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记》 第一章 有人拖血刀出城 夕阳下,祖城外百里官道处,一位容貌生得极其俊逸的白衣公子哥骑马缓行,一柄白鞘长刀悬在腰间,双手懒洋洋搭在脑勺上,身体随着马背起伏不定,意态闲适。 身后跟着两人,一个相貌不尽人意的猥琐老头,一个篷头垢面的黄脸丫头。 “江湖多萧杀呐。”那白衣公子哥骤然停马,扯住缰绳,一双妖冶桃花眸子眯起望向远方。 “不过杀来杀去多还是江湖人杀江湖人。”猥琐老头衣衫褴偻,咧了咧嘴,露出缺一个门牙的嘴,若仔细观察,似还能看到镶嵌在牙缝里的菜根,本就看着嗑噌人,这烂在牙缝的菜根无疑更让这老头的形象令人作呕几分。 白衣公子哥如女子纤细白皙的十指轻轻敲打刀鞘,好似温柔安抚鞘中名刀,笑容迷人,啧啧道:“今天就去将这狗娘养的江湖杀个通透。” 白衣公子哥双手松开刀鞘,刀鞘旋出一个大圆,以他这一人一骑为圆心,十丈之内黄沙都给碾碎得稀稀拉拉。 猥琐老头望着漫天黄沙,一脸无奈。 “少爷,到祖城了。”黄脸丫头仰起胭脂粉擦的极重的脸,对骑在马上的白衣公子哥眨了眨眼。 白衣公子哥轻轻的“嗯”了一声,翻身下马,接过黄脸丫头手中的缰绳,似笑非笑道:“丫头,这祖城可是有大把的胭脂粉啊,只怕多的让你眼花喽。” 黄脸丫头闻声,笑容灿烂如花,还没来得及说道些什么,就听见旁边那个牵马的猥琐老头嗤笑道:“就你长这丑模样,可别糟蹋胭脂粉了,祖城的胭脂粉啊,老贵着哩。” 猥琐老头拍了拍瘦马头颅,调笑道:“乖马儿,那败家娘们是不是糟蹋胭脂粉啊?” 先前尚还一副无精打采模样跛了脚的瘦马立刻昂起马头来放声嘶啸,撅着屁股扑腾跳跃。 猥琐老头放肆大笑,黄脸丫头一脸怒容,刚欲反唇相讥,便见那白衣公子子哥笑着道:“好了,赶快入城。” 说罢,也不看黄脸丫头和猥琐老头,独自牵着马前行。 剩下那俩已经吵闹了一路对头也不在唧歪,互瞪一眼之后快步跟上。 ……………… ……………… 祖城巍峨,盘踞在大秦帝国南蛮和中原的割据线上,作为大秦先前的国都,气势恢弘,高大漆黑的城墙的犹如铁铸,远远一看,就使人令之震撼。 走过入城的天心桥,来到闹市中心,白衣公子哥神色疲惫,三千里路三千烽火,这一路折腾的着实不轻。 身后的黄脸丫头早就沉侵在胭脂粉的海洋里,时不时的都能听到她在后面的惊呼:“哎呀呀,这可是苏州锦澜坊的胭脂粉?”“哟,大娘,这是北凉特产的胭脂粉吧?怪不得有点狐媚味哩。” 猥琐老头也没闲着,手里拿着块金丝绿豆糕,一双三角眼东瞅瞅西望望,在一群小娘子里穿来穿去,也不做什么,只是咧着嘴一个劲的盯着小娘子翘屁股,俏脸蛋。 闹市深巷里头遥见一根齐眉棒儿挑着面杏黄酒帜,随风招摇。 酒香淡淡传出来,白衣男子抽了抽了鼻子,享受的寻着酒香味进了客栈。 黄脸丫头把缰绳交到店小二手里,说道:“牵到马厩,不许拴它,草料须燕麦五升、糯米半斗、甘草一合、米酒两斛,千万莫记错了。” 当伙计的没点眼力劲怎么行,瞧这三人模样,可不像什么富贵人家,心中半信半疑道:“这马儿吃的比人还精细,晓得这群寒酸所带银子够不够。” 白衣公子哥二人拣僻静处坐下,朗声唤小二过来,点齐菜肴,又要一壶烧酒。 生意忙碌的店小二将抹布打在肩上,听着声音要附和一声“得嘞。” “客官,您几个是要打尖还是住店啊?”店小二弯腰谄媚道。 “打尖。”白衣公子哥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掂在手中,问道:“小二哥,向你打听个事儿,你们掌柜的姓什么,是哪里人呐?” 店小二目光随着白衣公子哥手中的银子不断起伏,魂不守舍道:“我只知道我家掌柜的姓付,据说是南边过来的。” 白衣公子哥脸色一变,将银子放在八仙桌上,“小二哥,这锭银子赏你了,麻烦你去去跟你们家掌柜的说一声,就说有人从南蛮来,往长安去,姓付。” 店小二脸上瞬间笑开了花,手脚麻利,那锭银子迅速被他收入袖中,正要说话,就看见旁边那猥琐老头扯着鸭公嗓子喊道:“付老二,你忒娘的赶快滚下来,少爷找你来了。” 话音刚落,“嗵嗵嗵”,楼上便传来一阵急促有力脚步声,一个满头大汗,肥的看不见脖子,赘肉足足有几层厚的胖子便小跑到白衣公子哥的面前,他作富家翁打扮,刚见到付景年便一跪而下,夸张的用惶恐的音调道:“哎呀,是少爷来了,咋不早点通知奴才一声,奴才也好有所准备才是。”说完,也不起身,向前挪了挪,提手要给白衣公子哥揉脚捶腿。 那白衣公子哥也不闪躲,面色复杂,任他给自己捶腿,半刻后才缓缓说道:“付虎儿啊付虎儿,你可知晓,你的人头已经不在你身上了。” 那付虎儿没有接话,只是埋着头,继续给付景年捶腿,谁也看不见付虎儿的表情。 突然,白衣公子哥抬腿狠狠踹在付虎儿的胸上,把他踹的直退几丈远,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然后继续一步直上,骤然弯膝跪在付虎儿的面前,两人相对而跪,“谁要你来当谍子了?你忒娘的太不够意思了。” 白衣公子哥一把抓起他的衣领,怔怔的瞧着付虎儿。 而付虎儿也收起夸张讨好的笑脸,苦涩的望着白衣公子哥。 白衣公子哥望着这张熟悉而又的陌生,肉呼呼的脸,放开抓着衣领的手,缓缓的抚掉他脸上的热汗,轻声开口:“六哥,我已经长大,不需要你再为我劳碌了。” 刹那,虎儿泪流满面…… 谁还记得谁的儿时十几年? ……………… ……………… 就在这时,大地毫无征兆地轰鸣起来,酒桌摇晃,看热闹的酒客们瞪大眼睛看着酒水跟着木桌一起晃荡,都小心翼翼捧起来,四处张望。只见城门处冲出一群铁骑,绵延成两条黑线,仿佛没个尽头。 尘土飞扬中,高头大马,俱是大秦帝国以一当百名动天下的重甲骁骑,看那为首扛旗将军手中所拿的王旗,鲜艳如血。 顿时,酒客作鸟兽散,唯独留下付景年一行人和付虎儿。 天下间,谁能与驰骋辗转过王朝南北九州的大秦铁骑争锋? 两百精锐铁骑冲刺而出,浩浩荡荡,气势如虹。如横雷般驰奔而来,在客栈门口瞬间静止,动作如出一辙,这份娴熟,已经远远超出一般行伍悍卒百战之兵的范畴。 正四品武将折冲都尉尉迟雄翻身下马,一眼看见白衣公子哥,走到酒肆前,目光逼视,冷声道:“你至南蛮来中土祖城,三千里路,十八城,蛮城杀甲十余,留下城杀甲二十余,淮阴城杀甲五十余,望京城杀甲六十余………上一城洛阳杀甲八十余”。尉迟雄目光森寒,扛起负于背后的大戟指向白衣公子哥,“南楚余孽,你倒是好大的胆子,死吧” 白衣公子哥一笑置之,右手拔起那柄白鞘长刀。 “我叫付景年,年及十九,祖城杀甲……两百有余。” 刀,瞬间出鞘! 锋芒必露! …………… 十九年前,南楚亡了国。 十九年后,有人拖血刀出城。 ps:本书慢热,先侠后仙,希望大家静下心来慢慢看。 希望收藏一下,谢谢。 第二章 你比刀好看,你比整座江湖都好看 当付景年最后站到尉迟雄面前时,尉迟雄周围已经空无一人,尉迟雄犹如见鬼般看着付景年,迟疑半天,轻声开口:“已入金刚?” 付景年笑着摇摇头,道:“还没那么大出息,半步金刚罢了。”话音刚落,付景年一刀斩下这名折冲都尉的人头。 当刀光闪过时,尉迟雄仿佛看到了十九年前的自己,那时自已正值双十年华,只是一名伍长,还没做到折冲都尉的位置,自己年少得意,当大秦铁蹄轰碎皇城大门时,自己是第一个策马进去进行屠杀的,不管男女老少,老弱妇儒。乱杀一通在说,那是何等的煞气威风。 隐隐约约间,尉迟雄似乎记得南楚皇殿门口种植着几棵木叶参天的梧桐树,当一阵微风吹过,那几颗参天的梧桐树会发出“沙沙”的声响,落下一地绯红的木叶,好不心旷神怡。 模糊中,尉迟雄似乎看见榕树下有个刚出生的婴儿,婴儿没如其他同龄人那般爱哭泣,就算有森冷的箭矢从他耳边疾驰而过,他也没有发出过丝毫声响。 渐渐的,这名怪异的婴儿与眼前这张俊俏的不像样子的脸吻合在了一起。 尉迟雄本想在说些什么,一刀却已割喉。 “咕咙咕咙”鲜血喷涌而出,无头尸体轰然倒下,扬起一地尘埃。 付景年收刀而立,粗布制成的白袍沾染着点点红梅,突然胸口一阵起伏,咳出一口鲜血。 付景年用袖口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朗声笑道:“六哥,回家了。” 说完翻身上马,趴在那匹病唠子马上,就此昏睡过去。 原名妄天的猥琐老头一口饮尽杯中的杏花酒,摇头晃尾的道:“回家喽回家喽” 一直眨着大眼睛看戏的黄脸丫头自觉的牵起病唠子马的缰绳,一边走一边嘀咕:“唉,该死的大秦铁骑,把我买的胭脂粉都给毁了。”一脸丧气样。 “前辈,景年用的这一刀可是……亡天?”付虎儿也是一步跟上,走到猥琐老头的身前,作揖低首的轻声道。 猥琐老头只是笑笑,不说话。 ……… 十九年前,南楚有人,一步登圣,那日,天地雷鸣化为绝响。 “我有一刀,可亡天。”――南楚,妄天。 ................. 付景年在祖城还没来得及欣赏祖城的繁华,复又出祖城,一行人南下南蛮,自从身边多了个付虎儿,无论走到哪,都会引起他人注意,着实是他那体型不得不让人做到无法忽视。 这回家的一路上,走的并不太平,付景年已经不知道杀退了几波“妖魔鬼怪”,许是没有眼力想要抢劫他们的山贼,许是自视甚高却着实脑残的世家子弟,许是奉命围剿他们大秦铁骑,无一不足。 付景年曾多次置身险境,却又每次化险为夷,记得有一次,付景年独自一人被五百铁骑团团围住,斩杀两百余骑以后,全身乏力,真气枯竭,十把大枪重重的压在身上,膝盖已经狠狠的跪了下去,若不是凭着一股狠劲,劈开一条生路,或许付景年就要身死当场。 一月后,应付虎儿的要求,付景年来到了苏州。 苏州是个烟火城市,它不同于祖城那般弥漫着沉重的威严,苏州是活泼带有胭脂气的,空气里似乎都带着令人心猿意马的味道。 对于猥琐老头来说,这里就是仙境,无数臀尖脸蛋俏的大媳妇小娘子穿梭于大街小巷当中,往你旁边走过,都会带着一阵香风。 天色已黑,可苏州城内依旧灯火通明,人头攒动,无数才子佳人提着小灯笼相拥在一起赏月,每到月光最姣洁的时候,才子们都会吟上那么一两首诗,送予怀中的暖人儿,引得这些小娘子大媳妇眼里异彩连连。 一进城付虎儿就跟付景年等人定好客栈,约好时间后就匆匆离开,说要去找个多年的故人,随之黄脸丫头也一个人欢天喜地的买胭脂粉去了。 而付景年和猥琐老头穿梭在各个花街柳巷当中,对往自己身边走过的姑娘们品头论足。 “老头,看这个看这个,下巴真够尖的。绝对有六分。” “说你小子嫩你还别不信,看女人呀得看屁股够不够浑圆,胸翘不翘,别整天看些有的没的,哎嘿,看这个,娘皮子屁股真够浑圆的,娶回去一定好生娃。哎呀,看这个,胸真翘,手感一定不错。八分。”老家伙眯着眼,目光不断在人群中扫视,搓着双手,也不管其他人投来厌恶鄙夷的目光。 天色逐渐如墨,月儿被乌云雪藏,付景年俩人随意坐到街旁的夜宵摊。 “小二,上两坛大好的青酒。” “得嘞,客官稍等。”店小二把抹布打在自己右上。 不过多久,俩人就喝得醉意盎然。“小子,知道嘛,想我妄天一生,不敬天地,不敬鬼神,只信我自己,天若弃我,我便成魔。”老头提起酒坛子,仰首饮尽。豪声道:“小二,再来一坛。” “谁言命数?自当随我!何必与天夺。 谁鸣断琴,自当是我!吟一局萧索。 谁敢遥指,苍天有过。莫不是我? 我恨仙神何负我,苍天弃吾吾宁成魔! 我寻天道天却欺我,亡天怎为错?” 老头声音哽咽,也不去管付景年,只是自己一杯复一杯的饮酒下肚。“我妄天一生,成于江湖,亦毁于江湖,相濡以沫于江湖,也相忘于江湖,纠结已深深不可解,此种心境,他人怎能体会?!!!他人怎能会?!!萱萱,今世我妄天不负江湖,不负大楚,不负我手里握着的的长刀,但是却唯独负了你啊。 若有来生,我妄天愿负尽天下,不负你。不去做什么万人景仰的盖世大侠,只和你厮守白首,你织衣来我锄耕,可好?你那年躺在我怀里,最后问我,我有你手中的刀好看嘛? 我现在回答你,你比刀好看,你比整座江湖都好看!”话音刚落,老头醉的不醒人世。 君不见,他已泪流满面? 第三章 有人等你白了头 “老大不小的人了,还哭鼻子,羞不羞啊。”付景年喃喃,轻轻脱下身上的粗布白袍子,盖在眼前这位老人的身上,南方的夜,已经逐渐变冷了。 老人老了,身子骨不硬朗了,经不起风寒。 付景年提起酒坛,一灌而下,酒味入嘴甘甜清醇,含在口中,任它渐渐化为苦涩,犹如自己灰色黯淡的人生,在一口咽掉,其中的苦涩,也就只有自己知道。 付景年沉默着不说话,只是重复的一口又一口喝下杜康,谁也不知道,付景年喝下的,不是酒,是苦,是人生,是童年。 远远的,一群俊男俏女簇拥而来,犹如众星捧月般把一名青衫女子围在中间。 男子丰神俊朗,女子如花似玉。 远远的,他们当中就有一人小跑过来,对付景年低声道:“兄台,你看能不能让个位置给我们。”说完,从袖口里拿出一锭银子,敲在桌子上。 付景年指了指醉在桌子上睡得香甜的妄天老头,苦笑道:“不好意思,家父已睡,实在不好多行挪移。” 这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子弟到也是通情达理,不多做纠缠,收起放在桌子上的那锭银子,“告辞。”说完便返身告退。 富家子弟回到人群中,指着付景年解释道:“算了,我们换个摊子吧,人家有长辈喝醉,不好多心挪移。” 但他们并未听从富家子弟的话语离去,反而发生了一些争执,只见一个作江湖豪侠打扮,留着络腮胡的八尺大汉对方才去和付景年交谈的富家子弟哼道:“林旭,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他说不让就不让?不好挪移?我来帮他挪挪,哼,真是不知好歹,看我去直接赶走他,他若多说半句,我便拧下他脑袋。” 叫林旭的富家子弟苦笑不得,也不反嘴,任这大汉喷得自己一脸唾沫星子,谁叫形势比人强呢,自己父亲只是一个普通的富家翁,在这群人中低位着实不高,而这名粗犷大汉的大哥据说是大秦铁骑正五品的游骑将军,而这大汉本身也是达到二品境界,着实不可让人小觑。 大汉几步走到付景年身前,沉声道:“给你十息时间滚蛋,否则”大汉指向妄天,再指向付景年,道:“就都留下吧。” 付景年一笑置之,嘘声道:“嘘,嗓门小点,别吵醒了他。” “那你就死吧。”大汉狞笑一声,一拳带着万均之力向付景年面门轰去。 意料中的脑门迸裂,血肉横飞没有出现,付景年目光清幽,出掌为抓,五指犹如钢铁浇铸而成,轻轻抓住大汉沙包大的拳头,发力一振,如铁塔般的身体轰然倒地,紧接着一脚踏碎他那颗大好头颅,淡淡道:“聒噪。” ....... 付景年一脚踏碎了这名八尺大汉的脑袋,鲜血迸飞。 “喝个酒都不让人省心,晦气。”付景年站起身来,把熟睡的老头背在身后,弯着腰赔笑道:“麻烦让让,麻烦让让,赶着回家。” “呵呵,杀人抚袖去,倒是洒脱的很。”原本被簇拥在中心的青衫姑娘一步走出,淡淡道。 “深藏功与名。”付景年微笑。 青衫姑娘道:“付景年?” “不是。” “你若不是付景年,那你是谁?”青衫姑娘讥讽道。 “二狗子。” “呵呵,不管你是谁,你可知晓,有人在大秦皇宫等你白了头。”青衫姑娘目光里带着怜惜。 “姑娘,你有病吧。”付景年也不回头,继续弯着腰向前走。 “也罢,若你那天有了出息,莫要忘了,她等了十九年。她已经哭花了眼,压弯了腰。” 付景年面色不改,依旧埋头前行,所有人都无法听见,他的心抽疼的“吱吱”呻吟。 “母后,在等孩儿几年,在等孩儿几年……” ........ 付景年重重的倒在客栈的床铺上,眼神空洞,那双妖异的桃花眸子有烽火一闪而过,在黑夜里显得熠熠生辉。 “娘亲,你的仇,大楚的仇,孩儿一刻都不敢忘,这些年来,一直孩儿都在催促着自己,快一点,在快一点,我好害怕有一天,自己会懈怠下来,忘记了仇恨。” 睡梦里,他仿佛看见了断壁残桓,一片狼籍的大楚皇宫,还有被一箭钉死在龙椅上的父王,仓惶逃窜的宫女侍卫,被绞首的大楚元帅。 鲜血、哀嚎,把整个大楚国的天空染成厚重的灰色,大殿前那几棵很美很美的榕树在那日显得格外的妖邪。 自己好像被母后交给了一个宛若神仙,叫做妄天的人,他带着自己深入南蛮,冬日里丢下自己一个人下海搏鲨,记得自己那时真的很怕很怕,身子冷的直发抖,一个大浪扑来,便把自己压倒在地。还记得自己十四岁那年,老头从深山里抓来两头饿疯了的大黑熊,犹如斗兽般把自己和两头饿疯了的大黑熊关在一起,后果可想而知。 然而,当妄天打开铁门时,里面的场面极其残忍,两头大黑熊被剥皮抽骨,身上无一好处,而年仅十四岁的付景年,浴血而立,胸口一个大洞,鲜血滚滚而下,付景年脸上没有一丝痛苦,目光麻木的可怕。 后来据老头说,黑熊的爪子,离自己的心脏尚差半寸,从外面都能用肉眼看到“嘭嘭”跳动的心脏。 这些使付景年从小便学会了孤独和坚强。 付景年的童年仿若是灰色的绵云,厚重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 又想起那个夕阳下的奔跑,那是我所逝去的青春。。。 ps:新书发布,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农村网费贵啊,写本小说也不容易,只需你们一个收藏,一张推荐,乡下人就心满意足了。。。 拜谢了! 第四章 丑人多作怪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破云层,苏州城又活络了起来,有老农一大早就扛着锄头,挑着担子上田野农耕,姑娘人家也坐在屋门口的墩子上,绣上几双绣花鞋,或者织几件暖和的衣裳,给夫君或者老父过寒冬。 已经日上三竿,付景年和老头消了酒气,精气神饱满,来自深巷的狗吠,客栈里传来的叫卖声,妇人教训顽儿,顽儿传来的痛呼声,所有人似乎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整座苏州城生机盎然。 付景年不禁美美感慨:“这他娘的就是生活啊。” 对于凡人来言,生活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 揪住现在还在熟睡的黄脸丫头的耳朵,“小丫,你还不起床,我就把你昨日买的胭脂粉全给扔了。” “少爷,你扔掉试试,扔掉我以后就不给你牵马了。”黄脸丫头小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起床,如母鸡护犊般把胭脂粉护在自己身后。 付景年直翻白眼,嘀咕道:“买这么多胭脂粉,长大了一定是个败家娘们。” 一大早付虎儿就回来了,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胖胖的脸上嘴都笑到了耳根处,冲进来就抱住付景年,兴奋的对付景年说道:“奶奶的,我昨天去找了当年大楚亡国时逃了出去的一队人马,他们首领卫念是我们当初大楚的禁卫军的左都统,昨夜我表明身份后,卫念当场表明,谨遵我们调遣,加上这支队伍,以及老哥这些年在祖城忍辱负重,也调集了一些队伍,如今,我们手底下已有五万悍卒。”付虎儿声音的透着股得意劲。 付景年一笑置之,道:“你确定他们是一心归服?” “那是自然。这点眼力还是有的。”付虎儿点头。 “嗯,那样最好,六哥打算多久启程出发?” 付虎儿道:“现在就可。” ………… 四人一马再度出发,小丫满脸胭脂,青一块,紫一块,随意走几步,涂抹在脸上厚厚的胭脂粉便洋洋洒洒掉落一地,妄天老头看着心疼不已,内心直呼:“丑人多作怪啊。” .......... 苏州城外,有个著名的茶铺站,它出名的原因不是茶有多地道多醇绵,而是开茶铺的老板娘苏娇娘实在是一位不可多见的倾城美女,若付景年看见,定会竖起大拇指称赞,此女当值九分。 这间叫默涯的小茶铺没有老板,只有老板娘,据说茶铺老板在多年前走山时时运不好,碰到一股穷凶极恶的山贼,被乱刀剁死,连条血脉都没留下。 知道这个消息后,苏娇娘倒也没太多伤心,实在是这桩亲事本就荒唐,竟是在苏娇娘儿时父亲与人赌酒,输了才定下的娃娃亲,而苏娇娘迫于家里订下的娃娃亲,才与此人成为夫妻,在洞房前,甚至连一面都没见过。若要真说到感情,还真没什么值得可颂人伤心难过的。 随着丈夫死去之后,家里的经济来源也断了,无以为生计的苏娇娘东拼西凑,在苏州城外的一座驿站旁边开了间小茶铺,生意倒也兴隆,至少吃喝是不愁了,每到逢年过节,也能进苏州城买上几件漂亮衣裳几盒上好的胭脂。 本来眼见者日子过得逐渐舒润,可老天似乎不想让她过得安稳,又有新的烦恼纷沓而来。 有些登徒子眼见苏娇娘容貌美丽,形单影只,家中丈夫又死得早,便见色起意,时常来茶铺故意找茬,居心不轨。更有甚者明目张胆的来骚扰苏娇娘。若不是苏娇娘也是个刚烈女子,以死相胁,只怕早已被破了身子。 “驾~”远处扬起一地烟尘,三名身穿铁甲,骑高头大马的身影飞扬跋扈,横冲直撞。瞬息停在苏娇娘身前,中间的中年男人翻身下马,对着苏娇娘拱手道:“苏姑娘,我家大公子有请你到府上一聚。” 此人苏娇娘认识,中年男子口中的大公子她也认识。正是苏州太守的嫡长子,常常凭借着老爹的威风,在苏州城内无恶不作,强抢民女、烧杀淫掠,更是家常便饭。 据说发生过这么一件事,一位年轻的江湖游侠携带道侣路过苏州停脚歇息,而刚入城内,这位苏州的太子爷就不知从哪听闻这位江湖游侠的道侣容貌过人,于是带着鹰犬恶奴风风火火的跑到这位江湖游侠面前,一言不发便要拿下他的道侣。 这位游侠自然不让,拔刀便要杀人,然而,评书上写的江湖匹夫一怒,十步杀一人,事了拂衣去的情节并没有出现,相反,这位江湖游侠没过两招,便被这位荒唐至极的纨绔手下的鹰犬给擒住,而这位太子爷见游侠儿反抗,更是恼羞成怒,竟当着这位江湖游侠的面奸污了他的道侣,听人说,这位游侠小哥看的睚眦欲裂,心火攻心之下,当场喷出大口鲜血,晕死过去,随后,这位苏州的太子爷竟然还不放过他,将之缚于烈马马尾,令人疾驰奔跑五百里,活生生的被拖拽而死。 游侠儿刚入江湖,又死于江湖,让人哀叹惋惜。 而他的那位容貌上佳的道侣,第二日清晨便自己上吊绞死于城门口。 ………… 这件事,苏娇娘也是知晓的,所以她决定好了,明日便远走高飞,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还没到明日,这位苏州的太子爷就把魔爪伸了过来。 “不去。”苏娇娘声音冷淡,转身就要入屋。 三骑中间那名身着黑甲的中年汉子,呵呵笑道:“这可由不得你。” “打烊了,这里不欢迎你们,请走开。”苏娇娘把打烊的牌子挂了起来。 “掌柜的,别打烊啊,给我上壶大好的景山乌龙茶。”一个声音远远传来,在这个静若寒蝉的气氛显得那样的格格不入。 黑甲中年男人皱眉回头,只见不远处有四人一马缓缓而来。 一匹体型干瘦跛着脚的青毛老马, 一个搓着双手奸笑的猥琐老头, 一个牵着老马,脸上被胭脂粉涂的青一块,紫一块的黄脸丫头, 一个脸上留着热汗,肥肉足有几层,走起路来胸都会上下抖动的胖子, 还有一个,坐在老马背上,身穿粗布白袍,腰挎生锈长刀,皮囊极好的俊秀后生…… 第五章 我有不平刀,要斩不平事 苏娇娘也一同望向方才说话的白袍青年,此人面孔长的极其英俊,尤其那双阴柔的桃花眸子,更是让本就英俊至极的多了几分妖邪,不过奇怪的,这眸子里透出的目光却清澈如汪泉。 苏娇娘心下感到诧异,世间竟有如此俊的男子,但她也没如小姑娘那般做花痴样,毕竟是经历过社会打磨的女人,不会如此肤浅。 苏娇娘眼界也算是宽广,默涯茶铺每日人来人往,走奔东西的江湖豪侠,出来历练的世家子弟,一掷千金的纨绔子弟,各色人马,皮囊极其好的不知见过凡几。但她深深的知晓,立足于这个世界的,从来不是靠一张金玉在外,败絮其中的人肉皮囊,从古至今以来,靠的都是绝对的实力。 苏娇娘神情平淡,道:“公子,小店已经打烊了,你还是另找他门吧。” 付景年咧嘴一笑,“这世间哪有见客人不招待的店家。管他打烊还是开张,先给我上一壶景山乌龙再说,茶叶要景山清晨沾着露水的茶叶。”说完,轻轻推开横在自己身前的三名黑铠汉子,一屁股坐在了板凳上。 三名着黑铠的汉子目光碰触,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凝重,方才这年轻人的轻轻一推,全身的内力竟然瞬间被封锁,压抑得自己丝毫不敢动弹。 站在中间的中年骑士心下一沉,若是这位年轻人是帮助苏娇娘的,自己现在恐怕是带不走人了,拱手沉声道:“公子,你要管今日的事嘛?” 付景年扫了他一眼,似笑非笑,抬头对苏娇娘说道:“掌柜的,傻站着干嘛,还不赶快上茶。” “哦,哦。”苏娇娘口上应着,内心沉思,此人应该不是和苏州太子一伙的。 “公子,你非要为了一个女子与我们为敌?你可知晓我们是谁?尚望公子三思而后行。”中年骑士脸色平静,再次拱手。而中年骑士身旁边的两人冷哼道:“大哥怕他作甚,他若敢挡,一并杀了就是,大公子身边不乏一品高手,到时禀报大公子,他只有死路一条。” 站在中间的中年骑士,目光紧紧的盯着的付景年。 付景年仿佛没听到他们说话,自己一个人斟茶一个人喝,斟茶握杯手法地道娴熟,如茶道大家一般,待一杯热茶下肚后,付景年才开始正视眼前三人,也不说话,只是嘴角含笑淡淡的望着他们。 “看来公子这桩闲事是管定了,我们走。”中年骑士深深的凝视了付景年一眼,翻身策马,又疾驰而回。 ………… 来时空空,去时亦空空。 只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苏娇娘待那黑甲骑士三人消失在视野里,才对付景年叹气道:“公子,虽然不知你用什么方法赶走了黑甲骑士三人,但你们还是快走吧,否则杀身之祸转眼即来。” “我为何要走?”付景年抿了口茶。 “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赶快走还来得及,否则等他们再次归来,你只有身死一途。”苏娇娘耐心劝道,毕竟眼前不知道名字,长相极其俊俏的男子救了自己一马。 付景年轻轻摆了摆手,笑道:“无妨。” 苏娇娘见他冥顽不灵,死到临头竟不知,还是如此悠闲作态,不禁感到有些恼怒,道:“哼,不知好歹,像你这等刚入江湖的雏鸟,我不知道见过多少,出生牛犊不怕虎,怀揣着江湖梦,凭一番意气用事,自以为是,可你知晓嘛,最后这些人无不被他所憧憬的江湖乱刀砍死。若想混的长久些,还是得懂点敬畏之心才行。” 付景年一笑置之。 见付景年不作声,苏娇娘只好对妄天老头说道:“老人家,你们赶紧带着他走吧。”在苏娇娘看来,老人家见过的世面多,经验也会比年轻人多,应该会听从自己的意见。 “啥?”老头抠着烂脚丫子,猥琐的笑道:“脸蛋不错,可惜胸太平,屁股蛋儿也不够翘。八分,真的只能八分,不能在多了。” 苏娇娘俏脸一寒,冷声道:“小的愚蠢,老的也是如此昏庸。”说完,走进里屋,打算收拾包袱远离苏州。 “唉。”苏娇娘叹了一口气,又里屋走了出来,身上并没有带着包袱,“罢了罢了,毕竟是你救了我,我这时候若走了,岂不显得我太忘恩负义。” 付景年微微一笑。 这时候,远处传来一阵马嘶声,只见约莫二十铁骑奔腾而来,浅草淹过马蹄,溅起一地黄沙。 中间那人白袍玉带,风流倜傥,丹凤眸子却蕴含着凶戾和冷意,相比之付景年,同样俊俏的脸却少了几分亲切和平和。 “是你?”以荒唐而远近闻名的苏州太守嫡长子坐在高头大马上,蔑视的看着付景年。 “不是我。”付景年摇头笑道。 苏州太守的嫡长子方慕武皱了皱眉,对身边的着黑甲的中年汉子问道:“牛奴,方才之人可是他?” 牛奴目光平静,道:“就是此人。” “那好,杀了吧。”方慕武点了点头,面无表情。 一个老人从方慕武的身边走出,鹤发童颜,眼睛微闭,每迈步间就有威势滔天,一步一步,步步杀机。 当走到付景年面前时,老人气势已到极点。一掌拍出,付景年手拿刀鞘,横鞘而挡。 暴退三丈,付景年轻轻擦掉嘴角的鲜血 “哦?半步金刚?”老人眼睛开瞌,透出慑人心寒的目光。“如此年纪,能有这样的修为,也算不错。为何为一女子枉送生命?贪图容貌?罢了罢了,老夫问的有点多了。”老人一步迈出,三丈距离瞬息而至,一掌拍下。 望着轰向自己面门的一掌,付景年拔刀相迎。 “不为什么,只是曾经有人告诉我,不行侠仗义的大侠算哪门子大侠。”付景年轻笑。 ……….......... 我有不平刀,要斩不平事。 ps:新人新作,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六章 我以金刚杀金刚 卫念生于大楚公历227年,大楚灭亡时,卫念正值而立之年,心中本藏有万千抱负,但随着大楚的灭国,也只好烟消云散。 渐渐入冬,天色很早就黑了下去,本来还有点生气的山上随着月牙儿的出现,彻底安静了下来,偶尔能够看见光秃秃的树上有几片叶子打着旋儿落下.... 站在寨子的阁楼上,清风呼啸。那个正值而立,雄心壮志的卫念此刻已经满头白发,脸上多了些褶皱。紧了紧身上的羊皮裘衣,卫念望着山下灯火通明的苏州城,淡淡开口:“?w儿,我助六皇子复国这事,你有何想法?” “想法不敢当,不过孩儿内心倒也是有些胡乱猜测。”卫?w和父亲长的有七八分相似,不过相比厮杀一生的卫念,卫?w显得儒雅许多,此刻低首恭声道,看得出,卫?w很尊敬自己的父亲。 “说。”卫念喝了口儿子放在雕栏上给自己准备的热茶,味道甘醇爽口。 “是。我认为如今的天下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是暗流涌动,江湖上,不说老一辈,新秀中,一品高手就层出不穷,如东岳山百战不殆的林东源,西域行千里路杀千人的人屠魔鸠子,长安抽刀断水流的许诺,祖城一刀破百甲的付景年,以及惊鸿一现的魔教传人, 我看呐,依照这局势,江湖黑榜上的排名或许用不了几年就会有大更改,而在庙堂上,太尉和丞相大人矛盾日益尖锐,丞相大人背后的文官百吏和太尉的军部为了利益就闹的不可开交,并且抛开这些不说……”卫?w抬头,继续侃侃而谈:“六皇子,西蜀后人,北魏后人,也在暗中招兵买马,等到兵马雄壮之日,登高一呼,就会是天下大乱之时。而现在,整个天下宛如一盘棋,这场博弈双方才刚刚执子,无论如今是想投靠红黑哪方,或者自己当执棋手。谋的一番大事业,现在都是最佳时机,若等到天下局势已定,再站队就晚了,毕竟雪中送炭总比锦绣添花来得让人舒心。” “只是孩儿还是有一点疑惑,为何父亲会选择看似实力最为弱小的南楚,莫非南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卫?w拱手,轻声说道。 卫念微笑,眼里流露出欣慰,半响才摇头失笑道:“哪有你想的那么复杂,在外漂泊了十九年,不过是思念故乡了罢了。” 白发,被风吹起,露出一张渐现老态的脸。 第二日,卫念军团下山,从北至南,万马奔腾。 ……… 人老须还乡,还乡则断肠。 十九韶华走,少年也白头。 .................... 一刀直刺,老人两指夹住刀背,双指顺着锈迹斑斑的刀身抹下,一掌落实在付景年的胸口。 “噗”,一口鲜血含着肝胆,顺着喉咙吐了出来。 付景年再退四丈! “十丈之内杀你。”老人一步跨下,全身内力凝为一指,点向付景年眉心。 所有人都闭上了眼,似不忍看见这位俊俏公子就此送命。苏娇娘内心焦急,却无能为力,目光出自本能的四处思索,突然,见到与付景年同行的黄脸丫头和那个言语轻挑的猥琐老头竟是一副不放在心上的作态,不由气不打一处来,讥笑道:“呵呵,三位真是极好的心境啊,难道不曾看见你的那位朋友就要身死了嘛?” 忙着往脸上擦胭脂粉的黄脸丫头随口附和道:“嗯嗯,真是极好的极好的。” 猥琐老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镶嵌着菜根的大黄牙,自顾自的哼哼道:“馒头白啊白,白不过姑娘胸脯,荷尖翘啊翘,翘不过小娘屁股。” 付虎儿心里本来也是担心付景年的很,不过看看神态自若的妄天老头,也就把心放了下去,有此人在,这世上能伤得了付景年的人,屈指可数,所以也不回答苏娇娘,只是呵呵一笑。 付景年其实并不轻松,巨大的死亡压力使他内心直骂娘。 妖异的桃花眸子紧紧的盯着那老人指向自己眉心的一指,指头在瞳孔里渐渐放大,付景年弃刀不用,左右手互叠,护住整个面门。 这一指来的很快,如狂风打细雨,点在了付景年双掌护住的眉心处,刹那间,付景年双手虎口碎裂,鲜血迸出,而那一指的余力透过手掌,震得付景年七窍流血。 身影再退三丈,付景年已然退有十丈。 无力的跪在地上,付景年撩起白色的袍子擦了把脸,鲜血把白袍渲染的猩红,而且鲜血仿若闹脾气搬,越擦反而越多,直至几乎付景年满身是血,也不肯罢休。 付景年不禁叹气失笑:“罢了罢了,麻烦的很。”说完,索性不去管它,直起身来,任鲜血流淌不止,逐渐侵蚀身上为数不多的白。 “老头,已有十丈,为何我项上人头安在哉?”付景年双眼笑眯眯的道。 “这招便杀你。”老人眼睛彻底开瞌,眼里精光爆闪。 如金刚怒目! 然而,这次付景年不在被动防守,一步迈出,气势再迈出之间赫然滔天大变。 “我已全身踏金刚。”付景年微笑道,半步金刚瞬间突破。 一掌拍出,老人横臂而挡,身影暴退三丈。 付景年第二步迈出,三丈瞬息而至,紧紧地贴着老人身影,“我亦十丈杀你身。”一掌接着轰出。 老人再退四丈,轰然倒地,七窍已流血。挣扎站起身来,老人欲言。 不等老人说话,付景年第三步迈出,全身修为凝为一指,向老人眉心点去,老人双手叠加护住眉心,付景年一指刹那而至,轻轻的点在被老人双手护住的眉心处。 老人身子又退三丈,瘫跪在地上,垂着头,气息已然全无...... 宛若一个轮回。 …………… “我以金刚杀金刚。”付景年轻声呢喃。 第七章 待匣开那日,我必要满秦尽晓无用刀 方慕武表情凝重,眼里的焦距集中的盯在付景年脸上,突然放声大笑:“有意思,真有意思。你叫什么名字?” “叫我狗子就行。”付景年微笑道。 “狗子?呵呵,果然有意思,我今日记住你了。”方慕武上马,勒住缰绳,笑道:“今日之事就且作罢,来日你若没有出路,可来苏州城投靠我,我在这苏州城混的还是不错的,至于这小贱人………”方慕武看了眼苏娇娘,道:“你若喜欢,且让给你好了。”说完,调准马头,就要回苏州城。 “我说了让你走了嘛?”付景年笑眯眯的道,身影横掠,一步站在方慕武马头前,轻轻的抚摸着方慕武胯下那匹他爹特地从西域带过来的汗血宝马马头上的马鬃,“兄弟,就算嫖客**,皇帝看戏,都会留下几两银子,以作为代价,而你风风火火的过来,稀里糊涂的就与我开打,如今,见打不过我了,轻描淡写的说几句话就想走? 那未免岂不是把我比得连娼妓戏子都不如?” 说至最后,付景年脸上的淡笑已化为狞笑。本来温柔抚摸着马鬃的手骤然发力,一匹血脉纯正的西域好马被付景年掀翻在地,发出嘶鸣。 而马上的方慕武也是一个踉跄,翻倒在地上,狼狈至极。付景年一脚踏在方慕武的胸口上,“我**,真当老子是娼妓,上了不用负责任?天下哪有这般好事?” 随行方慕武的二十余铁骑,此刻都急声道:“竖子,安敢!” 付景年一笑置之。“若在聒噪,我立马一脚踏死他,信还是不信?” 二十余铁骑张口欲言,却没敢在聒噪,这是个猛人啊,就连那老人一品金刚境的修为也被他十丈之内杀去,保不准他真敢一脚踏死大公子。 付景年看着脚下俊脸通红,犹如死狗般的方慕武,摇头笑道:“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脚尖一勾,把方慕武踢飞了回去,二十余铁骑手忙脚乱的赶紧接住。“今日我就不要你性命,若哪日再遇见你,你就可以自己拿把刀子自刎了。” 甩开二十铁骑的搀扶,方慕武挣扎着站直身体,眼神阴鹫,铁青着脸,冷冷的道:“好,很好,真的很好,呵呵,狗子,你有出息了,出息大发了。我们走。”说完,策马而行,又急又快。 付景年一笑置之。。。 .................... “你用的不是刀。”待方慕武走远,老头对付景年说道。 “哦?那什么是刀?”付景年疑惑道。 “今晚你自然就会知晓。”老头咧嘴笑道,“小娘子,不介意我们今天到你这借宿一晚吧?” 苏娇娘应道:“嗯,那是自然。” 夜。 老头和付景年相对而坐,桌子上放着几坛子梅花酒,几碟凉菜,两只陶瓷制成的精致酒杯。 “老头,问你个问题。”付景年饮尽杯中酒,拿起酒坛又续了一杯。 “说。”老头也喝了一杯,摇了摇空了的杯子,示意付景年给他也满上。 “天有多高?”付景年盯着老头的眼睛。 “你刀有多长?”老头回道。 “江湖有多大?” “你刀有多宽?” “世道有多深?” “你刀鞘有多深?” 付景年又饮尽杯中酒,“嗯,懂了。”忽而又说道:“老头你再教我练刀吧。” “你的刀法已是上乘,何须我教?”老头笑呵呵地说道。 “我要你教的是刀。”付景年指了指摆放在桌子上的带锈长刀。 “此刀名无用。”老头拿起带锈长刀,温柔的抚摸着锈迹斑斑的刀身。 “嗯,无用?”付景年疑惑。 “无用的意思你可知晓?”老头道。 “不知。”付景年疑惑更甚,皱起了眉头。 “你若哪日知晓了'无用'的真正含义,你的刀就可登圣。”老头微笑,“如今,还是先从无刀开始练起吧。” “无刀?” “无刀! “无刀是什么?” “万物皆可为刀。” “从何练起?” “剑。” “剑?为何是剑?” “刀剑不两立!” ................... 自打那日后,付景年就不在用刀,将'无用'封于刀匣,负在身后。 “嘶”付景年撕下身上衣服上的一条白袍,将刀匣紧紧裹住,心里暗自承诺:“等到匣开那日,我必要满秦尽晓无用刀。” …… 付景年紧紧的把刀匣绑在自己背后,此刀,是自己儿时十九年的寄托。 默涯茶铺门口生长着一株老柳树,老柳树长得并不挺拔,只是垂着腰子,任身上柳枝条如瀑布般垂下,冬天逐渐而至,老柳树上的枝条上已经没有了鲜嫩的绿叶,若有人坐在老柳树下歇息,一阵秋风吹过,光秃秃的柳枝条还会调皮的抚摸你的脸蛋儿。 暂时无剑,付景年在看见这一株据说从小到大住在这里的老人都不知道年份老柳时,便轻轻的摘下一根柳枝条,以代作剑用。 “刀,大开大合,要求一颗无畏天地,我自一刀劈开的威势,而剑……”猥琐老头指了指那颗经历过多年岁月的老柳树,“却是需要一颗无论风吹雨打,我自巍然不动的剑心,此剑一去,便是一去不回,任你红尘滚滚,风吹雨打;我自清风朗月,闲庭胜步。我这么说,你懂了嘛?” “不懂。”付景年叹口气,诚实道。 “那你来一遍,按你心中所想既可。”老头也没指望付景年懂,点点头道。 付景年拿起那根柳枝条,大金刚内力灌注而入,柳枝条瞬间变的笔直,透出三丈金黄光芒。 付景年手握柳枝条,狠狠的向前劈去,大地上一条裂缝从付景年的劈处裂开,付景年再横手斜砍,左边的山壁也被砍开一条口子。 看着愈发威猛的付景年,猥琐老头嘴角直抽,叫停道:“快停快停,我的小祖宗,哪有你这般用的剑啊,分明是用刀的架势!” 妄天老头沮丧着脸,拿过付景年手中的柳条,道:“看好了看好了,我只使一次。” 柳枝条被老头拿起,只见柳枝条不作任何变化,枝条尖儿更是无力的耷拉着。轻轻的,老头拿着柳枝条在空中画了一个圈。“明白了嘛?”老头问道。 “不懂。” “算了算了,再给你示范一次。”老头再画了一个圈,问道:“明悟了否?” “不懂。”回答如是。 老头气的把柳枝条丢在地上,不去管付景年,气冲冲的回了里屋。 付景年深吸一口气,盘膝而坐,把柳枝条放在双膝上,闭上眼睛,用手轻轻抚摸。 “剑么?”这是付景年第一次接触剑,不知为何,付景年却打心底的对剑感到不喜,总感觉没刀来得舒坦顺畅。 莫非真是刀剑不两立?付景年苦笑。 第八章 把你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睁开眼,付景年直起身来,提起柳枝条,呢喃道:“付景年,你给老子看清楚了,这是剑,不是刀,是剑!” 说罢,付景年学着老头那般,任柳条耷拉着,照葫芦画瓢,在空中画了一个圈。 “不对。”付景年皱眉。 再次画了一个圈,“不对。”付景年眉头皱的更深。 “不对。” “还是不对。” “依旧不对!”付景年如考丧枇,神情沮丧。 “他奶奶的,这真贼他娘的难练。”一下气急,付景年以柳枝条代刀而劈,前方的大地再次出现了一条裂缝,付景年只感到无尽的舒坦。 “唉,罢了罢了,你莫要在瞎折腾了,等回到南蛮后,我带你去见一个人。”老头的声音从里屋传出,带着几分无奈。 付景年点头,喜笑颜开。 ………… 一月后,南蛮城外,有一俊俏青年着一粗布白袍,背负刀匣,手抚柳枝条,骑一病唠子马。病唠子马?c骨嶙峋,看着都磕?a人。 马后站着三个人,三个人都咧着嘴笑,一个脸上青紫不一,一个体型犹如肉球,一个满口黄牙,反正看着都挺傻。 付景年回头,看到咧着嘴傻笑的六哥,眼神柔和,见他脸上的汗水流淌了整个胸口,付景年也不嫌脏,很自然而然地直接伸手帮忙擦拭,轻声道:“六哥,我们到家了。” 付虎儿站在原地,眼眶竟有些湿润,悄悄撇过头,喃喃自嘲了一句“这风大的,哪来的沙子哦。” 进了城,妄天老头犹如拖缰的野狗,一个劲的撒欢,如鱼得水,老头在南蛮城的人缘是极好的,有些刚从春楼出来的嫖客都会笑着和妄天老头打招呼:“老王呐,这几个月去哪了,你不知道啊,风水楼多了几个小娘子,那屁股,那胸脯,啧啧,真够俏的,我一看就知道合你的口味,怎地也不见你去玩。” 妄天老头笑的眼睛都弯了,露出嵌着菜根的大黄牙,眨巴着小眼睛,应道:“哼哼,老爷我出去看了大世面了,外头的小娘子,那叫一个水灵啊。让你们这群乡下人看见了,瞅你一眼,怕你都觉得满足了。”妄天老头昂着头,用鼻孔看人:“你们不知道,外面那些水灵的姑娘有多么崇拜老爷我哩,我说一,她们不敢说二。” 周围人哄笑,扯着嗓子道:“哎哟哟,老王你也不怕牛皮吹破天呀,她们凭啥崇拜你啊,凭你那满嘴的老黄牙?对哩,风水楼的小芳要我告诉你,你那次的钱都还没给哩。”那些嫖客取笑道。 老头恼羞成怒,怒道:“滚滚滚,你们家婆娘要是看见了你们从风水楼出来,非得打断你们的狗腿。” 嫖客们哈哈一笑,作鸟兽散。 老头斜着眼睛哼哼道:“馒头白啊白,白不过姑娘胸脯,荷尖翘啊翘,翘不过小娘屁股。 付虎儿走在前面看的脸皮直抽,这贼他娘的就是圣人风范? 付景年微笑,漫步在蛮城里,神色轻松,内心那根绷紧了的弦也彻底松了下来。 “林叔,这是一条斑斓虎吧?看来今日林叔收获不错呀。” “王叔,这趟走镖怎么样?听说潮州多悍匪,可得小心点。” “………” 付景年笑着和城内的叔叔婶婶打招呼,他们也笑着回应,林叔是个猎人,经常出入在南蛮深山,据说箭法很好,王叔是个走镖的,是个精壮的汉子,常年都留着个大络腮胡子,说起话来总是很大声,似乎不如此,就无法证明自己的豪气一般。他走过来拍着付景年的肩膀,大声笑道:“小年,这几个月又去哪了,人倒是壮实了许多。” 住在这个城里的人几乎都认识付景年,并且打心底的喜欢,这孩子是五岁那年来的,从小就长得俊俏,所有人都喜欢捏捏这长得粉雕玉琢的小男孩的嫩脸蛋儿,而小男孩也挺懂事的,逢人就笑嘻嘻的喊叔叔婶婶,好不亲切。 渐渐的,小男孩长大了,容貌愈发的俊俏,尤其是那双妖邪的桃花眸子,使得城里很多待嫁的小娘子都为之倾心。 王叔家里有个女儿,长得替爹,胳膊腿儿生的粗壮,却打小就喜欢付景年,还在十八,王叔就已经很多次来找付景年提亲了,这次好不容易又逮到付景年,豪声道:“小子,我家的闺女可还等着你来娶呢,你娶了她,我膝下无子,剩下的那个镖局自然也就是你的了,送女又送财,还不好?” 付景年一缩脑袋,梓梓然道:“王叔莫说笑了。” 王叔闻言,哈哈大笑,付景年贼兮兮的溜走。 .............. “铁老头,快出来,免费送你个帮你打铁的。”南蛮城一个铁匠铺外,妄天老头带着付景年,用公鸭嗓子喊道。 一个光着膀子,浑身肌肉虬结的老汉闻声从铁匠铺里走出,“我当是谁,他娘地,原来是你这老小子,几个月不见你,跑哪潇洒去了。” 妄天老头笑道:“没潇洒,跟着少爷出去了下见见世面。” “你方才说要给我打铁的,人在哪呢?我还真刚好缺一个打铁铸剑的。”铁老头目光四处搜索。 “喏,就这个。”妄天老头用下巴指了指付景年。 “哦?小年?”铁老头一挑眉毛,狐疑的道。付景年点了点头:“嗯,老铁叔。” 铁老头盯了付景年半天,道:“那行,只要你吃得了苦,明天就来吧。” 是夜,整个南蛮城的灯火都已经熄了下来。 付景年的家很简陋,一张断了一根角的桌子,被付景年用砖摞着代替那根断了的角,两张烂木床,老头一个人睡一张床,付景年和黄脸丫头挤挤,同睡在另一张床上。 虽然拥挤,却也没什么不妥,毕竟这么多年,就是这么过来的。 而付虎儿就只好一个人睡在地铺,否则这体积,恐怕还没等睡上床,本就吱吱作响的床,就得彻底报废了。 “少爷,冬至了。”黄脸丫头忽是说道。 “嗯。”付景年把黄脸丫头拥在怀里,用身体给她带来温度。 “是啊,冬至了,今年的冬天更冷了,恐怕我这把老骨头,撑不过去喽。”老头的声音从黑夜里传来。 “没事,我五行火盛,会暖着你的。”付景年用一种认真的语气说道。 丫头似是听明白了什么,急忙扯开话题:“少爷,你说我今天的胭脂粉涂得怎么样?”她却忘了,如今是黑夜。 付景年盯着丫头的脸,微微一笑:“把你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这座简陋的屋子沉默了下来,只剩下付虎儿的呼噜声,传得很远…很远……。 ps:新书严重需要点击和推荐票、收藏。悍匪们有空的就来支持个吧! 第九章 打铁式 付景年第二天一大早就来到了铁匠铺,一进铁匠铺,一股热气扑面而来,老铁头光着膀子,拿一把大锤,一下又一下的敲击在一柄未成形的剑胎上,火星子飞溅的到处都是。 而老铁头的儿子就在炉子边为父亲推火,铁大牛比付景年小四岁,打小就爱跟着付景年,上树掏鸟,冬日堆个雪人儿,好不热乎。 “小年哥。”铁大牛眼尖,一下就看见付景年,丢下火筒,一溜溜就跑到了付景年面前。 “大牛,来,站起来给哥瞅瞅高了没壮了没。”少年一本正经站起身,付景年比划了一下个头,笑道:“壮实了不少,都快有小年哥高了。” 少年一把环腰将小年哥抱起,付景年并不如何惊讶,胸口倒是被沾了不少汗水,哈哈大笑道:“力气倒是也大了不少。” “大牛,多大的人了,还爱傻闹。”铁老头放下锤子,也走了过来:“小年,你先从打铁开始吧。” 付景年“嗯”了一声,也学着铁老头那般,脱了粗布袍子,光着膀子。 看着赤裸上身的付景年,铁老头和铁大牛目瞪口呆,铁大牛更是结巴开口:“小…小年哥?你这满身的伤疤从哪搞得?”付景年肌肉匀称,富有很强的线条感,身上却是犹如刀斧加身,几道长度从肩至腰的伤疤纵横交错,刀伤,枪伤,剑伤,更是犬牙林立,胸口处有个碗口大的熊爪印子似的伤疤直透心脏。 付景年闻言,内心一叹,那就是我的童年啊,但是脸上却微微一笑,:“都是山里的畜生弄的。” 老铁头张口欲言,话在喉咙里滚了又滚,始终没说出来,作为一名老铁匠,他知道那些伤口是怎么形成的。 付景年接过老铁头的铁锤,如同凡人般,一锤又一锤的敲击在未成形的铁块上。 “锵锵,锵锵锵锵。” ………… 南蛮城百里外,有万骑横行。“父亲,前方就是南蛮城了。”卫?w骑一高头大马,作儒士打扮,虽然冬天了,却还执一把凉扇。 卫念穿着厚厚的羊皮袄子,两个绵护耳护住耳朵,骑一匹神骏非常的白马,目光湿润的凝视着南蛮城,“曾经的大楚国都啊,我卫念回来了。” ……… 为何我的眼里长含泪水?因为我爱这土地爱得深沉!! ……… 天已经黑了下来,而铁匠铺的炉子里,火却烧的正旺。 付景年一语不发,一次又一次的举锤敲打铁块,铁块报废了,付景年也不去管,重新取出一块,继续捶打就是。整个人宛若麻木。 不知晓是多久的时候,铁匠铺门口聚集了三个人。 “老王叔,景年小哥这是怎么了?”从学堂里回来的铁大牛压低着声音道。 妄天老头微笑,仰头看了看天,轻声道:“大牛,你景年哥病入膏肓了。” 铁大牛似懂非懂,只是听到猥琐老头说道景年哥儿病入膏肓,内心一急,拔腿就要冲进去。 老铁头伸手一把抓住闷着头往里冲的铁大牛,哀叹道:“我怎地就生了你这么一个傻孩子。” “爹,莫抓着我呀,景年哥他……” “住口,你莫要张声,看着就是。”老铁头道。 “锵锵”。夜已经很深,然而,铁匠铺的打铁声却愈演愈烈,付景年本来颇为生硬的打铁动作也随着多次的挥舞变得越发的流畅。如今的付景年打的铁块,虽然还不到铁老头的那个水平,却也不会再碎裂。 “嘭。”正在捶打铁块的付景年忽然昏阙倒地了过去,铁锤铁片散落着到处都是,猥琐老头也不诧异,一个人缓步走进去,轻轻的抱起倒在地上的付景年,嘴角抹出一丝笑意,喃喃道:“这孩子……。” 看着一片狼籍,废铁块满地都是的铁匠铺,铁老头感到肉疼,贼他娘的,这铁片卖的可不便宜,半文钱一块,今天一天就给付景年那糟蹋了一百块,那可是整整五十文呐,老铁头对着妄天老头爷俩视线消失处,骂骂咧咧的道:“浑小子,糟蹋了老汉五十文钱,看我明天不累死你。” 铁大牛心思简单,见老父亲说明天要累死景年哥,信以为真,不由对付景年感到担心,便对老铁头谄媚赔笑道:“爹,不打紧不打紧,五十文钱而已哈。” 老铁头斜着眼睛瞟了铁大牛一眼,转身用手掌重重的敲在铁大牛那颗驴木脑袋上,恼怒道:“我咋就生了你这么个吃里扒外的憨货哩。” 铁大牛缩了缩脑袋,讪讪傻笑。 ……… 半夜里,付景年醒了过来,看着依旧熟睡的几个人,拿起床头的柳枝条,轻手轻脚的走出了屋子。 屋子外,寒风呼啸,冷空气没命的往白袍领子里钻,付景年提起柳枝条,缓缓闭上眼,使双臂与肩平行,任手中的柳枝条耷拉着感受风的轨迹,轻吐一口气,付景年也不刻意去舞动,剑随风走,柳枝条在空中缓慢的摇曳。 渐渐的,风开始大了起来,柳枝条在风中摇曳的速度也越来越快,越来越急! 狂风下,柳枝条此刻仿佛变成了一把绝世宝剑,剑若游龙,付景年身随剑走,在风中急驰似雷霆。 道路两边种植几株石榴子树,石榴子树叶火红,即使已是寒冬,依旧开的鲜艳。 柳枝条疾舞,在空中卷起一地又一地的石榴叶,此刻的剑速已经快的变成了流光,肉眼只能看见一个俊逸的白袍身影左闪右现和一地的枯叶在空中飞舞。 骤然,付景年停下身,收剑而立,而随着这剑的一收,雷霆万均的气势也被瞬间收了去。 而漫天的树叶依旧在空中飞舞,付景年持剑站在树叶中心,面带微笑。 一片火红的石榴叶叶打着旋儿落在这个生有一双妖邪至极桃花眼的白袍青年肩头上,轻轻拾起那片落叶,付景年放在鼻尖深嗅,咧嘴一笑:“打铁式。” 第十章 童年的味道,乡间的炊烟。 南蛮城内,有两骑向付景年家缓步驰去。 两骑上一老一少,老的穿着厚厚的羊皮袄子,两个貂毛做成绵护耳护住耳朵,骑一匹神骏英武的白马,而少的说是少,却也已及冠,约莫二十岁的样子,作儒士打扮,大冬天的还执一把凉扇,骑在一匹青乌马上,在南蛮城内东瞧西望,道:“父亲,这曾经辉煌的大楚国都,想不到如今竟是宛若乡镇,真是令人唏嘘。” 卫念不说话,闭上眼,神色似是追忆,轻轻道:“?w儿,为父就是在这座城市出生的,还记得啊,以前这里有个拉面馆,掌柜的是个精壮的汉子,拉的拉面啊,老好吃了,小时候家里穷,爹妈一天只给我一文钱,于是就这样攒着攒着,攒到五文钱了就去拉面馆吃上一碗,大冬天的到那里来吃上那么一碗,不要太多佐料,只要多放点葱花,保管我吸得哧溜哧溜的,心窝子都是暖的,那时我并不知道,其实一碗拉面啊,要六文钱,只是掌柜的人心地好,见我人小嘴甜,也就只收五文钱了,后来秦楚两国交战,这家拉面馆就搬到了长安,哦,对了,那时还不叫长安,叫咸阳。 其实前些年过冬的时候,我有去长安吃过,我去的时候呀,当年那个精壮的汉子,已经过世了,接他手艺的是他的大儿子,同样长得很精壮,不知为何,我去吃的时候,面还一样的面,但吃起来总感觉比起小时候少了份味道,葱花放的再多也不管用,心窝子还是没有感到温暖,这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已经白了头发的卫念摇摇头。 卫念就这么一路走一路絮叨,卫?w一直听着,也不说话,只是笑笑。 叹了口气,卫念睁开眼,沉默片刻,轻声开口:“说到底啊,其实少的是那份家乡和童年的味道。” 就这样边说边走,卫念父子很快的就走到了付景年的屋子前,看着这座简陋的屋子,卫?w下马走到屋子前,敲了敲木门,等了半许,里面没有传出声响,卫?w再举手敲门,这次里面倒是传出了唏唏唆唆的声音。 “嗡”木门发出挤压声,门缝探出一个迷糊着眼睛的黄脸丫头的脑袋,黄脸丫头揉着惺松的眼睛问道:“谁呀谁呀,大清早的扰人清眠,还让不让人活了。” 卫?w微微一笑,拱手道:“姑娘,请问付虎儿住在这嘛?” 黄脸丫头迷糊着脑袋,瘪着嘴对屋子里喊道:“肉球儿,有人找你。” 付虎儿惫懒的声音从里面传出,还带着呼噜劲儿:“贼他娘的,谁呀?大清早的扰人睡眠。” 黄脸丫头道:“是一个白了胡子的老爷爷,和一个大冬天还拿着柄凉扇子的神经病。” 付虎儿闻言,双眼猛地睁开,再无一丝懒意,沉声对外说道:“屋外的可是卫叔?请稍等一下,虎儿马上便来。” 赶紧穿上衣服,付虎儿心里暗喜,脸上却从容淡定的从屋子走出。 付虎儿从屋子走出,卫念见左右没人,便翻身下马,一跪而下,“老臣卫念,参见六皇子!刚才?w儿直呼六皇子其名,实在是无奈而为,不宜暴露您的身份,望殿下莫要见怪。” 也跪倒在地的卫?w拱手道:“望六皇子莫要见怪。” 付虎儿笑着把卫念卫?w扶起,自嘲道:“国家都没了,还哪里来得皇子,卫叔勿要客气,叫我虎儿就可。” 卫念思索了一下,便点点头道:“这样吧,私底下老臣依旧叫你六皇子,公开场合上,老夫便托大一声虎儿吧,否则若满街六皇子六皇子的叫也确实是个麻烦。” “臣卫?w,参见六皇子。”卫?w笑笑。 付虎儿点了点头,笑道:“卫?w老弟长得倒是一表人才啊。” 卫?w低头拱手抱扇道:“哪里哪里,六皇子谬赞了。” 三人走进屋,卫念看见这间简陋的屋子,也不在意,说说笑笑的便坐在一块老青砖上, 卫?w皱了皱眉,脸上的复杂一闪而逝。 “六皇子,不知九皇子在哪?”卫念双手互插入袖子,乡村味儿十足。 “小丫,去叫景年来,就说大楚左都统卫念特来觐见。”黄脸丫头哦了一声,刚踏出门,就见付景年和猥琐老头两人相伴而来,脸上都洋溢着几分格外淫荡的笑容。 “少爷,有个叫卫念的老头子来了,肉球儿说是大楚国禁卫军的左都统。” “哦?卫念?”付景年一挑眉毛,说道:“走,去看看。” 付景年进了屋子,只见家里多个两个人,一个白了头发,双手互插入袖口,一个作儒士打扮,脸上挂着温文尔雅的笑容。 “卫老将军。”付景年拱手道。 卫念卫?w一拜而下,“老臣卫念,参见九皇子!”“臣子卫?w,参见九皇子!” 付景年点了点头,却也不扶他们起身,自顾自的拿起床头的柳枝条,对妄天老头道:“老头,昨夜三更,我悟出一招'打铁式',要不要来试试?” 猥琐老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黄牙,道:“试试。” 付景年和猥琐老头又走了出去,直接无视了还跪在地上的卫念父子。 付虎儿神色尴尬,道:“卫叔,我九弟从小便是这样子,莫要见怪。” 卫念微笑,轻轻摆手道:“无妨,多跪下也好。” 付虎儿苦笑,他又怎么会不明白自己九弟的心思呢。 ……… 一片枫叶林子里,付景年持一根柳枝条,猥琐老头负手,两人相对而立。 “老头,我这招叫'打铁式',脱胎于铁匠铺老铁头的打铁,你且接好。”付景年微笑道。 妄天老头不耐烦的道:“你忒娘啥子时候也变得那么唧歪了,放马过来便是。” “那我来了。”付景年继续微笑。 “嗯嗯,来吧来吧。”妄天老头不在意的摆摆手。 “嗯,我真的来了哦,不是闹着玩的啊。” “快来快来。” “我真真真的来了,刀剑无情,小心我伤了你,你准备好。” “艹,你忒娘的到底来不来,不来就算了。” “好,那我不来了。”付景年嘿嘿笑道,笑了半饷,复又叹了口气,躺在地上,目光迷茫的望着天空:“老头,不是我为难卫念,实在是如今的大楚薄弱的很,真的经不起半点折腾了,一旦出了一点差池,或许就是全军覆灭的下场。人心善变,过了十九年啊,有些东西谁又能说得清呢。” 猥琐轻“嗯”了一声,走到付景年身边,也躺了下来,淡淡的望着天空,“小年,再过几日我便要走了,我不在的时候,你一定自己要好好保重。” 猥琐老头语气从未有过的一本正经。 付景年明白什么意思,于是瞪大着眼睛紧紧的盯着天空,使劲不让眼泪流下来,本想微笑,伪装不在意,但是眼泪却不听话的随着微笑夺眶而出,“老头儿,你一定要走嘛?就算我求你了,别去,行不行?” 猥琐老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的大黄牙,笑道:“小年啊,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那么任性。”老头沉默了片刻,又轻声道:“何况,如果我再不去,只怕就再也……去不了了啊。” 付景年眼睛通红,声音沙哑,“那你一定会回来的,对不对?” “这些事,又哪里说的清楚呢。”猥琐老头苦笑着摇摇头。 “会的,一定会的,只因为我叫付景年,是那个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的付景年!”付景年从地上爬了起来,泪眼模糊,沙哑的哭腔咬着牙齿大声的咆哮。片刻后,又颓然的坐在地上,泣不成声。 猥琐老头微微一笑,闭上了眼睛,喃喃道:“傻孩子……” ………… 整个枫叶林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得见风儿吹过的呜咽声,把叶子吹的“沙沙”直响。 远处,已经有人家开始烧火生饭了,烟囱里冒出来的炊烟很轻、很淡、很蓝,升到空中,飘得很高、很远、很薄……… 第十一章 马负十三刀(上) 付景年失魂落魄的回到屋子里,见卫念父子依旧跪在地上,付景年勉强展颜一笑,轻轻扶起卫念父子,当付景年扶起卫念时,他明显的感觉到这个年近六十的花甲老人,腿已经颤抖的厉害。 “卫叔。”付景年这次没有喊卫念将军,而是弯下腰子诚恳的叫了声卫叔。 卫?w神色复杂,刚才跪了这么久,九皇子竟然对自己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这不禁让表面儒雅内心桀傲的卫?w有些难堪。不过倒也不至于产生什么反感,只是认为这是九皇子给自己父子的下马威。 真是幼稚啊,卫?w心里不由嗤笑。 所有都不知道,付景年扶起卫念时,轻轻的在卫念耳边说道:“百炼方成钢,安能使之否?” 卫念闻言,开怀大笑,“使得,使得。” 付景年芜尔。 周围人虽然不明白付景年和卫念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却也没有多问。 ……… “殿下,卫念军团两万余人,已经全部驻扎在南蛮城在百里处,待候差遣。” “嗯,你们先各自占领南蛮城的各个山头,化为劫匪,有事的话再暗号联系。如何?”付虎儿道。 “是!”卫念卫?w拱手作揖,“那老臣现在便回去下达命令。” 付虎儿微笑点头。 ………… 还有一天便是年关,整个大秦帝国开始下起了漫天的鹅毛大雪,雪下的很大,据说长安的积雪都已快淹过脚裸,不过就算如此,所有脸上都洋溢着喜庆的味道,大人喜于一年到头,终于可以休息几日,小孩喜于可以得到“压岁钱”。终之,年关是个皆法欢喜的日子。 但年关的真正意思,很多人兴许都忘了,年关年关,今年债今年还,欠债之人过年之难如过关,这才有了年关的说法。 而这日,南蛮城内,有圣人骑马踏雪,负刀十三,横掠至长安,速度宛若暴雷。 “萱萱,大楚,我为你报仇来了。”圣人如是大笑道,声音震破九天。 .................. 长安。 长安的街道上张灯结彩,灯笼高挂,有不听话的小孩裹着娘亲织的毛衣袄子,在大雪地上打雪仗,揉个雪球儿,堆个雪人儿,虽然冻得嗷嗷直叫,小脸发红,却又乐此不疲。爹娘虽然看得咬牙切齿,但脸上却挂着笑容,据说,年关这天不能打小孩,因为那样不吉利。 年关又是个大团圆的日子,出去远游的儿郎在这一天一般都会回家,陪着老父老母难得的吃一顿团圆饭,而许多老父老母们有的也会老泪纵横,嘘寒问暖,好不热闹。 有个老头牵一病唠子马,白衣正冠,马背上负十三把刀,老头走得很慢,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他忽地停了下来,拉住身旁一位行人,“这位小哥,请问皇宫怎么走?”一脸赤诚让人不能拒绝。 “皇宫?你要去皇宫吗?” “是的,我要去皇宫。” “去皇宫干嘛啊?” 老头似想了一会,忽是咧嘴一笑:“杀人。” ................ 宫门外,看着这座灯火繁华的皇宫,老头叹了口气,呵了呵手又搓搓,终是牵马走了过去。 驻守城门的两个守卫看着逐渐走过来的妄天,大声喝道:“老人家,这里是皇宫,此处不能进的。” 妄天对两个守卫笑了笑,眼里闪过一抹歉意,轻声说道:“两个。” 两个守卫兀然倒地,眉心多了条血线。 走进宫门,妄天老头面带笑容,继续缓步前行,病唠子马跟在身后,兴奋的踢腿嘶鸣。 正在巡逻的八名禁卫侍卫,看见了这一幕,心下惊奇,决定先擒下此人。 妄天老头微微一笑,“十。”八名禁卫侍卫一愣,没来得及多想,每个人眉心都多了一条血线。 “杀!”远远的,有百名禁卫侍卫提枪而来。 妄天老头笑容不改,“一百一十二。” 百名禁卫侍卫倒地皆绝。 ................ 黄师祺是军部里的武榜眼,年纪正值不惑,官职已是正五品下的宁远将军,修为也是了得,全身踏入观音境,号称军部第三高手。远远的,黄师祺就看见有一老头从宫门牵马而来,一路走来便是一路萧杀,倒地的尸骨初算已下,也能知晓已上百数,这不禁让他瞳孔一阵收缩。他自问,若是让他来做,他自问倒也能做到,但绝对不会这么诡异轻松,“来者何人?”黄师祺凝重的盯着妄天老头,手里黑杆长枪被他攥的很紧。 老头笑笑不说话,只是轻轻的取下马背上的第一刀。 马背负十三刀,第一刀出鞘。 .............. 皇宫尚书房内,一个身着九爪龙袍的中年男人似笑非笑的坐在椅子上,房间里没有点灯,偌大的尚书房只有他一个人,由于光线黑暗的关系,看不太清切此人的容貌,他磨梭着右手大拇指上的玉板指,抬起头自言自语的道:“妄天,朕等了你十九年,你这位老朋友终于舍得来看朕了吗?十九年没见你,也不知道你现在长出息了没有?朕的老朋友已经不多了啊,你能算半个,所以,你别让朕失望。 你最好是得有点长进,不然兴许朕这次的人头怕是不能让你取走了。”这人自顾自的笑了笑,片刻后,又沉声道:“贪欢,你也已经十九年没看到你的师尊了吧,这次陪朕去看看他,如何?” 椅子后面的更暗处,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遵旨。” 大秦天子嬴政站起身,哈哈大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有朋自远方来,钟鼎鸣食乎?有朋自远方来,磨刀霍霍乎?” ps:,《悍记》新书榜排名六十七,悍匪们,让我们冲上前五十,可好? 第十二章 马负十三刀(下) 军部榜眼,天下排名第十的人物,宁远将军黄师祺手执黑杆大枪,一步踏下,身体宛若平地惊雷炸起,人枪化做一道黑色流光,腾在空中双手执大枪,一记霸王甩鼎式重重的朝妄天老头的面门砸去。 “去死!”黄师祺咆哮。 “嗯,去死。”老头大大咧咧的笑道。 马背负的第一刀阎罗,向这道黑色流光劈去,没有发出任何武器碰撞的金戈声,天下第十高手黄师祺连枪带人被这一刀在空中切成两边。 而第一刀阎罗,同之而碎。 整个宫门再没有了一个人,只有一个声音混着血腥味在空中淡淡飘扬。 “一百一十三。” ............................ 江湖上一直有个传闻,黑榜第三高手圣人妄天,是个古怪的刀客,与人打架只用一柄刀,一柄刀只递出一招,一招过后,不管结果,用过那柄刀便是刀碎。 古怪刀客妄天继续向前走,他身上似乎一切都没发生什么改变,但若有人仔细观察,就会发现,病唠子马背上所负的十三柄刀,只剩十二。 老头缓步前进,前方有一千禁卫侍卫军拖一丈长刀,着一身黑色重甲,骑西域烈马奔腾而来,他们神色冷峻,面孔带着几分不近人情的平静,仔细观察他们修为,竟然皆是四品境界,这一千铁骑,正是当年踏平九州七国的大秦王牌,黑魔铁骑营。 曾记得那年大秦北伐大魏国时,北魏第修为一人武帝一身大如来修为,位于当年江湖黑榜第六,一朝顿悟,三步从观音迈如来,力压黑榜第七董无岁,一掌劈杀大秦云麾将军,七剑便杀秦甲万余,名震了整个天下江湖,何其厉害? 结果如何,被五千黑魔铁骑困杀蹂踏一天一夜,连脑袋都被割了下来,送至大秦皇帝嬴政面前,听闻嬴政拿起北魏第一人武帝头颅时,那日他笑的很猖狂,很猖狂。 妄天老头轻轻的取起马上的三把刀,抚了抚病唠子马的鬃毛,看了一眼杀意森然的大秦黑魔铁骑,嘴附在病唠子马耳朵边呵呵笑道:“一千一百一十三。” .................... 三刀中第一刀斩出,逼迫凌厉的刀罡向黑魔铁骑侧斩出去。 这一抹刀气割裂波及两旁的宫殿,划过墙壁后仍是直刺云霄十余丈。半栋宫殿斜斜滑坠,一些瓦片碎木飞上天良久才纷纷而下。 黑魔铁骑平举拖地长刀,化为一个整体,动作如出一辙,俨然有序,抵挡这可斩杀普通千军万马的一刀。 