,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一头十几米高的巨兽。 七十二. 石像 这他妈是什么东西?我向后站稳脚跟,嘴里暗骂了一句粗话,但更多的是被恐惧包围。 我重新看向那里,但由于光线灰暗始终无法看清大概,只看见一个形似人形的巨大黑影在崖壁间耸立。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之前的那么恐怖经历瞬间在我脑中浮现。 无数不切实际的猜测从我心中涌现,没有一个是好的。 其他人也都看到这个昏暗中的黑影,表情都如我一般惊恐的状态,谨慎地默不作声。 但这时,身旁的乔心蕾却突然轻哼了一声。 我们看向她,只见她表情并没有任何恐惧。为什么她能这么冷静?我刚想开口问,她便开口说:“这是我们白天看到的东西。” 白天看到的东西?我一时间没有理解她在说什么,但与她眼睛短暂地接触后,瞬间,我猛地想到了什么。 “你是指……白天我们在高坡上看到的锥形物体?” 想起之前看到密密麻麻如石锥一般的东西,我对比了一下,果然有些相似。当时我们站在沙漠坡高的地方,距离这里很远,只能看到一个类似于石锥的东西插在丛林中,如今走近了才发现它如此巨大。 乔心蕾点点头承认。 这时其他人也都反应过来,脸上的紧张情绪也都消失,因为如果是当时我们观察的那倒插的石锥子,那么就排除了什么怪物、变异生物之类的威胁。 可在塔力的意识里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巨大“石锥”?它们到底是怎么形成的?是天然的还是人为?作用是什么? 一瞬间无数疑惑再次席卷着我们脆弱的神经。 我向他们示意待在这里别动,我先去看看那是什么。在各种不同的眼色下,我放下索鑫,慢慢向远处的黑影靠近,身旁就是瀑布流下来形成的一个小湖泊,我已经为自己想好退路,如果真的有任何危险我就跳下去。 但为自己找好退路也无法减轻我内心的不安,白天我们看到的只是它的外观趋近于石头的灰色,并没有绝对的证据证明它就是石头。 揣测与不安伴随着我向前走了几十米,眼前高大的黑影完全显露在我的眼前,当我抬起头看向它时,却被它的真实面孔吓得连退了几小步,浑身都是凉意。 那是一尊巨大的石像,十几米高不止,被雕刻成一个奇怪的人形,脸庞巨大表情似笑非笑,耳朵上挂着大圆盘,如果在昏暗中猛地看到这个石像的样子,会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自己平复了一下心情,虽然被吓了一跳,但至少得到的是安全信号,于是招呼身后的众人过来。 其他人见到这尊石像,一开始也都被它样子吓到。 都调整了一下情绪,文露向前更靠近了一点,她可能想要仔细看清楚它的样子,但随后自顾自地摇了摇头,光线昏暗只能让她看出这石像大概的样子。 木为生走向前看了一眼巨大的石像,我注意到他表情略变,但却只字未提。 “先找地方休息吧。”他突然说道。 我看他眼里有着让人捉摸不的神色,确定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却对我们隐瞒。 但现在不是质问的时候,我们已经耽搁了很长时间了,天色也完成暗沉下来,我们还没有找到一个能安全度过这个夜晚的地方。诡异出现的石像是我们必须担心的事,但当务之急是找到休息的地方与食物。旁边的湖泊看样子不浅,这里面应该有食物能解决饥饿的问题。 于是我们开始分工行动,方筱负责生火,我负责去湖里解决食物问题,剩下的人在四周寻找过更适合休息的地方。 我期望于他们能找到类似于洞窟的地方,因为在这种地方四面八方都潜在威胁,如果有洞窟的话,我们只需要担心一个方向。虽然这么期望,但我心里却没底,因为环顾四周根本不像能存在洞窟的地方。 无暇顾及过多,填饱肚子才是关键。于是立即脱了衣服跳进湖里,湖水温度并不低,约有十米左右深,里面昏暗,但仍能模糊看到各种浮游,海草,鱼类生物生存在下面,甚至还有脸盘大小的乌龟。 一开始我还以为抓到它们可能需要费些力气,但结果却恰恰相反。可能由于长时间处于没人破坏的生态系统中,这湖里面的生物都比较呆木,很快我便徒手抓了几条鱼丢到岸上。 来回潜入潜出,体力已经快要耗尽,正准备上岸,却见方筱朝我这跑来。 我看她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对劲,心里一慌,难道出事了,索鑫还是其他人? 但随即她便说道:“我们找到地方了……” 她的语气有些急促,其中还有不安的成分,找到栖息的地方应该是个好事,为什么会如此表现? “但……”方筱吞吞吐吐,仿佛经历了难以名述的遭遇,“你还是过来看看吧。” 我立刻爬上岸,顾不得身上的水滴,迅速穿上衣服,一路快步跟她走到那个找到的地方。 距离并不是很远,很快我就看到其他人聚在不远处的篝火旁,他们都面朝一个方向不知在看什么,我朝他们的方向一抬头便看到那张似笑非笑的巨大石脸,心猛地一颤,难道……他们找到的地方在那尊石像下? 其他人见到我被方筱领过来,纷纷侧目,每个人脸上都是不同的表情。我走到他们当中果真看到了一个黑通通的、半人多高的洞,洞口杂草丛生,但仍然可见,而这个洞位置就在那尊石像下。 映着微弱的火光,我仔细观察,发现这个洞过于规整,像是一个小拱门,如此看来绝非天然形成。 难道这是通向这座石像内部的入口?我猜想,如果真的是通向石像的入口,那么这尊石像就可能不单单是摆设那么简单了。这里面有什么?我不禁想到。 我们连这个石像出现的原因都没有弄清楚,现在又出现一件棘手的事,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事情已经复杂到无法正常分析的地步。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都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黑洞,似乎里面有魔力吸引着我们的注意力。 沉寂了片刻,文露突然向前走了一步,然后像是要进去。 我们都没反应过来,木为生却猛地跑过去,拽着她的胳膊。 “不能进去!”木为生说道。 文露狠狠地甩掉他的手,然后恨声反击:“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 她的声音里充斥着厌恶与愤怒。 两个人突然间的对立,令我们其他人不知所措,我与乔心蕾知道那一夜他俩曾争吵过,没想到第二次这么快就到来,而且是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这是要撕破脸皮么? “我是没有资格,但要记得这里是什么地方!”木为生厉色不改,曾经的和蔼友善早已荡然无存。 “什么地方?”文露冷笑,“我当然记得很清楚,包括来到这个地方都是拜你所赐!” “你……”木为生突然有些激动,表情狰狞,似乎文露刚才说的话触动了他的逆鳞。 来到这个地方都是拜你所赐?我仔细分析文露刚才这句话的含义,为什么她要刻意强调这件事? 之前,木为生已经说过因为要探寻塔力的秘密,所以需要我们这几个濒死之人共同搭建一个意识世界来完成“天眼”计划,虽然侵犯了我们的人权,但至少让我们再次复活,为什么文露的反应会如此激烈,并把矛头对准这件事? 难道说……木为生对此说了谎?看来需要找个机会问一下文露,但不是现在。 “我认为木医生说得不无道理,”我看着文露,尽量语气缓和地说,“要知道,我们现在的处境已经不允许我们再单独行动,又遇到了很多奇怪的事,现在我们还需要从长计议……” 她看着我,然后冷静下来。她知道我所指的是什么,而眼中透露着什么似乎想对我表达,但却忍耐着,如同濒临爆发的火山被她生生地按捺下去。相视片刻,她便快速转过身,放弃了进入洞内的打算。 木为生向我点头致意刚才出言相助,我敷衍地点头回敬,关于他的真实面目现在我还无法完全看透。 随后,我们又查看了一圈,但周围完全被爬满青藤的岩壁包围,即便有之间的缝隙也容不下一个人,实在没有其他类似天然洞窟的地方,我们只好回到篝火旁。 木为生与文露也都冷静下来,虽然不知道内心是否真是这样,但至少表面上如此。 方筱时不时地就看向离我们不远处的洞口,无法隐藏一脸担忧的表情。 食物的问题已经解决,只要不是沙漠,这种地貌很容易就找到食物。 饥饿令我们即便吃着烤焦的鱼肉也如同珍美的佳肴,uu看书 ww.uukanshu 也给我们带来极大的恢复,就连虚弱的索鑫脸上也恢复了一些红润。 我抹了抹嘴角的渣屑,看着我们身后巨大的石像,一种无形的巨大压迫感堵在胸口。没有解决的问题再一次困扰着我。它到底是何人所修建?有何意义?或许应该说在塔力的意识里出现代表着什么? 我将这几点疑惑说了出来,既然我们要找到塔力的秘密,就应该从这些奇怪之处下手,我始终坚信,事出无常必有妖。 文露的目光也似乎一直在这尊石像身上,对它的好奇压过了与木为生的隔阂。她的眼中似乎对这个石像有印象,但却迟迟未能想起来。 “首先,我们需要确定一点的是,我们现在的处境。”我看了一眼大家,然后说道。 “我们现在并不是在现实世界里,而是在塔力的意识中……并且这段意识是真实存在的,也是他曾经最重要的回忆,大家都同意吧?”我说道。 没有人反对,这一点毋庸置疑,之前的种种经历让我们明白,虚拟世界里的一切都是由我们曾经所经历、所深刻记忆的回忆形成。 “而我们现在正走在塔力曾经走过的地方,这里存在一个秘密,是有关于他为什么会神秘出现在三十年后——我们暂且称为穿越。” 听到这个词,我注意到木为生表情微弱地变化了一下,但转瞬调整过来。 “穿越…”方筱突然自声呢喃,目光呆滞看着篝火,然后再看向我:“那我们会不会如同他一样穿越到三十年后?” 瞬间,闷热的空气中凉意阵阵。 七十三. 分析 穿越到三十年后? 我们所有人的表情都滞住了,只剩下篝火的光影微闪。 我无法形容此时自己的感受,有一种被人扼住喉咙难以呼吸的错觉。虽然恐怖至极,但却令我们意识到,我们自己忽略了一个最关键的点。 来到这里以后,我们一直把寻找到塔力的秘密当成目标,幻想无论阴谋背后是什么势力,只要得知了这个所谓的秘密,我们就可以和外面掌控我们本体的人谈判,赢得一线生机。 但我们从没有想过的是,我们自己正在塔力的意识世界里,走在他曾经走过的路上,也可能会经历曾经塔力经历过的事。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行为,因为我们无法预料到他曾经遇到了什么,经历了什么。我们也不知道“穿越”这件事到底是人为的阴谋,还是无法解释的灵异事件。如果真的是后者,那么在前面等待我们的究竟是什么? 听过这样一句话,追寻别人的秘密,必然需要承担知道到秘密的后果。但这个后果究竟是什么?我们不得而知。 为了打破这种深陷其中的状态,回归于分析,我转向文露。 “你能分析出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吗?” 文露“嗯”了一声,似乎没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也许是觉得我们在意识的世界里,三天俩头就换了一个地貌,分析这个似乎没什么用。 而我的想法是,既然我们无法从因果关系上找到突破,倒不如脚踏实地分析我们目前的处境。 她想了想,说道:“这里可能是一个热带雨林。” 我愣了一下,虽然自己额头的汗从未停过,衣服都贴湿在皮肤上,但这个结论还是令人难以相信。 文露见我样子,继续道:“我从踏入这片丛林,便仔细查看了周围的动植物以及地貌。以我多年的工作经验,我们应该是在一片热带雨林之中。” “热带雨林?沙漠里会存在热带雨林么?”我有些怀疑。想想在一望无际的沙漠里出现这么一片巨大的热带雨林,感到奇怪。 文露想了想回答:“会存在,对于这种两种不同类型地貌共同存在的地貌,我们称其为包裹式地貌。这种包裹式的地貌多存在于美洲中南部。在那里,你可能会遇到映入眼帘的净是戈壁与荒漠,但深入其中就会存在热带雨林。” “那这么说,难道在塔力的意识世界里,我们现在……可能的位置是在美洲的一个热带雨林里?”我问道。 文露也愣了一下,表情有些诧异,说:“这点我倒是没有想过,你也知道,在意识的世界里我们经历的地貌经常变化,我无法给你准确的答案。” 意识世界里……我内心苦笑了一下,没错,在意识世界里我们可能在任何地方,下一秒如果出现个冰原,我都不会觉得奇怪了。 “我觉得很有可能……”这时,木为生突然插了一句,意有所指。 我们将目光转向他,他的表情中夹杂着一些东西,我看不懂。 “什么很有可能?” “我们在热带雨林……”木为生目光对着石像说道。 他继续说:“天眼计划开始筹备之时,关于塔力的背景,我们只知道他是三十年前某秘密组织的骨干成员,他的隐秘意识里不可能无故出现这种地方,所以我们可以大胆推断,这里是他执行某次秘密任务的地点。” “执行某次任务的地点?”我重复了一遍。 我心里分析木为生所说,感觉很有道理,不禁下意识地猜测,如果塔力真的曾经在这种热带雨林里执行任务,那到底是什么任务会在这种地方? 对于一个秘密组织来说,所执行的任务一般都是不为人知的,包括调查、委托、暗杀等等,但有什么秘密任务需要来到这里执行,在一个存在于沙漠中的热带雨林? 难道类似于去越南那种热带雨林地区缉毒?想想也不可能,木为生说塔力曾经效力的组织势力很大,可这种缉毒的“小事”应该不会劳烦他们? 一大堆的问题接踵而来,我思考无果,思绪又一次卡住了,这种漫无止境地猜测只会让自己感到无穷无尽的痛苦。 “所以,我们只需要知道弄清楚他来这里的任务,就能寻找找关于他的秘密。”木为生肯定道。 听到木为生的话,我不禁摇头苦笑道:“真是一环扣一环,之前还只是寻找到塔力的秘密,现在变成了还需要先找到他的任务,那然后呢?尚且不谈然后,光要寻找到塔力的任务就是纸上谈兵,要弄清楚一个秘密组织的秘密任务谈何容易,我们又不是特工。” 我的话犹如一盆冷水,浇灭了大家刚刚燃起的火苗,所有人似乎都从幻想中清醒。我们对这里一无所知,连塔力任务的类型都不知道,去寻找这么一个秘密,如同大海捞针。 沉默许久,大家都毫无思绪。这时,我身旁的索鑫突然开口:“那任务会不会跟我们身后的石像有关?” 他的话令我们都看向身后的阴影处,压迫感再次来袭。 任务与石尊?虽然看似毫无联系的两件事在此刻被糅合在一起,关系一下子变得微妙。如果不是索鑫考虑得比较简单,我们肯定不会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 没有多余的话,我们立刻站了起来,走到那尊石像脚下,映着月光仔细观察。 一看才发现,这尊石像就是依附在我们周围的石壁上,是被人打凿出来的,夹在我们周围的岩壁之间,身体两侧被人敲打出两条十几米长的缝隙,让身体的轮廓显露出来。 这样看来,好像是一个巨人站立在这里。 石像的头部极大,几乎占据了整个身体的三分之一,而且相貌非常古怪,双耳挂着圆盘似的耳饰,鼻子很长很尖,双眼瞪圆,头上戴着竖起来的头饰。在月色森森之下,怪异得有些恐怖。 而石像的身体则被细细雕琢过,胸口处雕刻了一个巨大的圆形图纹,不知其含义。 我走近石像右侧,轻抚了一下石尊脚趾的表面,光滑如玉,似乎还专门打磨了表面。这样细微的细节,与如此精良的做工,令我不禁揣测这石尊的用途。 包括身旁半人多高的拱形洞,我始终不敢长时间地盯着里面,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我进到里面去。 文露向后退了几步,然后看向这尊石像有些恐怖的面孔,思索了片刻,然后自顾自地嗯了一声。 “怎么?有什么发现?”我立刻问道。 “不是发现,”她摇了摇头,“而是我突然想起一些事,结合起来,似乎能证明一件我刚才很不确定的事。” 我们都瞬间停止了无意义的观察,而看向她。 “你们知道原住民吧?”她不答反问。 “原住民?类似印第安土著?”我问道。 “没错,如果我们现在真的在美洲的话,这尊石像出现的意义,可能与在这里生存的原住民有关,也就是你口中的土著居民。” “有什么关系?” 文露顿了一下,然后眼中出现一丝敬畏,道:“可能需要联系到某种祭祀。” 祭祀?这两个字眼组合在一起,让我想起了各种印象中的各种各样的仪式,神秘之余,还夹带着一丝心悸。 “早期美洲原住民是群居生活,部落里的酋长或者长者会定期组织族内的祭祀仪式,来纪念先祖或是其他用途,而祭祀仪式有很多种方式……” 当说到方式时,我注意到文露的脸色有些变化,uu看书ww.uukanshu.co然后似乎刻意略过。 “所以,我猜测这座石尊应该与某个部落的种族文化信仰有关,最有可能的是他们祭祀的场所。” “祭祀场所?”索鑫还有些虚弱的声音轻轻重复,眼中有些忧虑地看着我们面前的洞口,生怕从里面钻出什么来。 “不要紧,即便这里真是那祭祀场所,也不要担心。这种古老的祭祀仪式多存在于古时候,现在文化进步飞速,即便在美洲的各种族与部落也早已经摒弃了这种仪式,而以节日代替。这里也许只是一个遗址而已……”木为生安慰道。 索鑫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但脸色并没有好转。 我看着眼前这么高大的石尊,心里揣摩着。真的只是一个遗址吗?但刚才手指触碰石面的感觉很光滑,根本不像是经历过千年后满目疮痍的样子。 “不对!”文露突然开口,像是在否定木为生所说的话。 我以为她又想跟木为生吵架,但转念一想她应该不会那么不理智,一定她又发现了什么。于是看向她,而她仍然仰望着这尊石像,眼神有些晃动,表情已经变化。 “现在……不仅仅是个遗址那么简单了。”文露轻声道,眼睛依然没有离开那尊石像,慢慢说,“我见过它。” “你见过它?”我感觉控制不住自己的语气,问道。 “我见过它!”她重复了一遍,肯定道。 我没有继续打断她,让她继续思索。 “这尊石像……可能有关一个消失的古文明。” 然后,她看向我,继续说了两个字,令我愣住了。 七十四. 玛雅 愣住的原因是,听到文露所说这两个字的发音是“maya”,而让我第一反应想到的是语气词“妈呀”。但转念一想,这并不符合文露的气质与说话的习惯,而她的表情又不太像是开玩笑的样子——相处这么久,她也从未开过。 我轻声“啊”了一下问是什么意思,有些不明所以。 她看着我说:“这是一个神秘古文明的名称,你可能没听过。” 她的语气虽然听不出一丝讽刺的意味,但还是让我有些不舒服,曾经自负性格的阴影依然左右着我。 见我没有回答,文露可能无形中察觉到了什么,然后话锋一转说道:“如果真是它,那事情就有些复杂了,不是光简单分析就能分析明白的,我们可能要从长计议。”说完,她便径直走回了篝火旁。 她的态度告诉我们她发现了什么,但不是简单解释就能描述清楚,我们其他人相互看了一眼,只好放弃探索身后的石像,跟了过去。 坐在篝火旁,火焰微弱,但却烤得让人燥热不已,原本这里的温度就属于极其闷热,夜晚并没有丝毫减弱,本来思维就已经乱七八糟的如同一团浆糊,现在又把身后的石尊与某种神秘的文明联系到一起,更加令我处于混沌之中。 “你口中所说的文明到底是什么?”我忍不住开口问道。 所有人都几乎看着文露,她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一个可能算得上人类文明史上的未解之谜吧……” 然后,她先解释了刚才那两个字是如何拼写的,我才知道她所说文明叫作玛雅文明,但除此之外,我仍然对此一无所获,只能等待文露的进一步解释。 “我早期工作时,因为一些远古生物考察工作的原因,曾经研究过一段时间的玛雅文明,但关于它的资料少之又少,只能通过查询一些国外的考古文献去真正了解它,而我就是在那些文献里见到过那尊石像……” 文露双眼盯着篝火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人类的古文明是历史沉淀下来的遗产,自人类诞生进化至此,经历过各种各样的文明时代。但无论是华夏先民在黄河流域创造的华夏文明,还是光辉灿烂的古希腊文明,或是富有传奇色彩的古罗马与印度文明……它们都被人证实诞生于大江大河流域,因为那里适于人类生存与繁衍。” 关于这些知识,我记得高中历史课似乎提到过一些,但记不太清,又不是干这行,谁知道今天会用到……只有点头承认她所说的观点。 “但……看似盖棺论定的结论却被一名叫约翰·斯蒂芬斯的美国考古学家推翻,也就是我所查阅的文献的作者。他发现了玛雅文明的遗迹,拍摄了大量照片,并证实了玛雅文明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种不是源于大河流域的文明,而它遗址的位置……”她顿了一下,抬起头,“就是在美洲的热带雨林中。” 我一愣,终于明白文露为什么将两者联系起来,她之前说我们所处的位置有可能就是热带雨林……这样看来,似乎一切猜测都可以解释通顺。 瞬间,乱麻一般的头绪捋顺了一部分,虽然还不至于让我豁然开朗,但至少我们已经确定自己所猜测的有一部分是真实的,接下来就是去分析它的原因。 文露继续说:“但就在热带雨林这样一个早期不利于人类生存繁衍的环境中,玛雅人却创造出灿烂辉煌的玛雅文明。而且他们在科学、农业、建筑、艺术等诸多方面,都作出了极为重要的贡献。要知道,他们连最重要的金属器械都没有……” “连金属器械都没有?怎么可能?” 因为有些激动,我有些不礼貌地打断了她,反应过来后向她表达了一下歉意,然后继续说:“我们都看到了刚才那尊石像,如果说玛雅人没有金属器械的话,我想他们不可能建成那么精细的石像。除非……它不是玛雅的遗址。” “不,它是,”文露摇了摇头,否定了我的观点,“我刚才还没有讲完,玛雅人虽然只使用石器工具,但令人无法理解的是,他们建筑造诣水平已经达到了同时期世界的最高水平。他们利用燧石——一种硬度极高的石头——制作成石器,然后凭借燧石器械就可以对坚固的石料进行雕镂加工……而像我们身后这种石像对玛雅人来说根本不是困难的工程,因为文献中还记载着他们还完成过各种其他恢弘的建筑,其中包括金字塔宫殿……” 金字塔?我瞬间不知道如何去形容自己心情。如果说,没有金属器械的玛雅人可以建成我们身后那尊石像,还勉强让我觉得他们技术高超,但像金字塔如此庞大的建筑工程,没有金属器械的帮忙,困难程度可想而知。他们是怎么完成的? “而且不仅在建筑方面,他们在科学、农业、艺术等诸多方面,都作出了极为重要的贡献。比如他们已经掌握日食周期和日、月、金星的运动规律;制作的雕刻、彩陶、壁画有很高艺术价值;他们自研的计数系统,可以测出一年的天数,并且与现代天文观测一年的天数相差无几……” 我心里暗自惊叹,为何一个原始部落的种族,uu看书.uuanhu. 他们千年前的各种技术能与现代媲美?我们如今的科学技术是不断进步的,经历了两次工业革命,我们现在的技术水平至少应该超过他们不止一个档次,但光凭眼前的石像却让我感到震惊。 怪不得文露说它是人类文明中未解之谜。有一种挫败感刺激着我,进化了千年的我们还不如远古时期的土著? 其他人的表情都因为惊诧而变得很不自然。 目光回归到文露身上,她停顿了一下,表情突然变得难以理解的样子,好像想到了什么,并困扰住她。 “可虽然玛雅人创出众多灿烂而辉煌的文明产物,拥有高度发达的文明,但他们却——”文露抬起头,眼神空洞。 “——在一夜之间消失了。” 方筱“啊”了一声,索鑫则一脸震惊,就连乔心蕾的眼中也闪现难以相信的神色,反倒是木为生显得比较平静。 “什么?一夜之间消失了?因为什么?”我一愣,反问道。 一种文明的诞生与消失是极为漫长的,哪有一夜之间消失的道理?难道是遭到了外族的侵犯,惨遭屠杀灭族?但是按照文露的说法,玛雅人那个时候繁荣至极,人口也不少,就算是屠杀怎么可能一夜之间杀死这么多人? 文露看着我,然后摇了摇头道:“文献中没有准确的原因,但里面提到了一个可能……” 她的表情告诉我们,这个“可能”可能会让我们无法理解…… 停顿了半刻,她继续道:“关于玛雅的预言。” “他们预言了自己种族的毁灭。” 七十五. 预言 我瞬间有些发懵,什么意思?玛雅人自己预言自己毁灭?这是什么逻辑? 惊讶之余,我无意间注意到,篝火对面的木为生在听到文露说出的结论后,脸色有些变化,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但还是沉默下来。 文露继续道:“在那本文献里讲道,玛雅人通过自己研究出来的历法,推算出地球将会有五次毁灭和重生周期。说简单点,就是他们预言到这个世界每达到一个周期会有一次自然性的毁灭,然后万物重生,像是轮回一样。” 我听她讲诉着文献上的东西,觉得里面的描述过于离谱,完全是一种迷信行为,不知为何身为科研人员的她还说出来。 “你相信这个预言吗?”我插了一句,盯着她问道。 “之前不相信,因为预言的第四个毁灭与重生周期,我们已经经历过了。”她回答。 “我们经历过了?”我心一震,“什么时候。” “不知你们还有没有印象,前几年曾有一个谣言弄得人心惶惶的,是关于2012年12月21日地球将要毁灭……” 2012世界末日?我一愣,脑中模糊的记忆在此时却极为准确地定位到那段时间。这何止是有印象,当时因为这一传言,令全世界都被各种新闻吵得沸沸扬扬。各种阴谋主义者借题发挥,甚至延伸出无数世界末日题材的电影…… “2012世界末日跟玛雅的预言有关?”我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但内心早已经泛起波澜。 “不仅仅有关,2012世界末日实际上就是玛雅人的预言。”文露回答。 我感到不仅是我自己,周围的人听到这一答案都感到不解。一个消失千年以久的文明为何能影响到现代人的思想?而且不止是一个国家,无论发达国家还是小国都是如此。 “据玛雅文明的记载,在2012年12月21日这天是世界毁灭和重生的第四个周期之日,当这一天夜幕降临后,世界将会毁灭,然后万物重生……”文露继续道。 “可第二天的太阳还是照常升起,世界也没有毁灭。” 我言语中的意思就是想表明,这玛雅人的预言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其实内心抗拒着巧合给自己带来的恐惧。 “对,所以我说那次我并没有相信。”文露接过话,“但这次……” 她停顿了一下,然后向篝火里加了几根枯枝,火焰立刻就蹿了起来。 “我不确定。” 还是那句话,我不确定,到现在为止已经听到了很多次。我知道以她的性格来讲,肯定不会说出一个自己不确定的结论,始终保持着严谨性,但此时我去掉了“科学”,因为我感觉她对玛雅似乎已经放弃了科学的分析。 “不确定?你认为玛雅人的预言有可能是真的?一个生活在千年前部落里的人能预测到未来?”我继续问道。 文露不置可否,这种反应令我感到有些崩溃。 “你们呢?也都相信?”我问向其他人。 方筱与我简短的目光交汇,我能看出她眼中的复杂情绪,她与索鑫都是从生死边缘捡回一条命,身体与意志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我与文露交谈过程中,他俩大多保持沉默。 乔心蕾双眼一直看着火焰,不知在想些什么。而木为生与我隔着火焰坐在篝火对面,脸深深沉在火焰后面,透过火光脸上的表情阴沉并扭曲。 其实这种时候,只要他们坚定地站在科学的一方,我还有勇气去面对一切,就怕连自己一方的人都缴械投降了。 “有些事情,是科学无法解释的,尤其是我们现在所经历的,联系到那件事后更加难以去下一个定论。”文露察觉到我的情绪波动,又说道。 我愣了,有些毛躁的情绪瞬间平息下来。 那件事——我当然知道她指的是哪件——三十年前的塔力神秘地穿越到现代。我们在这里发生的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这件事。 但我们在他的意识世界里,为什么会遇到如此神秘的古文明遗迹?这是巧合么?它们之间有什么联系?我不得而知,至于文露,我猜测她也仅限于讲出她所知道的事。 她能通过观察知道这些我们所处的地理位置,通过一个石像联想起一个文明浮沉,这完全是因为她的职业技能。如果我们这群人困在一个计算机世界里,也许我的职业就发挥作用了。 所以一切的分析都需要指向一个结果,要不然就是白费功夫。而如何将这些分析联系起来才是关键,就好比一堆散乱的拼图,光知道每块拼图的故事还不够,还要把它们拼起来。 我们坐在篝火前开始漫长的沉默,只有枯枝燃烧噼里啪啦作响,其实一路走到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像是眼前火光幻影,梦一样。 但沉默并不能解决问题,无意义的思考只会更加折磨我们本来就饱受摧残的神经,现在的我们需要的是休息,木为生这一点说的是真的,无论是在现实世界还是在意识世界,我们都要照顾好自己。 四周已经查看几遍没有可以容人的洞窟,除了那个通向石像里面的拱门,但那里我们暂时还不想触及。休息的地方只是这篝火周围,每个人就在附近找个了干净的地方休息。 守夜轮岗还是必要的,我主动要求第一班岗,uu看书 .uuknu.om 因为太多的事在我脑中纠缠,我无法立刻入睡。 回想刚才讨论的话题。文露的话我们应该都理解。 “有些事情,科学无法解释的”这句话应该每个人都听过,只是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遇到。 说到底,我们现在的状态,就像是一群关在迷宫里的老鼠,只能顺着眼前的路蒙头乱撞,所有的事:神秘的招募、入岛探险、塔力的来历、天眼计划、意识世界、玛雅文明……这一切都似乎被一根绳索捆绑在一起,只是它是透明的,我们无法看到,更无法触摸抓到。 我看着头顶浩瀚的星空,一颗一颗如此逼真,瞬间感觉一阵无力,只能感到自己无限的渺小,遇到的这些事情就像计划好了一般接踵而至,我们无法预料到接下来等待我们的是会是什么…… 越想越令自己奔溃,我索性不再去折磨自己。环顾周围,其他人都已经各自蜷缩在地上,似乎困扰我们的一切都不再重要,好好睡一觉才是所有。 自己的眼皮也开始打颤,我不断迫使自己清醒一些,强忍着让自己提起精神,但几天来的劳累与被扰乱的思绪共同作用下,我开始失去对自己的控制,处于一种半睡半醒的状态。 这种状态最为煎熬,即使我极力不去想我们所经历的各种事情,但那些画面仍然冲进我的脑海,就这样浑浑噩噩的不知过了多久,模糊中,突然感觉有人在轻轻触碰我的身体。 虽然我处于一种半昏睡状态,但一直保持的警觉性还是让我立刻睁开眼睛,刚想喊是谁,嘴巴却突然被人捂住。 七十六. 盲蛇 这一突然的变故,令我立即从混沌的状态中清醒。 我目光所及的范围内,自己身前的篝火已经熄灭,但周围的一切被月光映得诡异般的发白,而且还有说不上来的异响在我周围,像是开水煮沸的声音……这一切都在刚睡醒后的感官下无限放大,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惧环绕着我。 好在捂在我嘴唇上的手并没有带着恶意,虽有些冰凉,但带着一股熟悉的清香。 我回过头,看到的是一个纤瘦的身影,原来是乔心蕾。 我心中那突然而来的恐惧也消散。但还是好奇地看着她,她的眼神示意我不要说话,于是我点了点头,她才将手松开。 我有些慌乱的心神也收敛了几分,但快速地扫了一眼四周后,发现除了我和她以外,其他人都不见了…… 还来不及询问,乔心蕾便拉起我的手,迅速朝远处靠近岩壁的方向移动。我只能跟着她,同时感觉她紧握着我的手心里全是冷汗。距离并不远,当我们接近岩壁后,我看到丛丛杂草中有几个人影攒动,瞬间明白了,其他人早已经提前转移到这里。 到现在为止,我还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内心的自责甚至大过了恐惧。看着几双神色不一的眼睛,有惊慌,有戒备,有木讷……我心情很复杂,一定是在我半睡半醒的时候发生了什么,而其他人察觉到了什么。我心里不禁有一点后悔自己自私的行为,令大家处于现在这样一种被动的状态…… 乔心蕾将我拉进草丛,所有人都蹲在这里,屏着呼吸,盯着前方。 我顺着他们的目光,发现他们都统一盯着不远处的小湖畔,湖面倒映着银盘一般的月亮。 有什么不对吗?我没发现什么,正当我就要转过视线问他们到底怎么回事时,一个有些反常的现象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再次努力朝向那个方向仔细看去,发现在靠近岸边的湖面有一片不知为何冒着气泡。 我立刻看向乔心蕾,用眼神示意自己所见到的怪事,她默然点了点头,然后摇了摇头,继续观察。 两个动作我都能理解。点头是因为我找对了我们躲在这里的原因,而摇头估计是连她也不清楚那里是什么状况。 也许只是热带雨林里的自然现象,只是我们大惊小怪自己吓自己而已……这样安慰着,我内心的不安情绪稍稍缓解了一下。但转念一想,不对!以文露对于地质了解的程度,应该不会辨识不出来这是不是正常的自然现象,但她现在却也和我们在一起躲起来,难道这并不是什么自然现象,而是有什么东西躲在湖里? 我将目光转向文露,只见她的脸上表情越来越凝重,而且眼中开始显露处一丝恐惧,这对一向冷静的她来说很罕见,但也说明了事情的严重。 我再次看向那片异常的湖面,这次我发现了一丝变化——那片冒气泡的区域开始扩大,而且气泡变得密集急促。紧接着,一个巨大的,黑色的椭圆形生物慢慢浮出湖面……远远地看去,像是一个墨色的大缸倒扣在湖里。 我感到周围人的呼吸开始急促,像是被人按在水里窒息的感觉,但谁也没有惊恐到尖叫或是失控,经历了这么多,每个人都似乎可以承受这种程度恐惧。 但我们可以承受程度是有限的,而恐惧的加剧并没有停止,那“大缸”一般的生物从水面浮出后,随后扯出几米与其同等粗细的黑红斑纹的身体。 这才让我们看清楚那竟然是一条巨大的蛇,但仔细观察又似乎不太确定,因为在它形似头颅的上面并没有眼睛,光秃秃的头上只裂开了两米多长的口子,一个蛇信一样的东西从里面吐出来,像鞭子一般扫来扫去。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我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看着挺立在湖面以上几米多长的生物,其隐藏在湖里的身体还有多长不得而知…… 随着它的出现,一股怪异的气味就弥漫在空气中,不是腥臭,而像是一种芳草的清香。 文露在我身边,她的眼神一直没有离开那庞然大物,随即她表情一滞,瞳孔紧缩。 “这……这是盲蛇……” 她的语气与当初遇到那只巨大的花斑蜘蛛如出一辙,眼神也开始变得浑浊,像是陷入了某种混沌的境地。 从她嘴里说出的名字,我似乎明白了眼前盘踞在湖面上的生物,它的确是一种蛇,其中包含的“盲”字也解释了为什么它没有眼睛。 有了确定的答案,排除了未知恐惧的生物,令我暗暗放松了一下紧绷的情绪,这种巨大的蟒蛇在热带雨林不足为奇。反而,我有些担心的是文露,当时遇到花斑阎蛛时,她的举动与狂热的崇拜表现让我心有余悸……但随即她的话打消了我的疑虑。 “大家不要出声,尽量控制呼吸……”文露以一种接近唇语的声音提醒我们,然后继续说,“这是一种肉食性的生物,眼睛因为常年生活在阴暗之地而退化,虽然没有视野,但它的嗅觉听觉极其灵敏。” 急促的说完,文露便不再言语,周围瞬间陷入一片静寂,所有人都控制自己的呼吸,盯着眼前的这条庞然大蛇。 我的理解,文露的言下之意是,盲蛇的嗅觉与听觉极为灵敏,我们如果擅自移动,只会惹来杀身之祸。我们只要躲在这里,不要惊动它,就会平安度过这个夜晚,但真的就会这样吗?我的心里仍有强烈不安压迫着,可能是总觉得这条蛇的样子有些怪异。 盲蛇在湖面上面向我们的区域伫立了很久,一动不动,只有蛇信不断地扫来扫去,像是在感受周围的异动。 它肯定察觉到了我们的存在,但幸亏在文露的提醒之下,我们又尽量掩盖自己的气息,现在它可能又感受不到了,但还是不肯这样离去,没有视野它也不贸然地游动,似乎怕打草惊蛇。这个词语用来形容它有些搞笑,但想想一条蛇能有如此狡黠的谋略确实令人毛骨悚然。 我们伏在草丛中不敢乱动,只能等待这条盲蛇主动离去。月光之下它的体型如同一条巨龙,这也让我看清楚一件事,它并不是没有眼睛,而是不知为什么上下两张巨大的眼皮紧紧闭合,像是什么东西粘住了一般,只留下一条曲折的细缝,猩红的颜色从里面渗透出来,无比诡异奇怪。 而它的身体被黑红交接的花纹覆盖,隐约闪现的獠牙被月光映得发白,回想着自己曾经在湖里肆无忌惮地潜入潜出,不禁一丝后怕。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这条无比谨慎的生猛兽似乎真的放弃了,它缓慢地移动庞大的身体向湖里下沉,我们提起的心也随之慢慢下沉,虽然还没有想好一会该何去何从,但至少眼前的险情已经结束。 周围仍然一片安静,只有蛇身剐蹭湖面留下水波泛起的声音,像是摩擦在你的皮肤上,一种痛苦的精神折磨。 看着盲蛇巨大如同水缸一般的头颅一点一点消失在湖面,身边的人都轻轻调整着呼吸,而身后的索鑫也许是憋了太久突然长喘了一声,瞬间我注意到文露的表情发生变化,我的心里立刻紧缩成一团,目光迅速朝湖面看。 果然索鑫的长喘又重新将那条狡猾的盲蛇引出来,也许它本身就没有真正的放弃,而是一种欲擒故纵的诡计…… 来不及过多反应,巨蛇像闪电一般的劲头猛地从湖里蹿出来,目标就是我们,巨大的蛇头像是精准制导的导弹一般砸向我们。 我们此时再不能一动不动躲在这里,惊恐地向四处跑去,但已经晚了。盲蛇巨缸般的头颅刹那间便甩到我们面前,猛地顶翻了索鑫,强大的冲力令刚刚恢复的他翻了几个跟头后撞到了崖壁上,u看书 ww.uuknshu然后闷声摔落在地上,一动不动生死未知。 盲蛇一击得手,没有继续攻击索鑫,而是转而向其他人冲去,一瞬间狭小的区域刮起一阵黑红旋风,叫声与崖壁的撞击声此起彼伏。 不过,几番追击下来,虽然我们一直处于极端被动的状态,但是除了一开始被撞翻的索鑫以外,其他人即便狼狈不堪但都还没有什么大碍,而且我们似乎发现了它的弱点——它无法看见我们,只能通过嗅觉与听觉来引导自己的进攻。 其实,这个弱点早就知道了,只是现在才能够利用上,我们只要稍稍动动脑筋也许事情还会出现转机。 我们还能动的几个人分散站开,无论它冲向哪个人,只要那个人及时躲到一侧,而另外几个人发出干扰的声音就能让它暂时丧失方向性。 这样一来二去,盲蛇几次无谓的进攻后,突然停止了盲目地进攻,盘踞在我们中间,似乎在思考。而我们也不敢乱动,这对我们来说是宝贵的时间,去思考如果摆脱它。 双方对峙的阶段,我迅速环顾着周围地形,这四周有三面被岩壁包围,而另外一面是我们唯一的可以逃跑的出口。 但是这条盲蛇极其迅猛,即便我们能顺利地逃到当初的入口,也确保不了每个人都能活着逃出去,况且夜晚在热带雨林里穿行,到处都是险情,而且对于一些野兽来说简直就是送上门的美食。 逃跑的打算被我否定了后,那么摆在我们面前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弄死眼前这条巨蛇,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七十七. 开眼 弄死这条巨蛇。 自己都被心中的这个想法震撼到了,可想要弄死眼前这庞然大物,谈何容易?它不光速度迅猛,而且还狡诈多疑,刚才就被它摆了一道,可谓有勇有谋。 所以这个想法可能完全是别无选择之举,但走投无路也不能自取灭亡地冲上去。既然不能靠赤身肉搏,就只能靠脑子,我相信即便这条巨蛇再聪明,充其量也只是多活了几年有了捕获猎物的经验,它也不可能比得过人类。 我仔细盯着眼前的巨蛇,提防着它的突然袭击,看着它恐怖缝合住的眼睛,心里突然想到一个办法——通过声音引诱巨蛇“自杀”。 我用手势向离我最近的文露示意,指着我们身后的岩壁。她一开始没有明白,但转瞬紧皱的眉头便舒展开来,可眼中仍然有些担忧的神色。我也对这个冒险的举动没多大把握,可到如此地步,我们已经别无他法。 我示意他们离我远一点,而我自己则慢慢向身后的岩壁靠去,其他人也都明白了我的用意,眼中流露出不同程度的担心。细碎的脚步声环绕在安静的夜里,盲蛇无法选择进攻的目标,只能原地伫立,这也给了我宝贵的时间。 我小心地靠在坚硬的岩壁,手心全是细汗,背部的感觉告诉我这岩壁坚硬无比,这也成了一颗定心丸,野兽的皮再糙再硬也比不过这岩石的硬度。我看着不远处蛇信四晃的盲蛇,希望我的计划能成功,因为这关乎我们几个人的小命。 其他人都已经一起退到一个安全距离,四周再一次恢复安静,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故意长长的吐出来。 瞬间,只见这条巨大盲蛇的头猛地转向我,水桶粗细的身体弓了起来,然后我还没有多余的反应时间,只见一道黑红影子席卷过来。 霎时间,我脑袋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跑。 我毫无保留地全力向一侧扑倒,但还是被海啸般的冲击力波及,在空中连续翻了几个滚后砸在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上,然后听到如同山崩的撞击声在我身边,无数石块迸射出来。 还来不及感受身体的痛楚,我立刻手忙脚乱地爬起来,而身下却传来痛苦的低喘。我这才发现压在身下的是索鑫,他脸上还能做出痛苦的表情,说明他还没太大事,原来他刚才趴在地上不动,完全是为了不让自己再次成为目标,还算聪明的举动。 我不再去管他,立刻看向几米开外的盲蛇。在眼前一片灰尘之下,只见那黑红之躯有四分之一都插进了岩壁里。而且在岩壁与巨大的躯体之间,似乎流出了暗红色液体,我猜测那是蛇血。 从刚才那次想置于我于死地的攻击看出,这条巨蛇全力一击的力量简直恐怖如同一颗炸弹,但毕竟猛兽就是猛兽,却没想到进了我的圈套。 我小心谨慎地盯着它。成功了吗?虽然露在外面巨大的躯体一动不动,但我内心没有一点放松,也许是被它强大的破坏能力产生阴影,心里仍能感受到它气息的存在。 “死……了?”索鑫艰难地站起来,低声说道。 我示意他不要说话,其他人也都靠了过来,我能看出他们眼中死里逃生后的惊魂之色。 片刻过后,似乎一切都结束了,身后的巨蛇一动不动,死得不能再死了。每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周围昏暗坚硬的岩壁竟救了我们一命,尽管如此,我们也不能继续留在这个是非之地。光是看着这庞大的尸体就令我们不寒而栗。 这条蛇为何会在这个不大的湖里?这是个诡异的疑问,不过我们没有精力去思考这个问题。 我身体被撞到的地方隐隐作痛,有些地方像是撕裂开来,走了几步便踉跄一下,方筱见到后立刻出现在我身旁搀扶。我感觉在我身旁的索鑫身体微微一颤,黑暗中眼神闪过一丝落寞。 这个时候也无暇顾及他的感受,我们向当初走进这个环闭区域的入口,但刚走了几步,身后传来一声石块坠落的声音,然后第二声…… 我们移动的身体僵住了,像是石化住的雕塑…… 身后石块坠落声如同雨水下落般密集,每一声都砸在我们脆弱的神经。我慢慢转过身体,看见了最令我们绝望的一幕,插入岩壁里的盲蛇正左右挣扎,一点一点将它的头颅从岩壁里抽出来。 我们的灵魂与躯体仿佛被剥离开来,只能呆滞地看着这一幕。 几秒钟的时间,当它完全将自己的脑袋拔出来,重新出现我们面前,我们的身体毫无例外都向后退了一步。 整个水缸大小的头颅被崖壁砸的近乎变形,恶心的浆液从裂开的伤口里流出来,而最令我难以控制自己恐惧的是,它两只紧闭的双眼竟然被砸开了…睁开的眼睛里面没有瞳仁,只有血红一片。 它居高临下的面对着我们,蛇信快速地挑动,巨大的蛇身愤怒地晃动。 我不清楚它此时能否看清我们,我也忘记了该跑还是反抗,直到我的身体被人用力扯拽,并伴随着文露的大喊“跑”,我才醒悟,转身向后跑去。 但黑红影子瞬间就甩到了我们面前,巨大的尾巴一卷想把我们裹进其中,我们立刻向一侧扑倒,谁都清楚如果被它卷住,必死无疑! 身体又一次摔在地面,滚了几圈后,身上的疼痛让我重新清醒过来。 我爬起来,大脑飞速旋转该怎么办?之前的一切计划都是建立在它无法看见我们这个前提,现在它的眼睛意外被砸开了,跑也跑不过,打更是自寻死路,无论什么选择似乎摆在我们面前只有一种结果——死。 就在绝望之时,我眼睛突然注意到不远处的一个黑洞,猛然想起那是之前发现的在石尊下面半人高的拱洞。 没有任何犹豫,也没有顾忌,我立刻大喊:“快进那里!” 其他人看到我所指的地方,先是一愣,但随后立刻向那个拱洞跑去,可身后的那条已经被激怒的巨蛇已经弓起身子,第二次攻击蓄势待发。 我一看,这么短的距离,如果巨蛇撞过去的话几个人全都活不成,也许还会把洞口堵上。危机之下,别无选择我迅速捡起一个石块砸向它,想把它的注意力引到我这里。 石块砸到巨蛇身上,虽然不痛不痒的样子,但却令它转了过来面向我,看见我以后血色的眼睛陡然变大,身体剧烈地摆动,像是看到了杀父仇人一般。 其他人得到这宝贵的时间全都钻了进去,现在只剩下我独自面对这条暴怒的盲蛇。 虽然这双血红的眼睛看得我浑身发麻,但此时由不得我有半分犹豫,生死存亡就在这一瞬间。 我知道远处的拱洞暂时是无法过去了,因为这条发狂了的巨蛇正堵在那个方位,我瞟了一眼身后的湖面,心想只能拼死搏一次了。我立刻转身向小湖畔冲去,身后的巨蛇夹带着石土席卷过来。 当我跳进湖里的那一刹那,就感受到巨蛇的身体从我的头顶刮过,紧接着就听到周围一阵巨大的坠水声,u看书 ukansh随后整片小湖开始激荡起来。 我像是在海上遭遇暴风雨的孤舟,在湖里无助地挣扎,根本没有任何支撑点。而巨蛇却如鱼得水,在它蛟龙蹈海般的几番折腾之下,我被撞得半死,只感觉五脏六腑不断翻腾。 即便我内心斗志尚存,但体力已经近乎到了极限,湖水呛进鼻腔里令我无法呼吸,身体也开始不受控的慢慢下沉。而身下的巨蛇竟诡异地盘在湖底不再攻击,血红的双眼直愣愣地看着我下沉,似乎在等待我主动掉入它的嘴里。 望着巨蛇张开血盆大口,我知道马上一切就要结束了,我要为这次不计后果的舍己行为付出生命代价。 也许在塔力的意识世界里死亡并不算什么,死了也许就真正回归现实世界了,即便按照木为生所说,现实世界中的我因为车祸只剩下一丝意识,与死了无异。但那总归是真实的自己,无论怎样我都要面对它并接受。 只是唯一放不下的是,那个一直困扰着我们的谜团,关于塔力离奇穿越的秘密,以及何人在背后操纵的这一切,究竟有什么目的……这种无力的挫败感让我有最后的挣扎,不愿意就这么结束,可事与愿违,我已经没有力气了。 