一刀来临,一千黑魔铁骑齐齐一震,前方三百坐在战马上面的骑士双目圆?,七窍流血,不过至死也没有从马背上滚下来,有的战马并没有瞬间死绝,虽然被震的四肢齐断,虽然疼的身体都在颤抖,虽然嘴里不停溢出大口的鲜血,怎么止也止不住,但还是还是挣扎着要站起身来,不为其它,只为自己心中的骄傲。 第一刀,斩首黑魔铁骑三百!碎! 第二刀相继而出,滚滚刀气翻滚着地上的石板路,把空落在黑魔铁骑前方的尸体化为齑粉,直直劈落,余下的七百黑魔铁骑军,看着这滚滚刀气,面色却是出奇的平静,七百黑魔铁骑不畏身死,举刀相迎。 第二刀瞬临而来,斩首黑魔铁骑五百余。刀碎。 黑魔铁骑最后还剩下的两百余铁骑沉默,骑士们轻轻的拍打座下战马的头,嘴附在战马耳朵上,似乎在决别什么,而胯下的战马也是出奇的安静,好像听懂了的样子。 “杀。”仅剩的三百名黑魔铁骑发出冲锋,化作一条利剑,直插妄天老头。 猥琐老头依旧白衣正冠,依旧牵着病唠子马,脸上却是收起了笑容,轻叹一口气,老头郁闷的说道:“忒奶奶的,搞得那么悲壮干嘛,不知道我一向心软吗?” 话虽如此,但第三刀却没有任何心软的意思,划切过黑魔铁骑最后三百余人。 …………… 黑魔铁骑一共有一万人马,分为十个大队,这次驻守皇宫的是第四大队。 铁蛋是黑魔铁骑营第四大队的小队长,昨天刚刚满二十三岁,父母给自己找了个妻子,不是啥美人,也不是啥大家闺秀,不过倒也贤惠,适合好好过日子。 昨天家里来了封书信,说是自己的孩子已经生出来了,是个带把的,家里人都说孩子生的很壮实,从母亲肚子里出来的时候,足足有九斤八两重,而且第一声哭的声音倍儿的嘹亮。那眉毛眼睛鼻子的,娘亲说像极了自己刚出生的时候。 听到娘亲说像极了自己,铁蛋喜的嘿嘿傻笑,不过心下一转,又有些担忧,自己长这幅傻模样,儿子长得替自己,那这辈子怕是和翩翩佳公子扯不上啥关系喽。 不过,管他的呢,傻模样也没啥不好的,老人不是常说傻模样有傻福吗,唉,只希望儿子长大以后比自己有出息才好。铁蛋心里如是想道。 …………… 看着越来越近的一刀,铁蛋心里忘记了生死,脑海想的满满的都是自那己贤惠的妻子和还在家等着爹爹用胡子茬扎的儿子。 在濒临死亡的这一刻,铁蛋突然好想听到自己的儿子叫自己一声爹爹,真的好想好想好想。 第三刀划过,铁蛋脑海里的一切思绪都停了下来,瞪大了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天空。 从来没发现过,天空真的好蓝好美哦,就好像是一朵盛开着理想的鲜花。 ………… “报告大人,俺叫陈马旺,小名叫铁蛋,俺的理想是当一名骑士,那种很威风很威风很帅很帅的骑士。” “你说你叫陈马亡?” “大人。是陈马旺啦!” 铁蛋微微一笑,终于闭上了眼。 第十三章 马负十三刀(完) 白衣不染血,马踏寒骨尸。 走进御道,猥琐老头离大秦金銮殿越来越近。 其实金銮殿只是俗称,它真正的名字叫做太和殿,是世上最高的重檐庑殿顶建筑。除殿顶一条正脊外,两层重檐各有四条垂脊。正脊和垂脊不仅使用黄彩琉璃瓦制作的仙人和形象各异的走兽装饰物,而且殿顶的垂脊兽是唯一十样俱全的。八条垂脊共饰有八十八个仙人,八十八个各个不同。 不过太和殿也确实能称得上金銮耸立、富丽堂皇,临窗的大紫檀雕龙案上装饰便可见一斑,除了足足四尺高的藏青古铜鼎,还悬有待漏随朝青龙大画。另有花梨木黑龙纹石几案,设着文房四宝和杯筋酒具,名人法帖堆积如山,光是砚石就有十数方,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笔海内竖着的毛笔如树林一般密密麻麻,要知道这些毛笔的毫毛都是东海紫陨鲸心脏体的护毛制成,最是温润匀畅。 几案一角放有一只巨大哥窑花囊,插着满满一囊的帝王翡翠白菊晶,更有随手把玩的错金独角瑞兽貔貅一对。殿内铺设有数条耗费木炭无数的地龙,所以初冬时分,大殿内依然温暖如晚春。 大殿四周更是矗立着八尊洒金色斑古铜宣德炉,里面燃着稀世奇物龙涎香。 妄天知道,那人就在金銮殿等着自己。 走过御道,走进太和门,临进太和殿,老头面带笑意,轻轻把四名江湖上成名已久随后在朝廷的追杀下消声匿迹的东海四怪客一刀劈死,妄天淡淡开口:“五千……八百六十四个。” 马负十三刀,刀只剩三柄。 终于,妄天老头牵马走入太和殿,神色带着几分明显的疲惫。 整个太和殿上,只有三个人,真正的天下第一嬴政盘踞在那张巨大的龙椅上,两旁站着两人,一个穿黑衣白底,剑眉星目,丰神玉朗,面无表情的中年人。一个佝偻着腰,面白无须,做宦官打扮。 第一宦官魏千伏,以及自己的大徒弟,叶贪欢。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叶贪欢。 …………… 嬴政坐在龙椅上,单手托住自己的下巴,呵呵一笑:“妄天老头,你倒真是老了不少啊。” 猥琐老头咧嘴一笑,自嘲道:“是啊,老喽,不中用喽。仔细想想,我还真是没有出息,这一辈子啥都争不过你,比国家,我的国家被你灭了,比女人,我的女人被你杀了,比徒弟,我的大徒弟都被你抢了,唉,本想着拼寿命应该能拼的过你,好歹咱也是天下第三的高手,有个圣人修为不是?不过啊,看你现在满头黑发的样子。谁能够知晓其实你比我还要大一岁呢?唉,我就知道,这次拼寿命,我怕是又要输了。”老头脸上带着微笑,啧啧自嘲,又转头看向叶贪欢,“哟,也登圣了啊?倒是长进的很。” 叶贪欢神色平静,拱手轻声开口:“师尊。” 猥琐老头呵呵一笑,“不敢当啊,我哪有那么大本事,收得了圣人做徒弟。”叶贪欢脸色依旧平静,古井不波。老头顿了顿,又说道:“哦,对了,我这次又收了个徒弟,他喜欢穿白袍。” 叶贪欢瞳孔收缩。 妄天老头没有在说话,蹑手蹑脚的取起马背所负第十一柄刀。 “此刀名枉天。”第一刀被妄天单指弹出,化作一道巨大的青色流光,整个天地在这一刻都这一刀化成了青色,横掠嬴政,嬴政笑容不改,单手依旧托住下巴,气定神闲的看着这杀向自己的一刀。 刀悬顶,付之一笑。 一代雄才帝王应当如此气吞山河! 站在嬴政旁边的大秦第一首宦魏千伏一步迈出,双掌合十,面色沉静,就要接住这一刀。 枉天刀带着尖啸,劈向挡在大秦天子面前的第一首宦魏千伏双掌上,“嗤”枉天刀在他的掌上发出钢铁般的摩擦声,袖口爆裂,青筋爆出,魏千伏被这一刀往后压得退了一步,枉天刀继续向前碾压,魏千伏在退一步,接连退了九步,方才堪堪稳住身形。 枉天刀,碎。 魏千伏右手炸开,左手爆出淋漓的鲜血,胸口一阵起伏不定,面色苍白中,他朝妄天拱手点点头,也不多做纠缠,退到大秦天子身旁盘膝而坐。 待魏千伏退败后,黑衣白底的叶贪欢缓缓挡到嬴政面前,一把细柳长刀从袖口滑出,手腕一拐,细柳长刀刀指妄天。 好一幕圣人杀圣人。 好一幕徒弟杀师傅。 “此刀名亡天。” 马负十三刀,第十二把刀出。 亡天刀出,犹如天雷炸开。 轰隆隆之声不绝于耳。 天空晴朗,万里无云,真是好一场毫无征兆的冬雷阵阵。。 天地异象。 这才是真正的平地起惊雷! 马不动人不动,亡天刀已经带着万千雷霆之势,出手取头颅而去。 叶贪欢黑衣白底,手握细柳长刀,刀风吹起他束于脑后的一席黑发,叶贪欢眯着眼睛一笑,说不出来的洒脱绝伦。 刀尖对刀尖,圣人对圣人。 叶贪欢迈步迎上,细柳长刀对上亡天刀。 “我东海观潮七十九日,一潮复一潮,一潮强一潮。” 细柳长刀骤然发力,入涨潮般不停的敲击在亡天刀上,发出直冲霄汉的刀鸣声,一声快过一声,连绵不断,最后化为天地间的绝响,不绝于耳。 亡天刀,碎。 叶贪欢,衣角碎,发髻散,七窍有五窍血流不止…… “此刀名忘天。”最后一刀出,整个太和殿化为齑粉,卷起风沙,似乎还带着点龙涎香的味道,再杀叶贪欢。 叶贪欢退后两步,站定身体,流血的双眼里的瞳孔一分为二,竟是天生双瞳。 忘天刀刹那间来临,黑衣白底叶贪欢任血流不止,提刀再上。 叶贪欢双臂流血,双腿流血,双掌流血,七窍流血,使身上的黑衣白底衫都成为了红色,黑白俱被鲜血覆盖…… 叶贪欢流血的双瞳爆发出一股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轻描淡写。“师尊,你……杀不了他。” 马负十三刀,十三刀皆碎, 妄天老头神色枯稿,叹了一口气,在病唠子马耳边轻声说道:“老伙计,咱哥俩今天怕是要死在这喽。不过你别怕,黄泉路上咱俩不会孤单,好歹也有好几千大秦士兵陪葬,也算风光啦。” 病唠子马仰起头,精神抖擞的踏着小碎步,转个圈圈,撅起屁股,对着大秦天子嬴政放了一个又臭又响的臭屁,逗的猥琐老头哈哈大笑。 大秦天子嬴政对此也不不在意,面色温和,声音雄醇,“这倒是一匹好善解人意的畜牲,死在这也是可惜了。” 大秦帝国集万千权势于一身的巅峰人物天子嬴政从龙椅上站了起来,笑呵呵的望着妄天老头,似笑非笑道:“当年,你选择武道,我选择王道,你崇尚那座快意恩仇的江湖,我崇尚掌握生杀大权的朝廷。你最后成了圣人,我亦成了皇帝。至于……这两条路的结果如何,那时我俩怎么争也无法说服对方,公有公的理,婆有婆的理。呵呵,都无法说出个所以然来。”大秦天子似是在追忆,片刻后又摇头轻笑,“而如今,你可知晓了答案?” 猥琐老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黄牙,轻声开口:“喂喂喂,那啥,请你别说的好像你以前和我很熟的样子,也别说的好像我已经输了一样,我还有一刀呢,真是的。” 哗啦,大秦天子嬴政,第一首宦魏千伏,圣人叶贪欢;猛然睁眼! “我还有一刀,名妄天。” 第十四章 铺外雨声,铺内哭声 妄天微微一笑,道:“我曾经跟那小子说过,万物皆可为刀。” 老头双掌合十,双腿并拢,腾空而起,自己化作一把长刀。 “此刀,名妄天。” 大秦天子嬴政倒抽一口冷气。 在老头化为长刀时,天空云霞尽开,散发出万丈金芒,犹如仙人下凡。 皇宫最高处是一栋皇帝用来祭天的高塔,高塔翘檐如同被无形的天人出手压迫,折断,紧接下来便是高塔异常平整地往下倒塌,皇宫中高度仅次于祭天高塔的一座藏也开始被压断,整座皇宫,所有较高建筑都开始往下齐齐坍塌,出现一刀切平的景象。偌大一座皇宫竟像是砧板豆腐,被人一刀轻松横切,越切越薄。耳中仅是万钧重力碾压木石的刺耳嘈杂声音。 大地颤抖了起来,地面开始四分五裂,一道道宛若深渊的沟壑出现,整个太和殿被裂成几块,皇宫花了大价钱铺就而成的青石板全被震为齑粉。 天崩地裂。 这,正是妄天老头拿命换来的绝世一刀! 大秦天子嬴政双目瞳孔一缩,流露出一丝复杂,缓缓沉声道:“妄天,这次或许真的是你赢了。” 失去了右臂的第一首宦魏千伏,全身血衣的圣人叶贪欢,联手护住大秦天子嬴政,只因为这一刀,是妄天。 整个天地,黯然失色,只能看见这一刀,暴掠而来。 嬴政哈哈一笑,豪气冲九天,“朕嬴政戎马一生,从未把生死放在过眼里,敌人也好,自己也罢。若能死在这一刀下,倒也不算遗憾。来吧,来吧!” 一代帝王,气吞山河。 叶贪欢的衣衫肌肤如同身受千刀万剐,开始血肉模糊,可这位圣人浑然不觉,面孔平静。。 妄天拿命换来的仙人一刀。这一刀堪称举世无敌,天地昏暗云遮雾绕,妄天剑气如一幅仙人驾龙图,不见妄天本人,只见妄天刀横生蜿蜒,雷电森森,刀气沛然。 没有预料到妄天老头会有这一刀的叶贪欢屏气凝神,气机刹那流转八百里,金刚观音如来圣人四种神妙,熔铸一炉。 其实三人还相距数丈,妄天就已几乎气绝身死。可临死之气冲九天,剑气仍然在壮大磅礴。 叶贪欢,魏千伏双手推出,袖口尽碎,满席黑发吹拂飘乱,如同与一条蛟龙角力,脚步不断往后滑去。 “嗤”。大内第一首宦魏千伏左臂炸开,至此,魏千伏双臂齐碎。叶贪欢七窍流血,宛若泉涌,不停的向后滑去,血迹一路斑斑。 “师尊,你……杀不了他!!”与妄天老头同是圣人境界的叶贪欢淡淡开口。咳出一大口混合着五脏六肺的鲜血,黑衣白底衫彻底破碎,露出一身精致完美的身体。 妄天刀金光逐渐暗淡,艰难的穿透了叶贪欢,从叶贪欢身上一穿而过。 直杀嬴政,刀身颤巍,就在刀尖离嬴政眉心不到一寸时,妄天刀突然颤抖着停了下来,落在地上,化作一个满身鲜血,衣衫褴偻的老人,老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黄牙,“还是没出息啊,只杀有五千六百五十四零三个半。萱萱,师兄这次我不能给你报仇喽,不过我可以来陪你了,呵呵。”老头真的苍老了下来,油尽灯枯,脸色蜡黄,说着说着,突然剧烈咳嗽了起来,咳出一大口金血,又转头对病痨子马笑道:“老伙计,这次我走了哦。”老头话落,咧着嘴的笑容枯萎了下来,就此倒地,没了气息。 大秦天子看着猥琐老头,闭着眼睛,沉默了下来,突然,他听见一声哀鸣,不在负刀的病唠子马急奔,一头撞在断了双臂的魏千伏身上,不停的哀鸣,不停地用头去拱他,似乎这样就能杀死他一样。 魏千伏神色森冷,艰难的抬起脚,一脚踏在病唠子马的头颅上,病唠子马轰然倒地,血浆迸裂,脑袋粉碎。 “畜生,既然找死。那你下去陪你主人吧。” ......................... 天空开始下起了小雨,大秦天子嬴政仰起头,一滴雨水落在他的脸颊上,轻轻擦掉,嬴政喃喃道:“下雨喽。”. ........................... 南蛮城内,有一人疯魔了一般在铁匠铺上打铁,一席白袍。 他狠狠的一锤敲击在一块铁块上,铁块化为齑粉。 “妄天,你奶奶的,谁他娘准许你去皇宫送死的!” 铁锤被他重重丢下。。 白袍男子丢了那铁锤。低下头去,泪眼模糊,嘴唇颤抖,轻声哽咽,泣不成声。 铁匠铺外的雨声越来越来,密密集集的倾洒而下,滴落在沧桑的青石板路上,溅起一地的水花。 “谁准你去送死的,我就不准。不是说好了要一起糟蹋世上最好看的姑娘的,你怎么能一个人先走呢。” “谁要你去报仇了,你傻啊。现在好了,我付景年现在得报大楚的仇。又得报爹娘得仇,还得报你和萱萱师娘的仇。多累啊。” 白袍男子一掠惊虹,出了铁匠铺,跪在地上, 任雨水淋湿了他身上的白袍,滴落在白袍男子泪流满面的脸颊上,雨水和泪水混合在一起,分不清脸上的到底是水,还是泪。 总之,味道都是很涩很苦。 雨幕里,他似乎看一个猥琐老头牵一匹病唠子马走来,马声兴奋嘶鸣,猥琐老头咧嘴傻笑,露出一口镶嵌着菜根的大黄牙。他骄傲的扬着头,得意洋洋的哼哼道:“馒头白啊白, 白不过姑娘胸脯; 荷尖翘啊翘, 翘不过小娘屁股。” 白袍男子心里一喜,擦了擦眼睛,等在看时,雨幕还是雨幕,又哪里出现过老头的身影。 付景年低下头,沙哑哭腔,哭着哭着,哭白了发。 ps:推荐票在哪里?!收藏在哪里?!点击在哪里?!新书仙侠榜22,能否爆进前十??!! 悍匪们,趁热血未冷,拔起马刀,杀他个天昏地暗,杀他个朗朗乾坤,杀他个前途光明吧! 冲进前十! 第十五章 只为心中那个江湖梦 天下第三妄天,负刀十三杀秦帝,杀甲五千六百五十四,断第一首宦魏千伏双臂,刀杀圣人叶贪欢生命垂危。最后自身化为一刀,天地为一线,万丈金光如仙人降世。 那日,妄天老头之名沸腾了整个天下,同之名震天下的还有以如来战圣人第一首宦魏千伏,被妄天一穿而过的黑衣白底叶贪欢。 江湖上,据说有说书先生已经把这件事写成了故事,故事写的跌宕起伏,曲折蜿蜒。 大冬天的,穿一身厚皮袄子,和狐朋狗友聚在一起,坐在茶楼上,温两壶热茶,点几盘酱牛肉,听听说书先生说马负十三刀杀秦帝的故事,真是惬意之极。 也不知这个故事会使多少家儿郎,负了刀,悬了剑,带着对大侠的憧憬一头栽入江湖,想着自己啊要做那一袭青衫手持三尺剑,斩不平事儿的逍遥俊哥儿,最好还要学会一手犀利风骚的剑术,行走江湖中再忽悠住一个面貌清秀,眉目舒朗的俏娘子,让她对自己朝思暮想。 然后江湖上不在形单影支。闯出个响亮的雌雄双煞的名号! 爱恨情仇,缠绵绯恻。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如此,也有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江湖,他们望着这些前扑后继一个猛子栽入江湖的毛头小伙子们,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或许多年前,自己也如这般,偶尔听到了说书先生们说的一个江湖上大侠们令之折腰的故事,便热血沸腾的提了刀,挎了剑,负了家中的老父老母,闯入江湖八千里,只为了心中的那个江湖梦。 直至多年后,蓦然回首才发现,这个真正的江湖和说书先生嘴里的江湖,原来并不是同一个江湖。自己并没有出现过一个手足情深的兄弟,落魄时也没有被千金小姐垂青,更加没有名震天下,而是被一个叫“生活”的狗玩意驱逐的如狗一般奔波劳碌个不停。 至于年少憧憬的梦想?早已被现实击成了齑粉。 直到多年时光流逝,白了头发,他们才发现,说书人嘴里江湖是不存在的,或许有,但离自己真的很远…很远… 但江湖就是如此,有人走有人来,生生不息,源源不断。也因为这样,江湖才更加的精彩。 难道不是吗? …………… 这几天铁大牛迷上了说书人说的江湖故事,便跟老铁头说道:“爹爹,孩儿想要去行走江湖,闯个赫赫威名,鲜衣怒马时再回来。您看如何?” 老铁头几巴掌便扇了上去,把铁大牛的小屁股蛋打得满面桃花开,铁大牛被打得哇哇直叫,却还是一个劲的囔囔:“爹爹,俺要去混江湖,混江湖啊。” 被狠狠的扇了几把掌的铁大牛依旧不肯歇停,反而愈挫愈勇,据说半夜三更的时候,铁大牛偷偷的牵走了家里那头用来磨豆腐的老驴,在老驴背上负了十三柄铁匠铺上用来打铁的铁锤,就要去行走江湖。 若不是这小子关键时刻放了一个又长又响的屁,说不定还真让他成功了。 结果不用说,铁大牛的惨叫痛嚎彻底替代了清晨的鸡鸣声。 ………… 距离猥琐老头的死,已经有一个月了,而整座江湖却并没有停了下来,由于妄天的死,江湖黑榜排名这次有了大更改,第一第二无用说,依旧还是那两人,而天下第三的位置,则被原本排名第四的轩青墟占了去,黑榜第四的位置,则给了也是圣人境的叶贪欢,第五还是大魔徒无夜,第六在武帝死后一直被董无岁霸占,第七第八第九没什么变化,倒是由于黑榜第十黄师祺的死,变成了江湖新秀东岳山百战不殆的林东源。 这个黑榜不知道是谁制定的,不过很多年前就有了,口口相传,对此榜上的排名大家也都认同。 而这些江湖上的变动,付景年并不去关心,他仍旧每天去铁匠铺坚持打铁。 如今的他打铁的技术已经很娴熟了,打出来的铁块,整整齐齐,四平方正,铁面上也看不出任何敲打过的痕迹。 “小年,老王呢?一个多月没看见他了。”老铁头边打铁边问道。 付景年放下铁锤,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老头子他……他回老家了。” “哦?回老家了?回老家干嘛?”老铁头疑惑的说道。 “嗯,好像说是他其实有个女儿,失散多年了,前几天突然联系到了,然后他女儿便接他回老家养老了。”付景年道。 “那还不错啊,老王也确实该养老喽,临老前还能有个女儿照顾,挺好的。那他还回来吗?”铁老头笑笑,感慨道。 “他可能不会回来了吧。”付景年仰起头,闭上眼睛,让冬天温询的阳光打在他的脸上。 “对了,小年,还有你那个白发怎么搞的?”老铁头指了指付景年头上的白发。 付景年笑道:“哦,这个啊,染着好玩,染成的。” “嗯,小年,找个时间染回来吧,年轻人搞个白头发像什么样子。” 付景年笑着一口答应。 铁匠铺又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铿铿锵锵”的打铁声。 “唉。”安静中,老铁头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沉声道:“小年,现在大牛天天囔囔着要去行走江湖,可我就是不让,你知道的,我为何不让他行走江湖,你来说说,我这样做是对还是不对?” 付景年沉默了片刻,轻声道:“我不知晓是对还是不对,但我知晓大牛那孩子在睡梦中都喃喃自己要成为一名造福一方,万人仰慕的大侠。” 老铁头沉默了下来,过了半饷才缓缓道:“为何?” 付景年微微一笑,“只为了心中那个江湖梦啊。” 第十六章 呵呵,呵呵呵呵 就在这时,有一男一女说说笑笑的走到铁匠铺门口,男的一身锦袍,腰悬长剑,风流倜傥,女的作劲装打扮,虽然眉心有颗小痣,但同样不减丝毫姿色,仍是英姿飒爽。 “秀秀师妹,据说这家铁匠铺是南蛮城内资格最老的了,老师傅手艺精湛、运斤成风,制造出来的武器也是首屈一指的,并且物美价廉。师妹,我们不如就选择这家如何?”师兄眯着眼睛,倜倜而谈。 “师兄见识渊博,一切依着师兄便是。”英姿飒爽的女子颌首笑道。 锦袍打扮的师兄微微一笑,牵起师妹的手,朗声道:“老板,来客了。” 秀秀师妹稍作反抗,也便由他了,这位白师兄在宗内一直就对自己照顾有加,出宗历练的一路更是对自己体贴入微,无微不至,外貌上也能称得丰神俊朗,算是自己一个可以托付终生的良人了。 “小年,来客人了,你去招待一下” 付景年点点头,穿上白袍,走了出去。 两人等了等,只见一名白袍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此人白发白袍,本就极其俊朗的脸因为多了那双妖邪的桃花眸子,显得更加阴柔魅惑。 “两位需要些什么?”付景年轻轻弯腰拱手。 师兄妹看见此人皆是一呆,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俊俏的男子,白师兄自问自己容貌也算得上丰神玉朗,不差任何人,可若是与眼前这人相比,真的是差之千里矣。 虽然师兄妹内心惊叹,但表面上却只是一愣便反过神来,白师兄沉声道:“小伙计,这里可有长剑卖?” 不知为何,许是此人俊俏的让人嫉妒的脸,又或许是秀秀师妹眼里那一闪而逝的惊叹,这都令白师兄心下有些恼怒和反感。 付景年道:“自然是有的。” “那还不赶紧带我们去,楞在这干嘛?”白师兄皱了皱眉头,不耐烦的说道。 “哦。”付景年神色平静,似乎没有听到白师兄口中的不耐烦,带他们走进了铁匠铺武器铺。淡淡的说道:“东西都在这里,你们自己挑选吧。” 白师兄随意的挑起一把长剑,问道:“此剑如何?” “此剑无名,剑长三尺八,剑宽一寸,它的特点是锋利坚硬。不适于决斗,适于破甲,三两四十文。” “哦。”白师兄放下这把长剑,又提起一把,问道:“此剑如何?” “此剑无名,剑长两尺七,剑宽半寸,多为女子佩戴,它的特点是小巧轻柔,不适于力大势沉,适于决斗。三两十一文,你若诚心想要,三两也就卖给你了。” “为何这些剑都无名?”一直没说话的秀秀师妹道。 “放在这的武器,都是铁师傅随意打的,所以也就懒得起名了。姑娘若是想要好的,跟我来就是。”付景年淡淡的道。 不待秀秀说话,那位作锦袍打扮的白师兄就气冲冲的道:“有好的你为何不早说?是当我白墨买不起吗?你可知晓我是谁?你可知晓我家中的钱财多到你无法想象,就算给你八辈子用,你也用不完!” “呵呵,我不知晓你是谁,也不想知晓你是谁,我没说的原因只是因为你没问。至于你家的钱财……呵呵,呵呵呵呵。”付景年眨着眼睛,似笑非笑的说道。 “好了,你一个打杂的,哪来那么多废话,你赶紧带我们去看看吧。”秀秀师妹皱了皱黛眉,口气中带着几分不耐烦。 付景年停了下来,转头咧嘴一笑,“我现在又不想给你们看了,怎么办?” “你在找死吗?”白墨目光阴鹫,声音冷淡。“哼,你可知晓我是……。” 不等他说完,付景年狞笑一声,身形宛若暴雷横掠,一把抓住白墨的衣领子,将他重重的砸在地上,付景年俯视的看着他,嘴凑在白墨的耳边,轻笑道:“小哥儿,刚入江湖吧,大哥跟你说哦,以后在江湖上可千万别像今天这样自报家门,那样既脑残又幼稚,着实没什么好处,而且如若是碰到个狠茬子,绑了你敲诈你父母也是极有可能的,所以呀,这个坏习惯得改,不过我看你那副鸟样,估计怕也是也改不掉了,不如我好人做到底,帮帮你吧。” 付景年笑笑,抬起头,一脚踏在这位白师兄的肚子上,白墨身体顿时形若虾状,咳出一口鲜血。 秀秀师妹已经呆了下来,她可是知晓的,眼前这位被一脚踏在地上的白师兄,在宗内年轻一代弟子中是能算得上是翘楚的,身上三品修为在身,平常人等百十个根本不是其对手。不过这也正是令秀秀骇然的地方,这白袍白发男子观其年纪,也只是和自己相仿,竟能如此轻描淡写的一招放倒白墨,修为之深,怕是已有一品境界。 不过,若是如此,此人应该是名气极大才对,为何自己从未听过这么一号人物? 秀秀思索了半天,始终没想出来江湖何时出了这么一个年轻俊彦。 看着神色痛苦的白墨,也不容她再多想,只得拱手正声道:“公子,今日倒是我们师兄妹孟浪了,小妹在这里给你道歉,贵铺上的兵器,我们都要了,如何?权当作赔礼了,至于白师兄,就请公子放过吧。” 付景年笑笑,抬起踏在白墨胸上的脚,轻笑道:“既然无需我做好人,此人你就带走吧,至于铺上的兵器,你想买,我也不打算卖了。” 秀秀再次拱手道:“那倒是多谢公子了。”说完,扶起地上的白墨的就走。 看着逐渐走出铁匠铺的两人,付景年朗声笑道:“小哥儿,多跟你旁边这位姑娘学学吧,年少轻狂的容易早死,知道不?” 捂着胸口,面色苍白的白墨回头狠狠剜了付景年一眼。 付景年一笑置之,转身就又要去打铁,不过脚步一顿,似想到了什么,又停了下来。 老铁叔日子也不容易,一文钱恨不得掰成两半用,而毕竟今日自己算是毁了人家的一桩益事,如若不做些什么倒也说不过去。 于是,付景年拿起四把刀,双臂金刚力暴涨,将四把刀揉成铁疙瘩,放在怀里,又从怀里拿出十五两银子,掂量掂量,笑道:“老铁叔,今日不错哩,刚才来了两个贵人,买了四把刀去,也不讲价,都是一锤子买卖,足足赚了十五两。” 老铁头的爽朗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带着几分喜悦,“哈哈,是嘛,那还真不错哈,今晚陪老铁叔喝几杯怎么样?” 付景年笑着答应道:“要得要得。” 第十七章 我爹呀?死了啊 又是一天神清气爽,冬天已经逐渐远去,而春天正缓缓来临,虽说还未到春天,但泥土里,空气中,已经混合了芬芳的味道。 轻轻呼吸一口气,心旷神怡。 远处的群山连绵起伏,变得苍绿了。近处山坡上的小草也悄悄地钻出地面,它们嫩生生,绿油油的。 肥胖的小叶儿,像一个个刚刚睡醒的胖娃娃。这一片,那一簇,点缀着这陡峭的山坡。 杨树开了花,这些花一串串的,是紫红色的。身上长满很软的小毛,像一只只毛毛虫真有趣。山桃花展瓣吐蕊,杏花闹上枝头。 百花争艳、生机盎然。 .................. 听说这铁大牛给别人揍了,并且这浑小子伤的可不轻啊,光是肋骨都断了好几根。于是付景年起了个大早,一大早的就在家里为铁大牛熬了几碗乌鸡莲子粥。 把莲子粥放装进砂碗里,再把砂碗放进用细竹编织而成的小笼子里,用热布巾密封好,便迈着大步伐的送去给铁大牛。 粥这东西啊,得趁着热乎喝味道才足。 一进房,付景年就看见铁大牛躺在床上,身上裹满了纱布,脸色岔岔。 把热粥放在木桌上,付景年笑眯眯的道:“大牛,来,给景年哥儿说说,这是怎么地了?打紧不打紧啊?” 铁大牛看见付景年提着热粥进来,挣扎着要起身,咧嘴笑道:“不打紧,只不过被同窗几个小兔崽子给揍了。” 付景年打开细竹笼子,端起热气腾腾的莲子粥,用汤勺舀起一口,笑道:“趁着热,赶紧喝了吧,这还是景年哥儿第一次熬粥,也不知晓手艺好不好,火候对不对。”铁大牛接过付景年手中的汤勺,温吞吞的喝了一口,扯着嘴夸张的道:“够味,好吃。” 付景年笑笑,继续道:“你长得五大三粗的,自幼又跟你爹打铁,练就着一大把子力气,为何还被他们打得鼻青脸肿,这算哪门子道理?” 铁大牛一口气把粥喝了个干净,含糊着嘴说道:“主要白保那小子忒他娘的气人,打不过俺就叫他哥哥帮忙,他哥哥白墨打小就在河边迎风练拳,这回更是进了铁拳宗,听说还成了宗内新代的翘楚。这不,他哥一来,俺不就成这样子了。” “你说他哥叫白墨?”付景年嘴角翘起,笑容古怪。 “嗯,是啊。”铁大牛点头道。 付景年微笑:“那敢情好。” “好什么?”铁大牛一脸迷茫。 付景年摆摆手,道:“没什么。对了,老铁叔呢?没看见他人啊?” 铁大牛抓抓头,道:“俺爹好像说是要去铁拳宗为我讨个说法,去老久了,算算时间,应该也快回来了吧。” “哦,这样啊。”付景年说完,沉默了下来。 直到过了许久,他才叹了口气,缓缓的沉声说道:“大牛啊,你这孩子也不算小了,该懂事点了,知道不?少给你爹惹事,让你爹给你擦屁股,老铁叔不容易啊,你娘亲死的早,这个家全靠他一个人拉扯支撑,年近七十的人了,还得拿出一大把子力气图生计。 你当他想每天每夜累死累活的打铁啊?谁忒娘的想啊!不过没办法不是,不做事怎么养你,怎么支撑这个家呢?你知道不,要不是上回你爹喝醉了跟我多唠叨了几句,我才知晓老铁叔内心有多苦,别看你爹表面对你严厉,动不动的就训斥你,其实你爹呀,心里可着劲疼你哩,还记得你爹上次给你的那个烧鸡腿吗?对,就是你爹说他不喜欢吃的那个,他心里其实老馋着呢,不过想着你喜欢,也就一直留给你了。你没看到啊,他看着你拿到鸡腿时的兴奋劲,他笑的有多开心。大牛,你永远也看不见你爹最苦的时候,因为他把最苦的时候都留给了自己。” 付景年说完,也不管已经呆若木鸡、泪流满面的铁大牛,自顾自的倒了杯茶,漱了漱嗓子,道:“大牛,景年哥儿好久没对一个人说这么多的话喽,记得上次跟人掏心掏肺说那么多的时候,那人都还没死呢。”长舒一口气,付景年很认真的说道:“总而言之,大牛,就一句话,你以后要是若敢不对老铁叔好,就别怪景年哥儿手下不留情。知道不?” 铁大牛紧紧的咬着颤抖的嘴唇,很用力很用力的点头道:“嗯!” “呵呵,景年哥儿相信你是个孝顺的孩子。就是有时候脾气大了点,听景年儿哥一句话,有些事忍一忍,都无妨的,不是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退一步海阔天空?当然,忍是忍,你也莫要丢了男儿的血性。”付景年笑道。 “嗯,大牛明白了。景年哥儿,问你个事呗。” “嗯,你说。” “你爹呢?” 付景年闻言,神色一怔,低下头半响没有说话,铁大牛眨巴着大眼睛,也没有再问。 过了片刻,付景年抬起头,微微一笑,轻声道:“我爹呀?早死了啊。” 铁大牛神情一呆,瞠目结舌,好几次张口欲言,却又始终没说出话来,脸色尴尬。 付景年似看穿了他的窘境,微笑着摆摆手道:“无妨无妨,你无需尴尬在意。” 就在这时,隔壁家的老猎手林叔突然急急忙忙的闯了进来,刚踏进屋子,就焦急的大声喊道:“大牛,不好了,你爹去找铁拳宗为你讨说法,结果铁拳宗的人霸道无礼,不但不肯给个说法,而且还动手打人,你赶紧去看看吧,若是再晚去点,这一来一回的,只怕是要被打死了。” 铁大牛猛的从床上站了起来,发出歇斯底里的嘶吼:“爹!!!” 第十八章 比人多吗? 付景年眸子里杀机一闪,背起受伤的铁大牛,道:“林叔,赶快告诉我铁拳宗位置在哪,我年轻人,手脚快,指不定还能赶得上。” “行,铁拳宗就在城外乌月山上。小年,你去了莫要冲动啊,他们人多势众,忍着点。”林叔话还没说完,付景年就已经疾驰而去,当说到最后一句时,已经只能远远的看见一席白袍白发的背影。 一路疾驰,付景年将拇指食指放在嘴边,使劲吹了一声哨子。 城内眼尖的人能够看见,一头鹰隼如利箭般化到这白发白袍男子的肩头上,付景年撕下一处衣角,咬破食指,轻轻的写下乌月山铁拳宗六个字,鹰隼叼住,比来时的速度更快,宛若闪电般向城外掠去。 驰出南蛮城,付景年见四下没人,索性放开修为,一步快过一步,刚开始还能勉强看到付景年的模样,渐渐的,只能看见一席白发一袭白袍。 以此类推。 天地一道横雷,奔向乌月山。 …………… 南蛮城百里外,一座低矮的山头上,卫念轻轻取过站在自己手臂上鹰隼嘴里的信条,低声喃喃道:“乌月山铁拳宗么?”忽是转头轻笑道:“?w儿,你赶快率领一千轻骑,急速前往乌月山铁拳宗。记住,这是九皇子的命令。” 从卫念背后传来一个儒雅醇淡的声音,“是。” 一千黑衣轻骑,挎刀负弩,鲜衣怒马,疾驰乌月山。 乌月山下。 付景年抬头望向山顶的铁拳宗,眼内寒光迸射。 “铁拳宗,呵呵。” ……… 铁拳宗宗门不算大,门下弟子约莫五六百左右,宗主修为据说在二品境界,在江湖上能算的上是一个二流门派。 就算如此,对于普通的殷实人家而言,倒也称得上是惹不起的庞然大物。 今日对于铁拳宗来说,是个值得兴奋的日子,当然,若是没有那个打铁的老头来搅局的话,就更好了。 铁拳宗的宗主今日从京城长安回来了,并且还带着一个年轻的公子哥,据说这名公子哥的来头大的很,是当今大秦帝国兵部尚书杜刑邦的嫡子。 当然,这也只是据说,倒地真实性有几分,也无从揭晓,不过就算不是兵部尚书的嫡子,看宗主那恭敬样子,也绝非自己铁拳宗这二流门派惹得起的。 白墨在铁拳宗能够算得上屈指可数的高手了,平日里在宗内离傲气冲天,摆足了宗内新生代翘楚的架子,然而,至打那日他与秀秀师妹下山历练回来后,就阴沉着脸,脸上再没有出过太阳。 铁拳宗,白墨一脚踏在老铁头的胸口上,目光冰冷,漠然开口:“老家伙,你有如今的下场,要怪就怪你铺内那打杂的伙计吧。” 老铁头倒在地上,气息奄奄,花白的头发杂乱的披散着,身体由于剧痛,不停的颤抖。 白墨冷哼一声,脚步上移,踩在老铁头的脸上,不停的蹂躏。 铁拳宗外,一道奔雷炸入门口。速度之快,以至于奔雷入宗之处,有两名持枪守门的都被裹挟得长枪离地腾空,一起飞向宗内,奔雷破门而入,可两名弟子连人带枪直接撞在等人高的青石上,砰砰两声,化作两滩血迹和铁沫,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就当场死绝。 “谁给你的资格敢把脚踏在他的脸上。”声音森冷酷寒,从门口淡淡传出。 随着两滩血迹的炸响,一名白袍白发男子背着浑身裹满纱布的人从铁拳宗门口走出。 白袍白发男子目光冰冷,浑身裹满纱布的人目光怨毒而仇恨。 白墨猛然抬起头,这个声音,他忘不了,“呵呵,正想去找你,你却自己送上门来,今日你便可以留在这了。”白墨继续用力踩在老铁头的脸上,老铁头诧异了一下又转为担心,刚想开口,又被白墨踩在嘴上,只能无力的摇头丢眼色,暗示他们快走。 付景年眉头皱了下,一步迈出,瞬息到了白墨身前,一拳带着劲风轰在他的胸口上。 白墨倒飞十丈,胸口上的衣袍炸裂,吐出一口鲜血,笑着大声的喊道:“宗主救我。” 哗啦啦,周围顿时有宗内弟子将付景年三人团团围住,并且人数逐渐增多,形成一个又一个的圈子,人头攒动,数不胜数。 圈子从外围自动有人让开,形成一条仅剩两人通过的小路,铁拳宗宗主和京城来的公子哥相伴而行,缓缓走了进来,铁拳宗宗主看了眼瘫倒在地上的白墨,凝重的道:“不知晓门下弟子为何冒犯了公子,公子为何出手打伤我弟子。” 付景年嘴角微翘,也不回答,只是讥诮的笑笑,小心的扶起地上的老铁头。 老铁头张口欲问,付景年轻轻的比了一个嘘的动作,笑道:“咱们回家说。” 老铁头点点头,小心翼翼得接过付景年背上裹着纱布的铁大牛,两人互相搀扶的站在付景年身后。 付景年一眼看见躲在人群中的秀秀,似笑非笑的道:“风紧扯乎喽。” 秀秀师妹目光复杂,悄悄的向外围退去,这白袍白发的男子,若真像自己所猜测的那般,是那人的话,只怕在场的所有人不会有一个人会是他的对手。 南蛮至中土,三千里路三千烽火。祖城一刀杀百甲,拖血刀出城。苏州城外,十丈之内以金刚杀金刚……… 秀秀默默的想着。 付景年扫视了四周黑压压的人群一眼,促狭的笑道:“咋地,人多势众,欺负我一个人啊?” 铁拳宗宗主一步迈出,抱拳道:“铁拳宗宗主宁德钦愿请公子指教。” 付景年轻笑:“好啊。” 宁德钦脱下衣服,露出一身壮实的肌肉,弓腰弯膝,宛如伺机而伏的猎豹。 付景年从怀里拈出一根柳枝条,把修为压在二品境界上,微笑道:“来吧,试试我剑法如何。” 宁德钦颜色平静,脚掌发力,如一道利矢,轰向付景年,拳法狠辣,一拳接着一拳,拳拳只轰面门,付景年左突右闪,柳枝条时而舒缓如云,时而坚硬如钢铁浇铸而成,一下又一下的划在宁德钦身上,划出一条又一条的血槽,宁德钦丝毫不理会,拳头如狂风打暴雨般落下。 “砰。”一拳直轰,付景年躲不过去,左手抓柳枝条上端,右手抓柳枝条下端,奋力拉直,挡住这一拳,拳头隔着柳枝条轰在付景年胸口上,付景年倒退三步,揉着胸口笑道:“够劲!” “嗤。”柳枝条再次划在宁德钦身上,划出一条且长但不深的血凿。 两人你来我往,不过片刻就已交手几十招,从未用剑与人决斗过的付景年战的酐畅淋漓,虽说是以柳枝条代剑,不过对于剑的理解倒是增加了几分。 宁德钦内心惊叹,此子剑术平平,似乎不是剑客,反倒像个大开大合的刀客,不过战斗技巧却是极好,宁德钦相信,这白发男子若不是凭那极好地战斗意识,就凭那平平的剑术,只怕早就落败。 正在闪躲的付景年突然停了下来,咧嘴一笑:“好了,不跟你玩了。” 一品金刚境修为瞬间爆发出来,柳枝条映照出灿烂金光。 “打铁式。” 轰。 柳枝条压在了宁德钦拳上,瞬间将他压的跪在地上,双膝深陷进土地,两个宛若钢铁浇铸而成的拳头刹那炸开。 形势一下急转而下,铁拳宗内的弟子反应都还没来得急,宁德钦便跪在了地上,顿时,所有人蠢蠢欲动。 付景年收起柳枝条,淡淡浅笑。 “比人多吗?” 乌月山顶上马蹄猛然轰鸣,由远及近,愈发清晰骇人。 只见无数持弩抽刀的轻骑兵从石阶那边策马而上,落入所有人眼帘,排列呈一线,如同广陵江的潮头。 这一千精锐轻骑,骑一千匹白马,佩一千柄长刀,负一千把弩弓。 为首之人作儒雅青衫打扮,手持凉扇,笑容恬淡。 第十九章 梦想就是媳妇孩子热炕头 石阶边上的一千白马黑衣轻骑,持刀负弩,人马寂静,长刀利箭在黄昏暮色中散发出一种冷冽的沙场气息。 为首之人卫?w着一袭青杉,握着那把无论春冬都要带着的凉扇,青衫黑马凉扇,与一百白马轻骑形成鲜明对比,令人感到别样的压迫感。 一千轻骑翻身下马,动作如出一辙,单膝跪在地上,卫?w拱手沉声道:“末将卫?w,参见九皇子!” “参见九皇子!”剩余一千铁骑接着开口,声音直冲宵汉,威压逼人,令人胆颤心惊。 铁拳宗所有人看着这装备精良,鲜衣怒马的一千轻骑,纷纷傻眼,呆楞在那儿,一言不发,特别是白墨其人,张着嘴巴,呆若木鸡。 此人不就是铁匠铺内一个打杂的吗?何时又成了九皇子? 那位从长安而来,一直沉默着面无表情的公子哥眼里闪过一抹精光,目光紧紧逼视付景年,淡淡开口:“兄台,你倒是好大的胆子,竟敢擅动军伍,冒充皇族,你可知晓,这可是抄家灭九族的大罪。” 付景年微笑,“哪来的野狗在乱吠。” 白墨本来心下一沉,又闻言此子不是九皇子,心里转悲为喜,这中间所经历的起起落落,着实不足外人道。那既然此人不是九皇子,那便是亵君之罪,这可是要掉脑袋的大罪,自己现在又何需惧怕这么一个死人? 于是叫嚣道:“哼,你倒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冒充九皇子,你就准备掉脑袋吧。” 付景年笑容古怪,浅浅笑道:“前些日见你,也只以为你是幼稚了些,毕竟初步江湖嘛,都是有些这样的年少轻狂,倒也情有可原,可我如今才知道,原来你不是幼稚,是真傻,真真正正的傻。唉,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啊。” “死到临头还不自知,我看你真是………”不等白墨把话说完,付景年取过身旁一名轻骑身上所负的弓弩。白袍白发,拉弓挽弦,弓如满月,箭如闪电。 一箭射出,将犹在滔滔不绝的白墨的头从左至右射了个通透,付景年大大咧咧的道:“不可活,不可活啊。” 又继续笑着问道刚才他取过弓弩的轻骑士,“几石弓?” “三石弓。” “轻了点,不过倒也能用。”付景年微笑,再次举弓挽弦,箭头左右瞄准,最后聚焦在那从长安而来的公子哥上,笑道:“杀谁呢?喂,野狗,杀你可好?” 公子哥平静的道:“你杀不了我。” 付景年咧嘴一笑,“试试。” 白发男子第二次挽弓,大金刚修为爆发,一把三石弓被拉的“砰砰”直响,临近爆炸的边缘。 “啪”。三石弓弓弦断作两半,弓身颤鸣不休,由精钢百炼而成的箭矢如炸雷般轰出,尾部拖着长长的火花,瞬息降临在公子哥眉心。 双拳以废的铁拳宗掌门宁德钦在箭未离弦时便从地上腾起来,横在京城来的公子哥的身前。 “砰”时间掐的正好,这一箭轰在了宁德钦的胸口上,将宁德钦炸的四分五裂,在空中爆出一团血雾。 来头据说极大的公子哥神色冷漠,轻轻摆手散开眼前的鲜血,看也不看散落在上的尸体,淡笑道:“兄台,我说了,你杀不了我。” 付景年那双极好看的桃花眸子定定的看着这位气度不凡的公子哥,过了良久,突然轻笑道:“好了好了,杀不了你便杀不了你吧。” 公子哥嘴角上扬,拉出一丝出弧度,微笑道:“付景年?” “你猜。”付景年答道。 “九皇子?” “你再猜。” “大楚国?” “怎么那么??隆!备毒澳晁档馈?p>“呵呵,付景年,或许我们可以合作。”公子哥嘴角含笑,望着付景年头上的一席白发。 “不用。”付景年摇头。 “为何?”公子哥惊讶出声。 付景年笑笑,感慨道:“这人呐,最不相信的就是合作这东西,人性丑恶,人心难测啊,表面上给你来糖吃,背地里不停的捅刀子,糖甜的你发腻,刀子疼的你发痛,真够恶心的。”付景年忽然转头,对青衫打扮的卫?w微微一笑,“我说的对吧?” 卫?w神色平静,弯下腰,拱手道:“我不知晓这个对或不对,但我知道的是,一个人固然会难走点,但是只要一直走,终归能达到终点。” 付景年闻言,轰然大笑,摇着手道:“没味没味。” 也不知道他是指这句回答没味,还是这个人没味。 “跟着我,或许我能完成你的梦想。”公子哥正色说道。 “呵,我的梦想吗?我的梦想就是上有老,下有小,媳妇孩子热炕头。”付景年轻声道。 公子哥低头沉思,良久后,抬起头用极为认真的语气说道:“你耍赖啊。” 付景年呵呵一笑,迈步就走,对那位公子哥说道:“野狗,我先告辞了,来日再见。” 那个被唤作野狗的公子哥也不在意,笑着点点头。 铁拳宗弟子闻言,所有人压上一步,蠢蠢欲动,气势逼人。 付景年不管不顾,径直往前走,后面跟着铁大牛和老铁叔。 一千黑衣铁骑拉弓挽箭,凡是有挡在付景年身前的铁拳宗弟子,皆被一一射杀,不久,付景年身前血流成河,再没有人任何一人敢站在付景年身前。 直到最后,白袍白发男子每进一步,所有人便是每退一步,他不停的往前走,所有人便不停的往后退,噤若寒蝉。 乌月山顶,在晚霞的映照下,形成了这么一幅极具震憾人心的画面。 .................... ps:虽然我很需要票,但我并不知道该如何求票,看着新书仙侠榜上排名不断下降,心里只能干着急,却无能为力。 有推荐票的就丢个推荐票吧,没票的收藏点击那也是极好地。 第二十章 大牛,爹等你鲜衣怒马那天 下了乌月山,天色已经朦胧了下来,一千轻骑护送付景年到了南蛮城门口,方才告退。 入了城,将铁大牛父子送至家里,服侍他俩到了深夜,付景年方才一个人慢悠悠走到家中,一进家门,只见付虎儿并不在屋,只有黄脸丫头小丫一个人神情专著的对镜贴花黄,摆首弄资,一张苦闷闷的黄脸对着镜子挤出各种笑容,付景年哭笑不得,打趣道:“女为悦己者容,古人诚不欺我啊,小丫,黑灯瞎火的如此作扮,打算负于何人看啊?莫非是瞧上了哪家的少年郎?” “少爷,胡说些什么呢。”黄脸丫头瘪着嘴,作怪道。 “哈,若是看上了哪家的少年郎,可是要告知少爷一声啊,少爷看人的本事,那是极好的,若不是人中龙凤,我是万万不肯将你给他的。”付景年见黄脸丫头小脸微怒,欲势作打,便不在打趣,笑道:“来,快给少爷下碗阳春面,葱花多啄点,椒子粉可要可不要,看着来就好。” 黄脸丫头拖着长长的尾音,哦了一声,麻利的挽起袖子,烧起灶火。 付景年端起热乎乎的阳春面,“哧溜”的吸上一口,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对黄脸丫头竖起大拇指,赞道:“味道还是那样的好吃。“ “少爷,我听人说……长安城里的姑娘都不怎么怕冷,衣裳穿的很单薄,领口开的很大,身子脸蛋儿都很白,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黄脸丫头双手托着下巴,眼睛眨个不停,带着属于少女,些许的羞涩以及憧憬。 付景年双眼闪过一丝笑意,唇角上扬,低声喃喃回答道:“听说长安城里的女孩子确实是都挺白的,她们天天都用那么好的水粉,能不白吗?不过,你放心好了,等以后咱们去了长安,京城里的胭脂水粉随便你买。” 黄脸丫头眯着眼睛笑了笑,像柳叶般细长的眼眸里映着明亮的星光,说道:“少爷,这可是你答应的。” “嗯,我答应的。”付景年颌首笑了笑。 ........................ ........................ “大牛,爹爹知道你想去行走江湖,以前我总想不通,不让你去,觉得混江湖想混出个人样实在太艰难,也太累,不过今天啊,爹爹想通了,你要去,便去吧。” 老铁叔和铁大牛都躺在床上,房间里熄着灯,只有几束斑驳的月光,透过房顶的天窗淡淡洒下,将房间零零散散的渲染成萤辉色。 铁大牛攥紧了拳头,“爹,你放心,俺不会去的,俺要留在爹爹身边服侍你,不是有句古话怎么说来着,双亲在,不远游?俺没有娘亲了,所以得留下来更好的照顾你。” “男子汉大丈夫,当志在四方,别听忒娘的古话,那都是放屁,总是前后矛盾的很,知道不?”老铁叔怒斥道,良久后又轻叹了一口气,“爹爹这一生没什么出息,也就只会打铁这一门手艺,没什么好留给你的,你出去了之后就得靠你自己了啊。”老铁叔看着铁大牛说道,铁大牛一声不吭,只是沉默。 “小年肯定不简单,要是可以的话,你就跟着他吧。你生来憨厚,没啥心眼,这可不行啊,以后在外面你得学着多留个心眼,知道不?遇到没法搞懂的事,就去问问小年,他说啥就是啥,便是搭了命也是可以的,我看得出,小年那孩子是真心对咱家好,咱们得记情。” “爹,俺不……”铁大牛叫了一声,老铁头却打断他,叹口气,继续说道:“我这一生都碌碌无为,料来等我死的时候,肯定也是平平淡淡的,小年是要做大事的人,你跟着他,就算是死想来都会死的好看一些。” “爹,俺知道了,俺会好好跟着他的。”铁大牛埋下头,让月光无法清晰的打在自己的脸上。 “唉。”老铁头轻轻叹息道:“本想着让你好好读书,甭说考个功名,当劳什子状元才子,可至少也莫像爹一样大字都不识一个啊。”顿了顿,脸上已经布满皱纹的老铁头似在回忆什么,笑了笑,道:“当年你娘亲总说我不懂浪漫,连一封情诗都没有,可你也知道,爹爹这一辈子都在跟炉火、铁锤打交道,大字都不识几个,哪里会写什么情诗呢? 其实,后来我有去找先生学写字,想亲手写一封情诗给她,结果我驽钝的很,学来学去,也就只学会了写她的名字。 再到后来,也就没有后来了,她一个人先走了,致始致终她也没有等到我的那首情诗。” 老铁头轻轻的笑了笑,打趣道:“大牛啊,以后你在外面闯荡,看见对眼的女子就大胆往前上,莫要怕,万一你俩都对上了眼,要记得带回来给爹瞧瞧哈,爹爹肯定开心死了,若是还能生个带把的,那我就算死,也能笑着死了。” 铁大牛一冲动,脱口而出道:“爹爹,你不会死的。你放心,俺以后一定会找个天下第一的美人,来做俺们铁家的媳妇。” 老铁头欣慰的大笑,摆着手笑骂道:“傻大牛,别扯胡话,人家天下第一美女哪能看得上你这穷苦娃啊。 以后你出去了,切记甭只盯着女子相貌看,女人啊,主要是得会过日子,心性品德得好,知道不?相貌啥的,几十年过去后都一个样,终究还是得靠脾性来相互扶持。” 铁大牛笑着一口答应。 “嗯,早点睡吧。”老铁头轻声道。 淡淡的月光温柔的渲染着,这间简陋,却不乏温馨的小屋彻底安静了下来。 铁大牛没听到,他爹爹其实在最后,还轻声呢喃了一句: “大牛,爹爹等着你鲜衣怒马、名震江湖的那一天。” ................. ................. 第二十一章 铁不百炼,如何成钢? 繁星开始点点逝去,熹微带着破晓之势降临,把仅存的黑夜浸染的一干二净。 铁大牛缠着绷带,站在门前已经好久了,又不想打扰付景年休息,于是就这样一直站着。直到付景年打开房门,木门发出“嘎吱”声,铁大牛才扯着嗓子喊了声“景年哥儿。” 付景年面带微笑,诧异的问道:“一大早的,不好好在家休息,反倒站在我家门前做什么?” “景年哥儿……”铁大牛低着头说道:“俺爹爹说你能成大事,不是个简单的人,准许我跟着你去闯荡江湖,所以…你看行不?” 其实铁大牛内心还是有几分忐忑的,他害怕景年哥儿嫌自己憨愚,他害怕景年哥儿不愿意带上自己。 付景年微微轻笑,道:“那是自然行的,不过到了外面的事后,你得听景年哥儿的话,能做到么?” 铁大牛瞬间绽开了笑容,如小鸡啄米般点头。 走在去铁匠铺的路上,铁大牛问道:“景年哥儿,你修为有多高啊?” 付景年停下来,比了比自己和铁大牛的个子,笑着回答道:“和你一般高。” 铁大牛挠挠头,疑惑的问道:“和我一般高?那是多高呀?” 付景年只是笑笑,没有回答。 “那…那有二品吗?”铁大牛试探着问道,眼里闪烁着崇拜的光芒。 付景年笑着摇摇头。 “那就是三品喽?”铁大牛眼里依旧带着崇拜。 付景年依旧笑着摇摇头。 “莫非是四品?” 付景年还是笑着摇摇头。 “嘿嘿,甭骗俺,景年哥儿,你一定是四品,据说白墨修为很高的,估摸着也有五品左右,你要是没有四品修为咋能一箭便射杀了他。”铁大牛似乎是看穿了付景年的谎话一般,自以为是的笑道 脚步顿了顿,付景年轻笑道:“大牛,你小瞧了人啊,白墨那个傻蛋傻虽傻,可却是正儿八经的三品修为的,至于我……一品金刚。” 铁大牛呆若木鸡,愣愣的呆立在当场,一时没有了言语,直到付景年越走越远,只能看见白袍白发的背影时,铁大牛方反应过来,大叫一声追了上去。 ..................... ..................... 也亏得老铁头经常打铁,锻炼出了一副好身体,若是换个平常老人家,只怕昨日就熬不过去了。 经过昨夜一日休息,伤势虽说没有好转,但精气神,却是好了很多。 “小年来了啊。”老铁头从床上撑起来,一边穿拖鞋,一边道。 “老铁叔,您多休息,别起身了,莫要受了风寒才是。”付景年赶忙上前搀扶起老铁头,将他重新扶到床上。 老铁头背靠着床头,从枕头下拿出烟袋烟斗,深深的吸了一口后,对付景年说道:“小年,大牛的事,他跟你说了吧。” 付景年点点头,道:“嗯,大牛那孩子跟我说了,到了外面,我会好好照顾他的。”付景年取掉老铁头手里的烟袋和烟斗,笑道:“倒是您,大牛不在了,您要好好保重身体,少抽点烟,这伤身。” 老铁头笑了笑,“都几十年了,要伤身早就伤的体无完肤喽。” “爹爹,你就听景年哥儿的吧,那玩意确实对身体不好,当少抽为好。” 老铁头欣然一笑,也不回答铁大牛,只是向付景年问道:“何日准备启程?我也好早做些准备。” 付景年低头思索了一会,道:“若无意外,三日应足以处理些零杂的散碎事,那么顺利的话,三日之后便可启程了。” “哦,小年,那你们是有目地的前行,还是打算浪迹江湖几年?”老铁头道。 付景年微微一笑,道:“应是先去京城长安看看。” “为什么是长安?”老铁头疑惑的问道。 “一则是我从小便听说长安富丽繁华、遍地黄金、藏龙卧虎,这个我向来仰慕已久,一直以来就想去看看,只是苦于没有机会,而这次有了机会,我一定得去看看才是,看看长安是不是真的遍地黄金,是不是满街真的都是水灵的姑娘。”付景年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举杯说道:“二则是我答应了我家的丫头,要去长安给她上好的胭脂水粉,咱说话一口唾沫一个钉子,得说话算数。 三则是等到今年入了春,阳春三月,便是三年一度的'状元'日,听说无数秀才文人和游侠豪客都将从四面八方而来,齐齐涌入京城,考取个功名。 到时的长安一定会欢腾的很,武夫之间在大街小巷里,一言不合产胜的切磋比武,文人和文人在烟雨里的斗诗对赋, 星光下相拥而眠的才子佳人,鲜衣怒马的豪客女侠。 此等盛事,心中光是想来,就是热血翻涌,又岂能错过?”付景年唇角上扬,面带微笑的说道。 只是谁也没看见,那双极其妖邪好看的桃花眸子里,抹过了一丝被隐藏地极好的冰寒杀机。 “嘿嘿,四则,我也该去长安,取些本该属于我的利息了。”付景年在心中冷笑。 ....................... ...................... 年少不经事的铁大牛被付景年这么一说,只恨不得立刻插张翅膀,飞到长安去,去看看那一城的旷世繁华,做一个横刀立马,倚马万言的少年英雄。 而经历了世间沧桑变化,已经快到古稀之年的老铁头,却皱紧了眉头,露出深深的担忧,沉声道:“可那也必定是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人物众多,而人一多,只怕有一些事情便会纷沓而来,容不得你做主啊。” 付景年一笑置之,轻声答道:“铁不百打,如何成钢? ” 老铁头闻言一愣,转而又哈哈大笑道:“是我着相了,是我着相了。” ps:用来过渡、叙述、埋坑的第一卷即将完毕,第二卷‘有情江湖无情剑’将会很快与大家见面。 直到这里,《悍记》才将真正的开始,描述出一个爱恨情仇、缠绵悱恻的江湖,一个有血有肉有灵魂的故事。 大家拭目以待吧! 第二十二章 此去江湖,必起风雨 清晨,主仆二人醒来,借着蒙蒙熹微的晨光开始整理行李,偶有说话,更多时候是沉默。 付景年在木**下掏了半天,掏出一个狭长的檀木匣子,眯着眼细细抚摸了良久,方才负在身后。 黄脸丫头在旁,把房间里只要能塞进那张棉布做成的大包裹里的东西,全都一股脑的塞了进去。 付景年不由失笑,拿下黄脸丫头正要往包裹里放的瓷碗,道:“小丫,那玩意不用拿,还怕在外面没有吃食,要拿着碗去乞讨不成?” 话音刚落,又见黄脸丫头又往包裹行囊里塞瓶瓶罐罐,不禁说道:“这酱醋油盐的,你拿着干嘛?哎呀,还有这**被子都通了四五个窟窿了,你还往里塞,是要盖不成?”他一把挡住闷着头,用着吃奶的劲往包裹里塞东西的黄脸丫头,叹息道:“罢了罢了,你出去吧,越帮越忙。” 黄脸丫头翻了个白眼,瘪着嘴走了出去。 远行的准备做好,付景年和黄脸丫头一前一后迈过破烂的小屋,二人同时回头看了一眼这间小小的破草屋,小丫仰头望着他的下颌,问道:“少爷,不等肉球儿一起走吗?” 付景年取下一根苍劲的柳枝条,悬在腰间,笑道:“不等六哥儿了,六哥儿他另有重事,哪能一直跟着咱们到处胡玩。” ....................... ....................... 外圈裹着铁的木轮碾压湿软的泥地,一辆马车缓缓启程,身旁带着一头负了十三柄铁锤的灰毛驴,向南蛮城外驶去。 拉马车的马是一匹神骏非凡的红枣马,毛发赤如火,高蹄长耳,膘骏神勇。此马斜着眼睛,不屑的看着身旁跳脱个不停的灰毛驴,似是嫌弃般,本就不算近的距离,又踏着蹄子,走开了几步。 灰毛驴似是受到了很大的侮辱,扯着脖子对红枣马“啊吁啊吁”高声大叫个不停,撅臀踢腿,呲牙咧嘴,极是愤怒。 驴背上的主人脸上微微发红,摸了摸毛驴的脖颈,低声嘀咕道:“真是头傻驴,别叫呼了,没看见很多人看着我们吗。” 今天道旁确实来了很多送别的人,时不时有大娘将煮熟的鸡蛋递上去,时不时有红着脸的小娘子小跑到马车窗口,取下自己的香囊丢进去,也不多说,只是羞涩一笑,就埋着头,掩着嘴急忙走开。 也有脸颊黑红的大婶拿脏手绢抹着眼,说些什么。“小年,你这个缺德的死坏胚,我家那闺女多好啊,你就怎样都不肯娶她,这下好了,你们去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我告诉你,你可得把我照顾好自己,咱闺女还等着你回来娶啊。” 坐在车辕上的付景年脸色极为难看,回答道:“婶儿,我才九岁的时候,你就开始安排亲事,这事儿怎么也不成啊。” 几声带着笑意的骂声后,天上忽然下起了??飨赣辏?路鸨认呋挂?傅挠晁咳髟谌嗣堑纳砩希?行┪17梗?托械娜嗣侨疵挥腥死肟??巳耗痔诘拿煌昝涣恕?p>铁大牛骑在小毛驴上,不断微笑挥手,那张还有些稚气和憨厚的脸,竟也有了几分豪壮之气,扯着嗓子大声喊道:“老少爷们儿,大姐大婶儿们, 俺不会说啥豪言壮语,俺就一句话,此去江湖,要是混不出个名堂,要是抱不得天下第一美人给俺铁家做媳妇,俺铁大牛,就不回来啦!” 此言一落,就像说书先生拍下开戏的响木,又像一颗血糊糊的人头砸落尘埃,道旁的民众齐声叫起好来,马车内的付景年也不禁芜儿失笑。 “这孩子,还真是.......” ............... 南蛮城最高的酒楼,迹香楼的楼顶全都用温暖的羊毛毯子铺垫而成,有五六人穿着不一,懒散的躺在楼顶,有一个宛若肉球,脂肪足足有几层厚,做富家翁打扮的肥胖男子眯着眼睛,怔怔的看着街道上的马车,低声喃喃道:“小年,此去长安,切要小心啊,若你在出事,哥哥可真的没有什么盼头了。” 肥胖男子背后,一个戴着斗篷、穿蓑衣,着木屐的古怪打扮的人沙哑着声音恭声道:“殿下,用不用我从影子营挑选十名好手,暗中保护九皇子?” 那肥胖之人洒然一笑,说道:“九弟何须你我保护,我们莫给他添麻烦,便是极好地了,他内心自是有分寸的。” “殿下说的不错,老臣虽说只见过九皇子几面,但依然能看得出,九皇子气度城府,绝非一般人所能比,我们这群老家伙,莫要给他添乱,便算不错了。”穿着羊皮袄子,双手互相插入袖口的卫念笑着说道。 “哦?殿下将九皇子吹嘘的如此之高,老臣还真来了几分兴趣,倒要看看九皇子是何等**人物,竟能有如此的称赞。”那名打扮怪异的人呵呵笑道。 楼顶余下几位也是一副大有兴趣的模样,付虎儿微微一笑,也不说话,淡淡的抿了口放在桌旁的清茶,目送着马车毛驴渐渐的离开南蛮城。 ............................ ......................... 出了城,毛驴“啊吁”不绝,扑腾跳跃,甚是快乐。? 马车走了片刻,付景年看天高地远,万水千山,白云悠悠,碧水遥遥,他的心情舒畅明亮。 穿过一片山谷,便到了官道。 南蛮官道颇为齐整,每三十里便设有一个驿站。? 付景年等人沿着官道,朝长安城进发。? 到了中午,官道上的人越来越多,三五成群,几乎都是前往长安赶考的举人。其中大多是富家子弟,不是肥马轻裘,就是金轮彩车,身边还跟了不少书童仆人。? 车轮辚辚,蹄声得得,众人谈笑着从铁大牛身边经过,见他满脸憨厚朴实,青衣布鞋,补丁错落,骑着一匹瘦灰毛驴,无不指责大笑,极之不屑。? 第二十三章 在下铁狗子 铁大牛既是羞,又是愤,却也不说些什么,只是闷着头往前走,他不想给景年哥儿惹事。 付景年坐在马车内,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对于铁大牛所遭受的不屑以及嘲笑,他并未出头,他想要让这半大少年独自承受。 “驾~”远处一阵尘土飞扬,一队马车滚滚而来,这对马车嚣张跋扈至极,前后左右有恶奴骑马开道,恶奴挎大刀,持长鞭,若是有不长眼的敢横在官道中间,这些恶奴便会一鞭挥下,抽的人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车轮镶金,马夫手里的鞭子有白银缠绕,驾马的马皆为西域而来的黑色纯种战马,披轻甲黑盔,马鞍由金银溶炉而成。 马蹄有力,嘶啸奔腾,黄沙弥漫,使人远远一观,便心生惧意。 这定是了不得的官富之家,所有人如此猜测,让开道来,让车队奔过。 眼见这嚣张冲天的车队向着自己这边奔驰而来,付景年不想惹事,便早早将马车驾到两旁。 只是这样却是苦了铁大牛,铁大牛坐在小毛驴上,双手紧紧的拽着缰绳,努力的调转驴头,想往路旁骑,可这小灰驴似是耍起了性子,定定的漫步在官道中间,无论铁大牛怎样呼斥驯骑,依旧不为所动,独自扑腾跳跃,撅臀摆首,时而还要引吭高歌,似要一抒平生郁郁之志。 官道旁不断有人古怪的神色,对着这一驴一人指指点点,幸灾乐祸有之,悲悯叹息有之,不足而一。 看着这车队离自己愈发地近了,铁大牛心下着急,一气之下一巴掌拍在驴脑袋上,骂骂咧咧的道:“你个傻驴、犟驴,今日看来是要被你害苦了,等到了县城,俺便将你杀掉,做成驴肉粉丝汤,也卖得几两银子。” 小灰驴吃痛,竟发起脾气来,屁股一撅,双蹄向后蹦哒,腰间用力一甩,便将仍在骂咧不休的铁大牛甩至背下。 铁大牛一下猝不及防,被摔了个狗啃泥,心下恼怒至极,刚抬起头来,挥手欲打小灰驴,就见一根银光闪闪的马鞭抽在自己身上。 马鞭由于有银丝缠绕,本就厚实不轻的马鞭便又重了几分,抽在铁大牛身上,火辣辣的做疼。 铁大牛痛的呲牙咧嘴,刚欲开口说话,第二鞭却又要临身。 “哪来的小叫花,竟敢挡大爷的路,没长眼不成?”一个骑在马上的恶奴,扬起马鞭,狞笑着说道。 铁大牛被第二鞭子抽的心火直冒,一路上被羞辱所积压的怒气彻底爆发了出来,抽起驴背上的两柄铁锤,咆哮着砸向高头大马上的恶奴。 恶奴吃了一惊,却也不在意,冷笑的抽出腰间所挎的大刀,哼道:“找死。” 这名貌不显的恶奴竟然也是八品修为。 一刀劈开砸向自己的铁锤,恶奴第二刀便向着铁大牛脖颈削去。 铁大牛屈辱的睁大了眼睛等死,心下大恨自己力量太过薄弱,若非如此,又岂会被人两刀就削去了头颅。 就在这一刀离铁大牛脖颈不过一寸时,一颗石粒带着破空之音“咻”的砸在大刀上,这小小的石粒竟然将恶奴连人带刀,轰在马下。 只见一白发白袍的男子从官道旁的一驾普通的马车上走出,嘴角含笑,温谦有礼,宛若翩翩佳公子。 但恶奴却是极有眼力的,此人虽说气度不凡,但若仔细一看,也能够看出些端倪,此人白袍不俗,但却是粗布所制,在看腰间,并无悬着玉佩,只有一根苍劲的柳枝条,那背上所负的刀匣,也是最低等的黄梨檀木。 因此,这恶奴便将付景年当做了赴京赶考的落魄书生,并不在意,森然道:“刚才可是你用暗器伤我?” 说话间,所有恶奴驾马一拥而上,将付景年和铁大牛、小灰驴围在中间,不断的绕圈,伺机而伏,只等一声令下,便将这二人一驴冲杀成渣。 而那富丽至极的马车则是毫无动静,连帘子都没拉开丝毫。 付景年对恶奴的问话充耳不闻,拱手对马车朗声道:“公子,在下铁狗子,刚才在下小弟不懂事,打扰了公子的雅兴,我在这赔个礼道歉,望公子放我们一马可好。” 铁大牛闻言一愣,景年哥儿何时叫做了铁狗子,张口欲问,却见景年哥儿向自己甩一个莫多生事的眼色,便乖乖的闭上了嘴。 马车内的人没有回答的意思,直到过了良久,才传出一个淡淡以及不耐的声音,“还打算耽搁多久?至于此人……,杀了便是,还需我多说么。” 恶奴们齐声应道:“喏。”接着便挽起长鞭,抽出长刀,策马冲杀向被围在中间的付景年和铁大牛。 周围已经有人兴奋的睁大了眼。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倘若不是危及到自己,他们不介意把这两人的生命当一场好戏来看。 “只是可惜了那白发男子,浪费了一副好皮囊。”有女子唏嘘道。 ............................. .............................. 付景年笑容不改,铁大牛也不惧怕,景年哥儿可是金刚修为哎,除掉黑榜排名上的高手,这江湖能够与之匹敌的,几乎可以算是凤毛麟角,凭这几个稍胜普通人的恶奴,还不够看,只怕景年哥儿一巴掌便能拍死一大群儿。 脚尖轻踩地面,沙砺被震起在空中,付景年轻轻甩袖,沙砺刹那布满肃杀,迎面洒到一冲而来的恶奴们身上。 动作行云流水,潇洒至极。 本身轻如飘飘的沙砺在此刻仿若成了千斤巨石,将人带马砸到在地,捂着脸发出惨嚎。 在路旁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付景年对着那驾豪丽奢华的马车第二次拱手,笑道:“公子,在下铁狗子,刚才在下小弟不懂事,打扰了公子的雅兴,我在这赔个礼道歉,望公子放我们一马,可好?” 而这一次,车帘被一双修长的柔荑缓缓拉开…… 第二十四章 平生所愿考功名 车帘后露出的,是一张绝美的脸,此脸长得清秀白皙,犹如羊脂白玉,明眸皓齿,又像天上冷月,雪肤樱唇,姿容轻酥绝丽,白衣胜雪,宛若天上嫡嫡仙人。 铁大牛看得呆了,情不自禁惊呼一声:“真是好美的公子。” 付景年也被此人容貌惊得一愣,不过惊异的心瞬间又平复下来,笑眯眯的说道:“倒是付某眼拙了,原来不是公子,是一个漂亮的姑娘,如若老头还在,我想凭这份容貌,足以打十分了,看他这次还跟我争不争。” 铁大牛听付景年一说,又仔细观察到此人并无喉结,这才意识这人原来是一个女子,脸色一红,结巴着说道:“呃.....那个姑娘好。” 这绝美的女子轻轻蹙眉,看着不断在地上翻滚惨嚎的恶奴,嘴角勾起一分凉意,冷声道:“叫花,你竟敢伤我的人?” 付景年浅笑,妖邪的桃花眸子带着玩味,笑道:“为何不敢?” 绝美女子目光闪烁,似思索了片刻,终是拉回车帘,重新做到车辕里,清脆的声音从里面淡淡传出来:“罢了,我今日有重事,便苟且放你们这两个叫花一命。”话落,便令马夫驱车离去,浅草掩过马蹄,声声急促有力。 直到这驾马车离开过了许久,官道才又熙熙攘攘起来,不过这次,倒是无人在取笑铁大牛了。 付景年眯着眼睛,望着这豪奢的马车渐渐消失于视野中,轻笑着向铁大牛问道:“大牛,若将刚才那姑娘做你媳妇,如何?” “啊?”铁大牛挠挠后脑勺,脸色竟是有些发红,低声道:“这个…这个,此人如此美貌,想来家世也是极好,俺一个乡下穷苦娃,哪里高攀的上哩。” 付景年笑骂道:“没出息。” 铁大牛也不反驳,只是嘿嘿傻笑个不停。 .................... ................... 