就在我已经放弃的时候,身旁突然闪过一道黑影,像是一条巨大的鱼,然后就感觉一双强有力的手托着我的腰,将我往湖面上送。 那一瞬间,我才明白,原来有人在救我! 而且这种情节似曾相识,我下意识地看向身下的救我的人,当看到他的脸时,我的心咯噔一下短停止了跳动。 七十八. 台阶 强壮有力的双臂,棱角分明的脸颊……毫无情感的一双眼睛看着我。 即便在我眼前的那张脸隔水波,但我仍然准确地认出来是谁,竟然是塔力。 塔力?!我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剧烈的情绪波动令我再一次呛进了几口湖水,身体开始不住的摇晃,脑袋里挤入无数扭曲的画面。 我们所有人出现在这里、并经历的一切匪夷所思的事可以说都是因他而起,而他却从入岛不久后就与我们分开了,仿佛从未出现过这个人,留下我们几个人为了解开他的秘密,在虚拟的意识世界里饱受摧残。 而这个时候,他却又突然出现了,一时间令我无法接受。 瞬间无数折磨我的疑惑、猜测与谜团,将我心底一种压抑许久蒙在鼓里的愤怒释放出来,令我抓狂到想要抓着他脖领质问一切的真相,即使我在他面前毫无优势可言,可尴尬的是此时我们的处境。 而腰间推着我的手的力度也加大,似乎也在警告着我现在的处境,我只有放弃挣扎。 身下又传来剧烈的波动,巨蛇已经发现它的猎物被人中途截断,愤怒地在湖底翻搅着。 听到这个声音,塔力开始加快速度,我也尽可能地向上划动。当他将我推出水面后,我连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就见他又重新潜回湖里,一眼的功夫就又消失不见。 这一幕令我瞠目结舌,只有无力地暗骂了一声,但我已经顾不上他了,因为巨蛇已经破出湖面离我就只有几米的距离,我扭头没命地朝那个半人高的拱洞跑去,一边跑,一边听到身后的巨蛇身体摩擦着地面。 洞口就在咫尺的距离,可身后的巨蛇已经追上来,千钧之际,我只能用尽自己最后一丝力气向洞口一扑。 我的身体穿进幽暗的洞口坠在地面上,身后的巨蛇猛地撞到了洞口的岩壁上,听见无数石块掉落以及岩壁碎裂的声音。但幸运的是洞口不大,巨蛇的头无法挤进来。 我倒在地上,感受到有几双手猛地扯拽着我迅速向里面拖,浑身撕裂的痛苦让我忍不住喊叫,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散架了。 向里面拖行了几米后,终于停了下来,身旁是之前已经进来的其他人,他们看着我,眼中带着不同的神色,有对之前引走巨蛇的感激,也有对我如何甩掉巨蛇的困惑。 外面的巨蛇还在不断撞击洞口,几番下来,巨大的头颅已经能挤进来一半,但越往里周围的岩壁更为牢固,它再也无法靠近我们一步,只能用巨大的蛇信向里面扫探。 我们再次往后退,感觉身后可退的空间还不小,这里并不像是一个普通的洞穴那么简单。但此时我们的关注点并不在此,眼前的麻烦还没有解除。 巨蛇暴躁地撞击越来越频繁,它的耐心似乎渐渐被眼前矮小的洞口磨灭殆尽,我有些担心眼前的洞口支撑不住它的撞击,如果那样我们只能继续向后退,但看向身后的未知领域,视野却被黑暗吞噬,一种更甚于外面巨蛇的恐惧由心而生,仿佛在告诫我,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深入其中。 而就在这时,洞外的撞击声却突然停止了,我们都疑虑地看向外面,谁都不太相信这条巨蛇会放弃我们。之前的经历告诉我们,这条巨蛇有种瑕疵必报的特性,不将我们置于死地决不罢休。 果然,仅仅隔了几秒,就听到一声剧烈的撞击声,这次撞击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猛烈,只感觉整个石洞里都开始摇晃,头顶的石块如雨般坠落。我们立刻继续向后的退去,但退了几步发现已经无路可退! 我们几个人只有相互挤靠在一起,缩在一个角落,头顶全是灰尘与泥土下落,根本睁不开眼睛……到了这个时候,我们已经没有任何能做的了,只能用手抱着头,等待命运审判。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开始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偶尔掉落下来的碎石,而威胁着我们的撞击声却不再响起。但我们仍然没有动,因为这可能还是巨蛇潜伏后蓄力一击的假象…… 又过了一段时间,这回连碎石下落的声音都没有了,寂静得只能听到我们彼此的心跳。我们终于可以确定巨蛇真的已经放弃了我们。 我们每个人都长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稍稍得以缓解,抖了抖身上的灰尘,里面的空间还算大,我很艰难地站起来,身体各处都不同程度得被撞伤,不过万幸的是没有致命之处。 此时周围一片昏暗,一开始我以为是灰尘的缘故,但睁着眼向前摸索了一下,我的心一下子就凉了下来。然后横着摸了过去,同时还用力向前推,但掌心回应给我的是令自己绝望的触感。 其他人也都意识到什么,纷纷站起来,摸索过来,几个人一起用力向前推着阻挡在我们面前的碎石,但累积起来的它们纹丝不动。 这一刻我更加确定了——洞口被堵死了。 一定是巨蛇几次疯狂的撞击下,洞口上方的岩壁塌陷,直接将我们唯一的出口给封住了。 绝望已经不能形容此时我们的心情,有了多次被困的经历,我以为我们应该可以承受这种事情的发生。但这次不同,我们没有光源,在这样一个狭小黑暗的空间让我们感到焦虑,这并不是幽闭恐惧症,而是更有甚那种感觉。 我们再次确定了眼前的屏障是无法靠我们人力来清除的事实后,所有人都第一时间寻找其他的出口。 我们都相信这个在那尊巨大石像下面的拱洞,它的作用一定不仅仅只是个摆设,而那石像又与玛雅文明的祭祀活动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所以,我不禁有个大胆的猜测,这个巨大石像的内部其实是空的,而这个拱门也许就是通向石像内部的入口。 再加上刚才碰见的塔力,将这些看似毫无关系的怪异之事联系起来,居然似乎有一点可以确认,所有的一切应该与这个玛雅文明有关,只要搞清楚它我们就能摸清楚一切的根源。至于塔力的出现该不该告诉其他人,我权衡了一下,这个时候还是先不要讲出来,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混乱,首要的事情是找到出口。 心里有了一个比较清楚的定位后,我瞬间充满了斗志,不再像无头苍蝇一般乱撞。我将自己的想法跟其他人说了,当然没有提到塔力。他们听过以后,文露的声音就在黑暗中响起,她说虽然我说的有道理,就算这个石像里面真是空的,但那也很有可能是玛雅人祭祀的场所,她比较忌讳进入其中。 我回了一句,我们有选择吗?她的声音便消失在黑暗中,所有人也都默声开始摸索通向内部的入口。 我在地上摸索到一块掉下来的岩石,按照之前的猜测,如果这拱洞是通向石像内部的入口,那么头上一定会有入口,便开始在头顶四处敲打。不过,我从洞穴最里面到被封死的边缘,并没有发现什么入口。 难道是自己想错了?我心里有些慌张。如果真是自己天真烂漫想多了,那我们可就真的困死在这里了。凭我们的力量根本无法撼动这塌下来的岩石堆,就算塔力再来救我们也无济于事。 当自己正被猜测失败的恐惧一点一点吞食的时候,文露那边却突然有了发现,叫我们过去。 我立刻摸黑朝她的方向走去。 走近以后,听到文露似乎在用手打扫什么,然后对我们说,这里好像有类似台阶一样的东西。 我走到她的位置,用手试探地摸过去,果然摸到了她所谓的台阶,也明白她为什么要说“类似”两个字。因为这台阶的形状太过于窄小,宽度也似乎只有三十厘米,高度不过十厘米,像是一节节迷你台阶。 我的手顺着台阶一直向上摸去,发现这一直向上延伸的台阶以一种弧度盘旋而上,像是回旋阶梯。 确定了这可能是一条向上的路后,我心里一直担心的事终于有了着落,至少我们还能尝试着逃出去。而现在主要的疑惑就是,这真的是台阶么?为什么会修建得这么窄小?按道理来说,这里面的空间还算开阔,如果真是祭祀的场所,没道理修建的这么小气,难道是因为结构的原因? 我说了自己的猜测,其他人也都琢磨着,虽然这并不能影响我们要上去的决定,但趁我们还能够主动思考,多想一些总是没坏处,防患于未然。 “我有个想法……” 这时,黑暗中索鑫的声音响起。 “这里的入口就只有半人那么高,而这台阶也如此窄小,会不会是……”他停了一下。 我们也同时恍然,这么明显的联系我们居然没有想到。 “难道是因为玛雅人的身材矮小,所以这里的入口或是阶梯的型号都相应的小了很多?”我替他补充完整。 文露发出疑惑的声音,然后似乎想了一下,接着认同道:“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在那本记载玛雅文明的文献里,对玛雅人外貌也有所描写,uu看书.uuknsu.om除了比较奇特的装饰外,书中也强调,他们的身材并不魁梧。” 并不魁梧?以现代人的标准去看,这简直就是孩童的体型,难道说来这里参加祭祀活动的都是玛雅的童子童孙?这也太诡异了,但我转念一想,这是千年前的遗迹,以那个时候人类的进化程度来看,这种体型的话还算可以理解。 得到这样一个结论似乎解决了我们眼前的困扰,虽然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但至少我们重新找到出路了。 又休息了一会,然后所有人开始准备沿着阶梯上去寻找出口。相比他们,我目前的状况还算可以,体力也恢复了大概,再次首当其冲,而他们先在下面观望。 因为,可能眼前的阶梯也许都有上千年的历史了,很难说是否还能够支撑我们所有人的重量,需要一个一个试探着前行。 我小心地攀上窄小的台阶,双脚勉强能并行踩在上面,但身体却很难保持平衡,只有一只手扶着冰冷的岩壁,一点一点盘旋向上。 文露在下面提醒我,每次下脚的时候要先感受一下脚下的实度,不要一时大意踩空了。 我没空回答她,贴着冰冷岩壁慢慢环绕着向上,约莫走了几圈,感觉向上移动了四五米。往下看,一片漆黑,像是无底深渊。我招呼他们可以上来了,因为脚下的感觉很实,并不会轻易被我们踩塌。 下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在等待他们这期间,我四处环顾,忽然发现头上几米处的墙壁上有些异样。 我抬起头仔细一看,一抹绿色的荧光忽闪忽现。 七十九. 互通 这一突然的发现令我心里猛地一惊,各种不好的猜测在我脑中浮现,攀着岩壁的手也开始打滑,险些掉下去。 我看向下面,自己小心翼翼走到现在这个高度,距离地面少说也有五六米,掉下去肯定摔得不轻。已经不知道在塔力的这个意识世界里,是否还有神奇治愈的能力,所以一定要小心谨慎。 下面的人已经感觉到了我的异动,忙停了下来。 “怎么了?”听声音是文露在下面问道。 我稳了稳身形,然后看向头顶,发现那些绿荧光似乎并没有什么直接进攻的威胁。 “上面有光。”我告诉他们一半信息,另一半让他们自己来看。 听到我的话,下面的人以为我发现了出口,动作明显加快了,不一会儿几个人便都走到了我的身后。这下,从我的这个角度,他们都能看到那忽隐忽现的绿荧光。 我相信如果此时能够看清他们的表情,一定是复杂纠结的,那是什么没有人知道,但路只有一条,无论是什么我们都要去探个究竟。 “也许是透射进来的月光。”我不知是安慰他们,还是自己。 继续向前,我们又沿着窄小的阶梯走了几圈,台阶开始趋于平坦,那绿光也离我们越来越近,所有人都警惕起来。但我们手无寸铁,一种无力的感觉贯穿全身。 当我们再一次靠近绿荧光区域,我发现这绿荧光的源头有些奇怪,似乎并不是什么生物发出来的,而好似附着在岩壁上,我们头顶的整片区域都被这种绿荧光照亮。 暂时没有发现险情,反而这绿光成了我们的光源,让我们可以大概恢复了视野,看向周围,每个人的脸都埋在一片绿荧光之中,有种恐怖片的既视感。 继续往上走了一段,台阶戛然而止,我们来到了一块平台之上,周围的墙壁均被绿荧光覆盖。 文露走了过去,靠近仔细查看,然后突然用手摸了上去。 我本想提醒她什么,但发现她的手摸过泛着绿光的墙壁后,一丝微弱的光芒在她手指间。 “这……这是什么?”方筱在我身边小声地问道。 我看着文露脸上的表情有些疑惑,但并没有危机感,我知道她肯定发现了什么。 “这是荧光粉。”文露捻了捻手中的荧绿色粉末说道。 “荧光粉?”我看着周围一片片岩壁上的绿光,疑惑道,“这种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多荧光粉?难道这是萤火虫的老巢?” 文露摇了摇头说:“即便是萤火虫的巢穴,它们也不会在墙壁上留下这么多荧光粉末物质。我猜测,这应该是人为制作的荧光粉,然后涂抹在岩壁上,在这里形成照明的效果。” 她的话令我们立刻戒备起来,虽然不知道在防着什么。 人为制作?照明效果?我脑中将这两个联系起来,猛地想到了什么。 “你是指这些岩壁上的荧光粉是玛雅人涂抹在上面,目的是在这石像里起到照明的作用?”我问道。 按照文露之前的分析,这尊石像是玛雅遗迹,而里面所看到的一切自然都是玛雅人所为,所以我才大胆地猜测。 文露转过头,并没有立刻回答我,而是思考了下,然后又看向周围的墙壁与构造。 “这是一种猜测,但……”她顿了顿,继续说。 “即便玛雅人足够聪明,学会利用萤火虫体内的荧光素研磨制作成荧光粉来照明,但这荧光的效果最多只有二十分钟左右。而目前来看,就算这墙壁上的荧光粉是刚刚涂抹上的,我们来到这里已经十几分钟了,普通荧光粉的光亮不可能持续这么久的……” 刚刚涂抹上的?文露无意的话,令我心中徒升一种异常的感觉——感觉周围有人在盯着我们。 玛雅文明已经消失数千年以久,究竟是谁还来一个石像里抹着荧光粉? “或许是……他们找到了某种物质,加入了荧光粉中,可以保持荧光长久发亮。你不是说他们千年前的建筑造诣可以与现代媲美,说不定对这方面也有所研究。” 许久没有说过话的木为生,突然说道。他的语气平缓温和,似乎有意和文露和解之间的冲突。 不过仔细思考木为生的话不无道理,千年前这里是玛雅人祭祀的场所,需要光亮方便他们来祭拜祖先,而那个时候他们并没有什么可以长久照明的东西,所以研制了长久发亮的荧光粉也说得通。 “无稽之谈!我不认为有什么物质能够保持发亮千年之久,就算现在技术也不可能达到。”文露毫不留情地反驳了他的观点。 我一看势头不对,心想这两人不会又要吵起来吧?刚想打断他们,乔心蕾却突然说道:“我认为荧光的来源不是我们目前最需要关心的问题,而找到出口才是。” 她强调了重点,令我们都幡然醒悟。的确,我们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出口,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分析这些诡异之事上,有太多太多的谜团我们都没有解决,不差多这一个。 文露也不再研究手上的荧光粉或是其他物质,而开始环顾四周。 我也重新看向周围,身后是刚刚攀上来的阶梯,而前方则有一个方方正正的小通道,像是过渡的走廊一般。通道被绿荧光充满,距离很短,然后就到了尽头。 想想我们目前所在的位置有十米多高,按照在外面看到这尊石像的大小,现在我们应该在石像的胸口处上下的位置。 而我们从一边上来,通过旋转台阶进入到这里,如果是对称设计的话,另一侧应该也同样有一个旋转台阶引导我们下去。 我将自己的想法跟其他人说了,几个人的表情各异,但摆在我们面前的就一条路,最后大家还是一起向短小的通道走去。 脚下的平台及其坚实,一开始我们还担心是否能够承担我们所有人的重量,但走了一小段后,完全放下心来。 我们穿过了四五米左右的通道后,uu看书.ukanshu.om果然与我猜测无异,我们看到另一个台阶的入口,这应该就可能是通向另一侧出口。 我走到跟前映着绿荧光向下看,发现此处的台阶虽然仍然窄小,但并不是盘旋的,而是直直的向下,不知这样设计的目的是什么。 “我先下去,你们跟着。”我说道,其他人并没有异议。 然后,我攀着岩壁慢慢往下走,有了之前的经验,令我下去的速度明显比上来的要快。行至一半,周围的绿荧光还在延续,我以为这一侧的底下跟之前的一样漆黑,结果并不是。 没一会儿,五米多高的阶梯便走完了,上面的人也慢慢开始往下走。 走到地面,这里极其空旷,完全是别有洞天。 我开始环视自己新来到的区域,突然发现不远处似乎什么东西在明晃晃的动。 定睛一看,在我前方十米左右的地方,竟然有几个矮小的人形,还有几条蛇形的生物。它们周身闪着绿色的光,正面向着我。 也许是之前的惊讶过度,遇到太多突发的事情。面对这些发光的矮小生物,我本应该有所反应,尖叫或逃跑,而现在却一动不动站在原地与它们对峙。 反而是第二个下来的文露进到这些光影后,先是向后退了几步,然后停住,脸上的戒备也散去。 其他人在下来后表现不一,但最后都稳定了情绪。因为我们可以肯定,无论摆在前面的是什么,对我们似乎没有威胁。 我看向文露,绿光中的她昂首示意了一下,然后我们一起慢慢向那些光影走去。 八十. 蛇卫 我们朝那几个发光的矮人慢慢靠近,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但经历了这么多,胆子已经不会轻易吓破。 可当我们越靠近这些奇怪的发光体,越觉得奇怪,因为它们一动不动,像是一排雕塑一样。 难道是一堆石筑的雕像?我心里猜测道。 虽然我的心里这么想,但并没有放下对其的戒备,越是接近,脚下的速度就越慢。 当我们的距离只有一两米时,终于能看清楚眼前的发光体,并不是我猜想的雕像,而竟然是一排排刻在岩壁上的壁画。 绿荧光涂抹在表层的一些部位,将画的主体内容显现出来。 “原来是壁画……”我长出了一口气,心中的戒备顿时放下一大半。 文露走到一侧看了一眼,眼中闪着惊奇,然后摇了摇头。 “说这是壁画并不准确,而是浮雕壁画。” “浮雕壁画?” “嗯,浮雕壁画是在平面物体上雕刻出凹凸起伏的壁画,不仅有平面的画感,还会让人感到立体感,你来过就可以看到区别。”文露说道。 我们走到她位置,看向这一排岩壁上的图案,果然看了凹凸不平的起伏,而那些荧光粉发亮的部位就是在这些凸起的位置。这样一来,我们第一眼看到这些浮雕壁画,都会以为是立体存在的东西。 我们回归到浮雕的正面,每个人都被其精美的做工吸引住,想看清楚上面到底刻画的是什么。 我大致的看了看,这一排荧光浮雕大概有几块,一直延伸至我们右侧的区域,而那里似乎又是一个通道。 而这些浮雕上面,每块都有着不同内容,内容生涩难懂,但内容主要的还是一群身材矮小的人类和蛇。 如果之前的猜测正确的话,这群身材矮小的人类应该是玛雅人,而蛇并没有我们之前在洞外遇到的那么巨大,但也不小,每一条都与人类体型差不多大的。 人类与蛇被刻在这里的岩壁上,还做成浮雕,有何用意?我开始琢磨着,也许这上面的内容对我们找到秘密能够有所帮助。 我把自己的想法跟其他人讲了,看看他们是否能够看出什么。 听到我的话,索鑫立刻凑到浮雕前,但当他看着栩栩如生的蛇露出手指大小的獠牙,表情表现出有些不太舒服。 的确,如果是雕刻在岩壁上的壁画原本并没有什么。但是被雕刻成立体结构,上面还闪着绿荧光,从不同的角度去看发光的亮度还不一样,冷不丁一看,还真的能把人吓到。 不过,索鑫的表现倒是给了我一丝启发。这一连串的浮雕难道是玛雅人为了防止有外人进入他们的祭祀场所,而故意在这里雕刻了这么多浮雕来吓唬人? 不得不说,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办法真的很高明。 我将从索鑫身上得到的启示说了出来,大家短暂分析了一下,觉得可能性很大。 既然分析出这些浮雕的用处,我们也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但就当我们准备离开,乔心蕾却停留在一块浮雕处,聚精会神地看着什么。 “不对!”她否定道,然后看着眼前的浮雕说道。 我们全部看向她所看的那块浮雕,上面的内容依旧是玛雅人与蛇,只不过与前几块不同,这块浮雕的位置似乎在一个湖边。 “这些浮雕的作用不是为了震慑外人,而应该是叙事的浮雕。”乔心蕾说道。 我有些疑惑,不明白为什么她这么断定。 乔心蕾看出我们的困惑,解释道:“这些浮雕每一块单独拿出来根本不能解读出什么,但如果将它们都联系起来一块看的话,你们就会明白。” 说完她引导我们走向第一块浮雕,这块大浮雕里并没有蛇,只有清一色的玛雅人。 浮雕整体是在一间房屋之中,四壁挂着火把,一群玛雅人围在一起,中间有一个衣饰更为华丽的玛雅人躺在一张床上,两侧均有人跪在床边,而在床头站着一个玛雅人,似乎在做着什么舞蹈的动作。 “看样子,躺在床上的是个位高权重的玛雅人,应该得了重病,而床头的人正在为他做着类似驱魔的法事。”木为生看着浮雕说道,“这在古老的部落里很常见。”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不过感觉上是那么回事儿。 但当我们转到第二块浮雕,上面的内容验证了木为生说的话。只不过结果却是不祥的——第一块浮雕里卧床不起的玛雅人死了,而第二块浮雕则是一群族人抬着其尸体正在行走,像是出殡仪式。 看到这里,我感到一丝凉意,由于浮雕壁画被雕刻的惟妙惟肖,所以此时的氛围一下子被烘托得阴森恐怖。 到了第三块,内容是这群送殡的队伍来到了一个高耸的建筑物前,我仔细一看,猛地一颤。 “这是?!”我和其他人相互对视,眼中的神色基本一致,我们都看出其中的端倪。 从浮雕中高耸建筑的外观来看,那形状赫然就是我们此时所在的建筑物!简直一模一样。 我们伫立在这里内心的波澜久久不能平静,因为这里可能不仅仅是玛雅人祭祀之地,还是他们安葬其族内身份高贵之人的地方。我们不知不觉中闯入了人家的墓穴之中。 稳定了一下心态,我们继续往下看,第四块与第五块没有太多区别,主要刻画的是在这建筑里一些残忍的祭祀活动,其中涉及很多血腥的画面,如把同族人捆绑起来鞭打,吊起来火烤等等。 这些都可以理解,古时候的祭祀活动大多伴随着对违反族规者的酷刑惩罚。 不过从这两块浮雕开始,开始陆续有令人发怵的蛇影出现。 据我的观察,其浮雕壁画中玛雅人与蛇的关系,可能并不简单,一条条大腿粗细的蛇跟随着玛雅人左右,并不像是他们所豢养的宠物一般,反而有种平起平坐的姿态。 但看完接下来的几块浮雕,我才终于恍然明白了,他们之间的关系竟然是这样的…… 几块浮雕的大概内容是:玛雅人将死去的人送入我们所在的建筑里安葬后,然后开始在我们所在的建筑前挖坑。由于临近瀑布,很快坑便成了一个小湖泊,然后他们将带过来的蛇,引入其中,并大规模跪拜,然后竟然……竟然将之前捆绑起来的同族丢进了湖里。 浮雕壁画叙事内容紧凑形象,我们只是观看者,却仿佛融入其中,这么清晰明了的叙述也让我明白了一件事。 之前从湖里蹿出来袭击我们的巨蛇,并不是野生存在的,而好像是玛雅人故意在这片人造湖泊里放养的,目的显而易见,就是防卫着外人闯入其中。 但为什么巨蛇的眼睛被红色的物质缝死,难道是玛雅人所为?答案依旧未知。 “看来蛇卫原来真实存在。”