三江镇,顾名思议,位于三条大江的交汇处,由于水路发达,这江南小镇也依靠着这三条大江,逐渐发展了起来,成了一个繁华的大镇,每日都有无数人马在这码头驻脚歇息,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甚是热闹。 风和日丽,晴空万里,三江镇外,一片荒草平原,有一头小灰驴、一头枣红马,纵横驰骋。 付景年已经卖掉了马车,换了些盘缠,单骑一匹红枣马,马背上坐着黄脸丫头,马背颠簸,付景年坐在黄脸丫头身后,将她轻轻环腰抱住…… 铁大牛终是没杀掉小灰驴,做驴血粉丝汤。此刻依旧骑在小灰驴的驴背上,兴致高昂,时不时还会哼上那么一首不知晓词曲的小调。 而往往在这个时候,小灰驴也会昂起驴头,“咩咻咩咻”的为铁大牛的小调配乐,两人犹如鸡同鸭讲,又似对牛弹琴,煞是可爱。 “景年哥儿,前方便是三江镇了,进去歇息歇息吧。”铁大牛掉转驴头说道。 付景年“嗯”了一声,一马当先,大笑中骑向三江镇。 “景年哥儿,等等我啊。”铁大牛骑着小毛驴,蹦哒蹦哒的跟在付景年身后。 .................. .................... 三江镇,来福客栈内。 “客官,您三个是打尖还是住店啊?”小儿把抹布打在肩上,弯着腰谄笑道。 “大爷我住店。”铁大牛大马金刀的坐在凳子上,豪爽的说道。 “得嘞。”小二一笑,对柜台一个胖呼呼的中年人喊道:“掌柜的,有人住店,快安排房间。” 那站在柜台胖呼呼的掌柜笑着走过来,对付景年三人说道:“要几厢房啊。” “来两个普通的厢房就好。”付景年说道,“对了,另外再上两斤酱牛肉,一坛烧刀子酒。” “得嘞,客官请稍等片刻,马上就好。” 付景年点点头,带着铁大牛和黄脸丫头走进了厢房。 刚走进房间,就听见隔壁房里传来窃窃私语声,声音不大,不过凭付景年的金刚修为,倒也听的清晰。 只听见一个沉厚沙哑的声音说道:“负儿,明日便是朱胖子家比武招亲之日,你定要击败所有挑战者,成为朱家的女婿,知道吗?” 隔壁房另一个年轻很多的声音答道:“放心,孩儿明日定会成为朱家的女婿,拿到他家那个进京殿试的名额。” “嗯,这是爹爹从托人从西域带来毒皇针,你拿好,明日若是遇见不敌之人,嘿嘿,只要他不到二品境界。”那个沉厚沙哑的声音冷哼两声,“不到十息,便会毒气攻心而亡。” 较为年轻的声音闻言大喜,忍不住说话时声音大了点,连声道好。 “隔墙有耳,你声音小点,此事若是被外人知晓了,哼,你也知晓后果。”沉厚而沙哑的声音,略带责怪的斥道。 “是是,孩儿会小心的。爹爹,听说朱胖子虽说长得肥头大耳,可那女儿可是长得俊俏的很。”那年轻的声音谨慎起来,压低了音量,淫秽的笑道。 “哈哈哈哈,老朽有幸去朱府做客,见过一次,那娘们确实是还真不错。”沉厚沙哑的邪笑道。 听到这,付景年已经懂了是何回事,也不在去听,闭上眼睛独自细细思索了良久,过了片刻,又突然睁开眼睛若有所思的向铁大牛问道:“大牛,你想不想进京,参加殿试?” 铁大牛茫然的说道:“呃…,景年哥儿为何突然有次想法?” “你只需回答我,想或不想即可。”付景年微笑说道。 “自然是想的,俺爹爹最大的心愿便是让我考取个功名,甭像他那样目不识丁,只是,现在让俺取参加殿试,俺私塾都没毕业,只怕是是贻笑大方啊。”铁大牛挠挠头,疑惑的说道。 “你不是有我在吗,只需你想就好,没什么做不到的。”付景年胸有成竹,平静开口。 “嗯嗯,大牛自然是相信你。”铁大牛点头,一脸的信任。 付景年轻笑许久。 第二十五章 比武招亲(上) “我朱家乃三江镇名门望族,一直以来,在镇中安分守己,从不取不义之财,从不做欺压民众之事,相反,还每天日行一善,常开粮仓,救济穷苦百姓,也算在这三江镇中也算是颇有名望。”站在高台上说话的那人身宽体胖,体型臃肿,但在锦衣玉带,金丝白绸的包装下,咋看一眼,竟也有些不怒自威的味道。 此人淡淡说道:“我朱大财是个粗人,人粗,名字也粗。因此也从不喜舞文弄墨,故作忧词,如今眼看爱女已到待嫁之龄,可却始终找不到一个令人满意的夫君良人,心下不免有些焦急。 既然如此,我朱大财便索性大开方便之门,于今日设比武招亲,为她寻找一份良缘,你如若未到而立之年,并且认为自己算是一个年轻俊彦的话,皆可上台来试上一试。” 朱大财话语顿了顿,微微一笑,玩味的说道,“我膝下无子,家里这万贯基业,怕是得给……” 比武台下围着黑压压的几圈人,闻言全部拍手叫好。 朱大财话到即止,退回台下,坐到一个最能观察比武擂台的位置上,静静观看。 朱大财退下后,便见一个做管家打扮的人快步走上擂台,拿着铜锣,尖声说道,:“各位要上台比试的俊杰切记,此比不可伤人命,不可使暗器,直到对方亲口认输,或是无力应战,被打入台下,则算赢,而若三柱香之内无人敢上台挑战胜者,那么此人就是朱家的千金女婿。” 管家用力敲响铜锣,尖着声音喊道:“比武招亲,正式开始~” 话音刚落,便见一个穿短衫游侠儿打扮,腰悬长剑的青年男子一步跃上擂台,先对下首的朱大财颌首表意,然后拱手对台下朗声说道:“在下陵州黑鹰门首席大弟子肖好吟,就坐这场比试第一人,何人敢来应战?” 一个光着头,五短身材,面目可憎,手持两柄短锤的极丑男人在台下懒散的说道:“一个陵州的小兔崽子,只怕胯下鸟毛都还没长齐,竟也敢跑到蛮州来,学人比武招亲?哈哈,还是滚回你的陵州干的你娘亲去吧。” 台下发出哄堂大笑,这台上悬长剑的游侠气的憋红了脸,刚要开口发怒,又见那面目可憎五短身材的男子斜着眼睛打断道:“咋地,还想骂你爹爹我不成?” 悬长剑的游侠肖好吟气的嘴唇颤抖,但最后终是深吸几口气,平复了下来,冷哼道:“哼,我不跟你做无用的口舌之争,只问你现在可敢上台来,手底下见见真招?莫要在台下唧唧歪歪,说风凉话。” 那生的面目可憎的男子哈哈大笑,一步迈上擂台,冷笑道:“有何不敢?” 腰间悬剑的年轻游侠不再说话,冷哼一声,拔去腰中长剑就刺。 生的面目可憎的男子眉毛轻挑,对这刺向自己的一剑不管不顾,随意掷出左手的短锤,见短锤轻飘飘的砸向年轻游侠儿之后,便不再去管,双手环胸,面带冷笑。 年轻游侠儿刚开始并未将着随意掷向自己的铁锤放在心上,暗自撇嘴不屑,而直到剑尖触上,他才发觉,先前方还轻飘飘的铁锤,此刻竟富有了千斤之力,只怕捱上一记,这场比试也无需再进行下去,但若现在再去躲,已来不及,也只好硬着头皮,不退反进,继续向前迈出一步,迈剑迎上。 “啊。”这年轻游侠儿肖好吟面目狰狞,握剑之手青筋蔓延,用尽了全力。 即使如此,铁锤却依旧来势不改,渐渐把本是笔挺的长剑压成弓型,并且最后“砰”的一声断做两截。年轻游侠面带惊恐,身体向后滑掠而出。 眼看就要滑下比武擂台,这年轻游侠儿脸上也逐渐挂起了轻松的笑容。 “你,逃的掉吗。”面目可憎的丑恶男子讥讽的说道,右手的那把短锤被他一掷而出。 而这次的短锤一改之前的轻慢之势,犹如闪电划过黑夜,在游侠儿离台下不到一尺时,狠狠砸在年轻游侠儿的胸口上。 年轻游侠儿宛若风筝断了线,重重的掉落在地上,面色蜡黄,鲜血不断喷出。 趴在地上,这来自陵州的年轻游侠儿怨恨的盯了这五短身材的丑恶男子一眼,咬牙说道,“哼,你就等着我黑鹰门的报复吧。” 面目可憎的男子哈哈大笑,轻蔑的扫了一眼趴在地上犹若死狗的青年男子。 “我乃南蛮五怪人之一青锤怪人,谁敢前来一战?”这面目可憎的男子,嘴角微扬,语气桀鸠傲慢。 而擂台下所有人听到“南蛮五怪人”的名号时,皆是一窒,本来还吵闹喧杂的局面,瞬间噤若寒蝉了下来,竟是出奇的安静。 “南蛮五怪人”的修为倒不是说有多强,据说也只是在三品上下,不过这五人心狠手辣,无恶不作,不择手段,遇从不管什么江湖道义。见比自己弱者,则常常欺凌,抢其钱财道侣,遇见比自己强的,则远遁高飞,实乃异常卑鄙狡猾。 记得有一次这南蛮五怪奸杀了一个出门游历的江湖女侠,而想不到这江湖女侠也是背景非凡,事发之后,被其家里用重金悬赏这五人的项上人头。 一场围杀就此展开。 据说这次围杀,竟有半步金刚参与,所有人认为这次这‘南蛮五怪人”在劫难逃,可谁料到这“南蛮五怪人”竟是格外谨慎狡诈,刚收到风声,便远遁于山林深处,而在几番搜素无果后,那女侠家里也就只好就此罢休。 然而,这南蛮五怪却是胆大包天,待风声渐去,趁夜潜入重金悬赏他们的那户人家,淫其老幼,奸其妻女,全家老小七十余口,皆被赤身裸体绞杀于房梁上,丧心病狂到令人发指。 .......................... .......................... 一炷香悄然燃完,青锤怪人得意轻笑,对坐在下首的朱大财嘿嘿笑道:“嘿,朱胖子,一炷香已过,只怕今日你那女儿便要归我青锤怪人,放心,我定会好好疼惜她的。” 朱大财显然也是知道这南蛮五怪人的,内心疑惑他不藏头露尾,竟敢如此光明正大的显身,表面上眉头轻皱,淡淡说道;“你急什么,不过一炷香而已,不是还有两柱香吗。” 青锤怪人嘿笑不语,朱大财转头,对擂台下噤若寒蝉的人群沉声说道:“一炷香已过,没有年轻俊彦在敢应战了吗?” 下方静悄悄的一片,没有一人答话。 朱大财眉头皱的更深。 ................... 就在这时,谁也没有看见,在人群最外围处,有两人悄悄来临,一人白发白袍,皮囊生的极好,背上负一把黄梨檀木制成的刀匣,腰悬一根柳枝条,面带微笑。 还有一个,牵着一匹小灰驴,面孔带着几分憨厚和稚气,青衣布鞋,补丁错落。 第二十六章 比武招亲(下) 三江镇,比武擂台上,青锤怪人已经接连击败了四个不知晓青锤怪人恶名的挑战者,被他所击败的,无一不惨象凄厉,不是被断其经脉,就是被废其修为,虽说没杀人,但这毁人道基的事,却是比杀人来的更绝。 “景年哥儿,你带俺来这干嘛?”铁大牛牵着小灰驴,疑惑的眨着眼睛问道。 付景年指了指擂台,对铁大牛说道:“大牛,你上去试试。” 铁大牛看了眼在擂台上顾盼自雄,犹自桀笑的青锤怪人一眼,脖子明显的一缩,迟疑道:“这个....,景年哥儿,台上那人好像很凶的样子,我上去只怕接不下一招便会被他打成残废了。”说完,他似乎怕被付景年认为自己是怯懦怕死,又急忙说道:“景年哥儿,俺不是怕被打,只是怕上去丢人现眼,扫了你的面子。” “无妨的,你尽管上去就是,这不是有我在吗?”付景年嘴角噙笑,鼓励的对铁大牛说道。 铁大牛想起爹爹在那晚给自己说的,出门在外,一定要听景年哥儿的话,便是赔了命也在所不惜。 于是这个憨厚的少年便咬牙说道:“行,俺大牛听景年哥儿的话,俺这就上台去。” 把小灰驴交给付景年,铁大牛迈着大步就上。 付景年看着逐渐深入人群的铁大牛,那双极其妖邪的桃花眸子流露出一抹复杂,只见他低声喃喃道:“大牛,别怪你景年哥儿,你一定要相信,景年哥儿是为了你好。” 付景年轻轻闭上眼。 刚闭上眼,付景年又霍然睁开,只见就在铁大牛离擂台不过一丈时,有一个公子哥直接从人群后方一跃而起,以人群中的人头为踏脚石,如水上漂一般,先铁大牛一步,横掠上了比武台。 身法煞是飘逸洒脱,即使这台下方才被踩了脑袋的人,也不由为这飘逸的身法鼓掌叫好。 朱大财在台下看的眼睛一亮,这公子哥相貌长得一表堂堂,面如冠玉,丰神玉朗。 观其衣着打扮,以及腰间所悬的玉佩,也是上好的西域凉丝和蓝田暖玉,都是千金难求的东西,料来家世背景也差不到哪里去。 若是这人又真有几分本事,能打败这台上的青锤怪人,自己的闺女嫁给他,也不算辱没了。 只见这公子哥鄙夷的看了一眼在台上顾盼自雄的青锤怪人,蔑视道:“哪里来的癞蛤蟆,也不照照自己的丑模样,就敢上台来哗众取宠。” 台下众人闻言,目瞪口呆,有的甚至不敢相信的挠了挠耳朵,确认自己不是听错了,难道这人不知晓“南蛮五怪人”的恶名吗? 虽然如此,但同时也被这公子哥的挺身而出,不惧凶恶的气度所折服。 这人又对坐在下首的朱大财拱手道:“朱伯好,小侄留下城李家,姓李,名不负,愿上台一试。” 朱大财内心看得暗自点头心喜,此人不但相貌堂堂,家世不俗,且谦逊有礼,不畏恶势,还真的是一个良人。 自己若不是已经夸下承诺比武招亲,他倒是真愿意直接录取此人为女婿,带与闺女瞧瞧。 ............... 朱大财温和一笑,对这名叫做李不负的公子哥亲切的夸奖道:“好一个年轻俊彦。”“贤侄莫要客气,尽管上台一试便是,伯父愿你能折得桂首,技压群雄。” 李不负笑着应好,“我叫不负,定会不负伯父所托。” .............. 付景年牵着小灰驴,神色古怪,刚听到这公子哥说话,他便知晓了这人是谁,这李不负不就是住在自己客栈隔壁,那日发出年轻声音,被称做负儿的人吗? 可如今在看,哪里还有那日对话里的半分龌龊阴险? 此人演技之高,真是令人惊叹不已。 要不是那日自己听到这人与其他爹爹的对话,只怕自己还真的会认为这是一个温文尔雅,品德相貌上乘的世家公子了。 ................. ................. 铁大牛见有人先自己一步上去了擂台,也就只好退了回来,站在付景年身旁。 他自责的埋着头,说道:“景年哥儿,不好意思,都怪我手脚不麻利,让人捷足先登了,没能完成景年哥儿交待给我的事。”说完,又连续说了几句“都怪我”“都怪我。” 付景年怔怔的看着自己面前这个脸上带着自责和诚挚,不断说着“都怪我”的半大少年。 突然想到,他其实只是一个十六岁的普通孩子啊。 难道自己真的要实行计划,那样对他吗,那样对他是否过于残忍了? 路在自己脚下,应该由他去走,谁也没有资格。去替人做选择。 “我或许从一开始,给他选择的路,就错了。”付景年内心轻轻一叹。 “大牛,咱们走吧。”付景年温柔的为铁大牛抹平衣服领子上的一处皱褶,微笑着说道。 “啊?”铁大牛疑惑的说道:“可你交待我的,让我上台去比试,我都还没去呀。” 付景年看着这个仰着头,眼里散发着纯真的光芒,将自己的话当做天的半大少年,内心一痛,没有在去看擂台,勉强笑道:“不比了不比了,景年哥儿带你去吃冰糖葫芦去,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屁颠屁颠的跟着我,叫我买冰糖葫芦给你吃了。” “不用了,景年哥儿,你自己去吧,俺得回客栈打紧念书了,俺这次一定要好好参加殿试,不负你的嘱托。”铁大牛摇摇头,如此说道。 “不参加了,不参加了,咱们呀,吃冰糖葫芦去。”付景年笑着摆摆手说道。 “真的不用参加殿试了?”铁大牛吞了口口水。 “真的!”付景年大笑道。 “耶。”铁大牛闻言,喜的惊呼出声,翻身上驴,说道:“景年哥儿,俺瞄了老半天了,发现就来福客栈隔壁对门那家糖葫芦店就很不错,生意老好了哩,咱们就去那吃吧。” 铁大牛骑出好几丈远,才发现景年哥儿没跟上,赶忙回头,见付景年呆在原地并没有动,于是大声喊道:“景年哥儿,快点来啊” 付景年应道:“来喽来喽。”微微一笑,付景年快步跟上。 谁也没有听见,付景年轻声呢喃了一句: “我错了。” 第二十七章 痴情人最是无情 月儿逐渐升起,夕阳的余晖逐渐落下山去,天色已经接近暮暗。 黄脸丫头一个人呆在来福客栈厢房内,单手托着下巴,看着放在桌子上已经凉了好几次的佳肴,神色幽怨,气鼓鼓的说道:“这两个家伙,都出去一整天了,怎么还不回来,不知晓我等的饭菜都凉了好几次了吗。”轻轻叹了一口气,她站起身来走出厢房,对楼下喊道:“小二哥,再麻烦你一次,把饭菜拿去热一遍。“ 说完,黄脸丫头站立在原地,就这样斜斜的靠着扶栏,动也不动,目光复杂,沉默良久。 “唉。”今天并没有涂抹胭脂粉的黄脸丫头叹了一口气,低下头,她喃喃轻问道:“少爷,但愿你不要让大牛哥选择第一条路,因为这对他不公平,并且,我也不想......再心痛。” ........................... ........................... 三江镇三条大江之一,阮江的一处草地上,草地由于生长在江边,土壤肥沃湿润的原因,因此草势长的很凶,整整有成年人齐腰那么高,付景年和铁大牛两人躺在草地上,小灰驴安静的咀嚼着青草,都已经被齐腰的长草完全遮盖住。 比武招亲之事付景年没有再去想,至于让铁大牛参加殿试,打入大秦成为死士,付景年也没有再去想。 淡淡的月光洒落在付景年和铁大牛的身上,透过草间的缝隙,使得这两人被月光照射的一处黑一处白,铁大牛看着天上高坠的那轮明月,轻声开口:“景年哥儿,俺想家了,想爹爹了。” “呵呵。”付景年笑了笑,说道:“不过想也没用,不是吗?” 付景年站起身子,随意拣起一块小石块,放在手心掂了掂,手腕轻轻用力,小石块顿时如飞镖般在水上溜过,接连打了好几个水漂,才咕咙一声沉入水里。 “大牛,今晚景年哥儿教你修道习武好不好?”付景年搓了搓双手,弯下腰舀了一把凉水,将脸探上去,轻轻淋湿。 铁大牛兴奋的从草地上一跃而起,喜道:“真的吗?那真桌是太好了,景年哥儿,你知道吗,俺等这一天,可等了好久好久了。” 付景年微微一笑。 “景年哥儿,你打算教我的是啥功夫?能不能是帅气洒脱一点的,最好是一刀出,便是风雷动,天地随,聚于己身一人。”铁大牛傻笑着说道。 “呃.......”付景年闻言一愣,失笑道:“哪有这么帅的武功,若真有,我也自己先用了。” “不过,我倒是有不错两部秘籍,一本只有残卷七八分,一本天下罕见,乃是大楚皇族所修之诀,你要哪本?”付景年收起了笑容,认真的说道。 “自然是都要。”铁大牛嘿嘿笑道,目光里透出希冀的色彩。 付景年再次一愣,苦笑的点了点铁大牛的脑袋瓜子,笑道:“谁说的你这孩子憨傻老实了,我看你机灵贪着哩。” “罢了罢了,可能是天意如此,我本给你做了两条路,一条就是选择残卷秘籍《无心诀》,练此术,需看透世态炎凉,人间冷暖,经历七情六欲,成为一个极其痴情之人。 可此诀却是以人世间的痴情为种炉,最后需化有情为无情,再化无情为无心,抛弃一切情感情绪,斩去七情六欲,成为一个无情无欲之人。 然而,到了那时,便能一步踏仙人,成为逍遥仙,再无人世间的羁绊。” “景年哥儿,可是人若没有了情感和情绪,那样还能称之为人吗?”铁大牛挠挠头,疑惑的问道。 付景年一怔,如遭雷击,铁大牛的最后一句后,如洪钟大吕在他脑海里重重回响,掀起滔天大浪,因为他选的修行法诀,便是《无心诀》。 “还能称之为人吗?你当我想修炼次术吗。可我又有何办法!若不如此,我如何救出娘亲,如何报仇?”付景年内心凄凉一笑,面色惨白。 “景年哥儿,你怎么了?没事吧?”铁大牛拿手在付景年眼前晃了晃,他方才明显的感觉到景年哥儿刚刚轻轻颤抖了一下,那本来洒脱潇洒的白发白袍,却仿佛在此刻变得厚重压抑,让人窒息。 “没事没事。”付景年嘴角努力挤出一丝上扬的弧度,勉强笑道。“至于第二条路嘛,便是选择大楚皇族所修的《炼运诀》,炼天地气运为己身,炼至最后,一念便是道相随,一念便是天地绝。” 铁大牛惊异的说道:“如此分明的对比,我看傻子才会选择第一条路吧。” 付景年沉默了片刻,自己似乎成了傻子? 良久后,付景年才抬起头,沉声道:“可第二条路,则是要困难许多,需寻遍千山万水,窃国脉龙脉山脉水脉灵脉的气运,这术本是大楚国所有,可我曾记得十九年前的大楚国,却无一人修此术至大成,此术之难,可见一斑。” “而《无心诀》则少了修为原始积累的过程,只需你够绝情,便能一步登得仙人。” 铁大牛皱起来了眉头,似在思索其中的利弊,却又瞬间舒展开来,“景年哥儿,这两本法诀,俺都不想学了,行吗? 第一条路,我注定不能选择,因为你,还有我爹,还有梦想,还有这滚滚红尘,七情六欲,还有太多太多,都是我割舍不了的凡尘。” 铁大牛微微一笑,摇头笑道:“至于第二条路,俺自己有自知之明,俺没那么大的出息,也没那么大的福分,能窃取天地气运。” 他问道:“有没有……第三条路?” 付景年豁然一笑,朗声应道:“有!” ps:祝大家跨年快乐,元旦快乐。 过了今天,《悍记》就出生一个月喽,成绩还算不错,愿下个月,我们悍匪能更进一步! 推荐、点击、收藏、票票在哪里?!雄起! 元旦快乐,请个假。 首先,乡下人祝大家元旦快乐,家里很多事,忙里忙外的,所以今天就不更新了,大家也别守在电脑桌旁,多出去走走才是。有妹子的开房,没妹子的开黑。 不过大家放心,今天的明天会补上的。 最后,求票求收藏,新书仙侠榜第十五名了,希望再加把劲,冲上前十!! 加油! 第二十八章 李不负 “曾经有个猥琐的老头,负了十三把刀,独闯了大秦皇宫,杀了甲五千六百五十四零三个半。”付景年从驴背上取过一把铁锤,对着平静的江面比划比划,平静的双眼骤然一紧,心中默喝一声“亡天式。” 手腕一拐,铁锤如炸雷般砸在江面上,而本来风平浪静,古井无波的江面,刹那间沸腾水涌了起来,至铁锤敲击处,一条沟壑在江面上蔓延开来,将半条大江撕成了两半。 中间是深不见底、一片清幽的江沟,两旁是几丈高,拔地而起的滔天巨浪。 付景年面色潮红,微微喘息,刚才这一记,竟使他接近力竭。 待胸口气血缓缓平复,付景年方才微笑道,“他所修之术,名叫’刀一道’,一刀即一道,平生与人争斗,只用一刀,一刀并且只用一招,一招递出过后,便不再去管。” 铁大牛看得呆了,他从不曾知晓,人力竟可翻江覆浪,呆立良久,不由惊叹道:“景年哥儿,这分明是仙人手段啊。” “对了,那人闯荡江湖时,大致与你一样,不一样的是,他是负了十三把刀,而你是负了十三把锤。”付景年把铁锤交到铁大牛手里,微笑着说道。 铁大牛突然一拍脑袋,似乎记起了什么,说道:“景年哥儿,你说的那人是不是江湖黑榜第三高手妄天啊?以前说书先生说过,有个叫妄天的,便是马负十三刀,独闯皇宫,似乎与你口中的描绘无异。” 付景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抬起头来,出神的望着夜空。 江面逐渐归于平息,今天的夜,不知为何,星星特别的多,繁星点点,高空坠起。 付景年看着这满天星斗,怔怔出神,心中暗叹一声。 老头,你会在上面,化作星星,一直看着我的,对不对? 良久良久,付景年低下头,笑道:“大牛,你想不想学此术?” “想,当然想!”铁大牛使劲点点头。 “嗯,我教你。” 这一日,两人彻夜未归,黄脸丫头一宿不睡。 她亦望着天空的星星,喃喃道:“少爷,你会教大牛哥走哪一条路呢?” .......................... .......................... 青锤怪人死了,这么一个恶名远扬,在重金悬赏之下都未曾死亡的青锤怪人,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死了,死于名不经传的小辈李不负之手,连人头都被人割了下来,交于官府,换了几十两银锭子。 比武招亲虽说规则上说了不许伤人命,不过人死如灯灭,何况是如此一个大恶人,皆大欢喜都来不及了,又哪里还会有人去追究? 尽管最终查出青锤怪是人死于剧毒之手,但不管如何,这比武招亲还是缓缓落下了帷幕。 而最后折得桂首,入了闺阁,做了乘龙快婿的,便是那个叫做李不负的男子。 天刚蒙亮,付景年便与铁大牛牵着小灰驴回到了客栈。 客栈门口停着好几辆马车,有两人带着约莫二十余家丁从客栈不停地搬出东西,其中一个便是春风得意的李不负,而另外一个样子则年老许多,看模样应是李不负的爹爹,那日在隔壁房较为沉厚嘶哑的声音。 “滚开,别挡路。”一个看样子是家丁首领的人,轻蔑的看了眼这风尘仆仆,挡在门口的两人。 铁大牛青衣布鞋,补丁错落,由于昨夜整晚呆在江边草地上,不免沾了些草芥泥土,付景年的白袍缎子同是如此。 两人笑笑,从门槛前为他们让开一条路。 “不负,快点走吧,爹爹还在家里,等着我们给他们二老敬茶了。” 客栈门口一架马车上,从上面走下来一个青衫女子,此女面容清秀皎好,五官小巧精致,眉目之间蕴含着一抹温婉,如小家碧玉。 付景年不由多瞥了一眼,叹口气道:“多水灵的一颗白菜,可惜就要被猪拱喽。” “狗奴才,手脚快点,耽搁了我觐见朱胖子的时间,就凭你们这几颗不值钱的脑袋,担当的起吗?”李不负在厢房里头,负着手对几个搬东西的童仆皱眉训斥道。 听到那朱家的独生闺女唤自己,李不负方才还轻蔑不耐的脸立刻腆上了温和的笑容,将头探出窗外,对客栈下面的青衫女子朗声说道:“婉儿,莫要着急,小牛他们几个年纪小,搬不动东西,我帮帮他们。” 朱灵婉笑着应道:“好。” 她心里不由对李不负的观感又好上了几分,此人不但文武相貌三全,并且体恤仆人,不侍宠而骄,算得上是一自己托付终身的良人。 付景年与铁大牛刚踏上楼梯,便迎面遇上从楼梯下来的李不负,两人擦肩而过,李不负突然脚步一顿,回过头对铁大牛说道:“等等,我似乎在比武招亲上看到过你,结果我快了你一步,先踏上擂台,对不对?” 铁大牛点点头,说道:“怎么?” “还真是你。”李不负轻蔑一笑,“也不瞧瞧你这傻模样,也敢上台去妄想招亲?真是笑死我了。” 不待铁大牛说话,李不负便对在自己身后的家丁一挥手,哈哈大笑道:“我们走。” “等等。”付景年退后几步,站到李不负身旁,轻声调笑道:“这是爹爹从托人从西域带来毒皇针,你拿好,明日若是遇见不敌之人,嘿嘿,只要他不到二品境界,不到十息,便会毒气攻心而亡。 呵呵,这段话,你可曾耳熟?” 李不负瞳孔猛然收缩。 ps:得了肠炎,真的好痛苦,肚子不停地翻搅,不停地呕吐,我知道这章的质和量不是很好,不过请原谅,这是我咬着牙,在一次又一次的上厕所下码出来的,至于要补的那一章,一定会补的,请相信我。 致歉。 第二十九章 何人能去长安考功名 “你们和小姐先走,我等下自行赶上就是。”李不负神色阴沉,挥手让站在自己身后的家丁先走。 众家丁应了一声“喏。”,便走了出去。 待所有人走完了之后,李不负对付景年忽的弯腰拱手,假笑道:“方才人多眼杂,兄台所说之话,不负听的还不是太懂,愿公子说的更真切一点,可好?” 付景年微微一笑,眼里含一抹玩味,轻笑说道:“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哼,看来你是都听到了。”李不负缓缓收起假笑,站直身冷声道:“既然如此,我便会让你知晓,有些话是不能乱听,有些话不能乱说的。” 付景年一笑置之,铁大牛则后退两步,抽出挂在腰间的铁锤,面色凝重。 “无妨。”付景年挡住面色有些凝重的铁大牛,笑眯眯的说道。 李不负瞬间如猛虎乍起,眸内杀机闪烁,一掌就是轰去付景年面门,端的是要人性命。 付景年轻轻偏过头,侧过了这一掌,李不负面带冷笑,二掌又轰出,付景年笑容不改,继续轻轻偏过头,使这一掌打在空处。 这左右一偏头,便将李不负这两掌化为了无用功,但看在他人眼力,却像是侥幸脱险,吃力的紧。 “你这厮,闪躲保命的功夫倒是了得,不过你且吃上我一百招,我倒要看看,你还能躲不躲得过。”李不负冷笑一声,化掌为抓,双手齐上,就要去卸付景年的脑袋。 付景年呵呵一笑,不再被动闪躲,而是右手中指提起,点向李不负眉心。 若这一指点实了,李不负怕是得落得个爆体而亡的下场。 李不负却犹不自知,只当这一指软绵无力,心中冷笑,若这是一拳,或许自身还会有所退让,可这一指,料来不过故作高深,唬人所用。 只有已经退在了付景年身后的铁大牛,知晓这普通无华一指所蕴含的力道,不由对李不负暗自同情。 李不负双爪瞬间碰触到了付景年的头颅,虎口刚行用力,就见从自己指尖处传来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竟将自己猛地双手震开,震得整条手臂微微发麻。 付景年这一指离他眉心愈来愈近,李不负瞳孔猛然放大,竟感觉有种无处躲藏之感。 看着这白发白袍,面容俊秀,嘴角带着温和笑意的青年,他心里明白了过来,今日自己怕是遇上了硬茬子。 此人既然能听到自己和爹爹的对话,且不被发觉,那定是比自己和爹爹修为高才是,自己这空手空脚冲上去与他搏斗,不是自寻死路是什么,心里不免连骂了自己几声孟浪。 然而,就在这一指离李不负眉心不过半尺时,从客栈门口走进了一个穿青衫的温婉女子。 “不负,你们在干嘛啊。”朱灵婉眨着眼睛,对楼梯上的李不负疑惑说道。 指尖骤然一顿,付景年蹙了下眉头,心思刹那急转。 自己若想拿到朱府去京城殿试的名额,这李不负恐怕便不能死,哪怕自己再如何说此人进你朱家事居心匦测,但此人如今已是朱府的乘龙快婿,一旦丢失了生命,伤的便已是朱府颜面,而到了那时,那个殿试名额,自己要想顺利拿到,只怕是不太轻松了。 电光火石之间,付景年便已经将这其中的利弊得失想了个通透。 中指轻轻的点在了李不负的眉心上,一触及离,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这一指就像只是一个哭笑不得的长辈在指点顽皮的晚辈。 “不负。”这个长相温婉的女子已经走上了楼梯,挽着李不负的手臂,上下扫量了付景年一眼,问道:“这位公子是?” “婉儿,这他是........”李不负欲言又止,他方才才发觉,自己连这白发白袍的姓名都不知晓。 “叫我狗子吧。”付景年对朱灵婉咧嘴一笑,转过身去,走向厢房,铁大牛赶紧快步跟上。 “婉儿,我们走吧,岳父岳母大人还等着我们呢。”李不负抬起头,看着那一席白发白袍的背影,眸子里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戾,随后又低下头,作风度翩翩状,对朱灵婉温和说道。 .......................... ............................ “少爷,怎么现在才回来呀?”厢房内,黄脸丫头给付景年解下鞋子,轻轻拿掉沾在上面的草芥,皱着眉头问道。 “景年哥儿昨夜教俺修道去了,俺悟性差,结果就教了这么一晚上,直到天亮,俺也才只背会了入门心法。”铁大牛给自己使劲灌了一壶茶,挠挠头,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黄脸丫头别过头,瞪了他一眼,说道:“我没问你呢。” 付景年微微一笑,盘膝坐在床上,粗着声音调笑说道:“小丫,洒家饿了,快去给洒家上几碗饭菜来,打紧的,若稍有怠慢……哼哼,我就拿了你的人头,给洒家做下酒菜。” 黄脸丫头白了付景年一眼,嘀咕道:“少爷今天咋地傻了吧唧的。”然后,走出厢房,对楼下的小二喊道:“小二哥,上饭菜吧。” 付景年盘着膝坐在床上,歪着头,用手托着腮帮子,任白发披洒垂下,目光不断闪烁。 这朱家的那个殿试资格,自己一定是要拿到的,只是自己就算拿到了,又该交于何人去呢? 自己铁定不行,只需大秦用心去一查自己背景,就能知晓自己是南楚后人。 轻轻看了眼铁大牛,付景年暗自摇头,大牛这孩子也不行,一来,自己不愿再勉强他的意愿,让他做他所不愿的事。 二来,此事风险太大,随时便可能会掉了脑袋,自己着实不忍心。 自己所要找的那人,不仅得让自己信的过,更要才气冲八斗,在殿试上一举中榜才行,并且还需身世清白透彻,家底干干净净,让大秦谍子查无可查,否则,凭那群谍子的本事,只需要嗅到丁点的臭味,便能找出一大泡屎来,不是那么好应付的。 付景年闭上眼睛,轻轻的揉了揉太阳穴,心里不断寻思。 这事还倒真是让人头疼的紧。 第三十章 兄台,我是真心喜欢你 待付景年三人大块朵颐了过后,已到了正午时分,整个来福客栈已经热闹了起来,嘈杂喧哗、高谈阔论之声此起彼伏,令人好不消停。 一个打扮寒酸,头带皂巾的年少穷书生牵着瘦马,在来福客栈门口停下,正要将瘦马儿在廊柱边栓好,忽然听见从客栈里面,传来一声盛气凌人的叱呵:“小叫花子,你的小瘦马也敢和本公子的‘赤兔马’栓在一起?别怪本少爷没提点你,你这瘦马儿若被我的宝马一蹄子踢死了,你可就得走着进京啦!” 话音未落,客栈内哄笑声大作。 旁边一匹赤红如火的高头大马扭头看了看,默然不屑,继续低下头吃草。 穷书生心里微微有气,摸了摸瘦马儿的脖颈,见旁边一个跟木头柱子上栓着一头小灰驴,于是将马牵过去,默不作声地将它与小灰驴一起栓好。 小灰驴那厮但却着实可恶,见这穷书生牵着马与自己栓在一起,便扯着脖子“啊吁啊吁”高声大叫,撅臀踢腿,后蹄一蹬,便将这穷书生蹬了狗啃泥。 客栈中人见状,更是一阵狂笑。 穷书生从地上爬起,心下有些恼怒,这人欺负我也就罢了,想不到这犟驴竟也敢来欺负自己了,本想挽起袖子给这小灰驴一个教训,可看看它那在地上不断蹦哒的蹄子,怕自己又吃上一脚,徒增笑话,便只好消去了打算。 走进客栈,穷书生见左面的桌子尚有空位,便走了过去。 刚到桌边,一个锦衣裘冠的年轻公子便从座上笑嘻嘻地站了起来,伸手拦住,扬眉嗤笑道:“小叫花子,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先前你那瘦马辩不得方位,敢与本公子的宝驹站在一起,这也就算了,毕竟是只畜生。料不到你竟然也是如此,莫非你也只畜生不成?” 穷书生正欲发怒,但娘亲那张常年做农事,被阳光晒的黝黑粗糙的脸却又浮现在眼起,想到自己离家时娘亲的梓梓叮嘱,穷书生只好压下心中火气,暗中告诫自己莫要横生枝节。 于是他勉强向那公子微微一笑,便向其他座位走去。 刚想坐下,就见那桌一人站起身来,将他拦住,笑道:“这位兄台,实在不是在下不想你坐下,只是你若是坐在这里,我岂不是让那位公子瞧不起了吗?” 众人轰然大笑称是。 穷书生忍住气,只好转身去寻找其他座位。岂料这满屋中人竟像是串通一气,都有心拿他开涮解闷儿,待他一走近,便立时纷纷起身,笑嘻嘻地又是作揖又是行,将他赶开。 那年轻公子见这满堂众人都支持自己,一起作弄这穷书生,心里大为得意,不由哈哈大笑,拍案绝倒。 这穷书生单纯朴直,向来与人为善,家乡的那座乡村也是民风淳朴温良,他又哪里受过这等无谓的侮辱欺负,听到满堂恶意而尖锐的嘲笑,心中既是愤怒茫然,又是委屈气苦,想不出他们为何要如此对待自己。 当下一言不发,沉默着转身,就要朝门外走去。 “兄台请留步,若是你不嫌弃,我这儿倒是还有几个位子,愿请兄台上来一叙。” 穷书生闻言,脚步一顿,寻声望去,只见客栈二楼,一间厢房门口,一位白发白袍的青年温和的望着自己,这人面容生的俊秀非凡,腰间不悬美玉,反倒是挂着一根柳枝条,身上的衣着虽是粗布制成,但却因自有气度含在其中,却令人不得小觑。 穷书生当下感激地笑了笑,拱手道:“多谢公子美意,只是.........只是,罢了,我还是到外面去吧。”说完,转身便走 “无妨。”那白发男子再次笑道:“你尽管来就是,还怕我这没有给你吃的不成。” 穷书生低下头思索了一会,然后笑着应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接着,他便转身走向二楼付景年厢房。 先前那锦衣裘冠的公子则眉头皱了皱,待看到楼上的付景年时,眉头却是瞬间舒展,眼睛一亮。 如今的大秦帝国奢迷淫乐,一股断袖龙阳之风极为盛行,无数达官贵人以有几名俊秀的小官为外宠。 富家公子大多有龙阳之好,喜欢结交美貌少年,光明正大地调风弄月。 民间不以为耻,反引为风流韵事,津津乐道。 这年轻公子只当做付景年叫上穷书生,是要去行那不叵之事。 于是他站起身来,对付景年调笑道:“兄台既有如此雅致,不如也加上我一个,可好?” 付景年摸了摸下巴,似笑非笑道:“哦?” “我看你衣着皆是粗布制成,想来家境也不是太好,我一百两买你如何?”那年轻公子说话愈发赤裸,眸里含着灼热,正色道:“兄台,我是真心喜欢你。” 付景年神色古怪,如遭雷击,面色变幻不定,良久才缓缓回过神,黑着脸说道:“公子,容我吐吐。” 说完,付景年便带上穷书生走进厢房,剩下的满堂之人纷纷扼腕叹息,说那小叫花走了狗屎运。 “大牛,还不给人家道个歉。”走进门,付景年便跟坐在床上的铁大牛说道。 铁大牛挠挠头,神色尴尬,呐呐的对穷书社工说道:“那个....公子,俺家那头傻驴不懂事,给你蹬了一脚,你莫要在意哈,要不,俺让你也蹬上一脚,算是赔罪了。” 说完,铁大牛捂住脑袋,翘起屁股,示意那穷书生来踢他。 穷书生作恍然大悟状,哭笑不得的挥手,示意自己无事,自己虽是一介书生,然生性慷慨尚侠,素好结识朋友,不是心眼狭小之辈,又岂会计较这等末枝小节? 付景年叫此人上来,本意不过是看此人顺眼,不想见此人受那平白无故欺负罢了,不过在后来的推杯转盏,谈笑风生之间,付景年竟发觉此人虽是一个贫苦书生,但却内藏神秀于其中,满腹经纶,出口便是自称文章,并且毫无那些酸儒的迂腐之感。 付景年此刻心思悄然一动。 第三十一章 少爷,你是个可怜人 “兄台,你是哪里人士?”付景年喝了一杯茶,询问道。 穷书生一拍脑袋,说道:“看我这榆木疙瘩脑袋,聊了这么久竟还未向公子报名来历,真是冒犯了。”说完,他放下茶杯,站起身来,拱手正色道:“在下姓望,复名松柏两字,前几日方及的冠,据娘亲所说,本来我们望家祖籍乃是在长安,姥爷在朝为官,后来不知晓是犯了何错,才被发配至的蛮州,如今住在渭城的一个小村落里,前面有位年长的哥哥,故此公子叫我二郎便好。“ 付景年颌首点头,也是拱手道:“在下南蛮城铁狗子,今年便是二十了,若你不嫌弃,我便托大,叫你一声松柏贤弟吧。” “义兄这是哪里话,我望松柏何德何能,能与义兄做结兰情谊,感激都来不及,又怎会嫌弃呢?”望松柏神色激动,内心喜悦,也不怀疑其他,只叹自己是好福气,刚出家门不久,便认了一个大哥。 “贤弟客气了。”付景年微笑道。 铁大牛也是为穷书生感到喜悦,内心得意,暗想景年哥儿就是心地好,刚结交的朋友,便能推心置腹,结拜兄弟。 只有一旁的黄脸丫头看着这神色激动,从内心里感到喜悦的穷书生,眼里闪过一抹复杂。 少爷,此人便是你拿去利用,用来参加殿试,极有可能枉送性命的人选吗? 她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心中暗自祈祷,少爷,你可千万别突破到观音境,因为我好怕,怕修炼“无心决”的你,走到后来,真的不再是你啊。 “贤弟啊,你此去可是去长安?”付景年抿了口茶,亲切说道。 “嗯,小弟这次便是去长安赶考,参加会试的。”望松柏点了点头答道。 “那敢情好啊,为兄也是去长安,不如咱们结伴而行吧?”付景年咧嘴笑道。 铁大牛正值喜欢热闹的年纪,便也凑声道:“是啊是啊,松柏大哥,咱们结伴而行吧,如果下次再有人像今日这样欺负你,你多少也有我们几个帮你出头,对不对?” “兄有命,不敢违。”望松柏微笑点头。 “贤弟,我看你谈吐不凡,出口间自有文章天成,依此才学,何不直接去殿试?”付景年故意说道。 “我不过一介穷苦秀才,哪来上去金銮殿的资格。”望松柏苦笑着摇摇头,仰首灌下一杯茶,似要饮下不平之志。 “呵呵,为兄送你一场造化,如何?”付景年笑眯眯的说道。 “哦?但闻其详。”望松柏挑了挑眉毛,正襟危坐, “我送你一场进入殿试,入得天子堂的资格。”付景年端起茶杯放在嘴角边,轻轻吹了一口气。 穷书生望松柏猛的从凳子上站起,认真说道:“此话当真?” “此话当真!”付景年斩钉截铁的微笑点头。 望松柏闻言,面色一变,重重的跪了下去,付景年连忙伸手将他扶起,笑道:“贤弟这是为何?岂不是折煞我了。” 望松柏神色凝重,沉声说道:“大恩大德,自不言谢,不管殿试之后我功成名就与否,义兄只需一句话,只要不是那杀人放火,犯我本心之事,我望松柏定在所不辞。” “为兄还真是有几事需要你帮忙。”付景年笑道。 “义兄尽管开口便是。”望松柏说道。 “此事尚不急,待到了长安,我自会负于你说。”付景年摇摇头道。 “好,到了那日,义兄定要开口才是。” 付景年见自己目的已经达到,就无心再与其闲扯,几句过后,便暗示他自己要歇息了。 “那义兄多做休息,为弟就先行告辞了。”望松柏起身作揖。 “嗯。”付景年点点头,对铁大牛说道:“大牛,你送送松柏。” 出了厢房门,望松柏重重呼出一口浊气,他虽年少不经事,但却不是一个愚傻之人,他隐隐知晓,此事绝非表面如此简单。 “大牛,你觉得义兄是一个怎样的人。”望松柏问道。 铁大牛眼里爆发一股崇拜的色彩,自豪道:“景年哥儿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记得有一次,景年哥儿为了去救俺爹爹,带上了一千轻骑闯宗,连那宗主都被景年哥儿一箭射杀,若不是那日幸好有他在,只怕俺爹爹此命休矣。”说到这,铁大牛有些后怕,“反正景年哥儿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打心眼里的好,还有很多事,如果你想听,俺就给你说说。” “哦?”望松柏低下头喃喃,若有所思。 ........................... .......................... 厢房内,只剩下了黄脸丫头和付景年,两人都没说话。 付景年轻轻为饮掉一杯茶,闭上眼睛,也不咽下,任茶间的清苦味在嘴里渐渐蔓延。 “少爷,你真的决定将此人拿去参加殿试吗?”黄脸丫头撇嘴问道。 付景年闭着眼睛重重“嗯”了一声。 “他会死。”黄脸丫头轻声开口。 付景年蓦然睁开双眼,妖邪的桃花眸子划过一抹精光,冷笑道:“天下本就没有白吃的午餐,若不想付出一些代价以及风险,就想取得成功的话,未免对他人太不公平。” “是啊,天下本就没有白吃的午餐。”黄脸丫头盯着付景年,幽幽叹了一口气,沉默了良久,片刻后轻声问道:“少爷,“无心诀”的第一次心变应该快了吧?” 付景年没有答话,只是沉默以对。 “少爷,说好的到了长安,你要给我买最好看最贵的胭脂粉哦,要算数。”黄脸丫头忽是如此说道。 “嗯,算数算数,少爷多久说话不算数了?”付景年勉强笑了笑,走到窗口,眸子眺望向远方,呢喃道:“娘亲,等着孩儿,孩儿就来了。” 黄脸丫头凝视着那站在窗口,一席白发白袍的背影,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低声喃喃道:“少爷,你是一个可怜人。” ps:说了要补,我就一定会补。 第三十二章 婉儿,你莫哭 天色渐渐转暖,一对在南方过冬的大雁相伴着飞向北方。 “小丫,大雁们都回家了。”付景年从窗口回过头,看着黄脸丫头,神色复杂,轻声说道:“那你会回家吗?” 黄脸丫头没有回答付景年,而是别过头去,只能看见一张略微颤抖的侧脸,表情令人看不真切。 “呵呵。”付景年自顾自的笑笑,“罢了,不说这些感伤的了,小丫,我打算今夜便去朱家,要到那殿试的资格。” 那双妖邪的桃花的眸子杀机流转,付景年冷声道:“若是给了,我自会感激不尽,若是不给,哼,那就别怪我付某无情。” .............. ............. 是夜,朱府锣鼓喧天,张灯结彩,无数家丁奴才宾客里里外外的穿梭,好不热闹。 虽然天色已黑,但朱府却是灯火通明。 今晚可是婉儿小姐与不负公子的大喜之日,只需看过他们二人的人无不感叹,这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未到行礼之时,新娘子是不能出闺房的,而新郎则需在殿堂内招呼宾客。 李不负身着百花红锦袍,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登着一双青缎粉底的小朝靴.面如冠玉,嘴角含笑。 走进几步,待见四下没人,便收起了那副笑容,“爹爹,看来朱家那个殿试名额,跑不掉了。” 他爹爹得意一笑,冷哼一声,说道:“如今我看留下城李家,还有谁敢轻视欺负我们父子俩。” 李不负冷笑道:“李家欠了我们父子的债,该讨回来了。” 五年前,留下城李家庶子篡位,李家家主与嫡长子当日被赶出家门,犹如驱狗。 而在此刻,朱府后山园内,有四人黑衣黑袍,潜于黑暗处。 其中一人淡淡说道:“老三,我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欺负到我们南蛮五怪人头上来了。” 剩下三人,犹自桀桀冷笑不停。 .............. .................. 待所有宾客来齐之后,铜锣一打,拜堂成亲仪式就开始了,朱大财与朱灵婉的母亲身坐高位,神色恬淡。 朱灵婉头带凤冠,凤尾垂帘而下,看不到容貌,在两个丫鬟的陪伴下,缓步走进大殿,周围有宾客起哄道:“我要看新娘子,我要看新娘子。” 气氛一片融洽。 李不负看着走向自己的朱灵婉,心思复杂,呼吸也是有些急促,虽是进入朱府是为了那个殿试名额,不过假心假意也好,欺骗感情也罢,这拜堂成亲终究不是件小事,过了今晚,她便是李不负名义上的妻子。 李不负轻轻叹了一口气,人非铁木,孰能无情? 婉儿,莫要怪我,要怪就怪这世事太过无常吧。 李不负微笑着走上前去,牵起朱灵婉的手,当他握上她的手时,他分明感觉到了,朱灵婉在轻轻颤抖。 两人牵着红带,走到朱有财面前。 司仪敲响铜锣,尖声道:“一拜天地。” 两人转身对殿外的天空鞠了一躬。 “二拜高堂。” 两人对着高坐殿首的朱大财深深的弯下腰子。 朱大财笑的合不拢嘴,抚着胡须连说了几声好字。 “夫妻对拜。” 两人面对面,却都看不到对方,李不负心思复杂,万千感慨,不知如何说起,五味杂陈。 朱灵婉则内心犹如小鹿乱撞,手心微微出汗,一会儿想到从此就要与此人结发为夫妻,厮守一生,一会儿又想到过了今天,就将离开爹爹,到最后,内心百感交集,竟有了种怅然若失之感。 这一拜,到底还是拜了下去,司仪笑道:“礼……” 成字还未说出口,只见一道飞刀从大殿门口直过四道门槛,将司仪足足钉飞三丈。 “杀了我三弟,还想成亲么?”人未至,声先到,从大殿门口远远传来。 朱大财脸色一变,拍案站起,森寒开口:“何方朋友,敢在我朱府大喜之日,来装神弄鬼。” “哼,你且看看,我们是谁。”从大殿门口,走进来四个黑衣黑袍之人,手里提着几个人头,一路横闯,宾客无不是退让三丈,如遇煞星。 李不负瞳孔一缩,脸带惊恐,再不保持方才风流倜傥之姿,至于心中的复杂心思,在此刻危及自己身家性命时,也早就抛掉了九霄云外。 丢下朱灵婉,李不负走到自己爹爹面前,急声问道:“爹爹,大事不好了,这四人定是那南蛮五怪,他们找孩儿寻仇来了,怎么办?” 原李家家主心下一沉,缓声道:“负儿莫急,这四人不藏头露味,反倒联袂而来,如此高调行事,只需我们坚持几刻,我想官府就应会派大内高手前来缉拿的。” 李不负闻言心下稍安,却仍旧还是有些担心,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南蛮四怪,烦躁的来回踱步。 朱大财冷哼一声,走前两步,沉声道:“我还当是哪方神圣,原来不过是四条丧家之犬,你们自己三弟没本事,被人杀去,还怪他人不成。” “若不是那小子太过卑鄙,趁我三弟不备,用暗器伤人,使得我那三弟毒气攻心而死,否则就凭他,也能伤我三弟半根毫毛?”听声音,此人就是刚刚说话那人,他淡淡的撇了眼李不负,漠然的眸内杀机闪烁。 朱大财轻蹙眉头,望向李不负,问道:“此事真的?” 李不负神色犹豫,心里拿捏不定,不知晓该不该承认。 “唉。”朱大财叹了一口气,他的内心,已经知晓了答案,不过念及李不负已与婉儿成亲,倒也没发作,反倒帮李不负说道:“那又如何?这只能说是你们那三弟太过大意愚笨。” 先前说话那人讥诮长笑,冷笑道:“我看你这小老儿真是糊涂至极,被人利用方还为他说话,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此人我已经调查过了。”这黑衣人用下巴轻蔑的指向李不负,笑道:“他进你朱家,不过是贪图你家的荣华富贵,以及那个殿试名额,想给当年轰他出门的李家一个炫耀罢了,何曾爱过你女儿半分?” “你胡说。”李不负见自己算盘被揭穿,心下又是惊又是怒。 “胡不胡说你自己心中知晓,给我纳命来便是。” 话音刚落,这四个黑衣人向李不负一掠而去。 “等等,你们把话说清楚,否则我绝不让你们伤害他。”朱灵婉丢掉凤冠,双手撑开,横在李不负身前。 朱大财见自己闺女挡在李不负身前,急忙大喊道:“保护小姐!” 几十个家家丁一拥而上,但不过几息,便被这四人合力一一拍死。 先前说话那黑衣男子一步迈上,掐住朱灵婉的脖子,将她整个人提起,讥笑道:“你是聋子吗,那我就如你所愿,再跟你说一遍。”黑衣男子冷笑,一字一顿的说道:“我说此人不曾爱过你半分,他与你成亲,不过是利用你,来获得你们家的富贵罢了。现在,你听懂了吗?” “我不信。”朱灵婉艰难转过头,流着泪问道:“不负,他说的都是假的,是在故意诬陷你,对不对?” 李不负沉默了下来,就连先前脸上的表情,也一同沉默。 “不负,你说话啊!”朱灵婉双眼含泪,歇斯底里的吼道。 良久良久,李不负轻声开口:“婉儿,对不起。” 朱灵婉如遭雷击,放声惨笑,撕心裂肺。 “婉儿,你莫哭,还有爹爹在啊。”朱大财膝下无子,平生最是疼爱这一个女儿,见自家闺女如此痛哭,他的心不由感到一阵抽痛,“都怪我,怪我瞎了眼,婉儿,别哭了,爹爹在呢。” 朱大财怨毒的看着李不负,若不是此人,婉儿岂会如此伤心。 李不负神色复杂,沉默着不说话。 “哼,悲情剧演完了吗,演完了就可以死了吧。”黑衣人轻笑,淡淡开口。 “好热闹。”就在这时,突然从大殿外传来一句淡淡的声音,所有人寻声,蓦然望去,只见远处,有一人白发白袍,腰悬柳枝,背负刀匣,嘴角含笑,缓步走来 第三十三章 人间惨事么 李不负远远便看见这白发白袍男子,瞳孔猛地一缩。 “你是何人?”朱大财紧皱眉头,看着这白发男子沉声道:“难道如今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往我朱府闯了吗?” 付景年似笑非笑,说道:“你无需知晓我是谁,只问你,需不需要我来救你?” “我为何需要你救?”朱大财反问道 付景年指了指掐着朱灵婉脖颈的黑衣人,笑道:“你说呢?” 那黑衣人看着付景年,桀桀怪笑,戏谑道:“你想救她?” “嗯,试试。”付景年轻笑道。 黑衣人轻蔑的扫了付景年一眼,冷笑道:“就凭你?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在我手中将她救走。” 付景年一笑置之。 朱大财见白发男子扬言能救自家闺女,心里虽不能肯定真假,但无奈眼下却也没有别的办法,脸色便认真了起来,沉声道:“若你所言为真,能够救婉儿的话,我便允你一个条件,只要我能办到,我就极力办到,怎样?” “得嘞。”付景年咧嘴一笑,“有你这句话就好。” 话落,付景年左脚踏出,一步咫尺,还不待那黑衣人看清人影,便以到了他的身边,心下瞬觉骇然,只见那白发男子在黑衣人耳边微笑道:“你且看好,我是如何从你手中救她。” 付景年提起一指,轻轻点在黑衣人肩臂处,那只掐着朱灵婉的手顿感发麻,不由手腕一松。 黑衣人面带骇然,急忙拖着失去了知觉的手臂暴退八丈,退于那其余三怪中间,骇然未消。 朱灵婉身子一软,便要滑到在地上,付景年伸出手臂,轻轻环住即将滑倒在地上的朱灵婉,微笑说道:“姑娘,你没事吧。” 朱灵婉呆呆的倒在付景年怀里,抬头望去,只见那抱住自己的男子面如冠玉,皮囊生的极其俊逸,一双妖邪的桃花眼更让本就俊逸至极的脸多了几分阴柔的邪魅,细细想起,此人不正是自己前几日在那来福客栈见到的自称狗子的男子嘛。 虽然此人生的好皮囊,不过朱灵婉却从不是只以外貌观人的女子,今日又知晓被自己拜堂的夫君所欺骗利用,本就心寒至极,现在见这人竟敢将自己抱在怀中,虽说是出于好意,但还是立即一把推开付景年,冷声道:“公子请自重。” 付景年闻言,无奈的耸耸肩,转过头对那黑衣人笑道:“我如何在你手中救走他,你这厮现在且知晓了?” 黑衣人神色阴沉,拱手道:“公子好本事,只是天高水长,绿水长流,想必我们还会有相见的一天。”轻轻一顿,黑衣人复又森寒笑道:“江湖险恶,到了那时,公子可要多多担待家中的妻儿老幼,可莫要发生人间惨事,成了孤寡之人啊。” “人间惨事么。”付景年喃喃自嘲,轻笑道:“那你就去陪葬吧,我爹爹在下面孤单太久了。” 话落,付景年悬在腰间的柳枝条被他抽起,与之同时,付景年一步迈出,暴进八丈,一刺而下。 那黑衣人神色骇然,随手提起站在自己两边的同伴,挡在自己身前,自己则再退十丈,向殿外奔去。 “大哥,你........”那两名被挡在黑衣人身前的人痛声开口,不待说完,那根柳枝条却已将这二人刺了个通透。 “你逃得掉么。”付景年笑眯眯的看着往大殿外逃去黑衣人,连踏两步,脚底金光暴涨,如一道奔雷乍起,掠杀至黑衣人。 黑衣人慌然回头,只见那白发男子离自己已不过三丈距离,脚踏金芒,惊呼道:“一品金刚。” 心下顿感苦涩绝望,知晓自己死期将至,便停下步子,转身看向付景年,急声道:“公子等等,死之前我有一事相求。” “哦?”付景年身子一顿,玩味道:“一事相求吗?” “嗯,若你应我,我自有万千钱财送于你。”黑衣人说道。 付景年轻轻一笑,说道:“你先说此事,我权且看看,在做决定应不应你。” 黑衣人神情苦涩,仰天叹了一口气,说道:“人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我知晓今日我一定难逃一死,也无意挣扎,可是我家中尚还有一个八十的瞎眼老母,待我走后,她便无人能与之照顾,只希望公子拿了我的钱财之后,能分与五成,请几名奴仆照顾她,如何?” 付景年轻轻摇了摇头。 黑衣人急声道:“那只分与她三成如何?愿公子可怜可怜她,我母亲她是无辜的啊,她甚至都不知晓我的身份,还常常念叨着我心善。” 付景年再次摇头。 黑衣人眉头紧皱,咬牙说道:“那你只分与她一成,这样如何?公子莫要太过贪心,弄僵了你一文都不会得到,那又是何苦来之了?” 付景年神色古怪,摇头笑道:“我想你是弄错了,你的钱,我一文都不想要,因为我怕那银子里会有每夜都会有冤魂惨叫,我更不会找人去照顾你娘,当你作恶杀人时,莫非你未曾想过别人也有爹娘吗?若不是看在你方才还有一片孝心,你那娘亲,我也想了结了,权当替你赎罪。” “公子,你听我........”不待黑衣人说完,付景年挥手打断道:‘好了,你安心上路吧,下面已经有无数人扯着手,迫不及待的等着你了。” 一记打铁式轰出,将这黑衣人头颅拍做散块,四分五裂。 仅剩的那名黑衣人已经逃出了很远,远远望去,只能看见一个黑点急速向前奔驰,付景年微微一笑,从一名死去的家丁手上拿起一把弓箭,挽弓拉弦,目光一凝,只见箭尖带着一道寒光,如炸雷般轰隆而出。 那黑衣人听闻身后轰隆声大起,仓皇回头,只见一道黑色利箭,奔腾而来。 “砰。”利箭将此人炸为齑粉,血雾在空中飘扬。 付景年放下弓箭,微微轻笑,别过头看向朱大财等人,笑道:“我只需你朱家那上达天听的殿试名额,如何?” 李不负、朱大财等满堂众人,脸色齐齐一变。 第三十四章 待到他年踏长安,一席白衣换龙袍 “此事还需商榷。”朱大财犹豫不定,面色变幻不定,“此乃我朱家一次上达天听的机会,岂能擅给外姓之人。” 李不负闻言,心下稍稍松了一口气。 付景年目光一凝,冷淡说道:“你膝下无子,独有一女,要知晓,殿试是不准女子登堂的,那你又拿来何用?”付景年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李不负,问道:“莫非你还打算给此人不成?” 朱大财眉头紧锁,闻言轻蔑的看了眼李不负,冷声道:“此人的狼狗之心,我已知晓,又岂会给他?” 李不负心顿时提了起来,闻言满嘴只剩苦涩,想到自己再无机会拾辍那将自己父子赶出家门的李家,不禁悲从心起,愈感绝望。 付景年呵呵一笑,“那你还有别的选择么?” “此事我能答应你,不过,我有一个要求,你也需答应我才是。”朱大财沉声问道:“你家中可有妻妾?” “嗯?我尚未有妻妾,至今孑然一身,怎么了?”付景年眉头一蹙问道。 “那便好。”朱大财微微一笑,说道:“只需你来做我朱家女婿,迎娶婉儿,我便将这殿试名额送于你,如何?” 一旁的李不负如遭雷击,心里五味杂陈,他自问他与这相处不过几日的女子,从未动过真情,可他不明白,为何方才听到要将朱大财说要将朱灵婉嫁与他人时,内心竟会发疼,此痛不剧烈,但却犹如肉中刺般,无法磨灭? 男人的自尊心在作祟吗?亦或者真是自己是犯贱呢? 他想不明白。 付景年脸色变幻不定,朱灵婉却立即厉声道:“此事不成,爹爹,难道你不曾考虑女儿的感受吗?女儿是人,不是你用于交易的工具啊!” 朱大财闻言心中一痛,暗叹道,傻瓜,爹爹怎会将你当做一个用作交易的工具,别怨爹爹,爹爹是为你一辈子幸福所考虑啊。 于是朱大财说道:“婉儿,你莫要任意胡闹,听爹爹的话啊。” 付景年似是想通了什么,轻笑道:“朱伯父,强扭的瓜,可不甜啊。” 朱大财微微一笑,“等时间久了,瓜发酵了,自然就会甜了。” “真需如此做才行吗?”付景年眉毛一挑。 “真需如此。”朱大财笑容不改。 “那就别怪付某动粗了。”付景年收起笑容,目光一凝,沉声说道。 “殿试名额是一道手谕,若我不答应,你即使是杀了我,又有何用?”朱大财笑眯眯的道。 付景年面色一垮,无奈道:“你当真无赖,先前咱俩不是说好了嘛,我救你闺女,你允应我一个条件,如今又来变卦,当真是无耻之尤啊。” 朱大财一笑置之。 “不如我们打个商量,你先给我殿试名额,待我去完长安,我再回来与婉儿姑娘成亲,你看如何?”付景年眉毛一挑说道。 “谁要跟你成亲。”朱灵婉在一旁冷笑道。 朱大财玩味笑道:“你当我是傻子不成,你一拿走殿试名额,便远走高飞,人海茫茫,我又哪里寻你去?” “那你究竟想怎样?”付景年无奈说道。 “我亦不想太过逼你,你们二人今日先订下婚约,待你从长安归来,在做成亲,这中间的过程嘛,便当是发酵的过程了。”朱大财认真思索片刻,抬眉说道:“你看如何?” “此事容我想想。”付景年紧锁眉头,负手来回踱步。 “我绝不会答应的。”朱灵婉面带冷笑。 “婉儿,你是怎么了,你莫非还爱那负心人不成?”朱大财冷冷的剜了眼李不负,又别过头对朱灵婉疼惜说道。 朱灵婉目光麻木,不参任何情感,从李不负身上一扫而过,冰冷道:“没有,只不过女儿如今想通了一些事,不愿别人再去给我决定幸福罢了,我的幸福,我要自己去追取。” “你自己要追取自己的幸福,爹赞成,只是,你和这位公子试试,行吗,爹爹答应你,这是我最后一次插手你的亲事。”朱大财缓缓说道。 朱灵婉沉默,神色挣扎。 良久过后,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唉,女儿答应爹爹便是。” 然后她又转身看向付景年,冷笑道:“我倒要看看,这过程是如何发酵的。” 付景年笑笑不说话。 李不负在一旁看着朱灵婉欲言又止,沉默中终是自嘲的叹了一口气,形单影支的走出大殿,一边走一边脱去身上的新郎服,他知晓,自己或许再无翻身之地了。 李不负狠狠扯下自己身上穿着的百花红锦袍,将腰间所悬,刻着“百年好合”四字的玉佩重重砸在地上,化做碎块,头上用于束发的嵌宝紫金冠也被他伸手撕开。 整个人披头散发,宛若疯癫。 没有人去拦他,亦没有人去找他麻烦,所有人只是淡淡的看着,鄙夷有之,嘲笑有之,漠然有之,同情有之,世间百相,不一而足。 付景年的目光至少是同情的,他从未认为李不负是错的,他也从未认为过李不负是卑鄙的,世间万事,本就无个正反对错,自己所属的立场不同,对错自然也就不同。 朱大财深深的看了一眼远去的李不负,然后收回目光对付景年颌首说道:“你随我来。” “嗯。”付景年拱手点头,快步跟上朱大财的步伐。 走过侧殿,进入书房,朱大财招呼道:“你先坐,我这便将口谕取来。” 说完,他便一人走了出去。 付景年点点头,抽出一张檀木卧椅,躺了下去,看着这古色古香的书房,眯着眼睛笑道:“这个粗人,书房装潢的倒还挺文雅。” 书房内,一排书架紧紧的靠在墙壁上,书架横平竖直,样式极为普通简单,但用的木料却是极名贵的青花檀木。 书架上密密麻麻阵列着各式书籍,摆放的井然有序,定睛一看,竟皆是极其名贵的孤本珍品,大家手笔。 书桌上随意铺放着几张书纸,一枝毛笔像清潭细筏般搁在砚中,浸在墨里,另外的数根毛笔则是凌乱搁在笔架上,纸是陵州翠芽纸,笔是南蛮狼毛纯毫,墨是雍州古松墨,砚是黄州沉泥砚,无一起眼,但又无一不是珍贵的珍品。 站起身,付景年走到书桌旁,几副名家手笔的字画挂在书桌后的墙壁上,龙飞凤舞,字字入神。 看着这些字画,付景年不由回想起童年时妄天老头教自己练字时的场景,心中大为感慨,竟又起了写字的心思。 微微一笑,付景年抽出一张宣纸,略微思索过后,提笔写下两句诗。 “待到他年踏长安, 一席白衣换龙袍。” ps:咋样,最后两句诗霸气吗?还有,《悍记》a签了,如今再冲签约作者仙侠榜,请大家多多来看正版,那不要钱的,也当支持我了,行么? 另外,这些天无论什么票票都是双倍的,大家雄起啊! 最后,推荐我兄弟一本书,《末世虫围》,喜欢看末世文的可以去看看,还不错。 末世虫围链接:/book/ 第三十五章 一纸踏长安,一纸见天子 虽比不得书法大家的笔走龙蛇,但字迹却也是刚正不阿,如铁钩银划一般,力透纸背,入木三分。 付景年定定的看着这两句诗,良久后深叹口气,对折折好,放进右手袖口。 躺在卧椅上,付景年闭上眼睛轻轻养神,手指的轻轻的敲击着卧椅上的扶手。 “嗡。”房门被朱大财推开,他手里拿着一张黑金丝织作而成的薄纸,淡淡的将这份手谕抛给躺在卧椅上的付景年,朱大财说道:“喏,就是这个了,阳春三月你凭此手谕,便能上得金銮殿,见得天子,” 付景年睁开眼睛,仔细端详这抹更像手帕的大秦天子手谕,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几行小字。 “奉天承运,帝诏曰: 朕于孤年十四,独身潜历世间黎民之家户,晓百姓之辛甜。 不慎落饥寒交魄时许,尤自三江朱家不惑乎,付于凉粥几碗,勉填肚腹,朕不胜感激,诺之许以萌荫矣,子孙乃不断,福厚便则不断, 朱家以往皆可持此谕上得金銮一试,立考文正武德百世功名,朕必重之。 钦此。” 付景年坐起身子,认真看完,笑道:“你朱家倒是好福气,竟还有如此机遇造化。 当初你怎么也想不到随便做的一件善事,几碗凉粥便成了如今的富贵厚禄吧?这还真是因果轮回,一报还一报。” 朱大财摇头说道:“当初救下陛下的不是我,还是我爹爹,那年我不过只三两岁罢了。 这么些年过去,陛下的模样我都已然模糊了,如今只能遥遥记得那年那个不过十四的陛下,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朱大财似有感慨,叹气道:“你说这时间过得还真是快啊,我未曾感觉到自己做了些什么,这转眼间呐,我便年过古稀了,有时对着铜镜我才猛然发觉,头发大致都白的差不多喽。” “朱伯不老。”付景年微微一笑,轻笑道。 朱大财眨着眼睛笑了笑,掀起头上高帽的一角,露出一角白发,笑道:“还不老,你看这头发都白的。” 付景年只是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头上的那一袭白。 朱大财一怔。 付景年咧嘴笑道:“我老喽老喽。” “不学好。”朱大财轻笑良久,问道:“何日再出发,我也塞你些银两,路上好做盘缠,拿着钱一路行去,餐风露宿便成了游山玩水。” 付景年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继续躺了下去,眼睛微闭,手指轻轻的敲击着躺椅的扶手。 “好歹你也是我朱家的女婿了,出去穿的体面光鲜点,否则别人得说歧视上门女婿了。”朱大财笑了笑,忽然开口说道:“对了,我记得当年的陛下,也是如你这般躺在卧椅上的。” 付景年闻言,极其妖邪俊俏的脸,蓦的展颜嫣然一笑。 刹那笑靥如花。 ........................ ....................... 又聊了几句,付景年便一人离开了朱府。 天色漆黑如墨,走在回朱府的路上,付景年面带笑容,两手分别有两纸从袖口滑出。 一纸踏长安,一纸见天子。 付景年低眉,细细的看着这两纸,沉默片刻后,金刚内力骤然从手心爆发,将那张写有誓要白衣换龙袍的宣纸化做碎屑。 一阵冷风迎面吹来,付景年摊开手,任风儿将纸屑吹起,打着旋从付景年身旁流过,被吹的很远很远。 付景年一步都不曾回头去,看那被吹的很远很远的纸沫,他只是埋着头坚定的往前走,一步又一步。 唯独留下那一袭白发白袍,背对着世间众生。 谁也没看见这白发男子埋着的脸此刻咧嘴一笑,他喃喃道:“我心中藏猛虎,不露爪牙。” ........................ .......................... 来福客栈似乎永远都那么热闹,即使深夜。 一走进去,便有一股嘈杂腌?的市井气息扑面而来。 店内满座,热闹非凡。 一个尖嘴猴腮,眉骨极高的瘦猴儿坐在凳子上,将酒坛笃地搁在桌上,满桌的碟儿碗儿哐啷乱跳。他摆好两只青花大碗,斟满酒水,大声吹嘘道:“话说那从东岳山下来,百战而不殆不败,如今已然是黑榜第十的林东源前些日去了长安,一进长安便扬言要去战那长安第一天才翘楚许诺。 嘿,有道是,人的名儿,树的影儿!想那‘抽到断水’的许诺是什么角色,一见那林东源的战帖,便含笑应了,据说过阳春三月,大考之日,他们二人便会在紫禁之巅一战。 这许诺平常便是不显山露水的,听说还是一副病公子样,谁知道实力究竟如何,我猜那许诺这次怕是要败啊……”瘦猴儿说着眉飞色舞,唾沫飞溅,突觉口干舌燥,举起酒碗一饮而尽。 人群中一个老汉抠着脚丫子讥讽冷笑道:“你懂个卵蛋蛋,往往真人不露相,知道不?你还真当许诺只是抽到断水而已?其实人家是抽刀断大江啊,不过他生性不喜招摇,便只让他人叫是抽刀断水了,老小儿以前便遇见过一人,也和他一样,不喜招摇,表面上衣衫褴偻的,一副落魄样,结果谁他娘的知道,娘咧,这人竟然是三品高手。” 那瘦猴结巴开口:“这个....这个,我看那许诺就是欺世盗名之辈,听说他家里背景大着哩,说不准啊,便是弄虚作假,故作的谣言。” “哼,老小儿不与你争,待到决战那日,我们自然会知晓结果,且看看是你对还是我对。”那老汉斜着眼睛m拈着颌下燕须道:“反正这江湖啊,乱喽。 据说那西域的魔鸠子,还有惊鸿一现的魔教传人,都已经齐聚长安了,唯独就不知晓那一刀破百甲的付景年不知音讯去了哪里,否则这江湖新秀五大翘楚便齐聚一堂喽。” “哼,我猜那付景年定是不敢去了,毕竟比起其他四人的偌大名气,他还是稍微差些。”那瘦猴儿认为自己抓到了原因,洋洋自得的说道。 付景年在旁微微一笑,提上一坛青酒搁在桌上,为那瘦猴儿满上酒,坐到他身旁笑眯眯的说道:“小哥,在下铁狗子,你们方才说啥呢,也跟我说说呗,第一次混江湖,不懂啊。” ps:目前《悍记》已经a签,急需打赏,收藏,推荐!!大家雄起!我坐等起点悍记第一个执事粉丝! 最后,帮一个朋友推荐一本书《完全法则》 《完全法则》链接:/book/ 第三十六章 付景年,我爱你爱的好痛苦 “好说好说。”那瘦猴儿大喝了一口青酒,啧啧称好,洋洋洒洒的说道:“如今江湖上,除了老一辈的黑榜十大高手,又出了个五大新秀,这个你总知晓吧?” 付景年苦笑的摇摇头,“小弟这不是初入江湖嘛,哪里知晓这些行道,这不来问贵兄了嘛,兄台学识渊博,阅历宽广,定要多多教于小弟才是。” “你这人说话够味。”这一记马屁拍的瘦猴儿心里甚是舒坦得意,大马金刀的说道:“那哥哥今日便与你好好说道说道,这江湖五大新秀啊,便是最近江湖上风头最大的年轻一辈中的五人,他们可是无一不有以一敌百之能。 这暂且排在第一的便是那从东岳山下来,便百战不殆不败的林东岳,第二的是那从西域而来的邪僧魔鸠子,此人是个狠茬子啊,除了黑榜上的十大高手,无数门派宗师都试图去阻拦此人,可结果皆不是身死道消,连个完整的尸体都没有,嘿嘿,江湖上盛传的“宁惹阎罗王,莫惹魔鸠僧。”说的便是此人了,第三的是最近出关的魔教传人,此人来历神秘,常年一袭黑袍套身,外人不知来历,不知男女。 第四便是长安号称的最强天才许诺,此人只出手过一次,可这一次可就不得了,抽刀断大江啊,想想那是何等的霸气。” 瘦猴儿一顿,抿了口青酒,别过头对付景年嘿嘿笑道:“其实我是不相信的,传言这许诺家中背景极大,指不定啊便是他雇人散播的谣言,来用作提高自己的江湖声望而已。” 付景年笑了笑,附和道:“兄台说的极是,富贵人家最是爱耍这名堂了。不过那排第的五呢,又是何人?” “嗤。”瘦猴儿嗤笑一声,不屑道:“哦,此人名叫付景年,西楚亡国余孽,一个没有了家的丧家之犬而已,自从祖城一刀破百甲之后便再也没有了音讯。这次无数俊彦豪杰齐聚长安,唯有那付景年不知晓去向,我看定是躲在哪个角落里,不敢去了。 他也算是机灵,晓得明哲保身之术,否则若是让我碰到了,必教这只亡国狗知晓我大秦儿郎的厉害。”瘦猴儿斜着眼睛,得意洋洋的说道,宛若自己就是那天下第一高手一般。 付景年一怔,神色古怪,忍不住的轻笑起来。 旁边那老汉又冷笑道:“呔,使劲吹,就你这歪瓜裂枣的,遇见人家,怕是都吓得认不出自家老娘了吧。” 客栈众人轰然大笑。 那瘦猴儿涨红了脸,拍桌而起,指着那老汉大声反驳道:“你这老头,竟然、好生地无理,莫不是诚心和我作对不成?” 那老汉斜着眼睛瞟了瘦猴儿一眼,抠着脚丫子说道:“你要咋地?老小儿就是看不惯你这样的人,整日不学无术也就罢了,还胡口瞎吹,当真自己是天下第一了? 如果你胯下还有根鸟,就当付景年的面儿骂他是亡国狗去,敢不敢?只怕你第二日人头便会悬在三江镇城门上喽。” 瘦猴儿脖子明显一缩,又立马挺胸硬气道:“哼,他还敢杀我不成,当我大秦十万铁骑只会干娘们?” 老汉犹自冷笑不已。 付景年苦笑着摸了摸鼻子,自己何时成了那劳什子的江湖五大新秀了? 站起身来,付景年向那瘦猴拱手道:“兄台,这时日渐晚,我就先告辞了。” “别急着走啊,老哥再跟你说道说道这江湖上的事。”瘦猴儿扯着付景年的袖子说道,心里不愿让这拍马屁拍的自己极其舒坦的人走。 付景年笑着摇摇头,“无需了,我还有要事在身,这天高水长的,自有时日会再相见。” 见付景年如此,他心里纵然不甘,也只好作罢,故作高深说道:“以后你若有任何不懂之处,都可以来找我,老哥我学识渊博,这江湖事啊,就没有我不懂的。” 虽然客栈内已是嘘声一片,但那瘦猴却是笔直站好,目光不斜不撇,摆出一副高人风范。 “这人也不知臊。”见瘦猴儿如此作态。付景年内心忍不住发笑笑,表面上却是一口答应道:“一定一定。” ...................... .................... 厢房内只有黄脸丫头一人,在踏进厢房刹那起,付景年整个人的气质油然一变,在外的一切伪装和面具全被放了下来。 “少爷,那个殿试名额拿到了?”黄脸丫头坐在床上,手上拿着针线和被付景年穿烂了的袜子,看向付景年问道。 “嗯,拿到了。”付景年平静答道:“只不过我们路上得多个累赘了。” “是谁?”黄脸丫头一边想一边问道。 “朱家的那个小姐。”顿了顿,付景年平静说道:“她如今成了我的未婚妻。” “什么?!”黄脸丫头一呆,针线和袜子从她手中无力的滑下,怔怔出神,似乎丢了魂,良久良久,黄脸丫头苦涩开口:“少爷,难道你忘记了修炼“无心诀”是不能拥有爱情的吗?” “是啊,传言修炼“无心诀”的人注定百年孤独,一生不得有情。一旦有了感情,就会道基全毁,武功尽毁。”付景年轻轻笑了笑,说道:“我不爱她。” 指了指头上的那一抹白,付景年平静开口:”为了他,我已经此生不得入圣人。” “为什么是她?为什么会是她?”失魂落魄的黄脸丫头看着付景年,突然大声吼了起来:“为什么那死老头要将我从大秦皇宫抢出来,否则我如今便是大秦的公主,过着万人仰慕的日子。 为何又要让我从看你的第一眼便决定此生非你不嫁,却让你修炼让此生注定无情的“无心诀”。 贼老天,你为何要如此残酷,捉弄这世间的有情人。” 说到最后,声音已经逐渐变得沙哑无力,黄脸丫头一边说,一边哭。 付景年目光复杂,沉默。 突然,黄脸丫头猛的抬起头问道:“少爷,你别修炼“无心诀”了,好不好?” “停不下来了。”付景年闭上了眼睛,轻轻自嘲道:“方才有人叫我亡国狗。” 话落,付景年转过身,走出了房间,留给黄脸丫头的,唯独只有那背对她的一席白色。 黄脸丫头看着那慢慢远去的白色背影,缓缓埋下了头。 “付景年,我爱你爱的好痛苦。” 第三十七章 对镜贴花黄,又负于何人看? “付景年,你绑架了我十五年,我就爱了你十五年啊。”黄脸丫头坐在地上,整个人抱做了一团,把头埋在怀里,泪眼模糊。 她呆呆的抬起头,看着空空的厢房,内心竟感到无尽的迷茫空虚。 目光无神的看着这座空房,黄脸丫头直到看到那摆放在床头上的一盒朱红色的胭脂粉,那本已经失了魂的瞳孔才缓缓恢复了些许神采。 她走过去,轻轻的将胭脂盒打开,放在鼻尖,缓缓闭上了眼。 这盒胭脂粉,是和少爷一起在苏州时买的。 记得那天他揪住还在熟睡的我的耳朵,恶狠狠的说道:“小丫,你还不起床,我就把你昨日买的胭脂粉全给扔了。” “少爷,你扔掉试试,扔掉我以后就不给你牵马了。”自己好像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起床,如母鸡护犊般把胭脂粉护在自己身后。 他听的直翻白眼,嘀咕道:“买这么多胭脂粉,长大了一定是个败家娘们。” ............................... 黄脸丫头嘴角微微上扬,伸出指头,将胭脂粉轻轻抹在自己脸上,认真仔细。 “唉。”黄脸丫头停下来,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对镜贴花黄,又负于何人看?” 下了楼梯,那瘦猴儿见付景年又下来,内心一喜,朝付景年挥手高声扬道:“狗子,老哥在这,快来快来,我在和你叨叨几句。” 付景年心情本已是极差,先前尚有心情与此人客套一二,如今见此人如此聒噪,目光不由冰寒了起来。 那瘦猴儿见付景年看向自己,刚欲再说话,但当他看到付景年看向自己的目光时,身体却是一僵,全身的汗毛似乎都在看见这个声音的瞬间立了起来,毛孔张到最大,冷汗,从后背浮了起来。 直到付景年已经走远,瘦猴儿才咽下已经到了嘴边的话语,打了一个激灵,他竟有些不确定方才目光冰冷的人是不是真的是先前称自己为狗子,拍自己马屁的人。 付景年走着,他也不知晓自己要去哪里,他只知晓他不愿看见黄脸丫头,不愿呆在那个宛若泥泞的厢房内。 他也不知晓他走了多久,反正一直走,一直走。 直到他又走到那晚他教铁大牛修道的江边草地,他才停了下来。 倒在草地上,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就在此刻,忽然从草地不远处传来一阵声响。 付景年眉头一挑,内心疑惑,这大半夜的是何人在此鬼鬼祟祟。 双掌轻轻拍地,付景年从地上弹起,身影一闪,便去了那声响源头处。 只见两人相对而立,一个穿夜行衣,浑身被黑色包裹,横一把匕刀于胸前,全身肌肉崩起,神色警惕。 另外一个穿青衫,袖口极大,面白无须,神色带着傲然,极大的袖口被江风吹的猎猎作响。 “玄字第一号杀手萧无常,何时也做起了这偷鸡摸狗的勾当,不怕江湖之人耻笑么。”那面白无须的人淡然说道,声音甚是阴柔。 “说起名声,你这“混元手”崖木子只怕比我更臭才是。”玄字第一号杀手萧无常嘿嘿道:”欺师灭祖,投靠朝廷,甘做鹰犬,任人驱使,你已经沦为整个江湖中人眼中的眼中刺,如今哪个江湖中人不欲除你而后快?” “一群草莽匹夫,成得了何大事?”混元手崖木子平静开口,“我不欲与你多做口舌,只问你一句,钦差大人的巡游天下的白玉令,你交还是不交?” 上月初,八府巡抚沈白将九门提督,钦差大臣三权集一身,挟天子令代天巡游天下。 付景年隐在草丛一块石壁后面,目光闪烁。 “你来拿便是,无常正想讨教讨教,这名震江湖的’混元手’究竟有多厉害。”玄字第一号杀手萧无常身影探出,竟如移形换影一般,只见刀光一闪,那杀手萧无常便瞬间欺身而上,贴在混元手黑崖子身前,双肘抵住崖木子的双手,两腿缠住崖木子的下盘,口中含匕刀,割向他的脖颈处。 这一出手就是杀招,封锁了崖木子的所有后路空间,时机把握的格外阴狠恶毒。 混元手崖木子瞳孔一缩,却也不惧,双臂一震,便将那杀手萧无常双肘挤开,右手抓出。 萧无常面色不改,随手一招“铁门挡”,横着格出,哪料崖木子抓势斗疾,瞬间快了十倍不止,倏地越过三尺之遥,萧无常两眼一花,那双混元手就要将他胸口扣住。 萧无常神色一惊,他乃玄字第一号杀手,速度奇快,只见他原本盘住崖木子下盘的双腿膝间一弯,脚底用力,竟刹那间脱离崖木子的身体。混元手离他胸口不过半尺,扣了个空, 刺客讲究一击不管中不中,便远遁千里,而杀手则是不杀死对方,绝不罢休。 只见萧无常倒退三步滞于半空,迅速取下含在口中的匕刀,拔刀再杀混元手崖木子。 萧无常拔刀极快,还没看清他如何拔刀,只见白茫茫一片刀光,向崖木子斜掠过去。 崖木子身子微侧,大袖飘飘,搭在刀背上,一拖一带。 萧无常虎口剧震,匕刀就要脱手,正要运劲回夺,崖木子右掌已从袖间疾吐而出,拍在刀身。 这一掌之力有如千斤重锤击下,一条胳膊顿时发麻,眼睁睁看着崖木子大袖一收,将匕刀握在手中。 这迅速夺刀,宛如电光石火,快的不可思议。刹那间,人人窒息,一片寂静,只闻江风刮起两人衣衫,猎猎作响。 “白玉令你交还是不交,若是还不交,便休怪我不客气。”崖木子面冷如霜,袖袍一拂,匕刀化作一道流光,直奔石壁,“铮”得一声,大半没入石壁之中。 躲在石壁后面的付景年不禁目光一凝,身体出于多年修习的本能反应出瞬间就要出手。 虽然手才刚刚抖动一下,就付景年瞬间止住,可那两人却都是耳聪目明之辈,立马便发现了石壁处马脚,转过头,对石壁处厉声喝道:“是谁?” 付景年见自己已经暴露,便索性不再隐藏,悄悄将修为压在五品左右,便坦然从石壁后走出。 ps:新人不易,下周分类强推。请大家来多多支持正版,现在是无须花钱的。 最后,悍记严重需要收藏、推荐、打赏! 请大家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助一下吧。 谢谢。 第三十八章 沅江湾,曾阿牛 “在下铁狗子,巧遇此处,见两位前辈在此争斗,心下不由感到震撼,好奇之下,便呆楞在了那里,忘记了动弹。”付景年弯腰作揖道:“打扰了二位前辈,实在不好意思。” “哼,你这话说与鬼听,鬼都不会相信,也想来糊弄住我不成?”崖木子冷笑道:“快说,你是何人所派而来?又是何居心。” 不待付景年说话,萧无常从裤袜处再拿出一把匕刀,冷讽道:“混元手真是好大的架势,何时也学会了欺负小辈?哼,你且再接我三百招。” 一步腾起,萧无常滞在空中,身影暴闪九下,速度之快,使人只能看到九道幽蓝的刀光在空中闪烁。 崖木子眯眼负手而立,两个极大的袖口被吹的猎猎作响。 “呔。”萧无常疾喝一声,人刀合一,从崖木子头顶处挥刀半月般划下,这一下,就要削去他的头颅。 “来得好。”崖木子目光一凝,不等这一刀落下,脚尖先用力,如大鸟般跃起,一掌迎上萧无常。 二人各逞绝技,在空中腾转挪移,斗在一处,刹那间交手十余招。 崖木子一双手时如天魔幻形,时如佛祖拈花,时如挥动五弦、时如反弹琵琶,其变化突兀至极,直如水银泄地,无孔不入。在众人眼里,面对如此攻势,萧无常就似惊涛骇浪中一叶小舟,随波逐流,难以自主。 虽然崖木子攻势如潮,但却始终被隔在一尺之外,而他常攻势稍弱,萧无常的攻势立时扩展开来,施以反击。 一时间斗了个旗鼓相当,进进退退,不过几许就交手百十招。 “砰砰砰砰。”一阵拳肉交接声,又是百十招过去,萧无常逐渐被狂风打暴雨般的掌势压的只有招架之功,再无还手之力,互对一掌过后,一个筋斗倒翻出去,落在地上蹬蹬蹬连退四步,才稳住颓势。 崖木子站在地上,目光清幽冷淡,袖口极大的青杉无风自动。 萧无常拄刀在地,刀尖用力一挑,便掀起一大块草皮掠向崖木子,口中叫道:“小兄弟,跟我走。”然后一把抓起付景年,付景年也不反抗,任由萧无常借着草皮的掩饰,带着自己一个猛子插入大江。 崖木子轻轻拂袖,将砸向自己的草皮轰的四分五裂,定眼再看,眼前却哪里还有萧无常和付景年的身影,细细扫去,只见月色下显得格外安静的江水,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崖木子神色阴沉,面色冰寒,仰天长啸,直透云霄,“萧无常,你莫要让我抓住,否则我定要让你试试我混元手,剥皮抽筋的厉害。” ...................... ........................ 沅江静静地流淌,沅江弯世代以捕鱼为生,自给自足,由于与外界接触很少,因此这里民风极为淳朴干净。 天才蒙蒙亮,就有汉子吆喝着山歌,撑着小船,撒着网到沅江边捕鱼。 “?铰蕖ぁぁぁぁぁ?铰蕖ぁぁぁぁぁ?p>阿加里格罗??????阿加里格罗???????铰?p>快快升起帆罗 快快拉起锚罗 我们的渔船出江了罗 出江追风暴罗 风在耳边叫罗 浪在脚下跳罗 追风吆追风吆 …………” 江面起着大雾,捕鱼的汉子的欢快的吆喝着山歌,刚刚将小船撑出江边不远,只见离岸极远处有两人踏浪而来,速度奇快。 一个一身夜行黑衣,就连脸都整个罩住,另外一个男子白衣白发轻飘,由于距离太远,使人看不清切此人容貌和年纪。 “仙……仙人啊。”这汉子结巴开口,在他眼里,这无疑便是仙人手段。 不过几许呼吸的功夫,那踏浪而行的二人便与小船不过几丈远,汉子不过一眨眼,还不待他将这两个仙人看个清切,这两人便与小船匆匆而过。 “前辈,你这是要将我带我去何处?”付景年被这萧无常托住身子,任他带着自己踏浪前行。 自昨夜投江之后,萧无常便带着付景年顺江漂下,直到远离了那江边草地极其远,萧无常这才带着付景年出了江面,一直踏浪而行。 萧无常内力流转,付景年在旁清切的感受到此人应是半步金刚修为左右。 “莫要废话,你随我来便是,我自然不会害你。”萧无常蒙着脸,仅仅露出的眸子透出一分疲惫。 这一夜战斗,又一路颠泊,着实让他耗费了不少心神,若非强撑住一口气,只怕早就无力走到现在。 上了岸,萧无常口中所含的的那股气迅速泄掉,若非付景年将他扶住,他就要一个踉跄倒在地上。 艰难直起身,萧无常眼内杀机一闪,冷声道:“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这混元手还真的端是厉害。” “小兄弟,倒是老夫拖累你了。”萧无常淡淡开口。 付景年做受宠若惊惶恐状,“前辈客气了,应是小子拖累你才是。” “你这小娃娃,倒也会说话。”萧无常不置可否,“罢了,你随我来,这几日你跟我到这避避风头,日后你最好莫要见到那崖木子,否则……哼哼,莫要怪老夫不提醒你。” “多谢前辈指点。”付景年弯腰赔笑道。 萧无常淡淡嗯了一声,带着付景年专走丛林小道,遇人则躲,看得出这萧无常对这里极其熟悉。 这一路躲躲藏藏,东拐西抹,最终在一道山谷里停了下来,山谷旁盖着一座茅草屋,一个与付景年差不多大的青年坐在屋门口,此人相貌本是平平,但却因从眉尾处蔓延到嘴角的一道长疤,使得这脸多了几分狰狞恐怖。 此人东盼西顾,一见到萧无常便迎了上来,拱手道:“师尊,无事吧?” “无妨,虽然过程艰辛了些,到底还是拿到了。”萧无常挥挥手,示意无妨,然后又指着付景年对这人说道:“阿牛,你这几日代我照顾一下此人,我得回总堂去交差。” 这名叫阿牛的人平淡的看了一眼付景年,点了点头。 “小弟铁狗子,这几日便要劳烦阿牛哥了。”付景年谄笑着拱了拱手。 “曾阿牛。”这青年男子淡淡说道,然后便转身回了茅草屋,始终没有再多看付景年一眼。 “我这徒儿性子冷淡,你自行随便就好。”萧无常说完也进了屋子。 付景年笑着摆手说无妨无妨,待这两人彻底走入屋内之后,他笑容逐渐收起,低下头神色若有所思。 良久之后,付景年抬起头,将拇指食指放在嘴边,轻轻吹了一口哨子。 只见一头盘旋在天空的鹰隼刹那间如利箭般落在付景年肩头,付景年从白袍上撕下一处,内力凝在指尖,写道“小丫,少爷暂且有事,你与大牛还有书生,以及朱家那位小姐去留下城等我。” 鹰隼一把叼住白条,用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宛若流光一般横掠向三江镇。 ps:下周起点分推,急需收藏票票和打赏,大家速来。 第三十九章 可我爱她 萧无常师徒二人进了茅屋,一张八仙桌相对而坐,桌上放了一壶三江弯特产,爱情树果子制造的果子酒。 萧无常抿了一口,入嘴香甜可口,淡淡说道:“沈白那狗官持白玉令说是巡游天下,代天监察民情,实则是想一网打尽我大秦江湖,你看,天下第九的一剑江逆流的叶澜江如今已被招安,横山虎呼延霸恶据说据说因拒绝招安,竟被百马践踏而死,雪山七侠彻底沦为朝廷走狗,混元手崖木子甘愿做朝廷打手.............? 看来朝廷忍了那么多年,终于是打算插手江湖了,这次无数俊彦豪杰齐聚长安,恐怕就是一个天大的陷阱,武林同道朝不保夕啊。” 萧无常将酒杯放在嘴角,果子酒徐徐啜入,“如今我抢了那狗官的白玉令,暂且可让他无兵可调,缓一缓逐渐转恶的局势。” “徒儿自会小心。”曾阿牛说道。 “嗯,这几日你小心行事,为师得去总堂交差了,至于那小子……”萧无常思索了一会,沉声道:“他若安分,等过几日你便叫他回去吧,若他不安分……嘿嘿。”萧无常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曾阿牛平静的点了点头,伸出手为自己满上一杯果子酒,仰首饮尽。 萧无常目光一凝,抓住曾阿牛的手腕,看着他手腕上戴着的一个海贝镯子,沉声道:“你又去见她了?” “没有。”曾阿牛低下头说道,声音苍白无力。 “还说没有?!那这个镯子是如何来的。”萧无常一巴掌将曾阿牛从凳子上拍倒在地,厉声说道:“我从小便教诲你,杀手不能有感情,更不能有爱情,当一个杀手有了爱情,那么这个杀手,就死了!”萧无常面色阴沉而又痛惜,沙哑开口:“自从你选择了成为杀手的那一天,你就配不上她了,你知道吗。” 曾阿牛被扇倒在地上,埋着脸。 萧无常看着自己徒儿的样子,心里又是一软,叹息道:“傻小子,你这样终究会了害了你自己啊,别怨师傅狠心,若你俩是真心相爱也就罢了,可她根本就未爱过你啊,一切都是你在一厢情愿,她不过是把你当做一个寂寞无聊时用于娱乐,无钱时取钱的工具而已啊。” “可我爱她。”埋着头的曾阿牛平静开口。 萧无常闻言,仰天长笑,讥讽道:“你爱她又有何用?她从心底就从未瞧得你起过,你这几年如何对她你自己知晓,她却有对你发自心底的笑过吗?哼,你三年都未得到过她的心,城里薛员外的长公子和她结成道侣花了三天的时间吗?她有主动邀你出去过吗?实话和你说吧,傻徒儿,她是嫌你和他一起出去丢人啊! 每次她拿着你的银子上城去买胭脂粉,却是涂给他人看,她可曾有想过你的感受?” 萧无常冷笑连连:“你脸上这道疤你还记得吗?那日她受了风寒,你心下着急,为了她冬日上天山,为她取来天山暖玉,结果被苍鹰抓破了脸,可那丫头不识货啊,转手就将暖玉丢掉,背后还因为这道疤,骂你丑八怪。”说至最后,萧无常已经接近咆哮,声音如黄钟大吕回荡,“这些,你可知晓?!” 曾阿牛沉默着不说话,神色复杂,良久良久后,他轻声喃喃道:“可我爱她。” 萧无常脸色铁青,眸内杀机闪烁,冷声道:“罢了,我这就将她去杀了,免得祸害我徒儿。” 说完就要出门去,曾阿牛脸色一变,身影一闪,从地上纵起,横在萧无常面前,哀求道:“师尊,莫要杀她,小芳她…她会变好的。” 萧无常恨铁不成钢的一掌甩在曾阿牛脸上,拂袖而出。 曾阿牛一个踉跄,感受着脸上火辣辣的疼,自嘲的笑了笑。 ....................... ....................... “前辈,你去哪儿?”付景年见萧无常从茅屋内出来,便收起沉思,恭声道。 “不该问的,你莫要多问。”萧无常皱眉说道,然后几步跃起,纵身离开的了这座山谷。 付景年推开茅屋门,见曾阿牛呆呆坐在凳椅上,脸上有五道明显的指印,心下虽疑惑不知发生了何事,但却没有开口询问。 “砰砰砰。”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付景年刚想开门,眼前一黑,曾阿牛便一个纵跃先他一步,之前打开了门。 “小芳,你来了啊。”曾阿牛脸色一喜,温声道。 “你怎么回事,现在才开……”来的是一个相貌平平的女子,一进门便皱眉对曾阿牛斥道。 话还未说完,这女子便看见曾阿牛身后的付景年,话语一滞,眸子内有惊艳一闪而过。 她从未看见过如此面貌俊朗的男子,一下便顾不得曾阿牛,眸内异光流转,对付景年报以一笑,温声笑道:“公子何人啊?小女子郑雪芳。” 曾阿牛神情一呆,双手微微颤抖,内心只感到苦涩悲切,小芳何时对自己有过这样笑着说?。 “在下铁狗子。”付景年虽不知晓这女子是谁,但是出于礼貌还是抱拳作揖道。 “狗子么.......”郑雪芳轻轻蹙眉,心里暗中思索此人应该也是个乡下娃,不禁对付景年的好感浇灭了一半。 “小芳,我们走吧,听说沅江镇进了些新衣裳。”曾阿牛回过头勉强对郑雪芳一笑。 “嗯,你银两带足了么?”郑雪芳淡淡回道。 曾阿牛从胸口掏出几两银子,说道:“足了足了。” 说完,两人便要出门去。走到一半,郑雪芳回头一笑,对付景年眨眼道:“你也来吧。” 付景年楞声道:“这...这不太好吧?” 曾阿牛皱着眉头对付景年说道:“要你来你就来吧。” “是,那小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付景年谄笑道。 ps:今天开始仙侠强推,大家可以来支持喽,谢谢,强推期间急需支持。 推荐一本还不错的历史文,吴笔的《完美赘婿》 《完美赘婿》链接:/book/ 第四十章 你装作付景年吧 沅江镇建在沅江畔,镇子不大,但却有着江南那般的静谧悠闲。 每个月的月初都是沅江镇赶集的日子,而每逢这天,沅江弯的的渔民便都会拿上这一个月的收成去城里换些果食衣裳,而这一天没什么烟火味儿的沅江镇就会活络起来,熙熙攘攘,接踵并肩。 刚进了城,郑雪芳便对曾阿牛说道,“曾家阿哥,不如你与之钱财负于我,到了天黑咱们再到城门聚首,如何?” 曾阿牛虽想与郑雪芳呆在一起,但又不愿忤逆了她的意思,怕她不开心,便答道:“那行,我刚好也有几件事去解决,就不陪你了。” 说完从胸口掏出几锭银子,交给郑雪芳之后就带着付景年欲走。 刚走开两步,便又听到郑雪芳在后面叫道:“慢着。”她几步跟上,郑雪芳目光暧昧的看了一眼付景年,对曾阿牛说道:“曾家阿哥,狗子能借我一下好吗?” 曾阿牛一怔,瞬间明白了过来,小芳是觉得与自己走丢脸,要与这皮囊极好的男子玩耍,明白过来后,内心惨然,只觉万千悲愁,我如此待你,你都从未与我公之以众的上过街,这人不过一副好皮囊,你竟是如此对待,曾阿牛越想越是苦闷,只觉天下女子真是肤浅,只看金玉在外,不看败絮其内。 曾阿牛不愿让郑雪芳失望,便挤出笑脸,做出大度状,“小芳开口,哪有不行的道理?” 郑雪芳也不道声谢谢,莲步轻摇,一手挽住付景年,轻笑道:“俊哥儿,那你今日便属于小女子喽。” 付景年陪这二人一路行来,心中也明白了其中的七七八八,在为曾阿牛扼腕叹息的同时,对这比勾栏女子还恶心的郑雪芳心中感到由衷的厌恶,见她挽住自己手臂,付景年下意识就抽出手来。 “怎么,你还怕我吃了你不成?”哪料郑雪芳却是与付景年身子贴的更近,眉毛轻挑,做出一副娇嗔状。 付景年见她如此骚首弄姿,浑然不顾曾阿牛在旁,只觉得胸腹气血翻滚,似要呕吐,内心只叹天下间竟有如此犯贱无耻的女人,实在鲜奇。 曾阿牛在一旁看的心似刀剐,几乎窒息,不由别过头,牙齿咬的紧紧作响。 白玉令之事未搞清楚之前,付景年不愿暴露身份,便只好由着她挽住自己手臂,不过却是转过头去,尽量让自己不去看那郑雪芳的正脸。 郑雪芳见猎心喜,只当付景年是羞涩,也不在意,想着定要让付景年跟着自己,带去给城里的姐妹看看,让自己涨涨脸,免得她们每次笑话自己总是带个丑八怪。 许是想象到那时她们眼中的惊叹,郑雪芳得意的哼了一声,挽住付景年的手臂挽的更紧。 “曾家阿哥,那我们先走喽。”郑雪芳对曾阿牛说道,说完也不管他应是不应,挽着付景年掉头就走。 呆在原地的曾阿牛目送着二人的背影,惨笑良久。 .................... ..................... “狗子,你看我戴这个好看不好看?”郑雪芳拿起一根碧玉发簪插在自己发髻上,笑着问道。 这支发簪确实好看,通体碧玉透红,圆润有光,精雕细琢一支展翅凤凰,不过付景年一旦想到买这只发簪的银子全是用曾阿牛付出生命的危险换来时,这只发簪便在无半分美感,只觉得恶心欲吐。 郑雪芳见付景年半天不做声,以为不喜欢,便放下了发簪,又走几步,她又拿起一盒胭脂粉,往脸上抹了一些,又问道:“好看不好看?” “好看好看。”付景年皱眉点头。 郑雪芳脸色一喜,一口气买下十盒,付景年不是心痛钱的人,一掷千金也是常事,但这次,他是真的为曾阿牛感到心痛。 两人走走停停,时而驻足时而吃喝,走到一个富贵人家府外停了下来,朱红色的铁门镶着铜钉,一对敲门的铜环被虎口咬住,门口两樽白玉狮子各置一边,府匾上写着两个烫金大字――方府。 郑雪芳已经身上着装摇身一变,嘴唇上涂着络红,双腮抹着些胭脂,衣服穿的凉快的紧,一双手和抹胸处全都抛在外面,倒还真是靓丽了几分。 “这是大户人家,等下你随我进去之后可莫要露出乡下人嘴脸啊。”郑雪芳在付景年耳旁叮嘱道“还有,别人若是问起你名字来,你可不能说是叫铁狗子,你就说你叫……”郑雪芳思索片刻,忽的叫道:“许诺!对,你就说叫许诺,听说他最近风头大的很。” 付景年一呆,忖道:“这女人还真是胆大,连许诺也敢假装。” 付景年露出难为状,尴声道:“这……这恐怕不太好吧,我虽一介村夫,可许诺之名我也听过,据说是什么五大新秀俊彦之一,如今名声如日中天,若是里面只要有一个明眼人拆穿我们,岂不是给你徒增笑话,贻羞大方了?” 付景年本以为这样说她就会就此罢手,却哪里料到郑雪芳虚荣心如此之重,只见她低头沉思片刻,又说道:“名气得小点的么?那就付景年如何,前几月我还在城里尚能听闻他消息,而如今此人消声匿迹,渺无音讯,你装作此人,想来最好不过。”郑雪芳拍手决断道。 付景年神色呆滞,如遭霹雳,心下只觉古怪万分,不由开口道:“此事不妥,我……” 郑雪芳打断道:“无妨无妨,这付景年谁也不认识,只要你不露出马脚……”郑雪芳展颜一笑:“那你是不是付景年,还不是我说了算?” 说完,便不顾付景年,通与了守门的家丁一声,便扯着他便进了府。 一个短衫打扮的家丁领着付景年二人在这府内东走西拐,穿过青花石垒成的假山,来到一片花园前,便拱手告退道:“郑小姐,小姐她们就在花园内,小的就先告退了。” 郑雪芳点点头,待家丁走远后,又细细跟付景年交待了一声,“千万莫露出马脚,切记切记。” 付景年苦笑点头,然后便随着她进了花园。 ps:给大家推荐一本我老兄的书,《末世虫围》,喜欢末世文的可以看看。 链接:/book/ 第四十一章 苏州有故人来 花园内花团锦簇,一株参天大榕树种在中间,大榕树下面建筑着一座凉亭,里面有七八个约莫双十年华的女子在里面嬉戏,环肥燕瘦,各有姿色,都穿的单薄凉快,还未走进亭子,一股女子身上的胭脂粉儿香味便扑鼻而开。 “哎哟,这是哪儿来的俊小哥。”一个穿红衣抹胸的女子远远便看见付景年二人挽手走来,扯着嗓子叫了一声。 顿时,亭内莺莺燕燕皆美目流转,转过头看向付景年,评头论足,掩嘴轻笑。 郑雪芳得意的哼唧一声,昂起头道:“看什么看,他今天可是我的,你们甭打主意。” 众人围了上来,“好好看的脸蛋儿。”先前开口的那个红衣女子伸手就要捏向付景年的脸蛋儿,付景年往后退了一步,面色被他用内力逼成红色,做出腼腆羞涩状,外人看来,就仿佛是一个不谐世事的少年,遭到调戏红了脸一般。 “哎哟,姐妹们儿快看啊,这俊小哥还会红脸哩。”众人一阵轻笑。 红衣女子内心大觉有趣,又要去捏捏付景年的脸。 郑雪芳内心妒火大涨,却是看不下去了,拦道:“喂,这可是我带来的人,你们莫要乱碰。” 红衣女子收住手取笑道:“小浪蹄子,怎地那么小气?记得前几次你带那丑八怪来时,可是恨不得早早离他远点才是。” 郑雪芳白了她一眼,嗤笑道:“谁愿与那丑八怪在一起?如今换了个俊阿哥,自然是不同了。”说完,抬头看着付景年那张妖冶的脸,目光迷离,嘴角含笑。 另一个女子插嘴打趣道:“哦?是吗,你那阿牛哥可是很真心待你啊,你就如此不堪人家?” 郑雪芳冷笑道:“你说的如此好,那我将他介绍给你如何?” 那女子打哈哈般一笑,也不回答。 “嘿嘿,听说你不是还给了那丑八怪了一条手镯吗?敢情不是喜欢他?”红衣女子目光玩味,戏谑笑道。 “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他?那手镯不过是我捡到,我觉着自己带着丢人,他恰好在我身边,我顺手赠与他而已,若是我那时身旁是个叫花,我也送了的。”郑雪芳不屑撇嘴道。 “可怜你那阿牛哥还为此高兴了好久,以为是你为他精心制作的,若是他晓得了真相……”红衣女子摇头说道:“还不得伤心死?” “哼,说那丑八怪作甚。”郑雪芳冷哼一声,然后把头靠在付景年肩口上,甜甜一笑,“姐妹们儿,这个俊小哥可是前几月风头如日中天的付景年哦。” 众女闻言一惊,看向付景年的目光刹那大为不同,不敢相信中夹杂着骇然震惊,实在是在如今新一辈的江湖上,付景年此名名气确实太大。 那红衣女子一呆,却又立刻恢复,心里断定郑雪芳所言是假,若真是付景年,又岂会看中她这只落草集? 她看向付景年,目光玩味,轻笑道:“俊小哥,她说你叫付景年?” 付景年故意做出呐呐状,抓耳挠腮,半天没回答。 郑雪芳看的心里着急,心想乡下娃就是乡下娃,连装个人也不会,恼怒一跺脚,抢声道:“林红叶,你这话什么意思,怀疑我骗你不成?” 林红叶将这两人表情尽收眼底,心里更加断定两人说谎,说道:“哪里哪里,姐姐怎么会不相信?” 话虽如此说,但话里却尽是不信之意。 郑雪芳心里发虚,虽然知晓林红叶不信,却也不在与她争执,“好了好了,薛公子呢?今日怎么不见他。” 话音刚落,花园门口便传来一阵男子的长笑声,“才一月不见,小芳你就如此想念本公子了?” “公子,人家小芳可是有本事了哩,找到了大秦的江湖的第五俊彦付景年呢。”红衣女子顺着声音往这男子怀里一赖,腻着声音说道。 “哦?”这薛公子神色一惊,对郑雪芳正色道:“小芳你过来,付景年在哪?带给本公子瞧瞧?” 郑雪芳闻言,心里一沉,暗道一声糟糕。 恨恨的看了一眼林红叶,她一把推出付景年,郑雪芳硬着头皮说道:“就是他了。”心中打定主意,若是等会被揭穿了,就说是自己也并不知晓,是被此人所欺骗。 林红叶嘴附在薛公子耳边轻轻说了些什么,那薛公子听后脸色顿时变得玩味起来,看着付景年,似笑非笑道:“付兄?” 付景年坐立不安,就如说谎者被揭穿一般,结巴说道:“薛…薛兄。” “薛某常听人说付兄修为一绝,乃是一品金刚高手,在下不才,却也有五品修为,生平最喜于高手切磋交流,平生所愿便是能与一品高手过一次招,尚望付兄赏脸才是。” “这个不妥吧,伤到人就不好了。”付景年嗫喏说道,一副没有底气的样子。 薛公子哈哈一笑,朗声道:“无妨无妨,付兄尽管下手就是,不要怕伤着薛某,就当是指教在下了。” 不待付景年在说话,他一个跃步掠起一丈,双手化爪,竟是要卸去付景年脑袋。 只见付景年神色呆滞,看着这一抓,在众女子眼里,付景年仿佛是吓的忘记了动弹一般。 薛公子嘴角勾起,心中胜?辉谖铡?p>哼,你也敢冒充付景年来抢我禁栾?这一抓定要撷取你这冒牌货的脑袋方能罢休。 就在这一爪离付景年冠顶不过一尺时,付景年忽的往后使了一记狗打滚,竟是恰恰好躲了过去。 旁边众人惊呼一声侥幸,薛公子皱眉看向付景年,见他动作狼狈,脸上尚有余惊未消,胸口也似有气血翻腾,不断起伏,便也只当做付景年是侥幸逃脱,长笑一声道:“付兄可莫要在谦让了,方才这一招狗打滚可是不太好看。” “不打了不打了,我不是付…”付景年急忙摆手道,那薛公子却是不依不饶,冷笑道:“付兄,这可由不得你。” 话音刚落,薛公子几步欺上,左手探出,使出一记黑虎掏心,右手揽过,使抱钟式。 付景年脑袋一缩,屁股向后一拱,又是一个狗打滚刚好躲过。 薛公子驻足,目光冰寒冷漠,连续两次被此人躲过,却是让他感觉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望着如先前那般狼狈的付景年假笑道:“付兄,你堂堂一刀杀百甲的金刚高手,莫非就只会狗打滚不成?” 薛公子正欲迈步再上,家中的老管家却从花园门口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附耳轻声说道:“少爷,那苏州的林公子来了。” “什么?林兄来了。”薛公子脸色瞬间转喜,这林兄的家世可比自己这个沅江小镇的土员外大的很,是苏州有名的富贵人家,自己一直想巴结都来不及,今日竟是主动来找上自己。 薛公子不由喜出望外,正想去迎接,却是想到这里还有个麻烦还未解决,目光一凝,盯向付景年,忽又记起这林公子常常炫耀说他与那付景年有过一面之缘。 心思一动,他对付景年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付兄,你苏州有个故人登门来了,你随我一起去看看如何?” ps:推荐一本科幻无限流的书,《星争》 链接:/book/ 第四十二章 阿谀奉承 付景年眉头一蹙,几番思索,怎么也想不起自己在苏州认识一个姓林的劳什子公子,当下内心感到疑惑,几步跟上薛公子。 那老管家领着两人东走西拐,走到一座小桥旁停下,桥下溪水孱孱,一个作锦衣打扮青年在桥上淡然而立,手中放着一把鱼料,每每往下撒去,就会有百十条锦鲤苗争相露头,从溪面跃起。 付景年定眼看去,此人确实有几分面熟,细细回想,左右对比,终是想起,一拍手忖道:“是他。” 这不就是自己和妄天老头那晚在苏州饮酒,曾来叫自己给他们让个位置的人么。 那锦衣公子目光淡淡向付景年这边扫来,先看向薛公子时,目光着实冷淡清平,待看到落后薛公子一步,神色有些卑恭的付景年时,瞳孔确是猛的一缩,他虽不知付景年为何白了头,也不知付景年为何会神色卑恭的站在他眼里的土鳖身旁,但他知晓,此人一定是付景年。那个在一席夜色下一脚踏碎二品高手的白袍身影,他忘不了。 一把将手中所有的鱼饵倒入溪里,引得溪面瞬间成了红色,林旭朝着两人稳步走近,到了身旁,却是看也不看那薛公子,直接拱手就要向付景年作揖。 付景年暗想此刻还不是暴露身份的时候,于是便一步跨出,挡住薛公子,一把抱住林旭,嘴附在他耳边极快的说道:“兄台,在下有要事在身,不宜暴露身份,请你做一下不认得我的样子行么,景年在此多谢了。” 薛公子眼前一黑,只见那人竟是横过自己,如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亲热的抱住林旭,他心中顿时惊疑不定起来。 林旭闻言一怔,但他心思通透,见付景年示意自己莫要暴露他身份,虽不知晓他所图为何,但若是为了这点小事而引得付景年不悦,平白错过这个结交的机会,他是极其不愿做这个买卖的。 他也机变,瞬间入戏,一把推开付景年,将刚刚被抱过的地方轻轻拍了拍,宛若衣裳沾上了污浊一般,厌恶的说道:“你是谁,本公子也是你这手脚不干净的人能抱的吗?” 付景年微微一笑,将指尖所蓄的内力散掉,若是此人有半点异样,说不得也就只好刹那杀掉了。 薛公子被拦在身后,看不到两人的表情,当听到林旭那句明显带着厌恶陌生的言语时,他的心才从嗓子眼掉了下来。 一把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付景年,薛公子假笑说道:“林公子,他是付景年啊。” “放你姥姥的屁,他要是付景年?那我不就成了许诺了?”林旭冷笑说道:“薛梁,你涨出息了啊,也敢来骗本公子了?” 这林旭表面上谦逊有礼,那是时则是形势比人强,而在这薛公子的面前,他便无所忌惮了,说到底,他终是一个形放浪骸的纨绔子弟。 “哪里哪里,小弟怎敢在你林公子面前说谎,我见公子你常常念叨付景年,便琢磨着让你与那付景年在聚首一次,一时心切,想不到竟被此人钻了空子,装作付景年在府上胡吃海喝,若不是公子今日前来揭穿他,小弟怕还是被他蒙在鼓里,受到蛊惑呢。”薛梁诚惶诚恐的弯腰拱手道。 ‘哦?那倒是我错怪你了,难为你有心了。”林旭眉毛一挑,笑着说道。 薛梁见目的达到,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又瞬间复归平静,沉声道:“应该的应该的。” 付景年在旁瞧的暗自撇嘴,此人阿承奉谀之求倒也甚是了得,颠倒黑白间,就将自己描述成了一片好意,却不小心做了错事的苦心人,不仅把自己的忠心好意表达了出来,在诉苦时,更是潜移默化的把所有责任全推在了付景年身上,自身仿佛也成了一个受害者。 说完,薛梁又向林旭鞠了一躬,然后转头看向付景年,目光阴鹫,既然自己目的达到了,那么此人便可以了结了。 “哼,你竟敢欺骗与我,不知死活。”薛梁冷哼一声,向家丁挥手叫道:“来人,给我将此人擒下。” 付景年撒腿就跑,一溜烟的向府外跑去。 众家丁在付景年身后追逐,每次即将要抓到付景年时,他却犹如猴子变成,左蹦又跳,腾转挪移,险而又险的躲了过去。 顿时,整个薛府鸡飞狗跳,乱做一团。 .......................... ps:呆呆的坐在电脑前,头脑一片空白,笔若千斤般难以提起,一个晚上也不知道怎么过的,就这样傻坐着,猛然一看时间,嘿,才发觉都快凌晨点了,于是匆匆忙忙的就把这一章发了出来,自己了一遍,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惨不忍睹。 这两天不知道大家感觉到了没有,这几章愈发的小白,质量明显下降,我自己心里明白,但却毫无办法,才思枯竭啊。 这写文就是拉屎一样,而我现在,就属于便秘了,娘咧,强推期间便秘了,也不知道下周编辑会怎么给我安排了。 这章就很显然是属于便秘的产物。拉出来了一点点,可是又臭又硬。 长痛不如短痛,我想明天给自己放个假,好好的休息一下,出去走走逛逛,否则一直如此浑浑噩噩的下去,迟早出大事。 至于成绩的什么的,我也懒得管了,爱怎样就怎样吧,至于下周会从编辑老大那得到什么样的推荐,也爱怎样就怎样吧。 么么哒。 第四十三章 爱情是一种毒,我已经无药可治 付景年一个纵身,伸手抓住一条横在树上的枝藤,一个荡漾便从溪的这边滑到了那边,身后那几个满脸横肉磅大腰圆的家丁头领再次扑了个空,气恼的大声怒道:“小子,有能耐你别跑啊。”付景年嫣然一笑,回过头向他们比划了一个鬼脸,“那你有能耐,你就来追小爷啊。” 薛府一片狼藉,薛公子在一旁看得神色阴沉,这堂堂薛府还能让你翻了天不成,几步跨下,便跃过了小溪,身体在空中腾起,双手化爪,如苍鹰搏兔般抓向付景年面门。 付景年看也不看,又是一记狗打滚使出,堪堪躲过这一记从上而下的苍鹰搏兔。 薛公子扑了个空,闷哼一声,随手将支撑亭子的木柱抓住,只见木柱遇上那双手,犹如刀切豆腐般瞬间被他抓出一块。 “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不怎样,逃命的功夫却是上乘”薛公子冷笑,再次跃向付景年,“我倒要看看,你落在了我手上,还逃不逃得掉。” 付景年嫣然回头,一笑置之,一边跑一边暗中思索,“这薛府怕是呆不下去了,迟则多变,若是露了馅,反倒落了下乘,还是尽快出去才是。” 心中做好决定,付景年脚步一拐,向薛府墙门处驰去。 悄然间,在所有人不曾发觉的时候,付景年步伐缓缓加速。 薛公子刚开始追上付景年自身尚有余力,然后逐渐的力有所不从,不知何时,他已用尽了全力满头大汗,却是只能看见付景年一骑绝尘,不过当下他心里只想着抓到后如何处置付景年,对这现象竟然毫无知觉。 薛公子紧咬牙关,在空中连滑三步。 付景年微微一笑,脚步再次缓缓加速,只见前方有一队丫鬟侍女捧着银盘,里面放着瓜果糕点,说说笑笑的迎面走来,想来应是安排给那林公子潦做吃食的。 丫鬟忽然见前方一片吵闹凌乱,心下疑惑,刚欲问发生何时,前方吵闹处一道白色的身影便如飓风般从自己身边掠过,众丫鬟目瞪口呆,低头看去,被捧在怀中的银盘里的瓜果糕点却是被那白色身影拿走了一半。 张口就要骂,只见自家少爷也又如一道风般掠过,一个眼不尖儿的还因为横在中间被扇了一耳光。 “滚开。”薛公子见付景年越驰离自己越远,心底着急,随手一掌扇开挡在自己身前的丫鬟,几步当作一步,紧紧跟上付景年。 “这绿豆糕味道还真是不错。”付景年将方才顺手拿的一块绿豆糕塞进嘴里,见前方便是布满爬山虎的门墙,回头呵呵笑道:“薛公子,敢情你家没什么别的好东西,不过你还真别说,这做绿豆糕味道儿还真是有一手,下次小爷再来尝尝,这次就先走喽。” 几步踏在门墙上,付景年一个翻身,从墙头跃了过去。 薛公子脸色涨红,见付景年已经跑了出去,但却是犹不甘心,怒喝一声,全身内力凝在双臂,砰一声将门墙砸开一个大洞,身体刹那间破墙而出。 举目四望,府外除了被破墙而出惊得愣在原地的围观之人,又哪里还有付景年的半点身影。 怒不可遏的重重顿足,薛公子大声咆哮道:“小贼,下次你莫要让我再遇见,我要是不将你剥皮抽筋来解我心头之恨的话,我便不姓薛。” ................. 天色渐晚,眨眼间便到了约定时间,曾阿牛早早便来到了城门口,见郑雪芳二人还未来,唯恐生事,急躁的在原地来回踱步。 远远的,他便看见付景年风尘仆仆的走来,几步迎上,一把抓紧付景年手臂,曾阿牛急声道:“狗子,小芳呢?” 付景年平静说道:“应是还留在薛府里吧。” “薛府?”曾阿牛疑惑道:“你们去薛府作甚?” 付景年缓缓开口,将下午的所见所闻与曾阿牛说了一遍。 “然后我便逃了出来,接下来的,你就知道了。”付景年轻声说完。 曾阿牛听完后,一言不发的沉默了下来,怔怔的看着手腕上所戴的海贝手镯,表情苦涩,低声喃喃:“小芳,这个手镯哪怕是叫花,你也送的吗?” “小芳,那薛公子就如此好吗?” “小芳,我就如此难看吗?让你觉得丢脸?” “小芳,我以全部真心对你,为了你甚至送掉了生命,就换来你一句丑八怪吗?” 曾阿牛自问自答,神情呆滞“小芳,你好毒啊。” 他缓缓蹲下了身子,将头埋在双膝,这么一个杀手,在此刻却惨哭了起来。 声音嘶哑,泪眼模糊。付景年站在一旁看着他,目光出奇的平静,再无铁狗子身上的半点味道。 在此刻,他是付景年。 “阿牛哥,我们走吧。”付景年陪着他蹲下身子,轻声唤道。 “不,小芳此刻一定危险,我要去救她。”曾阿牛猛的从双膝间抬起头,擦掉泪水,目光冷冽冰寒。 “回家吧阿牛哥,狗子不知晓她是何地方值得你去如此爱她,也不知晓为何她已将你伤的遍体鳞伤,你还是如此爱她,但我知晓你,她是你的毒,一种绝世的毒,如果你再靠近她,你迟早有一天会病发生亡。”付景年目光复杂疼惜,轻轻喃道。 “你自己走吧。”曾阿牛身形爆闪,一步快过一步,如一道横雷,奔驰薛府,只留下一句话。 “我已经无药可治。”你自己走吧。”曾阿牛身形爆闪,一步快过一步,如一道横雷,奔驰薛府,只留下一句话。 “她是毒,我已经无药可治。” 付景年看着这道远去的背影,嘴角勾起,“呵呵,无药可治总好过我百毒不侵。” 他站起身来。一步跟上,大金刚修为周身流转,笑道:“罢了,遇见你这痴情人,我暴露身份又有何妨。” ps;哎哟卧槽,我就知道,这一旦断更呐,成绩就会立马下降,可这是没办法的事,收到短信了,下周果断成了蚊子推。 泪奔泪奔。 趁着有状态,今晚赶紧通宵码字存些稿,否则又遇见这种情况我就要大喊一声日了 第四十四章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小芳,你别怕,阿牛哥哥来救你来了。”曾阿牛紧咬牙关,一步快过一步,步步直逼薛府。 付景年紧紧跟随在后。 无数行人仰起头来,望着天空这两道惊鸿一掠而过,两道惊虹飞至哪,哪儿的行人便会仰起头来发出惊呼。 “快看快看。“薛府门外,两个把手正门的家丁仰起头呆呆道。 曾阿牛看着自己下方的薛府,目光冷冽,“小芳,阿牛哥来了。” 曾阿牛身子如千斤之鼎般直直向薛府**。 “啊!不好,他向我们这里来了。”守门的家丁看着天上的曾阿牛,看着看着突觉不妙,这两人竟是向薛府飞来,两个家丁目光惊恐,下意识的举起手中的长枪。 “轰”一声巨响,曾阿牛落在薛府门口,落脚处青石板一片龟裂。 “挡我者,杀无赦。” 声音嘶哑,目光清幽。 曾阿牛身子从薛府门口一闪而入。 电光火石间,两个守门的家丁刹那枪断人亡,软到在地,直到门口只留下曾阿牛的残影,脖颈处的鲜血方才滚滚而出。 “小芳,你在哪里。”曾阿牛闪入薛府中院处,内力凝结在喉,仰天嘶吼。 顿时,整个薛府惊动,百十家丁从四面八方蜂拥而出,手持刀枪棍棒,将曾阿牛团团围住。 曾阿牛站在人群中间,目光如冰冷的野兽,不断扫视着围上自己脸色谨慎的家丁。 “杀。”家丁挥舞着武器一拥而上,曾阿牛嘶吼一声,一拳将第一个冲向自己的家丁连人带枪砸飞十丈,顺着砸倒一棵梧桐树,待家丁跌倒在地后,已无了声息。 “小芳,你在哪里?!”曾阿牛神色狰狞,将一个妄图从后面偷袭的家丁一脚砸开,左手又如马刀斩下,将前方一个磅大腰圆横枪举挡的家丁头领从上而下,斩成两半。 “谁能告诉我,小芳在哪里。”曾阿牛咆哮怒吼,一手一个,双臂似风车般将自己身旁的两人提起,互碰砸成血块。 “小芳,你在哪里。”他如疯魔般不停杀人不停发问。 一步十人,血染红了这张尤为平凡的脸,那道丑陋的刀疤在血光中显得格外熠熠生辉。 .............................. 一片黑暗的薛府密室内,点着几盏油灯,郑雪芳赤身裸体的被捆在一根木柱上,身上伤痕累累,鲜血止不住的留出,薛公子坐在一旁,面带玩味阴鹫。 郑雪芳脸色枯黄,奄奄一息,“薛…薛公子,放过我吧,小女子再也不敢欺骗你了。“ 薛公子邪笑一声,从身旁火盆里将烙的火红的铁棍取出,狠狠的塞进郑雪芳流着血的伤处,冷笑道:“放过你?你说放过你我便放过你?是何等身份,也敢向我提条件么,你的生死我从未放在过心上,我就算杀了你,你又奈我何?“ “嘶。”郑雪芳经脉喷张,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破烂不堪的伤处鲜血如江河般不停喷涌,怎么止也止不住。 薛公子瞧的哈哈大笑,郑雪芳怨毒的盯着他,张着嘴,恨不得咬下薛公子一块肉来。 “听说你在那个村子里,你还有个老相好,而且那人还很爱你,是不是?他今日怎么不来救你?”薛公子唏嘘笑道。 郑雪芳闻言一怔,在此时此刻,她忽地想起了那张平凡丑陋的脸,那张只要自己一生病就会出现在自己身边,无聊就会出现在自己身边的脸,那张总是把微笑送给自己,孤独悲痛的留给自己的脸。 如果…如果自己不贪慕虚荣嫌弃他的话,会不会自己如今的结局就不会是这样? 人生总是一个成长的过程,犹如此刻的郑雪芳,她现在忽然真的真的真的好想见到那张以前自己觉得一起上街都觉得丢脸的脸。 “少爷,不好了不好了,有个疯子杀上门来了,说是要找郑雪芳,家丁们为了阻止她,如今已经死绝了。”一名管家连滚带爬冲进密室,惶恐说道。 “慌张什么,容少爷我去看看,我倒要看看是谁多大的胆子,敢在我薛府撒野。”薛公子脸色阴沉,冷哼一声,起身走出密室。 “砰。”密室门关上,整个房间又沦为黑暗,郑雪芳无力的靠着木柱,她感觉自己快死了。 “阿牛哥,是你来找我了么?”郑雪芳轻声喃喃,在这濒临死亡的时候,她忽地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那个夏天。 ................. “哎呀,好痛啊。”小男孩从柿子树上掉了下来,一边揉着屁股一边从怀里掏出几个红彤彤的柿子,对郑雪芳喜道:“不过还好,这柿子还是没事,小芳妹妹,阿牛哥拿到喽。” 小女孩欢呼雀跃的从小男孩手上拿过柿子,欢喜的在曾阿牛脸上“啵”了一下,“阿牛哥哥,你真厉害。“ 小男孩猝不及防的被亲了一下,涨红着脸,呐呐傻笑,“不要紧不要紧,只要小芳妹妹想吃,阿牛哥就给你拿来。” “真的啊?只要我想,你就能拿来吗?阿牛哥哥最好了。”小女孩一蹦三尺高,重重的啃了口柿子,含在嘴里,真的好甜好甜哦。 一阵微风吹过,吹出了这两张稚嫩无邪的脸,两个小孩躺在梨子树下,小女孩忽地对小男孩说道:“阿牛哥哥,你一定要一辈子对小芳妹妹好哦。” 小男孩傻笑着挠挠头,却是斩钉截铁的承诺道:“嗯,阿牛哥哥一定会一辈子对小芳妹妹好的。” “那说定了哦,阿牛哥哥要一辈子对小芳妹妹好,要一辈子守护在小芳妹妹的身边。”小女孩伸出手指头,认真的说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小男孩毫不犹豫的伸出小拇指,一把将小女孩的手指头勾紧,“谁变谁是小狗。” ……………… 郑雪芳靠着木柱,想着想着,泪水不停的从眼睛里流出,她低声喃喃道:“阿牛哥哥,小芳妹妹变了,我是小狗。” 同时,薛府内,有个人如疯了似的不停杀人,他仰天怒吼,“小芳,你在哪里?!” 第四十五章 为你,千千万万遍 “谁敢在我薛府撒野?”人未至,声先到,薛公子从密室内走出,还不待看清场中局势,便大吼一声道 曾阿牛满身鲜血,闻言徐徐回头,目光紧紧的盯着薛公子,“小芳在哪?” 待薛梁看到满院的鲜血流离,他不敢相信的的揉了揉眼睛,整个薛府断壁残垣,血流成河,木桥下那条小溪已经被染成了红色,就连那在水底游曳的锦鲤都显得那么妖冶。 薛公子神色惊恐,他万万没想到此人如在世杀神一般,将薛府屠了个通透,冷汗涔涔浮现在整个后背,他转身欲逃,曾阿牛暴喝一声,纵身一拧,横在薛公子的身前,“小芳在哪?” 曾阿牛瞳孔通红,血丝弥漫,嘶哑问道。 “我…我不知道。”薛公子转身又往左跑,刚没跑两步又被横住,抬起头来一看,曾阿牛张平凡的脸又出现在他的眼前。 薛公子吓得一个踉跄,慌张的倒退两步,又往右边掠去。 曾阿牛如影随形一般,无论薛公子往哪里跑,总会快他一步,横在薛公子身前。 薛公子眼前一黑,不用抬头去看,他便知晓那如杀神一般的男子果然又挡在了自己身前。 “我说了你能不能不杀我?”薛公子不再逃遁,停下步子,深吸一口气说道。 “说。”曾阿牛目光冰冷,右掌如钩,若是此人所言有半点不实之处,就会将他整个脑袋拧下。 “她被我关在密室内。” “密室在哪?”曾阿牛冷冷问道。 “就在我书房下面,你去将放在书房墙壁正中间上的字画旁边的花瓶向左移三圈,密室门就会打开。“薛公子嗫喏道:”我都告诉你了,别杀…“ 不等薛公子将话说完,曾阿牛右手疾出,一记拍打,将薛公子整个头颅拍进胸腔。“敢若伤害小芳的,都得死。“ 曾阿牛腾在空中,一眼瞧见书房,一步踏下,直接破墙而入。 “小芳妹妹莫急,阿牛哥来救你了。“他一边移着那壶琉璃花瓶,一边大声的喊道。 “是阿牛哥,阿牛哥来了。“意识逐渐模糊的郑雪芳猛的一醒,听着门外那着急的声音,嘴角勾起,无言轻笑良久。 门口传来一丝光亮,郑雪芳眼睛一眯,紧接着便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脚步一顿,曾阿牛如遭雷击般呆呆的看着被绑在木柱上赤身裸体、伤痕累累的郑雪芳。 “小芳,是谁将你弄成这样的?“看着这一幕,曾阿牛的心似乎是被有万千把刀子狠狠的剜,痛彻心扉的痛疼的他全身颤抖。 他双脚似有千斤之重般步履为艰,一步一步走近郑雪芳,从木柱上解下。 郑雪芳无力的软到在曾阿牛的怀里,嗅着曾阿牛身上那令人欲呕的血腥味,却是觉得这一刻好安心好安心。 她定定的看着曾阿牛,轻声道:“阿牛哥,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曾阿牛紧紧咬着颤抖的嘴唇,声音沙哑:“阿牛哥当然会来了,阿牛哥答应了你的,会一辈子守护在你的身边。“ “可惜这一辈子好短啊。“郑雪芳躺在曾阿牛的怀中,吐出一大口鲜血,苍白的脸强笑道:”阿牛哥,我感觉到了,我快死了。“ “你不会死的,你一定不会死的。”曾阿牛眼里流出两行血泪,一边起身一边急声道:“小芳,你再坚持一下,我带你去找大夫。” “不用了,我自己能感觉的到,我撑不过去了。“郑雪芳攥紧曾阿牛的手,泪水从眼眶里流出,“阿牛哥,我好冷啊。“ 曾阿牛一把脱下自己衣服,盖在郑雪芳身上,用力的将郑雪芳抱住,“阿牛哥在呢,我五行火盛,暖着你。” 郑雪芳忽地看见曾阿牛手上戴着的海贝项链,内心突然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疼。 “阿牛哥,我如此待你,你恨我么?“郑雪芳嘴唇开始发青,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阿牛哥好爱好爱你。”曾阿牛哽咽道。 “阿牛哥,都怪我以前我不懂事,让你伤心了。”郑雪芳眼里流露出悲哀,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她凄凉笑道道:“如今我懂事了,可是却晚了“ “别说话了,阿牛哥带你去找大夫,等你好了,咱们远离这个红尘,去草原上牧羊。“曾阿牛轻轻的吻在郑雪芳的额头上,将怀中的郑雪芳抱得更紧。 郑雪芳无力的摇摇头,忽地说道:“阿牛哥,你再给我唱一遍歌好不好,就唱那个夏天你在梨子树下给我唱的那首。” “好,阿牛哥给你唱。’曾阿牛声音呜咽,沙哑哭腔,呜咽嘶哑的歌声在这幽暗的房间久久不绝 “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 长得好看又善良 一双美丽的大眼睛 辫子粗又长 在回城之前的那个晚上 她和我来到小河旁 从没流过的泪水 随着小河淌 .................. 以前有个姑娘叫小芳 长得好看又善良 一双美丽的大眼睛 辫子粗又长 眼睛大又亮。“ 曾阿牛唱着唱着,埋下了头。 郑雪芳听着听着,流下了泪。 “阿牛哥,小芳这辈子负了你,只有下辈子再来对你好了。”郑雪芳流着泪,伸出小拇指。 “好,那我们说定了。“曾阿牛一把将郑雪芳小拇指勾住,哭着笑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谁...谁变谁小...小狗儿。“郑雪芳脸色蜡黄,连说话都吃力起来。 话音刚落,勾着曾阿牛的手指无力的滑了下来,郑雪芳眼睛轻轻合上。 曾阿牛仰天狂啸,泣不成声。 ps:也不知为何,忽然想起江南写的《此间的少年》里杨康写的那首情诗。 亲爱的穆念慈: 你在舞台上你自己的骄傲和美丽中舞蹈,我在你舞台外寂静的黑暗中沉默。 我曾愿用尽我有限的时光,就如此凝视、凝视、凝视,直到我随着时间的流水化作雕塑或者尘埃。可是当我再也无法忍受这片黑暗中的孤独和寂寞时,我拾起那束经年尚未凋谢的百合放在惟一的灯旁。 看见这随风飘逝的花瓣么?请在最后一片花瓣零落成灰前看我的眼睛……” 第四十六章 百日之后,我来长安寻你 曾阿牛看着一袭白袍缓步走来付景年,平静说道:“我不管你真实身份是谁,我也不想知晓你所图为何,但是此时此刻,请你给我滚。” 付景年一笑置之,指了指曾阿牛怀中的郑雪芳,轻声开口:“我能救她。” 曾阿牛冷笑连连,不作回答。 付景年脸色平静,倒也不多做纠缠,转身就走,“人死三时,心脉不绝,传言天山顶端有七窍雪莲参可使人生死人,肉白骨,体复魂。” 付景年蓦然回头一笑,“若你信我,便跟之来。” 曾阿牛脸色变幻晦暗不明,终是抱起怀中的郑雪芳一步掠上,“你若是骗我,死不罢休。” 付景年微微一笑。 …………. 沅江湾茅屋内。 付景年盘膝而坐,双掌贴在郑雪芳后背上,脸色汗珠滚滚,掌打八卦,无心诀内力从双掌透入郑雪芳身体。 “乾、坎、艮、震、巽、离、坤、兑。”付景年闷声低喝,一掌连一掌,不停拍在郑雪芳后背上,隐隐可见一道八卦阵图, 曾阿牛神色焦急复杂,来回踱步 付景年收掌起身,最后一掌拍在郑雪芳天灵处。 “封。” 曾阿牛心下虽然不信,但却是有一丝机会也不愿放过,见付景年起身,他连忙走过去将郑雪芳抱住,焦声问道:“这便是好了?” “神仙也没这般手段。”付景年摇头失笑,“我只是护住她心脉,让她暂时魂留人兮而已。” 曾阿牛将手指放在郑雪芳人中处,却仍旧没有鼻息,沉声道:“我怎知晓你是否在骗我?” 付景年微笑道:“尸体不朽,红粉不骷髅,可好?” 曾阿牛见付景年胸有成竹,心中不由信了几分,问道:“你能护住她心脉几时?” “百日,你若百日之内无法寻到七窍雪莲参,便是仙人临世也无力回天。”付景年淡淡答道。 曾阿牛目光一凝,认真说道:“你究竟是何人,为何要助我。” “我叫付景年。”付景年整了整衣襟,微笑开口。 “南楚余孽?”曾阿牛其实早已料到付景年付景年身份,见他承认,心中又肯定几分。“你如此帮我,需要我什么?” 付景年嫣然一笑,“把命和白玉令里的秘密交给我。” 曾阿牛仰天大笑良久,轻声说道:“百日之后,我来长安寻你。” 付景年笑着点头。 …………. 原名叫留香城的留下城使整个大秦南方最乱的城市,留下的自然是那不值多少钱的人命。 一间客栈内,黄脸丫头托着下巴,无聊的看着缸子里那两条游来游去的红鲤鱼,她嘟囔道:“死穷酸,没几个钱,全做好事了。” “小丫,这你就不懂了吧,这黄白之物啊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还不如做些善事哩。”穷书生望松柏撇了一眼黄脸丫头,慢悠悠的指教道:“娘亲从小就告诉我,在外飘走啊得多行善事,只有这样,你才有好报。” 黄脸丫头嗤笑道:“指不定哪天被卖了还帮忙数银子呢。” 望松柏眉毛一挑,在心中嘀嘀咕咕道:“我才没那么傻。” 一把捏起水缸中探头吐泡的红鲤鱼,黄脸丫头的盯着自己手中惊慌失措使劲拍打着身子的可怜蛋儿,恶狠狠的道:“早晚将你给炖了。” 望松柏急忙从黄脸丫头手中夺过红鲤鱼,待见它们安然无恙的在水里游曳后,方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略带哭腔的道:“我的小祖宗,你别折腾我了,你说说你这一路上糟蹋多少东西?” 黄脸丫头白了他一眼,怒道:“那些东西还都是你拿着我的钱买的?就凭你那破破烂烂的衣服,瘦的像干柴棍儿似的、宰了没二两重的马你也买的起吗?真不知道你把圣贤书里说的君子不吃嗟来之食,不取他人之财放到哪里去了。” “我又不是君子。”望松柏脑袋一缩,心虚的嘟哝道:“再说了,又不是我逼着你们要带上我的,现在又来怨我。” 黄脸丫头闻言作势欲打。 与此同时,客栈门口,有人一席白发白袍带着个斗笠,让人看脸看不真切,那人抬头看着客栈上挂着的招牌,摸着下巴笑道:“有间客栈?这名字取还真是有才。” ………….. 留下城最有名的便是斗武台,这里将人变成了兽,磨灭了人性,签订生死状过后便是胜负在人生死在天。 一锤将一人砸飞,铁大牛呼吸粗重,这个憨厚的少年脸上竟也有了几分铁血的味道,从三江镇到留下城这一路悍匪当道并不太平,若不是铁大牛挺身而出,只怕那只读圣贤书的一介书生和手无缚鸡之力的黄脸丫头早已丧生野兽之口。 “第十三战,铁大牛胜!”中间人重重敲响手中的铜锣,嘶着声音吼道。 铁大牛嘿嘿傻笑,脸上本来还有些铁血的味道瞬间被打回了原形。 他暗自忖道:小年哥儿教的“刀一道“还真是厉害,凭着这个自己三脚猫的功夫竟也能在斗武台闯出些名声。 这几日有个人物在留下城迅速兴起,传闻他年纪不过十八,与人争斗用三把锤子,一锤递一锤,一锤便是一招,三招过后便黔驴技穷。 虽是如此,但却极少有人能撑过那三锤,而一旦撑过那三锤,这名铁大牛的乳臭未干的小子便会主动认输。 因此,他在江湖上也得了个绰号,三锤输。 铁大牛挠挠头,走下台从中间人手上拿过银子,那中间人笑道:“铁三锤,明日还来不?“ 铁大牛傻笑着说道:“不来了不来了,俺家哥哥归家了。“ 中间人一脸可惜,说道:“那还真是可惜了,你如今已经接连胜了十三场,你若是再到这磨砺几年,凭你那三锤的本事,指不定还能得个武霸哩。” 铁大牛疑惑道:“武霸是什么,很难么?” 中间人瞪着眼睛说道:“当然难,得连赢五十场才行哩。” “感觉也不很难哩,俺景年哥儿一定能做到。”铁大牛理所当然的说道。 “呸。”中间人吐了口唾沫,不屑道:“不难?哼,小子,你明日教你那景年哥,我倒要看看是何等人物能够让你如此大言不惭。” 铁大牛只是笑笑不说话,转身挥手道:“走哩走哩,明日就不来喽。” 第四十七章 总有一天,你会成长到让我妒忌 “死丫头,别闹,外面好像站着个人啊。”穷酸书生望松柏指了指门口的身影,隐隐约约能透过窗子的糊纸看清这是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子。 “死穷酸,你又想骗我不成?”黄脸丫头白了他一眼,高高举起的手作势欲打。 “小丫,连少爷我都不认识了吗?”付景年推门走入,嘴角含笑。 黄脸丫头一怔,举起的手却是滞在了空中,无力挥下,这个声音,又怎会不认识? 她缓缓转过头,那人一席白发白袍,面色温醇,正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 黄脸丫头哇的一声,一把跑过去抱住付景年,面色发红。 望松柏撇嘴,看着付景年心中颇为五味杂陈,此人在自己危难之际救了自己一把,不让自己以至于颜面扫地,贻笑大方,而且与自己促膝长谈,结做兄弟,这倒也罢,许是可算作可一见如故,可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此人竟然连那上达天听的殿试资格也给了自己,说起来自己本应感恩涕零生死相报才是,可不知晓为何,他却是莫名对此人有一丝间隙,或者可称做防备,他也不知缘由,许是这场机遇好到令人不真实,亦或是娘亲从小教自己的一个道理,天下没有白吃午餐。 望松柏心中虽然思绪万千,但依旧对付景年拱手躬身道:“义兄,别来无恙啊,小弟几日不见,心中可甚是挂念。” 付景年微微一笑,说道:“劳烦贤弟挂念了,说起来为兄还真是对不住你,才应你一同上路,便又擅自离开。” “无妨无妨,义兄你这不是回来了吗?”望松柏笑道。 付景年颌首道:“为兄这一路赶来,见无数老汉妇孺流离失所,问其原因才知晓这来留下城路上都有悍匪马贼横行,颇为不太平,你们这三人是如何过来的?可曾有有什么伤损?” 望松柏苦着脸说道:“伤损倒无,只不过我们已经从腰缠万贯变成了囊中羞涩,就连我那杀了也没几斤肉的瘦马也差点被人牵了去,若不是有婉儿姑娘垫了些腰包,我们怕还真是无法太平走到这里,本来还有个从朱府带来的护卫的,一路上难免碰见些贪得无厌的贼匪,为保护我们也枉送了性命。” “哦?”付景年寻思说:“婉儿姑娘呢?” 黄脸丫头阴阳怪气的接口道:“那婉儿姑娘可是个大好人,我们本来就为数不多的银两还被她拿去赈灾接济百姓了,指不定如今正在哪个疙瘩窝里发粥呢。” 