文露说道。 “蛇卫?”我对这个新鲜词语感到好奇,但确实是对刚才的分析一个总结。 “是那本玛雅文明存亡的文献中中提到过一些关于蛇卫的解读,古老的玛雅人与一种通人性的蛇达成某种特殊契约,玛雅人为其提供祭品当做食物,而这种蛇为他们保卫领土,被称之为蛇卫。之前我没有在意,现在看到这浮雕,以及之前外面攻击我们的巨蛇才突然联想起来。”文露继续道。 “可……那外面的蛇的大小比这上面的要大很多……”方筱疑问道。 这也是我的疑惑,我们之前所遭遇的巨蛇与这壁画中的体型相差巨大。 “我们并没有与他们在同一年代,甚至不是一个时代,经历了成长,蛇的体型当然不一样……”文露说完这句话,u看书 ww.uukanshco 也许觉得哪里不对,身体不自然地颤动了一下,然后看着我。 我看着她在绿荧光下的眼睛,里面竟闪着一丝恐惧,瞬间明白了什么。 “玛雅文明至今已达千年之久,任何蛇类都不可能活这么久,难道……”我与文露对视,心里开始恐慌起来,“难道我们现在所在的年代是玛雅人的时代?” 索鑫啊了一声,而方筱则默默退到我身旁,所有人都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着内心的惊恐。 但我的结论并不是凭空之举,之前我就发现这个建筑的外部细节并不像是经历了千年风雨的洗礼,而来到这里面又出现了荧光粉的持续性等问题,种种迹象表明,这个建筑所涉及的年代并不久远。 “大家先冷静一下,我认为虽然是叙事的壁画,但不见得描述的就是曾真实发生的,有可能言过其实,所以我们不应该完全把画中的内容当作事实。”木为生似乎现在是最冷静的一个。 可虽然我觉得他说很有道理,但却总觉得哪里不对。想想看,自从我们来到塔力的意识世界,开始涉及玛雅文明后,木为生就似乎极力反对其存在…… “你们看这张……” 乔心蕾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发现她站在另外一张壁画前。 难道她又发现了什么?我们立刻围了过去,这是一张比较靠后的浮雕壁画,上面的内容是我们现在所处的建筑里。 “发现了什么?”我问道 乔心蕾转向我们,眼中罕见地出现了一丝喜色。 “出口。”她回答。 八十一. 水印 “出口?”索鑫率先发出惊声,然后迫急追问,“哪?” 乔心蕾指向我们右侧壁画一直延伸的通道,然后说:“根据壁画上的指引,沿着壁画一直走就会离开这里。” 我重新看向壁画,上面似乎画着玛雅人完成祭祀活动后,正在陆续走向一个通道,对比一下,发现就是壁画一直延伸的方向。 我们不再去分析关于蛇卫或是现在是哪个时代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先找到出口才是最要紧的事。 没有时间犹豫,我们立刻顺着浮雕壁画向里走。通道两侧都是莹莹绿色,加之一些凸起的浮雕壁画,恐怖的氛围一下子就萦绕在我们当中。 我们相互簇拥着一起向前,文露稍稍走在我们的前面。我一边走一边观察着两侧,心里想着这里既然是玛雅人存放逝去族人的地方,那就相当于葬人的墓穴,不知道这里面是否会有机关暗道之类的,那种小说里常见的桥段。 但什么都没有发生,也许玛雅人认为没有必要,毕竟外面那条巨蛇足以杀掉来犯的所有人。 和之前的通道一样,这个通道也并没有多长的距离,走到头后发现还需要向右稍稍一拐,走在最前面的文露突然停住了。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慢慢走到她的位置,发现了原因,在我们的面前竟然有一片小水洼。 水洼约莫有五六米左右直径大小,水面上泛着绿荧光,像一面挂满铜绿的镜子。 我们每个人都滞住了。好像到现在为止,我们很容易被眼前的怪事弄得走不动路,因为我们需要考虑的太多,需要担心的太多,需要戒备的太多。 缓了好一阵,我们每个人都带着戒备沿着小水洼小心地查看周围,这里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出现一个水洼啊,是哪里滴水么? 我看向头顶,墙壁…四周一切可能漏水的地方,但却没有任何发现。 这时,蹲在小水洼旁的文露突然有所发现,她将我们叫过去,指着另一侧水洼的边缘。 “那里有水印……” 水印?我不明白她所指的是什么,也不敢立刻走过去,于是蹲在同样的位置看过去。 在文露所指的方向搜索,果然,我看到一丝异常:在对侧的小水洼边缘有几串巴掌大小的水印。 我正在很疑惑那是什么,伸出手比划了一下大小,忽然想到了什么! 我猛地站了起来,向小水洼走过去,其他人对我的举动一惊,但我不管他们的表现,立刻伸手摸向小水洼。 当我看到水面没过自己的手臂,但仍然没有摸到底的时候,我的大脑嗡的一声像被狠狠地敲击了一下,在其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我在做什么时,我一咬牙,捏着鼻子就往水洼里跳。 我感到微凉的水没过自己,身体在不断下沉,但并没有踩到底。这一刻,我知道自己心里的猜测得到了验证,关于塔力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湖底的猜测。 他一定是一开始就在这尊石像里,然后从这个水洼游到与之想通的湖里把我救上岸,然后又通过这个通道游回石像里。 一瞬间,我感觉无法呼吸,水压着我的胸口发闷,一堆疑问再次袭来,为什么塔力会这么巧合的出现在这里?这条与外面湖相连通的通道是原来就存在的,还是由塔力挖掘的? 带着没有解答的疑问,我开始划动这手脚向上浮。 回到水面上,我狂吸着空气,其他人立刻把我拽上来,然后都围着我,担心表情之余夹带着深深的疑惑,都在等待我的一个解释。 我缓了一下,平复了仍然暴动的内心。 “我见到塔力了。”我说道。 这句话仿佛平地惊雷,很难形容他们的表情。 惊诧?错愕?慌促?还是愤怒? 每一种表情所蕴含的情绪都是我们一路走来所经历过的,那些痛苦,绝望,折磨而又无法磨灭的记忆。 我们一直在塔力的意识世界里寻找关于他隐藏记忆里的秘密,而他自己却好像是一个局外人,忽闪忽现…… 如今大家真的听到我说遇到了本尊,一时间谁都无法接受。 “你真见到了?”木为生问我,语气有一丝怪异,像是不友好地质问。 他应该是目前为止这里最淡定的一个人,这种淡定不属于冷静,而是一种手握胜券的感觉,很奇怪。 “什么时候?”文露追问道,此时他俩仿佛又站了同一战线。 也许是想到我刚才潜到下面,文露猛地看向身旁的小水洼,不,应该说是深水洼。 “不是在这里……”我摇了摇头,然后看着他们说,“还记得我在外面引开那条巨蛇吗?” 众人点了点头,从某种程度上讲,是我救了他们,而塔力救了我。 “其实将那畜生吸引到我这里后,我就已经走投无路了,只能跳进我们身后的湖里,但是结果反而更糟糕,那巨蛇水性极好,在湖里反而比在陆地更加凶猛灵活。就在我快要放弃了的时候,塔力从湖底出现了,然后把我救上岸后,他又跳回了湖里……” “他怎么会从湖里出现?”文露有些疑惑,“而为何又跳回……” 文露话没说完突然停住了,然后猛地看向身旁的深水洼,眼中充满了震惊。 “难道说,这个水洼与外面的湖相通,而塔力从这个通口逃脱?” 我点了点头,文露敏锐的察觉力已经发现了我刚才下水的原因,其他人也都在此刻明白了什么。虽然我没有直接证实这里与外面的湖泊相通,但是所有现存的迹象都指向了这个结论。 “可这距离……”方筱看了一眼身旁的水洼,然后向我们来时的方向望去,“正常人能够屏气这么久么?” 其实不光距离的问题,我刚刚潜下去后发现下面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到,就算有人能够坚持游这么远的距离,但想在这里面找到出口也极其困难。除非,这个人非常熟悉这水下的结构。 但还有一种可能,u看书 .uuansu.om这个人是塔力,一个以一己之力救了我两次的男人,而这里就是他的意识里,任何的角落他都应该熟悉彻底。可他既然找了我们,为什么不回归到我们一起,而仍然自己独行? “他是塔力,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我直截了当地回答, “他对你说什么了吗?”文露紧逼问道。 我摇了摇头,无奈地道:“那种情况我们还能有什么交谈?” 听到我的回答,文露的眼色黯淡下来,其中的失望神色溢于言表,我也如此,多希望从塔力口中知道点什么,哪怕仅解决掉困惑我们无数问题中的一个。 文露不再继续追问我,而是看向不远处的水印。 “他应该不会走太远,我们得追上他。” 说完,文露立刻起身准备朝那一串水印的方向走去。 她的想法令我有些犹豫,虽然我也觉得这是现在唯一可行的方案,如果能找到塔力的话,既能保证我们自身的安全,又可能知道这一切的原因。 但是这又绝对是一个冒险的决定,塔力既然知道我们的行踪,那为什么不与我们汇合,而选择一个人独往,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可没有别的办法,正当我们准备跟过去时,在我身后的木为生突然喊了一句,“糟糕!” 声音在封闭的空间内极为明亮,我们都被吓了一跳。 我们回过头看向他,不知是否是绿荧光的影响,只感觉他的脸色极差,仿佛被水淹过了一样。 木为生看着我们,声音有些颤抖。 “手提箱……” 八十二. 哀乐 “手提箱?” 什么意思?木为生为什么会突然说起这个,而且表情有些异样,我感到有些不解。但当心中猛然想到些什么,顿时就慌了。我立即看了看木为生手上,以及身边,都不见那个手提箱。 “是那个里面装有暗箱程序——能让我们回归现实世界的黑色手提箱……不见了?”我问道。 木为生的脸色还是处于一种挣扎的边缘,勉强点了点头。 “可能是之前我们在躲避巨蛇的袭击,慌乱中不知把它甩到哪里去了,我现在才突然发现……” 得到确认后,瞬间其他人的表情都如同他一样严峻,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之前我们已经从他口中了解到,在现实世界里存放我们本体的研究所,已经被另外一股势力所控制。而他之前一直随身携带着那个手提箱,对于我们来说是把主动权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的关键。 “必须找回它!要不然…即便我们找到了塔力以及他的秘密…也无法操控程序回到现实世界了,那时候我们将会极其被动。” 这并不是危言耸听,但问题的关键是如何找回来?如果如木为生所说,手提箱是在他躲避巨蛇攻击时弄掉的,那么现在手提箱一定在这尊石像外的某处。 而据我们目前所知,现在唯一通向外面的正常入口已经被岩石堵死,只剩下眼前通向湖底的这条“水路”,尚且不谈那里有潜伏在湖里的巨蛇,光凭我们的水性根本没有人能够像塔力一样在水下可以屏气那么久。 但木为生的眼睛一直看着我,想必知道这里似乎只有我有能力去完成这件事。 我短暂地权衡利弊,问道:“你确定那手提箱是在洞外丢掉的?” 我的话令其他人侧目,方筱立刻眼中闪现担忧的神色,文露则是一脸复杂的表情……他们都明白我这么问的目的——我要去尝试一下。 “确定!”木为生立刻果断地回答道。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确定,仿佛他一直在等我这句话。 事已至此,我没有别的选择,看了一眼前的水洼,这一趟无疑是虎口拔牙,但如果拿不回那个手提箱,我们也许永远都回不去现实世界。 就当我正准备潜下去时,乔心蕾却突然叫住了我。 “出口不一定只有这一处,”她指了指不远处的水印,“只要离开了这里,然后再折返到我们受袭的地方拿回东西,这样是不是更为妥当一些?” 文露点了点头,表示赞成,其他人更不用说。方筱原本就不想我去冒险,而索鑫现在也似乎重新站到了我这边。 但不知是否是错觉,我发现只有木为生的脸上有一丝不悦。 如果说是因为手提箱不能及时拿到手里而感到忧虑,还可以理解。但如果不是这个原因,那就是因为我冒险的举动被乔心蕾阻止了,莫非他想让我去冒这个险?这有什么目的? 一些想法令我不寒而栗,我再次看向木为生的脸,发现那丝不悦已经消失不见,难道是我刚才看错了? “也好……”木为生说道,然后指那一滩水印,“只是那水印快要干了,我们的动作要快。” 他的话让我将疑虑暂时压在心底,又重新紧张起出路的问题。 前路不知是否会有分岔路口,跟着塔力的脚印我们可能会减少很多未知的危险,如果消失了我们又会变成无头的苍蝇。 闲言少叙,我们绕过小水洼,一路跟随着塔力浅淡的脚印在这石像里不断深入。 走了一段时间,我们才发现这里面真的是别有洞天,在外面根本无法看出里面竟如此宽阔。但想了一下,感觉上根本不可能发生啊,这尊石像的确庞大,但它的宽度绝对不会超过二十米,可我们在里面穿行了至少有百米左右的距离。 想起我们刚才行进的轨迹,先是向上爬了几层旋转阶梯,穿过一个短小的通道,然后从一个直梯上走下来。当时没有注意,现在想起来,我们根本没有留意上去和下去时的高度是否一致。 换句话说,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与当时进来时的位置,可能已经不在同一水平面上了,我们现在则是在地下。 我立即将自己的分析说给他们听。 文露思考了一下,然后同意道:“有道理,我也一直觉得不太正常,只是没有找到原因。现在按照你的分析来看,我们应该就是在接近于地下的位置,头顶应该就是地面。” 索鑫嗯了一声,然后看向头顶,自顾自地说:“那既然如此,我们只要在头顶开一个洞,就应该能逃出去了?” “说得轻松。”文露指着周围的墙壁,“你仔细看,这条通道两侧都是坚硬的岩石,想从这里开一个洞,除非你的双手是铁钻。” 听到文露的话,索鑫看了看两侧,眼中的期望破灭了。 “我猜测我们现在所走的地方应该是连接两尊石像的通道。”文露推测道。 “连接的通道?”我回忆之前我们在高处看到这片雨林里面有无数类似的石尊,忽然恍然大悟。“可是这石尊之间为什么要连接起来?难道是因为穿行方便?” 文露也摇了摇头,uu看书ww.ukanscm 表示不清楚,我们只能继续向前走,同时戒备着可能会出现的一切突然情况。 又顺着通道往前走了一段,塔力留下的水印已经消失,但是这里只有一条路,所以根本不需要再继续参考它。 我一边走一边观察,两侧岩壁上已经没有浮雕壁画,这说明这里应该真的只是一个过渡的通道,但是莹绿色仍然醒目,我们眼中只有无尽的绿色,不知道当我们走出去是不是对自己的视力会有影响。 继续前行,走着走着,我突然听到周围响起奇怪的声音。 之所以我称之为奇怪,是因为这声音像是一段乐曲。 一开始,我以为是我们当中的人在哼歌,心想谁在这个时候还有如此闲情逸致。但随后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这段乐曲听起来过于瘆人,让人浑身鸡皮疙瘩暴起。 不光是我,其他人也都听到了这个过于明显的声音,眼睛晃动着不安的神色。 “你们听到了吗?”文露表情凝重,轻声问道。 所有人都点了点头,包括我。 “这是什么动静,怎么听起来这么像谁家办丧事时吹奏的哀乐?”索鑫低声说道。 哀乐?听到这两个字令我后背一凉。但索鑫总结的很到位,飘过来的声音就像是别人办丧事的哀乐。 这一惊恐的发现令我们停止了前进的步伐,四处查看,这声音到底是怎么出现在我们周围的。 我仔细分辨后,耳朵跟着声音的波动不断旋转,然后疑惑地望向头顶。 “在我们上面……而且正在移动。” 八十三. 对称 我说出这个结论时,每一个字几乎都是颤抖的,一些与此时环境联系起来的猜想顿时令我后背发凉。 头顶的哀乐由远及近的袭来,仔细辨识,发现其中似乎含有多种乐器的组合:笛子、口哨和某种敲击的声音。 各种混合的音色共同奏起,响起来的哀乐其曲调幽远而且古怪,听起来极其不协调。 我从未听过这样诡异的曲子,但听着听着我的情绪竟沉浸于内,突然感到莫名的悲恸欲绝,接着我就感觉自己似乎陷入一种混沌之中,无法自拔。 直到索鑫叫我的声音才把我拖离了那种可怕的状态。 “由哥……你怎么了?”索鑫看着我的眼神有些不正常,其他人也都如此,估计此时我脸上的表情一定很可怕。 我晃了晃头表示没事,但却胸口发闷。 “这曲子有问题,大家尽量不要用心去听。”我长呼出一口气,努力从那种状态下恢复过来。 哀乐仍在继续,并拉近与我们的距离,诡异的是,声音就环绕着我们,而且真的是在我们头顶上。 我们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头顶的岩壁,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沉重的踩踏声音。 头顶的灰尘都被震动得下落,我们从彼此对视的眼神中,看出了大家都是无比的震惊与惊恐,同时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因为谁都不知道在上面的究竟是什么。 “不会是那群人追过来了吧?”方筱盯着头顶,眼中充满了担忧之色,声音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 我们都清楚她所指的“那群人”是谁,那群囤积在山里同野兽无异的“黑脸人”,按照木为生所说,那群怪物是我们自身的黑暗意识,被现实世界一群敌对势力操纵,成为威胁我们的傀儡意识。 “不会!”木为生否定道,“那些‘人’是由你们自身的黑暗意识产生,不会出现在这里,因为这里是塔力的意识世界,在这里存在的一切只可能与他有关。” “那是什么在移动?难道是……?” 我开始回想来到这里后发生的一切:玛雅、祭祀、墓穴、哀乐、移动……脑袋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难道是玛雅人?” 最后,我说出一个令所有人都意外的结论,但确实是此时最有可能的答案。 “有这个可能……”文露同意道,“玛雅文明虽然已经消失千年已经,但是现代在美洲还是有不少种族部落自称是玛雅人的分支后代,也许他们还保留着同样的祭祀习惯。” 虽然文露的话看似赞成我的观点,但我能从她的语气中听出极大的不确定性。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索鑫紧着问道,他的目光转向我,希望我能给他一个答案。 我听着头顶的哀乐已经完成包围了我们,往前走,无论踩在我们头顶的是什么,我们也许都会与他们直面相遇,这种未知的恐惧我们曾经经历过,每个人都不想再次体验。但停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我们似乎没有别的选择。 我们继续向前,同时尽量放缓脚步,哀乐超过我们后渐渐远离了我们,这减轻了我们的一些恐惧。 又向前走了一段,哀乐竟然消失了,而我们也毫无察觉地走出了这个通道,进入了另一个类似之前石像一样的建筑里。 通过的通道大约两百米,估算着当初在沙漠高处看两个石像的距离,基本上一致。心里也确认了之前的猜测果然正确,这个通道就是连接两个祭祀石像的地下通道。 所以,我们来到了另一个石像,而这个石像里必然会有出口。 这么一想,一直压在心里的一个结终于解开,虽然还是有无数的结绕在心头,但现在的我已经看开了,能解一个是一个。 进入了这个石像内后,我们便有些分散开来,目的不言而喻——寻找出口。 这里和之前的石像结构基本类似,里面被打凿成像是一个巨大葫芦,非常宽阔。只是有一个让我困惑,这里并没有浮雕壁画,虽然周围的墙壁依然是被某种绿色的荧光粉涂抹,显得绿莹莹的,但我能感受到两个石像明显的不同。 我们查看了一圈,发现这里并没有出口,而是找到一个与在之前的石像里一模一样的台阶。 看着台阶直直地通向幽绿的深处,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令我不自觉地“嗯”了一声。 其他人投来疑惑的目光,我说道:“你们有没有发现,这里其实和通道的另一侧是对称的。” “对称的?”文露瞳孔一颤,然后对比了一下说:“你说没错,两侧好像还真是对称的。” “那…这么说,这边也一定会有出口。”索鑫的反应非常快,说出了我的推测,但这是好的推测。 “话虽这么说,但这里有些古怪。”我道。 “什么古怪?”索鑫脚已经探上了台阶,似乎没有在意我的话。 “这里没有浮雕壁画……” 乔心蕾也发现了这一点,替我回答了他。 “壁画?” 大家都转眼看向周围的墙壁,在提示下也都发现了这点。不过,除了我和乔心蕾以外,其他人并没有表现太多的担忧。 “可能是他们忘记了雕刻这边的墙壁……”索鑫说道,但可能自己都觉得不靠谱,然后又闭上了嘴。 “如果这两边是对称的话,为什么这边没有壁画呢?”文露呢喃着,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转向乔心蕾。 “你说过壁画是叙事壁画……而这边没有,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尊石像还并没有被利用起来。uu看书 .uukanshu ” 文露看着我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脸继续说:“任何部落种族对待他们自己的信仰都是严肃庄重的,玛雅人也不例外,他们绝对不会有‘忘记’这一有损神灵之事。那么只有我刚才说的那一种可能——这里还没有进行祭祀之事。” 我听着文露的话有几分道理,她的话也打消了大家对“无壁画”的疑虑,但我还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只是一时间无法想出来。 “先上去找到出口吧。”在绿光中传来木为生低沉的声音。 我看着他的脸上并没有任何担忧的样子,我也希望是自己想多了,但事实证明,我们往往想的不好的事都会真实发生或存在,难道在塔力的这个意识世界里还会跟随着我们的思维意识改变而改变? 我在心里琢磨着,但没有讲出来。 我们开始向上攀爬,这台阶几乎是垂直的,我们需要用手去扶着前面的台阶才能小心地稳住自己的身体。 随着我们向上的脚步,上面的景象慢慢浮现,视野一下子就开阔起来。与之前的猜想一致,这上面与我们之前到过的石像上面几乎一样,只是突然感觉光亮一下子就明亮起来。 越往上,越感觉这确实有点不正常,周围的绿荧光渐渐被一种昏黄的光线混入,似乎有别的照明体介入。 我告诉他们小心点,情况可能有点变化,然后放慢了脚步一点一点向上移动。 当我们全都爬了上来,站到石像上层的平面上,我猛然发现周围岩壁上竟然都插着火把,而那些昏黄的光线就是火把发出来的。 八十四. 下葬 面对突然的巨变,我们所有人一下子都愣在那里,这里面的岩壁上挂着的一个个火把像是守护在这里的眼睛一样,盯着我们十分不舒服。 这不是什么好的预示,这里不可能平白无故出现这么多火把,这明显是赤裸裸地告诉我们有一群人来过这里。 我们几个人面面相觑,但没人敢发出声,只能木讷小心地移动着脚步,向里面继续走,但同时紧绷着身体,感觉着随时可能出现的异动。 前面需要右拐,我记得是这样,如果对称的结构依然存在。面前是一个两三米宽的通道,与之前的构造基本相似,只不过这次有了火把的照明让这里面一下子就清晰多了。 