付景年一笑置之,又问道:“大牛那孩子呢,怎的也没看见?” “那孩子受刺激了,非得把这一路上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说都怪自己不够强,据说他去了一个叫斗武台的地方,说是要好好磨砺磨砺自己,以后才能在景年哥儿不在的时候保护好我们。” 付景年闻言微笑良久。 大牛,总有一天你会成长到让我妒忌的。 ………….... “婉儿姐姐,回家喽,景年哥儿回来了。”铁大牛对着城门下穿着素衣的朱灵婉喊道。 正在给一个老妪喂粥的朱灵婉手尖一颤,犹豫说道:“你先回去吧,我等等自己来。” 铁大牛刚要说话,就远远望见从城门口一支骑队跋扈驰骋,顿时惹得整条街鸡飞狗跳,好在百姓好像早已习以为常,妇人抱住孩子撒腿狂奔,小贩挑担健步如飞,几个街中央的汉子直接就飞扑躲闪,一个个熟能生巧,这无疑助长了那帮当街纵马的纨绔子弟嚣张气焰,挥鞭不止,公子哥们大多披裘戴裘挂刀佩剑,竟然还有位年轻女子,眼神炙热,一身戾气不输结伴纨绔,胯下一匹骏马,是很出彩的品种,黄龙骠,比千金难买的西域汗血马也差得不多,马队中属她和为首一骑白蹄乌的坐骑最是昂贵醒目。 朱灵婉冷眼旁观,脸色平静,那匹白蹄乌仅是斜瞥了一眼城门口的朱灵婉,就一弛而过,原本双方就此擦肩而过,不曾想黄龙骠的年轻女主人眼睛毒辣,一眼便瞧见了朱灵婉温婉小家碧玉展露的姿容,她一鞭子就灵巧抽过去,打掉了那朱灵婉的发钗,这还不止,停下马,调转马头,马蹄重重踏在街面上,相距十步左右,抖着那根细软的缠金马鞭,居高临下,不怀好意望向朱灵婉,啧啧道:“怪了,还能在这里碰上这么个水灵有气质的妇人。“ 然后她又对同伴吆喝道:“赵家阿哥,快来快来,保准你一年内都不用去勾栏院砸银子!抢了她回府,估计以后你带出去颇儿的有面子。“ 朱灵婉脸色平静,弯腰把发钗从地上捡起,重新挽起披头散发的一席青丝,沉默着继续给那据说儿子被强盗给杀了的老妪喂了口粥。 那老妪见朱灵婉心善,劝道:“闺女你快走吧,那几个人可不是什么好人,晚走了别被糟蹋了。“ 朱灵婉微笑道:“老人家,没事的。“ 年轻女子停下马,马队很快就都马头掉转,悉数返回,被骄横女子喊作赵家阿哥的公子哥,眼前一亮,惊为天人,根本就不多说什么,翻身下马,一溜烟冲向朱灵婉,就要将她抱起打道回府。 铁大牛见朱灵婉那边似乎形势不对,一个鹞子翻身,云中掠步般横到朱灵婉面前。 那姓赵的公子哥被一拦,兴冲冲的脸立马垮了下来,盯着铁大牛斥道:“滚开。” 铁大牛挠挠头,一会儿看看这公子哥,一会儿看看朱灵婉,绷着脸小声问道:“婉儿姐姐,这人是你朋友吗?“ 朱灵婉嫣然一笑,“不认识。“ 铁大牛似松了口气,恍然大悟的对那姓赵的公子哥说道:“你想强抢民女啊。” 那赵家公子哥脸色一沉,情况的确是如此,并且早已司空见惯,虽然都知道,可不能摊开了说,一旦摊开了,就变味了。 姓赵的公子哥一言不发,向前踏出一步,看似软绵绵轻轻一脚踹出,姓赵的纨绔别看细胳膊细腿,风一吹就倒,却是被家里人逼着练过些武的。 铁大牛傻笑一声,脚尖一点,一个漂亮花哨的鹞子翻身,从腰间抽出悬起的铁锤,扑向那个出腿就知道是个绣花枕头的家伙。 姓赵的公子才听到同伴要他小心的呼喊,就给一 锤砸在胸口,整个人就直接从街这边被砸到那一边,不幸狠狠撞在两间铺子之间的硬实墙壁上,摔落在地,生死不知。 第四十八章 野狗公子哥 那罪魁祸首的权贵女子脸色阴沉,双手扯住马鞭,使劲绷直,眼神狠毒,不停在铁大牛身上扫视,似要剐出他一身肉来。 提醒那位赵家公子要小心的同伴眯起眼,摸了摸胯下骏马的颈脖鬃毛,沉声问道:“三锤输?” 铁大牛傻笑着挠挠头,身形一闪而逝,第二锤砸在白蹄乌头颅上,价值足足几百两白银的骏马甚至来不及哀嚎,当场暴毙,马蹄弯曲瘫软在地,吓得那同伴匆忙跃起,往后撤退几丈远,双眼瞪着铁大牛,却又一步不敢上前,这留下城出了个三锤输,虽然只有三锤,可每一锤可是要人命的很。 铁大牛傻笑兮兮的直乐呵。 那骑乘黄龙骠的权贵女子怒极反笑,“行啊,倒是有些三脚猫功夫,你既然敢在留下城耍横,有能耐你今儿个就别走了。” 这权贵女子丢了个眼色给一名同伴,唤那一骑疾驰而去。 这期间朱灵婉倒是淡然的很,头也不抬,四平八稳的又给那老妪喂了一碗粥,直到给那老妪收拾干净了,她才直起身子来擦去额头上的细汗,看了眼挡在自己身前的铁大牛,朱灵婉微笑道:“大牛,你招惹的这可不是普通人家哩。” 铁大牛傻笑着回头,说道:“没事,景年哥儿可也不是普通人哩。” 朱灵婉心思一动,悄然问道:“哦?他还有什么秘密不成?” 铁大牛只是笑眯眯的摆手,神神秘秘的说:“婉儿姐姐,你嫁给景年哥儿可是有福喽。” 朱灵婉闻言一笑置之。 正说话间, 一队衣甲鲜亮的巡城士卒,在那名报信骑士的带领下快跑而来,气势凌人,嚣张跋扈。 朱灵婉冷笑,她在三江镇好歹是最富贵的人家,对于这纨绔心中的小心思倒也知晓,这帮纨绔倒也不傻,知道对付那些武艺不俗的江湖高手,要么黑吃黑,以江湖杀江湖,要么就是借官府的刀杀人,第一种则需要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在如今这大庭广众之下不可取,容易落人口实。 而第二种则完全是无任何后顾之忧了,省心省力省银子,何乐不为。 那巡城士卒头头眼尖,一眼便瞧见高坐马背的权贵女子,他几步小跑冲过去谄笑道:“哟,今儿个是吹什么风啊,把李小姐都给吹过来了。” 那权贵女子坐在马背上,身子随着马不停的起伏,轻蔑的冷笑道:“谢老二,你少他娘的跟我扯进乎,用心思给本小姐做事,我李家在这留下城也是有些威望的,自不会待薄你。” 那原本是一个街头混混的谢老二因为在李家夺嫡的过程出了一小把子力气,这几年倒是还真沾了些光,成了留下城的巡城校尉,他笑嘻嘻的应道:“得勒,小的做事您就放一万个心吧。” 转过身,谢老二冷着脸对铁大牛说道:“城内禁止私斗,你不知晓吗?” 铁大牛指了指被自己一锤子便砸的生死不知的赵姓公子,鄙夷道:“城内还不准私抢民女哩。” 谢老二懒得多说,挥手下令道:“给我拿下,有什么话,等到牢里在说吧。” 顿时从他身后冲出一队手握长矛的巡城士卒,狞着脸,面露凶光。 由于留下城的混乱,倒是养成了这里的民风极其彪悍,对于械斗,那是司空见惯, 此时出现难得一见的民与官斗,很多汉子都在喝彩瞎起哄。 城门口的一间酒肆里,不仅里面的酒客探着头在看热闹,就连店小二和掌柜的都难得的歇停了下来,搬起一条长凳,笑眯眯的看着这幕。 掌柜的笑眯眯的坐在自己身旁的店小二说道:“那小子得倒霉了。” 店小二疑惑的说道:“为什么?谁不知道巡城的士卒就是一群酒囊饭袋,就凭这队人马怕还是擒不下这小哥吧。” 掌柜的溺爱的摸了摸这店小二的头,叹息道:“古话说得好,民不与官斗,这小子别看一时厉害,就算打倒了这队巡城士卒,又会有下一队,下下一队寻声而至,这留下城说起来虽然乱啊,可到底官府还是老大,别看悍匪横行的,不把官府放在眼里,实在是官匪一家啊。” 店小二似懂非懂点点头。 这时候,从城门外走进来一个青年男子,迎着面就像酒肆走来,掌柜的搂了搂袖口,站起身来赶忙迎客,生怕错过了这单无中生有的生意,也顾不得名声,热络笑道:“咱这楼里除了上等雨前好茶,好酒也不缺,客官你要喝什么?” 那位俊逸的青年男子笑脸温煦,瞧着很暖心,一看就是朱门高墙里走出的温良世家子,拍去肩头风尘后后柔声笑道:“劳烦掌柜的去温一坛子酒,怎么浓烈怎么来,要是有火炉就端个过来,放在桌下,咱们可以加些银钱。” 掌柜的赶紧搓手笑道:“不要钱不要钱,应当的。” 酒上桌,火炉也架起,青年男子坐在临门的位置,举杯喝了一小口,哧溜一声,懒洋洋靠在椅背上,轻声问道:“掌柜的,前面的怎么回事?你们怎么的都在看?” 掌柜的热着脸笑道:“嘿,别提了,又是不知哪家的纨绔仗着权势强抢民女哩,结果有个江湖小哥挺身而出了,现在斗的正凶呢。” 这青年男子哦了一声,放眼看去,见一个面色憨厚的少年提着把铁锤,将一个温婉的女子护在身后,与一队巡城士卒对峙。 青年男子只是看了一眼便不在去看,这种事在京城实在看到是太多了。 青年男子闭目养神,伸出一指轻敲桌面,轻微的叩指声响,听不出什么韵律。 忽地,这青年男子睁开了眼,再次看向那场中央的铁大牛,时而看看时而低下头寻思对比,愈看愈发觉得面熟,最后频率越来越快,一拍手起身忖道:“原来是他。” 铁大牛或许已想不起此人是谁,若是付景年在这,他定能知晓这青年男子不正是那日在铁拳宗被自己唤作野狗的公子哥么。 青年男子笑着摇摇头,自言自语道:“付兄,在这里都能遇见你,真是缘分呐,不知晓你现在的梦想还是不是媳妇孩子热炕头呢。” 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青年男子将只喝了一小口的酒一口气饮尽,大笑着走出门去。 那掌柜的看着青年男子走向铁大牛的背影,嘀咕道:“怪人。” 第四十九章 三锤子砸死人 那头青年男子朝铁大牛直直走来,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一张削长白净的脸颇为迷人。 围观的众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纷纷给这青年男子让开一条道路,铁大牛谨慎的盯着走向自己的青年男子,心中猜测此人是不是那权贵女子请来的帮手,手中的铁锤不由握紧了几分。 待青年男子走近几步,铁大牛忽地觉得这青年男子有一两分面熟,正要发问,就见他笑着说道:“大牛,你家哥哥呢?” 铁大牛双眉一蹙,用余光上下扫视了几眼,却是怎么也忆不起来,只好挠头问道:“你是谁?怎的知晓我叫大牛?” 那青年男子舒然而立,一双剑眉煞是好看,目不斜视,含笑开口道:“那日在铁拳宗我见付兄是这么称呼你的。”青年男子话语一顿,继续说道:“至于我是谁,你那景年哥儿可还是用箭射我来着。” 铁大牛眨着眼睛,似在回忆思索,将那巡城士卒抛至一边,那谢老二看的脸色阴沉,只觉得自己被是轻视了,咬牙切齿拿起一把长弓,挽了个箭花,一箭便射向还在低头沉思的铁大牛。 谢老二混混出身,当上了个巡城校尉每日就只晓得声犬色马,本就不太行的身体底子彻底被酒色掏了个空。 这一箭射出,摇摇荡荡,软绵无力。 铁大牛低着头,看也不看,随手一记格挡砸开,箭矢被砸的分离了方向,倒飞而回,如一道钉子般“咻”的一声钉在了一棵老槐树上,木屑纷飞,铮铮作响,箭头深入半尺。 又想了几许,铁大牛方才抬起头惊呼一声道:“你是野狗公子!” 青年男子也不在意对自己的称呼,爽朗一笑,点头道:“对头,你终于想起我来了。” 铁大牛笑了笑,倒是那姓李的权贵女子,见两人无视自己,坐在马背上咬牙切齿的喝道:“谢老二,你忒娘的搞什么鬼,还不快跟我上,我叫你来是要你呆在一旁看戏的不成?” 谢老二急忙连声应了几声是,带着巡城士卒蜂拥而上。 留下城一队巡城士卒编制二十人,加上个校尉头头,一共二十一人,好在这二十一人都是酒囊饭袋,铁大牛虽说应付起来吃力,倒也招呼的过去。 三锤三招反反复复被铁大牛用过来使过去,看起来身形狼狈,左躲右闪,但却是无一人能近身。 铁大牛双手一拧,空手做扶摇式,宛若青龙汲水,与一持长戟士卒短兵交接,那持长戟的士卒两臂被双锤扶摇弹开,震得倒退几步,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铁大牛屈膝,微微蹲在起,三柄铁锤一齐出手,不管不顾,对着蜂拥而上的巡城士卒就是一顿乱拍,在江湖人眼中,这种好似泼皮跟悍妇酣战的下乘手法,实在是丢人现眼,不过这虽然谈不上章法,威力倒是可观,被铁大牛砸飞的巡城士卒砸飞在几株枝桠并不高大的槐树上,或折断或撞碎,俨如共工撞山。 铁大牛一气递一气,气气登昆仑,循环不息,此番出手,虽只有三招频繁使用,打得却是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骑在马背上的众公子哥神情各异,但不约而同的是脸色都不太好看,权贵女子脸色铁青,先瞪了一眼铁大牛,见这家伙愈发舒畅淋漓的表情,也就省了气力。 铁大牛忙啊,一锤递一锤,总之怎么不让巡城士卒近身怎么来,压箱本领都一并使出。 官府杀江湖,往往都是以人海战术,无数的血肉躯体去堆,直到那江湖人士体内内力耗尽,不给歇息的机会,一举击杀。 比若先前的北魏武帝就是如此,一身大如来修为,硬生生的被大秦黑魔骑困杀蹂踏一天而死,就连脑袋都被割了下来。 铁大牛好景不长,只觉得体内内力逐渐消耗殆尽,无以为继,本舞的密不透风的双锤逐渐缓了下来。 一把长戟,一次就拍中铁大牛胸口,一株老槐树被铁大牛后背连根撞烂,他跌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一时竟站不起身来。 那权贵女子见铁大牛无力再战,此刻终于展颜一笑,冷声道:“谢老二,趁胜追击。” 谢老二大笑的应了一声,知晓不能给铁大牛喘息的机会,一人当先,率先冲出,长戟被他双手高高举起,直直向铁大牛劈下。 铁大牛呆坐在地,铁锤横于膝间,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消无,此时竟是无力反击。 一直站在一旁的青年男子嘴角含笑,身体如移形换位般瞬间出手,两指紧紧夹住向铁大牛劈下的长戟,笑眯眯的说道:“大牛,你这功夫还没练对味啊。” 铁大牛笑着回道:“没办法啊,自己资质太过驽钝,景年哥儿教了我十三招,结果到头来我怎么练也只练会了这三招。” 谢老二只觉得手中长戟仿若被钢铁嵌住,脸色涨的通红,也无法使长戟移动半分。 青年男子微微一笑,双指轻轻一弯,“啪”的一声,竟将长戟折做了两段。 双指再叠,断掉的戟尖宛若飞旋镖一般将场上仅剩的几名巡城士卒砸了通透倒地。 呆坐在地上的铁大牛咧嘴一笑,向青年男子比了个大拇指。 “这一手好。” 青年男子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伸手帮铁大牛站起身子,笑道:“走,现在麻烦解决了,带我去见见付兄。” 铁大牛点点头,回身对朱灵婉说道:“婉儿姐姐,走吧,我们回家了。” 朱灵婉“嗯”了一声,嫣然一笑,轻轻颌首。 权贵女子气的胸口起伏不定,翻身下马,冷笑道:“公子倒是好能耐。” 青年男子一笑置之,与铁大牛朱灵婉说说笑笑,也不顾场上其他众人,径直离开。 权贵女子脸色发黑,朝着三人说道:“若真是有能耐,明日就来斗武台,我倒要看看,那时你还不敢如此横。” 她眼见官府不能解决事情,竟是动了以江湖杀江湖的心思。 三人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 与此同时,有间客栈内,付景年轻轻啜了一口酒,笑着说道:“哦?大牛在斗武台么,明日我去瞧瞧。” 第五十章 余孽 三人站在客栈门口,青年男子眯着眼睛看了看有间客栈的招牌匾,笑着说了声“这掌柜的还挺有意思,名字取得挺有才。” 铁大牛说道:“可不是,刚进城时我们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晓哪儿有客栈,找了半天,结果一看见这客栈名,心下一愣,就带着好奇也招呼着住了进来,本来估摸着这名字取的有些独特的客栈名字里面应会有所不同,结果住进来了之后才发现其实和寻常客栈也就一样,只是名字取得有趣了些而已。” 青年男子摇头认真说道:“大牛,这名字取的有趣可也是门手艺,不管里面怎么样,是别有洞天也好,亦或是空有其表也罢,只需外表能引人入瓮,那么就是好的。” “公子怎么说都在理。”铁大牛努了努嘴,朝青年男子竖了个大拇指。 青年男子微微一笑,在心中暗暗忖道:“付兄啊,就是不知晓你会不会入我这个瓮呢?” 上了楼,一张八仙桌,付景年黄脸丫头三人相对而坐桌上放了一套茶具,茶叶被沸水煮的翻滚,茶香四溢,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大蟒袍好茶。 付景年耳尖一动,忽地咧嘴笑道:“小丫,有客人来了,备茶。” 小丫应了一声哦,拿起空出的一个茶杯,刚将茶水满上,门便被推开,脚步走的急的是铁大牛,缓的朱灵婉,还有一个温吞的,就是那青年男子。 付景年看着脸色激动的铁大牛,笑着说道:“呵呵,大牛倒还真是成熟了些。” 铁大牛傻笑着挠挠头,看着付景年不知说些什么,便只是痴痴的唤了声“景年哥儿。” 朱灵婉一声不吭,自顾自的走到床头坐上,低着头也不知晓在想些什么。 付景年仅仅是瞥了她一眼,便收回目光不再去看她,似也没有与她说话的兴致。 “付兄,还不等你来京城找我,我倒是先来找你了。”青年男子仿佛知道那茶是给自己倒的一般,将黄脸丫头的方才倒的那杯热茶一口气喝掉,啧啧赞了声:“好茶。” 付景年微微颌首,平静说道:“咱俩下去说。” 说完便起身离开,青年男子似笑非笑的点点头,一步跟上。 .......................... 有间客栈共有两层楼,第一层用来打尖,第二层用来住店,付景年要了个临窗不显眼的位置,要了壶酒。 酒上桌,火炉也架起,两人对饮,酒是最烈的边塞蛮,这酒最受边军的汉子所喜,当初秦楚交战时,大楚的军人每次都会在交战前时饮上那么一杯,刀斧 青年男子举杯啜了一小口,就烫的整个喉咙胸膛热乎乎的,他懒洋洋靠在椅背上,轻声说道:“你准备去京城了么,如今这个时机说好也不好,若想收兵买马,无疑没有比这次文武豪杰共聚长安更好的时候,卧虎藏龙,能人辈出,可往往这种时候风险也是最大的,据说这次朝廷酝酿着个大阴谋,说不得一不小心就会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付景年没有举杯饮酒,轻轻闭上眼睛,默然无语。 青年男子又问道:“我说实话,我对你们南楚的复国一点都不看好,如今大秦王朝天子嬴政不是什么昏君,可是被称作千古一帝。小算盘向来打得噼里啪啦,从不做亏本买卖,勤政自律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就算南楚圣人妄天,一身修为达到人间顶点,可那又如何,不也是拿他无可奈何?不仅没有杀掉嬴政,反倒自己枉枉送掉了性命。 如果我没有猜错,南楚的复国,初期一定会万事如意,但到头来难逃被朝廷起网捞鱼一锅端。这种缺德事情,嬴政不但做得下来,更是可以运筹帷幄得尽善尽美、滴水不漏。” 青年男子伸出手指在盛酒的茶杯中蘸了蘸,用小篆在桌面上写下北魏两字 “北魏贫瘠,民风却是格外彪悍,经过这么些年的调养生息,不敢说兵强马壮,可至少不会轻易的被当作一盘菜,实力比起来,绝对在你南楚之上,除了被彻底绝种的齐韩二国,大燕大赵后人如今也是跃跃欲试,如若我们联手,说不准还真有与大秦一战的资格,你倘若真想复国,与我们联袂结盟是一个上策。” 付景年仍是闭目养神,伸出一指轻敲桌面,轻微的叩指声响,听不出什么韵律。 片刻之后,付景年突然睁开眼,眼神淡然,平静开口:“我知道。” 青年男子嘴角翘起,一脸不加掩饰的讥讽,开口问道:“你真的知道?” 付景年笑了笑,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眼神玩味道:“都是些余孽,还真翻天了。” 青年男子放肆大笑,“余孽,这个点评倒还真是一针见血!” 付景年很没有诚意地没有的陪着青年男子一起笑,淡淡说道:“谁跟你说我去长安就是为了招兵买马的?指不准只是游山玩水,放松放松心情而已。” 青年男子皱眉思索片刻,一语道破天机:“听说大楚皇后被囚禁十九年。 听说当初出卖大楚,打开城门的南楚旧臣如今成了大秦的座上宾,高官厚禄,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付景年眯起眼睛,目光一凝,冷笑道:“公子倒是好心性,难不成在我身边偷偷埋了谍子?连这都有所了解,真不知道你还知晓我多少秘密,不如全说来与我听听。” 青年男子不承认不否认,打哑谜。 酒尚温热,气氛则已是冷得不能再冷。 付景年伸出手蘸了蘸酒水,在桌面上写下几个字。 秦 赵 燕 魏。 楚。 然后付景年手摊开,又将其他几字抹去,独独留下最后一个楚字,平静问道:“你明白了?” 青年男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跟掌柜的付过银钱就离开了有间客栈。 付景年笑了笑,给自己倒上一杯酒,轻轻仰首,一口气饮尽。 “好烈的酒。” ps:下周裸奔,顿感无爱。 第五十一章 人艰不拆 “你说那女子要你明日去斗武台?”听完整个故事的付景年眯了眯眼睛,讥笑道:“那女子倒真是好本事,见官府拿不下,又动了以江湖杀江湖的念头,我敢打赌,你明日若去,必是有去无回的局面。” 铁大牛挠挠头,他这几锤子功夫放在真正的江湖人眼里,确实还真不够看,他倒也有自知之明,笑道:“景年哥儿,你当我傻蛋儿啊,我明日不理会她便是,我就窝在客栈,倒要看看她欲如何。” 付景年愣了一下,随即伸出手指在他额头弹了一下,无奈说道:“何时变得这么贫了?” 铁大牛咧嘴一笑,也不回答。 付景年苦笑着摇摇头,柔溺的抚了抚铁大牛的头,“你这孩子,罢了罢了,明日我代你去战便是。” “对了,我依稀记得他们叫那权贵女子劳什子李小姐,还是留下城李家之人。” 付景年眉头一挑,伫在窗前,目光远眺,喃喃道:“李家么?李不负那个李家?” ....................... ....................... 斗武台地处高位,呈四角形建立,所有席位都是围绕斗武台而建,今日整整六十席全部坐满,在最前方,权贵女子众人傲然而立,身旁蹲着一个壮汉,壮汉两鬓皆黄,双臂用铁链锁住,脸上纹着云纹,本应狰狞彪悍才是,但神色却是痴呆,不是有唾液从嘴角流下,他也不记得去擦,任唾液横流,湿了整个衣襟。 这种人有个称呼,叫做蛮奴,通常是被豪绅贵族所豢养,从小便消去神智知觉,以熬打鹰犬般提升修为,因为蛮奴没有痛觉,因此提升起修为比常人来说来总会为所欲为一些。 “小姐,那人会不会不来了?毕竟人家也不是傻子,知晓你在这里候他,哪还能傻气兮兮来找死。”斗武台的中间人大皱眉头,因为此事,整个斗武台已经耽搁了半响生意,若不是看在这女子背后的李家,他早便想翻脸不认人。 权贵女子披裘戴冠,神情蛮横,冷笑道:“怎的,嫌本小姐耽搁你生意不成?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否则我一声令下,定教你这斗武台再也开不下去,你信是不信?” 中间人脸上神色变幻不定,最后硬挤出一张笑容赔笑道:“信,当然信,李小姐的金口一开,小的哪敢不信啊。” 权贵女子瞥了眼点头哈腰的中间人,冷哼一声,伸手正了正头上雪白的貂帽,便不再说话。 铁大牛和付景年站在斗武台外,付景年笑着摇手道:“大牛,你先回吧,我一个人去会会那刁蛮女子。” 铁大牛欲言又止,最后说道:“那景年哥儿你自个儿小心。” 付景年颌首微笑。 一走进斗武台,人声鼎沸,高朋满座,一股喧嚣之气扑面而来,付景年眼尖,一眼便瞧见了站在最前方挥斥方遒,使得中间人点头哈腰的权贵女子,心中估摸这人应该就是大牛口中所说的那名刁蛮女子。 付景年几步走近,拍了拍权贵女子的肩头,热乎着脸的拱手作揖道:“姑娘,小生这厢有礼了。” 权贵女子眉头大皱,她本性粗犷,平生最不喜奶油书生,突闻如此礼语,心中只觉五胃恶心翻腾,寻声回过头去,刚想先招呼上一鞭子,看看是何人言语如此恶心,但鞭至头顶,却是一顿。 倒是好俊的一张脸,细细看其穿着,一袭粗布白衣,虽朴素但却不失大体,乍看之下,竟也有了几分气度非凡的味道,权贵女子心中一下拿捏不定,怕是哪家负笈游历的公子,便沉声说道:“你是何人?” 付景年笑眯眯的说道:“我是替大牛来应战的。” 权贵女子一愣,心中不晓那大牛是何人,中间人附耳说道:“大牛就是那三锤输。” 权贵女子闻言脸上一变,冷笑道:“哦?你是那三锤输请来之人?” 付景年反问道:“不行?” 权贵女子讥笑道:“想不到那三锤输外表憨厚老实,内心倒是机灵,知晓明哲保身之术。”轻蔑的看了一眼付景年,权贵女子收回目光讥笑道:“你皮囊生的不凡,内心却是这么一个糊涂蛋,被人拿来顶包了,还方犹不知。” 连连冷笑几声,权贵女子这才作罢,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罢了罢了,他不来你也行,反正说到底都是一个死字。” 付景年一笑置之,嘟哝道:“姑娘,人艰不拆啊。” 权贵女子闻言一怔,然后放肆大笑。 付景年在生死状签下铁狗子三字,在中间尖啸的铜锣声中,斗武便正式开始。 斗武台台高三丈,来往比武人士登台时无不是潇洒帅气至极,从天而坠,天外飞仙等等登台动作无一不足、花样百出,最不济也得要个一跃而上才是,否则岂不是战前就堕了些威风。 然而,付景年则是很没有风骨的从中间人借来了木梯,极其狼狈的爬了上去,宣告了自己的出场方式。 顿时引得斗武台席位一片嘘声。 上了台,付景年举目四望,只觉整个台下尽收眼底,不由神清气朗,朗声道:“南蛮城铁狗子,何人来战?” 权贵女子嗤笑一声,暗自撇嘴道:“跳梁小丑。” 说罢,便一把卸掉捆在蛮奴身上的手腕粗的铁链,嘴附在他耳边轻声说道:“蛮奴,杀死那人。” 权贵女子抬起头,眯着眼睛盯住斗武台上的笑意盈盈的付景年,轻轻拍了怕蛮奴的背脊。 蛮奴蹲着的身子缓缓站起,嘴角犹挂着一丝晶莹唾液,身子却如离弦之箭,瞬间奔向付景年。 落脚处,轰隆声大起。 ps;看见好多人在章尾搞个感谢打赏名单啥的,我就懒得弄了吧,免得说占字数的嫌疑。 嗯,话说好久也没求票了,成绩暴跌哇,暴跌哇,挠挠头其实自己倒也知道问题出在哪,还是求些票吧。 最好来个土豪包养,那真是极好的。 第五十二章 小哥,你还真是有趣 蛮奴目中有红芒闪烁,嘴角哈喇子留个不停,自身宛如满婴抱月,双腿青筋鼓起,如暴雷般炸向付景年,相距五十步时,高高跃起,长臂舒展,一拳砸下。 付景年微微一笑,双指如拈棋,轻轻护住面门。 台下顿时议论纷纷,见付景年如此托大,仅以两指封住面门,只叹那叫做铁钩子的是在找死不成,这蛮奴打架毫无章法,以气力见长,若寻常江湖人士,一拳打实了,那是妥妥的玩命,连风紧扯呼的机会都不会有。 权贵女子心中惊疑不定,不知晓付景年此番作举是无知者无惧还是心中有所持仗。 蛮奴一拳如马刀斩下,凌厉气息直逼面门,拳未至,拳风已扬起付景年额头的一揪白发,蛮奴双眼一眯,拳头与双指刹那交接,拳势竟是一滞,宛若砸上的不是双指,而是一座百丈青山。 付景年嘴角轻扬,双指宛若铁水浇铸而成,竟卡的蛮奴一拳滞在离面门不过一尺处,但却再无寸进。 蛮奴闷声嘶吼,右臂青筋暴起,轰向付景年面门的力道又加三分。 付景年咧嘴一笑,双指稍稍发力,身体竟反压着蛮奴往后横推,蛮奴脚尖处寸寸龟裂,不过几许已被付景年压退十丈,双腿在斗武台划过两道深长的沟壑。 蛮奴仿佛不知痛觉,双膝弯曲,钻入付景年腋下,单肩硬生生将付景年扛起,如同霸王扛鼎,一步跃起,腾空五六丈。 蛮奴面色憨厚,手段却甚是毒辣,双臂倒扣,宛若顽儿年幼所玩陀螺,使付景年头着地脚在上,蛮奴紧紧抱住付景年腰子,向地砸去。 权贵女子在台下看的眉头一皱,虽然这招是蛮奴的绝招,往往一出手,敌方便是头颅四裂的下场,可有先前蛮奴被压退十丈的一幕,她心中非但自得报以信心,反倒是有所戚戚。 付景年先前好奇,不知这非人非兽的东西是何物,不愿下去死后,通过方才几许交手,心中已将这蛮奴了解了七八,当是不过一个人形傀儡罢了,战力应与江湖人士四五品差不多,了解过后,兴致大减,不再做拖沓,双膝轻曲,再猛的绷直,刹那便挤开了蛮奴,倒转身躯,付景年在空中站直,一掌拍在蛮奴头上,蛮奴瞬间毙命,面色憨厚未曾消除半分,尸体却已从高空坠下,重重砸在地上,扬起一地尘埃。 付景年始才飘飘然乎落地,白发白衣,未沾半分烟火。 台下众人愣在原地,对这萧蔷突变一下子未反应过来。 付景年整了整衣襟,朗声笑道:“在下铁狗子,何人来战?” 台下鸦雀无声,无人应答,直到过了片刻,突的传来排山倒海般的尖叫欢呼声。 权贵女子仰起头,眯上眼睛看着那并无多少霸气立在高台上的付景年,她对那蛮奴的死。心中并无多少痛惜,死去一个,再培养一个便是了。 权贵女子倏然会心一笑,将貂帽取下,任一席青丝飘逸舒展开来,轻声笑道:“有几分意思。” 见半响无人迎战,付景年很没有高手风范的又借来木梯,战战兢兢的从木梯上爬下,嘀嘀咕咕道:“打个架而已,有必要建个这么高的台子嘛,费力气费时间费银子。” 中间人听的嘴角一抽。 “娘们,打完了是不是完事了?”付景年走到权贵女子身旁,懒洋洋的轻笑道。 权贵女子嫣然一笑,双眼眯成月牙,“糊涂蛋,好功夫。” 付景年大大咧咧说道:“三脚猫三脚猫。” 权贵女子又笑道:“真人不露相。” 付景年回道:“露相不真人。” 权贵女子将青丝挽起,重新戴上貂帽,会心一笑,说道:“随我去一次李府如何?” “妥妥的。”付景年咧嘴一笑。 ......................... ......................... 李府内。 “臭娘们,你家装潢的还真不错。”付景年跟在权贵女子身后,瞧着一路的亭水轩榭,啧啧说道。 “怎么又加了臭字?”权贵女子回头笑道。 付景年抽了抽精致鼻子,认真说道:“有股狐媚子味。” 权贵女子轰然大笑。 付景年撇了撇嘴。 又走了片刻,权贵女子停了下来,笑眯眯的说道:“小哥儿,前面便是我闺房了,女儿家的闺房,要不要进去坐坐?” 付景年一拍手,大声道:“打紧的。” 权贵女子伸手挥退丫鬟家丁,带着付景年进了闺房。 权贵女子闺房并不如普通女子般放着胭脂水粉,很简朴干净,连字画也未曾有一份,空空的墙壁上只悬着一口宝剑。 付景年大大刺刺的坐在权贵女子的床上,笑道:“想不到你这臭娘们刁蛮是刁蛮了一点,倒不败家。” 权贵女子取下挂在墙上的那口宝剑,握住剑柄,刹那出鞘。“女儿家的本身在家中就无甚地位,哪儿还敢败家,只图个安稳平静,让这辈子也好过些,莫要家里长辈为难。” 锋芒毕露,剑指眉心。 付景年对指着自己眉心的长剑不多看一眼,轻笑道:“是咧是咧,女儿家的还是安分一些好,若是让世间男子看着就发咻,大部分也就只好孤独终生了,当然,你若是有上好的相貌这自然除外,男子别说看着发咻,只怕是让他舔脚趾头,怕也是有人肯干的。” 权贵女子咯咯直笑。收剑归翘,抱鞘而立,说道:“你这小哥还真是有趣,就是不知晓你愿不愿意?” 付景年盘膝坐在床头,右手托着腮帮子,认真的说道:“不愿。” 权贵女子俯下身子,鼻尖与鼻尖不到一寸距离,吐气如兰,勾起付景年的下巴,轻声开口:“我相貌不够上好?” 付景年看着这张相貌还算精致脸蛋,身子突然向后一靠,瞬间与她拉远了距离,仰头笑道:“八分,不能再多了。” 权贵女子缓缓直起身子,似笑非笑的又说了一句,:“小哥,你还真是有趣。” 第五十三章 我遇见过一人,他和你一样姓李 权贵女子虽不知晓付景年口中的八分是何物,但她知晓八分定不是满分就是了。 付景年盘膝而坐,枕头横在膝间,一头白发披散,笑着开口:“臭娘们,李府我已到了,就连你的闺房,我也是进了,夜夜睡觉的床如今都已被我坐着,你嘴里的獠牙还不露出来?莫非真是爱上我了不成?“ 权贵女子白了付景年一眼,咯咯笑道:“俊小哥,我再问你一次,当做我的一条狗,从此舔我脚趾头,你愿不愿意?“ 付景年啧啧摇头,眯着眼睛说道:“我先前不是说了不愿嘛,你这臭婆娘怎的听不懂话哩。”话语一顿,付景年继续说道:“先前八分,如今五分,不能再多了。” 权贵女子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娇嗔疑惑道:“为何我分数又降了?“ 付景年白了她一眼,正儿八经的盯着权贵女子的那张脸蛋,认真肃穆的说道:“心肠歹毒的女子不可爱,会降分的。“ 权贵女子不再说话,缓缓收敛起笑意,目光犹如鹰隼,紧紧盯住付景年那张妖冶俊俏的脸。 良久良久。 她又倏的展颜一笑,轻轻说了一声可惜,然后一挥手,冷喝道:“格杀勿论。“ 顿时,这间称得上家徒四壁的女儿家闺骤然房窗大开。 杀机毕露,十面埋伏。 无数家丁手持刀剑,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将付景年以中心团团围住。 付景年盘膝坐在床上,面色平静,两缕白发垂鬓而下,一袭白衣却是不知被哪儿来的风吹的猎猎作响。 付景年从床上走下,正视着权贵女子,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头。 权贵女子没有躲闪,任付景年拍了拍自己香肩,冷笑问道:“你走的出去?还是乖乖为我所用,有句古话说得好不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付景年轻轻皱眉,淡淡道:“聒噪。“ 付景年一步步向门外走去,家丁狞笑一声,持刀便上,皆是武林好手。 付景年身上金芒散开,大金刚修为周天流转,刀枪砍至金芒一尺处,皆被震得寸寸碎裂,付景年宛如八部天龙护体、天神下凡。 权贵女子眉头一皱,俏脸生寒,再喝一声“奴来。“ 倏然间,从包围圈外围冲出十余目中红芒闪烁的蛮奴,如豺狼入羊群,高高跃起,身形横平,也不管挡在自己身前的家丁是自家人,一拳砸胸,一脚踢腰,左侧最靠外的两名家丁也被殃及池鱼,叠着横摔出去,右侧家丁更是被蛮奴一拳砸出五六丈外,轰然砸地,灰屑如柳絮,肆意飞扬。 蛮奴面色憨厚,嘴角流有哈喇,不过几许时间,已然闯至付景年身旁,拳脚犹如狂风打暴雨,倾盆而下。 付景年轻轻拂袖将围住自己一顿乱轰,面色憨厚痴傻的蛮奴推开,目光怜惜,喃喃道:“人不是人,兽不是兽,既然如此,活在世上又有何用,不如我来替你们做了了结罢,免得再在人间受苦。“ 话音刚落,包裹着付景年的金芒一收一放,金光大涨,形成光圈,将头上那抹消之不去的白,也染成了金色,放佛天神下凡,谪仙降世。 一收一放之间,将蛮奴拳脚全部震开,一寸不得入。 ............................ ............................. 付景年伸出手从一名被蛮奴直接撞死的家丁手里抓来一把长枪,双手内力倾泻灌注,大笑着往前踏步推移,前方十几名侥幸活下来的家丁簇拥在一起,人仰马翻。 付景年不顾这些孱弱蝼蚁,双手横枪变作单手握枪,向上斜扫而出,扫向一名蛮奴腰间,身躯弯曲着横向飞荡出去,落地散作几块,血肉模糊。 付景年一跃向前,也不管什么枪法矛术,只把手中长枪当大斧使唤,一枪挥下,将一名蛮奴从背脊划拉到胯裆,分尸两半。 又有几名蛮奴前后赶至,付景年持枪轻轻一跳,抬起一肘向下砸在蛮奴头上,一尊急速前奔的蛮奴竟是被一肘砸趴下。 从空中踏落儿下,付景年脚踏处青石板龟裂几丈远。 微风拂面,鬓角分不出金白颜色的发丝轻灵飘动,一席白衣的付景年平视而去,前方十余蛮奴只剩下七八。 付景年狞笑一声,那根红缨浸透鲜血的长枪被他挽了枪花,纵身再上。 枪锋横扫之间,无一合之众,一尊蛮奴被付景年用枪尖戳进胸膛,五脏六腑瞬间被搅成麻花。 又有一尊蛮奴“嗤啦“一声,腰间宛若粗布,被枪刃划成两截,大肠小肠纷纷溜了出来,在青石板上滚了个旋儿。 付景年枪若蛟龙,轻声说道:“打铁式。“ 顿时,身上周天流转的万千金芒全部汇聚于枪身,长枪金芒大放,一枪挥下,将最后一尊蛮奴从头至尾拍成齑粉。 长枪断做两截,付景年随手抛掉,散去了金刚修为,又恢复成了那个温文尔雅,面如冠玉的俊小哥。 权贵女子头皮发麻,跟白天见鬼似的,惊吓得魂飞魄散,她此刻终于知晓,这俊小哥绝非自己可以招惹的,更无需谈收服,简直天大笑话,贻羞大方矣。 付景年咧嘴一笑,嫣然回头,轻声说道:“臭娘们,我说了我自然是可以走的,对不对?“ 权贵女子闻言手心一紧,强笑着说道:“公子说笑了,你若要走,李府上下自然无人敢拦。“ 付景年撇撇嘴,走过去与权贵女子并肩站在一起,伸出手替她摘下貂帽,一席青丝在付景年手上舒展开来,付景年调皮的用一揪青丝在自己手指绕了个圈。 外人看来,怜香惜玉,动作温柔至极,宛若情侣。 可权贵女子的心此刻却是提到了嗓子眼,她相信,这看似温柔的手绝对能毫不留情将自己的头颅拍作四分五裂。 付景年自顾自的笑了一会,终是松开手,从权贵女子头上放了下来,将貂帽重新给她戴上。 权贵女子的心始才落地。 “我遇见过一个人,他和你一样姓李,叫做李不负,不负不负,不过我想他最后终究是负了。” 付景年说完,转身离开。 第五十四章 最美的不是下雨天 权贵女子怔在原地,直到付景年走远许久许久。 她看了眼天色,忽地说道:“来人,等我爹爹回来之后,你告知他一声,就说女儿去长安了。” 说罢,继付景年去后不久,她提了把剑,走出了家门。 ................ 天色正晴朗,铁大牛在客栈内烦躁的来回踱步,虽说知晓景年哥儿有金刚本事,但不知为何,心里总却是放不下心来。 直到见到付景年安然无事回来,铁大牛方才松了口气,急声问道:“景年哥儿,没事吧?” 付景年咧嘴笑道:“无妨,你还不信你景年哥儿不成?” 铁大牛嘿嘿一笑,心中忖道“景年可是有金刚本事,这寻常人等哪里伤的了。”暗叹自己还真是多心了,当即说道:“信,这世间有几人可与景年哥儿媲美。” 付景年摇摇头,抬头看向远方,神往说道:“大牛,莫要小觑了天下人,就我所知,这天下能易如反掌杀我的就不下几十人,你在自家说说这话还行,在外说出去可真是丢脸丢大发喽。” “这江湖啊,可是大的很。”付景年低下头轻轻一笑。 铁大牛似懂非懂的挠挠头,死皮硬脸的憨笑道:“俺学问浅,不知晓这江湖大不大的,我只知晓景年哥儿是我见过最厉害最厉害的人。” 付景年一笑置之。 说着说着,黄脸丫头与穷酸书生联袂走了进来,黄脸丫头一见到付景年,立马便抛下了穷酸书生,牵起付景年的手臂,白了穷酸书生一眼,嘟哝说道:“少爷,这人真是无趣木讷的很,我叫他陪我去买胭脂粉,结果一路上像个木头一样,我问他好瞧不好瞧,他也不知晓回答,只会低下头去询问街边乞丐问国家大事,我就纳闷了,他与乞丐说国家大事有何用?莫非以为街边的乞丐都是不露相的真人,要他回你什么金科语言不成?结果说来发笑,他被那乞丐咧着嘴忽悠先去吃了几碗阳春面,刚欲发问那乞丐就斜着眼睛嗤笑道:“俺一个乞丐,饭都吃不饱,你还跟俺说国家大事?俺只知道谁给我一碗饭吃,俺就认他做皇帝,这个国家就是好国家,其他的,俺他娘的全都不管。”说罢,那乞丐拍拍屁股,风也似的就走了。” 说到这,黄脸丫头掩嘴轻笑,苦瓜似的小黄脸上唯一好看的秋叶长眸笑成了弯弯的月牙儿。 穷酸书生脸色大?澹??盏乃档溃骸拔ㄅ?佑胄u四蜒?病!?p>付景年在一旁安静的听着,也不插嘴。 忽地黄脸丫头仰着脸笑道:“少爷,你陪我去买胭脂粉吧。” 付景年沉思片刻,看了眼天色,轻声应道:“好。” 留下城乱虽乱,却是乱出了一番繁荣,无数走南闯北的虬鬓客在这座城里进进出出时,留下了许许多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黄脸丫头牵着付景年的手,走走停停,散步的心思多过于买胭脂粉。 俩人走的好安静,一问一答之间嗯哦居多,并没有什么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一队大秦铁骑急冲冲的奔腾而过,黄脸丫头看着远去的一路烟尘,轻声说道:“少爷,离长安越来越近了。” 付景年一怔,知晓到了长安之时,就是两人分别之日,勉强说道:“哪里,离长安还远着很了。” 黄脸丫头笑笑,没有说话。 又走了片刻,不知不觉中两人走近一条小巷,天色忽地暗了下来,天蓝的晴空被沉重的灰黑取代,墨色的浓云挤压着天空,沉沉的仿佛要坠下来,压抑得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悄悄的,淡漠的风凌厉地地穿梭着,将人的惊呼抛在身后。 一滴滴雨毫无征兆的下了起来。 路上的行人及时躲避,刚刚还热闹非凡的大街小巷随着这场突如其来的春雨走了个清静。 春雷滚滚,付景年将黄脸丫头搂在怀里,尽量让她少淋些雨,左顾右看,本想找个酒肆茶摊躲躲雨,可两人以至小巷深处,放眼望去,只有一排瓦片制成的屋檐。 付景年赶紧带着黄脸丫头躲到屋檐下,雨如万条银丝从天上飘下来,屋檐落下一排排水滴,像美丽的珠帘。 两人躲在屋檐下,付景年拍去黄脸丫头身上的雨珠,眯着眼看了眼黑压压的天色,说道:“看这情势,这雨一时怕不会消停。” 黄脸丫头蹲在地上,看着屋檐外淅淅沥沥的春雨平静说道:“挺好的,至少有一个让我和你相处的地方。” 付景年笑道:“傻丫头,咱们不是整日都在相处吗。” 黄脸丫头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气氛逐渐安静了下来,只能听见沙沙沙沙的下雨声。 黄脸丫头忽然说道:“少爷,穷酸书生是个能人,当真要他去当谍子,会不会屈才了?” 付景年抬起头,缓缓沉声道:“他倘若无才,又如何接近你爹爹?从今日你说他询问乞丐国家大事时,我就知晓他绝对能够做治世之臣,民能载舟亦能覆舟,民多半指的还是如乞丐那般的寻常人家,他们对于谁龙袍加身并无多甚兴趣,他们往往只图一份安饱罢了,老乞丐口中所说的“谁给俺饭吃,俺便认他做皇帝”,从这里便能看的出一二。对于百姓来说,此生若得幸福安稳,谁又愿颠沛流离?” 黄脸丫头笑了笑,喃喃说道:“说到底,你就是想杀我爹爹,夺了我家的江山,对不对?” 黑压压的天空厚重的让人窒息,看不清切两人的表情。付景年沉默着看向屋檐外下个不停的雨。 雨,似乎又大了些。 黄脸丫头惨笑着摇摇头,说道:“杀吧杀吧,把我爹爹和母后都杀了吧。” 付景年重重的喘着气,心口突然觉得很痛,痴痴的唤了声:“小丫……” 黄脸丫头蹲在地上,泪眼婆娑,死死咬着嘴唇,“到了长安,从此我们便再也不认识,你是你的南楚九皇子,我是我的大秦公主。” “小丫…对不起。”付景年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声音沙哑,语言苍白。 “小丫,或许相忘于江湖,便是我们最好的归宿。” 黄脸丫头的心仿佛被狠狠割了一刀,硬刀子伤皮肉,但软刀子,却是伤人心。 “砰。”一条闪电划过,余光照映出黄脸丫头那张在黑暗的掩埋下早已泪流满面的脸。 忽地,她伸手从发鬓处撕下自己这张已经整整戴了十五年的人皮面具。 露出一张绝美的脸,肤如凝脂,领如蝤蛴,肌骨莹润,举止娴雅。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眼如水杏,脸若天仙。 此刻哪里还有那个容貌平平,肌肤枯黄,脸有菜色,似乎终年吃不饱饭似的黄脸丫头半分味道。 宛若云泥之别。 她从地上站起身子,死死抱住付景年,踮起脚尖,轻轻吻在付景年的额头上。 付景年根本不躲,额头一片冰凉。 黄脸丫头两行眼泪顺着眼眶流下,滴在付景年的唇上。 味道很涩很苦。 那便是黄脸丫头的味道。 吻一触即分,黄脸丫头抹了抹眼睛,勉强笑道:“少爷,若干年后你要记得今天。” 最美的不是下雨天,而是与你躲过雨的屋檐。 第五十五章 汝甚叼,爹娘知否? 付景年久久未语,他突然想到日后的生活里,如若没有了那个葱花面做的极其好吃、爱涂胭脂粉黄脸丫头,日子会是怎么样的。 或许那时,这个世界上便再也没有一人会真正的知晓自己、关心自己。 付景年坐在地上,抬起头来看向屋檐外下个不停的雨,滴滴答答的,仿佛是敲击在自己的心上一般。 付景年脸色茫然,不知所措。 黄脸丫头也缓缓坐下,与付景年背靠着背,脸色同是茫然不知所措。 真当到了不得不说离开的那一天,两人都不清楚,那一天会是什么样子的,是淡淡的说一句祝你幸福吗?亦或是说待你功臣名就之日,再来共婵娟? 两人不知晓。 时光静悄悄的流过,不会为任何人驻足。 雨已经渐渐停了下来,但天空却依旧是黑压压的一片,和付景年与黄脸丫头心中的阴霾那么一般厚重。 付景年低下了头,过了片刻,忽地轻声开口说道:“小丫,不管我们结局如何,只希望若干年以后,当桑田沧海、物是人非的时候,我们依旧如初见。” “不对,不应该如初见,应该是如现在这般,突然想起,我们的初见并不和谐。”付景年咧嘴说道。 “会吗?”黄脸丫头目光茫然,低声喃喃。 “会的!”付景年笑了笑,目光从未有过的坚定。 ................................... ................................... 回了客栈,两人神态归于平静,黄脸丫头重新戴上了人皮面具,与付景年说说笑笑,仿佛先前一切都没发生过一般。 客栈内,朱灵婉已经早早睡去,铁大牛本在盘膝吐纳,见付景年回来,一溜烟儿的便去给付景年打洗脚水去了。 穷酸书生挑灯夜读,眉头皱的很紧,手中一本《春秋》被他翻来覆去,搁在手边的还有《左传》、《列子》、《增广贤文》、《菜根谭》。 付景年微微一笑,说道:“贤弟,知书是好事,可莫要累垮了身子。” 穷酸书生笑着应道:“义兄莫要挂念,小弟心中自有分寸。” 付景年颌首点头,脱了鞋袜,伸出脚泡在铁盆里,平静说道:“这留下城已待了许久,我看明日便启程去吧。” 穷酸书生看书的目光一顿,复又立即恢复下来,没有说话。 他心中总有一种感觉,自己仿佛会死。 离长安越近,这种感觉便愈发强烈,有时甚至会压抑的他喘不过气来。 付景年缓缓躺上床,妖冶的那双桃花眸子出奇的安静,没有烽火,没有坚韧,没有冷漠,如一潭死水那般古井无波。 黄脸丫头钻进付景年怀里,不过几许,便沉沉睡去,今天对于这二人来说,真的太累太累了,累到两人就想这么一觉睡死去,再也不去管什么国仇家恨,什么《无心决》 铁大牛也回了隔壁厢房。 又过了片刻,穷酸书生吹熄了油灯。 整个有间客栈,在这一刻彻底暗了下来。 ......................... ......................... 朝阳升起,弥漫的雾气渐渐消退,树林、灌木丛,全都湿流渡的;碧绿的枝头,青翠的草叶儿,花朵的娇瓣上,沾满滴溜晶莹的水珠儿,闪烁着瑰丽的彩辉,朝晕已穿透了窗台,从蝉配合鸟声便似真啼:一只只婉转轻唱,交织成一阀颂歌,唤起了万物的灵性! 就在所有人方才起床之时,付景年一行人便悄然出了城,一架无华马车,里面坐着黄脸丫头与朱灵婉,赶马的马夫是付景年。 付景年头戴斗笠,将半张脸遮住,只露出一席白发,一边驾马一边盘膝吐纳,铁大牛依旧骑着那匹脾气老高的小灰驴,一路上啊吁啊吁叫个不停,身上挂着的十三把铁锤,只会用三把。穷酸书生头戴儒冠,背负木笈,里面装的都是满满书,座下那匹干柴似的瘦马看着就嗑噌人,也不晓得承不承得了这重量。 “吁~”付景年一扯缰绳,将马车停了下来,定眼望去,只见前方坐着一个约莫九十的少年,一身青衫,作小厮打扮,脸上蓬垢,仿若洗不干净,一双满是泥土的小脚没穿鞋袜,仿若乞丐。偏偏腰上却悬一把似剑非剑的烧火棍,应是自己削制而成,剑身歪歪斜斜,剑锋尽是仞,唯独那剑尖还有几分样子。 那小儿斜着眼睛走过来,忽地一把跪在马车前,大声的说道:“狗子师傅,我在这儿等你两天了,收我为徒吧。” 付景年挠了挠头,云里雾里,完全不知晓这是玩哪一出,疑惑说道:“小娃娃,你这是怎的回事?” 那少年说道:“狗子师傅,我身负血海深仇,只想习得一身上乘剑术,为娘亲爹爹抱得此仇,让他们也好瞑目,愿狗子师傅成全。” 付景年笑了笑,说道:“为何要找我做师傅,这留下城大的很,还怕找不着一个教你的人?” 那少年取下木剑,剑尖朝下。插在地上,脸色闪过一丝黯然,缓缓说道:“师傅有所不知,这几年来我跪尽了无数人,磕睡不知晓多少家门槛,非但无一人真正教我剑术,并且嘲笑讽刺者居多,本来有几个愿意教我的,可不知为何,探过我的经脉过后,皆是摇头叹气,收徒之事从此作罢,所以我便只好去了斗武台,做了个小厮,希望通过观战,偷得一些零散架式、一鳞半爪也是好的。” 付景年一笑置之,说道:“倒是个有上进心的娃娃,不过我无能为力,不能教你,抱歉。” 说罢,便要驱马从少年身边绕开。 那少年仍是不肯放弃,又拦在马车前跪下,重重的嗑了几个响头,嗑的头破血流。 付景年脸色平静,说道:“让开。” 那少年目光坚定,把剑重重的插在自己身前,说道:“不让。” “你横着我也没有用,我又不认识你,为何要教你剑术?教你剑术有甚好处不成?”付景年认真说道。 “你若教我,我必以死报之,你若不教我剑术,我便长跪不起。”少年认真回道。 付景年定定的看着少年,少年也毫不示弱反盯回付景年。 一时间,大眼瞪小眼,鸦雀无声。 付景年倏然展颜一笑,无奈说道:“小子,你耍无赖啊。” 少年没有说话,脸色未长出现任何变化,依旧认真的看着付景年。 付景年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汝甚叼,爹娘知否?” ps:过年忙,忙东忙西的,所以更新有些不稳定,过了六号,应该就恢复正常了。 第五十六章 我们以后会不会相思不相见? “我没有爹娘,他们自然不会知晓。”少年脸色平静坚毅,将头缓缓叩下。 付景年笑笑,不再说话,将斗笠重新戴好,一拽缰绳驾马离开,少年依旧将头叩在地上,直到马声渐远,他抬起头迷茫的看向蓝天,呢喃道:“爹,娘,孩儿不孝,学不得一身好功夫替你们报仇了。” 少年无力躺在路中间,那把陪伴了他整个童年的木剑插在他身边,宛若是陪伴秋千的风,不曾离弃。 少年将木剑拔起,横在膝间用大拇指轻轻磨梭,动作温柔,目光落寞。 他忽地轻声说道:“待到他年二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 .................... 这次行走的路程并未出现什么风波,付景年等人快马加鞭,一个月里连过七城,迅速便到达了大秦南方的烟雨城市,扬州。 这眼看着,便离长安愈发的近了。 扬州是一个安静浪漫的城市,它似乎与世隔绝。春日的暖阳连着河边的绿荫,让人滋生徜徉之心。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萧。二十四桥现在是座后建的孤桥,位于水道转折处,除了那一汪瘦西湖的水,并无旁多余的映衬。 每当快到阳春三月进京赴考时,这扬州城都会在吹箫亭举行一场由负笈赶考比斗诗文才学的灯会,这一日将爆竹连响,灯火如龙。 一共燃灯五曰,城里醉酒声歌,夙夜不眠。 这种灯会并没有中秋那晚诗会比斗的烟火气,更多的还是自年关以来未完的聚会气息,如果说中秋的那个晚上人们更喜欢欣赏文人才子们的书卷气息,更乐见于诸多偶像比拼的风采。 这阳春一夜,人们则更加侧重于自己与家人、亲朋们的庆祝,吃元宵、猜灯谜、逛夜市,然后,才注意一下那些文人才子们所在的烟雨楼台。 吹萧亭是后人的添作,它洁白地静立,精致简约。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这二分里,纵有二分明月楼,二十四桥或许就已足够占尽思慕。 昔日的二十四桥早已随荒草败损。杜郎俊赏,算而今、重到须惊。纵豆蔻词工,青楼梦好,难赋深情。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十年惊觉扬州梦,梦醒时,春花秋月都已了。 扬州,正如一个温婉女子,她养于深闺,但那一方寸土,并非如井之地。私家园林的回廊是今日的立交桥,令她见多识广。扬州这样的女子,历万般繁华败落,仅褪去脂粉和伤情,清丽而温和。 付景年赶得巧,刚好赶上这场灯会的尾巴,这一日是灯会里最热闹的一天,无数游子在这一天都会静下心来,好好提起笔墨比拼一番。 夜。 月牙儿已经爬上了天,星星闪烁着眼睛,扬州城内灯火通明,热闹非凡,烟火在西湖边绽放,而烟火下的西湖边上的吹箫亭上无数对才子佳人则是相拥而立。 穷酸书生平生最喜交友,碰上这等文坛盛事,哪里肯放过,天色刚黑,便屁颠屁颠的去了吹箫亭,而朱灵婉性子安静,则呆在了客栈,铁大牛也不喜舞文弄墨,便也留在了客栈陪朱灵婉,最后只留下了付景年与黄脸丫头二人上了街。 不久之后,他便与黄脸丫头在扬州大街附近,沿着一个个小吃摊的路线尝过去了。道路两旁尚有未融的积雪,秦淮河附近有风吹来,但是不冷,整条大街都是热火朝天的感觉,舞龙舞狮,灯会杂耍,各个摊贩的火炉中升腾起来的热气。黄脸丫头吃不了多少东西,买了个小灯笼提在手里,灯笼上一只猫儿的图案,当然,这猫的额头上画了个“王”字,就姑且认为是只老虎了。 “少爷,那个蜜饯黄连的灯谜怎么解?” “会不会是同甘共苦?” “少爷,牛郎织女是什么?” “是相思不能相见。” “少爷,这里有个好难的,天下人共掌天下.......这个是什么啊.......” “……我怎么知晓。” “原来少爷也不知晓啊……” “前面两个有没有猜对,你去问了吗?” “少爷说了就对了啊。” “..........过来吃汤圆..........吃完汤圆告诉你是个众字。” “哦,原来是众字。” 黄脸丫头吃了几颗汤圆又转战下一摊,这一摊的五香豆倒是颇受黄脸丫头的喜爱,买了半瓷杯慢慢吃,小灯笼晃啊晃的,不一会儿,没头没脑地说道:“少爷,我们以后会不会相思不相见?” 那张小黄脸有些认真,付景年沉默了片刻,笑着说道:“小丫,热闹日子的,别说这些好吗?” “好吧........”黄脸丫头点点头,看了付景年几眼,又有点欲言又止,但终是没有再开口询问。 再扬州城街道内又走了一会,付景年被一个邋遢道士给拦下,邋遢道士身穿皂袍,身材极其高大,面上已经被泥垢厚了一层,连喜怒也不大看的出来。须发纽结成一团,也不知几时没修理过仪表,灰乌乌的只能看得出年纪应该已经甚老,死皮赖脸要给他测字算卦看手相。 付景年眼神玩味,对这算命先生眨了眨眼睛,没作理会,转身走掉。 邋遢道士在背后摇头叹气,啧啧说道:“公子年纪不大,野心可倒是不小哦。” 付景年脚步不停,拖着黄脸丫头的那双小手,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 邋遢道士又抚须叹道:“公子,这天上说啊,你若想白衣换龙袍,可是要得一剑穿她的心才成的。” 付景年面色平静,脚步依旧不停。 邋遢道士眯起眼睛看了看付景年逐渐远去的背影,低下头沉默了片刻,然后正了正衣襟,正色开口说道:“公子,若干年后,你会杀了你身旁这女子。” 脚步一顿,付景年猛然回头。 ps:这几天好忙好忙,请大家别见怪,这章还是在醉的稀里糊涂的情况下写的。 第五十七章 天机不可泄露 付景年面色恢复平静,走至邋遢道士身前,也不拘束,席地而坐下,蓦的笑道:“道长,今儿个风大,你说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啊。” 邋遢道士呵呵一笑,将写着测看天机的锦旗收起,笑眯眯的说道:“公子,现在愿意听老道唠叨几句了?” “愿闻其详。”付景年咧嘴一笑,转头对黄脸丫头挥手道:“小丫,你先去吹箫亭找书生好不好?我与这道长说些话。” 黄脸丫头瞧了眼邋遢道士,又瞧了眼嘴角含笑的付景年,想着好不容易与少爷一起出来逛夜市,又须分开,打心眼的感到不喜,瘪嘴嘟哝道:“少爷,那你等下可要来找我啊。” 付景年笑着一口答应,说道:“好好好,待过些时辰,我便来吹箫亭寻你们,如何?” 黄脸丫头嗯了一声,白了眼邋遢道士,心想若不是此人,自己也不会与少爷分开。犹自不心甘的重重跺了一脚。 黄脸丫头刚走几步,又回头看向付景年,希望少爷会留下自己,当见到付景年那张面带温和笑意,但眼中却透出几分不容拒绝的脸色,黄脸丫头气恼的哼了一声,不再犹豫,转身走掉。 待见到黄脸丫头渐渐走远,付景年回过头,收敛起笑容,平静说道:“老道长,你想与我说什么?” 邋遢道士眯着眼睛说道:“给你测测气运。” 付景年上下扫了眼衣衫腌?的邋遢道士,讥笑道:“老道长,就你这副尊容,想要让人信你是能测气运,可是很难啊。要知晓,这算命之术,算人算地算天算运,独独算气运最是难算,算命先生常言天机不可泄露,这运凌驾与天之上,老道长,你都敢与之泄露,就不怕遭到天谴啊。” 邋遢道士闻言一怔,接着放肆大笑,仿佛听到什么极其可笑的话语般,笑弯了腰,笑出了泪,一个劲地捶着胸口。 付景年坐在一旁风轻云淡的看着邋遢道士笑个不停,也不气恼。 邋遢道士伸手用袖口抹了抹眼睛,逐渐收敛起笑意,说道:“贫道这副邋遢模样虽说对不起爹娘了一点,可人不可貌相,你不予我算算,怎的知晓贫道肚中就尽是腌?物,算不了气运呢?” 付景年一笑置之,转移话题问道:“以道长慧眼看来,我乃何物?” 邋遢道士闭上眼睛,缓缓开口:“在贫道眼中,公子自然仍是公子。” 付景年沉默片刻,认真说道:“然以我观之,道长乃牛屎一堆。” 邋遢道士听付景年言自己是牛屎一堆,倒也并未感到不快,睁开眼反说道:“佛由心生,心中有佛,所见万物皆是佛;心中是牛屎,所见皆化为牛屎。” 付景年一愣,然后伸出手指指着邋遢道士大笑道:“嘴巴皮子好厉害的道长。” 邋遢道士笑道:“吃这碗饭的,嘴巴皮子不练的厉害点,怎么去忽悠世人?” 付景年嗤笑道:“你现在就在忽悠我。” 邋遢道士大笑道:“公子若相信我是忽悠你,此刻为何还坐在我身前。” 付景年定定的凝视了邋遢道士一眼,将腰中所挂柳枝条取下,横于膝间,正色说道:“道长,权且算我信你,就当作你真是那隐于市井的真人,我问你,你算于我,有何目的?” 邋遢道士跟付景年隔着摊子相对而坐,捻须笑道:“贫道只是不愿见到多年之后生灵涂炭。” 付景年沉默片刻,轻声问道:“道长何出此言?” 邋遢道士目光玩味,瞧了眼天,嘿嘿笑道:“天机不可泄露。” 付景年眉毛一挑,没有在问。 只见那邋遢道士又说道:“只愿公子你成魔时少杀些人,算是为自己也好,算是为后人也罢,多积些德。其实说起来,那也怪不得你,那时你所做之事,多为身不由己。公子。看在你与我一位老友也算是有些渊源的份上,贫道特此提醒你一句,切记,成魔之日,莫要涂害生灵。” 付景年冷笑道:“装神弄鬼。” 邋遢道士咧嘴一笑。 付景年站起身,将柳枝条握在手中,打拇指轻扣枝首,“道长,你究竟是何人?” “天机不可泄露。”邋遢道士同样站起身来,重新提起那写着测看天机四字的锦旗,笑眯眯的开口:“公子莫要再多问,我俩自有再见那日,或许那时你一切都会知晓。” 说罢,邋遢道士转身离去,一边走一边大声唱道:“我本红尘来,又还红尘去,只见世人苦,不见世人痴。” “成魔么?“付景年站在原地低着头半响未动,过了片刻,他忽地猛抬起头冷笑道:“我非佛非道,世人的生死,又与我何干?” ........................ ........................ 吹箫亭建于瘦西湖旁边,亭内檐角上挂有几队风铃,每当湖面上微风吹过,悦耳的铃声便会此起彼伏的响起,坐在亭间小憩,吹着凉风,听着铃声,站在亭上向远处望去,四周景色尽收眼底,令人陶醉,此刻,再多的烦恼都会抛却脑后,好好享受这份片刻的清闲。 灯会此时才算真正开始,原本停靠在秦淮河最为热闹街道边的六艘画舫连成的大船也缓缓驶离岸边,驶向西湖,一首首的诗词从灯会上传出来,在城市各处传扬,满城灯火与笙歌中,风雅的气息在此刻也变得愈发浓厚了起来。 扬州城内稍有名气的青楼女子今夜一般都已有了去处,大厅之中偶尔还能找到座位,街道上不时会传来吹箫亭中某某公子又有某某新作出炉的消息,这是今晚的重头戏之一,随后便能听见某间勾栏之中某位名妓将这诗词唱诵一番,随后便又能听到另一首佳作出炉的消息,才子们互相较劲,佳人们将这些才华饰上一层美丽的绯色气息,大多数人赏着花灯、看着热闹。 即便是未曾读书的市井小民,在这样的气氛下也能感受到这样的意境,与身边之人品评议论,沾些风雅气息。 在这样的氛围当中,风雅,似乎也不过是如此而已。 ps:从现在起,恢复正常更新。 第五十八章 望岳 这时候还没到最热烈的时候,灯会要开到凌晨,真正好的诗作不可能真是妙手偶得,每位学子多半都会准备一两首得意之作,觉得自己的才华还不够,没必要在那些顶尖的人物面前献丑的才会早早放出,而真正让最顶尖的那批才子放出杀手锏的高潮,往往要等到午夜时分才会开始,若能在今晚这个时候获得好的口碑,积攒了名气,往后的仕途便也能顺畅许多。 吹箫亭虽说是亭,但却是极大,方圆百丈内,幽径小道横竖并行,花团锦簇,一路花香。 亭内高朋满座,座无虚席,皆是四面八方而来的才子佳人,望松柏与黄脸丫头坐至一亭角处,在衣冠楚楚的才子佳人面前,粗布打扮的他们在人群里显得并不起眼。 月牙升起,皎洁的光辉一洒而下,一名锦衣打扮的年轻公子哥如玉而立,朗声笑道:“在场的诸位皆是读得圣贤书的读书人,在如此良辰美景,岂能不做些文章一抒平生之志?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诗词这东西若真是到了很高的水准,倒也的确分不出高低,但如果差得很多,那佳作拙作,还是一目了然的。” 夜色在这气氛中不断转浓,月上中天,亭内的气氛还在不断变得热烈。从这里能看的热闹已经看了一些,外面也开始起风了。 这公子哥姓李名鱼在这扬州也算个小有名气的人物,不仅文章做的好,一手诗词功力已到炉火纯青地步,中秋诗会时随心而坐的咏月技惊四座,将李鱼之名彻底响彻大秦。 李鱼言语刚出,便迎来一大片喝彩赞扬声,登时就有人站出来吟道:“只与今年三月八,从此倚作帝王花。” 那锦衣公子哥李鱼微微一笑,对这人开口说道:“几日不见,宁怀兄诗词造诣可是大涨啊,好一句从此倚作帝王花。” 宁怀拱手作揖道:“哪里那里。在李公子前,我哪敢称诗词造诣,折煞小弟喽。“ 李鱼笑着说了一句兄台自谦了便不再管他,举目四望又道:“可还有人来愿意一试?“ 话音刚落,便又走出几名作士子打扮的青年人,一番自谦过后便出口吟诗,不管诗词作的是好是差,李鱼都会出声赞叹一番,而被赞方,哪怕心底得意高兴,也会做出一副哪里那里的模样,令一旁的黄脸丫头瞧得忍俊不禁。 “喂,死穷酸,你说你们这些读书人怪不怪,有些诗明明做的狗屁不通,可你们还偏偏要做出一番惊做天文的模样,而被赞方明明心里欢喜的要命,也要说哪里哪里,大叹几声说笑了。真是虚伪的很。”黄脸丫头斜着眼睛瞥了穷酸书生一眼,嗤笑道:“我看呐。你们这些读书人就是吃饱了没事做――撑的慌。” 望松柏瞪眼道:“你不懂,这个叫礼节知道不?你当谁都和你那般不懂规矩不成?” 黄脸丫头怒不可遏,一张小黄脸逼得发红,怒声道:“死穷酸,你说我不懂规矩?“ 望松柏脑袋一缩,暗道不妙,不再搭话,眼观鼻,鼻观心,做出老僧入定的模样。只见那黄脸丫头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刹那转怒为喜,笑容灿烂的说道:“松柏,你也起身吟一首诗如何?” 望松柏暗自咋舌女子翻脸比翻书还快,心里搞不清楚这黄脸丫头又在搞什么鬼名堂,呐呐说道:“不要,就我这点微末道行,上去不过丢人现眼罢了,我又何必徒增笑话,还是看看就好。” 黄脸丫头眉毛一挑,心里一喜,嘿嘿笑道:“哦?你不会吟诗作对?“ “只是略懂一二。“ “真的只是略懂一二?“ 穷酸书生一脸无奈道:“真的只是略懂一二。“ 黄脸丫头闻言掩嘴浅笑,大说几声好。 望松柏瞧得发慌,心中惊疑不定,只求这黄脸妖精可莫要整出什么幺蛾子来才是。 时间静走,如白驹过隙,转眼已至午夜,扬州非但没有因此作息,反倒在此刻气氛达到了高潮点。 清风微拂,亭下荷花摇曳,明月倒映水中,亭上已有人拿上了烈酒,醉酒狂歌,端的是兴致高俏。 李鱼抱着一坛尚未开封的烈酒,醉眼有些迷离,只见他身旁一人轻声提醒道:“公子,已至凌晨,该是你的表演的时刻了。” 李鱼笑着应道一声是了,一掌拍开酒坛泥封,行至亭边处,眯着眼睛望向湖外,双手握住勾栏,只觉大秦万千河山尽收眼底,伸手将酒坛抬起至嘴角处,仰首灌下,也不管从嘴角漏了出来的酒水湿了衣襟。 一坛饮尽,李鱼将酒坛砸下,豪迈笑道:“岱宗夫如何?” 刹那,亭内众人呼息一禀,知晓今日的重头戏来了。 李鱼豪气直冲八斗,又吟道:“齐鲁青未了。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 “荡胸生层云,” ............. “决眦入归鸟。” ............. 李鱼负手而立,仰天大笑,“会当...凌绝顶!” 吟到此时,李鱼解开用于束发的冠巾,一袭黑发披散开来蔓延腰间,被湖边风吹的猎猎作响。 李鱼抬起头,面色恢复平静恬淡,声音温醇恬淡,一字一顿说道:“一览众山小。” 诗毕,满堂皆惊,落针可闻。 直到过了许久,掌声缓缓扬起,断断续续,方始只有零零散散,但却犹如滚雪球一般,掌声到了最后,经久不息,已如雷鸣。 ……………….. “李公子,我看今年灯会又是你一举拿下魁首喽。” .......... “李公子大才啊,日后一遇风雨必化龙。” ............ “李公子,你年纪轻轻,诗词造诣已如此之高,让我等如此活啊?” …….. 一时间,赞叹声潮起彼伏。 李鱼面色正常,不骄不喜。 “喂,那个姓李的,我身旁这位公子说你太臭屁了,而且所作之诗狗屁不通,他说他作之诗不知胜你几筹。”黄脸丫头笑嘻嘻的站起身子朗声说道,所言之话与此时此景显得那般突兀,那般格格不入。 穷酸书生大惊失色。 亭内众人寻声望去,怒目而视。 第五十九章 须问长安何处在?长安只在马蹄下 “哦?这位兄台有何高见。”李鱼缓缓转身,瞧着大惊失色的的穷酸书生微笑说道。 