通道修建的非常规整,像被机器切割出来的一样,我的心里再一次惊叹于玛雅人的建筑造诣水平,同时也更加迷惑,为什么他们连铁器都没有却可以建造出这样的建筑? 走进去,看向两侧,突然发现这通道似乎与之前的有所不同,仔细一看,原来是通道两边居然排布着几个修建得半人多高的岩洞。 岩洞不高,但被修建得方方正正,洞里幽暗无光,不知道通向哪里,不过按照这石像的体积来看,里面应该没有多大。 我们停在第一个洞口前,虽然好奇里面有什么但没有敢贸然进入,只是不知是不是心里的作用,望向深处会感受到里面似乎有莫名的影子在晃动。 也许是自己过度消耗的神经作祟,任何微小的异动都会被我放大。 缓和了一会,我看着眼前的洞口,低声疑惑道:“如果是对称结构的话,为什么在之前的石像里却没有发现这些?”同时也在观察是否自己遗漏了什么关键之处。 我的提醒令大家也都注意到这点,身旁的文露起身上前,我以为她要进去,但她只走到洞边似乎在对比着什么,然后脸上的表情变了变,轻声呢喃:“原来是这样……” 我们都不知道她发现了什么,但还没等我们发问,她便继续说:“之前我们都以为那涂在墙壁上的绿荧光是为了起到照明的作用,但其实目的应该不只如此,还有一个原因,应该是为了隐藏它们。在那种颜色的光线下,我们很难发现这两侧的洞口。” 我想了一下然后仔细看了,觉得文露说得有道理,这里面的设计似乎有些玄妙,可能利用了光线的一些折射原理。但又有些问题无法想清楚。 “隐藏这些洞口…因为为什么?” 问出这话时,我脑中浮现了很多可能,其中一些是关于古墓一类的传闻。 “一般来说,类似于这种祭祀活动总会伴随着大量贵重的陪葬品,这里面也许就是他们存放陪葬品的地方。”文露回答道。 陪葬品?听到后我立刻想到很多有关于盗墓相关的片段。 这如果在我们刚入岛的时候遇到,也许对于我来说,应该算是一个比较大的诱惑以及吸引力,因为是接近远古文明最直接的方式,意味着里面有极为刺激的冒险可寻。但是经历了这么多,目前我们所有人都对此没有任何兴趣,只想尽快找到出口,并追寻到塔力。 继续看了几眼,我们不想再停留在这里,准备继续向前探寻出口,但乔心蕾却在此时停在洞口若有所思。 “如果我们要寻找的秘密就在里面呢?”乔心蕾说道。 我盯着近在咫尺的洞口,只要进去就能证明自己所猜想的,但内心却极其抗拒进去。但乔心蕾说得没错,如果我们要追寻的秘密真的在这里,而我们就这么略过,那将是极大的悲哀。 但反过来想,如果这里面真的有塔力诡异穿越的原因,那么我们更不能随便就闯进去,因为里面存在着什么我们都不知道,应该谨慎小心行事。 正在犹豫之中,突然从前面传来一阵阵嘈杂声,就感觉有一堆黑影倒映在前方的路面上,然后朝我们压过来。 瞬间,一切想法都没有了,没有其他任何反应,我立刻胡乱拽着身旁的人往一侧的岩洞里钻。 这一动作完全是下意识的,可以说不计后果般的行为,因为这洞里存在着什么我们并不知道。但相比突然奔过来的黑影,洞里面存在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不管前面的影子是什么,我相信对我们来说都是极大的威胁。 而且,我猜测那些黑影一定和踩在我们头顶的脚步声是同一批人,想想那阵阵瘆人的哀乐,似乎还能感受到它萦绕在我的心头, 我们慌乱挤进洞里,里面的空间不大不小,漆黑无光看不清任何东西。我们立刻稳住身体,然后静止连大气也不敢出,直愣愣地看着洞外。 脚步声慢慢袭来,很整齐,但能听出来不是几个人那么简单。 几个黑影毫无预兆地闪现在洞口的地面上,我的心立即跳到嗓子眼处,绷住呼吸,我能感受身后的方筱不住地抖动,脸深深埋在我的背后不敢去看外面。 我和文露分别在洞口两侧,而其他人在我们身后,我们的身体躲在阴影里,在外面肯定无法发现,除非这些“黑影”走进来。 在这短暂的几秒钟里,我心里假设了很多可能,但每一种都无法找到应对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去等待事态的进行。 但好在黑影闪过洞口后并没有任何停留,而是掠过去,貌似正走向我们来时的路。 我听着脚步声伴随着黑影一个接着一个地穿过我们所在的洞口,心里浮现了一种极度的渴望,这丝渴望令我将头慢慢偏出洞口,只露出一只眼睛看向洞外,但眼前看到的一切令我忍不住颤栗了一下。 在我们眼前,黑影的本体是一个个身材矮小粗健的人,他们的皮肤红得有些发黑,脸上涂抹着浓郁的色彩,让我无法看清楚他们的脸,而且每个人都几乎没穿多少衣服,被羽毛与一些兽皮遮盖,但他们脚下的步伐灵活但诡异的整齐。中间的一些人扛着什么东西,两侧的人则拿着长矛似的武器,这些都是原始部落人的特征。 看着他们一个一个地从我面前经过,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这是玛雅人吗?我无法克制内心的波动,直到他们已经消失在我的视野,我才从中晃过神来。 而另一侧的文露显然也是看到了他们的样子,变幻着嘴型,让我读出来是“玛雅人”三个字。她的五官纠结在一起,表情说不出来的纠结。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脚步的声音已经不在我们能听到的范围内,我才真正从一种被震惊束缚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黑暗中,除了靠近洞口的文露,我们无法看清楚其他人的表情,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都看到了刚才的那一幕。 不管刚才走过去的那群人是不是玛雅人,通过衣饰就可以辨别出那些应该是一群原始部落的人,而我们很有可能已经误打误撞进入了他们的领地。 并且最为严重的是,这里可能是他们埋葬族人的地方,而我们却闯了进来,这是极为禁忌的行为。如果被他们发现我们躲在这里,后果一定很严重,我们不知道他们是否生活在文明社会,是否语言与我们沟通顺畅,是否会能够相信我们是一路的遭遇……一切的一切令我只想迅速逃离这里。 但就在这时,周围却又突然传来地面摩擦的声音,窸窸窣窣,像是有什么东西爬了过来。我浑身的汗毛猛地竖立起来,因为那声音竟在我们的身后。 方筱原本还没有反应过来,但当她一转身发现一双血红的眼睛竟在她背后慢慢升起来,身体如同弹簧一般像后闪躲,同时无法控制地一声巨大的尖叫。 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我下意思还是想捂住她的嘴,因为那群原始部落的人刚刚离开我们没多远,如果再把他们惹来可就麻烦了。 但当我手伸出时已经晚了。她的叫声尖锐刺耳,紧接着,我就看到那双血红色的眼睛也突然腾了起来,我立刻拽着她飞也似的逃出这个洞口,其他人也都紧随其后。 跑出来后,我们立刻朝前跑,因为身后的方向已经不能回去了,那群矮小的部落人刚刚走下去。 我们身后的窸窣声紧随而至,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也不敢回头看,但绝对不是什么他妈的陪葬品。 一路狂奔,这石像里的空间原本就不大,我们跑了几步就到了尽头,环顾周围的空间根本没有其他出路,只有另一个向上的环形台阶。 我们没选择拔起腿就朝那上面跑去,这时,身后的窸窣声也紧随而至,我只看到一道黑红色的影子蹿了出来。uu看书 .uukanshu我下意识的一闪,那黑影穿过我的身体一下子就撞到了旁边岩壁上,我眼睛扫了一下,才看清那竟是一条浑身透着黑红色的蛇。 这蛇与之前在浮雕壁画上看到的体型几乎一模一样,更可怕的是它的双眼,里面充满了红色的液体。 不过,刚才它铆足了劲攻击我,反而把自己撞得不轻,蛇身在台阶上抽搐。 这也给了我们喘息的时间,发现来不及去仔细观察,趁着这个间隙,我们连滚带爬地向上逃命,因为身后竟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以及凌乱的喊声。 我们拼了命向上跑,但这旋转阶梯并没有多高,也许是我们跑的太快了,一眨眼的功夫,我们就来到了上面。但身下的声音还在继续,并且已经非常接近我们了。 “快!来这边!”文露指向台阶的另一侧。 我看了过去,那里竟有一个比较高大的石板立在那里,在石板的四周有缝隙,似乎是可以活动的,我们立刻跑了过去用力一推,那石板竟咯吱咯吱开始向里面移动,原来是个石门。 我们立马闪进了里面,然后再用力将石门推上。 这一番折腾,我们每个人都精疲力竭,纷纷用背顶住身后的石门瘫倒在地面上,同时用着仅有的力气去打量自己来到了什么地方。 目光前移,我们的前方居然是一个不大的密室,里面被火把昏黄的火光照亮,四壁雕刻着奇怪的符文。在密室的中间摆放着一张巨大的石板。 我慢慢地站了起来,看见那上面似乎摆放着什么,定睛一看,竟是一个石棺一样的东西。 八十五. 石棺 眼前的一幕让我甚至忘了身后追过来的危机,表情僵化在脸上,因为这里居然有一口石棺材! 事实上,我根本无法确定眼前方方正正的长条形石块就是棺材,但可能是被周围的氛围所影响,所以这个想法毫无预兆地从心底涌上来。 我盯着眼前的石棺咽了下口水,内心止不住地紧张颤抖,毕竟一个大活人与一口阴冷的棺材关在一间密室里,怎么安慰自己都是徒劳,没有直接被吓得半死已经算是我们经历丰富了。 但缓了一两秒后,我却忍不住打量起眼前的石棺,猜测着在石棺里躺着的究竟是什么?好奇心居然压过了恐惧。 结合之前的推断,文露说这尊石像是玛雅人祭祀的地方,紧接着我们听到了有人吹奏着给死人下葬时的哀曲从我们头顶走过,而后面我们更是真实遇到了那群人。所以我猜测,这里面应该躺着一具尸体,而且很有可能就是那群人刚刚送进来的。 其他人也都把目光对上摆在密室中央的石棺,表情不知所措,这种场面似乎把我们代入到某些盗墓题材的电影里。但我们不是所谓的盗墓者,对这些与死人相关的东西并不感兴趣,反而是绝对的恐惧。 然而这口石棺给我们的恐惧并没有持续太久,身后的石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嘈杂声音由脚步声与喊叫声混杂在一起,由远及近传来。瞬间,我们所有人的注意力就从石棺上转移到身后,大气都不敢出,只能背对着石门,死死地抵住它。 但窸窣急促的脚步声竟慢慢向我们靠近,然后戛然停止在我们身后的石门处,一下子周围突然陷入了死寂般的安静。 我紧闭着眼睛,双脚紧紧蹬着地面,用背用力抵靠着石门,心里祈祷希望他们不要发现我们在这里。期望着也许这个部落种族他们族内有所禁忌,不可以进入已经下葬的族人墓室之类的,这样就不会发现我们,而我们暂时就会是安全的。 但短暂的沉寂过后,石门外突然传来一连串很奇怪的声音,像是一群外国人在叽叽喳喳地讨论什么。我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心中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短暂的交谈过后就听见一声声呐喊,紧接着,我感觉到背后的石门突然受到狠狠的推力…… 我们猝不及防,后背顶着的石门险些被推开,我们立刻用后背顶着石门站起来,然后转过身用双手一起用力又将石门顶了回去。 我们每个人的表情都在这一刻因为过度的使劲而涨红,又有惊恐的成分,从而变得极其狰狞。 好在石门在我们一起用力挤推后又重新合闭,虽然如此,但我们每个人都不敢放松,双手仍然用力地按在石门。 “快找其他出路!”文露转过头对我喊了一声。 我一愣,不知道她对我说的意义何在,我怎么知道这里哪有出路,这是间封闭的石室,四周都是石壁,只有密室中央的一口石棺…… 石棺?我猛地看向文露,从她的眼中我读出了同样的想法。 “快!没有时间了!”文露看我还没有动作急道。 她的话刚说出口,我们手掌下的石门鼓动了几下,然后又是一阵比之前更强劲的推力,像是几个人撞在了上面。 我们立刻共同发力,咬着牙又将这石门又压回去,但我的脚下已经开始发软,知道再耗下去我们也坚持不了多久了,回头看了一眼那阴森森的石棺,一咬牙心里想只能这么干了。 “那……你们坚持住!” 说完我立刻扑向那石棺,双手用力推向那封闭的石棺盖子,但无论我全身怎么用力那石棺的盖就是纹丝不动。 身后的石门再一次遭受撞击,可能是那群玛雅人无法一起在面积有限的石门发力,这才给了我们喘息的机会,但我们坚持不了多久了。 这时,木为生突然从石门闪过了过来要和我一起用力推这石棺盖,身后传来方筱的一声惊呼,似乎少了我和木为生他们马上就要坚持不住了。但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立刻和木为生一起用力推着沉重的盖子。 好在石棺盖在我和木为生共同发力下慢慢被推开,一股说不上来的气味扑鼻而来,而随着盖子慢慢向里推动,里面躺着什么也进入我的视野。 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看向石棺里,果然眼睛所看到的验证了我的感觉,躺在那里的真是一个身材矮小的人,一动不动,肯定不是大活人在这里小憩,的确是具尸体。 看其尸体的外貌装扮与之前从我们面前走过的那群玛雅族人无异,只是脖子上挂着一些奇怪的饰品,是个非常长的链子挂着一块石头形状的东西,可能是代表着他在族内的地位高低之分。 他的脸上被诡异的色彩涂抹,脸型与我们现代人差别很大,无法形容…… “别愣神!快将尸体抬起来!” 木为生的话敲醒了我,猛地想到打开石棺的目的并不是为了看里面到底是什么,而是找逃生的出口。 但这该怎么弄?我看了看石棺里奇怪的尸体感觉无从下手,毕竟里面躺着的不是一块石头,而是一个刚刚入葬的尸体,这种事我从来没有干过,感觉也是一种对死者的极大的不敬。 木为生也许看出了我的想法,催促道:“你来抬着这石棺的盖子!我抬起来看一下有没有出口。快!他们快要坚持不住了。” 我立刻照办,双手用力支撑着石盖子的全部重担。 木为生解放了双手后立刻伸向石棺里,uu看书 .uukanshu.om将里面矮小的尸体抬了起来,也许他是医生的缘故做这一系列动作没有任何犹豫。但这对于我这却非常难受,人死了还要遭受如此磨难,我不想看到这一幕,而转向石门,发现身后的石门已经被顶开了一段距离,无数黝黑的手从两侧伸出来。 看着文露等人的身体慢慢被推进密室,我心急如焚,立刻回过头看向木为生,发现木为生已经把那具玛雅人的尸体放下了,我的心立刻就凉了。 “下面没有出口。”木为生对着我说道,这与我想的一样,我们逃出去的唯一希望破灭了。 绝望之余,我突然注意到木为生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对,但我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只是感觉有些不太自然。但在这样的危机关头,我也没有时间去仔细想太多,立刻和他反过身来到石门前与其他人一起再次用力去抵挡门外部落族人的侵入。 但石门的两侧已经扒满要冲进来的手,尖锐的怒吼刺激着我们的耳膜,石门很艰难再推回去闭合上,只能保持住目前的状态令外门的人暂时无法冲进来,但我明显感觉到我们也就剩下这最后的一口气。 我们渐渐抵挡不住外面的压力……石门一点一点向里面移动蚕食着我们仅有的空间,只要再向里面移动一点距离,石门打开的空间就能够挤进来那群矮小的部落族人。就在这时,我的余光突然察觉到我们身后的石室似乎好像发生了变化。 我转过头看了过去,手一抖脚底打滑差点跌倒,因为我发现石室中央的石棺上面竟然有什么东西趴在上面。 八十六. 迷宫 事情发生得很突然,虽然只看了一眼,但我的神经已经被刺激得剧烈跳动起来,有种晕眩的感觉。 那是什么鬼东西?我注意到趴在石棺上的东西全身近乎透明,还散发着亮光,我不知道它在什么时候出现在我们眼皮底下,我竟然一点声响都没听到。 我心里发怵到了极致,差一点连推着石门的手都使不上劲。但心里还是疑惑这突然出现的东西,所以又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所谓的“东西”原来只是一团光影而已,是几道从外面射进来的光线汇聚在石棺上形成的。 心里才稍稍放松了一下,然后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那团光亮的源头,只见在我们所在的石室东侧岩壁上面有几个口径不小的缺口,光线就是从那里射进来的。 我见到这一幕,眼睛骤然一亮,一丝希望从心底迸发。 既然缺口有光线射进来,那说明这些缺口一定是通向石像外面,并且石室修建的并不高,那个缺口我们只要稍稍用力爬上去绝对没问题。 这简直就是上天又给我们开了一扇窗,我不清楚为什么我们之前没有发现这个缺口,而射进来的光线为何正好就会恰巧照射在石棺上,也没时间去琢磨这些事,立刻对着众人说:“那里有出口!” 他们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我在说什么,但看我手所指的方向才瞬间看到这突然出现的缺口,表情不由得一怔。 “别发愣了,快!”我看它们还没有动静,立刻吼道。 石门外群集的部落族人听到我的喊声可能以为是对他们的怒吼,立刻就更加沸腾了,更加用力地向里面推,一下子从两侧的缝隙处就涌进来半个身体,两个形状异常硕大的头颅伸了进来,顶着带有血红条纹的脸呲着牙朝向我们。 我不敢与他们直视。我们看到石门已经推开到这样的距离,再继续推着也没有用了,然后一起松手后立刻向缺口的那一侧跑去。 没有了阻力,石门瞬间被推开,一群矮小的族人如同发狂的野兽一般向我们冲了过来。 我们片刻都不敢停留,狼狈地跃到几个缺口下面,迅速攀着缺口向上翻去……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上去的,只知道自己的脚、腿被无数双手拽着,他们想把我拉下来,而我不断用力蹬着腿把一双双手踢下去,然后身体艰难地从这缺口钻了出来。 当我的身体从缺口探出,我才猛然发现自己的前半个身体竟然悬在空中,但这个时候我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只能把自己的身体丢在空中。 其他人也都从其他几个缺口爬了出来,然后摔了下去。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在空中翻滚了几圈,撞断了无数坚硬的树杆,枝条不断刮伤我的皮肤, 剧痛在身上蔓延……我只能用双手护着头部听天由命,其他什么也做不了。 几秒钟过后折磨终于停止,感觉自己的身体重重地摔落到草丛里,身体短暂地麻木毫无知觉。 缓了好一会儿,我才能艰难地站起来,但感觉身体像是散架了一般,再也无法支撑起剧烈的运动。我知道自己身上应该有很多处挫伤,不过好在我们撞到了这些枝叶繁茂的树杆上,起到了极大的缓冲作用,要不然从近二十米的高度跳下来没有摔死也会绝对摔残。 其他人也都零散地在我周围爬起来,我看了眼周围,发现天已经亮了,而我们好像已经来到了石像的另一侧——与我们之前湖边的位置恰好相对。 我抬起头,看见的是石像巨大的后脑勺,里面应该就是那个石室所在的地方。而我们从石像里跳下来的那些缺口,它们就被设计在石像巨大的脑袋后面,像是通风口一般,但是想想之前诡异汇聚成像的现象,我感觉它们的作用没那么简单…… 这些念头只是在脑中短暂地闪过便消失,因为此时无暇思考过多,现在立刻就要离开这里,我相信闯入人家祭祀圣地,那群部落族人一定不会放过我们。 但是正当我招呼大家准备离开这里时,文露突然说道:“木为生不见了。” 我扫了一圈果然发现如此,我们几个人都在,但除了木为生。 这种情况似曾相识,之前在沙漠里时木为生就消失了一次,但那次他是为了我们寻找躲避风沙的地方,可现在如此紧要关头他怎么会又消失了?难道刚才他没有跳下来么? 我问向其他人自己的疑惑,所有人都表示不知道……也对,那种情况下自顾不暇怎么还有精力去管别人。 “手提箱?他不会去找手提箱了吧?”乔心蕾突然说道。 我愣了一下,感觉有这个可能,但又不能完全肯定,而且即便他去拿回关系我们能否回到现实世界的手提箱,为什么选择这个紧要时刻。 这一突发的情况令我们乱了阵脚,愣在原地,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是应该寻找木为生还是不管他继续跑路。 正在犹豫的时候,石像的另一侧又传来了阵阵的嘈杂声,无数脚步踩踏地面的声音慢慢朝我们靠近。 我与其他人相视了一眼,大喊一声:“快跑!” 听到我的呐喊我们迅速朝丛林深处跑去,虽然不知道木为生到底去哪里了,或者压根就没有跳下来…现在都不是我们现在考虑的了,逃命才是最要紧的事,对于木为生我只能心里希望他自求多福了。 我们撑着被摔得支离破碎般的身体,一路向丛林里未知的深处慌乱而逃,身上的挫伤像是无数根针扎在心里,但不能停下来只能咬着牙拖着身体一步一步朝里面跑。 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道正往哪个方向跑,当所有人体内的力气都被榨光了,我们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来,每个人都长喘着粗气。 我竖起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庆幸的是追赶我们的脚步声已经消失,一直紧绷的情绪终于可以稍稍放松下来,我开始环顾周围,想看看我们现在跑到哪儿了,但周围仍然是茂密的丛林,一脚深一脚浅的烂泥和盘根错节的古老树根,死树横七竖八地阻挡着我们前路。感觉与之前的景貌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变化,似乎我们一直在这片热带丛林里面转圈。 我们不敢一直停留在这里,休息了一会儿,然后立刻从地上爬起来继续向前走。我们身体经历了一系列的折磨与摧残后,每个人都极其虚弱,但好在热带丛林里的自然资源丰富,我们吃了一些经过文露辨识后可以食用的野果,身体得到了暂时性的恢复,继续在这迷宫一般的热带丛林里穿行。 我们手上的多功能手表差不多都已经报废,指南功能时好时坏,根本不能继续倚靠它来指路,而枝繁叶茂给我们辨识方向带来极大的不便,因为光线无法透射进来,只有稀疏光影,周围昏暗无比,脚下毫无方向可言,而我们就这样凭着感觉穿行。 我们走了很久,时间不断流逝,连稀疏的光线都看不见,天色也渐渐黑了下来,我们周围开始被黑暗笼罩。 周围的树枝过于潮湿我们无法引火,几个人商量了一下不能继续走下去了,天黑以后在丛林里穿行过于危险,我们找了一处看起来稍微隐蔽的树丛,几个人躲进去准备凑合一夜。 进入树丛后,每个人都在找自己的位置,而索鑫在一侧突然“嗯”了一声。 我看了过去,发现他用脚在碾着什么东西,碾了半天,他的身体突然一震,然后低声说道:“你们快过来看!”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知道应该没什么好事等着我们,于是走到他身旁,发现地上竟有几颗果核。 “由哥……这里有人来过?”索鑫对我颤声说道,然后戒备地看向四周。 这的确是我的第一反应,但当我扫了一眼周围后,发现事情并不是想象的那样。 “不对。”我摇了摇头否定道。 所有人都看向我,等待我的答案。 “不是别人来过,而是我们来过这里!你们仔细看,这个地方是我们白天待过的地方,果核也是我们吃完野果留下的。” 听了我的话,众人扫向周围,脸色发生变化。不管他们有没有识别出来,这突然的发现必定让我们这个夜晚难以安然入眠。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一座森林迷宫?”索鑫暗骂了一声,然后看向周围想发现什么,但却只是徒劳无功。 “这可能是玛雅人的一种防御措施。”文露插话道。 “防御措施?”我不解问道。 文露不知为何,好像突然放松了一般坐了下来。 “玛雅文明不是源自大江大河流域,而是在这里,热带雨林。在这里野兽横行,还要提防外族的侵犯,而他们连铁器都没有,这些威胁根本不利于他们繁衍栖息。但即便如此他们的文明却依然繁盛了一段时期,所以在这期间必要的防御措施是少不了的,而这座热带雨林的作用应该就是其中之一。” “你的意思是这雨林是玛雅人为了抵御外来威胁的一种手段?”我有些明白了文露的话,“让他们迷失在里面?” 文露点了点头承认。 “那他们是怎么做到的?这么一大片雨林不可能都是他们种植的吧?”方筱拥着自己的双臂,u看书 ww.uukashu不知是冷还是担忧。 文露摇了摇头,道:“一片热带雨林的形成是极其漫长的,里面有无数种小的生态系统,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可能这片雨林远在玛雅文明诞生之前就存在了。但是他们可以在丛林做一些改变……” “类似障眼法?”索鑫突然打断道。 我们都看向他,他脸上有些发窘,不好意思地解释:“以前看过小说里这么讲过……” 我虽然感到有些无语,但是却让紧张的氛围舒缓了一些。 而文露罕见地一笑,笑容并无任何其他意味,然后继续说:“你可以这么理解,所以我猜测玛雅人可能对这片丛林修修砍砍,给我们造成某种视觉上的欺骗,以为自己走的是直路,其实早已经走偏了,让我们不知不觉中就走了回来……” “他们如何办到的?”我不禁有些恐惧于玛雅人的智慧,心中隐隐有种感觉,他们不像是远古时期的种族,更像是来自于现代。 没有人回答我,只有周围丛林里不知名的叫声在回应着。 “他们既然能够做出这么多可以称得上超前的事,但按照你读过的考古文献来说,为什么……玛雅文明还是消失了?”我继续问道。 “他们没有消失。”一直沉默的乔心蕾突然说道。 我们看向她,黑暗中她的脸显得格外诡异。 “白天…我们在石像里遇到的那群人,不就是他们么?”她继续道。 我突然一怔,然后身体不由得一颤。 八十七. 讯息 乔心蕾无疑间的提醒令我幡然醒悟。 没错,我们刚才所讨论的一切都是建立在千年以后玛雅文明已经消亡的基础上。但是……如果他们真的已经不复存在,那么白天我们看到的那些原始种族打扮的人是谁?他们把尸体带到玛雅祭祀的遗迹里做什么? “难道所谓的玛雅文明其实并没有消亡,仍然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里留有他们的足迹?”我疑惑道。 “不太可能。”文露摇头道,“我看过的那本书之所以被称为文献,必定是经过多方认证的结果,如果玛雅文明没有消亡还留存在世界上,那么成千上万的考古冒险者都在追寻这个谜团,他们一定会发现什么蛛丝马迹的,绝不可能给出这个结论。” 虽然文露如此肯定,但我心里却没有觉得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到现在为止已经发生了无数“不可能发生”的事,我已经不相信什么“绝对”的事了。 “或许,还有另外一种可能——”乔心蕾抬起头,慢慢说道。 我看着她的眼色,心里猜测着他想要说的可能。 “在我们现在所在的世界里,玛雅文明还没有消亡……” 我不知道听完这句话后自己是什么感受,只是觉得脑袋嗡的一声,之前所有发生的一切都在脑袋里翻转,迫使我好像要把它们吐出来一样。 不仅仅是我,乔心蕾的话令所有人都无比震惊,但却又真正存在这种可能性,而且概率很大。 文露也在这种情绪里挣扎,不过很快就调整回来说:“我们的确是在塔力的隐藏意识里,这里可能是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他去过的角落,但是不可能回到千年以前的世界,时间和空间的概念我们不要混淆。” 她的语气里有一丝辩论的架势,但明显底气不足。 “那三十年前的塔力是如何回到三十年后自己的葬礼现场的?”乔心蕾平静地回复,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波澜。 文露的表情一怔,然后脸皮颤动了一下。乔心蕾的这句话问到了文露的难点,她无法为此继续争辩,因为我们会出现在这里的一切都源于这个根本的出发点——塔力的诡异穿越。而我们既然正在他的意识里,那么穿越时间与空间这种事就不得不混淆在一起。 “有可能木为生在撒谎……”文露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你可以这么认为,但我说的也是一种可能。”乔心蕾毫无波澜地回击。 我看到文露似乎已经没有任何话去反驳,然后转向乔心蕾问道:“你的意思,塔力的这段意识有可能产生在千年以前的时代?” 乔心蕾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她的话无疑给我们开辟了一条新的考虑方向,只不过这个方向的终点是通向哪里,我们并不知道。 我无力地长出了一口气,环顾着周围,未知的恐惧包裹着我,这种感觉强烈过之前的每一次的颠覆发现。 我们彼此默契没有继续讨论,精神已经不允许被再次折磨,目前的状况只能是先发现什么后分析,任何过早的推测只会让我们自己陷入深渊无法自拔。 我们各自躺到隐蔽的地方,尽量找干燥的地方,也尽可能用仅有的衣料包裹身体,避免被不知名的毒虫咬到。 我们并没有设置轮岗守夜的人,因为我们知道,这没有丝毫作用。不过好在一夜相安无事,过度的身体消耗令我倒下就进入昏睡的状态,再次睁开眼睛,稀疏的阳光穿透浓密的树枝照射在我的脸上。 文露与乔心蕾早已经醒来,在离我们不远处观察着什么,而方筱、索鑫与我几乎是同一时间爬起来。 我们简单地吃了一些野果充饥,然后准备继续出发。出发前,我们商讨了如何走出这座迷宫般的热带丛林,但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刻下标记这一种做法。我们用坚硬的石块在走过的树杆上刻下容易识别的标记,用来区分我们是否来过这片区域。 一路无话,我们目前的念头只想走出这片丛林,虽然不知道前方等待我们是什么,但没有人愿意待在这里…… 我们走了很久,一路上周围出现的景观似乎都是从来未见过的,这让我们心里的希望大增,我们可能找对了出路。可又走了一段路,我们忽然在前面的树杆上发现了自己之前留下的标记——我们竟然又走了回来。 徒劳无功的挫败感令我们立刻瘫在原地,原本激起的那一丝斗志都在这一刻消散,树杆上的标记勾勒出一个微笑的弧度,像是在嘲笑我们愚蠢无知。 瘫在地上的我越看火气越大,握着石块的手不受控制地扔了过去。 石块准确无误地砸在了树杆上,然后弹到了地上,石块弹了几下落到了我面前的一处空地…这时,我的目光突然被空地上的一个碎布一样的东西吸引,与周围的景貌不符,这令我心里立刻警觉起来,然后爬起来靠了过去。 结果发现那真的是一块碎布,而且是源自我们身上所穿的丛林穿越服的布料,瞬间,我萎靡的精神一下子就因为这突然的发现而警备起来,招呼其他人过来。 文露在看过着这段被撕碎的布料后眉头皱起,她轻声自语:“这是我们穿越服的布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然后她的眼神扫向我们几个人,似乎在询问是我们谁留下来的,但没有人回应。 她的目光重新看向这块布料,表情短暂地纠结了一下,然后好似豁然开朗一般舒展,“莫非是……” 她欲言又止,但是我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 “来自木为生身上的穿越服。”我替她说完。 “木为生?”索鑫先是反问了一声,然后也似乎明白了什么。 “如果真是他的,那么很可能他还活着。”文露说这句话时语气很平淡,好像木为生的死活对她来说无所谓。 “那为什么会留下一块在这里?”方筱小心地环顾四周,问道。 “可能有两种情况,u看书.ukash.om 第一种可能是他也从石像里逃了出来,留下布料作为讯息告诉我们他还活着;第二种——”我顿了一下,然后想到了一个比较坏的结果,“他被那群部落人抓了起来,这是一个求救信号。” 我的推论令大家不安,但我们必须接受这个现实。 “那现在怎么办?”索鑫问道。 索鑫的问题问到了关键点上,我们面临着两种选择:第一,不去管木为生留下的“讯息”,因为我们并不知道它最终引导我们走向哪里;第二,按照“讯息”的指引去寻找木为生,虽然风险极大,但说到底木为生还是我们团队的成员,不能弃之不顾,况且似乎接下来的道路没有他也无法完成。 我考虑了一下我们几个人目前的状况,大家已经脱离了险情有了精力,而现在又发现了木为生的线索,于情于理都应该去找木为生,于是说道:“我应该找到他。” 听到我的回答,虽然感觉上大家的脸上有些勉强的神色,但是还是接受我的建议,可就在此时文露却突然否定道:“没这个必要!” 我转过头看向她,不知道她为什么反对,难道还是因为之前她与木为生有过言语上的冲突,她仍然怀恨在心? “为什么没这个必要?不管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我有些气愤地回击道。 我以为文露会同样反击我,但她没有。 “希望当你知道他对我们做了什么后,你的善意还在,还能这么选择。” 文露轻轻地说着,然后用近乎怜悯的眼神看着我。 八十八. 面目 文露怜悯的眼神令我更为愤怒,但同时对她所说的模棱两可的话表示不解。 “什么意思?他对我们做了什么?”我控制住即将爆发的情绪,问道。 她饱含意味地看了我一眼,脸上的表情耐人寻味,然后竟转身来到一棵树下坐了下来。 我一看这明显又是一个漫长的故事,我们也都跟了过去围在她身边。 文露看到我过来,然后扫了其他人一眼,语气冰冷道:“好,既然你们都同意去救他,那我就先告诉你们木为生的本来面目,然后你们再做决定。” 文露这几句话的语气让我感觉她内心似乎藏有无尽对木为生的怨恨,只是我不清楚她所谓的木为生本来面目的含义。 “你究竟知道些什么?不瞒你说,当我们还在沙漠的时候,我曾经看见你和木为生在争吵。” 我看到乔心蕾的表情微微变化了一下,那次文露与木为生的争吵是我们一起窥见到,她可能没想到我现在就说出来了。但我此时说出来是因为我已经没有任何顾虑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每个人都不应该再藏着掖着了,坦诚相待才能最终解决我们的所有问题。 文露听了我的话,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苦笑:“原来你早就发现了端倪,好吧……那我也就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了,撕掉木为生的假面孔。” 假面孔?我心里猜测着这三个字背后代表的意义,是身份造假么?难道说木为生不是个医生……我正胡乱想着,文露直接给了我答案。 “木为生是我们在这里一切痛苦遭遇的始作俑者。” “嗯?”我听到这句话有些不解,“这个我们知道啊,他也承认了擅自将我们几个垂死之人卷入‘天眼’计划中。” 文露冷哼了一声,眼中净是轻蔑。 “他的确承认了擅自将我们几个人卷入‘天眼’计划,但他当时告诉我们的话只有一半可信——我们的本体并不是垂死的状态,而是完好无缺非常健康。” 瞬间,我感觉自己像是被高压电击了,表情猛地扭曲,厉声道:“什么?!” 我的声音颤抖,身体前倾呈攻击的姿态,但文露却没有丝毫反应,而是看着我直到我冷静下来。 其他人也都对这个答案震惊无比。索鑫双眼血红地盯着文露,方筱纤细的身体不住地颤抖,乔心蕾算是比较冷静的,但我仍能看到她瞳孔在抖动。 “你是说……我们被牵连进虚拟世界的时候都是健健康康的正常人?没有发生那些事故?”我再一次确认问道。 文露点了点头,现在我明白之前她眼中的怜悯之色不只是对我,而是对我们所有人,包括对她自己的怜悯。 “但…怎么……怎么可能?”我脑袋无比混乱,想努力想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里面却仿佛是一团浆糊。 虽然这也能够解释为什么我因为程序问题而回归到现实世界,发现自己的身体并没有严重的创伤,因为我们并没有像木为生所说的那样——只剩下一丝微弱的意识。 “那我们脑中回忆的那些恐怖经历是怎么回事?”索鑫问道。 “还是一样,木为生说的话只有一半可信,我们脑中的这些经历都是真实发生的,只不过事故并不严重,而木为生为我们编了一个故事。” “你是指事故后每个人的改变,其实……其实是木为生编造的故事?”我声音止不住颤抖问道。 “没错,你们应该都有这种感受,那些回忆感觉上很真实但仔细回想起来却又很模糊,始终无法抓到。” 我似乎想到了什么,怪不得我的那些冒险经历回忆起来很诡异,原来那些都不是真实的,而是木为生动了手脚。 “那些回忆都是木为生做的手脚?他篡改了我们的记忆?!”我抑制不住心中的怒气,双手紧紧攥着手心。 文露承认:“这些意识的确是他通过‘意识上传’在我们大脑中捏造的,目的就是这次‘天眼计划’。” 得到确认后,我感觉自己脑中的那些曾经辉煌的冒险经历,如同被撕碎的纸片一块一块飘落,消逝…… “为什么是我们?”我无力地质问。 文露摇头,“我不知道,可能是某种联系。” 某种联系?什么联系?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却被卷入了这样一个说不清楚的计划之中,我不知道自己这样平凡的身份能够与他们有什么联系,但确实发生了,像是离了水的鱼一样窒息般地无助。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乔心蕾突然问道。 文露将目光从我身上移到她,停顿了片刻,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动了动嘴唇说:“那天夜里他告诉我的……” 这句回答应该还有下半句,但是我们却没有等到,文露便闭口不再继续。 “你和他的关系……”乔心蕾微眯着眼睛追问道。 我一怔没想到乔心蕾竟会问这个,想起之前我们得到文露的信息,她与木为生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反观文露,听到乔心蕾的话后表情扭动,眼睛陡然睁大,身体颤抖了一下。 我们都看着她等待她的答案,她缓了一下然后好像稳定了一些,然后说:“看来你们都知道了——没错,我和他就是那样肮脏的关系。” 虽说这个结果我早就猜测过,但当面听文露从她口中说出来还是令我无比吃惊。之前乔心蕾告诉过我文露曾经是别人的情人,看来这一部分是真实的,并不是木为生在我们脑中伪造的记忆。 面对我们各异的表情,文露已经不再有任何难为情,继续道:“但这种关系是建立在之前幼稚的我身上,在外人眼里我是雷厉风行的科研女强人,但其实我的内心还是渴望一个让我崇拜的人来照顾我……” 那个人就是木为生,我心里暗道,果然能吸引像文露这样女强人的男人,不只是外在,更是内涵与自身的成熟。 “但……”文露表情突然激动起来。 “他和我在一起的原因,竟然是为了利用我!” 文露因为悲愤而浑身颤抖,所有人都不忍看着她此时的样子,我相信其他两名女性更能体会文露此时的心情,一个付出全部感情的女人到头来发现男人的目的竟然是利用自己,一定会极度奔溃。 不过乔心蕾表情没有因此丝毫改变,而是继续追问:“他利用你什么?” 我感到意外,认为这个时机似乎不恰当,乔心蕾看出了我的想法,冷淡地说:“这对于我们来说很重要,也许就是解开谜团的关键。” 我想了一下的确如此,不应该被这种情感的波动左右,也看向文露寻求答案。 文露并没有在意乔心蕾的追问,想了想回答:“利用我的专业性,寻找到这里。” “这里?是指的塔力的意识世界吗?”乔心蕾继续问。 “嗯,不过,我认为这只是木为生为了完成自己的私欲而做出的一个幌子。”文露回复。 “私欲?”我反问,“他有什么私欲?” 我不理解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家伙还能有些什么私欲。 文露有些不确定地说:“我也是刚刚发现,他所做的一切都可能是为了塔力意识世界里的玛雅文明。” 我心里一惊,道:“玛雅文明?” 不光我如此,所有人脸上都重新疑惑起来,每次听到这个远古的文明总会让人有些不太舒服。 “我们不是偶然情况下才发现的这个远古文明么?难道不是?”方筱低声询问。 “我当初也是这么想的,但你们没有觉得这一切都这么蹊跷么?一个消失几千的文明就这么被我们在塔力的意识里发现了?而且发生的种种告诉我们他们并没有消亡。”文露回道。 听了文露的叙述,我突然联想到当我们遇到玛雅文明的遗迹后,木为生的表现就很不正常——反常地冷静沉默。 “我觉得很有可能,当我们发现玛雅文明的遗迹时,我注意到木为生的表现的确很不正常,似乎对玛雅文明的存在极力的否认……现在想想有可能他是不想让我们对玛雅文明过于注意,从而可能发现他自己的目的。但究竟为什么木为生的私欲是它?天眼计划又与他有什么关系?”我不解问道。 “天眼计划的目的应该是真的为了追寻塔力‘穿越’的谜团,而木为生可能从某种途径里获得了塔力的离奇遭遇与玛雅文明有关,所以便借助天眼计划来完成他自己的私欲。”文露回道,“不过,至于为什么木为生会想要追寻玛雅文明,我想可能是关于玛雅文明的几个传说……” 我想到之前文露提到过关于玛雅预言的传说,反问道:“玛雅预言?” 文露微微点了点头,道:“玛雅预言只是几个传说之一,而我想…他要探寻的应该是另外一个。” “是什么?” 我有一种预感,文露接下说出的将是我无法承受的。 文露看着我,眼神缥缈,慢慢说:“那个传说是关于玛雅人这个种族,他们…可能不属于地球。” “不属于地球?那属于哪里?难不成是外星人?”索鑫先是一愣,然后说道。 索鑫的语气带着一丝玩味,但转瞬他脸上的表情便僵住了,因为文露并没有否认。 “你们也亲眼见识到了,他们所拥有的技术水平放到现代社会也属于前沿尖端,可那时候是5000年前啊,所以有些学者提出一些大胆假设:他们是来自外星球高智慧的生命,所以才能实现这些不可能完成的工程。” 这种猜测并不是天方夜谭,当今的科技发展的程度足以让我们可以离开地球踏足其他星球,反过来说,如果其他外星智慧生命体的技术早于我们几千年,那么有可能它们几千年前就已经踏入过我们生存的地球了。 但如果玛雅人真的是高智慧外星生命体,为什么他们没有利用自己高度发达的科技水平来建立更为先进的设施,组建更安全的家园,而是在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莫非……他们觉得地球很危险,又返回自己的星球了? 我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开始做出一些缥缈无形的猜测,uu看书 .uukahuco 毫无根据,甚至有些可笑,但却深陷其中。 “还有另一种可能。”乔心蕾道。 我们转向她,她的脸上依旧平静无常,但却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夕。 “他们通过某种方式可以穿越时空,像塔力一样。” 果然乔心蕾的猜测每次都会让我们震撼,的确如果这么说来塔力的谜团就可以解释了,他无意间发现了玛雅人穿越时空的秘密,而从三十年前穿越到了未来……但现在所有的猜想都不是建立在现在科学能够解释的范畴内。 “所以那老家伙的目的究竟是寻找外星人还是想穿越到未来?”索鑫问道。 文露顿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的确无论是哪一种猜测对于一个搞科研的人来说都是极大的诱惑。 “这可能要找到木为生才知道。” 我话中的意思明确,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去找到木为生。 “你还要去找他?”文露看着我问道,她脸上的表情显示了极不理解。 “没错。我们的猜测只有他能够给我们真正的解答,我们必须找到他。”乔心蕾替我回答了她。 文露脸上的表情纠结了一下,但看到我们的态度勉强点了点头。 看到所有人都同意后,我指着地上残留的布料,说:“无论木为生发生了什么情况,这种讯息不会只有一处,大家在四周找找其他的布料,但记住不要走散了。” 所有人开始以这块布料为中心,四处摸索,但好在我推论没错,很快第二块布料便在我们周围不远处的地方发现了。 八十九. 背叛 我的推论得到了验证。 果然——木为生不断给我们留下破碎的衣料作为讯息指引着前进的方向,我们开始朝向真相一步一步迈进。 我望向身旁的文露,一个疑问突然从心底冒出来,张口向她问道:“木为生为了他的‘私欲’所做的这些事,‘天眼’计划的负责人是否知道?还是…他其实就是整个‘天眼’计划的负责人?” 文露看了我一眼,回答道:“不是,以他的身份还到达不了总负责人的级别,这个计划涉及到背后的势力层面是你无法想到的,而他的身份顶多算是技术的负责人。” 我能够理解她所谓的势力层面,既然能够强制利用世界最前沿的科技技术,说明这个计划背后的势力已经达到了一种可怕的级别。 “那他的所作所为现在还没有被计划真正的负责人发现么?” “发现了也没有办法。因为,即便木为生为了自己的私欲背叛了这项计划,现实世界的人也无计可施,他是整个计划的总技术负责人、规划师,可以说是完全掌控了整个天眼计划,这些超前沿科技只有他才能操控,而现实世界里的人就丧失了主动权无法操纵在虚拟世界的我们。况且塔力也在这里,这一点也成为牵制的手段。” “背叛?” 我听到这个结论虽然很为震惊,但脑袋里立刻联想到什么,有些激动地说:“难道…我们之前所遇到的那股其他势力——操纵我们黑暗意识的人是……” “没错。”文露知道我要说什么似的,接下话来,“那些应该都是木为生的手段,他明白单纯依靠‘意识上传’根本无法从我们所有人建立起的意识世界里找到塔力脑中的隐藏意识,所以只有破釜沉舟摧毁掉自己构建的cvr世界,最后塔力脑中的隐藏意识才会浮现。” 听到这个解释,我突然感到不寒而栗,原来这一切的一切——包括毁灭整个虚拟世界,都在木为生的计划之中,心里对木为生残留的那一丝好感也被摧毁,他真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这也能够解释为什么当初他给我指明的主控室的位置是错误的,极有可能是故意引导我到一个未知地方,如果我进入那里肯定凶多吉少。而他的目的也显而易见,避免我进入真的主控室按了绿色的重置按钮扰乱他的计划。可谁知道最后我误打误撞进入了真的主控室,但后来发生的事更加滑稽——我按了毁灭按钮,弄巧成拙地达成了木为生的目的。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这老东西表面装作如此清风亮节,说什么为了医学而来这里……没想到是为了自己的私欲,我们还要去救他吗?”索鑫在一侧骂道。 “我们找到他并不是为了救他,而是很多事只有他才能给我们解答。”我说道。 索鑫听到我的话默声不语,我知道他只是因为被利用而感到愤慨,我们其他人又何尝不是呢。原本只是几个普普通通的平凡人,可以正常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虽然可能浑浑噩噩但至少是真实的,但没想到竟然卷入了如此风波,活在别人的世界里…… 我不知道在现实世界里自己躺在那张研究所的床上多久,头脑里三年的冒险经历都是木为生篡改我的记忆而产生的,这么看来至少有三年了。我也不知道我的亲人朋友对于我突然消失了会怎么办。 虽然我的朋友很少,但是却是知己之交,隔着一周两周就会打球喝酒吹着牛逼回首青春。父母虽然年事已高,但还会每周通一次电话问候是否无恙。 而至于她——我曾经的爱人,我现在不清楚我们的关系是怎样的?她是否因为我的离奇消失而感到悲伤?亦或是重新开始另一段人生。 我不知道事太多,仿佛我现在已经是这个虚拟世界里的一员,拥有无法抹除的印迹。 …… 我们继续跟随木为生留给我们的标记前行,但这样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很久——标记便没有了。 我们又陷入了停滞的局面之中,空气中夹杂着焦躁与恐慌的气味,我们几个人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四处乱撞但最后却无力困在原地。 “不会是那老家伙衣服都撕光了吧?”索鑫擦了一把额头上汗,留下了一道脏兮兮的痕迹。 他说得有道理是有道理,而且把画面引到了一个极其搞笑的层面:一个半百老头身上衣不蔽体,还要一边撕下仅有的衣料。 但我相信即便是如此窘境,木为生也会想办法找其他方式代替衣料作为讯息传达给我们,而不会停止。可是,我们继续在附近找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正当我们再一次被困在原地,分析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儿,我们该何去何从时,乔心蕾突然说道:“也许是我们到了。” 我想了一下她说的话,突然恍然大悟,连忙问道:“你是说…这里就是木为生留下讯息将我们带过来的最终目的地?” 乔心蕾点头,其他人也瞬间明白过来,纷纷看向周围想发现点什么,但是我们之前已经搜过一轮了,周围除了是郁郁葱葱的盘根大树、脚下是泥泞的丛林之路外,并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但既然事情又出现了新的思考范围,我们决定再搜一遍,仔仔细细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 可就在我们准备行动时,周围的丛林间突然传来一阵阵窸窣嘈杂的声音,像是有无数野兽朝我们围了过来。 这些不断靠近的声音折磨着我们的神经,所有人都因为这突然的异动而慌乱不知所措,我们开始围靠在一起想找地方躲避,但是转瞬间周围四面八方全被这声音包围,根本没有留给我们一条退路。 我们的神经高度紧绷,随时可能断裂而崩溃……眼前的一片片树丛开始被一双双粗健的手扒开,然后一个个皮肤黝黑、身材矮小,脸上被黑红相间的颜色覆盖的矮人猛地从里面跳了出来。 他们鬼魅的身影像夜魔一般涌出,几乎就在一瞬间就把我们团团包围,我们无路可退,在仅有的空间里团团转,警惕地看着这群意图不善的矮人。他们手持着石矛,弓箭,龇牙咧嘴口中叫喊着我们听不懂的语言。 可以分辨出他们就是之前在石像里追击我们的那群部落族人,也许是玛雅人,也许是生活在这片热带雨林的土著,不管是什么,可以肯定的是我们现在已经被他们抓住了。 但是奇怪为什么他们能在这里围截到我们?我们是跟随木为生留下衣料讯息的指引来到的这里,uu看书.uuanshu.co 难道是他的阴谋? 心底突然涌现的猜测令我猛地一震,只希望这只是自己的遐想,因为如果事情的发展真的如同自己猜想,那么我们的处境就极其危险了,这群部落族人抓我们可能完全是因为之前闯入他们的祭祀圣地,但如果是木为生的手段,那么目的可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这群部落族人将我们困在一个窄小的区域后就不再继续紧逼,反而平静下来。 我们被困的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同时大脑也在飞速运转考虑对策。但面对这这群部落族人,我们能做什么?跟他们解释发生的一切都是意外?这简直不太可能,因为语言根本不同。冲出去?更不可能,这密密麻麻的一圈又一圈的包围,逃出去真是天方夜谭。 唯一可能的做法就是我们要冷静,表现出友善的态度,希望能够通过肢体语言表达清楚这一切。当然,这可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我看向身旁的文露,心里唯一的期望就是她,因为她是这里唯一了解过玛雅文明的人。 我用极低的嗓音问道:“你会不会他们的语言?可以解释一下之前的事啊?” 文露没有回答,而是摇了摇头,她的表情并没有其他人一般紧张,而只是直愣愣地看着前方。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们面前的一圈矮人向两侧分开,从中间让出了一条路。 随之而来是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一个熟悉的身影慢慢走过来。 九十. 假冒 熟悉的身影从矮人群中走了出来,我们看见他的面孔,所有人的身体都颤抖了一下,不敢相信这一幕的发生。 在我们眼前,木为生穿着怪异并且不合身的部落服饰,淡然自若地站在那里,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没有任何额外的情绪。 “木医生?!” 我能够感受到自己声音有多么不正常,同时脑中无数的疑问在此时我似乎能够给予解答,文露告诉我们的没错,木为生的目的果然是玛雅文明,而他现在所站在的立场就能说明一切。 但为什么他与这群玛雅人能够和平地站在一起?他是如何做到的?我对此感到十分惊讶。 不过,不管木为生用了什么手段和这群玛雅人和平共处,现在我们的处境似乎有些危险,看木为生与玛雅人把我们包围起来的架势并不像是会对我们做什么好事…… 木为生并没有对我有些惊慌的问话有所回应,而是站在我们不远处冷冷地看着我们,眼中充满了无尽的蔑视,他和善的面孔在这一刻完完全全地撕裂下来。 “他想要干什么?” 我听到方筱声音颤抖地问,我相信她也明白眼前的木为生已经不是那个一开始和蔼的木医生,他把我们引到这里不是为了与我们团聚,而是有其他目的。 “你最终还是露出真正的嘴脸了?”文露冷冷地注视着木为生,语气无比地厌恶。 木为生目光转向她,然后露出伪善的笑容,语速不缓不慢地回复:“没错,你太聪明了,最终还是发现了我的目的,真后悔当初没有把你的记忆完全改写。” “你卑鄙!”文露情绪突然激动起来。 “卑鄙?”木为生不屑地摇了摇头,“只要能达成这个目的,整个人类的未来都会因此改变,那个时候谁还会说我卑鄙?倒是你,你在不知不觉中帮了我很大忙,这一点我需要感谢你。” 木为生怪异的腔调彻底激怒了文露,积怨已久的情绪瞬间爆发,她立刻就要冲过去,我眼看着对面手拿石矛的玛雅族人暴躁地向前防卫,猛地抓着文露的胳膊制止她的莽撞行为。 “不要莽撞!那些玛雅人在保护他。”我低声说道。 有了我的话,文露愤怒的情绪很快就冷静下来,眼中也奇怪为什么这群古老种族会保护一个现代社会的人? 我仔细看着眼前距离我们不远的木为生,感觉除了那身非常窄小的部落衣裳,他的身上并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但当我的眼睛扫过他的脖子后,突然发现了异常之处。 “他脖子的那个项链……”我突然激动起来。 看到我的表现,所有人都看了过去,目光盯着木为生脖子上一个奇怪的长长的项链,之前从来没有看见过他戴过,并且也不符合他的身份,与他现代的装扮格格不入。 “我想起来了,他脖子上的那个项链是躺在石棺里那具尸体身上的东西,居然被他取了下来!” 我继续说道,同时脑袋里一下子有了很多联想,包括当初为什么木为生要我抬起那具尸体,他的目的应该就是这条项链。 但是为什么他要拿走这条项链呢?我眼睛扫过周围的玛雅族人,猛然发现他们的脖子也上佩戴着同样类型的项链,只不过大小并没有木为生脖子上的那条长,那么特别。 “我明白了……”我说道,“他脖子上戴着的那条项链应该代表着玛雅族人里比较高的地位,他可能利用玛雅人一些迷信的观念,类似于重生转世之类的,而冒充那个死去的高地位的玛雅族人!” 所有人都对我的分析震惊,就连对面的木为生表情也都为之一颤,表情变幻莫测,最后阴笑了起来。 “看来你还是注意到了,不错的分析能力,只不过知道这一切也没有用了,现在已经晚了!” 果然如此,听到木为生的话也从而证实了我的想法,没想到真如我想的那样,这么看来这群玛雅人包围着我们肯定也是木为生授意指使的,那么现在唯一能够拯救我们的只有真相了。 但怎么将真相告诉这群与我们语言不通的玛雅人?我环视着将我们团团包围接近原始人的他们,心里涌现的想法只能放手一搏了。 “他是假冒的!”我朝面前的玛雅人喊道。 我的举动像一个疯子一般,感觉对这群与我们语言不通的玛雅人说母语就如同对牛弹琴,但无论如何我不能坐以待毙,总要尝试一下。 与我在一边的文露与乔心蕾等人看出了我的意图,眼中也带着期冀神色看向那群玛雅人,希望他们能有所反应,但换来的却是他们无动于衷的表情。 我不甘心,指着木为生的脖子继续喊道:“他拿了你们族人的项链,就在他的脖子上。” 我这有点攻击性的举动一下子令木为生前面的几个玛雅族人挥舞起了石矛,我心里暗叫了一声糟糕,没有达成自己的目的,反而可能令我们提前遭受攻击。 但令我意外的是,木为生竟然说了一句奇怪的语言,不出意料的话应该是玛雅人的语言,听到木为生的话,面前原本举起石矛的几个玛雅人慢慢地收回了手中的武器…… 看着我们几个惊讶的表情,木为生表情似乎有些得意:“你以为他们能听懂你的话?现在可是几千年前!” 几千年前?难道我们真的穿越了?在塔力的意识里我们竟然来到了几千年前? 我错愕地看着他,有种眩晕的感觉。uu看书 .kanhu “你们知道为了这一天,我研究了多久的玛雅文明?别说他们的交流语言,生活习性,就连他们族内的阶级划分都清清楚楚……”木为生讲到这里表情有些癫狂。 “你到底想从玛雅文明里得到什么?”文露质问道。 “我想要……”木为生狰狞的表情刚想回答她的问题,但转瞬口风一变,“我想要得到什么,你们没必要知道,我只要你们……” 文露听到他接下来要说的话立刻打断:“不管你要想要到什么目的,你别再妄想我们……至少是我再去帮你做那些肮脏的事!” 木为生露出让人厌恶的笑容,“不不不……我已经不需要你们做什么了,该做的都已经做了,现在我只要你们在我目的达成之前还安稳地活在这个世界就足够了……” 安稳地活在这个世界?我仔细琢磨木为生的话,突然发现了突破口。 “难道……我们在这里的生死还是会影响到这个虚拟世界的存在?!”我盯着木为生问道。 木为生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他似乎没有想到我会说出这句话,这也间接证明了我的猜测——只要我们中有一人遭遇不测而死亡这个以塔力意识构建的虚拟世界也会奔溃瓦解,这也是木为生不放心让我们自己漂泊在这里的原因,他现在要把我们禁锢起来。 果然,木为生立刻大喊了几句我们无法听懂的语言,然后周围的玛雅人直接朝我们包围过来。 身边的其他人也是一愣,然后也明白过来,但是还没有等我们有所应对的策略,我们便成了他的俘虏。 九十一. 俘虏 我们每个人的身上都被一圈又一圈类似于坚韧的藤茎绳捆绑着,彼此又有一根牵扯着之间的距离,口中被不知名的东西塞住,我们根本无法张口说话。 木为生走在前面,他命令一群玛雅族人包围着我们,拉着我们向未知方向走去。 我们无法逃脱,期间索鑫曾做过尝试,他嘴里不断发出“呜呜”声,挣扎着想要逃脱。但结果却是连累我们所有人都跌倒在地,也少不了一顿毒打。但伤不至死,只是给我们身上留下了火辣的伤口。 我知道木为生不会让我们生命有任何危险,包括把我们的嘴堵上恐怕也是预防我们会咬舌自尽破坏他的计划,因为一旦我们当中有任何一个人死亡,这个世界就瓦解…… 这成了我们唯一对抗木为生的手段,但可笑的是,这手段竟是以我们的生命作为赌注。 我们不知道他会将我们带到哪里,以及他之后的计划,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我们一定会被禁锢起来,一直到他所谓的计划完成。 我们被拉扯着在这热带丛林里穿行了很久,但目的地始终不明,我猜测木为生也不清楚这群玛雅族人到底住在哪里,他只是利用这群有着信仰的原始人类做着自己的私欲之事。我多希望他会露出破绽,即便我们的结果也不见得会有所改变,但至少不会让木为生的阴谋得逞。 我总觉得他说的那句“只要能达成这个目的,整个人类的未来都会因此改变”令我心底产生着深深的寒意与恐惧,他想从这个古老的玛雅文明手里攫取什么?是文露他们说的“穿越”、“来自外星”还是所谓的“毁灭预言”? 但不管是其中的哪一个,虽然看似过于荒谬不真实,但是却真的能颠覆我们所在这个现实世界的一切……不,也许更严重的是毁灭现实世界的一切,就如同我们之前经历的那种惨烈的毁灭——地崩天裂,火海滔天。 想到这,我脑海里闪过几个熟悉的身影,这些身影从我的记忆穿过,从儿时到如今而立之年,一想到他们将要经历这些非人能够承受的虐待,我的内心骤然紧缩,像是有人在我的内心开了一枪,疼痛感令我清醒。 “不可以!”我暗自在心底下定决心,无论自己在这个世界将会遭受任何磨难都要阻止木为生的阴谋得逞。 可目前的形势对我们来讲非常不利,木为生利用恶毒的手段控制着玛雅族人,他们人数众多,而且我们行动被束缚着相当于任人宰割,只能等待机会,但我知道机会极其渺茫。 我们又走了很久,直至穿出了身后这片丛林而来到了一个陌生区域,前方突然开始变得嘈杂起来,走在前面的玛雅族人开始莫名骚动。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挡在前面的玛雅族人散成两排,前方的视野变得开阔,眼前突然出现一个个由石块搭建的石屋,数量之多,俨然是一个巨大的部落。 在热带雨林里的部落。 一些玛雅人在自己的石屋前似乎正在劳作,手中拿着什么东西,但看到自己的族人归来并带着一群陌生体型与面孔的人,身体的姿态告诉我们他们已经充满戒备。 在我们前面队伍中走出一个玛雅人,一边指着木为生一边大喊着玛雅族语,一番下来,部落里的玛雅人表情先是一愣,然后所有人玛雅都欢腾地叫喊起来,更是有一些族人围绕着木为生又唱歌又跳舞。 我心里已经想到发生了什么,一定是那个玛雅人诉说着他们的首领(木为生冒充的那个逝去的玛雅人)神奇复活的过程。在他们看来,这可能是祭祀的作用,或是祈祷显灵,不管是什么,木为生此时一定被他们当作“神”一样的存在,比之前死去的族人身份更高。 纷乱的欢腾过后,木为生对着看守我们的玛雅族人说了几句话,我们就被他们牵扯着朝部落的深处走去。 索鑫不断挣扎着朝木为生吼叫,但是无奈嘴里被堵得死死的,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而木为生就这么平静地看着我们,表情毫无波澜。 我从他的眼里似乎看到了我们在他心里根本一点也不重要,甚至连他自己都不重要。 我从他的眼里也看到了现实世界毁灭的场景,心里的那份强烈的抗拒更加坚定了:不管木为生的阴谋是什么,我一定要阻止他。 穿进部落深处,我们被围着的玛雅族人关到了一个特殊的石屋,里面漆黑无光,但是却有一股莫名的恶臭从里面传来,我努力不去想那是什么,让自己平静下来思索接下来该怎么办。 但想来想去,似乎摆在我们眼前的没有任何可行的办法,我们的手脚被死死的绑住,就连嘴巴都无法闭合,一切能够利用的手段都被封死了,而之前被摔得支离破碎般的身体还让我们饱受这身体折磨,不光如此,很快我们的精神也开始招架不住了…… 黑暗像是窒息一般萦绕,恶臭弥漫让我有些想要呕吐的感觉,但悲剧的是我们的鼻子是可以闻到这股奇怪的气味,看书 .uukanshu.cm但是我们的嘴巴却被堵住,想吐也吐不出来。更加恐怖的是,我移动着身体,在身旁的碰到了类似于骨头一样硬邦邦的东西。 可以想象到那是什么,这里很有可能就是他们专门关押犯人的地方,而我们最终的下场就是我身旁的那些骨骸,以及发臭的尸体。 这种想法令我不寒而栗,立刻挣扎起来,但是无法正常站立,手脚也被束缚,尝试了几次都跌倒在地,只能用身体去撞向四壁,寻找着一线生机。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动了起来不再坐以待毙,但是我们摸索了很久,除了令我们胆寒的几具腐烂的尸体其他什么也没有找到。 这个结果是预料之中的,这里的出口肯定已经被封死,木为生知道我们每个人经历了这么多,肯定不会轻易妥协,所以他不会对我们掉以轻心,估计我们就算能从这里逃出去,外面还是会有很多守卫等着我们。 我们有些放弃了这种浪费体力的行为,靠在一起等待事态的发展,我们的嘴被堵上无法交流,但可以肯定的是木为生不可能会让我们饿死,那样他的计划就白费了,所以必然会有玛雅族人给我们送些吃的,那个时候可能就是我们唯一机会。 我们只有等待,这种漫长空虚的等待对于我们的精神来说是最为致命的折磨,不知道木为生的阴谋已经进行到哪一步了,但目前来看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终于有了动静,我们几个人不安地扭动着身体,因为不知将会发生什么,很快关押我们的这个石屋的门被打开,一个黑影蹿了进来。 九十二. 解惑 黑影的速度很迅猛,一下子就闪了进来,躲在一侧有些谨慎朝我们试探。 我有些疑惑,不仅仅是因为它的行为怪异,并且看向黑影的轮廓并不像是玛雅族人那般矮小,而是正常人一般大小,甚至更高大威武。 难道是木为生?我心里面有一丝猜测,但很快就否定了,他没有任何理由这么做。 那么除了他以外只能有一个人,我的脑袋里浮现一个人的面孔。 很快黑影自己给我们了答案,映着石门外的昏暗的光线,我们看清楚的是一张坚毅的脸颊。 果然如同我的猜测,来者正是救了我很多次的塔力,也是能够解开这一切的源头。 塔力确认了这个石屋里只有我们几个人后,没有说过多废话就开始给我们解绑。 我们几个人还处于懵圈的状态,虽然之前我曾告诉他们我见过塔力,但是当他真正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每个人似乎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回应…… 当我们又重新获得自由,都不知所措地看着塔力,一时间忘了该干什么。 “我们得快点离开这里,没有时间了。” 塔力的声音唤醒了呆滞的我们,虽然还不明白他口“没有时间了”所指的是什么,但是现在的处境容不得我们思考过多。我们立刻艰难地站起身,跟着他跑出关押我们的石屋,石屋外倒着俩三个玛雅族人,估计是把看守我们的玛雅守卫。 我们跟着塔力一直跑,期间他一语不发,但我能看出为了照顾我们的体力,他一直在放慢自己的速度,而我们也识趣地把注意力放在逃命上。 幸运的是,关押我们的地方处于部落中比较偏僻的区域,是个边缘交流,所以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任何威胁,直到我们再一次穿入丛林才有喘口气的机会。 我们坐在一起,面面相觑,此时已接近清晨,微弱的光线照射着我们每个人疲惫不堪的脸。 我看着塔力,发现他的眼神与之前的有些不同,无法说的非常详细,只是就觉得与之前相比,现在的他眼中的神色更加明亮。 不管塔力发生了什么变化,他的警觉性依然敏锐,很快他便察觉到我在看他,塔力转过身与我对视,然后说道:“我知道你们有很多想问的,但时间有限,我只能解答一些,剩下的路上再说。” 听塔力的意思,直接来我们可能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虽然不知道要干什么,但是他给我们的是一种久违的安全感。 “好。”我点头不再废话,直截了当地问出心中最想知道的问题:“我们现在是在几千年前吗?” 塔力顿了了一下,然后表情有些木然。 “我不知道。”短短的回答令我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开口。 “你已经找到自己想要知道的秘密了。”乔心蕾接着问道。 她的语气不像是问句,而塔力继续点头,然后言简意赅地回答:“来到这里以后。” 我看着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刚才注意他的眼神有所变化,原来是由浑浊变清澈,由之前的迷惑变醒悟。他找到了关于自己的秘密?那会是什么? 我刚想开口问,但塔力一扭头站了起来,说:“没有时间了,剩下的我们边走边说。”说完便朝丛林深处走去,我们没有办法只有站起来跟着他。 我紧紧跟着他,生怕再一次让他消失,错失知道一切答案的机会,但我明白如果他想甩开我们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路上荆棘遍布,泥泞的丛林毒蛇毒虫横行,但身旁有了塔力以后一切对我们来说都没了威胁。不得不说他在这一方面真的很有经验,光凭观察就可以找到一条安全的路径,期间我也试探性地问过他,“没有时间了”的意义,但他并没有回复我什么,我也不再逼问,因为我知道现在时机不对。 当我们穿过了这一片热带丛林,沙漠的地貌也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不过这一次并不像之前那么恶劣,而是属于丛林沙漠的样子,在沙漠之中绿荫仍然可见,虽然不如之前在丛林中那般浓密,但至少不会让我们感到一种死亡的气息。 来到了这里后,我们又前行了一段路,走在前面的塔力突然停了下来。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们追上了他,看着他正看着地面。 “怎么了?”我喘着粗气问道。 