望松柏瞠目结舌,结结巴巴,时而指指脸色得意的黄脸丫头,时而瞧瞧嘴角含笑的李鱼,几番欲言又止,最终颓然坐地,半响未出声语。 李鱼天资聪颖,见如此情况,心思一动,便知晓这打扮寒酸的书生定是遭身旁这女子戏弄,不过他倒也未开口点破,若那般岂不是堕了自己士气? 只见穷酸书生坐地半响,终是摇摇晃晃的站起身,颓然道:“那在下就此献丑了,诸君可莫要取笑才是。” 亭内众人大声应好,不过心底对他却委实不在意,君子如玉,这人一看便知晓是寒门出身的书生,他们丝毫不放在心上,所言之话只当是敷衍一番罢了。 “上酒。”李鱼面带微笑,腹有诗书气自华,李鱼读书百卷,自有万千气度在身,轻轻挥手,便见一名身材曼妙,容貌姣好的青妓捧上一盘银盆,里面放着一杯清酒,摇曳着身姿缓步向穷酸书生走去。 穷酸书生倒也不落怯,伸手接下那杯清酒,一口饮下,当作壮胆。 清酒方入嘴,便化作一道清流,甘醇爽口,沁人心肺。 穷酸书生享受闭上眼,待酒在舌间缠绵,直到酒味彻底消失于口齿,他方才轻启嘴唇,沉声开口。 “春风得意马蹄疾。” ............ “今朝放荡思无涯。” 这第一句,大气铺开! 李鱼以及亭内众人,瞬间变了脸色。 穷酸书生双眼依闭,不管亭内众人的脸色大变,简单朴素的一席青衫被河风吹的猎猎作响。 “明日若为君走马....” 穷酸书生双眼缓缓睁开,清朗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 “一夜........”穷酸书生话语到此一顿,环顾四周,再度轻声开口。“...看尽长安花。” 李鱼微微张着嘴,表情讶然,眨眨眼睛说不出话来。整个吹箫亭都是一片静寂的,有人在复读这首诗,有人闭眼细细品味,外面扬州城的喧闹声传了进来。 如果说李鱼那首望岳是循序渐进,从平淡起手,以毫不令人感到突兀的高超手法拓开整个清逸隽永的大气象,那么眼前这首,便从起手就是毫不含糊的大开大阖,如同泼墨山水,狂草疾书,从一开始就用最瑰丽的笔调展开气象。“春风得意马蹄疾,今朝放荡思无涯,明日若未君走马,一夜看尽长安花。”仅此一阙,仿佛将这热闹浓缩了数十倍。 这大厅里的气氛变得有些肃然,穷酸书生停了停,回头看看,声音再启。 “须问长安何处在?” “长安只在…马蹄下。” 一诗惊四座,亭内众人瞳孔一缩,猛然直起身,定定看着穷酸书生,半响未语。 亭内无话,直至过了许久许久,安静中方才有人反复呢喃出声:“须问长安何处在?长安只在马蹄下。”更多的人还在咀嚼着这尾联的意境。 李鱼面色复杂,目光难言地叹了口气,随后退了一步,做了个揖。 这首诗上阕极尽繁华,以令人佩服的笔锋刻画自身抱负,即便只是这半阙,也已经是让人惊叹的好诗句。然而到得下阕,竟又将一份意境自这最为繁华的刻画中抽离出来,前阙入世,后阙脱俗,两相对应之下,巨大的冲击力难以言喻。在座的众人中有人还在揣摩,有人明白过来其中的意有所指,面容变得惊骇起来。 这份意境上阕也就罢了,最后的尾联,放在眼下,其中的意味,便耐人寻思了。 “兄台好大的抱负。”李鱼脸色晦暗难明,轻声开口。 穷酸书生面带惊恐,唯唯喏喏道:“哪里那里,李公子谬赞了,诗中所言,当不得真的。” 李鱼笑着问道:“这首诗可有名字?” 穷酸书生低头思索片刻,颌首坚定说道:“长安花。” 半时辰之后,这首《长安花》以吹箫亭为中心向各处传开。 .......... 李鱼似笑非笑,挥手令小婢拿上两坛上好的琼脂液,扯着穷酸书生,坐至亭内角落处。 亭内众人目光随之转移,聚焦在二人身上,本欲挺身结交,但又怕打搅二人,便只好就此作罢,念着长安还有机会,那时应也不迟。 黄脸丫头听不出好诗差诗,但从亭内众人的反应中知晓自己这一出非但没有教死穷酸贻羞大方,反倒让他出尽了风头,黄脸丫头气恼的捶首顿足,嘀咕道:“死穷酸,倒还有些本事。” 李鱼与望松柏席地而坐,对地上的腌?物也不在意,两壶琼浆液,一人一壶,喝的淋漓尽致。 “望兄。你此番去长安,是为若何?”李鱼此刻已经盘膝而坐,将自身的那壶琼浆液放在身前,身后一名面容在七分的勾栏女子为他束发。 穷酸书生应道:“我辈读书人,自当是考取功名,入朝为官啊,难道李公子不是为此?” 李鱼抬起头幽幽的吐了一口气,挥手让这名在勾栏院评得花魁的青妓,面色悲拗,“如今朝堂皆是些小偷大盗,不入也罢。” 穷酸书生轻轻啜入一小口酒,只觉口齿生津,清心润脾,疑惑问道:“公子为何如此说?” 李鱼心中五味杂陈,面带深意的瞧了穷酸书生一眼,却并不回话。 穷酸虽然心底疑惑,但见李鱼没与他说的兴致,便不再去问,闷头喝起酒来。 两人相对而坐,此刻却相对无言,直到两壶琼浆液饮罢,李鱼忽地站起身说道:“当今天子手段狠毒,偷的是江山社稷,是为天下大盗;其次贪官大臣,为官不正,偷的则是功名利禄,窃的是百姓膏血;就连一些当地小吏也知晓偷香窃玉,偷嘴贪馋,更不说还有那些奸商巨富,为富不仁,囤积居奇,偷的则是穷人的财物性命。” 李鱼言至此处,沉默下来,片刻后轻声说道:“如此说,你可明白?” ps:最后李鱼这句段话,真的有些心有所感。 第六十章 你看着斜阳,我看着你 吹箫亭外画船摇曳,亭内穷酸书生心中却是掀起波天大浪,枯坐在地,思绪良久不知如何应答,只得呐呐干笑道:“公子说得有理。” 李鱼目光淡然,浅浅说道:“兄台有何理想?” 穷酸书生挠挠头,认真说道:“生当立功名,死亦谥文正。” 李鱼轻轻嗤笑一声,玩味道:“兄台所言可是比不得先前所作之诗来得大气?龋?耙灰箍淳〕ぐ不ǎ?ぐ仓辉诼硖阆拢?闭饽睦锸侵悔治恼?前慵虻ァ!?p>穷酸书生心思一颤,抬头怔怔看向李鱼。 李鱼装置不闻,问道:“你觉得如今天下如何?” 穷酸书生脸色难看,犹豫开口:“应是太平盛世,风调雨顺罢。” 李鱼仰天大笑,只说了两字。 狗屁。 ..................... ..................... 吹箫亭外,靠亭湖边一座用白玉所堆砌的码头上坐着一人,这人着一袭白衣,腰间不悬美玉,不负长剑,反倒佩一根柳枝条,头上所戴斗笠帽沿被拉得极地,在朦胧的夜色中只能看清是一张模模糊糊应是年轻的脸。 过路路人仅是瞟了这人一眼,便不再去看,心中猜想是西湖渡船的船家,这人目光玩味的扫了一眼吹箫亭,里面有两人极其显眼,一个衣冠楚楚、气度非凡,另一个打扮寒酸却温文尔雅。 这人似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转头看向风平浪静的湖面,喃喃笑道:“穷酸倒真是有些本事,一夜看尽长安花?有本事有本事。” 这人直起身,缓缓将头上斗笠取下,一席齐腰白发登时舒展开来,露出一张极其俊逸的脸蛋,一双桃花眸子在浓浓的月光下照射的万般妖邪。 这人缓步向亭走去。 付景年一路走来,便见许多从游学士子从吹箫亭内走出,反复所吟一首叫做《长安花》的诗,付景年虽无心去听,但路上听的多了,便也记了下来,在打探下他终是得知此诗便是望松柏所作。 心思百转,付景年并未感到太多高兴,倒是心里的复杂参多。 穷酸,希望你日后莫要怪我心狠手辣。 ............................. ................................ “兄台,若是群雄并起,六国后人举兵伐秦,你是助大秦江山微薄之力还是趁乱自立门户?”李鱼再度坐下,平静说道。 声音平静,但语言却着实大逆不道。 穷酸书生一愣,如此问题他从未考虑过,迟疑不过一瞬,望松柏坚定说道:“若是真有开站那日的话,我自然是助大秦江山了,在下虽是一介穷酸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但我也愿握三尺青峰之剑,为大秦一腔赤血染青天。” 李鱼盘膝而坐,面色平静如水,双眼凝视着望松柏的双眼,缓缓开口:“你撒谎。” “在下没撒…”穷酸书生话音未完,李鱼便挥手打断道:“你是哪里人?” “在下南蛮渭城人士。”穷酸心里头虽疑惑李鱼为何一下又换成问自身出处,但还是诚声说道。 “哦?南蛮么?”李鱼反复呢喃,目中精光一闪,“那儿可是曾经属于南楚?遥遥记得,被大秦所灭的六国中,大楚国甚是惨烈,就连皇帝也被拉下马,被当今大元帅慕容一箭射杀于龙椅之上。传言大楚皇后花容月貌天下少有,若将天下美人排名,大楚皇后定能独占三甲,据说她并未身死,而是被禁锢于大秦皇宫深闺之中,这在大楚曾经母仪天下的皇后每日倚窗南望欲穿秋水,但无一人知晓这天下少有的美人在望些什么,有人猜测应是思念家乡罢。” 李鱼说完,沉默片刻,又说道:“若是...若是有一日,大楚后人与大秦交战,你助谁?” 穷酸书生嘴微微张开,哑口无言。 良久良久后,望松柏沉声说道:“我助...大秦。” 李鱼眉头一挑,定定凝视穷酸书生双眸。 望松柏目光清澈,坦然相对。 李鱼低头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穷酸书生也不再说话,气氛仿佛在此刻冷清了下来。 “死穷酸,走了。”过了不久,黄脸丫头带着挖苦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只见黄脸丫头笑意盈盈的挽着一名白发男子的胳膊,甚是甜蜜。 望松柏起身作揖道:“义兄。” 付景年挥手笑道:“松柏客气了。” 穷酸书生颌首会心一笑。 “在下李鱼。”李鱼起身作揖。 付景年拱手还了一揖,“铁狗子。” “李公子,我有要事,便就先走了。”望松柏告辞道。 李鱼笑着应好,“我辈读书人,日后须多多联系才是。” “嗯,定当如此,那李公子,那我们就长安再见了。” ............................. ............................. 回到客栈已是深夜,朱灵婉与铁大牛早已沉沉睡去,整间客栈漆黑无声。 一夜繁华过后,只留下一身的寂寥疲惫。 各自走入了厢房,穷酸书生脱掉衣袜,顾不得梳洗便熄灯歇息。 铁大牛,穷酸书生以及付景年住一间厢房,朱灵婉和黄脸丫头住一间房,也许在这间客栈里,只剩下黄脸丫头与付景年这两人仍旧毫无睡意。 “少爷,今天你带我去看灯会,我心里真的好欢喜好欢喜。”黄脸丫头坐在床头,嘴角悄悄弯起。 “娘,我知道你倚着窗是在望什么。”付景年双眼通红,走至窗前轻轻推开窗户。 天上那轮月亮高高欲坠,温柔朦胧的月光轻缓洒下,付景年不知晓,在他推开窗时的那一刹那,隔壁厢房的窗户也被人推开。 他推开窗看着月亮,双眼通红。 她推开窗看着他,嘴角含笑。 他看月时,天微亮。 她看他时,夜刚刚。 ps:最是偶然的遇上, 一个粉红的惊,当一个绿色的想。 我看着你, 你看着斜阳。 我猜, 你也是被月光叫醒, 才不解, 天为何会亮? 你猜, 我也是藏着伤心, 眼睛里, 才衔着月光。 第六十一章 扬州,再见。 繁华终有落幕的一刻,吹箫亭内即使多么如何一夜笙歌,到了清晨也作鸟兽散,李鱼是最后一个出亭的,折腾了一夜的他脸上并无多少倦意,转头便又踏上了已经停在湖中了一夜的一艘画舫上,画舫船船身全由金丝楠木制成,批丝嵌银的随着湖风在湖面上轻轻摇曳。 一场春雨毫无征兆的来了,并没有陪伴着吹沙走石,天地一片平静,细雨如丝如线,如烟如雾,淅淅沥沥地飘洒在湖面上,时不时发出“嘀嗒,嘀嗒”的声音,构成了一曲美妙的旋律。 湖面烟波空蒙,两岸垂柳新芽。此时若漫步长堤,沿途桃柳相拥,雾气飘渺,波光山色必处处入景,令人心旷神怡。 举目湖上,湖波荡漾,落红飘浮,霞光艳影;耳听莺啼鸟鸣,不觉神情消融! 轻风拂过,白鸟飞掠,李鱼见此情景,一时伤感,竟有“红颜褪色,粉销玉碎,香冷艳残,春宵苦短”的感叹。 “船外雨大,进来歇着吧。”船舫内一个应属是年轻男子的声音淡淡传出,李鱼朝里面望了一眼,挤身走了进去。 画舫内里面建设的无船外表那么豪华,一架太师椅上躺着一名青年男子,一张削长白净的脸颇为迷人,食指轻轻敲击着太师椅的扶手,他笑着说道:“那人如何?” 付景年若是在此,必能知晓这青年男子便是那被自己唤作野狗的公子哥。 李鱼平静说道:“野心甲等,才情一流,心智二流,武学不入流。”李鱼顿了顿,犹豫不定说道:“或许他还不知晓他所跟之人便是南楚后人。” “哦?”青年男子敲打扶手的食指一滞,说道:“据“丑”的情报来看,南楚后人给了他一个殿试资格,若是南楚后人尚未告诉他自己身份使他效力,他给予这上达天听的机会,又图谋为何?” 李鱼没有回答,因为他也不知晓如何回答。 风乍起,吹皱一池池水,画舫也随之摇曳,北魏后人的青年男子仰起头喃喃道:“付兄啊付兄,你究竟图谋为何?” 青年男子想不通便不再去想,当即朗声笑道:“来,李鱼,到了西湖岂能不尝尝这西湖龙井的味道,这上好的雨后龙井,可着实花费了我不少功夫啊,你到其他地方可是享受不到的。 今日多喝些,等你日后随我去了北方草原,想要再喝这等江南上品可就没得机会喽,到了那里啊只有粗莽汉子所喝的劣酒粗茶,你这江南小生那时可要学着适应才是。” 李鱼展颜一笑。 两人围着一团炉火坐定,身前各放一个紫砂瓯。火上铜壶正沸,青年男子揉弄着两寸见方的浑圆茶饼,细细的茶丝随他一双手扑簌簌落入紫砂瓯里。李鱼提起铜壶,将沸水注入,瓯中翠浪翻滚,一股浓浓的茶香弥漫画舫,清香之气扑鼻而来。 鼻尖茶香拂过,着实诱人,青年男子望着身前瓯中升腾的白汽,连连搓手,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龙井茶的制泡需要火候,青年男子笑道:“他有没有拉拢的可能?” “应是没有,此人野心极大却又谨小慎微,除非是自立为王,倘若不是如此,他宁愿做大秦家狗,也不愿冒险投靠我们这些叛贼的。” 茶水白汽在空中聚而不散,似极了一只伸颈展翅的白鹤,一只散尽,一只又出,青年男子轻轻吹了一口气,将这白雾散开。 他愈发的搞不懂付景年心中的心思,若依他脾性,此等人绝对不可养之身边,更不提送予入得金殿的造化,以他来看,只有一刀杀去才最保险,免得日后养虎为敌。 茶水逐渐沸腾,李鱼挽住袖口,伸手将砂壶提起,将茶水徐徐灌入两人茶杯当中,李鱼率先抿了一口,只觉口舌生津,遍齿留香,不由赞道:“好茶。” 青年男子压下心头疑惑,小小觅了一口,拍手称道:“妥妥的好茶。” ......................... ......................... 再璀璨的烟火也挽留不住脚步的匆忙,正如此时的付景年一行人,到了清晨,他们又得离开这扬州城,朝着长安前进。 黄脸丫头是不想离开这座烟火城市的,许是说对于扬州缱倦,倒不如说是怕离长安的离别会越来的近。 驶出扬州城,黄脸丫头忽然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她转身朝着扬州挥了挥手。 “扬州,再见。 长安,我来了。” 这是从离开留下城之后每到一座城市她都会乐此不疲做的事,她口中再见的城市已经换了很多很多,可长安这个目标却从未有变过。 付景年腰悬柳枝条,背负刀匣,头上不知何时开始戴着了一顶帽沿很低的斗笠,他看着黄脸丫头的背影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他何尝不知晓这黄脸丫头的心思? 到了长安那日,就是两人天涯相隔之时。 “小丫,走了。”付景年轻轻唤了一声。 “嗯。”黄脸丫头抹了抹眼睛,笑着应道。 付景年转身上了马车,他未看见,黄脸丫头转身时的泪眼婆娑, “痴人,你就如此想快与我离别么?” ..................... ...................... 长安城内一条径直御道上,一位风度翩翩的黑裘公子哥骑马缓行,一柄黑鞘长刀横在肩上,双手懒洋洋搭在剑身上,随着马背起伏不定,腰间玉带插了一把折扇,意态闲适。身旁有一名锦衣同伴同样骑马,相貌生的英俊,可目中的阴鹫却使这张精致的脸大打折扣。 俊逸公子哥骤然停马,回首望向遥远南方,那目光阴鹫的英俊男子小心翼翼询问道:“许公子,若是那付景年来了长安,你定要给我出口恶气啊。” 公子哥如女子纤细白皙的十指轻轻敲打刀鞘,好似温柔安抚鞘中名刀,笑容迷人,啧啧道:“苏慕武我说你是酒囊饭袋还真没说错,你爹爹好歹也是一城太守,怎的生了你这么一个只会败坏家产,欺负百姓娘们的怂包蛋?这回是不是撞铁板上了?” 苏州城的太子爷苏慕武讪讪笑道:“许公子,那付景年在江湖上不是与你齐名么,我怎的应付得了?他可不是什么善茬,公子可得小心些,阴沟翻船就不好了。” 黑裘俊逸公子哥白眼竟似女子媚眼流转,“掌嘴!” 好心提醒的苏慕武立马噤若寒蝉,一耳光狠狠拍在脸颊上,当场就把嘴角拍出猩红血迹来。 这才心满意足的公子哥继续策马前行,自言自语道:“世人都说江湖五大年轻俊彦呢,是江湖未来百年的抗鼎之人,我万分荣幸,勉强也被算了进去,那东岳山下来的莽夫林东岳成天叫囔着要与我一战,我心里头其实也是万分的愿意,西域杀人百里魔鸠子,惊鸿一现魔教传人,我也都一一见识过,唯独那叫付景年的,不曾见识,你将他说的如此神乎其神,我还真想见识一下。” 公子哥双手松开刀鞘,刀鞘旋出一个大圆,以他这一人一骑为圆心,十丈之内青石板都给碾碎得稀稀拉拉。 第六十二章 我的未婚夫就是他 好不容易走了一段安稳路程,这一路上路上又开始不太平起来,大秦马踏江湖,但对这种各自坐拥山头靠横路打劫的小毛贼却从不放在心上,常常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官府前些年还常常说剿匪,可每次剿匪都是无功而返之后,久而久之,官府对这驿道上的匪事也只好由它去了。 这却苦了驿道上来来往往的商贾行镖人,大秦眼里成不了气候的小毛贼往往是这些商旅最不想遇见的噩梦… 比如说此时的付景年一行人,途中便遇上一群被蟊贼抢了货物的商旅队,这群商旅队,全家老小加上家丁不过十余口人,来自渭城全家迁移要去苏州做买卖,本想着若是生意做发了便不回来了,哪里料到还未至苏州,用来做生意的货物便被路上的土匪蟊贼抢劫一空,所幸的是小毛贼并未伤人,否则这商队家主的闺女怕是保不住了。 付景年与这支商旅擦肩而遇过两次,第一次时见商队时衣裳华丽,气势汹汹,而第二次则是在他们遭劫后的一个正午,相较之第一次的相见,商队狼狈不堪了许多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本本以为这只是一件极其普通的路过,可随着对方的苦口求助以及朱灵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好说歹说,商队和付景年等人却是合做了一队。 .................................... .................................... 两队人马缓缓在官道行驶,穷酸书生生性豪迈平生最喜交友,人生三大喜事,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他乡遇故知,同时渭城来的穷酸书生骑这那匹烧火棍似的瘦马儿很快便与商队打作一团,这队商旅的头头姓万,单名一个两字,黄金万两的万两,在渭城那破败地方也能勉强算个小财主,有个闺女,年方十七,姿色平平却心眼极高,一双吊角眼看人时总喜欢斜着眼睛看。 “小兄弟,你这是去哪啊?”万两五短身材,个子生的矮小,即使坐在马上还是比穷酸书生矮了一个头。 穷酸书生身体随着胯下瘦马的踏步不断上下起伏,他笑着说道:“去长安参加殿试哩。” 万两当即伸出大拇指赞道:“小兄弟好样的,想不到渭城那破败地儿也能产出你这样儿的人才来,你好好考,考取个功名为渭城争光。” 穷酸书生有些羞涩,腼腆道:“叔伯,我定当赴尽全力。” “嗯。”万两笑了笑,半刻后道:“说起来他乡遇故知我该送与你礼物才是,只是我方遭了恶贼,手底只剩下了行路盘缠,没什么好送你的,小兄弟可莫要见怪啊。” “叔伯言重了。”最视重君子礼节的穷酸书生当即诚声拱手道。 “说了这么久,叔伯有些疲了。”穷酸书生也非愚笨之人,知晓人家不愿在做交谈,施了个揖便策转马头转身离去,万两走上后面那架有些胭脂气的马车,挑开车帘子进去坐定,刚想好好责骂一炖,见自家闺女神色戚戚,心思却是一软,严厉说辞变成了苦口婆心:“闺女,不是爹爹今日话说的重,若非那姓杨的偏偏要走捷径不走官道,我们会被山匪抢劫么?” 万两见自家女儿神色未改,还是一副腌菜模样,皱眉叹息道:“闺女,都说你眼光高,你怎的会喜欢上杨木衫那个惫懒货?。” 万清清目光讥讽,扫了自家爹爹一眼,冷笑道:“你无非就是看不起他是家丁出身而已。” 万两神重重拍了下马车座椅,怒声道:“爹爹做生意做了那么些年,见识了无数面孔,看人本事会差?那杨木衫的家丁出身,爹爹跟你说,对此我从未在意过!知晓我为何坚决反对你俩二人婚事么?你还记得他在我们府里做工的时候么,不但三天打渔两天晒网,每日睡到日上三竿,而且整日仗着我的名声在府里胡作非为趾高气扬,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龌蹉勾当?你常说我看不起他,那他有做过让爹爹看的起的事么?男儿不怕穷,不怕出身不好,就怕没志气。来之前爹爹便告诫过你,不要将他带来,否则必生祸事,爹爹没说错吧,出祸事了吧? 本着性子信他一次,由他带路,这下可好?若非碰巧遇见望公子接济,只怕我们此时早已沦为蟊贼砧板上的鱼肉了,而且当蟊贼抢我们货物时,你有看见过他挺身而出护住你么?”万两嗤笑一声,继续道:“一没抱负,二没担当,三没骨气,你要爹爹如何看的起他?” 万清清别过头,虽不愿承认爹爹的话,但心里不知为何,竟感到阵阵抽痛。 莫非我万清清所看中的男子,真是如此不堪? 万清清看着她这个五短身材、神色悲哀的父亲两鬓不知何时来的霜白,猛然神色一怔,自从自己与那杨木杉缱倦以来,好似便再没有与爹爹好生相处过了吧?以至于那个小时候每次在外经商回来都会豪迈大笑用下巴细碎胡渣扎自己脸蛋的爹爹老了自己竟然都未发现。 在爹爹面前骄纵刁蛮惯了的万清清突然觉得天好似塌了下来,原本还有些倔强不愿认错的她,哭着跪在了父亲脚下,泣不成声。 万两当是闺女知晓了自己的良苦用心,一脸欣慰。 ............................... ................................. 自从与商队合并了一队,自从有一次朱灵婉从马车上走下,付景年的马车旁便多了一个青年男子,这青年男子自报姓名叫杨木杉,常常?着脸皮在马车旁边溜达,经常借以送水送餐的名义借机掀开车帘踏上马车,而这其中的心思便耐人琢磨了。 “婉儿,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金枣绿豆糕,你尝个儿吧。”杨木杉面色温和,伸手拿起一小块绿豆糕,自顾自的便要往往朱灵婉那樱红小嘴里轻轻喂去。 “公子请自重。日后请你莫要再往车上送东西了,我并不喜欢。”朱灵婉眉头轻蹙,将杨木杉伸向自己嘴的手打开。“还有,婉儿不是你叫的,我俩之间还没有那么熟。” 杨木杉闻言笑容一滞,强笑道:“无妨无妨,多沟通沟通便熟了。” 坐在朱灵婉旁边的黄脸丫头瞧暗自撇嘴,嘀嘀咕咕道:“这厮好厚的脸皮。” 朱灵婉轻轻摇头,吐出几个字,“我有未婚夫了。” 先前还装作风度翩翩云淡风轻的杨木杉脸色一变,青一块紫一块。 “我的未婚夫就是他。”朱灵婉目光玩味,伸手指向车帘外斗笠拉的极低,用柳枝条代做马鞭的付景年。 杨木杉艰难回头。 “马夫?” 第六十三章 有一箭,从林中来 “你是她的未婚夫?”杨木杉推开车帘,神色轻松的拍了拍付景年肩头。 在听到付景年是朱灵婉的未婚夫的时候,他顿时轻松了不少,我杨木杉再如何的不济,比你这一介马夫想来还是有好多了吧。 杨木杉暗自思忖,这下便好办了,这马夫自己想要捏拿挤压还不是信手拈来? 付景年眉头一蹙,转头看向朱灵婉,见朱灵婉目光玩味似笑非笑,虽不知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依旧应道:“嗯,婉儿正是在下未婚妻。” 杨木杉顿时大喜,将折扇插回腰间,仰天大笑的出了马车。 付景年神色古怪的凝视着朱灵婉,啧啧笑道:“大小姐今日是动玩心了怎地?” 朱灵婉嘴角笑意缓缓收敛,又恢复先前那副死人模样,平静道:“以后别让什么阿猫阿狗的都上车。” 付景年笑眯眯的点头称是。 冬末的黄昏来得总是很快,还没等山野上被日光蒸发起的水气消散.太阳就落进了西山,将圆未圆的明月,渐渐升到了高空。 官道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夜晚多有猛兽横行,于是车队便趁夜歇息了下来。 星光灿烂,风儿轻轻,马车旁点燃了两个火堆,虽然密林风厉,但好在腐叶上承着夜露,倒不担心会引起麻烦的火灾。商旅所带来的家丁侍卫聚拢在一个火堆旁,将另一个位置更好的火堆留给万两以及付景年等人,即便是现在这种狼狈状况,依然没有忘记尊卑之分。 残留的家丁忍不住战后的饥渴,小口地饮起酒来,火堆旁的人们传递着酒囊,递到朱灵婉处时,朱灵婉轻轻摇了摇头,然后那名家丁便表情平静地走到付景年身旁,双手将酒囊递了过去。 付景年接过酒囊喝了口,被烈酒灼的眉头皱了皱。 转头看着火堆旁的黄脸丫头,看着她脸上被火光照耀的愈发发黄的容颜,轻轻叹息了一声,将酒囊传给了她。 他知晓黄脸丫头与自己之间的暗生情愫,但双方的身份地位相差就像是繁星与稻田里的泥鳅,压得两人喘不过气来。 因为她不是普通婢女,她是大秦公主。 因为他不是普通少爷,他是大楚皇子。 黄脸丫头静静看着付景年的侧脸,那张面容在火光下看上去显得十分俊逸,偶尔笑时绽开的桃花眸子和那一袭火光下并不被映的有些红赤的齐腰白发,使她不知不觉间有些醉意。 晚上风大,万两怕受风寒,早早的便回了马车,于是这个火堆,便只剩下了付景年一行人。 以天为幕,以地为席,五个人就这样坐在地上,享受着星夜的清爽,倾听着一池蛙叫一片虫鸣。 月上中天,皎洁温柔,柔和的月光把夜晚烘托出一片平静与祥和,月亮的光落在树丫上,落下斑驳的黑影,零星的像是碎条儿挂在树丫上一般。 付景年躺在草地上,仰头看向天上一闪一闪的星星,忽的喃喃微笑道,“记得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啊,我与老头两个人也经常这样坐在月光下,诉说着些男人心里的苦闷事,那时我告诉他自己的理想就是长大了啊一定要做那一袭青衫手持三尺不平剑,要斩江湖不平事儿的逍遥俊哥儿,还要学会一手犀利风骚的剑术,行走江湖的时候再忽悠住一个面貌清秀、眉目舒朗的俏娘子,让她对自己朝思暮想,然后江湖上不在形单影支。闯出个响亮的雌雄双煞的名号。” 付景年抹了抹有些发酸的眼睛,继续笑道:“结果不知为什么,老头听完后却是一动不动怔怔的看着我,哽咽的跟我说“孩子啊,你不可以的。”,那时我总想不清楚为什么不可以,后来总算知道了,就再也没有过这种想法,只想着努力做好自己的本分事。” 月亮斜挂在天空,笑盈盈的,星星挤满了银河,眨巴着眼睛。付景年躺在草地上,一脸安详,就这样唠唠叨叨的说个不停。 其他四个人就这样安静的听着,也不插话。 “猥琐老头,我好想你啊,没有你的江湖真是无趣的很。“付景年轻轻呢喃。 断断续续的,付景年在这个夜晚说了很多很多,也说了很久很多。 所有人都安静的听着,只能听见付景年低沉的说话声和山林里蝉雀的翅鸣。 ................................. ................................. 气候愈来愈变得温暖,按道理来说车窗外的景色也应该越鲜活青葱,但因为队伍进入中方地势渐高的缘故,车队四周的青草渐隐,变成了夹道相迎的高树,树叶尚未完全青绿招展,仍留着去年秋冬蕴积下来的肃杀之意。 在紧张的警惕与搜寻中,车队行走数日,终于抵达了塞马关关口外围,看着那遮天蔽日的密林,队伍里的大多数人收起了担忧的神色,显得放松了很多。 有风穿行于刚刚在春天苏醒的林间,呼啸低鸣,像是有幽魂在哭泣,付景年蹙着眉头望着密林深处,仔细倾听着那些呜鸣声里的细节,忽然听见前方放哨的家丁大声吼道:“敌袭!” 林风低鸣里的那丝杂音终于显现出了真相,一枝黑色羽箭闪电般自林间袭来,呜呜凄啸,射向车队中万两所乘坐的那辆华贵马车! 噗的一声闷响! 就像是一根尖锐的金属刺狠狠扎进数十张叠在一起的湿纸,那根羽箭射进华贵马车边一名家丁胸口,这个蓄留着络腮胡却依然年轻的男子捂着淌血的胸口倒了下来。 咄!咄!咄!咄! 箭矢破空声、木盾中箭声、人的闷哼声、马的悲鸣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让先前还被欢歌笑语温暖暮光笼罩的车队变成了一片修罗地狱。 而另外一队马车旁,付景年将头上所戴斗笠压低,铁大牛一马当先,率先驶出。 第六十四章 有一人,化作横雷 咻! 一根羽箭狠狠射进付景年身前不到半尺的泥地,溅起的土石砾打在他所戴的斗笠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他面部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安静坐在马车上,目光穿透叶间的缝隙,越过那根箭杆,望向密林深处。 隐约间看到塞马关关口的密林里已经出现了很多密密麻麻的身影,通过先前计算箭枝密度加上此时视线所及,他大致判断出这伙蟊贼的数量应在六十人左右。 “娘咧,真是倒霉啊。。”他喃喃说道,转头看了一眼后面的朱灵婉,发现这小娘子除了最开始眼眸里泛起过一阵惊慌惘然,竟是迅速平静镇定下来,忍不住在心中默默赞许了一声。 密林里的敌人已经涌了出来,那些穿着灰朴破烂衣服的男人并没有蒙面,手里挥舞着缺了口的朴刀,像狼群般嘶吼着高速前扑。。 十三柄三寸长铁锤悬在驴腹,铁大牛骑着小灰驴奔走如风,小灰驴撅臀踢腿,“啊吁”一声,直接跃过前方一人高的小土堆,迎面冲向嗷嗷叫的山贼,身后所率残余家丁也随铁大牛的一冲一窝蜂涌上。 塞马关口顿时响起一阵激烈的刀锋碰撞声,闷哼狂吼中双方不时有人倒下,不过大致死的还是家丁多些,刀尖捅入胸腹,刀锋割开咽喉,鲜血从男人们的身上喷洒而出,淋湿染红本已湿红的落叶。 战斗甫一开始便进入了最惨烈的阶段,蟊贼放声嚎叫,断刀残刃被挥舞的虎虎生风。 这些家丁若是恶主欺负些寻常百姓也就罢了,此时此刻又哪里是以战斗作为生存的蟊贼对手,刀兵交接不久,便逐渐露出了颓势。 塞马关关口厮杀正是惨烈,而付景年马车这边却是一片诡异的安静,漫天的箭雨每次射到这个地方仿佛便会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开。 马车前,穿着干净白衣的付景年正闭目而坐,意甚闲适,在层层箭雨的倾泻下,面向越来越阴暗黑沉的密林深处。 ............................... ............................... 铁大牛坐在驴上,八品修为全身流转,一锤将一名蟊贼砸开十丈,微黑发红的脸上满是坚毅平静,虽然警惕但绝无畏怯。 就在紧张万分的关键时刻,付景年旁边那驾万两的马车的车厢窗户却吱呀一声被推开,姿色中等的万清清探出头来,髻发微坠,面色微虑。 不等她说什么,车厢里便伸出一根苍老的手把她拉了回去,关上了车厢窗户,“清清,外面流箭乱飞,莫要伸头。” 万清清坐立不安,焦急说道:“爹爹,可木杉还在外面。” 万两脸色一沉,忖道这闺女恐怕还是喜欢那姓杨的,未将自己先前的话放在心上。随机正色道:“清清,他是家丁,本职便是要护主,此时不在外面还要他在车厢里锦衣玉食打情骂俏不成?” “可……”万清清欲言又止,最后只得长叹一声,颓然坐地。 万两心中倒是宁愿那杨木杉就此死去,不过见自家女儿这副模样,不由心肠一软,轻声道:“生死看命吧。” ................................... ................................... “这可都是人命啊……” 从未见过如此残酷画面的铁大牛看着横死在地的家丁,心中默默的想道。 他突然感受到身旁传来两道冷凝的目光,扭头望去,发现一名衣衫破烂的中年汉子提刀看着自己侧脸。 对视一秒两秒。 铁大牛在心中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腿部肌肉微紧,紧紧夹住驴腹,小灰驴蹄子跃跃欲试的踏在厚厚落叶上,插入微湿的泥土之中,随时准备发力。 远处因为太阳落山愈发阴暗的密林深处,那些灰黑色的枝丫之间,忽然无来由袭来一阵大风,枝头上新生的嫩丫隐藏在旧树皮的保护下未被伤害,倒是地面上不知积了多少年的树叶被卷至半空之中飞舞,簌簌作响,然后纷纷落下。 无边落木萧萧而下。 小灰驴猛然前冲。 衣衫褴褛的汉子嘶吼着提刀劈下,心中已然开始想到这票干完了之后,他便可以再也不做蟊贼,手里这些年用命抢来的积蓄应该可以在乡下找个暖床的婆娘了吧? 衣衫褴褛的汉子美美想到。 一刀劈了个空,铁大牛策转驴头躲过,身形前探,手中铁锤迅速敲击在汉子胸口,将他五脏砸成碎块。 汉子无力倒下,心中念头化作空想。 铁大牛在塞马关关口密林处策马狂奔,驴蹄下那条直线上泥屑四溅,气势骇人。 两根生了锈的铁枪同时刺来,铁大牛弃锤不用,双手握住两枚冰凉枪尖,脸色沉静的继续前冲,将向上直刺而出的长枪在空中曲出一个夸张弧度,手腕往内一扯再往外一撞,不肯松手的两名蟊贼顿时被巨力扯在地上。 蟊贼大致已清理完被吓得肝胆俱寒的家丁,场面一空,无一人能挡的铁大牛瞬间显眼起来。 这些山里的蟊贼若要论起战斗力,比普通人强不到哪里去,但一个个却是极其凶狠角色,见铁大牛如此凶狠,却毫无畏惧,对视一眼后狞笑一声便持矛向高坐驴背上的铁大牛横来,欲要将他扫下驴背来。 铁大牛猛然拔地而起,堪堪躲过,一脚踩在一人的脑袋上,然后顺势蜻蜓点水,左右游走,踩踏下一名名蟊贼,瞬间就让十几余彻底失去战力。 铁大牛珊珊落地,浑厚气机充沛全身,精气神已到顶点的他重新取回铁锤,长臂舒展,一锤砸下。 骑着一匹从乡下人家抢来的家马的山贼小头目横刀格挡,人马刀俱是猛然下沉,家马四蹄被这势不可挡的千钧之力压得瞬间折断,他一手持刀,一手托住刀背,仍是无力阻拦这一锤砸下,正中胸口摔下马来。 铁大牛鸠占鹊巢坐在马背上,无意间望向一片低沉漆黑的密林深处,没来由突然泛起一股胸闷。 与此同时,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的付景年霍然睁开双眼。 一步掠出马车,白色身影连连爆闪,宛若天地一道横雷般径直踏在铁大牛身前。 第六十五章 有人生于江湖,有人死于江湖 在山上所有人眼里,老王是一个很奇怪的人,不太喜欢说话,但一旦唠叨起来总是能唠叨很久很久,大多是说些年轻时的趣事,据他自己说当年他年轻的时候还是个俊小哥,一手风骚剑术总能忽悠住几个初入江湖的年轻女侠,谁也不知道当年风华正茂的他如今怎么沦落到了上山为匪的地步,他自己也不愿说,每次有人这么问他的时候,他总会乐呵乐呵的笑笑,目光湿润的看着山下,也不知道是在望些什么,许是山下有留恋缱倦的人或物吧。 小豆子没有名字,就叫小豆子,他陪着老王一起推着沉甸甸的攻城弩,这大家伙可厉害了,寻常江湖高手遇见除了一死,约莫就没有其他法子了,“老王叔,干了这票咱们就可以下山享福去喽,话说我小豆子活了这么久连女人没见过几个,到时候官府给了银子我一定要去勾栏坊里找个婆娘尝尝荤才是。” 老王芜尔一笑,啧啧道:“老王叔跟你说,这女人滋味妙不可言的很,你小子尝过荤以后可别忒娘的死在肚皮上。” 小豆子无所谓的笑了笑,嘟哝道:“山下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我反正贱民一条,若是死在个标致婆娘的肚皮上啊……”小豆子伸出舌头舔了舔干燥开裂的嘴唇,嘿嘿笑道:“那倒是也值了。” 老王笑骂道:“没出息的东西。” 远远的,小豆子和老王在密林深处便见到密林外大杀一通的铁大牛,小豆子顿时瞪直了眼,摇头丧气道:“忒娘的,最后一担生意还遇见这么个狠角色,晦气晦气” 老王没有说话,眯起那双已经浑浊了的眼睛,目光聚焦在铁大牛身上。 “哼,在狠你也狠不过这大家伙。”小豆子狞笑一声,重重手拍了拍手下的攻城弩,将弩头对准好位置,恶狠狠的说道:“敢挡小爷的路,小爷就教你上西天。 老王没有阻止,任小豆子将这宛若大枪的箭矢射出。 “砰!” 一杆箭身漆黑、箭尾白羽的弩箭闪电般射穿犹在缓慢飘舞的落叶,准确炸向坐在马背上铁大牛身体。 铁大牛方觉一阵胸闷,就见一杆漆黑大枪由远及近,从密林深处裹着风雷之势射向自己。 他迷茫的看着这一切,呆呆的忘记了动弹。 就在他感觉眉心隐隐发痛的时候,突然感到一阵劲风从身旁刮过,将自己面皮抽的生疼,情不自禁闭上了眼睛。 等再睁开眼,铁大牛眼里看见的的只剩下一袭的白,那个白衣胜雪的年轻男子就这样挡在自己身前,轻轻拂袖,伸手握住了那杆箭身漆黑、箭尾颤鸣不已的弩箭。白衣男子袖口爆裂,头上所戴的斗笠被劲风刮了下了下来,滚向远方。 倏然间,一席灰白头发登时舒展蔓延开来,及至腰处,被吹的猎猎作响。 白衣男子清秀到宛若女子的手掌被高速弩箭震的有些发麻,掌心隐隐有血迹渗出。 相貌年轻,头发却灰白的青年男子面色平静,一双妖冶的桃花眸子清澈如水。 “景年哥儿。”付景年身后的铁大牛轻轻唤了一句。 付景年随手将弩箭丢置在地,把舒展蔓延的白发挽起,将滚落在地的黑色斗笠重新戴好。 付景年转过身,对着铁大牛咧嘴一笑,铁大牛同样咧嘴一笑。 一切尽在不言中。 ........................... ........................... 先前老王眯着的眼睛此刻猛然放大,一把拖起小豆子布满泥垢的手,也不管攻城弩,转身就走。 密林外一袭白衣的付景年嘴角轻轻勾起,“想要走了么。” “御剑术。”一身白衣胜雪的付景年缓缓闭上了双眼。 忽然间,付景年雪白的衣衫无风自动了起来,像是银色的溪流般在不停流淌,腰间所悬那根柳枝条开始嗡嗡鸣叫,似乎急不可耐想要出世饮血。 “瓮……瓮……瓮!” 锃! 一声清鸣! 苍绿柔软的柳枝条瞬间绷的笔直,在付景年腰间一横,化作一道淡金色的剑光,卷叶裂风而去,无声凛冽直刺密林深处! 剑光凌厉强横,割破空气,斩断意想中的山丘,宛若可以跟踪一般,高速飞掠在林子里。 一株参天大树直接被一穿而过,犹如刀切豆腐,丝毫不见阻碍, 这一剑,已成风雷之势。 ........................... ........................... “老王,你怎么了。”小豆子紧紧跟在老王身后,挪转跳跃在密林之中。 老王脸色异常难看,说道:“小豆子,我们惹上麻烦了。” “什么麻……”小豆子话还未说完,后面突然传来一阵清啸声,老王奔跑的脚步猛然一顿,回头看去,只见身后一片狼藉。 柳枝条最开始的低沉嗡鸣在眨眼不及的时间段内变成风雷般的咆哮。 小豆子脸色骇然,目瞪口呆,老王索性不再去逃,转过身去,表情苦涩的看着金光已有几丈长短的柳枝条。 柳枝条速度奇快,所携的威势直接震碎周遭数尺范围内的所有树叶,如丝如絮的碎叶在金光后拖成一道笔直的线条。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做了这么多年的孽,也该死了。”老王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颓然的闭上眼睛。 柳枝条从这具老人身体里一穿而过,带起一尺血花。 “老王!”小豆子冲上前一把抱住老王倒在地的身体,顿时泣不成声、泪眼模糊。 小豆子是个孤儿,没父没母,就连大名都没有一个,从小就是靠乞讨为生,若不是有一天遇见了老王,将他带上养活,只怕早已冻死于街头。 “奶奶的,小爷我跟你拼了。”小豆子一边哭一边抹,突然站起身咆哮道。 小豆子从地上捡起一根粗壮木棍,不要命似的冲向柳枝条。 “嗤。”金光将木棍切断之后,打了个旋便将小豆子眼睛瞪得很大的脑袋割了下来。 脖颈处鲜血顿时喷涌而出,这个只要干完这一票就能下山的半大少年无头尸体静静的倒在密林里。 终是没死成在婆娘的肚皮上。 ps:新人新书,请顺手收藏一下,谢谢。`(*n_n*)′ 第六十六章 价钱公道,童叟无欺 塞马关算是一个军事重镇,其中多以给奔波的捕快或者来回送往情报的兵卒给予补养歇息,付景年自打替万两挡下那波劫匪之后,万两看这一行人的目光顿时变化了起来,知晓自己怕是遇上了贵人,有意无意之间便多了几分亲切巴结,不止一次的带上自家闺女来拜访付景年,大有说亲之事,不过他倒也清楚,这等年轻俊彦人物应是看不上自家这地财主的,来来往往之间蹭个眼熟罢了。 杨木杉并没有死,除了衣衫沾了些灰尘土垢,连毛发都未伤及一根,没人知晓他是怎么做到的,据穷酸书生说他曾在一个极其隐蔽的青石板下面看见过他,神色惊恐、胆颤兢兢。 除了杨木杉外,所有的家丁已经死绝了,车队的阵容大弧度减小,穷酸书生并不提议进关,说还是在关外歇歇把煞气洗去才成。 万两说是不能将跟着自己家丁的尸体就这么曝于山野,但万两一人的话实在是力有余而心不足,于是古道心肠的穷酸书生自主唤上铁大牛等人去帮忙挖坟搬尸,黄脸丫头与朱灵婉未见过葬死人是怎样,便也嘟囔着去瞧热闹,独独剩下付景年一人去关口找个客栈酒楼订好厢房。 塞马关外酒楼生意冷冷清清,付景年瞥见客栈店小二约莫是看在窗外娇艳女子往来,看乏了,就坐在隔壁桌上打瞌睡,侧着脑袋,脸上覆了一条湿巾清凉,店小二睡得正香甜,嘴角流着口水,笑得意味十足,男人都懂,也不知是在惦念着哪位曾经途径客栈的貌美女子。 付景年也不吵醒,轻轻走过去,摇起滚烫的木制机关,拉起一只水桶,拿勺喝了一口,正要给辛苦了一路的瘦马洗涮马鼻,皮肤黑炭肌肉结实的店小二猛地惊觉,看到这家伙偷水,从桌上直起身子,二话不说就一腿踹来,付景年不惊不怒,脸色平静,白衣轻轻鼓动,挡住这能让寻常汉子躺上半年的凶狠一脚,这年轻店小二面容骄横,见一腿被挡,正要旋身再打赏一脚,付景年连忙微笑道:“并非有心白喝这水的,小哥照行情来算钱便是,我以及约莫七八人要住店,小二哥能不能帮忙安排一下?” 店小二输架不输人,犹自气势汹汹,怒视骂道:“以为武功高就能欺负人不成?小爷告诉你,你这种江湖游侠小爷我见多了,还七八人住店,人呢?莫非是被阎王爷拖去了?快滚快滚,否则等我报上官府,嘿嘿,你就不是这么简单处理了。” 付景年脸色无奈,正要后撤几步息事宁人,没料到客栈门口出现一位富态可掬的中年男子,脸颊胖胖,体态浑圆,对这店小二笑骂道:“你忒娘的又坏我生意,我就纳闷酒楼生意怎么那么冷清,原来是你这小子在仗势欺人,快滚快滚,别又坏我生意。 这皮肤黝黑的店小二脸色难看,硬挤出一张笑脸,对这胖掌柜不断点头哈腰。 “还呆在这干嘛?快去给这位小哥的宝驹仔细刷洗,喂上等马草,敢耍小心眼,我忒娘的削死你!” 这训斥店小二时威风八面的胖掌柜面对付景年,笑脸就就要热情真诚许多,伸手招呼道:“小哥快快请进,可莫要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坏了您的雅兴啊,那多不值当不是?咱们这塞马关酒楼能吃能喝能住,价钱公道,童受无欺,小哥你只要住过一次,就知道咱们的厚道。” 付景年哑然失笑,独自一人走了进去,酒楼里面冷清,桌子全部空置着,付景年随意挑了一个中心处坐下,刚准备开口要一壶茶水,就见那胖掌柜眼观八路,主动端了壶新茶过来坐下,笑眯眯道:“来者是客,相逢是缘,这壶茶水当我送给小哥的,不要银钱,茶叶是南楚那边运来的茶,虽然不是什么好茶,可也不差到哪里去,客栈平时没什么生意,碰巧还剩下八九两,再放下去怕是要生出霉味,这次好不容易逮着个客人,小哥你又面善,不如一起喝两杯?” 付景年笑着说了些感激的客套话,起身给掌柜挪了挪长椅,掌柜心情也就愈发舒爽,坐下后倒了二杯茶。 “掌柜的,开这么一间客栈累不累?”付景年握杯细细品茶,掌柜看他那娴熟架势,就知道这俊秀后生不是只将喝茶视作附庸风雅的市井百姓,指不定便是出门探亲或者携亲游学的士子,做生意也讲究放长线钓大鱼的,掌柜深谙此道,客栈兼营酒楼,之所以能够吊着一口气半死不活,就是靠那些个不缺银子却好面子的熟客们支撑下来,否则他一家老小早就喝西北风去了,这塞马关别的不多,就是山贼恶匪多,哪家哪户做了开门迎客的挣钱营生,都要咬下一块肉,多疼称不上,可小本买卖,扛不住六七股势力每月都来割肉拔毛啊,这些阎王爷屁股后头耀武扬威的难缠小鬼,打点好了,不记好不念恩,一个伺候不好,就要可了劲来撒泼祸害了,让人不厌其烦,就算官府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了。 以前隔壁街上有家外地人开的酒楼,日进斗金,仗着有座靠山,据说是边陲六品游骑将军的小妾的舅子的侄子的之类的,生意如此之好,都不愿牙缝扣肉丝掏出那每月十几两的孝敬银子,结果客栈每天有几十个蒙面人在里面一顿打砸,官府官兵一来,便赶紧溜之,躲进深山老林,令人焦头烂额不已。能后来那位年轻气盛的酒楼老板只得带着家眷灰溜溜搬出城,还被一伙蒙面人套了麻袋一顿痛打。 .......... .......... ps:跟父亲吵架了,因为家庭的原因,吵得很严重很严重,所以这章晚了些,请大家别介意,今天心里很烦躁。 感谢一路以来大家的支持,特别是天道磐石和耗子两位书友,感谢打赏感谢支持。 实诚话,谢了。 第六十七章 我满脑子都是在想你啊 掌柜喝了口茶,笑道:“这生意说累吧也不累,说累也累,酒楼生意冷清,平常没几人上门,大多时间我都是枯坐在里面眼巴巴的瞧着过往的路人,这么说起来觉着不累吧?” 付景年点头道:“嗯。” “可是每天这么无所事事的过去,有时候明明身体精神旺盛,可心里却犹如脱水一般了,堵得慌。” 付景年一针见血的笑道:“人呐就是个犯贱动物,有事干时只觉得自己苦命,巴不得一觉睡死过去才好,可一旦没事干了又会找事干,找不到事也要惹些事来干。” “小哥说的在理。”掌柜的向付景年比了比大拇指,啧啧赞道。 付景年微微一笑,说道:“掌柜的那你整天呆在这冷清气十足的客栈,如果憋得慌了怎么办?” 胖掌柜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会心笑意,乐呵道:“咱们塞马关啊有三多,山贼多,游侠多,还有一个就是勾栏女子多,关内的青楼勾栏少说也有七八十座,可都是销金窟无底洞啊,不过一分银子一分货,里面的风月女子,都配得上这个价格,我实在憋得慌的时候就会去找找乐子,不敢奢求什么清倌花魁,玩玩中等女子便是极其快活,公子你要是去的话,我可以推荐几家,风月阁无疑是最出名的,想要一夜百两金银都轻而易举,来来往往的达官显贵都喜欢在那里喝花酒,碰到麻烦在官府找不到门路的,都习惯去那里守株待兔,里面女子美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许多清?冻?亩?媚铮?灰?苡泻么屎们??惺孔影锩?拇翟焓疲?挡欢?改暌院缶褪谴笄氐酃?蠢溉?锏暮烊耍?胰鲜兑焕闲值埽??吣昵盎?饲慵业床?阌敕缭赂笠桓瞿昵峁媚锎合?艘凰蓿??幽悴略趺醋牛?悄昵峁媚锶缃褚丫?谡?龃笄毓蠢阜焕锏亩际桥诺暮派系暮炫疲?尤羰且?酱?某渥愕幕埃?シ缭赂笞钍浅诵恕!?p>付景年一脸开怀笑意说道:“掌柜的,就冲你这些话,这壶茶就甭请我了,好意心领,但钱照付,该多少钱,我付了。” 胖掌柜也不客气推辞,伸拇指赞道:“一看小哥就是厚道人。” 付景年呵呵笑道:“掌柜的别喊我小哥了,显得生分,免贵姓铁,喊我狗子就成,家里是做铁匠生意的,也算与老哥你同行,都是生意人。这趟出门,没敢带太多银钱,主要是家中也没多少银钱能让我带,若是冒冒失失慕名而去了风月阁,估计也就栽了大跟头。” 又呆了一会,酒楼内除了付景年再无一人登门,冷清现象可见一斑,付景年轻轻抿了口已经微凉的茶,问道:“掌柜的,这生意如此惨淡,为何不关掉另谋出路啊?” 胖掌柜笑呵呵的答道:“咱们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城里男人个个小富即安,不争气,建城百年,就没有出过一个能光耀门庭的大官,都是芝麻绿豆大的小官,经常被过往驻足官员欺榨的比狗不如,我看啊,都是女子太美惹的祸,家里被窝里躺着白白嫩嫩的小媳妇,家外还有那么多粉门青楼,晚上都给折腾没气力了,白天哪有精力去跟外地人抢一官半职。狗子兄弟你看我这辈子也就心安理得守着这份家业了,不图什么大富大贵声犬色马、只要衣食无忧就好,也多大心思去挣大银子,平时也就喜欢挑些好茶叶自己尝尝,再与老兄弟们喝喝小酒,跟女人一样聊些街巷邻间的家里长家里短,这辈子也就这么庸庸碌碌的过去了。” 付景年点了点头,微微笑道道:“人生苦短,平安幸福才是真。” 许是地理位置靠近扬州和苏州的关系,这座塞马关大到城池布局,小到亭榭楼阁,都是少有的精致,这里的女子姿色水准也皆是上等,江南女子的婉约相貌十足,男子一直在军政两界都不成气候,向来被嘲讽娘娘腔,脂粉气浓重得腻人,满城可见花港泛舟观鱼的柔弱男子,摇着檀香古扇喝茶论道自诩风流的雅士。 胖掌柜感慨道:“是啊,人生苦短,平安幸福才是真喽。” 马蹄踏在客栈外的青石板上,声音清脆,车轱辘轻轻碾过枝绒繁茂的浅草,随着“吁”的一声长长的马嘶,马车停在了客栈门口。 付景年仰首将茶一口饮尽,起身笑道:“掌柜的,事来了。” 话音刚落,门口便传来阵阵嬉笑声,胖掌柜连忙去招揽生意。 “死穷酸,想不到你堂堂男子汉还怕死尸。”黄脸丫头笑的花枝乱颤。 “呸,我才不怕哩。”穷酸书生立马回嘴道。 “哼,是嘛。那我怎么见埋葬他们时你小腿肚子一直打着哆嗦?” “你说什么?我听不到。” “我说你小腿肚子怕的打哆嗦。” “你大点声,我听~不~到…” “我说你小腿肚子怕的打哆嗦。” “你…大…点…声,我~听~不~到。” 黄脸丫头恶狠狠瞪了他穷酸书生一眼,喝道:“滚蛋。” 穷酸书生得意大笑。 ……………. ……………. 夜,月明星稀、清风微拂,劳累了一天的车队早早便作了歇息,付景年一人独处一间厢房,月光透过薄薄的窗纸打在付景年的侧脸上,格外妖冶。 在月光下付景年盘膝而坐,双眼紧闭,呼吸吐纳,膝间横有檀木刀匣,刀匣内有刀清鸣。 突然,付景年双眼猛的睁开,嘴角轻轻勾起一丝弧度。 厢房门“吱”一声被推开,探出一个鬼头鬼脑的脑袋,先是小心翼翼的在房间内四处扫视了一会,见只有付景年一人,便立马溜了进去。 付景年哭笑不得的叹了一口了,无奈道:“你这丫头,不好生与婉儿睡,跑到我厢房来作甚?” 黄脸丫头白了他一眼,嗔道:“想你了。” “我们不是天天见面吗?”付景年在床上挪了挪,腾出一个位置容黄脸丫头坐下。 黄脸丫头抽了抽紧致鼻子,一对秋水长眉皱巴在一起,“可我感觉我们之间总隔着一条河,我在河的这头,你在河的那头。” 付景年一怔,半响无语,片刻后呐呐笑道:“你满脑子都是在想些什么呢。” 黄脸丫头抬起头,轻轻靠在付景年的肩膀上,喃喃开口:“我满脑子都是在想你啊。” ps:不矫情的说一句感谢天道磐石、信步22的打赏。 第六十八章 公子,你说是不是这理? 几人起的很早,蝉儿刚刚附上梧桐,农户家所养公鸡刚刚叫鸣,付景年等人就进了城,胖掌柜倒也不挽留,笑着说了声旅途愉快,趁着没人时偷偷塞了半张茶饼给付景年,小声说道:“小哥,我老张看你挺顺眼,这半张茶饼就送给你了,这可不是昨天我送你的那种泛滥货,这天山普洱啊,喝了最是补气养身,是前些年一位发达了的好友送给我的,这些日子一个人尽管是小心翼翼的估量着份量喝,但也只剩这么一张茶饼了,今日送你半张,权当送作知心好友了。” 说罢,胖掌柜肉乎乎的脸爽朗大笑两声,付景年一怔,也不矫情推迟,很爽快的便将茶饼收下放于袖口,认真的作了个揖:“谢谢。” 一路烟尘飞扬,几人走的很急,浅草淹过马蹄,车队轰隆隆的在官道上碾压而过,万两带着不情不愿的闺女又爬上了付景年的这间马车,做马夫的依旧是付景年,不过旁边多了个万两并肩而坐。 不过两人之间气氛却是有些冷清,万两好几次张口欲言,而每当看道付景年认真驱马的侧脸,却又变成了欲言又止。 直到驶了好几公里,万两方呐呐说道:“公子,你可知晓我为何叫万两?” “爹娘取名时希望你能赚万两银子?”付景年瞥了他一眼,笑笑说道。 “呃,是啊,小时候家里穷,别说银两,就是连铜钱都没有几块,我在家中排老三,生下来的时候家中连吃饭的米钱的都没有,我那个被钱逼的死去活来的大老粗爹爹就稀里糊涂的给我取了万两这个名字。”万两回味的笑了笑,悄悄瞥了一样付景年,见自己身旁这白衣公子脸上并没有不耐烦的神色,松了口气又说道:“公子你还真别说,许是上天照顾,我万两还真做到了腰缠万两银子。” 付景年轻轻拽了一下马车缰绳,前方道路沟壑多,还是慢些好,狂奔的烈马速度稍微缓了缓,付景年拽着缰绳轻声笑道:“上天自有好生之?浴!?p>万两点了点头,扭腰看了眼车帘内明显与与黄脸丫头以及朱灵婉泾渭分明的自家女儿,幽幽的叹了口气,“就是这个闺女有些不争气,我膝下一儿一女,稍大的不需说,已经参加了大秦的边军,就是这个闺女,着实让我有些头疼的很,刚值思春年纪,就爱人爱得死去活来,若是所托良人的话也就罢了,可偏偏便是那整日好吃懒做、游手好闲的杨木杉,被花言两语哄的就尖声鬼叫,囔囔着私定终身,说什么这辈子非他不嫁了,把老孙我气得那叫一个七窍生烟啊,你说你一个大家闺秀不学几分女儿红手艺,反倒去瞎凑什么热闹,我看呐,女儿要选就得选公子你这样的奇伟男子才是,公子,你说是不是这理?结果每次我一说她,这闺女能好几天不理我,唉。” 这位老男人一声发自肺腑的叹息,何等悲凉凄惨。 付景年没有附和,目不斜视,手里拽着马鞭,笑眯眯的看着前方越来越近的塞马关。 ...................... ....................... 塞马关前望苏州,后坐扬州,夹于烟火浪漫之间,这里面的胭脂气息自然是不得了,明明还在冬至,就已经有男子去湖心泛舟饮酒、好生情趣,而女子身着也清凉轻薄了起来,袒胸露背不在话下。 最出名的还是塞马关的肉皮勾当,许是因为苏扬二州多出风流诗人,又或是因为奔波了一路官员都喜在这松泄松泄,因此这塞马关里的肉皮勾当应运而生,竟是有了一套完整的伎俩,最是引人入胜,乐不思蜀。 塞马关有四家临湖青楼,一只手也就数得过来,但是怎么看都透着股水火不容的味道,时不时就在抢生意的时候横眉瞪眼,甚至动起手脚,女子打架,无非就是闭上眼睛一阵胡乱抓挠,另外一拨龟公打手则要有章法许多,偷偷来几下撩阴腿,黑虎掏心或者猴子摘桃。 每当这个时候,许多没钱逛窑子的青皮无赖,隔三岔五就来那边蹲着看戏,算是取经来了,再者女子撒泼争斗,本来就穿着清凉,不小心抖搂了半边肥白胸脯,可不就是春光乍泄,风景这边独好?让闲汉们大饱眼福,大呼痛快,一些坏心眼的汉子,会故意叫面生的同伙假意为难进哪家青楼,给老鸨们有意无意露些黄白之物,顺势煽风点火,只为了能兄弟们看上一场好戏,这种危险活儿很讲究口才和演技,否则万一露馅,少不了挨上一顿暴打,别看姑娘们拳脚孱弱,可一脚踩在裤裆上,也是会要人命的。 临湖青楼左右各两家,没有女子出门迎客,都只有几位唇红齿白的翩翩少年站在楼外,身段纤柔,容貌已经不输女子了,按照不成文的规矩,有龙阳癖好的豪客,如果相中了,就可以花上一笔不贵的银子带入楼内一起颠鸾倒凤,这些美貌少年大多心机深沉,察言观色甚至不输老鸨,尤其善于逢迎,暗中攀比谁睡过更多的楼内姑娘,这一项也直接决定了他们的身价高下,若是谁与大爷一起入了楼内花魁的床帏,再以后与人开口要价就要水涨船高许多,毕竟有许多砸不起钱却想要知道花魁们胸脯大小如何屁股挺翘几许的嫖客。 付景年从客栈出来后,就将白发束起,将斗笠帽沿压低,找了个带路的小厮,直接穿过这临湖四座名气只比风月阁低一线的青楼,径直走到风月阁门口。 付景年给了块小碎银给这还在半大年纪就出来做小厮的少年,后者瞬间脸行喜色,欢跃雀跃的接过银子,赶紧转身离开,生怕这位白衣胜雪看不到容貌的公子收回银两。 付景年从小厮那里大致了解到了风月阁的行情,眯起眼睛平淡的看了一眼这整整五层楼高,里面灯光皆以明珠映亮的阁楼,缓步走了进去。 ps:天道磐石这位哥们还真挺仗义的,连续几天打赏了,我在这里承诺,我为你多更一章,不过得是抽个时间才成,现在自然是万万做不了的。 话不想说多了,就一句话。 哥们,够仗义。 第六十九章 记得那年初见他 塞马关狎妓成风,以至于许多商贾重金供养的菩萨天女,也都一个个体态丰腴顾盼流连,许多僧人和尚看了雕塑壁画后都纷纷感慨人心不古。 走在灯火通明脂粉浓郁的烟花巷弄,多是志满意骄的貂裘豪客,付景年缓步走入院落,停顿了一下,平淡道:“今天我来你们风月阁,只想听听丝竹清耳,你叫上几位清倌小姐弹琴跳舞就好,一定要有青瓷姑娘,否则我就不在这花银子。相信这堂堂塞马关,总有能让我心甘情愿掏钱的,我不介意多走几步。” 这话让原先有些心生怠慢的收银少年立即敛起轻视,要知道一些冒充豪客的土鳖,看似穿着锦衣貂裘,有骄横扈从在旁拥簇,尚未进楼就大大咧咧说什么今晚见不着头牌姑娘就砸场,或者口口声声老子有的是钱,漂亮姑娘都包揽了,风月阁还真不忌惮这种货色,若真敢如此跋扈砸场,棒打出去就是。少年小觑看轻身前这白发公子哥不是没有缘由,一般是由小厮领路带来的客人,没有几个大富大贵,起码不是什么老练角色。 少年媚眼流转,语气娇柔说道:“好的。” 付景年笑着点头,然后从怀中掏出一碇金灿灿的的银子,大手一挥,丢了块银子给门口应付上下八洞神仙的妓院“少年”,银子都无需掂量轻重,瞬间就滑入袖子。 “公子明白事理。”这个少年笑脸立马殷勤起来,这类货色都不简单,眼力好口舌巧身体壮,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付景年一番,心中敲定来了一位可以一掷千金的贵客,立即高高吆喝了一声,实则给老鸨递了暗话,果不其然,楼内很快姗姗走出一名女子,不过相比大多数青楼老鸨的徐娘半老,这女子年纪轻轻,相貌姣好。 付景年眼睛毒辣,看出她是妓院老板的女儿,俗称小掌班,她见着付景年,神采奕奕,乖巧依偎上去,付景年脸色淡然,双指捻出一张银票,丢入女子大红丝绢抹胸之间的那道白嫩沟壑,微笑着说了句要两位会弹曲的清倌儿,不要什么花魁。 这小掌班的心情大好,做她这行,最怕遇上两种王八蛋,一种是家底不上不下,既没有富甲一方,但也撑得起一旬半月的尽情欢愉,半桶水,一到青楼就开始显摆,恨不得把楼内所有姑娘都买下,还有一种就是钱囊不鼓,却是算不上权势滔天的官府公子,仗着家世白吃白喝不说,还喜欢惹是生非,到头来摆不平麻烦,只会给青楼脸色看。眼前这位头发灰白的公子哥,就很让人暖心,出手阔绰,而且识趣,因为开销起清倌儿耗银其实不比那些台柱子花魁少多少,而且还能给清倌儿增添人气,若是个小有名声的诗人书生,跟姑娘们诗词酬唱几回,这些清倌儿也就真的出人头地了。 无须付景年多说,直接就请到了三楼雅屋,登楼时候,身段婀娜的小掌班那小蛮腰肢,扭得比往常要卖力许多,在她想来,若是这位白发公子提及要她作陪的话,便是出价低些,也不无不可。 付景年走上二楼,透窗望去,楼后一栋宅子院落灯火辉煌,诸多锦袍显贵与文巾雅士席地而坐,琴声袅袅,一名身子肥腴却有一张冰锥子脸的女子悠悠抚琴,穿小袖长裙,一身锦绣华美的泥金刺绣,身边最近坐着一位头束貂尾的粗莽武夫,盘膝而坐,脚蹬乌皮六合靴,显而易见的豪横相貌,直勾勾望着弹琴花魁的白嫩胸脯,她每一次挑捻,带来一阵荡漾微颤,莽夫眼神便愈发炙热几分 付景年到了三楼,要了间临街的屋子,她善意提醒这边会稍显嘈杂,不过他一笑置之,小掌班也就乐得顺水推舟了,客人愿意花冤枉钱,她难道还要哭着喊着去阻拦不成? 推门而入,入眼的是一间不大不小古香为十足的房间,屋内架一竹笼,内有鹦鹉,羽白如雪。 付景年一边逗弄关在竹笼的白毛鹦鹉,,一边笑道:“小掌班,可以叫青瓷姑娘上来了。” 小掌班笑着一口答应,推屋掩上门,待脚步声远了。付景年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取下头上的黑色斗笠,然后背靠墙壁,缓缓闭目养神起来。 青瓷姑娘原名宋青瓷,不知从何地方而来,仿佛风月阁里突然之间就多了这么一个人,初来乍到,就以清秀脱俗的相貌闻名整个塞马关,如今算得上是风月阁清伶里的翘楚了,倘若不是此人是只做风流不做下流的勾当,只怕由她来做风月阁的头号红牌,也是绰绰有余了。 ............................ ............................ 宋青瓷抱神情淡然,即使身旁这小掌班一直喋喋不休的说这指名叫自己的公子哥多么俊逸多么温雅,她的脸色也未曾发生任何变化。 弯腰抱起放在墙角的那把白玉琵琶,宋青瓷平静走上三楼雅间,轻轻推开了房门。 然而,就在推开厢房门的瞬间,宋青瓷脸色猛然大变,如遭雷击。 怀里的白玉琵琶无力滑落,砸在地上发出“砰”的声响,可她却毫无知觉一般,怔怔的凝视着那个坐在凳子上嘴角含笑的白发白衣男子。 曾记得那年初见他时,他尚未白头。 曾记得那年初见他时,他从不微笑。 “你来了?”宋青瓷轻声问道。 “嗯,我来了。”付景年如是回道。 宋青瓷缓缓挪动步子,黏糊在付景年身上,两人同坐一张椅子,他坐椅子她坐腿,两不耽误。宋青瓷身材曼妙,那丰满两瓣儿虽然巧妙研磨,但一张俏脸却无媚意。 “你是特意来看我的么?” 付景年拍拍她腿,不伤感情地示意她起身,微微一笑,感慨道:“是啊,这次看完你过后,以后只怕是很难再来看你喽。” “为什么?” 付景年闭上眼睛,轻轻抿了一口茶。 “感觉。” ps:宋青瓷是由谁领演,我想悍记群里的都知道。 是吧? 第七十章 青瓷,莫陌,雪夜的故事 “既然如此的话,那我也不必在这风月阁呆着呢。”宋青瓷起身,脸色并无尴尬之意,风情万种的撩了一下耳边头发。 “嗯,趁早便走了吧,你这只卖风流不卖下流的在这里肯定呆不长久,毕竟这风月阁再怎么说,说到底还是个窑子,无非是比寻常窑子高级一点罢了。”付景年笑了笑,懒散的坐在椅子上,眯眼道:“你打算日后去哪?” 宋青瓷轻轻推开厢房窗户,眸子的里倒映出塞马关的一派烟火浪漫的景象,眉宇间透出一抹温柔,:“他叫莫陌,是个去长安赴考的负笈书生,前些日子经过这里,那时我正好遇上点麻烦事,出门买胭脂的时候被一群不知从哪儿来的纨绔公子堵在一条巷子里,巷子外有一摊吃豆腐脑的小铺,他就在那里吃…” 付景年咧嘴一笑,打断道:“然后这位叫莫陌的负笈书生就救了你?” 宋青瓷别过头复杂撇了付景年一眼,轻声应了声嗯。 付景年似笑非笑,扶额笑道:“让我猜猜,按照说书先生里剧情发展的话,后面应该就是你无以为报,只好以身相许,于是你们在这时候了坠入爱河,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就当你们要走向幸福的时刻,在这时候,剧本里的反面派出现,要不就是这妓院里的尖酸刻薄老鸨,非要这叫莫陌的书生拿出一百两银子赎你,但莫陌家世贫寒,根本掏不出,只好选择让你在这候他,他自己进京赶考,承诺你等他金殿在高中,大登科后小登科,说些用八台轿子来迎你的情话,对不对?” 宋青瓷神色古怪,定定的瞧着付景年,半响后樱唇轻启,吐出两个字。 “扯淡。” 付景年闻言放肆大笑,又挠头说道:“让我再猜猜啊,莫非是反面派不是老鸨?,而是一个在半路杀出了纨绔公子哥,不仅要强抢你做小妾,还将那莫陌赶出塞马关?说些就冲你这模样还妄想垂涎青瓷姑娘,真是不知死活的癞蛤蟆这一类的鬼话,然后那莫陌赴京赶考,结果一举中榜,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莫陌专门从长安回来打脸,将那纨绔公子打的屁滚尿流,直呼好汉饶命,结局便是破镜重圆,再作天和,对不对?” 宋青瓷掩嘴憋住笑意,一对好看的蛾眉挤在一起,笑骂道:“滚蛋。” 付景年嘴角微微上扬,嫣然一笑。 “第一个前半段算你对,我很快便与莫公子在了一起,只不过这莫公子可不是什么穷酸书生,人家爹爹是正儿八经的从六品知县,再说我当年来这风月阁纯属自愿,当初便协定好我想走便走,所以说啊,你方才说的…”宋青瓷挤眉弄眼,嗔道:‘都是狗屁臆测。” 付景年笑笑,起身站到宋青瓷身旁,目光随着她的目光,不断远眺远方,直到很远很远,远到见不着了塞马关的一城繁华,夜空里的一池烟花,只剩下黑暗里看不见的荒芜。 “青瓷,记得去年救你的时候你还是一个扑在爹爹尸体上没命似儿哭的小姑娘,哭的像小花猫一样,脸上又是风尘泥垢又是梨花带雨的,甭提多难看,老头总在一旁悄悄的跟我说有你在啊,山上遇见的蟊贼强盗雷打的不敢抢我们钱,还别说,那几天运气好,还真没碰到什么不开眼的山匪。 想不到将你送在这风月阁呆了这么大半年,你倒是像变了人一般,下巴尖了,腰也细了,一双腿更是长了好多,不晓得比之以前水灵了多少,在这尽出美人儿的地方竟也能艳名惊四方,成了这塞马关名气十足的清倌。”