塔力闪过身子,uu看书 ww.uukashu.co我猛地发现在前面的沙面上竟然出现了凌乱的足迹。 这显然不是我们留下的,因为这大多数足迹的大小并不符合我们的尺寸。 “是木为生和那群玛雅族人留下的。”文露也看到了,然后分析说道。 塔力没有回话,而是用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脚印,似乎在丈量深浅,然后说:“我们要抓紧了,他们可能已经到了。” 说完,塔力立刻站起来,顺着脚印的方向走去,我们没有办法只有继续跟随着他。 不过有了足迹的指引我们的速度明显加快了,周围的景貌也再次发生了变化,更趋近于沙漠地貌。 走了很久,我们在一处背阴的枯树下休息。 休息的间隙,我继续试探性地询问塔力,塔力一开始仍然沉默不语,但是后来不仅是我,其他人也陆续地逼问,塔力淡淡抬眼看了我们一眼。 “出于军人的职责我不能告诉你们。但这件事过去了这么多年,而把你们也牵连进来经历了这么多痛苦,我思考了一下,你们有权利知道一切。但是告诉你们需要一个前提条件,你们要给我一个保证——如果能够返回到现实世界,这个秘密将永远烂在肚子里,不能让它见光,一旦见光,给世界带来的将是毁灭。” 塔力严肃的态度告诉我们,他并不是开玩笑,而我们也知道这个秘密可能是我们无法理解的,但确实存在的。 我们纷纷点头表示愿意接受这个条件,实际上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塔力点了点头,沉声说道:“这一切都源自我曾经所在的组织……” 九十三. 组织 塔力将所有的一切尽可能用简短的语言总结出来,我们听完以后沉默不语,不仅仅是震撼,在其中还夹杂着无尽的恐惧。 塔力的组织是七十年代左右一个直属于直接领导的特工组织,显而易见,其中的成员都是经过特殊训练、身怀绝技的秘密特工,每个人都是单兵作战,他们为其执行特殊任务。 包括暗杀恐怖组织头目;暗中保护重要的领导;以及其他极其隐秘的任务。 而塔力三十年前执行的一次任务却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那次任务的目的地是在南美洲的危地马拉,目标是一名在我国内常期贩卖军火的走私犯,塔力的任务是除掉走私犯的头目。 这原本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任务,因为这种任务他曾经执行过无数回,但执行过程中却突发意外,秘密任务遭到泄露,塔力被走私犯设下的陷阱重伤,头部中枪。 靠着非人的意志力,塔力逃到危地马拉周围的热带丛林里,并深入其中,最后他跑到了一座神秘的金字塔中,并在里面发现一个耀眼的水晶头颅…… 塔力看见这个耀眼的水晶头颅后眼睛就移不开视线,并一步一步地靠近,当他的身体触碰到那耀眼的光芒后就有一种无法言诉的感觉,像是身体的每个细胞都被撕裂重组,然后他就失去了意识。 实际上,我们知道他失去意识后发生了什么——穿越到了三十年后他自己的葬礼现场。 这像是一个多么荒诞不经的故事,但却真实地发生在我们身边,无法否定它的存在。 当塔力听到我们告诉他之后发生的事后,以及意识上传等等,他坚毅的面孔也不由地变了变。 的确,我们能够想象的到,如果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会是怎样,一次意外使自己穿越到未来,发现在那个时间自己已经死了,而且最关键的是,有另一个“自己”占据着自己曾拥有的一切,而自己仿佛是一个多余的人。 这种感觉应该是会让自己崩溃的,但好在塔力当时已经失去意识了,即便如此,我能够感觉到现在的他内心像一座火山在喷发。 片刻沉默过后,文露看向塔力,轻声问道:“水晶头颅?你是接触到其发射出来的光后才发生那诡异的感觉的?” 塔力没有肯定她说的话,而是说:“之后发生了什么我无法得知,但经历了这么多我大概弄清楚了一些事,结合你们刚才说的那些,我们不得不以另外一种观念去看这件事。” 塔力的言外之意很明显,我们已经无法用科学去解释这些事。 “那水晶头颅出现在金字塔中?”文露继续问道 塔力点了点头,说:“极其恢弘的金字塔,那群走私犯追那里就不敢继续追下去,似乎有着什么忌惮。” 忌惮?我仔细品味塔力所说的含义,可能当初塔力遇到的那群走私犯真正知道那里面存在什么。 “玛雅文明的文献里提到过金字塔……对于玛雅人来说,那里是比我们之前见到的祭祀石像更为神圣的地方。”文露的话中意有所指,看着塔力继续道,“如果你说的那颗水晶头颅出现在那里的话,我相信它对于玛雅人的意义非凡。” “我听着……怎么这么像是埃及金字塔的感觉,法老,诅咒……”索鑫在一旁小声的说道。 “就算是埃及金字塔里面也根本没有任何诅咒,只不过在金字塔里沉放千百年法老的尸体产生一种毒气,误入的人吸食后会产生幻觉而已……”文露解释道。 “但这一次我相信可能不同。”乔心蕾冷不丁地说道。 我们所有人都一愣,这句话将我们打回了现实,但可笑的是我们并不在所谓的“现实”。 短暂的沉默,方筱眼中有一丝疑惑:“那木为生的目的……难道就是那颗能够穿越的水晶头颅?” 没人能给她答案,但可以肯定的是这里肯定有木为生想要寻找的东西。 塔力站了起来,指着地上脚印,“跟着他们,我们就能得到结果。” 没有再多闲言,我们继续跟着脚印追寻着木为生,虽然有些地方差点丢了足迹,但经过几番找寻还是又发现了蛛丝马迹。 一路紧追,周围的地貌已然与当初大有不同,周围渐渐出现一些奇怪的现象,三俩成摞的岩石块堆砌在旁边。 岩石块方方正正,每一块重量都近乎几百斤重,边角被切割的很整齐,像是被专门的机器加工过。 越往前走,看见这些堆砌在路旁的岩石块就越频繁,最后当我们对它们的出现都习以为常后,面前出现了一座无法形容的金字塔。 我们伫立在那里,每个人都似乎被钉在了地面上,目视着前方一动不动。 “金字塔??”索鑫慢慢地张口道。 “没错,是金字塔。”我附和道,然后想起文露之前说过的,玛雅人曾经只用石器时代的工具建造过恢弘的金字塔,可眼前的金字塔完全让我心里产生了质疑。 金黄色的塔尖距离地面至少百余米,uu看书ww.ukans 一阶一阶的台阶密密麻麻延伸至顶。 这怎么可能是玛雅人用石器堆积出来的?这种恢弘的建筑即便放到现代也不容易去完成。 塔力看着恢弘的金字塔,眼中闪过一丝谨慎,然后说道:“这座金字塔的外形与我当时误入的那座金字塔一样,不知道里面是否一致。如果是,那么我们接下来就要小心了,那里面很诡异。” “我们要进去?”方筱微弱的声音提出质疑。 塔力没有回答她,而是开始朝那座压得我们透不过气的金字塔一步一步前行。 我轻轻拍了一下方筱的后背,然后给了她一个无奈的眼神,便跟了过去。 现在这个时刻,一切发展已经由不得我们控制了。 从我们刚才的距离到金字塔的面前还走上几公里,当我们真正的走到它面前,才真正感觉到自己的渺小。 金字塔的最底层横跨百十多米,一些矮小的入口密密麻麻的排列在下面。 我们站在它的面前有些迷茫,不知道哪个才是通入其中的真正入口,只有分开寻找有没有特别的发现。 “这有脚印!”远处文露在一个入口前喊道。 我们立刻跑了过去,果然发现一串串细小的脚印从这个入口前一直延伸至金字塔内。 “怎么办?进去么?”索鑫看着我问道。 而我看着塔力,后者犹豫了一下,然后沉声说:“既然他们从这里进去了,那么我们也效仿就是了。” 说着就要迈入,但另一侧乔心蕾却突然也发现了什么,我们凑过去,看到另一串脚印。 九十四. 深入 太阳炙热的光线像是毒火一般燎在我们的身上,令我们汗流不止,但此时真正令我们像热锅上的蚂蚁的是眼前那多出来的那串脚印。 与之前遇到此类事而表现的沉寂不同,现在的我们表现得有些焦躁不安。 越是接近事实的真相,人就会越毛躁,在这种沙漠里炙烤之下,这种焦乱更尤为明显。 我们思考了很多种可能,但没有一种能够让我们推断出到底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分歧之路。 而这里唯一可能来过这里的塔力则成为我们唯一的风向标,他的选择决定了我们接下来的路。 “你们看!”文露突然指着面前那串脚印说道。 她有一个发现可能算是我们唯一倚靠的线索——在我们一开始发现的那串脚印里混有着木为生的脚印。 其实这不难发现,因为在那一串形状不大的脚印里,木为生正常人大小的脚印则尤为明显。 这个发现令塔力紧束的眉头一缓,然后盯着面前的小通道,意图明显,木为生从哪个方向进去了,我们也要从那个方向进入。 我们似乎没有选择。没错,再一次没有选择,来到这里以后基本上遇到任何看似有选择的地方,其实都是没有选择,我们已经丧失任何主动权。 没有同意与反对,我们只能跟着塔力弯着腰小心地摸进眼前的通道,深入金字塔的内部。 进入里面,塔内的通道蜿蜒曲折,两侧涂有之前在石像里见到过的绿色荧光粉末,我们每个人诡异模糊的身影摇摆在通道里。 现在可以猜测玛雅人使用荧光粉末代替火把的目的,在如此窄小通道里,如果使用火把很容易造成空气流通不畅,氧气含量过低……这再一次验证了玛雅人的智慧。 在通道里穿行了约莫几十米,眼前视野突然开阔,我们也呆立在那里,无法描述心中的震撼与眼前的一切。 在这座金字塔内部的中央位置,也就是我们眼前,那里竟然拔地而起了另一座金字塔。 无法想象在一座恢弘如金山的金字塔里,居然还有另一座金字塔,这种巧夺天工般的工艺手段,像是从一块巨大的岩石内部掏空出来一部分,然后在继续加工雕刻而成。 虽然里面的金字塔相比较外面的体积略小一些,但外表却金光闪闪仿佛一座巨大无比的金山,而外面的金字塔好似只是保护它的外壳。百十来个阶梯直通塔的顶端,而在它的顶端好似有一座小庙宇般的建筑…… 在震撼之余,一丝理智敲醒了我。 为什么眼前的金字塔如此闪亮?难道真的是用金子搭建而成? 我看向四周才有些明白其所含的猫腻。 我们的周围不再是荧光的颜色。两侧高耸的金字塔内壁上有数不清的镂空小洞,无数太阳光线照射进来。 似乎那些镂空小洞的设计也有着某种规律,阳光透过内壁上的小洞被塑形成一束一束,如同光剑一般指向中央的金字塔。 无数道光线汇聚在它的表身上,这样看起来,它真的如同一座金质的塔一般。 如此鬼斧神工的建筑设计甚至让我忘却了身在何处,无论是否千年以前,即便放在现代,这也绝对是顶尖的设计。 在我正有些忘乎所以惊叹着玛雅人诡异的建筑水平时,身旁的索鑫突然慢慢移动,拖着有些迟钝的步伐朝我们面前的小金字塔走去。 我和文露等人有些疑惑,还来不及有其他反应,就看塔力突然向前跃了几步,然后一把将索鑫拽了回来。 紧接着在我们的面前索鑫踩过的一处看似岩石的地面突然塌陷,露出窟窿里黑漆漆一片,看不见底。 我们立刻向后退,跌倒在地上的索鑫也似乎恍然醒悟一般,疯狂往身后退。 当我们所有人都退到一个自认为是安全的距离,然后盯着那塌陷下去的岩石块,戒备着可能出现的任何危机,但等了一会儿什么都没有发生。 “如果没有塔力,你早已经掉下去了。”我沉声说道,语气里有一丝埋怨他莽撞的意味。 我听到索鑫长出了一口气,然后立刻有些委屈道:“刚才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的腿像是不听使唤了……” 塔力扫过来一眼,然后说道:“不要长时间盯着它,这座内塔有问题。” 说完,塔力慢慢又往前走,靠近那座内塔。 我们跟在后面,相比之前,这一次更加谨慎小心,每一步都会先轻轻试探一下。当走到刚才塌陷的地方,我们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 仔细观察,才发现从我们前面开始,地面不再是普通的沙土,而是方方正正差不多大小的形似岩石块的表层,虽然这样说,但有了刚才发生的一幕,我们也清楚这些岩石块并不牢固,有可能下面就是镂空的,一步走错就会掉进到深不可测的地下。 我们猜测这很有可能是玛雅人设下的陷阱,防止外人闯入其中。 望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内塔,我们却无法触及,心里不由得有些焦急。我们断定木为生等人很有可能进入了内塔,因为周围除了眼前的内塔并无任何其他建筑或者入口,他只可能在里面。 “你当时没有遇到这种情况?”我问塔力几十年前的那次行动。 塔力摇了摇头,语气有些无力道:“当时我头部中了弹,已经几乎处于昏迷状态,除了依稀记得我逃进了一座类似这样高大的金字塔外……在里面的具体遭遇除了记得那颗发着怪异光彩的水晶头颅外,uu看书 uuksu 其他的都很模糊。” 听到这个答案,我知道寻求几乎已经碎片的记忆帮助根本不切实际,况且即便塔力记得当时的情况,我们此时进入的金字塔也有可能不是他无意间闯入的那一座。 “他们是怎么过去的?”我大脑飞快地转动,想着一切可能出现的答案。 “这里是玛雅人自己设置的陷阱,肯定有一些是可以踩踏的,只要他们记住哪些是,每次通过的时候只踩那些安全的即可。”塔力分析道。 我恍然,这绝对是可能的答案之一,只是我们光知道这些并没有什么用,我们要知道哪些才是真正可以踩踏的地方。 看着没有任何显著区别的岩石平面,从它们中找出真正的“路”成了我们现在需要思考最重要的问题。 “我们可以一个一个地试探。”一旁的文露突然说道。 她的建议并非不可取,只是这么做仍然冒着不小的风险,因为我们不知道这些形似岩石的物质沉重量是多少,万一我们在试探的时候它没有塌陷,而当我们真正走在上面的时候才破裂,那样反而会更加令我们难以防备。 而且摆在我们面前的岩石块数量太多了,一个一个排查的话绝非易事。 可既然有了一个可以尝试的手段,总比我们呆滞在这里强,所以我们几个人准备分工而行。 这时一直默不知声的乔心蕾突然趴在地上,然后抬起头。 “等等。”她说道。 九十五. 结局 我们看着她,她平静的脸上略有动容,这证明了乔心蕾一定有什么发现。 “发现了什么?”我轻声问道。 “路。” 乔心蕾指着我们面前一块一块的岩石平面,说:“他们走过的地方会有砂砾残留在上面,而其他的地方则是布满灰尘。” 听到了她的解释,我们立刻伏下身子,更加近距离里的去观察眼前的岩石平面,发现到的结果的确如此。 我们重新站起来,眼前的路瞬间明朗。 “只要踩在那些他们走过的岩石面上就没问题。”我又重复了一遍。 塔力点了点头,乔心蕾这细微的观察给我们重新指明了道路,他示意我们跟在他后面,他自己则身先士卒。 仔细观察确定了第一个安全的岩石面后,塔力踩在上面用力地试探了几下,脚底下没有任何变化,我们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证明乔心蕾的推论是真实的。 塔力很快找到了第二块“安全平面”,而我则踏上了第一块“安全平面”,就这样来来回回,当方筱最后一个站在了我们确定是安全的地界,这一段玛雅人精心设置的陷阱就被我们躲过。 我们面向这座建立在金字塔内的金字塔,突然有一种莫名的压抑感,眼前百十来个阶梯通向的地方就是我们最后的结局,而那座形似庙宇的建筑就是我们最后归属?我不确定。 我们向前靠近,赫然发现在金字塔每一阶的台阶上刻着不明的数字。 其他人也都发现了这一奇怪的现象,都想去破解其中的含义。 而对数字极为敏感的我知道,刻在上面的数字一定代表着什么,而且它们似乎按照某种规律排列在上面。 我急于想破解出其中的含义,但是换来的却是绞尽脑汁后的无力挫败感,在几千年前的原始人面前我们竟弱小的甚至连头都抬不起来。最终,我们不得不放弃破解这些数字的含义,只能硬着头皮顺着这些阶梯向上走去。 小心翼翼与无比戒备写在了我们的脸上,但我知道一切防备都是徒劳,我们无法预料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这一段阶梯走得无比艰难,高度集中精神需要洞察周围的任何声响。不知道是否是精神压力的作用,我感觉周围总有“沙沙”的声音,像极了当时在沙漠里遇到那群毒蝎子时的异动。但在周围巡视了几圈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只有把这种感觉归咎于周围环境的压迫。 金字塔顶端的庙宇越来越近,我们猜测那里应该是玛雅人等级最高的祭祀场所,里面是否存放着塔力所说的水晶头颅我们并不确定,就算如果真的存在,那水晶头颅真如塔力所说的那般诡异么?想到这,我的脑中不禁开始联想接下来会发生的事——穿越至未来?那时候的我会是设么样子?是否仍然浑浑噩噩,孑孓独身,一事无成;亦或是蜕变成蝶,亲朋环身,达成所想? 或者一切都只是个幻想? 没有发生的事,一切皆有可能。 在我失神间,庙宇已至眼前。一座两层小楼般大小的庙宇,独特的建筑风格与之前见到的那些玛雅建筑相比,眼前的更为精细,墙面上刻满了浮雕壁画……这些都不是我们最为关心的,因为庙宇的大门已经被打开了! 这一发现间接证明了木为生他们应该已经进入这座庙宇之中。 塔力用手势摆了摆,示意我们摸着墙壁一点一点靠近那大门。 靠近了几米,一阵类似于吟唱的奇怪曲调从里面传了出来,猜测应该某种古老的仪式已经开始了。 我们彼此相视,每个人的眼中都表现出不同的神色。 我知道木为生伪装成玛雅族人不仅仅是为了活命,肯定是为了从他们中攫取什么,而里面此时正在进行的仪式一定与其有关。 塔力坚毅的脸上已经挂有一丝焦急,还想起他之前挂在嘴边的“没时间了”,言语之下他想要在木为生得到之前阻止或者得到什么。 我们藏在门前试着想要看到里面的景象,但是被无数石柱遮挡视线,无奈只能铤而走险。塔力走在前面,我们紧紧跟着他的身后,摸进庙宇里那吟唱就环绕在我们耳边,那种感觉令人胆寒。 我们迅速来到第一个石柱子后,然后是第二个……直至在我们面前出现了一个八角形的高台,每个角都有几十阶梯通向高处,而我们要找的人就在上面。 木为生与十几个玛雅族人正站在上面,玛雅人整齐站成两排嘴里吟唱着我们刚才听到的曲乐,而木为生与另一个玛雅人站在中间,在他俩之间似乎有一个机关装置正在慢慢升起。 每个人都在此刻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升起来的东西,而塔力的眼睛更是像雄鹰盯着猎物一般一动不动。 很快,那机关装置慢慢浮现在众人眼前,我能看到一些玛雅人的表情已经近乎极度虔诚,最终我们也看清了摆在我们眼前的东西——一颗酷似人的头颅。 那颗头颅整体近乎透明,应该正是塔力之前所描述的水晶头颅,但是并没有他之前所说会发出异样的光芒。 不过,我注意到当塔力看到那颗水晶头颅浮现,已经无法按捺住自己的情绪,身体随时准备冲出去的样子。 我在后面轻轻拉了他一下,用表情示意他要冷静,静观其变,毕竟面前的人并不是小数目,即便我相信他一个人对付他们游刃有余,但是这样也会暴露我们的目标。 但塔力似乎没有理会我的示意,目光紧紧盯着那颗头颅。 而在台上的木为生看见摆在自己面前的头颅苍老的脸颊不断抽搐,伸出手慢慢准备去抚摸它。 这时,一道光线突然出现在高台上,随之而来的是塔力的突然出动,目的显而易见——水晶头颅。 这一突发的事情令我们其他人都为之一惊,包括台上的木为生与一众玛雅人。 木为生看到是塔力正在冲过来后,表情变得极其扭曲,然后猛地朝周围的玛雅人大喊着什么,玛雅人开始怒吼着冲向塔力。 事已至此,我们在下面的人也不可能冷眼旁观,也一起朝木为生冲去。一下子,寺庙里开始一片混乱。 我们没有塔力的能力,猛然之间他已经蹿到台上,周围的玛雅族人蜂拥而上,但他们的身躯相比塔力而言就像小孩子一般,一拨一片摔落至台阶下,而他们起身后的目标就是我们。 这群玛雅族人的速度极为灵巧,而且指甲锋利,像灵猴一般摇晃着身躯朝我扑来,我根本躲闪不及,很快身上就负伤累累,虽然伤不至死,但却极其痛苦。一边抱着头,一边张口求救,但发现周围的人都已经身陷囹圄自顾不暇,只有把期望寄托在塔力身上。 勉强摆脱几个族人的袭击,我立刻也朝高台之上跑去,看到塔力已经来到了水晶头颅前然后颤抖地伸出手将它捧了起来,而木为生跌倒在地上伸着手想要站起来,但显然是力不从心。 就在塔力将水晶头颅抬起来几秒钟后,周围突然传来“沙沙”的声音,我感到后背一凉,这声音无比熟悉……这是在沙漠中暗红毒蝎子涌出的声音,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时,高台上的木为生却开始疯狂的大笑起来。 “你以为这玛雅圣物是那么轻易就会被凡人就拿起来吗?自寻死路……”木为生还没有说完,一道暗红色的影子直接飞了过来,瞬间一只巨大的蝎子趴在他的脸上,锋利的毒钳子猛地钳在了他苍老的脸上。 木为生嗷嗷直叫,双手不停地拽着蝎子铁甲一般的躯体,但是扯掉的却是自己的脸皮,然后疼地满地打滚。暗红蝎子失去目标后马上乱窜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而塔力就在它的视力范围之内,立刻爬过去,但却塔力一抬脚踢飞。 虽然他躲开了这一只,但高台周围马上被暗红色的海洋包围,数不清的蝎子如同潮水一般涌了出来。 看着周围被暗红色吞没,塔力似乎知道已经逃不出去了,他的身体突然转向台下的我,然后将水晶头颅丢了下来,随后喊了一声“快跑!”声音便淹没在毒蝎的海洋中。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知道自己无法救他,捡起滚到自己脚旁的头颅立刻回头就跑,同时对着周围还在和玛雅族人打斗的同伴喊着“快跑”。 其他人才立刻看到身后的恐怖一幕,奋力摆脱玛雅人的纠缠向来时的方向跑去。 我们跑出内塔,从台阶连滚带爬地下来,当我们来到当初容易塌陷的地方时,发现已经到了绝路——面前的路全部塌陷,黑色深渊里闪烁着同样黑红的潮涌。 我们已经无路可退,身后也传来“沙沙”的涌动声。 我回过头,几张痛苦绝望的脸喘着无力的粗气,uu看书ww.ukashu.om 我知道一切都结束了,无论是否得到答案一切都结束了,在这里死后将会发生什么我不知道,但这个结果不是我们所期待的。 我望着手中塔力拼死给我们夺过来的水晶头颅,不知道它到底承载着什么,或许只是一道无法解读的破碎泡影。 “沙沙”声音已经就在身旁,我似乎听到了其他人凄惨的叫声,我伸出手,捧起水晶头颅,想通过它的反射最后看一眼自己的脸,但一道从外面射进来的光芒照射在水晶头颅的表面,而在它深陷进去的眼窝处竟然开始散发幽绿的光芒,随后我从它的眼窝里看到了无数飞逝的画面…… 全书完。 to 读者: 终于写完了追寻的第一部《治愈岛》,说实话,很难。 尤其是没有读者去支持你的时候,心情会非常浮躁。就好像自己的作品不能被别人认可一样难受。但是我注意到,还是会有几个读者忠实的一周一张推荐票,也是我一直努力更新的动力。 这个结局很明显,水晶头颅还是有某种魔力的,至于主角后面遭遇了什么,穿越还是其他就靠大家的想象力了,或者期待第二部《狱之皮》。 其实,第二部《狱之皮》也写了几万字,但是我很犹豫是否就一直更新下去,总之呢,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吧,有兴趣的读者可以关注一下我的新作品《狱之皮》。 也是跟第一部的玛雅文明有些关系,至于人物呢,再说吧。 另外推荐一本有潜力的新书《未来超级人类》。 希望大家有缘再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