付景年目光凝视着远方,平静道:“常听人说妓院和酒楼是社会的缩影,是江湖最大的染缸,这话看来还真不假,将你这么一个丑小鸭染成了白天鹅喽。” 付景年一边说,宋青瓷便一边看着这白发男子平静的侧脸,仿佛又回到那日那时一般,这张脸长的格外俊逸的男子将自己抱在怀里,为屠杀二百五十一口过后,自己如此刻一般专注的看着他脸上的平静。 “丫头和老头呢?怎么不见他们来?”宋青瓷问道。 付景年收回目光看了宋青瓷一眼,缓缓开口:“丫头在客栈,至于老头……老头死了。” 宋青瓷顿时瞪大了眼睛,“怎么死的?” “自然是老死的啊,这人生老病死不是很正常么?”付景年轻轻闭上眼,在心中喃喃道。老头,咱晓得你这人其实很好面子,咱就不说你是被自家徒弟给杀了啊。 宋青瓷眼睛有些发酸,回想起那个一路上总是爱抠脚丫子,明明晓得自己满嘴黄牙却偏偏喜欢咧开嘴笑的猥琐老头,不由张嘴念道他总是爱叨叨的那首流氓诗:“馒头白啊白,白不过姑娘胸脯;荷尖翘啊翘,翘不过小娘屁股。” 付景年在一旁会心一笑。 ………… ………… “青瓷,你在哪,我来看你来了。”楼下传来一个年轻男子清朗的声音,然后便听见“噔噔”的上楼声。 “吱呀。”房门被推开,一个胭脂粉涂抹的极厚年老女子摇着画扇扭着水桶腰走了进来,娇声道:“哎哟,青瓷呐,你那小相公可是端着自己煲的鸡汤在四处找你啊。” “知道了知道了,雪姨,你先教他在下面等等,我这便下来。”宋青瓷向着这原名雪夜在风月阁干了一辈子妓女,日常生活里对自己照顾有加的老鸨笑着应道。 老鸨媚眼流转,应了一声得勒,又摇着画扇扭着腰“噔噔’的下了楼。 “景年,那我就先失陪了,我这良人什么都好,就是心眼小了一点,看见你我怕他乱想。”宋青瓷摇头轻笑,眉宇间有温柔流转。 付景年微微一笑,说道:“嗯,看来你这小相公是真心疼你啊,都给你带着鸡汤呢。咱们有缘再见吧。” 宋青瓷点点头,正要出门,便冲进来一个手提竹笼子,相貌长的清秀目光有关切蕴含的年轻男子。 “糟糕。”宋青瓷暗道一声不好,连忙回头去看付景年,可此时厢房却是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付景年的半点身影。 还不待她多看,她便被莫陌顺势搂怀里,略带关切的语气说道:“青瓷,先前你在陪谁呢?” 宋青瓷伸手将他腰子环住,将头轻轻埋在他的怀里,犹豫说道:“一个故人。” “哦,这样啊。快来尝尝我给你熬的鸡汤,你身子虚,可得多补补,” 宋青瓷笑着嗯了一声,趁着莫陌盛鸡汤,偷偷转头装作不经意的瞄了一眼窗外。 夜空里,似乎有白影凌空掠过, ps:莫陌,给你的生日礼物可还满意? 群里的三位大神呐。 第七十一章 和尚生有两颗头 塞马关夜晚灯火通明,人头攒动,付景年找个空置处落下,将斗笠悄悄压低,白衣白发黑笠,胜若闲庭一般穿梭于大街小巷当中。 “砰。”低着头的付景年与一人对肩相撞,发出一声重重的闷响,付景年抬头看去,只见一名面色苍白,垂鬓三尺做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头也不抬与自己擦肩而过,行色匆匆脚步轻快,付景年受这一撞竟觉肩口隐隐发麻,不由疑惑,自己已是金刚之身,寻常高手撞上自己犹如浮游撞大树一般,此人能将自己撞得隐隐发麻,绝不简单。将内力探出,在这中年文士身上走了一个周天。 “大金刚高手。”付景年将内力小心探出,在这中年文士身上走了一个周天,内力流转而回,付景年藏在斗笠下的双眼眼精光一闪,暗暗忖道:“这塞马关弹丸之地,何时来了这么一号金刚高手?” 付景年心头疑惑,本来已经擦肩而过各走一边的付景年脚尖一滞,转过身跟上,体内无心决内力悄然浮现流转,遮下一切气息。 这中年文士不走大道,专走人烟稀少的小巷,神色谨慎,脸色阴沉,不一会儿,便出了关口,向着关外密林深处走去。 付景年愈跟愈觉好奇,堂堂金刚高手,如此小心翼翼所为何来? 出了城,中年文士便放开手脚大步疾行了起来,他足力甚健,翻山越岭如履平地,山上野兽吼啸,他只当充耳不闻。付景年相隔中年文士百丈之外,紧步跟上。 行了百里路程,也不知到了何处,只见四下里草木丛生,偶尔传来泉流呜咽,若断若续。又行一程,东天皓月团团升起,飞彩凝辉。 正当此时,中年文士身形一顿,疑惑的回头望去,一路走来,他总感觉身后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一般。 付景年先他一步扶摇而上,藏在一株参天老柏树枝繁叶茂的树冠处。 中年文士耳听狼嚎阵阵传来,身后林木摇晃,树影森森,端地如鬼如魅,不由暗骂一声自己多心。 付景年藏在树冠半晌,收敛气息定住心神,放眼望去觉出自己身处之地,乃是两山间一处低坳,谷中搁了一张巨大的四方石板,径约十丈,光滑平整,在月光下通体白亮,好似涂满水银;其上曾被刀斧刻画,留下笔直痕迹,纵横一十九道。付景年认出是一方棋盘。棋盘东西两方,搁了数枚浑圆的石子,上凸下平,黑白难辨,但观其大小,一枚枚径过半尺,不论石质,少说也重有十斤! 面色苍白的中年文士踱到月光朗照处,盘膝坐下,闭目养息。付景年藏在树冠上,瞧他凝神运气,呼吸轻细缓长,胸口平静,几乎看不到起伏,不由寻思:“此人半夜三更鬼鬼祟祟,莫非只是来盘膝修炼不成?不对啊。”思来想去间,忽听一声长笑从山丘后传来,响似黄钟大吕,回荡山林。付景年抬眼望去,不由一惊。敢情从那山峦暗黑处走来一个奇怪人影,又高又壮,这倒罢了,最叫人吃惊的是,来人竟然生了两个脑袋,一个脑袋又正又直,顶在脖子上,一个脑袋却是歪歪斜斜,搁在肩上。 那怪物长笑不绝,拄着一根木棒,大步流星,来得快极。付景年瞧得浑身绷紧,大拇指轻轻磨磋腰间所悬柳枝条,此人修为绝对在自己之上。 却见那怪走到东面暗影处停下,那里月光不至,漆黑一团,看不清他的面目。只听他又笑一声,摇了摇头,隐约见其头脑光亮,并无毛发。 正当此时,却听中年文士张开双眼,轻咳数声,低声道:“大师佛驾远来,晚辈失之迎接,还望宽宥。” 付景年转头一看,那盘膝而坐的中年文士已然出定,嘴里说得客气,一双细眼却盯着那怪,目光凌厉。 那生有两颗头的人笑道:“好说,好说,你也不必假装客气。” 中年文士平静道:“好,话不多说,前辈请坐。” 刹那间,只瞧那怪二头齐点,肩上人头呼的一声掉在地上。这一下诡异至极,传来一个稚嫩的童声道:“师父,俺饿呢!”却听那怪哼了一声,口气不善道:“岂有此理,不是刚刚才吃过么?乖娃别闹,待一会儿,再带你去讨吃。”那童声嗯了一声,再不多说。 付景年眯眼瞧去,这次借着月光终于瞧清――敢情落地的并非人头,却是一个五六岁年纪,肉团也似的小和尚,长得圆头圆脑,不时吮吸手指,圆溜溜的大眼四处观望,似乎有些好奇。付景年恍然惊悟,敢情来人是个高大和尚,小和尚蜷坐在大和尚肩上,乍眼一瞧,便如多出一颗人头。 中年文士瞧那大和尚大咧咧坐定,说道:“先师生前多次提到大师。” 那和尚笑道:“多次提及么?哈哈,定没一句好话。嗯,你说先师,莫非乔掌门已然死了。” 中年文士面色一暗,叹道:“不错,先师临去前托付于我,要与大师再行赌斗一局,决个胜负,否则他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那和尚点头嗤笑道:“难怪你千方百计邀和尚前来。嘿嘿,原来如此。”中年文士正心伤师父之死,却听那和尚语带嘲笑,心中着恼,蓦地抬高嗓门,朗声道:“师命难违。是以晚辈此次自不量力,冒昧邀战,还请大师勿要推脱。”那和尚呵呵笑道:“比就比,老衲倘若推脱,倒显矫情。” 中年文士道:“大师快人快语,不知那盒子可曾带来?” 那和尚眉毛一挑道:“什么盒子?” 中年文士略略皱眉,沉声道:“自是‘玄雷铁盒’!”那和尚哈哈笑道:“原来你嘴里是为师父出气,骨子里却为那铁盒出气?” 中年文士摇头道:“这也是先师遗命,还请大师见谅。” 那和尚笑道:“端地死不悔改。”说着在袖间一摸,掏出一个径约五寸的四方盒子,月光之下黝黑发亮,似有雷霆线路弥漫,“是这个么?”中年文士凝视那盒子,眼中精芒闪动,默默无语。 第七十二章 管他天下人如何看待 那和尚道:“想当年你师尊贵为正道崆峒派掌门人,看似高风亮节,d但实则却是道貌岸然,沽名钓誉之辈,比些邪魔外道还来的可恶些,为争夺此物,与老衲在此赌斗,胜者得此铁盒,败者自封七经八脉,此生修为不得寸进,嘿嘿,难道说,今日你也要这样赌一回么?” 中年文士颔首道:“不错,师命难违。不过,晚辈输了,当然自封七经八脉。大师道德渊深,封去道基倒也不必,只要将铁盒给我,再.........”说罢接下背后包袱,取出一物,付景年定睛瞧去,却是一面灵牌,上面写着一溜楷字。 却听中年文士一拍灵牌,朗声道:“这是先师牌位。晚辈倘若侥幸胜了,还请大师对着这牌位磕上三个响头,好叫先师九泉之下魂魄安宁。” 那和尚摇摇光头,似笑非笑道:“你如此安排,是笃定能胜老衲了?” 中年文士摇头叹道:“非也,晚辈自幼孤苦,承蒙先师收留,才不致冻死街头,若不能令他瞑目,岂非猪狗不如?”那和尚稍一沉默,抓起那铁盒晃了晃,笑道:“老实与你说,这铁盒原是假的。”中年文士诧道:“假的?”那和尚将铁盒搁在青石板上,一拳击落,只听咔嚓轻响,铁盒四分五裂。那和尚抓起碎片,丢给中年文士,笑道:“你若不信,大可瞧瞧。” 中年文士接过碎片,怔怔瞧着,如在梦里。 那和尚笑道:“信了么?这铁盒是何人所留,其实已无从考据,只是吕祖道名远播,托他之名罢了,传言盒内暗藏丹书火符,能活死人生白骨,无病不愈,脱胎换骨,更有神功妙诀,得之足以横行天下,称霸天下武林,是以数百年来,世人趋之若鹜,只可惜却无一人能够打开,不过,百多年前,这铁盒却开过一次。” 中年文士面色涨紫,双拳一紧,当即沉声道:“大师说来听听。” 付景年听的有趣,藏于树冠上也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和尚。 那和尚沉吟一会,缓缓开口说道:“你可听说过元阳真人?” 中年文士眉头一皱,仰头道:“你说的叶元阳吧?大秦未大一统之时,天下正道分作五岳,五岳有五派,东岳恒山派,南岳华山派,西岳松山派,北岳昆仑派,以及我们中岳崆峒派,而这叶元阳元阳真人便是便南岳华山派之祖,乃当时天下一等一的人物。” 那和尚点头笑道:“是啊,这元阳真人确是古今第一等的人物,三教九流、诸子百家无不精通,一身武学修为更是出神入化,凌驾一时,传言那时的江湖黑榜第五高手断江不信邪,断江而来,结果被其一袖挥退千里。” 中年文士皱眉道:“大师?簦?档氖切?滋?校?趺从指??粽嫒顺渡细上担俊?p>那和尚笑容满面,呵呵笑道道:“你莫急,且听我慢慢道来,打开这铁盒的便是这元阳真人,说起来,元阳真人神通广大,才智也高,只可惜他一生之中却错收了三个徒弟,堪称平生恨事,在他传世典籍《元阳篇》中曾说道:”三传非人‘便是指的此事。 这三名弟子从小便在元阳真人膝下承欢,元阳真人也尽心传授三人武功,哪只人心险恶,待这三名弟子渐渐各有所长之后,本性竟也渐渐流露出来。元阳真人发觉三人品性不端,大为生气,本想废掉他们武功,但一则师徒情深,元阳真人本性又极柔善,几度动念,都下不得手。这一日,三人又滥杀无辜,元阳真人心灰意冷之下,便趁着夜色,飘然离去。” 那和尚说到这里,又叹了口气,道:“只因元阳真人已有防范,并未传授三人玄门正法,是以那三名弟子习练十载,武功均不见长进,于是由大徒弟集合三人商议。他三人均知张真人因为揭开玄雷铁盒的奥秘,方才悟道成真,开宗立派。 而传授自己的本事不过二流,于是一致认定:唯有学得铁盒中的武功,方可横行天下,称霸江湖。当下三人千方百计寻找元阳真人。唉,也是老天弄人,他三人锲而不舍寻了三年,终于在栖霞岭将元阳真人寻着。元阳真人一见三人,自然大为吃惊,本想回避,但那三人痛哭流涕,口口声声要痛改前非,重列门墙。张真人虽然不大乐意,但见三人既有向善之心,也不好一口回绝。怎料那三人口是心非,早就存心硬夺,趁着元阳真人放松警惕,忽然齐齐发难,狠下毒手。元阳真人毫无防范,竟受重伤,但他神功盖世,重伤之余,仍将三徒弟打倒,突围而去。那大徒弟、二徒弟紧追不舍,终在一座山谷里追元阳张真人。张真人当时伤重难支,不及隐藏铁盒,但又不愿让这铁盒落入恶徒之手,危害世人,以身证道,将那玄雷铁盒掠飞一千丈,才溘然坐化,从此真正的玄雷铁盒渺无音讯,不知落入谁手........。” 中年文士双拳一紧,将那铁块拧得扭曲不堪,沉声道:“你也不知此时铁盒在何处?” 和尚笑眯眯的说道:“老衲自然不知。” 中年文士将铁块猛地丢下,怒声道:“既然如此,那你与先师赌斗,却是为了什么?” 那和尚笑道:“乔掌门武功虽高,为人却贪得无厌。不论盒子真假,老衲一说他都是大大动心,由着和尚定下这个赌局。” 中年文士瞧他随口道来,俨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不由得挥拳击地,怒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大师如此作为岂不叫天下人齿冷吗?” 那和尚嘿笑道:“由着你骂。老衲我行我素,管他天下人如何看待。” 中年文士气得面色涨紫,正要反唇相讥,脑中忽地灵光一闪:“是了,这和尚奸猾异常,当年骗了先师,如今又故设圈套,激得我心浮气躁,难以专心对敌。” 他纵横江湖,身经百战,一念及此,心火顿平,语气转淡道:“大师请了。” 说着抓起身边一块石棋子。 ps;第一更到,还有一更是用来补星期三欠的。 虽然更新不多,但我只要说过的话,就不会忘记。 还有,征集龙套。请看这本书的兄弟,无论是通过何种渠道,请到《悍记》书评区来参加一下龙套活动,谢了。 第七十三章 棋间自有万千变化 那和尚摆手笑道:“慢来,我们之间谁为先手?” 中年文士不觉一怔,道:“这个……但请大师定夺。”那和尚笑道:“好说,便用我与你师尊乔掌门争斗时所用的老法子吧!”说着他抬手抓起一枚十斤重的棋子,笑道:“这凸面又光又亮,好比老衲的光头,平的一面冰冷臭硬,正像乔掌门的面皮。”中年文士按捺怒气,冷冷道:“大师乃出家之人,请留些口德。” 那和尚哈哈一笑,将那棋子掷出,棋子边缘落地,顿如陀螺般旋转起来。那和尚笑道:“棋子停转之时,凸面便是和尚先手,平面则为足下。”中年文士盯着那不断旋转的石棋子,寻思今日赌斗,一子半子都关乎胜败,谁为先手更是要紧。少顷,只见那棋子转势衰竭。付景年瞧得清楚,眼看便是凸上平下,不禁芜尔笑道:“这文士不妙。” 中年文士神色也是一变,蓦地挥掌拍出,一股大力拂中棋子,那巨棋陡然加速,又转数转,眼看着便是凸下平上。那和尚笑道:“好家伙,比混么?”大袖飘举,也拍出一掌,棋子被他掌风拂中,顿时反转起来。中年文士哪肯甘休,挥拳又出。一时间,二人为争先手,掌来拳往,将那枚棋子激得忽正忽逆,呼呼乱转,衬着头顶一轮明月光影变幻,煞是好看。 斗得正急,忽听那圆头圆脑的小和尚呵呵笑了起来,忽地跳上青石棋枰,笑道:“好玩!好玩!”一颠颠奔到那旋转的棋子,伸手便摸。对敌二人俱都诧然,同时罢手。 棋子失了劲力牵引,被那小和尚抱着,转势陡然一衰。小和尚大为奇怪,挠头道:“怎么不转了。”悻悻丢开,棋子倒落,却是平面朝上。那大和尚忙叫道:“乖娃,快下来。” 小和尚闻声,一颠一颠跑下石枰,又嚷道:“师父,俺饿。” 那和尚在他小光头上重重敲了一记,怒道:“就知道吃?你方才干嘛不弄个凸面朝上?真是吃里扒外。罢罢罢,老弟,算你先手。” 中年文士听他突然不顾辈分,叫自己老弟,惊愕之际,又听他认了自己先手,眉宇间顿时露出笑意。却听那和尚又道:“说起来方才若是换过乔掌门,可不管棋枰上是娃儿还是女人,都只会趁火打劫,决不会束手束脚的。” 中年也知师尊早年所作所为甚是不堪,暗叫惭愧,忽地抓起身前一枚黑子掷向棋盘,落地之时,宛如有金石之声,震得树叶萧萧而下。 那和尚呵呵一笑,袖手挥出,一枚棋子又快又急,凌空落在黑棋旁边,但却不闻丝毫声息,定睛一看,那枚棋子竟深深陷入石板,好似铸在上面一般。 中年文士心中一凛,明白敢情方才争先之时,对手留有余地,未出全力,略一默然,叹道:“前辈绝世神通,令人叹为观止!若非先师遗命,晚辈眼前便当认输了。”挥袖间又抛一子,声音仍是脆响至极,宛若金石相撞。 只见那和尚又掷出一子,付景年定睛细瞧,却见棋子非如中年文士那般直来直去,而是自上而下,旋转落地,故而和尚抛掷甚疾,但落到棋盘上时,力道却已消耗殆尽,是以全无声息,这般举重若轻,无怪那中年文士也自认不如了。 一时间,中年文士执黑,和尚走白,两大金刚高手玄素双引,参差两分,裂地制兵,阵如雁行,就这么有声无声、惊世骇俗地下了三十来子。 小和尚不通棋理,全然不知输赢,瞧了一阵但觉肚饥,一双骨碌大眼睛四处望来望去,苦着的小脸面色如霜打茄子。 一刻已过,棋局缓生变化。那两人缠斗已久,枰上局势渐趋明朗,和尚棋力矫健,一如龙奔,一似虎踞,结成上下交征之势,将中年文士一条大龙困在其中。中年文士遭此困境,不由以手蹙额,陷于长考。那和尚占了上风,得意笑道:“老弟,你还有法门么?依老衲瞧来,你还是投子认负,自废武功倒也不必,你若输了么,给老衲这个活人磕上三个响头如何……” 中年文士知他故意出言扰乱自己思绪,当即只作不闻,凝定心神,低眉沉思,不待那和尚说完,拈起一枚巨子,挥手掷出,“当”的一声,落在棋枰上,口中淡淡地道:“胜负未分,大师大言快论,为时过早了吧。” 那和尚瞧着棋枰出了一会儿神,也拈起一枚巨子,却并不落下,摇头道:“好个一子解双征,好一个扳天子。”原来,围棋中本有“镇神头”的招法。当年大秦大国手李无言奉诏与东来的北魏国士对弈,那北魏国士号称大魏棋力第一。李无言初时自恃高明,见此人出于北魏那荒野之地,也并不用心,不想那北魏国士棋力不凡,二人弈至三十二手,北魏国士竟然棋成双征之势。他志得意满,抱手瞅着李无言,瞧他如何应付。但大国手便是大国手,李无言当此危殆之际,不动声色,思索片刻,忽地轻轻一招,一子解双征,竟将北魏国士棋势破得七零八落。李无言这一子扭转乾坤,实乃独步古今的妙招,故名“扳天子”。中年文士得其法意,一子落枰,棋面四通八达,崩山陷海,将和尚必胜之局一破无余。 那和尚喟然良久,又道:“老弟,你武功胜不过你师尊,但棋力么,胜了他可不止一筹。”中年文士抚鬓淡然道:“不敢,晚辈自知武功浅薄,敌不过前辈的‘大金刚神力’,唯有在棋谱上狠下功夫。” 和尚竖起拇指,啧啧笑道:“斗智不斗力,智者所为。” 言罢落下一子。 中年文士此刻胜券已握,只看怎样胜得潇洒利落。沉吟片刻,手一扬,黑子嗖地飞出,这一子乃是必杀之招,一旦落下,白子上方大龙遭屠,和尚非得弃子认负不可。孰料那黑子尚在空中,和尚手中一子早已飞出,后发先至,正好撞中黑子。闷雷也似一声响,黑子跌落一旁,顿时错了方位。如此一来,白子大龙不仅长了出来,亦且填死了右上角一片黑棋。 中年文士勃然变色,沉声道:“大师何意?”和尚光头摇晃,笑道:“老弟是智者,斗智不斗力,和尚是愚公,不会斗智,只会斗力。嘿嘿,老弟若有能耐,不妨也来撞我试试!” 中年文士不禁语塞。事到如今,棋局已是图穷匕现,此后二人任意一子,便能锁定乾坤,但此中胜负,已不在棋艺之上,而在武功高低。中年文士只好硬起头皮掷出棋子,白棋立时又出,二棋相撞,石屑飞溅,双双四分五裂。那和尚拍手笑道:“不错,如此下棋方有兴味!” 付景年在树冠处瞧得趣味盎然,他围棋造诣虽不高,可却也看得出这棋已下到紧要关头,二人各以绝顶内功驭子,抢占有利方位。一时间,只见空中棋子纷飞,越发迅疾,到后来黑子撞上白子,声如霹雳,传响空谷,只是白子分毫不损,而黑子却尽数粉碎,化作一团轻烟,弥漫在月光中,经久不散。 付景年见那和尚轻描淡写,手中随意抛掷,中年文士却浑身紧绷,面色苍白,每出一子似乎都要用上全力。付景年已瞧出其中高下,心知这般下去中年文士便只有认输一途。 ps:第二更送到,求票求打赏。 第七十四章 你瞧不上我,我又哪里瞧得上你 就在此时,那小和尚张起大嘴,哇哇哭了起来,哭声嘹亮,一边哭一边囔囔着:“师傅,我俺饿啊。” 那和尚听到哭声,手中应付中年文士,嘴里却忍不住关心道:“乖娃,莫急莫急,等此局一完,为师就去带你吃鸡腿可好?听说塞马关的绿豆糕煞是香甜酥润。” 那小和尚嘴里咕咕噜噜,却不说一句话来,只是一个劲地哭,那大和尚见状,顿时焦躁起来,心思放在了小和尚身上,这一心二用之下,棋局顿时一变。 忽然间,只听那和尚拈起一枚棋子重重砸下,高叫道:“罢罢罢,老衲输便输了!”袖袍一拂,陡然长身而起,只一步便迈到小和尚身前,借着月光,付景年隐约瞧得这和尚身形伟岸,须眉皆白,显然年纪不轻。此时形势陡变,中年文士无所阻挡,凌空一子落在枰上,奠定胜局,忽觉心神一弛,一股气血直冲胸口,禁不住咳得腰背蜷缩,状如虾米。 和尚伸出木棒一挑,将小和尚挑回肩上,深深的看了一眼中年文士,然后大步流星,一句话不说,隐没在月色之中。 中年文士支撑着直起身来,孰料走出数步,忽觉一阵头晕目眩,几乎站立不稳,心头一惊:“糟糕。”只得无奈坐下,盘膝运功。 这中年文士修为境界与付景年大抵相当,此时付景年若走,定会露出一些马脚,于是他便只好与那中年文士一样,盘膝坐于树冠处。 两人一个树上,一个树下,呼吸吐纳,修为流转。 直到接近天光,中年文士胸口淤积之气方始慢慢平复,踉跄着步子出了密林。 “噗。”付景年从树冠落下,弯腰捡起散落在地上的假玄雷铁盒碎片,眸里异光闪烁,暗自忖道:“若这两人所言是实的话,这玄雷铁盒如此奇妙,那么自己定要拿到才是,倘若真能使其修为大增,夺回娘亲的机会也会多了几分胜算。” 将落叶上稍微沾了些泥的玄雷铁盒碎片一一拾起,放于胸口处,付景年眯起眼瞧了天色,把斗笠拉低,屈膝弯腰,化作一道长虹,扶摇而上。 回了客栈,众人已然全起,万两等人穿戴整齐,刚见付景年走进客栈,就拱手笑着迎了过去,“公子,早安呐。” 付景年笑着点头,见万亮等人皆是背着包袱行囊,不由问道:“万叔这是要去哪?” 万两找个凳子坐下,将包袱放在吃饭的八仙桌上,道:“回渭城去,这用来生意的货物已被抢,再去苏州已然无用了,昨天听掌柜的说有一队军爷今日要押粮食去渭城,我便琢磨着去搭个顺风车,料来那些强盗还没有如此胆大包天,敢抢朝廷的东西。” 付景年颌首应是,拱手作揖道:“好,那我就祝先生一路顺风了,咱们后会有期。” 万两连忙起身,弯腰拱手道:“公子后会有期。” 从此以后,付景年便再没有过看见过此人,据说还真有那么一伙胆大包天的强盗去抢官粮,万两一家三口,皆死在马蹄裹刀之下。 塞马关不是终点站,付景年还得继续自己的旅途,在黄脸丫头的那句“塞马关,再见了;长安,我来了。”下,他们又告别了塞马关。 ……………… ……………… 虽然知晓长安这个终点不是彼岸而是苦海,可付景年与黄脸丫头依旧如此乐此不疲的奔波,与长安越来越近,人生大抵如此,虽知有些事不可为,可无数的羁绊总逼着你不断前进。 付景年已然记不清在是哪一年,哪一月中的雨季,彷徨中,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与青春挥手作别,还未来的及再回味一下儿时的快乐,还未来得及再一次的漫步在夕阳下,还未来得及摸摸手中的风筝,便被羁绊推向风尖浪口,从此一路漂泊。仓促间,用懵懂的眼神看着这座江湖,不知这繁华如梦的仆仆红尘幽深几许。 塞马关外风景一片大好,花团锦簇、一路飘香。可天公似乎不作美,阴雨连绵而下,沾湿了整驾马车,滴滴答答的打在马车的棚子上,再滑落于泥土里。 不知不觉间,付景年等人已经离开了塞马关一天的路程,朱灵婉身体弱,受了风寒,一张五官精致的俏脸气色苍白,浑身乏力的软倒在马车里,黄脸丫头等人顿时手慌脚乱起来,穷酸书生皱着眉头,烦躁的在不大的车厢里来回踱步,一边走一边敲头说道:“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可该如何是好。” 黄脸丫头则是拉开车帘,轻轻摇动付景年扯着缰绳的手,说道:“少爷,你是金刚高手,快用内力去救救她吧。” 付景年目光闪烁,沉默半刻后沉声道:“不行,她身体虚,经不起金刚内力的洗刷,倘若不慎,便会落得个爆裂而亡。” “那该怎么办。”黄脸丫头低眉沉思,一张笑脸挤成苦瓜状,付景年瞧得有趣,伸手在她脸上捏了捏,笑着说道:“好了好了,别急,据我所知,前方有个红叶小镇,我带她去看看郎中。” “可是她额头好烫,我怕…怕时间来不及啊。”黄脸丫头抬起脸,眉头紧皱。 “你忘记我了可以飞的啊。”付景年似笑非笑,看了黄脸丫头一眼,然后直起身唤道:“大牛,你来驾一下马,我带婉儿去看看郎中。” 铁大牛应了一声是,接过付景年手中的缰绳,付景年掀开车帘走进车厢,便看见朱灵婉脸色苍白,气色恹恹的模样,轻轻握上朱灵婉掌心有些发凉的手,付景年轻声道:“婉儿姑娘,我带你去看郎中吧。” 朱灵婉双眼似睁不睁,脑袋有些空白,朦胧间只瞧得一席白发白衣,艰难摇头道:“不用麻烦了,我没事。” 付景年眉头一皱,然后又松开,耐着性子道:“不麻烦的,你还说没事,这额头烫的我看都可以煮熟鸡蛋。” 朱灵婉还是摇头:“我说了不用就不用,你听不懂话么?” 付景年顿时上起火来,一把松开握着朱灵婉的手,拿起她敷在额头的热毛巾,一边替她擦拭脸一边骂骂咧咧道:“你这婆娘是成心和我作对不成?从朱府一路走来,都是一副傲娇模样。我知晓你与李不负的事你怪我,可你认真想想,拆穿你们的不是我而是你父亲好么。 还有你,当我想做你未婚夫?若不是你爹爹要求,我欠你爹爹的情,鬼才来做你未婚夫,实话与你说吧,这些日子我知晓你瞧不上我,可我哪里就瞧得上你?” 话音刚落,付景年将她横腰一把抱起,一步掠出马车,化作天地一道长虹,直奔红叶镇。 第七十五章 多少儿郎刀出鞘 雨水不大,却是密集,如墨般泼洒而下,付景年抱着朱灵婉如一道横雷横掠于红叶镇半空之中,大金刚修为缓缓流转透体而出,形成一道圆将两人裹住,雨水轻轻打在这道圆上,犹如初阳融雪般迅速消融,化作气体。 官道旁的梧桐树叶沙沙作响,往往都会有在这摆摊卖茶水的妇人此时都已收了摊子,付景年落地无声,在泥泞的黄泥上轻轻一点便跃出十余丈。 “你放我下来。”朱灵婉倒在他的怀里,一席直长黑发垂落在空中,使劲用拳头敲击着付景年的胸口。 付景年低眉瞥了她一眼,然后嘟囔道:“臭娘们。” 朱灵婉挣扎扭动着身体,不过一会额头处便浮出一片汗渍,她不由发现自己无力的挣扎除了让这白发白衣男子将自己搂的更紧以外便再无其他作用。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语气虚弱,但口气却是异常平静坚定道:“公子请自重,你趁一时之虚如此轻挑女子,可着实不是君子所为。” 付景年对此不闻不问,眯起眼睛眺向远方,脚下修为流转再度加快。 朱灵婉本就不是聒噪之人,再受了风寒本就极其容易乏累,一番劝解无用之后便安静了下来,轻轻将靠在付景年的胸口上,一对秋叶长眸缓缓闭合,不久之后,便呼吸均匀,胸口起伏逐渐平静。 付景年看了眼熟睡的朱灵婉,娥眉有些微皱,许是梦到不好的事,睫毛不自觉的话颤了颤,似随时要睁开眼一般,付景年轻轻伸手将朱灵婉垂落在空黑发掳起,轻笑着喃喃道:“这娘们不囔囔起来还是挺好的。” 远处人烟渐渐繁盛起来,已有人家开始生火灶饭,炊烟通过房顶的烟囱飘向空中,轻轻的,淡淡的。 付景年嘴角微微上扬,怀抱熟睡佳人,一步掠出几十丈远。 ....................... ....................... “你去抓些羌活、荆芥、白芷、桔梗、浙贝母、紫苏叶、陈皮、苦杏仁来,羌活拿半两,其他全拿半钱,每日服两包,三日便能见效。”年纪约莫六十上下的郎中正襟危坐,拈须肃然。“老夫红叶镇赛华佗的名号可不是虚的,小哥你去方圆百里打听一下,有没有我赛华佗治不了的病。你呐,就放心好了,老夫活了大半辈子的人,还会坑你这小友的钱不成。你这十五两银子,绝对值当。” 付景年芜尔一笑,从胸衣里掏出一锭金灿灿的金子,笑道:“也罢,权当我花钱买平安,多的银两你就不用找了,就算我是给予你这赛华佗的感谢费吧。” 先前方还脸色肃然正襟危坐的老郎中顿时笑开了花,手脚麻利的接过那锭金子迅速滑入袖口,然后抬起那种脸上皱褶挤巴在一起的老脸,谄眉笑道:“公子真是明白事理。” 付景年忍俊不禁的笑笑,接过药房伙计递来的中药,拱手道:“那我便告辞了。” 老郎中笑容春风满面,心中暗忖又做了一担好生意,当即弯腰道:“公子一路顺风。” 付景年点点头,“托你吉言。”然后将朱灵婉背起,在隔壁铺子买了把酥油伞,轻轻撑起伞,伞拄上依稀还带有一点木香的味道,漫步于红叶镇御道上,风情倒是极好。 朱灵婉下巴抵在付景年肩膀上,眼睛缓缓睁开。 “你醒了呐。“付景年面带微笑,边走边说道。 “嗯。”朱灵婉目光复杂,轻轻应了声后又陷入沉默。 出了红叶镇,付景年站在原地收掉雨伞,待金刚修为流转形成的圆再度出现将两人裹住后,他才开始极慢极慢地挪动脚步。 第一步踏出,还不足常人一步的一半。 第二步步子稍快,与常人无异。 第三步已是寻常百姓脚力的两步间距。 以此类推。 天地一道横雷,飞掠于半空间。 “砰。“阴雨绵绵,红叶镇官道东方不远处一束束天雷轰下,宛若天地异象,天雷所轰之地不过几丈外站着三群人,一群统一身穿道袍,背负长剑,鬓角处两揪长鬓垂直,皆是打扮作浩然正气的卫道士模样,另外一群打扮则稍显不齐一些,面色或凶恶或狰狞,手腕扣一把獠牙利齿的血屠子,不过这群面色不善的领头之人却是一席青衫,头带纶巾,腰悬美玉,脸色轻描淡写,宛如知识渊博儒士。 最后一群人与之二者相比则彻底如同鸟兽了,全是些走东闯北聚齐起来的江湖豪客游侠,提九环大刀或是红缨长枪,不一而足,三三两两凑在一块嘀嘀咕咕、交头接耳。 其中一个身高八尺,满脸络腮胡的江湖汉子说道:”忒奶奶的,这群魔道的孙子和正道的恶心货到底想干些什么哩,这宝物不让俺们抢也就罢了,连走都不让俺们走,如此行径,娘咧,当自己是当今天子了不成?“ 络腮胡汉子旁边一人脸色悲坳,犹如死灰。小心说道:“兄弟。你这话可说不得,我看呐,我们这次怕是得被杀人灭口九死无生喽。” 络腮胡汉子闻言铜铃大眼一瞪,将所提戒刀插在地上,道:“他们敢!这天下莫非没有王法了不成?” 那人摇头苦笑:“对于我们这些江湖散修,他们哪里会与我们说王法?一剑杀了便是,反正我们没地位没背景,还会有人为我们伸冤报仇?只怕哪天死于江湖连个收尸人都没有。” 络腮胡汉子怒哼一声,不再说话,说话那人则是神色颓然,一屁股坐在地上,继续道:“听说这是上朝枪魔项千仞之墓,里面共有三层,机关密布,皆是险象环生之局,一步错便是生死道消,这次魔墓问世,项千仞生前在此葬的九转功与三丈雷矛都葬在此内,怕是会掀起江湖一片腥风血雨啊。” 那络腮胡汉子也是叹了一口气,抽出戒刀,与那人并排坐上,“唉,这些事呐再怎么说也与俺们无关喽,俺们能在这座江湖残喘上一条命便是千幸万幸,如今这里所来之人还不多,再过几个时辰无数江湖高手定会奔赴而来,到时这里一片大乱,俺们这群小虾小鱼的命呐,嘿嘿….”络腮胡汉子苦笑两声,指了指天,“就得看上天老爷怎么办喽。” …………… …………… 红叶镇官道上有一道金色横雷骤然一顿,露出一个白衣白发的身影,这人后背负一名貌美女子,悬在半空之上,他眯起眼睛盯向东方,然后脚底处轰隆声大起,以比之先前还快的速度刹那飞掠东方。 只留下一句话在原地久久不消。 “这江湖热闹了。” 第七十六章 有石佛双手合十 一袭青衫被天雷轰下的劲风吹的猎猎作响,魔道巨臂的魔教左护法杨箫笑容轻淡,腰间佩一竿长箫,箫长三尺七,通体碧绿,流霞如玉,只见他朗声道:“项千仞前辈虽不是我魔教中人,但却也属魔道一途,他的遗物自然也应托付给我魔道才是,贵派如此行径,公然抢夺我魔道之物,莫非是欺我魔道无人不成?” 顿时间,杨箫背后群魔声潮如浪,皆是作磨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模样,负手而立在前的杨箫微微一笑。 相比与魔道的群情激愤,正道这边则安静许多,一名面白无须的年老道士缓步从人群中走出,身穿七星八卦袍,后背斜挎一把三尺青峰剑,皱眉扬声道:“杨护法此言差矣,我松山派自古以来便以除魔卫道为己任,这枪魔项千仞生前为祸一方,使得当地生灵涂炭、民不聊生,我正道先辈曾多次劝服,却不料被此魔欺于修为证道于天地间,如今此魔陵墓问世必将掀起江湖一片腥风血雨,我松山派自当以护卫天下苍生为己任,为天下苍生考虑,这枪魔之墓交与我松山派最为妥当。” “好一个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好一个满嘴除魔卫道的虚伪道士。”魔教左护法放肆大笑,片刻笑罢后,冷冷说道:“就是不晓得我这尊魔,道长要不要除了去?” 说话间,杨萧身上气势大放,一股惊天魔气从他身上为中心向四周喷涌而去,浑体碧绿的长箫刹那变作猩红。 杨箫负手而立,一身青衫无风自动。 那年老道士眯起眼睛,拂袖挥开迎面扑来的惊天魔气,然后弯腰作了一个揖,“老夫松山派剑阁大长老尹雪松愿请一战。” 一声剑鸣,老道士后背斜挎长剑瞬间出鞘,剑尖寒星闪烁,矫若游龙,直冲云霄。 尹雪松一步跃起,扶摇而上,握住剑柄。 “此剑名匡正。” 剑人刹那合一,尹雪松面色平静,单手持剑,缩地成寸向杨箫直直刺去。 “此招名荡魔。” 杨箫长笑一声,魔气猛然一震,身子顿时冲天而起,一竿猩红长箫被他斜提在手。 两人一触即发,魔气纵横,剑气四溢,尹雪松一剑笔直劈下,剑气长七八丈。 杨箫侧身躲过,剑气斩在一株参天古木上,刹那将古木从冠至根劈成整齐两半。 尹雪松一剑未中,连退三步,掐指默念一声十剑,手中所拿匡正剑立刻出现十道虚影。 “斩!” 尹雪松一步掠上,十道匡正剑虚影如影随形,他对着杨箫所在之处连连挥舞剑法,十把匡正虚影狭风雷之势将杨箫密不透风的掩埋。 杨箫快速挥舞长箫格挡,可那十道匡正虚影却如真身一般,每柄都有千斤之力,杨箫边打边退,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合。” 尹雪松脸色冷漠,低喝一声,十把虚影匡正迅速合作一把,每融合一把,三尺青锋则变大一倍,待十把虚影彻底融合,已有十丈大小。 “灭。”尹雪松轻轻呢喃,十丈虚影破空轰向魔道巨臂杨箫,将他连人带箫砸入一座山壁,压入土十余丈不可歇停。 山壁上飞沙走石,烟雾弥漫,龟裂成几块,尹雪松轻轻摇头,转身欲走。 下面散修一派顿时炸开了锅,那络腮胡汉子大声问道:“这魔教护法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在他旁边的那人茫然摇头,时而转头看看脸色从容的松山派剑阁大长老,时而看看一片烟雾弥漫的山壁,不确定的说道:“应…应是死了吧。” 粗莽络腮胡汉子挠挠头,将戒刀扛在肩上,嘟哝道:“这魔教护法先前看着唬人,想不到这么不经打呐。” “恭贺大长老灭魔之功。”尹雪松飘然落地,松山派弟子全部弯腰作揖,即使怎么努力保持脸色平静,也挡不住几分喜形于色。 尹雪松颌首点头,沉声道:“赶快进墓,我有感觉天边有好几处强烈的气息正在向此处靠近,待他们一旦…….” 话还未说完,只见山壁处突然发出轰隆巨响,一袭青衫从山壁掠出,伸手将插在自己胸口的长剑捏成粉碎光影,然后犹如一道暴雷,右腿如斩马刀一般劈向地上的尹雪松。 “当本座死了么?” 与此同时,七星八卦袍尹雪松猛然拔剑。 .................................. .................................. 离此处百丈之外,有两人缓缓沿着荒野古道而行,芳草萋萋,清风阵阵。 其中一人是个貌美女子,脸色苍白,气息恹恹,另外的是一个白衣白发男子,撑一把酥油伞,那双极其妖冶的桃花眸子看着烟土飞扬的东方,轻声喃喃道:“两个观音境高手呐。” 而在更远处,一个花嘴和尚肩上扛着一个眼睛灰溜溜四处转的小和尚,以缩地成寸之术,向东方奔袭而去。 与此同时,正道五岳派除了松山派之外,皆有人下山奔腾而来。 ................... ................... 而在此时,大秦第一古寺天龙少林寺一处高僧用于闭关的山崖瀑布里,一尊常年不被打扫,身上灰尘积有几层厚的石佛,缓缓睁开了眼睛,然后双手合十。 这尊石佛直起身子,画地为牢将近一百年的土胚子,出现一丝松动,刹那间金光熠熠,如同泥菩萨开裂,现出一尊璀璨的不败金身。 “项…千…仞。”这尊石佛低眉顺眼,只见碎屑不断跌落,遍体金光四射,真人露相。 天龙少林寺在这一刻,蓦然诵经琅琅,山势在颂唱声中更显巍峨,宝相庄严。 面向东方的石佛声音沙哑低沉,一步迈出,便不见了踪影。 ps:希望在贴吧看的朋友既然看了,就来起点送上一个收藏吧,登号然后点击收藏,你一分钟都耽误不了。 第七十七章 老子佛号狂傲 拽霸 天雷渐渐散去,被轰的满目沧夷枪魔之墓就这么安静展现在所有人面前,十丈方圆,都以黑土垒成,墓前一块刀削巨碑冲天而起,碑身用小篆上书几字,试问苍天五百年,谁做魔尊不做仙? 杨箫从天而降,如慧星撞地球般一脚踏下,“本座修道五十余年,诛杀正道一品金刚高手几十余人,观音高手一掌可算,灭其大小宗派不知几何。” 尹雪松一剑在手,横于身前抵住,凝重道:“好一个霸道的魔头。” 杨箫放肆大笑,束发所用纶巾崩开,一脚重重踩在剑刃上,顿时将其压弯。 “嘭。”尹雪松双腿陷土三尺,面色一片冰寒。 “本座平生只修一道功法,名为九九魔功,此法九重,一重复一重,滔滔不绝。” 梁箫眼睛眯起,魔气熏天,脚底再度踏下,九重魔力叠加着碾压而下。 第一重至,尹雪松面色冷漠。 第二重至,尹雪松脸色凝重,变幻不定。 第三第四第五重至,尹雪松袖袍鼓动,脸色阴沉晦暗难明。 第六第七重降临,尹雪松七星八卦袍碎,双腿陷地及膝处。 一重递一重,重重登昆仑,第八第九重化作一起镇压而下,匡正剑被压成一个夸张弧度,濒临粉碎,尹雪松面色蜡黄,吐出一大口鲜血,跪在地上,披头散发。 魔教左护法杨箫眉头一皱,缓缓抬脚。 尹雪松不怒反笑,伸手擦去嘴角血渍,淡淡开口,声音苍老嘶哑。 “百剑。” 匡正剑再鸣,瞬间绷直。 …………………… …………………… “大哥,这地儿是在干嘛?”观战观的津津有味的络腮胡汉子被人轻轻拍了拍了肩,骂骂咧咧的回头,只见一名白发白衣,面如冠玉的青年男子背着一名面孔生的精致的年轻婆娘是,嘴角含笑的望着自己。 络腮胡汉子一楞,见着年轻男子气度非凡,料想应是个初入江湖的公子哥,倒也不敢小觑,作揖沉声道:“少侠问的好,据说这是先朝枪魔项千仞之墓,里面葬有生前所得所有功法以及无数珍宝神器,引得正魔两道眼红,打着旗号想着法子的趋之若赴。” 那白衣男子哦了一声,又问道:“这两位前辈如何战到了一处的?” 络腮胡汉子捋了捋胡须,又挠挠头,呐呐开口:“这个……俺也不太清楚。”然后又冷笑道:“管他的哩,反正两边都不是啥好东西,狗咬狗,一嘴毛。” 付景年点头笑道:“深有同感。” 巨碑横天,碑下却是一片荒芜,野草杂生,不时能看见一条条野射爬游在草间,发出?的声音。 不知在什么时候,雨,悄悄地停了,风,也屏住了呼吸,山中一切变得非常幽静。 远处,一只不知名的鸟儿开始啼啭起来,仿佛在倾吐着浴后的欢悦,山脚下的几座房子和树丛相互掩映,房顶的烟囱冒出袅袅炊烟。 近处,凝聚在树叶上的雨珠还往下滴,滴落在路旁的小水洼中,发出异常清脆的音响。 泥土的芬芳扑鼻而来,付景年收起酥油伞,深深地呼吸着,忽地抬起头仰望天空,几朵浮云飘过,一道七彩长虹贯穿空中,若隐若现。 “雨后总会天晴呐。”他抽了抽鼻子感慨道。 朱灵婉轻轻从付景年后背滑下,背倚着一株古树坐下,灰白的莲花粉底靴沾了些草尖水露,“公子,你可不简单。” 付景年瞥了她一眼,咧嘴笑道:“公子这个称谓倒真是显得生疏的很,不过这也没关系,我本就与你不熟。” 朱灵婉一笑置之,指了指天空中战在一起的杨箫与尹雪松,道“公子是要来此地杀人夺宝了么?” 闻言的付景年似笑非笑的摇了摇头,“指不定我就是那个被杀的人啊,不过幸好的是我身上可没宝咯。” 朱灵婉还欲在说话,付景年突然几步走近,伸出手掐向她的脖子。 “你要干什么…”说到底,朱灵婉始终是一个普通女子,忍不住的将身体蜷缩在了一起。 手缓缓前进,在朱灵婉脖颈处突然停了下来,她心里一颤,只见那只手犹如女子般的修长的手从自己脖颈处绕了过去,接着穿过黑发。 朱灵婉浑身上下一片僵直,额头冷汗涔涔滑落,她深深的知晓自己面前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年轻公子,心底的黑暗或许无人能看透。 “嗤。”朱灵婉猛的回头,只见自己脑后一条色彩斑斓,黑白两圈交加的五寸小蛇被那如女子般的手臂捏住颈喉,无力的吐着信子。 “山林多虫兽,你还是离我近些较好。”付景年微微一笑,拇指一扣将蛇头直接按成齑粉。 虚惊一场的朱灵婉内心并无多少欢喜,心里一片发寒的她挪移步子靠在这白衣男子身上。 远处突然有一道金光掠过,在墓前方才堪堪停步,金光散去,露出来人一个又高又大的怪和尚,此人身穿破烂袈裟,长笑不绝,拄着一根木棒,大步流星,来得快极,肩上还坐着一人,一样是个头上光溜溜一片的小沙弥,一双大眼睛虎头虎脑的四处观望。 杨箫与尹雪松相视一眼,同时收招罢手,淡淡道:“想不到向来不与世争的佛门也起了争宝的心思了么?” 那大和尚双手合十,笑眯眯的道:“谁说剃光头穿袈裟的和尚就得是佛门中人?” 大和尚皮笑肉不笑的弯了个腰,“老子佛号‘狂傲’,平生最喜酒肉,居于一名不经传的老山古寺,寺名灵隐,目前座下有漫天神佛…一人。” 尹雪松刚要说话,就见那坐在大和尚肩上的小沙弥迷迷糊糊的学着大和尚念道:“老子佛号‘拽…”刚念到一句,小沙弥似乎是忘记了自己佛号,忙不迭的挠头向大和尚问道:“师傅,老子佛号叫啥去了?” 大和尚目瞪口呆,在小沙弥光头上重重的弹了个响指,骂骂咧咧道:“娘咧,我好的不学,你偏要学坏的,你记住了,你的佛号叫…”大和尚顿了顿,顾盼自雄抖擞抖擞精神,大声念道:“拽霸。” 小沙弥连声应知晓了,只见他也学着大和尚抖擞抖擞精神,斜着眼睛得意道:“老子佛号....‘拽霸’,平生最喜酒肉,居于一名不经传的老山古寺,寺名灵隐,目前座上有漫天神佛…一人。” 说完,小沙弥坐在大和尚肩上抬起头,也做起顾盼自雄的模样。 俩和尚一大一小,顾盼自雄。 第七十八章 二十三年修禅不修道 三十年前,天龙少林寺出现一代圣僧,此子俗名白青峰,年方十九便名冠天下,诵经论道,放眼整个佛门后辈僧侣,无一人可匹敌。 白青峰五岁问道,八岁修有《佛何在》一经,十岁成就住持方丈第一关门弟子,十二书出关入赘藏书阁,十五岁阅经无数,口绽莲花,言出法随。 十七岁出阁,高坐佛台,当日便教化香火百姓一千之余,满殿之人一跪之下,宛若拜圣,那日天降祥云,霞光万丈,天龙少林寺香火彻底不绝,万人从山下便开始匍匐觐拜,只求一见白青峰。 一代圣僧白青峰十八岁时忽然步行下山,人海茫茫,从此渺无音讯,再无一人听说过他的消息,据说已泯然众人矣。 而五年后,就当整个江湖已经忘了此人时,他又忽然驾马上山,二十三岁的白青峰宛若变人,满头黑发,面如冠玉,鬓若刀裁,怀中紧抱一绝美女子,奄奄一息。 无人知晓这五年之间发生了什么,让一代圣僧不再青灯古佛,而化作世间俊俏郎。 仅在第二日,少林寺便传出消息,被白青峰所带上山的绝美女子回天乏术、撒手人寰,那日天龙少林寺整整三十年未敲过的达摩古钟从早敲至了??,钟声响彻了整座江湖,余音三天绕耳不绝,整个少林一片悲鸣诵经声。 第三日,一代圣僧的白青峰重新削去长发,穿上迦裟,霎时间,天地间天雷滚滚,白青峰起身长笑,朗声开口:“我白青峰前生二十三年修禅不修道,只愿今日开得天门,入观世观音。” 二十三年不修道,此时一步入观音,天地雷鸣顿时化为绝响。 第四日,白青峰孑然一身再度下山,那绝美女子被他埋在少林一株桃花树旁,墓前被他一地桃花。 至今为止三十年,再无声息。 .................. ................... “哪里来的妖僧信口开活。”杨箫负手而立,魔气收敛,满头黑发随风飘扬。 尹雪松收剑归鞘,同样眼神冰冷的注视着这一大一小两个和尚。 那坐在大和尚肩上的小沙弥被两人盯的心里发毛,脑袋明显一缩,指了指两人,在大和尚耳边小心翼翼的说道:“师傅,他们两个看起来好凶啊。” 自号狂傲的大和尚哈哈一笑,笑眯眯的说道:“徒儿不怕不怕,他们两个呀,不过是一个得了失心疯一个得了臆想症,成不了气候,伤不了你我的。” “好一个尖牙利齿的大和尚,老夫倒要看看,你手底下的功夫有没有你嘴那么厉害。”尹雪送目光清隽淡然,大拇指轻轻磨擦剑柄。 “嗡。”一声剑鸣。 匡正剑,瞬间出鞘。 一剑直指胸口。 大和尚咧嘴一笑,粗砺手掌抓向剑锋。 一旁的魔教左护法杨箫目光一闪,脚板在地上重重一踏,凌空掠起,扶摇而上,一掌间魔气环绕,一言不发的拍向大和尚面门。 一剑刺胸口,一掌拍面门,大和尚兴致高昂,大叫一句来得好,袖袍一挥,不退反进,左手抓剑,右手对掌。 尹雪松不敢小觑,在空中连踩三步,去势更快,剑尖凌厉刺在和尚掌心,嵌出一丝血痕。 和尚表面看似轻松,实则内心倒也不敢轻敌,不待剑尖将手掌刺个通透,便往刀身一抹,卸去锋芒,两指滑着刀刃寸寸推移。 杨箫魔气施展开来,犹如苍鹰搏兔,朝着和尚面门一掌轰下。 和尚面色不改,伸掌与之对撞,“嘭。”一道肉眼可见的波纹从两人掌间辐射而出,将身下泥土震成龟裂。 右手抓剑,左手对掌,和尚嘴角扯了扯,然后一步踏出,紧紧推着两人在空中倒滑而去。 一步一步,步步踏昆仑,和尚每一步踏下,落脚处便会出现一声破空闷响。 尹雪松与杨箫对视一眼,均是脸色凝重沉水,同时踩地,抵住颓势。 三人身形顿时一滞,形成一个三角状定在空中,和尚咧嘴笑道:“正邪不两立,老衲本事还真不小,竟能引得两位观音高手联手对敌呐。” 杨箫目光冰冷,两掌与他紧紧对在一起,寒声开口:“好聒噪的妖僧。” 那坐在和尚肩上的小沙弥一双大眼睛灰溜溜乱转,突然定住在一个地方,大叫道:“师傅,这墓碑下有一个好大的洞啊。” 三人眉头一蹙,寻声望去,只见墓碑下一处杂草丛生,一个两丈大小的黑色石洞隐藏其间,洞口处整齐切割有一排排青土石梯向下延伸而去,逐渐隐与黑暗。 和尚大笑一声好徒儿,然后不待两人反应过来,电光火石之间,猛地收手,以极快速度从两人身边穿过,一闪之下便入了石洞,不到一息,高大身影彻底消失于洞口黑暗处。 尹血送两人收力不及,一时气岔,脚步一个踉跄之下吐出一大口淤血,五脏气血翻腾。 “叫少主来。”魔教左护法杨箫从胸口处掏出一个火折子,向下一扯,火折子化作一道火龙冲天而起。 “我们走。”杨箫目中精光一闪,率先冲进黑洞。 尹雪松脸色阴沉,冷哼一声,收剑归鞘,一步跨出之下,瞬间进入黑洞。 身后正魔两道紧跟两人步伐,一窝蜂向洞口涌去,嘶吼呼啸,乱作一团。 然而,散修派这边,却是一片沉默。 量力而行,这是无数在江湖里摸爬滚来打而来的老油子悟出的一个道理。 “你们去吧,俺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那群天杀的货吃人不吐骨头,俺可还想在这江湖多待几年。”络腮胡汉子将戒刀往肩上一扛,头也不回的走了。 而先前与络腮胡汉子说教的那人确是目露犹豫,最终叹了口气,选择走向了石洞。 陆陆续续的,有人选择离开,有人选择前进。 离开的或许会错失一段大造化大机遇,而前进的则或许会化作一培骷骨,成就他人的踏脚石。 江湖就是如此,有人得了造化,有人丢了性命。 风乍起,摇下一池落叶,一片树叶打着旋儿落在付景年肩上。 “风起了。”付景年眯起眼睛轻声喃喃,然后背起朱灵婉,几步迈开,皆有几丈远。 ps:悲催的很,家里停电,我就在一片黑暗之下窝在床上,用手机点啊点,码下了这一章。 不喜,勿喷。 第七十九章 朱红棺材 付景年进洞后,又有几人掠空而来,气势轰隆,其中一人他若在还,便绝对是认得,正是那玄字第一号杀手萧无常。 萧无常比之那时相见要显得苍老多,面色枯槁灰败,颓废模样。 黑暗能够消溶声音,付景年走进黑洞,不到十丈便被镶嵌着夜明珠的石壁映亮,夜明珠弹丸大小,呈体萤白,付景年伸手从石壁上抠下一颗,对着哈了口气,用大拇指轻轻磨挲,“啧啧,这项千仞还真是家大业大,用来映路的照明物都是东海上好龙珠,据说他年轻时曾东渡东海屠城,如今瞧来此事非虚呐。” 付景年掂了掂夜明珠,看也不看往后抛道:“此物对修士无用,不过对于身虚体弱的凡人来言,却是温养身体的好玩意。” 夜明珠被后背之人伸手握住,付景年温和的笑笑,轻轻在所背女子臀部拍了拍,“这玩意修士都不屑取予,一路上多的很,我等下多取些为你做一串珍珠项链,你身体虚戴在脖子上,倒是也能缓缓为你洗涤身体。” 朱灵婉沉默着点了点头,静静看着那张黑暗中令人看不真切的侧脸,忽然觉得此人也不错,若是未曾出现那一档子事,做自己良人恐怕也是要得。 朱灵婉想到这又摇摇头,暗呸自己胡思乱想。 付景回头瞧了一眼,见她神游天外,也不打扰,淡淡一笑之下逐渐加快脚底速度。 又走一会,前方传来一大片光亮以及人声鼎沸,只见正魔二道修士,顿足在前,面露犹豫。 付景年心底疑惑,不知晓前方发生了何事,为何正魔二道修士驻足与此,当下三步化作两步走近,只见一个方圆十丈大小的廖廓广场突兀展现,石壁上是出现了一条条的通道路口,许是蜿蜒曲折,许是一路坦平。 付景年向身旁一个魔道修士问道:“小哥,这是怎么回事呐。” 这魔道修士上上下下打量了付景年一眼,语气有些不耐说道:“我也不太清楚,听人说是这无数条通道里只有一条能够到达第二层,其它尽头皆是死路,现在左护法大人与那拿剑的牛鼻子老道心中都捏不定主意,所以就停了下来观望观望形势再动身也不迟。” 付景年哦了一声,眯起眼睛凝视向那些通道。 杨箫与尹雪松并肩站在一起,眉头紧蹙,其实如今江湖上正魔两道干戈并不大,多是井水不换河水,你魔道再如何行凶作恶,只要不惹到自家头上,谁又会冒着生命危险铲妖除魔? “那和尚已经进去了,越是耽搁下去,后面来的人越多。”杨箫负手而立,皱眉说道。 “嗯,你心中可有了选择?”尹雪松抱鞘说道。 杨箫点点头,径直走向正中间一条地势平坦的通道,“早走晚走都须走,赌赌命吧,我杨箫向来气运不薄,说不得我所选的这条路便能直通第二层。” 说罢,便带着众多魔修走了进去,尹雪松原地不动,双眉紧蹙,他生性谨慎,若非有七八分把握,定不会胡乱做出选择。 付景年目光一闪,躲在众多魔修中间,随着大流走向通道,不过就在即将进入通道口时却是一个纵身,电光火石间进了旁边另外一个通道。 付景年倒不是知晓自己这条道路是对是错,不过既然都是拼运气比人品的话,他还是宁愿相信自己多些。 石壁上因潮湿结成的阴水一滴一滴落下,打在土地将石洞内土壤浸透的十分湿润,后面黑暗处传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尹雪松眉头皱的更紧,随着项千仞陵墓出世的消息传出,定会有数不清的江湖高手前仆后继而来,此时如若不趁着先机抢先一步下手为强,随着来的人越来越多,说不得便会出现变数。 “老夫气运又岂会差了。”尹雪松眉头舒开,当即果断做好决定,全凭心中意气,随意选中一个通道踏入,身后正道修士跟随他步伐,齐齐进入。 当然,也非全是如此,也有些正魔道修士相信自己,不愿跟随大流,而是选择不同通道,不过总体来言,多数还是随着自家修士的,毕竟听说这枪魔陵墓内机关密布、险象环生,稍不注意便会身死道消,随着大流多少还是有个照应。 .............................. .............................. 付景年所选之路谈不上多平坦亦谈不上多曲折,地上铺有块块青石板,每块并不相连,排放却是井然有序、整整齐齐。 “砰。”付景年脚下青石板一处踩空,只见先前还是固若金汤的石壁顿时开出几道细小弥缝,一枝枝森寒箭尖从密缝里露出头。 “咻。”一连十箭化作一排,射向付景年。付景年心中皎皎如镜,看也不看,向后屈膝弯腰让过六箭,其他四箭,被他一袖挑拨,顺势飞起,在通道处的石壁上上钉成一排。 “这儿有古怪。”付景年心中一?危?挪角嵊?鹄矗?谧??荆?看翁は乱徊街?岸蓟嵯仍谀谛乃妓髌?蹋?┫律砜纯辞嗍?逑率欠癜挡鼗?兀?词谷绱私魃鳎?钟錾狭思覆u杉?碉冢?频蒙砗笾炝橥裼行┐ツ烤?摹?p>步伐谨慎缓慢,付景年眉头浅皱,又走几步,眼前突然一亮,只见一排排夜明珠悬于石壁天花顶处,暖洋洋的霞光将几丈通道内照亮,十尊巨大朱红棺材竖靠着石壁,棺身蔓延暗金纹路,每尊棺材下蓄着一方两丈血池,池内猩红血水翻涌,将棺材淹没半截。 付景年止住步子,丝毫不乱动,背上所负朱灵婉瞳孔放大,用手捂住嘴,满脸骇然不可思议。 付景年不敢掉以轻心,这是魔道巨孽项千仞之墓,所藏机关杀一个金刚高手,只怕是跟玩似儿的。 “我们走。”付景年脸色凝重,双眼眯起,一手摩挲腰间所悬柳枝条,一手扶住背后朱灵婉,缓缓向后退去。 就在这时,血水突然间猛的停住了翻滚平息了下来,但付景年在此刻脸色却是大变。 “吱。” 十尊朱红棺材发出一声轻响,却仿佛天崩地裂一般,整个通道开始摇晃,所有夜明珠跳闪着熄灭,棺材盖寸寸被挪开,似乎有沉睡在黑暗里的君王开始了苏醒。 一片令人心悸的黑暗里,隐约有一双末世般的黄金瞳缓缓张开。 ps:由于一边教父亲玩威信,一边码字,很分心,好不容易进入了状态又被打断了,所以对这章很不满意,若不是看在快到十二点,怕兄弟们等着看,我就推翻重写了。 不喜,勿喷。 第八十章 一剑憾昆仑 “吱。”古老棺材盖横着被寸寸挪开,十双金色的瞳子在棺材里缓缓睁开,沉睡于黑夜的君王,彻底苏醒。 付景年喉咙微动,柳枝条嗡嗡作响,“翁翁翁翁。”响声越来越来,最后变作一声长长剑吟,在空中一闪,瞬间出鞘。 棺材盖重重倒下,扬起一地灰尘,露出十尊青面獠牙,足足有五六丈高巨大身躯的僵尸,十尊僵尸衣着各个不同,其中一尊穿黑色重铠率先从朱红色棺材里走出,步伐缓慢,一步一顿,每一步踏下皆有灰尘翻滚扬起,犹如洪荒巨兽。 付景年面无表情,妖冶的桃花眸子里寒气流转,目光缓缓挪动,对上这尊黑铠僵尸的金瞳。 黑铠僵尸拖着沉重身躯,离有付景年还有几步之外便一掌伸出,巨大漆黑的手臂向头颅扫去。 “抱紧我。”付景年眯起眼睛喃喃开口,然后在朱灵婉的惊呼声中脚底轰隆大作。 付景年一手猛然掐住黑铠僵尸的脖子,将他摔砸在石壁上,黑铠僵尸双脚离地,背靠石壁,面无表情。付景年手臂金光萦绕扶摇,五指骤然握紧。 黑铠僵尸巨大的头颅“咕噜”一声滚落在地,在地上滚了几圈,付景年轻轻吐出一口气,胸口倏然一痛,巨大冲击力将他倒飞五丈。 付景年心口发痛,在空中连连五个翻滚,落地后五指插地又滑几丈,在地上划过五道深长沟壑。 “咳咳。”付景年单膝跪地,嘴角溢出淡淡血迹,他伸手擦了擦,然后缓缓抬起头来。 黑铠僵尸伸手捡起自己头颅,放在自己脖子上,脖间一阵?气弥漫,先前断掉的头颅此时无缝隙的连在了一起。 “吾…乃大魏…镇军大元帅。”黑铠僵尸声音嘶哑,犹如刀剑摩擦之音。 付景年站起身来,扭了扭脖子,右手一拳砸在左手掌心。 然后膝盖微微弯曲几分,付景年眼睛望向那尊黑色重铠拖地的巨大僵尸。 扯了扯嘴角。 “忒娘的。” 以付景年为圆心,无数劲风骤起,将那袭白衣吹的猎猎作响。 付景年开始奔跑,一步一步踏在地面上,有千骑奔雷之势。 然后轻轻跃起,右手五指间金光缠绕,握成一拳,朝那尊黑铠僵尸当头砸下! “吼。’”黑铠僵尸仰天咆哮,张嘴露出两根森寒獠牙,然后伸手摊开掌将付景年拳头裹住,腰肢一扭,拔萝卜似的就把付景年强行拔离地面,旋转一圈后丢掷出去,砸在石壁上,付景年匆忙转身,以正面陷进石璧。 朱灵婉紧紧捂住嘴,她知晓,这个白衣男子正是为了不让自己受到撞击,才会在空中匆忙转身,用胸口撞上石壁。 “吾…乃大魏…镇军大元帅。” 黑铠僵尸张嘴嘶吼,一跃随行,朝付景年的头颅一拳轰下,后者单手一拍,身形龙卷而起,转一记鞭腿就将黑铠僵尸砸到另外一边石壁上。 付景年从尘土中站起身,发束崩开,一头白发蔓延腰间,他微微喘息道:“傲娇娘们,别抓我头发啊。” 朱灵婉一楞,低眉看去,自己不知何时因为紧张紧紧攥住了付景年一揪头发,连忙松开手讪讪道:“对不起,我…” “无妨。”付景年咧嘴一笑。 然后,他撕下一缕白袍做绳将自己与朱灵婉绑在一起,狞笑一声,相距几丈之外便一步跃起,扶摇而上,猿臂舒展,一拳当头轰下。 黑铠僵尸跨步相迎,一脚一脚踏在地上,声势渐长,轰隆隆如平地滚雷。 两拳撞在一起,两人就开始你来我往,都在各自脑袋身上砸拳,每一拳过后,付景年与黑铠僵尸都会后退几步,双方脚下的地面则是寸寸龟裂,黑铠僵尸还好,有拖地重铠在身,不显得如何狼狈,付景年却早已衣衫褴褛,白衣沾染点点梅花。 ..................... .................... 付景年一肘抬起,恰好弹掉黑铠僵尸的探臂,双手猛然绞缠住左臂,一个抡圆,大金刚修为的付景年就将这尊青面獠牙,足有几丈高的黑铠僵尸给摔砸向了石壁! 一气呵成! 依稀只见黑铠僵尸如投石车巨石砸向城墙之后,双脚一踩,踏在墙面上,以更为迅捷的速度反射而回。 “吼。” 一掌推在付景年额头。 这尊黑铠僵尸直接将白衣向后推滑出二十余丈。 付景年跪倒在地,头发披散,遮住脸颊。 他掀起一捧白衣,将脸埋在白衣中擦了擦,鲜血却止不住的从他七窍里涌出,越擦越脏,直至将半袭白衣擦成猩红。 一剑拄地,他缓缓站起身,放下白衣索性不再去擦,抬起头桃花眸子眯起,看向朝着自己的奔腾而来的黑铠僵尸。 “吾…乃大魏…镇军大元帅。”黑铠僵尸大手探出,一手握住付景年脖子,一手握拳,砸在这位始终不肯将后背朝着自己的白衣男子眉心。 付景年的七窍流血脑袋如同遭受致命锤击,猛然向后仰去,脸上满是触目惊心的金色血液。 黑铠僵尸又是一肘砸下,付景年挥手格挡,左手胳膊立刻咔嚓作响,无力滑下。 面无表情的付景年趁机艰辛提起右手,一柄苍绿柳枝条无力地抵住黑铠僵尸心口。 黑铠僵尸浑然不在意,张开大嘴,仰天嘶吼,两颗长长的獠牙展现出来,它加大力道抓紧付景年脖子,往上一提,双脚离地。 付景年脖子顿时出现一道深陷淤痕。 剑尖颤抖,却始终指向黑铠僵尸心口。 看着那张异常年轻的脸庞,那双异常冷漠的桃花眸子,黑铠僵尸黄金瞳空洞麻木,握着付景年脖子的五指逐渐收紧。 付景年体内气机忽然流转,窍穴犹如金莲开花,修为扶摇而上。 柳枝条刹那放声长啸。 付景年起手撼昆仑,一剑猛然直刺。 一剑贯胸透心凉。 这一剑去势之猛,不但贯穿了黑铠僵尸的整颗心脏,还逼迫其身形往后推去。 这既是付景年此次第一剑递出。 付景年大踏步而去,拔身跃起,对着青面獠牙的黑铠僵尸一剑面门刺下。 这一剑,贯穿头颅! 黑铠僵尸竭力嘶吼。 付景年咧嘴大笑,嘴角渗出乌黑血迹,含糊不清道:“打铁式。” 第八十一章 心中无剑胜有剑 剑气开始在黑铠僵尸身体里肆虐,柳枝条金光灿烂,笔直斜插在黑铠僵尸头颅上,付景年松开手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每次大喘气之下便随有鲜血从口鼻里涌出。 “吾…乃大魏…镇军大元帅。”黑铠僵尸獠牙毕露,挣扎着伸出手掌握向付景年,付景年丝毫不动,定定凝视住这尊穿拖地重铠的巨大僵尸,黑铠僵尸面无表情,从头至脚开始寸寸崩溃,化作黑气,消散于天地间。 乌黑手掌在付景年鼻梁一尺处停了下来,然后开始龟裂,化作浓浓黑烟,拂过他的面颊,穿过他的白发,逐渐无形。 一尊黑色重铠拖地的巨大僵尸不到几息间便彻底消失不见,清风了无痕。 柳枝条摔落在地,付景年手脚并爬过去捡起,刚系于腰间,便见两潭血池翻涌,朱红色棺材里面嗡嗡作响,似有蛮荒巨兽即将破印而出,。 朱灵婉心脏一紧,低头瞧去,见这白发男子嘴角苦涩,目露无奈,脸上不由浮现出一抹忧色。 “忒娘的,恐怕真的得风紧不扯呼喽。”付景年扶着墙站起身,那两面朱红色棺盖猛的被推开,两面僵尸破棺而出。 一个浑身金甲,比那黑铠僵尸身形还来的巨大几分,手中斜拖一柄血红重剑,擦出一地火花,另外一个粗布麻袍,与普通人一般。右臂处长袖飘飘,竟是一个独臂僵尸。 那独臂僵尸率先跃起,身形犹如长弓舒展,一拳朝着面门重重轰下,付景年手掌轻拍墙壁,一步掠起两丈,躲过这一拳,独臂僵尸一拳轰在石壁上,将石壁砸的寸寸龟裂,露出一个深深拳坑。 付景年刚避过这一拳,气息还未流转过来,一柄血红重剑便当头劈下,劲风直接分割开两边空气,朱灵婉吓得闭上了眼,付景年头皮发麻,仓促下抽起柳枝条横剑阻挡。 “嗤。”血红重剑劈在柳枝条上,擦出火花飞溅,金甲僵尸嘶吼咆哮,单手握剑改成双手握剑,继续用力劈下。 “锵。”柳枝条毕竟不是绝世宝剑,若是与自身境界之下的战斗仍尚有余力,此时遇见气力只在付景年之上,不在之下的金甲僵尸,立刻便断做了两截。 不过这也使金甲僵尸剑势一滞,付景年一个转身躲过这必死一剑。 攻势刻不容缓,独臂僵尸脚尖一点,踩出一坑,如苍鹰跃起,五指伸缩了一下,握出拳头,身形一动,瞬间就一拳砸在了付景年的胸膛上,付景年轰然倒撞出去,砸碎石壁。 而付景年则始终会在即将撞上石壁时匆匆转身,以胸膛去面对。 七窍口鼻里鲜血混着肝脏碎块不要命的涌出,瞬间便将付景年整张脸染得猩红,然后继续向下流淌,浸透在白衣上。 一袭白衣变血衣。 嘴角扯了扯,付景年向后问道:“娘们,我们都得死在这儿了。” 朱灵婉泪眼婆娑,将头埋在付景年后背,强笑道:“没事,死便死罢,我的人生或许本就是个不应该,若不是实在怕爹爹伤心,我早早便自做了结了,不过倒是从未想过最后是与你死在一块。” “看来你身上故事还挺多。”付景年笑笑,又咳出一大口鲜血,那张俊逸的脸鲜血粘稠,却是显得那双桃花眸子里格外清澈,他的嘴角轻轻上扬,“那你后不后悔跟我从南蛮城出来?” 朱灵婉低头认真思索片刻,然后一本正经的答道:“说实话,有点儿。” 付景年哈哈大笑,独臂僵尸一记鞭腿横扫而来,将他砸倒在地。 “咕噜。”血液顺着嘴角流在地上,付景年手指无力的在地上动了动,如今体内内力干涸,骨骼几乎全碎,生命从未有过的频临危机。 “老头,你在下面不会不寂寞了,我来找你。”付景年趴在地上,轻声闭上了眼。 忽然间,一丝明悟猛的划过心头,犹如一把惊天大锤砸碎了茫茫黑夜,许久不曾有过动迹的金刚修为刹那一松,记忆开始流转。 ..................... ..................... “此刀名无用。”老头拿起带锈长刀,温柔的抚摸着锈迹斑斑的刀身。 “嗯,无用?”付景年疑惑。 “无用的意思你可知晓?”老头道。 “不知。”付景年疑惑更甚,皱起了眉头。 “你若哪日知晓了'无用'的真正含义,你的刀就可登圣。”老头微笑,“如今,还是先从无刀开始练起吧。” “无刀?” “无刀! “无刀是什么?” “万物皆可为刀。” “从何练起?” “剑。” “剑?为何是剑?” “刀剑不两立!” ................. ................. 付景年体内修为的松动,犹如干涸的池塘瞬间注入了水,气机开始流转,他一拍地面,翻身而起,拍着头大笑道:“着相喽着相喽,万物皆可无剑只因心中无剑胜有剑,那么的话……。” 他低头看向自己五指,喃喃道:“五指皆为剑又如何?” 气机疯狂流转,凌厉剑气从指尖透出,金黄色的光芒缠绕在他整个手章上,付景年一步掠起,拳头缓缓握紧,当头劈下。 “打铁式!” 金甲僵尸轰一声砸飞出去,付景年一跃随行,一脚向它头颅踏下。 “吼!”金甲僵尸张嘴咆哮,头颅直接被踩进大地。 “打铁式!”付景年攻势行云流水,根本不停,骑在金甲僵尸脖子上,金甲僵尸刚欲抬起头,付景年一肘砸下,又将它头颅轰进土地,然后拳头如狂风暴雨般轰泻而出,一拳一拳砸在金甲僵尸面门上。 “吼。”金甲僵尸吼声越来越小,头颅直接被砸成粉碎。 付景年从它身上站起身来,目光冰寒,五指如铁水浇铸而成,扯住独臂僵尸仅剩的左臂,如同挥舞铁锤敲击兵器一般,将它不断摔砸在地。 通道里一片坑坑洼洼,断壁残桓。 就在这时,付景年手中动作猛然一滞,脸色从未有过的大变。 一头白毛僵尸从棺材里飞天而出,一掌推在付景年额头上。 付景年刹那昏死过去,身体如同断线风筝般飞处,咕噜一声掉进一潭血池里。 血池里血水翻涌,瞬间便将付景年吞噬,尸骨无存。 第八十二章 修得雷霆金刚身 意识逐渐清醒,付景年悠悠醒来,他甚至还不等睁开眼睛,下意识的右手一拍地面,就要跃起身来。 身体跃起半空,突然手臂一软,居然完全不能支撑住自己身体的重量,砰地一声,又重重的摔了回去! 付景年倒在地上,脸色一变又瞬间平静下来,知晓自己此刻骨骼尽碎,他眯起眼睛扫去,只见自己所处一间方圆几十丈的密封石室内,石室空荡,天花顶处如火山般向中心拱去,形成一道深长烟囱,淡淡幽光透过这道烟囱洒下石室,付景年思忖那血池应是如一潭深井一般,自己便如坠井一般掉了下来,如今便处于井下。 “这次还真算得上是大难不死呐,捡回一条狗命。”付景年笑着嘀咕道:“就是不知晓有没有后福呢。”他回头撇了一眼,见朱灵婉还未转醒,想起她这一路随着自己受尽了折腾,索性趁着机会让她好好歇息歇息。 解下两人腰间捆绑在一起的白布条子,将她安稳放在地上,付景年扶着墙艰难起身,举目四望见石室黑暗角落处似藏有物,踱着步子走过去,一张檀木红椅悄然坐落,椅子上坐着一具死去多年的骷髅,手里紧紧握着一封用羊皮纸所书之信,椅子旁插地一根三丈雷矛,长矛通体生锈黯淡,付景年心底生疑,丛这具骷髅手中拿过已经泛黄的羊皮纸,缓缓念道: “念天地之悠悠,独沧然而涕下,世人既然皆称吾为魔,那吾项千仞便是魔罢。 修道百年,吾项千仞不敬天地,不敬,一介凡夫与天搏,满天神佛谁能挫吾傲骨? 吾寻天道一生,却三开天门而不入,只为青鸾峰顶夕阳下那袭紫裳青丝,到头来被情受伤,落得个道基全毁下场。 试问苍天五百年,谁做魔头不成仙? 枉吾项千仞弃尽怯懦,为她点起三世烽火,却锁被禁此地,终生不得出,何其悲哉! 笑尽狂事错,看透世间浊,原倒是世人皆醒吾一人独醉。 彼苍天者矣,尔独何泣? 一代大魔项千仞绝笔。” 付景年轻声念完,心思复杂不足外人道。 世上谁人能不死? 任你手段通天,功玄万古造化,若不成仙,到头来也终将化成一?g黄土骷髅。 付景年怔怔凝视着项千仞,长叹道:“可怜无情人,最是痴情郎。” 付景年拖下血衣盖在项千仞身上,生前一代天骄,死后不能衣不蔽体。 然后朝他深深鞠了一躬,伸手拔起插在地上的三丈雷矛,长矛整体漆黑,矛尖却是银白如雪,由九转寒铁制成,入手极重,饶是付景年大金刚之力拔起也煞是艰难。 雷矛被他斜提在手,矛尖拖地,一丝丝电蛇游走于矛身,在空气中发出噼啪声,付景年手心微微颤抖,那一丝丝雷霆之力缠绕在他身上,犹若天罚。 付景年白发披散,面目狰狞,那一丝丝的雷霆之力悄然流进他五脏骨骼之中,随着他内力修为的流转,而一波又一波的冲刷着他的身体。 付景年面容痛苦,嘴角却是勾起上扬弧度。 这是一场大造化。 此造化虽然痛苦,但是对他来言大有脾益,这些雷霆之力会随着修为的流转如洗经伐髓一般将他所堵塞的经脉关口一举冲开,不仅将他肉体锻炼的极为强韧,这些雷霆还会融于他的奇经八脉里,成就他金刚雷霆之体。 付景年放声大笑,单手握枪改成双手握枪,雷霆之力在他体内刹那暴增,瞬间所带来的痛苦使他呼吸不由一滞。 雷霆之力在他体内如涨潮一般冲撞,一股爆炸般的力量,在他的胸腔之中疯狂的炸响。 富贵凶中求,道缘险中取!凶险的另一端,便是无尽的机缘! 付景年盘膝坐住,雷矛被他放于膝间,闭目凝神。 他的肉体被雷霆环绕,在他体内形成了大量的雷电,轰隆隆之际,付景年的经督二脉几息之间便被冲开。 雷霆金刚境,瞬间大成! 雷霆之力仍在,他的肉体骨骼,正在一种不可思议的状态中,进行着翻天覆地的改变,这一改变,或许对他的修为提高并不明显,但是,却对付景年未来的道路,展开了一幕无尽的画卷! 付景年一席白发好似被牵引一般飘起一阵阵雷电顺着发丝游走,飞快的散及四周的石壁中,他体内的经脉骨骼更是充斥着雷电。 强大的雷霆之力,使得付景年处于一种即将崩溃的边缘,若非他以常人难以想象的坚定生生硬抗,此刻定会身死道消。 付景年蓦然睁开紧闭的双目,眼**出阵阵电光,四周传出轰隆隆的雷鸣,两道闪电自其目内冲出,好似游龙直奔裂缝川而去,消失在了漆黑的虚无之中。 刹那间,雷电从付景年肉身内透出,在全身游走,他的肌肉骨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恢复,瞬息便恢复如常,只不过与先前相比,略显消瘦! 付景年深深地呼出一口浊气,这气息是灰色,吐出后其内居然也蕴含着雷光。他的双目,如同闪电划过黑夜般的明亮,其内,露出深深的思索。 此行艰险,但收获,却是超出了想象,也不知是好是坏,肉体被彻底改变,好似被同化了一般,此刻他的肉体,更像是一道天雷!” 付景年眼中沉思之色更浓,他低头看向膝间所横的三丈雷矛,除了雷光比之先前略显黯淡之外,并无其他异症。 “雷霆金刚身,这倒也有趣,此番机缘,虽说修为只是金刚大成,但却带给了我,雷霆万钧的力量!比之先前,强大了不止一筹。”付景年抬起右手,五指间雷霆缠绕,噼啪作响。 沉就少顷,付景年尝试自己的术法,术法全部都可以使用,并无丝毫影响,至此,他才松了一口气。 但立刻,他便感受到了一丝不同,术法在施展的时候,尽管表面上与之前没什么区别,但若仔细感受,却是可以隐约发现,其内蕴含了雷威! 一丝很强的雷威! 付景年嘴角上扬,先是轻笑,然后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放肆大笑。 ps:为昆明遇难的同胞祈福。 第八十三章 怪你过份残忍 付景年守在朱灵婉旁边坐着,背靠着墙壁,目光怔怔的看着天花顶处的石洞,幻想着自己能够透过通道,去抚摸那皎洁的月光。 娘亲,孩儿如今变得更强了,您再等孩儿一会,我们就能回家了。 朱灵婉眉头紧皱,身体瑟瑟发抖,应是做了噩梦,付景年将她抱进怀里,右手轻轻的平抚着她的后背,朱灵婉修长双手无意识的将付景年环腰搂住,一张俏脸紧紧贴向他胸口,如同一只慵懒的小猫一般,付景年笑了笑,金刚修为周天流转,一丝丝温暖的热度从身体里透出,给予朱灵婉温暖。 朱灵婉精致鼻子抽了抽,眉头逐渐舒缓,身体停止了发抖。 时间悄悄溜走,石室内,寒风清冷,一片昏暗,付景年静静的倚着墙,低眉看向睡在自己怀里,发出细微鼻鼾的朱灵婉,忽然发觉这个女人其实也没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傲娇那么令人讨厌,不仅如此,在此刻似乎她的每一次呼吸,每一声鼻鼾,都显得是那么美丽。 付景年就这样瞧着她,目光从未有过的温柔,忘记了时间,甚至忘记了黄脸丫头....... 直到许久许久以后,朱灵婉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然后颤动的次数越来越多,最后缓缓睁开了眼。 两人四目相对,一个温柔,一个错愕。 付景年呐呐收回目光,看向别处,朱灵婉沉默片刻后,轻声问道:“这是哪?” 付景年思索片刻后,摇头答道:“不知晓,从血池里掉下后,就到了这里。” 朱灵婉哦了一声,又沉默了下去,付景年仰起头,目光没有去看她,“其实,你这娘们除了傲娇之外,挺好的。” 朱灵婉嗤笑一声,“你这爷们除了多愁善感一点,也挺好的。” 付景年啼笑皆非,玩味道:“我多愁善感么,这倒是第一次听人这么说,你从何看出?” 朱灵婉撇了他一眼,淡淡道:“女人的直觉向来很强。譬如说你每次看向小丫的目光,你或许不知晓,你眼底深处都会藏有一抹歉疚,又譬如说,当你每次看见月亮时,你都会情不自禁的入了神,模样呆呆的,还有很多很多事,你都露出了蛛丝马迹。”朱灵婉嫣然一笑,凝视着付景年的双眼,胸有成竹道:“付景年,不要狡辩了,你其实就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 付景年一笑置之。 朱灵婉顿了顿,好奇地问:“你过去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付景年一怔,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二十年的时光里,他忽然觉得很陌生。 因为它从来没有一刻真正的属于过付景年。 所以他只能笑,苦笑。 “看你的样子,在那里过得不如意吧?” “谁说的?我天天吃大鱼大肉,穿绫罗绸缎。仆从如云,侍妾个个漂亮。跺一跺脚,大秦国都要抖三抖。”付景年似笑非笑,咧嘴说道。 朱灵婉半躺在他怀里,侧着身,手托着腮,像一头慵懒的大猫。 “所以,我过得很爽!非常爽!”付景年嘴角扯了扯,呆呆地望着天。 二十年,从来没有一刻敢停下步伐,像一条野狗一般;被驱使的扒开臭烘烘的垃圾堆,只为找一点馊饭;儿时与黑熊战斗的伤痕,至今留在胸口,眼睁睁地看着灭了国,父王被人杀死,却只能躲在角落里一个人哭,就连哭的声音都不敢太大。 本以为自己长大了,就能保护自己身边的人,孰料连将自己一手养大的师尊都保护不了。 那一年,大楚的冬天比以往更冷。风雪下的很大呼呼地吹进皇宫,窗纸哗啦啦地响,大殿门口那株梧桐树却格外的鲜红,他躲在桌子下,又冻又饿。 大楚的国门被大秦铁骑踏开,看着被一箭钉杀在龙椅之上的父王,被大秦将军拖走的母后,付景年一个劲地哭。除了哭,他不知道该做什么。屋里又黑又冷,风像又薄又锐的刀子。他咬着牙,将自己身子塞进桌子下,不让进来烧杀抢掠的大秦军人发现。可父王却还在瑟瑟发抖。在黑黄色龙袍下,他的身体一个劲地哆嗦。 他们一起哆嗦。 当时的付景年很想骂一声贼老天,骂它的冷酷,可是他不敢。因为他又想求它可怜可怜自己,救救父王的命。 很远的地方,有爆竹声,有美丽的烟花。打了胜仗的大秦军人,穿着鲜亮的盔甲,拿着从皇宫里抢来黄金白银,满街地欢跑,大声的宣泄着自己征服了一个国家的兴奋之情。 付景年躲在桌子底下,用口型对瘫坐在龙椅的父王说爹,你会好起来的。你答应过,过年时,我们要吃饺子,要穿新衣服,你要带我和母后去看我们大楚的大好河山的。父王什么也没有说,看着自己,他看着自己,默默地流泪,一直流泪。直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老天还是没有可怜他。付景年躲在冰窖般的桌子里,一动不动,听着外面的爆竹声越来越响。 那一天,是除夕的夜晚。 而从那天以后,他就极少流泪。 命悬一线时,他没有流泪,被黑熊挖开心脏时,他没有流泪,烈烈寒冬被老头丢进大海里,他也没有流泪。 因为该流的都流干了。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付景年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贼老天不会因为自己的哭求,就赏赐给自己什么。它越要折磨我,我就越不服气。它让我哭,我就偏要笑。 .................... .................... “喂,你没事吧?”朱灵婉伸手在付景年眼前晃了晃,担心的问道。 付景年眼睛有些泛潮,强笑着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瞧着躺在自己怀里,神色紧张的朱灵婉。 他忽然笑了。 石室很小,很空。 但很温暖。 因为有两个人。 ps:仔细想想,写书以来其实也没求过什么,一来是不喜欢,二来是没脸。今天心血来潮,就求一下吧。 收藏,推荐,打赏........来什么,我要什么。 第八十四章 为了你,付出性命也值得 陵墓内暗无天日,在其第二层深处,尹雪松面目冰寒,长剑染血,身后正道修士十不存一,零零散散的坐在地上,脸色颓然苦涩。 尹雪松自从进了通道后,噩运重重而来,先是踩上机关,密麻箭雨泼墨而下,后又遇上满山遍野骷髅兵,在那个通道,正道修士惨寰一半,尹雪松也是鬓冠皆散,衣袍狼狈,好不易杀到通道尽头,却是一条死路,这令他咬牙切齿的同时却又无可奈何,当来来返返几番终是进入第二层之后,一头背生双翅,独眼三爪的地肺恶龙便给了他们迎头一击,喜在恶龙修为尚且不高,给了以尹雪松为首的正道修士反击之机。 尹雪松坐在地上,一剑拄地,膝前放着一头硕大龙头,双眼紧闭。 杨箫衣裳破洞,抓咬痕迹全身都是,那通道里遮天蔽日血红蝙蝠同样令他不好受,魔道同样修士死伤惨重,不过比起正道修士的哀声叹气,他们则是面露兴奋,因为他们知晓,离造化以及机缘,更近了一步。 杨箫披头散发,起身走到尹雪松身旁,淡淡说道:“如今那和尚已经去了三层入口处,若是等他先进第三层,只怕我们夺宝无望。” 尹雪松依旧闭目养神,拇指轻抚匡正剑柄,平静开口:“他若不识趣,真要一意孤行的话,翻手镇压了就是,你莫要告诉我,你堂堂魔教护法,就先前那点微末本事。” 杨箫笑而不答。 尹雪松嘴角扯了扯,讥诮笑道:“再说,你以为第三层是那么容易进去的么,项千仞一生修雷功,生前废其修为时一身魔功全化作雷狱,横于三层入口,那和尚若是莽撞进入,便只会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杨箫菀尔,啧啧称道:“好一个正道修士。”特意将正道二字咬的极重。 尹雪松面色平静,缓缓睁开眼,其目中有两道凌厉剑光一闪而过,他转过头深深的看了杨箫一眼,然后又闭上了双眸。 时间悄悄流走,其间有几人后来居上,超过了尹雪松等人,先一步迈向三层入口处,而在这些人中,有两人最显眼。其中一个中年男子一身蟒袍,剑眉如鬓,略薄的嘴唇轻轻上扬,做一驾豪华车辕之上,有五匹马蹄镶金的汗血宝马开道,声势轰隆,另外一个是一名面孔生的极其丑陋的老妪,持一杆梨花木杖,穿一身粗麻黄裳,花白头发挽起,用十二金钗穿插定好,步伐缓慢,一步一咳,每一口痰吐下,地上便会露出白烟,消融一大块。 尹雪松睁开双眼,将龙头挂在腰间,淡淡道:“别让他们久等了。”然后率先一步前进,走向第三层路口。 杨箫负手一笑,挑眉道:“我的双手早已饥渴难耐。” 顿时,身后众魔修伸出舌头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几步跟上。 与此同时,在血池的石室内,付景年一掌在地板上拍出一个深有两丈的坑,然后他将项千仞骷髅埋下,又将木椅折烂,选出一块较大的木块,上书几字。 一代大魔项千仞之墓。 字走龙蛇,木碑笔直插于坟前。 然而,就在付景年弯腰朝坟鞠下一躬之后,木椅后的石壁处突然响起剧烈的轰隆,石壁犹如巨门一般从中间缓缓拉开,露出一条通道。 付景年目中精光一闪,提起三丈雷矛,将朱灵婉负于后背,一步跃起,身形一闪之下,掠进通道,身后石门在付景年离开后不久又缓缓关闭。 ....................... ....................... 第三层入口出,百十余人站于此处,皆是面目凝重,目光紧紧盯着前方雷池。 这雷池乃项千仞毕生修为所化,里面每一道雷便是他一击之力,黑色的雷电轰隆劈下,将大地劈的满目苍痍,坑坑洼洼。 雷池外修士脸颊被雷光照亮,无一人敢动,只见先前那面容生的极其丑陋的老妪向身旁嗤笑道:“疯和尚,你不是常说你能耐大嘛,今日老婆子倒要看看,你敢不敢越雷池一步。” 身材生的高大,肩上坐着小沙弥的和尚笑道:“毒花婆婆。江湖上可是传闻您老人家放出豪言,要在长安夺得武林盟主之位,你怎的不下去试试?也好让大家伙看看,你有没有实力做那武林盟主呐,而老衲是出家人,这出风头的事,还是交给你罢了。” 毒花婆婆斜着眼睛瞟了和尚一眼,冷笑道:‘这么些年没见,想不到你白青峰还是如此尖牙利齿。“然后她又撇了和尚肩上的小沙弥一眼,戏谑问道:”这小和尚莫非是你与那女子生下来的小杂种?“ 还不待和尚说话,这毒花婆婆就向大眼睛骨碌转的小沙弥笑眯眯的问道:“小杂种,你姓什么啊?“ 小沙弥低头瞧了毒花婆婆一眼,抖擞抖擞精神,得意说道:“丑婆婆,老子佛号拽霸。“ 和尚瞬间捧腹大笑,面容丑陋的老妪则是面色阴沉,寒声道:“好一个黄口小儿。“ 小沙弥面容失措,一双大眼睛迷茫的瞧着自家师傅。 和尚伸手在小沙弥头上摸了摸,笑道:“好徒儿。“ 就在这众人不前时,那五匹马蹄镶金的汗血宝马车辕下,蟒袍中年男子沉声说道:“各位道友各位好汉,虽说这雷池凶险异常,可我们绝不能因为这个就驻足于此,王某不才,想出一计,我们以抓鳖的方式选出一人,作为探路如何?“ 顿时,所有修为不是很高的修士脸色瞬间一变,他们知晓,这是在找探路石了。 而在一处不显眼的角落里,面色颓然的萧无常苦涩的叹了一口气,喃喃道:“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徒儿,为师膝下无子无女,你从小被我养大,早已将你如亲子对待,又怎会真的要你右臂,那白玉令你若要拿,拿去便是,你自断右臂是何苦来哉?为师常说杀手不能产生感情,因为在杀手有了感情的那一刻起,他便死了。这句话为师没有说错吧?” 说着,萧无常从角落里走出,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一步踏下了雷池。 “罢了罢了,只要能为你接上右臂,为师付出性命也值得。” 第八十五章 找不到拥抱的理由 雷池另一边,一道石门向两边缓缓拉开,露出一个修长身影,此人一身白衣,容貌生得极其俊逸,桃花眸子眯起,斜提一杆长矛,矛尖拖地,随着白衣男子的步伐,在青石板上擦出一地火花。 “这是……”付景年盯着这占地百十丈的雷池,手中长矛颤动,银蛇游走缠绕,发出长啸。 付景年眉头一皱,身体竟与这雷池产生强大亲切感,似乎唤着他踏足雷池。 这种感觉犹如母亲呼唤着乳儿一般,让他格外舒服,付景年手心用力,将长矛攥紧,对背上的朱灵婉说道:“婉儿,你莫要乱走,我去去就来。” 说罢,他将朱灵婉轻轻放下,靠着一块青石泥璧,自己试探着一步点下。 一阵稣麻感从脚尖处传来,却不尖烈,反倒是犹如灵丹妙药一般,从脚尖窜入身体,融于血肉骨骼。 付景年心思一动,他明显的感觉到每一道雷电的进入身体,他的肉体力量便随着强大一分。 付景年放声大笑,将长矛插于地,盘膝坐下,闭目运功。 顿时雷池内付景所在之处风起雷动,一丝丝银蛇从四面八方涌来,以付景年为中心点,一一被吞噬。 长矛声势更是浩大,漆黑枪杆魔纹闪现,将一道道雷电吸纳体内,形成一幅百川入海的画面。 ............................ ............................. 而在另一边,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雷池里的一个黑衣身影上,每一道雷劈下,那黑衣身影身体便会止不住的颤抖,不过虽然如此,这黑衣身影依旧步履蹒跚的向前走去。 一道天雷劈下,萧无常跪在地上,衣裳破烂,披头散发,他吐出一大口鲜血,“徒儿,你莫怕,为师这就将仙丹寻来予你。”萧无常擦去嘴角血迹,浑浊疲惫的双眼透出坚定,一步又一步的朝着第三层走去。 “道友,老衲助你一臂之力。”和尚面目凝重,从怀中掏?缫桓龊谔?氩В?蛳粑蕹m范ブ廊ィ?峭氩e苌矸鸸饬髯笤踩螅?诳罩杏龇绫阏牵??嵩谙粑蕹m范ゴk保?讶珩仿??牵?椎绱蛟诓?砩希?3鲟锑糖宕嘀?簦??换鞔p慊岢鱿忠桓霾淮蟛恍〉目油荩?雌淠q??σ仓c植涣硕嗑茫?还?苣芪??踩ヒ皇狈缬辏?粑蕹<枘鸦赝范宰藕蜕懈屑ばπΑ?p>那毒花婆婆面带冷笑,讥诮开口:“和尚你平生不是最为信奉无为么,命由天定,不管他事不沾因果。今日怎么舍得把玄铁钵拿出来护于他人?” 和尚笑眯眯说道:“出家人岂有见死不救之礼?再说救人一命胜于七级浮屠,老衲多少也得为自己攒些德才是,施主,你说是不是这理?” 毒花婆婆闻言笑得花枝乱颤,摇头嗤笑道:“老婆子见你就是不愿让他死了,怕没有探路石而已,还说的如此冠冕堂皇,年纪都如此大了,还不知臊,真是越老脸皮儿混的越厚。” 和尚打了个哈哈,皮笑肉不笑道:“看透不说透,还是好道友。” 面容极其丑陋的毒花婆婆闻言竟如少女般媚眼流转,咯咯嗔娇道:“人艰不拆。” 若此时有他人瞧见以狠辣冠绝江湖的毒花婆婆这小女子姿态,定会?目结舌,呆若木鸡。 和尚突然一怔,回首过往种种,多少年没见她笑过了,不由轻叹道:“晴儿,当年是我害苦了你。” 毒花婆婆瞥了他一眼,丑陋的脸露出一丝悲凉,但这悲凉情绪刚刚浮现于脸上却又转眼化为冷讽,冷笑道:“别跟老婆子说那些,当年若不是那小贱人我们之间横插一脚,如今我又何至于落此地步?枉我还当她为生平闺蜜知己。 还记得那年那天么,在夏季的黄昏里,我兴高采烈的第一次将你带给她瞧,我们三个人坐在山顶,看西边的云被燃烧时的辉煌,你紧紧的抱着我,看着我的脸颊被映红,那时你可看见我眼中的痴迷、怀里的柔软呓语和耳边痒痒的回味?我就这样的倚在你的怀中,任潮湿的风轻轻拂乱刘海,我可以在黑暗中感受你的温暖,可以肆意的凝视你的眼睛而不用掩饰。 旁边的她也笑的很开心,记得她还开玩笑的与我说,日后要找一个与你差不多温柔的男子作为丈夫。 你知道吗。我那时曾一度的以为我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我甚至想过,就这么与你一起死去,其实也挺好。 呵,苍天有眼,她后来确实找到了一个与你一样温柔的男子,而我,沐紫晴,则永远的失去了你,我一生之中最看重的两个人就这么联手背叛了我。 白青峰,你说我是不是天底下最好笑的人?” 和尚眼眶泛红,瞧着毒花婆婆丑陋冷笑的脸,本想伸手将她搂进怀里,到了最后,手却悬在了空中,万千言语化作了一声对不起。 “对不起有何用。”毒花婆婆定定的看了和尚肩上的小沙弥一眼。然后闭上了眼睛,轻声喃喃道:“罢了,往事不要再提,何况她都已经死去,我们也这么大年纪了。那风花雪月的事儿,还是教给年轻人去做吧。 唉,老了老了,岁月不饶人呐,你再不是当年那个风华正茂的白青峰了,而我也不再年轻美貌,现在的我,只是一个满脸皱纹,面容丑陋的糟老婆子喽。“ 白青峰此时突然有种冲动,他想将晴儿紧紧的抱在怀里,然后大声的告诉她,你在我白青峰眼中便是最美! 他喉咙动了动,几番欲言又止,终是没说出那句话来。 你知道吗,我多么想抱着你,在秋风吹散落叶的午后,坐在那棵我们曾经常常约会的老树下,看着枯萎的梧桐叶在风中娇弱无力的低吟,忘记江湖,忘记羁绊,就这样抱着你,吻干你的泪水,让所有的酸楚融入那种依偎的温暖里;任你泪水浸湿我的衣服。 我想,那一刻的温存定会在残秋萧瑟中多份柔情,少些许苦涩。 第八十六章 我了解你 付景年双眼猛然睁开,一丝丝银蛇在目中游走,而在瞳孔深处,似有两道淡淡的闪电痕迹。 他站起身来,拔出雷矛,继续向雷池中心走去,他方前打坐时发觉,往中心过来的雷电明显比从边缘处所来雷电强上那么几分,情况亦确实如此,随着他的不断前进,那一道道雷电里所蕴含的威能,愈发变得恐怖。 走了约莫百步,付景年盘膝坐下,即便以他雷霆金刚体,到了此等地步,亦濒临粉碎。 碗口粗的雷霆犹如一条条大蟒,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付景年团团围住,嘶啸着奔腾进入一枪一人体内。 付景年面色痛苦,目光却是出奇的清澈平静,一袭齐腰白发飞扬,在空中发出噼啪之声。 一道道雷电劈在付景年身上,然后迅速消融,进入他的体内,顺着血液修为流转,将其体内杂质污垢从毛孔里逼出,不断淬炼着他这具肉体,使其愈发纯粹干净。 付景年的身体此时犹如一个黑洞一般,不断将闪电吞噬,而身旁那杆三丈长矛银白矛尖则是越来越鲜亮,远远一观,便有破天之感,倒是枪身恰恰相反,黑色的枪身变得冷凝朴实,雕刻在上面的金色魔纹在闪电进入后便会迅速黯淡下去。 付景年隐隐有种感觉,这杆雷矛正在发生惊人转变,它便像一具死亡多年死尸一般,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注入生机,当它苏醒那天,便是天地风起云涌之时。 而这点雷霆之力,远远不够。 付景年霍然睁开眼,沉默中起身,提起长矛又向前走去。 这次仅仅走出几十步,便停了下来,盘膝坐下。 越往中心走,雷霆之力越强。 又过几刻,付景年再次起身向前走去,这次却只走了十余步便停了下来,而每次走的步伐越来越少,但盘膝打坐的时间却是越来越久。 随着每一道雷霆的能量变强,付景年所需要吞噬炼化的时间则越来越久。 雷光闪耀,映出付景年那张疲惫的脸,他五指猛然握紧,发出轰隆剧响。 付景年忽然笑了,他有种感觉,此时若让他再遇上那黑铠僵尸,自己绝对能生生抓爆他的头颅。 ................ ................. 在付景年的右边,有一个黑衣身影趴倒在地上,面色惨白,眼眶溢血。 那只黑铁碗钵不知何时已被收走,被和尚拿在手中,先前佛光流转、玲珑剔透的黑铁碗钵此时犹如凡铁一般,碗面坑坑洼洼,色泽全无。 白青峰双手合十,双眼微闭,望着逐渐消失在雷池里的萧无常轻叹道:“施主,该帮的老衲已帮,接下来的生死便看你自身福泽造化了。” 萧无常七窍溢血,脑袋空白,目光呆呆的看着前方,“徒儿,为师答应你的承诺,就一定会做到,无论生死与否,路上有多艰难。” 萧无常紧咬牙关,艰难的向前爬去,他已无力看清前方是,他只知晓,徒儿为自己斩去右手,自己曾答应他,一定会为他将手臂接上。 “砰。”一道天雷劈在萧无常油尽灯枯的身上,他此生从未有过的如现在这般恨自己的无能,他还想微微张开嘴,仰着头,似还想要说些什么,可眼里的聚焦却开始涣散。 “徒儿,不要恨师傅…” 朦胧中,萧无常似乎看见前方有个白衣人影缓步走向自己,不待让他看亲切,他便沉沉睡了下去。 付景年眉头一皱,将萧无常抱起背在身后,绕过中心点,向他来的方向走去。 “这雷池,恐怕不好过啊。”杨箫负手而立,魔气围绕四周,尹雪松目光锐利,犹如鹰隼,“渡雷池之法,若就凭我们二人,绝无可能,倒不如先杀去那和尚,以免夜长梦多,你看如何?” 杨箫别有深意的看了尹雪松一眼,后者目光坦然,脸色平静,杨箫嘴角上扬,猛的一踏地面,身体扶摇而上,魔气冲天,聚于手中,变作一个巨大手掌,朝着白青峰一掌压下,“妖僧,今日便是你之死期。” 白青峰眯起眼睛,看了一眼杨箫,将肩上小沙弥抱下,交于毒花婆婆。温柔道:“晴儿,你代我照顾下孩子,我去去就来。” 毒花婆婆冷哼一声,道“你就如此放心将你和那小贱人的孩子给我?不怕我暗下毒手么。” 白青峰高大身影拔地而起,长笑道:“我了解你。” 毒花婆婆本想反驳,一杖拍死这小沙弥,可又想起过往种种,心中却是一软,将小沙弥拢进怀中,轻叹良久。 尹雪松目光冷淡,一剑西来,身后跟着数千虚影。 两人气势,比起先前还涨十倍不止。 白青峰丝毫不惧,大叫一声好一个正魔勾结,双掌连连轰出,一尊尊巨大掌印迎风便大,透体金光,正是天龙少林寺十二绝技里面的大罗金刚掌。 杨箫冷哼一声,暴戾之气纵横开来,黑色魔掌与金光巨掌顿时触碰到了一起,劲风从两人掌间蔓延开来,观音威压使普通修士喘不过气来。 白青峰额头汗水涔涔而下,脸色凝重,杨箫同样不好过,黑色魔气逐渐被佛光压下,只见他暴喝一声:“尹雪松,此时尚不出手,你何时出手?” 尹雪松御剑飞行,眉头一皱,开口念道:“千剑归宗。” 他身后数千飞剑虚影刹那合为一柄,化作一道流光朝着白青峰掠去。 白青峰瞬间手掌,身形倒滑而出,那道流光险之又险的从他身前划过,凌厉剑气使他脸上出现一条淡淡血痕。 就在所有人抬头望着这一幕时,雷池里突然轰隆大作,将所有人目光拉了回去。 只见雷池深处有一人缓步而来。 那人容貌长得极其俊逸,一双桃花眸子含着雷光,白发蔓延开来,及至腰间,所穿白衣雷霆缠绕,斜提一杆黑色长枪拖地而行,擦出一地火花。 那人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中,将背上所负之人放在地上后,问了一句: “这是哪?” ps:今天很没有状态,抱歉。 对了,我把第一章修改了一下,大家可以看看,当然,不看也无所谓,不影响什么。 第八十七章 谁给你的资格伤我魔教弟子? “你又是何方神圣?”杨箫站在空中,黑发青衫无风自动,瞳孔一缩,紧紧盯向付景年。 付景年身上雷霆逐渐消去,一袭白发平速下来披散至腰,他眯起眼睛望向空中,淡淡道:“狗子。” 顿时,所有人哄作一团,交头接耳,一方面疑惑见这出场便知晓的白衣公子哥为何会取这乡土味极重的名字,又一方面互相打听这铁狗子事迹。 就在这时,突然人群中那边传出一声突兀的告呼,“我认得他,当年他在祖城一刀破百甲时,我曾在远方遥遥的见过他一眼。”那人话语一顿,清了清嗓子,又囔道:“虽然他现在白了头,不过我还是认得,他便是付景年。” 此话一出,满堂皆然一静,倒不是有多么畏惧,只是如今江湖年轻一代五大俊彦之名着实如日中天,令人难以说望其项背,付景年诚然是五大俊彦里声名最为不显之人,却还是令人不可小觑。 目光惊艳全聚焦在付景年一人身上,而他却并没有表现出众星捧月所沾沾自喜之感,而是眉头深深一皱。 他从小就不喜被许多人注视的感觉,就犹如他喜欢黑夜里的月亮,不喜白日里的太阳一般。 “我道是谁,原来是付公子啊,果真如传言那般气度不凡,古人常言闻名不如见面,今日一见,付公子更胜传言呐。”九马拉车的车辕里传出一个声音,嘴唇略薄,一袭蟒袍的中年男子从马车走下,朗声道:“在下王铭,比公子稍显年长几分,公子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唤王某一声老哥。” 付景年眉头轻蹙,神情古怪道:“老哥有何要事吗?” “说起来王某还真有个不情之请,王某先前见你在雷池如履平地,闲庭胜步,敢问公子是有何避雷之术不成?”说罢,似笑非笑望着付景年。 付景年眉头舒展下来,他方还疑惑此人与自己并无结交,为何如此熟络自己,敢情是有求于人呐,正要说话,身后突然传来凌利劲风,一杆雪白大枪捅向他心口处。 持枪之人身高八尺有余,虎目圆睁,头不结须,秃秃头顶织一根小辫。 付景年倏然转身,伸手抓住枪尖,枪尖刺在他手掌上飞快旋转,除了擦出火花外,毫发无伤。付景年向前跨出一步,另一只手猛然掐住那八尺大汉的脖子,将他摔砸在石壁上。 那人双脚离地,背靠柱子,面色涨红,喘不过气来,付景年手臂雷霆萦绕扶摇,皱眉道:“你是何人,为何要杀我?” 那头顶结一根小辫的八尺大汉双手竭力扯住付景年的手腕,做垂死挣扎。 付景年五指力度稍稍松开,只见那人重重咳漱几声,然后深吸一口气大声骂咧道:“付景年,我干你祖宗,老子找了你这么久,终于找到你了,你屠了我弟弟满门,今日便是你还债的时候了,你这只亡国狗给老子纳命来。” 不等那大汉伸手抓向自己,握住他脖子的五指猛然一紧,付景年抬眼道:“付某何时灭你家满门?” 那大汉虎目流出泪水,喘着气道:“南蛮城的铁拳门你可还记得?可怜我那二弟啊,被你一箭射做齑粉,连份尸体都不曾留下。”正说着,这大汉又开始骂咧起来,“亡国狗,老子艹你十八祖宗,你娘亲当年在老子胯下承欢,你爹爹……” 不等那大汉把话说完,付景年伸手折断八尺大汉那杆雪白大枪,拿起枪尖轻轻抵住那大汉的下颌,微笑道:“人在江湖走,哪有不挨刀。” “噗嗤。”枪尖穿过下颌,将这大汉钉死在石壁上。 付景年将枪尖随手丢下,笑容缓缓收敛,目光一片冰寒。 轻轻闭上眼,付景年脸色阴沉,缓缓道:“在下确实有几分避雷本事,不过远不足以穿越雷池。” 王铭瞳孔一缩,与付景年并排而战,皱眉道:“那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又有几队人马进来,每人手中拿一束黄旗,写着几个大字。 “华山派!” “昆仑派!” “松山派!” “恒山派!” “崆峒派!” 尹雪松面带笑意,迎上松山派弟子,说道:“情况如何?” 松山派弟子一跪而下,单膝跪地,握剑拱手道:“弟子参见大长老。掌门有令,要大长老您务必要夺得项千仞的天仙之力。” 尹雪松点了点头,目光在白青峰与杨箫之间不断扫视,其意难明。 杨箫脸色冰寒,如今正道五大魁首门派全部聚齐,魔道势微,若是少主还未赶来的话,只怕… 尹雪松向前走两步,一边拔剑一边皮笑肉不笑道:“杨兄,你先前问我敢不敢诛你这尊魔头,你猜我敢不敢?” “结阵。”尹雪松面色猛的一沉,后背斜负长剑顿时出鞘。 身手数百松山派弟子谨遵法旨,脚踩七星,人走八卦,将杨箫团团围住。 杨箫脸色晦暗难明,眯起眼睛紧紧凝视着尹雪松,道:“好一个除魔卫道的剑阁大长老。” 后者并不回话,轻轻挥手,“杀。” 剑气凌厉,穿顶而去,然而,就在这时,一排排猩红飞刀从通道外飞出,排列整齐。成一字状射进松山派弟子身上。 第二层外,马蹄猛然轰鸣,由远及近,愈发清晰骇人。 只见无数黑衣蒙面,手臂捆有红结的人从通道出口处分作两边策马而来,每人手中持一杆血红大旗,上书魔教两字。 “顺我魔教者昌,逆我魔教者亡。 三荒六合,魔教至尊。” 两边人马同时站定,动作如出一辙,中间让开的道路上一辆轿子被四名光头大汉举起,缓缓而来。 红顶花轿还未出通道,便听见从那车帘里传出一个清脆声音。 “谁给你的资格伤我魔教弟子?” 声动九方,正魔两道修士气息皆为一屏。 天下年轻五大俊彦,魔教传人临至。 付景年不知为何,瞳孔猛然一缩。 ................... 他并不知晓,自己日后与小仙儿的那段剪不断理还乱的不解之缘,就是从此开始。 这是上天所注定的宿命,两人谁也逃不掉。 第八十八章 有老僧缓步而行 尹雪松面色难看,缓缓回头盯向那红顶花轿,向着其他正道四派说道:“各位同道,魔教中人日益猖獗,大庭广众之下竟敢伤我正道弟子,我们五岳五派向来交好,手足连心,今日敢伤我松山派弟子,明日定会祸害其他道友。今日实乃一网打尽大好时机,不如我们五派联手,除魔卫道如何?” 杨箫嗤笑一声,然后单膝跪地,向那红顶花轿拱手施了一礼,“属下杨箫,参见少主!” “无须多礼。”声音清脆爽朗,分不清男女,分不清老少,魔教少主平静道:“魔教弟子听令!” “属下在!” “属下在!” …… 所有魔教修士大旗插地,单膝跪地,犹如面圣。 车帘被一双车帘被一双修长白净的手缓缓拉开,那魔教少主一身黑袍,头戴金色罗刹面具,只露出一双清澈眼睛,他声音低沉,缓缓道:“凡是辱我魔教子弟者,应当如何处置?“ “杀!”魔教弟子霍然抬头,齐声暴喝,声音震耳欲聋。 因带着面具,看不清那魔教少主表情,只见他又道:“凡是伤我魔教子弟者,应当如歌处置?” “杀!”一声更比一声强,先前若还只是震耳欲聋,那么这次就是响彻云霄,五派修士脸色刹那一变。 那魔教少主放声长笑,拂袖坐回车厢,帘子被缓缓拉上,“好,凡是犯我魔教子弟者,杀无赦!今日我便要将五派修士杀个通透。魔教听令,正道一颗项上人头,十两黄金。” 魔教少主声音平淡,场面却是瞬间沸腾起来,手臂绑有红结的魔教子弟狞笑一声,缓缓起身。 “五派弟子何在?”尹雪松一剑指天,“如今已是正道生死存亡之际,还请诸位同道丢却私心,随我一战。” “吾辈修士,何惜一战!” 场面顿时火爆,双方人马瞬间冲出,兵戈交接。 尹雪松冷哼一声,拖剑而行,每一剑挥下,便斩去一颗大好头颅,杨箫同样如此,每一箫拍下,便有万钧之力将正道弟子连人带剑,拍的四分五裂。 杨箫长笑一声,一掠而起,横到尹雪松面前,皮笑肉不笑道:“欺负小辈算何本事,还是我们来玩玩吧。“ 话音刚落,后者便是一剑刺向杨箫咽喉,剑气逼人而来,杨箫笑容不改,右掌魔气包裹,闪身重重拍向尹雪松头颅。 战斗,从一开始,便进入了最惨烈的情景。 ……… ……….. “啧啧,好一场江湖杀江湖啊。‘白青峰笑眯眯的双手合十,”罪过罪过。“ “师傅,死了好多人啊,他们为什么要死啊?”小沙弥这次倒没有坐在和尚的肩上,而是被白青峰一只手托着,他挠了挠小光头,一双大眼睛眨啊眨的,迷茫的看向自己师傅。 白青峰揉了揉小沙弥的脑袋,只是笑笑不说话。 现场人马分作三群,一群尹雪松为首的正道修士,一群以魔教少主为首的魔教子弟,而另一群则三三两两凑在一起,不知何时,付景年,蟒袍中年人,以及白青峰与毒花婆婆凑到了一起,只见那和尚又笑道:“打起来好呐,最好是打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然后老衲就渔翁得利,坐享其成,到时候就算没拿到项千仞生前所得之宝,将这些死鬼的兵器拿去卖掉也是极好,不说其他,就说那魔教护法所持长箫以及剑阁大长老尹雪松所拿佩剑,皆是世上的稀罕物,拿去当给铺子,千两黄金应是不在话下。” 毒花婆婆剜了白青峰一眼,冷笑道:“出家人常言慈悲为怀,你这和尚为何满嘴浑话,就不怕死后无脸愧对佛祖么?“ “佛祖是何物?“白青峰笑了笑,说出一句大逆不道的话来。 “老衲便是佛祖。” ........... 付景年一动不动的盯着那架红顶花轿,目光无神。 那双眼睛,好熟悉好熟悉。 这种熟悉,并非是友人爱人之间的熟悉,而是穿越了岁月穿越了天地,与生俱来的熟悉。 他轻轻闭上眼,将脑海中那个戴着罗刹面具,仅仅露出瞳孔的脸从脑海中驱逐出去。 付景年并不知晓,在他闭上眼的那一刹那,红顶花轿上的车船被悄然掀开一角,一双清澈长眸透过那一角,静静的盯向自己。 ……….. ………… “杀。“杨箫衣裳破烂,却是越战越狂。 “噗” 两人间鲜血飞溅,又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杨箫浑身魔气缭绕,九转魔功周身流转,在第一时间治疗伤体,而尹雪松则径直轰杀霸王,一剑凌空,大杀不停。 杨箫发出一声低吼,浑身散发出汪洋般魔气。 尹雪松脸色平静,不再防御,两者冲撞在一起,生死搏杀。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从通道口传来。 “项…千…仞。“声音苍老的不成人样,一尊须发皆白的老僧老朽昏聩,干枯消瘦,双眼微闭,从通道口外缓步走来,每一步踏下,地面瞬间凹陷出一个巨大圆坑。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中,枯朽老僧径直踏向雷池。 只见他轻轻拂袖,满座雷池瞬间安静,百里天雷尽皆散去。 “项…千…仞。“枯朽老僧犹如从阴间还阳而来,脸色悲悯,步伐看似不快,两步间却直接到了雷池中心处。 从未变过脸色的白青峰脸色猛然一变,呼吸粗重起来,此人修为,仿佛天地之大,无垠无边。 付景年全身僵直,枯朽老僧带给他的威压,无形无迹,可他在此刻,竟产出一种蜉蝣面对天地之感,两人之间沟壑,犹如仙凡,此等气势,他面对妄天时,从不曾有过。 只见那枯朽老僧轻轻弯下腰,从泥土中,拿起一物放进胸口,然后原路返回。 那枯朽老僧双眼微闭,一步一步向通道外走去。 所有人屏气凝神,大气不出,正魔修士难得安静了下来。 那枯朽老僧走到付景年身边时,突然停了下来,双眼缓缓睁开。 此枯朽老僧竟不见瞳孔,眸子里只有一片眼白。 “你…见….过…他了?”枯朽老僧嘴唇微启,声音未出,先是一口浊气如灰烟缓缓吐出,似多年未说过话一般,声音晦涩苍老。 “什么?”付景年大气不出,迷茫问道。 那枯朽老僧问了一句,便不再去管,闭上双眼,继续向通道外走去。 等付景年再去看,,已不见那面色悲悯,干枯消瘦的老僧踪影。 第八十九章 三分天下 气氛难得的有些安静,魔教以及正道五岳派的领头之人都不说话,下面所从之人自然也无所可闹。 “大长老,那位老僧所取走的应是天仙之力,掌门交待的命令,这该如何是好?”一名松山派弟子目不转睛的低眉看着尹雪松,微微躬身。 尹雪松修道几十载,眼力劲自然不会差,那天仙之力被那老僧拿去,自己绝无夺回可能,哪怕是倾其全宗之力,结局也未可知,沉吟少顷之后,淡淡说道:“此事就此作罢,待回了宗,老夫自会和师兄说清楚,无须你这小辈弟子劳神挂念。”说完,他目中精光一闪,先前战斗之时尚未发觉,如今经拿神秘老僧一闹,全场安定下来之后,他才发现双方竟是血流成河,损伤大半,伤亡惨重,尹雪松不由忖道:如今正魔两道死伤大半,实力锐减,若在与其争斗下去只怕只会让奸人趁机得利,现在雷霆尽消,正是取其仙机最好时刻,岂能用来作无用之争? 思到奸人之时,他别有深意的看了付景年,蟒袍男子以及白青峰等人一眼。 尹雪松越想心思越是明朗开达,当即高声道:“杨兄,如今天雷尽消,正是取宝最好时机,不如先放下干戈如何?待来日再来痛快一战。” 杨萧面色犹豫,隐有难色,他倒是也想就此作罢,先夺得几件稀奇宝贝再说,可是魔教少主在此,他又岂敢擅作主张,便淡淡道:“待本座先行禀告少主,再做决定不迟。” 返过身去,杨箫刚要开口,便见那魔教少主清脆如莺鹂之声透过车帘从里传出,似笑非笑。 “尹道长所言不差,此事可以就此揭过,只是须得答应本公子一个条件才成。” 尹雪松面色不改,平静道:“公子尽其言便是。” 那魔教少主道:“一来你若再说斩妖除魔之事,那便休怪本公子不死不休,二来你若是表明上涣然冰释、谈笑风声,背地里却行那厉兵秣马不苟之事,那我们魔教上至九天十地,下到碧落黄泉,也要杀得你鸡犬不宁,此两事,可能应否?” 尹雪松微微一笑,满头苍花被吹的猎猎作响,欣然应允。 那魔教少主放肆大笑,直到半刻后,才轻轻挥手道:“启程。” 四尊脸上印有红莲的光头大汉瞬间抬起花轿,在魔教如众星捧月般的拥护之下,绝尘而去。 尹雪松深深吐纳,先前之事,他自然不放在眼中,正魔不两立,本就不死不休,再应一次又有何妨? 最后走的是付景年等散修众人,白青峰轻轻的拍了下付景年的肩,似笑非笑道:“老衲年少时曾听人言,少林寺后有座古山,山上有条石洞,洞里有尊石佛,石佛盘膝打坐几甲子。” 付景年眉头轻锁,弯腰作揖道:“大师此话怎讲?” 白青峰并不回答,一笑置之,将小沙弥放于肩上,几步去远了。 付景年呆站原地,两道笔直剑眉大皱,心中沉思,自己究竟是见过了何人?引得枯朽老僧驻足睁眼? 细细想来,自己一路所遇令人猜不清虚实之人,独独仅有那扬州城邋遢道士一人,那邋遢道士为何又会说自己与他有其渊原?自己日后为何又会成魔,使得苍生百姓生灵涂炭? 付景年白发被风吹起,思绪良久,他只觉满头乱麻,如雾中蝶,索性不再去想,船到桥头自然直,走一步且看一步罢。 “付公子,如今正魔两道势大,若不嫌弃老哥,不如结伴而行如何?”蟒袍中年男子王铭微笑说道。 付景年嗯了一声,说道:“在下暂时还有一事在身,得先行告退一会,王老哥可以暂且先走,付某去去就来,自会追上。” 王铭笑着一口答应,驱马去了,付景年目中电痕轻轻一闪,脚底轰隆大起,化作一道横雷,疾驰而去。 先前还杀气浓烈的现场,缓缓冷清萧索了起来。 付景年刚走,缓缓恢复知觉的萧无常艰难撑开眼皮子,神情恍惚,视线模糊,难道自己到了阴曹地府,还是仍然走在黄泉路,尚未过那奈何桥?萧无常下意识摸了摸额头,似乎并无伤口?他刚想要说话便猛地一滞,喉咙跟塞入一块灼烧火炭般难受,伸手抚摸了一下,疼得身躯颤栗,冷汗直流,蓦然睁大眼睛,抬起头,看到有袭雪白麻衣去的远了,再往上,便是一张俊逸妖冶的令女子心生嫉妒的脸,他隐隐约约想起,自己似乎便是一袭白衣之人所救,那时意识太过模糊,记不太清,此时一看,他整个人如遭雷击般怔在了那里,脸色惊骇。 此人……此人不就是那被自己所救,五品修为,但阿谀奉承之术却是极其高超的那人吗? 萧无常不敢相信的低眉擦了擦眼,等再去看时,那袭远去的白衣身影已经彻底消失不见。 ............... ............... “你来了?”朱灵婉微笑说道。 “嗯,我来了。”付景年将朱灵婉搂起,长矛负身后,几步掠去。 没过多久,付景年便遥遥见了王铭那驾奢华马车,微微减速,左脚踩右脚,在空中横移踏上了马车。 里面除了王铭外,还坐着四人,其中三人他倒是认识,正是小沙弥和白青峰以及那毒花婆婆,另外一人是个精壮汉子,脸庞方正,太阳穴处高高鼓起,浑身肌肉虬结,一看便知是外家高手。 那精壮汉子朝付景年友善笑了笑,付景年还了个揖,王铭虽疑惑付景年为何带上了一名女子,不过他心思敏捷、深熟事故,也不去问,爽朗笑道:“付公子,就差你一人了,容我介绍一下,白大师相信你已经认识。”然后他指了指毒花婆婆。“这位便是名震江湖,以九虫毒法称霸武林的毒花婆婆。” 毒花婆婆抬眉看了付景年一眼,又低下头去,付景年点了点头,王铭又笑道:“这位是金刚门的岳掌门,一手金刚爪可是撕虎裂豹,端的是厉害啊,寻常高手在他手里走不过两个回合。” 这名精壮汉子面皮薄的很,经此一夸,脸竟是红了起来,抱拳道:“哪里哪里,都是江湖兄弟给的名字。” 付景年微笑开口:“岳掌门过谦了。” 此车所坐,竟全是一品高手。 此时若有人从上空俯视的话,便会发现,整个局势已然分明。 三分天下。 ps:请大家莫要忘记每天的推荐票,因为那对我来说,很重要。 还有,欢迎大家进入悍记小说书友群。 群号:131563965 ps2:推荐本朋友的书,喜欢网游的可以看看。 《网游之裁决者》 链接:/book/ 第九十章 沉睡 正魔两派泾渭分明,九马拉车横行于中,马蹄轰隆有力,马儿高头长鬃,奔驰之下尘土飞扬,不知不觉之间,竟形成三足逐鹿之势。 车辕内气氛静廖,都是一品高手,闭目凝息,尽量使自身状态达到巅峰,夺宝伊始,只怕少不了一番恶斗。 朱灵婉坐在付景年身旁,头轻轻靠着肩膀,她天性喜静,先前石室无人,尚有话与付景年谈,如今满车之人皆在调息,朱灵婉自然更不会说话,她稍稍转头,看着土地旷野随着马车的前进不断飞逝,突然想到,其实就这样靠着付景年,安安静静的,也挺好的。 付景年双眼微瞌,脸色平静,三丈雷矛横在膝间,右手轻轻来回抚摸朱灵婉垂下的秀发。 那四个光头大汉抬着红顶轿子,速度丝毫不差,健步如飞,大步流星,里面那人松手放下车帘,脑里还在回味杨箫先前所说名字。 “付景年么。”那带着罗刹面具魔教少主伸手斟上一杯清酒,轻轻拉开嘴边一角面具,然后仰首一口饮尽。 ....................... ....................... 雷池百里地,土地焦黑荒芜,三班人马陆续到达彼岸,一座美纶美焕魔殿盘踞在前,魔殿通体漆黑,一根根铁刺突兀冲起,犹如铁水浇筑而成,正面上方处印一块巨大横匾,上书大魔宫三字。 付景年眯起眼睛,将朱灵婉背起,斜提一杆三丈雷矛,紧接白青峰下了马车。 那王铭对着大殿张开双手,哈哈大笑道:“大魔宫,王某来了。” 正说着,只见正魔二道步伐丝毫不停,马不蹄前的向里走去,只不过中间所隔之地,无形间又远了几分。 两道中人神情谨慎,目不转睛的盯着对方,这越是到最后关头,便越是容易阴沟翻船。 两方人马各怀鬼胎,缓步向里走去,倒也没遇上什么机关凶险。 “各位施主,赶快随老衲入殿吧,若去的晚了,只怕残羹都不会留有一份。”白青峰一人率先走出,几步过后回头说道。 众人点了点头,一步跟上。 殿内阴寒,一根根石棱倒悬于顶,潮湿形成的豆大水珠从石尖滴下,犹如大珠小珠落玉盘一般,发出连绵不绝的嘀嗒声。 大魔殿不大,却是极深,走了半刻也没见到头,尹雪松眉头愈发皱紧,沉声道:“诸位同道莫要放以轻心,这里绝不简单。” “嘀嗒。”一滴水珠终于从石尖出滴下,尹雪松话音刚落,突然一股黑风乍起,从大殿深处轻拂而来。 不及众人反应过来,便遇风就倒,不到几息间,便吹至付景年身前,付景年目中雷光闪烁,刹那间知晓自己绝无可能逃掉,索性攥紧长矛,将朱灵婉双手揽过,抱在怀中。 几息之间,全场十余人皆倒在地,不过从那依旧均匀强健的呼吸中,不难看出这些人并未是死亡。 而在这一片沉寂中,有一杆三丈长矛雷光一闪而逝,将那股黑风猛的吞噬进体内。 几息后,长矛光芒恢复平息。 ............................ .......................... 项家庄子不到百户人家,一栋栋简陋黄泥或是茅草房子都建在山腰上,背后是山,面对还是山,有一条小溪流在山脚潺潺流过,乡间小路上桃花开了十里。 项家庄一直不出人才,举人秀才老爷都没出过一个,更别提威风八面的官老爷了,一直被隔壁山几个村子欺负得厉害,每逢夏季稻田抢水,少不了受气,只敢三更半夜去偷偷刨开邻村村人用作截水的小坝头,灌入自家田地。 顾名思义,项家庄大多都是姓项的,因为汉子娶媳妇,只能在自己村子里寻觅,美其名曰肥水不流外人田,不像隔壁几个村子,每年都有外地人媳妇风风光光嫁入。二蛋的爹娘就都姓项,一对亲家分别在山下那挂小溪的溪头溪尾,不过端碗饭边吃边走,都吃不了半碗也就串到了门。 镇上有一间茅舍村塾,不属族塾宗学,听说是一个从大地方来的富家翁老人家开的,那老人家开办私塾也不图钱,若是想听,自己搬一个小板凳儿去便是。 二蛋家境贫寒,本应如庄里大多少年一般,跟着爹娘种田放牛才是,可是他却极其热爱读书,每逢赶集,本名项千仞的二蛋就会乘着村里王阿叔的牛车去镇子里蹲在窗外听先生授课,那位不知有没有功名在身的老人家所授课业也不过是认些容易通俗的字词,并不稀奇,从未有惊人之语,应该只是个粗通文墨的腐儒,何况外乡口音浓重,让入学稚童很不习惯。 许是项千仞天资聪颖,这花甲之年的富家翁不知怎么地就对二蛋上了心,不光是故意在窗外放了一张小板凳,在闲暇时还有意无意传授这孩子叉手作揖行路视听等诸多儒生入门礼仪,既然没有去跟二蛋爹娘索取贽见礼金,也就更没有让孩子行叩拜入学礼。 镇里一条小道上,一名麻衣污渍的中年侠客背负一杆长矛,走在前面放声高歌,后面十余名顽劣小儿不住的追赶,那中年侠客置若罔闻,浑然不以为意,自顾自的放开大步,转眼间已经从街头走到了街尾。那些顽劣孩童追不上他的步伐,渐渐被他抛远。 此刻夕阳降落,刚刚离开书塾的项千仞,刚好路过这条小街。 这面容蜡黄,看起来便有几分泱泱的少年,本来懒洋洋的打不起精神来。可是那中年侠客跟项千仞交错而过的时候,他猛地盯着那中年侠客的背影,撒腿跟着中年侠客追了下去。 ps:对于刷票这种事,相信大家也是心知肚明,每逢作者群里说到这些的时候。我一般都是在群里潜着水笑笑不说话,毕竟你们刷是你们的自由,也是你自己花了钱的不是? 可能不能别扯到我身上来?艹蛋,悍记的成绩有目共睹,扑成翔的节奏,我刷你老母啊。 第九十一章 三百年前的十六岁 项千仞虽是自诩读书人,但平日有时闲来无事也是喜欢听听说书先生说的江湖轶事,每次一听,大半光日便过去了,他往往听的如痴如醉、欲罢不能,连家都忘了回。 他一路跟在那负枪侠客身后,缀出七八条街,心里更是暗自惊讶。 那中年侠客似乎脚步也不甚快,但是他拼命跑来,也只堪堪能吊住背影,想要追近一步也是不能。 “这位大侠果然有古怪!” 项千仞心下好奇,脚步更是不停,但是他身子并不强壮,跑来跟去,只觉得双腿逐渐酸软,渐渐懈怠起来。 眼见那中年侠客背影越来越远,项千仞心里一急,便不顾的大声呼喊起来:“前面的大侠,请留步!小子有事问讯!” “前辈!前辈!” 项千仞喊了几句,那中年侠客置若惘闻,大步迈开,越走越疾。他眼看追不上人,心里十分沮丧。但是却不舍得放弃,依旧勉力跟去。突然,一个小小的身影,从一处巷口出来,项千仞跑的猛了些,收足不住,迎面跟对方撞在一起。只听得,哎哟!一声,娇媚的呼痛声。便把对方牢牢压在身下。 等他定睛看时,却识得是镇上有名的风流俊俏寡妇,李寡妇的独生女儿,李木子。 李木子爹爹从小便去了,去时连名字也没来得及为她取一个,她娘亲没多少文化,便凑合着取了这么一个怪名字,李木子跟她母亲一般,小小年纪便出落的十足美人胚子,性子温婉,落落大方。与项千仞同在私孰里读书,他经常看见同窗凑在一起说李木子是自己心目中的天仙女神。 项千仞其实也喜欢她,是打心底的那种喜欢,不过他心中有自知之明,知晓这个白天鹅不是自己这只癞蛤蟆能够吃上的,所以每当同窗凑在一起讨论李木子的时候,他只是默默站在一边,笑笑不说话。 其实在没有人的时候,他也会一个人幻想,自己某一天功成名就了,骑着一匹高头大马锦衣还乡,周围有恶奴官兵开道,锣鼓敲得震天响,那时全庄子的都来巴结自己,李木子也倒在自己怀里,说要跟自己回家做项家的儿媳妇。 而每次想到这时候,他就会重重的给自己一个耳光,然后呸的吐下一口唾沫。 他卑微着,却也艰难的向往着。 项千仞此时正好扑倒在李木子的身上,女孩娇怯怯的柔软身子,给他压在地下,一时秀眉微蹙,还不得缓和来。他爬起身形,倒是心肠不恶,匆匆扶起了李木子,脸色臊红,连连道一声:“我刚才鲁莽了,有事先行一步,回头来再给李家妹子你道歉!” 李木子还未来得及开口,就看到项千仞一溜烟儿的逃了,几息便已经没了踪影。 跑了很远,他才停下步子大大喘息,只觉得心中狂跳,手足无措。本想回头看一下,又怕看见李木子脸色厌恶冰寒的盯着自己,终是没回头。 因此他也没看见,李木子望着他的背影轻轻顿足,紧咬着嘴唇喃喃道:“傻蛋,回头啊。我逗留,只在你转身后!” ................... ................... 小镇并不大,只有数十条小街,经此耽搁,项千仞跑了好几条街,才又看见那中年侠客,那中年侠客坐在一个间茶摊上,后背长枪已经被他取下,插于身旁地上,一张八仙桌上放着一大坛梅子酒,也不点菜,自斟自饮。 项千仞虽然年纪虽小,却是极有决断之人,远远的便高声喊道:“前辈莫要走,小子有几事请教!” 这次那中年侠客没有像先前一样离去,只是脸上的神色木然,双眼空洞,全然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项千仞几步跑近,张口两三次,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倒是那中年侠客,声音嘶哑,犹如破败金铁摩擦,先开口问道:“不知你这小童,几番叫我,所为何事?” 项千仞平时千伶百俐,这会不过一时无措,那中年侠客一开口,他就回过神来,恭谨的说道:“小子见前辈健步如飞,非同俗流,有心请益。想请求前辈收我为徒,潜行修道!” 那名中年侠客,半晌无言,眼中却射出奇光,项千仞只觉得被这中年侠客一看,全身五脏六腑都似乎被洞穿了一样,头脑更是昏昏欲睡。 项千仞虽然飞扬跳脱,但是心智却甚为坚毅,在那中年侠客的奇术之下,居然也不退缩。 这中年侠客颇为惊讶,这个孩子倒也不错,居然撑得住自己的魔道秘法。他本来是有事路过此地,并无收徒之念,也不知怎么心中一动,说道:“你这孩子倒也不错,虽然根骨差些,难得心窍伶俐,灵识坚固,也是个修道的好材料。我还要在这里停留一日,若是你真的愿意,明日便去城外那座破庙找我,切记,过时不候。” 项千仞愕然一愣,他虽然有心跟这中年侠客学些本事,但是却从未想过离家出走。这中年侠客言下之意,分明是想要带他离开,这又怎么跟父母交代? 项千仞犹豫了一下,终于鼓足勇气下定决心,转过头,睁大眼睛看着中年侠客。 中年侠客皱眉,一脸不解。 项千仞伸手指了指中年侠客插在身旁土地上的长枪。 显然,在项千仞看来,不管做何决定,自己也要摸一摸这柄真枪再说。 其实,哪个孩子心中没有一个江湖梦? 中年侠客一楞,然后笑了笑,大方地拔起长枪,递给这个少年。 少年双手在身上麻衣擦了擦,满眼遮不住雀跃惊喜,伸手抱住沉重的长枪。 他享受般地闭上了眼,犹如亲密爱人。 ....................... ....................... 十六岁那年,我抱住了一杆枪,便以为抱住了整座江湖。 ps:只是跟大家说一声,看完请不要忘记投推荐票,举手之劳而已,不在起点看的哥们希望你们能到起点为悍记送上一份收藏,花不了几分钟的。 谢谢。 第九十二章 爹,娘,孩儿不孝。 夕阳逐渐西沉,项千仞思绪正乱,遥遥的便看见爹爹蹲在家门口小的一个小土堆前,手里拿着烟袋烟枪,目光焦急的盯着庄子里那条黄泥路,时不时的来回踱步,吧嗒吧嗒几口水烟。 二蛋从小就极为聪颖,喜欢读书,与只晓得面对黑土背朝天的其他小孩不同,他想法很多,总想着出去闯闯,几乎是村子内公认的神童,爹爹每次听到别人夸奖,饱经风霜脸上的皱纹都会绽开,露出开怀的微笑。 娘亲更是对他关心有佳,可以说从小到大,二蛋都是生活在父母的慈爱之中,他知道父母对他期望很高,别人家的孩子在他这个年纪都已经下地干农活了,可他却在家读书。 项父眼睛眯起,离二蛋还很远便厉声喊道:“二蛋,你又到哪去玩儿去了?” 一边说着一边撸起满是补丁袖子,作势欲打。 “爹爹,我没去玩儿,今天老先生放的晚了些。”项千仞含含糊糊,想着怎么蒙混过关,现在可还没决定跟着中年侠客不去哩,还是别急着告诉爹娘比较好。 一进门,便一股鱼腥香味传来,项千仞抽了抽鼻子,真香呐,喜不自胜道:“娘,今天怎么想着吃鱼啊?” 从灶房里传出一名女子声音,“今天你爹爹帮助隔壁村儿的王叔叔打鱼,没好意思收文钱,便收了两条三斤重的大鲤鱼,估摸着你读书累了,也好给你补补身子。” 二蛋已经好几个月没尝过肉味了,当即回头朝着爹爹雀跃道:“谢谢爹。” 项父脸色无奈,高举的也放了下来,看见自家儿子如此开心的样子,他也感到由衷的高兴,便笑骂道:“你这小兔崽子,今天学习情况怎么样啊?” 项千仞应付了几句,爹爹磕了磕烟袋,起身说道:“二蛋啊,你要好好读书,明年就是县里大考了,你以后有没有出息,可就全看这次了,可别跟我一样,这辈子就呆在村子里,唉。” “行了,你天天叨叨,要我说,我们家二蛋一定能考上。”项千仞的母亲,端着饭菜放在院内桌子上,招呼他们父子二人过来吃饭。 二蛋眼睛发光,坐下后一顿狼吞虎咽,娘亲慈爱的望着儿子,把几块鱼肉给他夹过去,自己却没有动筷子。 “娘,你别顾着我,你也吃啊。”项千仞抬头说道。 “你这孩子从小便爱吃鱼,可得多吃点啊,娘亲先前和你爹爹吃了一些,不饿。”项母笑着看着自己儿子。 “不行,你多吃几块,我看着才算数。”项千仞放下饭碗,倔强的看着自己爹娘。 项父眼里流露出一抹欣慰,伸出筷子将鱼头和鱼尾放进碗里,笑道:“现在我和你娘都有吃的了吧,你快吃吧。” 二蛋疑惑道:“为什么不吃鱼身啊?这鱼头鱼尾尽是些刺。” 他娘亲使劲咬了口鱼头,打趣道:“我和你爹爹最喜欢吃的就是鱼头鱼尾了。” 有一个人,在你还是婴儿的时候,抱着你,不管多么疲惫,还在轻吟着让你入睡,让你不再哭泣的呢音。 有一个人,在你睡梦里时而尿床的时候,担心怕你受凉,不顾自己的睡眠,每夜苏醒数次,只为去摸一摸你身下的被褥,看看那里是否潮湿。 有一个人,在你成长之中,在你读书之时,忍着困意起床,只为去做一顿早饭,让你不饿。 有一个人,在知晓你喜欢吃鱼后,每次都是自己吃了鱼头鱼尾,你笑着问她,为什么不吃鱼身,她笑着回答,她喜欢吃鱼头鱼尾,可你却当了真。 有一个人,在你的成长中为你缝补衣衫,那一针针中,有几点嫣红,你很难看到。 有一个人,哪怕你真正的长大成*人,她也会带着那几十年如旧的目光,默默的望着你,默默的开心,默默的微笑,直至最后,默默的闭上自己疲惫的双眼。 这个人,叫做母亲。 还有一个人,在你还是婴儿的时候,双手举着你的身体,高高的举起,取代了他眼中的太阳,成为了他的一切。 还有一个人,在你还没有学会走路,还在摔倒的时候,扶着你的双手,在那开心的笑声中,扶你走出人生的第一步。 还有一个人,在你一次次的欢声中,拉着你的手,带着你走过山山水水带着你去看天看地。在你抬头仰望的背影中,你会觉得他是山他是天。 还有一个人,在你说出原来妈妈喜欢吃鱼头,并且很认真的把鱼头鱼尾都留给母亲时,他在旁边,望着妻子,露出歉意与柔和。 还有一个人,在你长大之后,每每想起,都是严厉与凝望,让你越加的厌烦只是随着你渐渐成长,你会发现在那严厉的目光下,隐藏着一份你当年看不到的爱。 还有一个人,他苍老的躺在床上慢慢闭合的双眼内,透出害怕,透出无助,可你的怀抱,你的柔声,却是让他如同孩子一样如同你幼年他举起你的身体,开心的笑声,让他不再害怕无助,而是温暖中,倒在你的怀里。 这个人,叫做父亲。(这一小段出自仙逆) “爹,娘,孩儿与你们说件事。”二蛋放下筷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做下了重大的决定。 “什么?”爹娘互视一眼,疑惑问道。 项千仞望着爹娘的脸,眼睛突然有些泛潮,想到那么一去江湖,便不知晓再见面已是何时,他一跪而下,朝着父母深深扣了几个响头,哽咽开口:“爹,娘。孩儿不孝,明日我就要离开你们独自去远方了,日后再相见也不知晓是几时,此次是来最后与你们告别的。请原谅孩儿无法侍奉在你们身边。” 项千仞泪眼模糊,带着哭腔,然后猛的起身头也不回向外面跑去,一边走一边用袖子擦流出的眼泪,可似乎怎么擦也擦不完。 留下的父母两人呆呆地看着逐渐消失在夜色里的儿子背影,碗里的鱼头和鱼尾逐渐变冷。 儿女们从小在父母身边长大,不时向往外面精彩的世界。 经常怨恨父母身边太狭窄、太陈旧,父母的唠叨难以忍受,早早想逃离父母的约束。 当你走出去,看到外面的世界繁花似锦、五彩缤纷,你自然陶醉于其中,哪里还想得起遥远的地方有颗时时牵挂的心。 只有当你遇到风雨、遇到严寒时,到处漂流的生活不好过,再好的房子也收容不了自己的伤痛。 这是,才会想起父母这个能挡风避雨又慈祥温暖的老房子。 当你在老房子里疗好了伤,心又早早的飞走了,来不及仔细端详这座老房子。 它老了,应该修修了。 儿女们一天天长大,父母也一天天衰老,他们已经扛不住风雨了。 你没听到一阵风雨袭来,老房子已经吱吱地呻呤了,声音很低、很压抑,怕你想飞的翅膀增加负重。 第九十三章 待我富贵荣华,许你十里桃花 二蛋一边跑一边哭,眼泪怎么擦也擦不住,疯了似的往外涌 庄子里山下溪水绕行,便如女子秋波有了灵气,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有一名妇人仍蹲在溪畔浣衣,因为姿势的缘故,凸显得她身段婀娜,木槌一次次轻柔敲打搁在青石上的衣物,不敢如何用力,累了便稍作歇息,虽年纪三十余几,但姿色容貌仍然不减当年分毫,丰腴的身子让她比起年轻女子来,倒是还多了些成熟以及妖娆,她伸出一根青葱手指去捋起垂下遮掩眉目的青丝,沾了湿水,便紧贴在额头与脸颊,偶尔出神发呆,望着水中自己面目的倒影,涟漪起,便模糊了。 她嘴角微微勾起,穷苦人家买不起铜镜,这物件对她而言实在华而不实,虽说庄子都说她长得好看,可她也从不觉得自己哪里便真好看了,倒不如称赞自家闺女长得貌美如花来的舒心,更来得让她开心。她轻呼出一口气,回过神,继续捶打那些泛白稀疏的衣裳,她不敢人多时候来浣洗衣物,尤其是那些贴身的,总觉得羞人,而且村里一些个游手好闲的惫懒汉子,不管是青壮年纪还是上了年数的,都会没脸没皮蹲在溪边上,指指点点,一些庄子里妇人自然也都不乐意,背后骂她是狐狸精,若是有自家汉子腆着脸在溪边,少不得阴阳怪气刺她几句,她微微叹息,看到一只红绣肚兜儿,约莫是自己那里委实累赘了些,始终撑着,故而比较穿在外头的衣衫,针线都显出让她脸红的稀稀疏疏,妇人赶忙拿木槌敲了几下,想着赶忙洗干净了就去晾在屋里,自嘲笑了笑,不就是两块肉吗,真不知道男子们为何眼光总盯着看,她倒是恨不得生得越小越好。 妇人的家离小溪隔的不远,四周没多少人家,所以屋子里的灯火便显得格外显眼,二蛋在山间那条黄泥路上一路小跑,路过那妇人家的时候明明步子已经超了过去,但不到一会儿功夫他却又退了回来。 二蛋使劲在脸上抹了抹,深吸几口起后走到那妇人身旁,小心问道:“李姨,这么晚了还在洗衣服啊?” 那妇人闻声放下木槌,抬起头笑道:“千仞呐,这么晚了还出来,不怕爹娘担心,么?” 二蛋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李姨,木子姑娘呢?” 那妇人挽了挽耳边秋鬓,顿时风情万种,她伸手指了指灯火通明的小木屋,“喏,在家读书呢,那孩子总说羡慕私塾里的老先生夸你聪颖,她要努力超过你哩。” 二蛋一楞,原来……原来我也有值得人羡慕的地方么。 他看着那一间很小但灯火却很亮的小屋,不要命的跑了过去,如果我即将要离开,请让我大声的告诉你,李子,二蛋喜欢你,打心底的那种喜欢你,不敢说的那种喜欢你。 “咚咚。”木门外传来一阵急裂的敲门声,李木子放下手中书本,疑惑问道:“谁呀?” 敲门声戛然而止,项千仞站在门口,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心慌,几次张开嘴,声音却沙哑的听不出声来。 他莫名的害怕,害怕拒绝,害怕从今以后如果说了这些话后连朋友也做不成,他害怕那种被拒绝的感受。 “忒娘的,反正明日便出去了,伸头一刀总比遗憾终身来得好。”二蛋咬了咬牙尖,猛的提高声音朗声道:“李子姑娘,我是项千仞。” 里头沉默了下来,半刻后才传出声音,“哦。怎么了,大晚上的有什么事吗?” 二蛋的心卡到了嗓子眼里,拔腿便想跑,但不知晓为何,今天的他犹如鬼使神差一般,非但没有逃跑,反倒是坚定的站在原地,一步也不曾挪移。 他深呼吸一口气,不退反进,又敲了敲门,“李子姑娘,能出来一下么?我有些藏在心底的话想和你说。” “如果是为那日道歉的话,就无须说了。” “不是,这些话,我已经放在心底好些年。”这一次的项千仞没有停顿,毫不犹豫的回道。 里面又静默了下来,项千仞站在门外,脸色平静,二月的风还带着些腊冬的味道,吹的他娘亲亲手为他织的衣裳猎猎作响。 “嗯。”里面传出一个淡淡的声音,二蛋心里一喜,片刻后只见李木子穿一套修身青衫从屋里走出。 二蛋手捏着衣角,突然不知道说什么,李木子也不催,就这么盯着他。 气氛有些冷了起来,项千仞心中暗骂自己不争气,最后终是鼓足勇气道:“李子姑娘,我们去溪边走走吧。” 二月的夜里还是会有些寒意,轻轻吹过风将李木子刘海吹起,在月光下,仿佛她的每一次低眉、蹙额、颌首、浅笑,都是显得那么美丽。 两有的路你和某些人一起走,就长得离谱,你和另外一些人走,就短得让人舍不得迈步子。 “千仞,你日后打算干什么?”李木子问他。 “呃。”项千仞愣了一下,看着天上月亮挠了挠头,微笑道:“我要做一个正义感十足,受万人敬仰的大侠,行走江湖的时候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李木子无声地笑了笑,低低地“嗯”了一声。 两个人的脚步声在沉默中分外清晰,二蛋数着步子,不敢看李木子。 气氛又开始冷了下来,二蛋拳头捏的很紧,指甲陷入掌心,他突然停住步伐,定定的凝视着李木子,而后者,也回过头疑惑的看着他。 两人的目光就这么在空中相遇。 二蛋就这么沉默的看着她、看着她。 突然,他伸手一把将李木子搂进怀里,不顾一切的大声喊道: “李木子,我项千仞喜欢你!不要脸的喜欢你!” 李木子挣扎的动作骤然一滞,抬起头呆呆的看着这个将自己抱住怀里的男子,然后双手试着将项千仞抱住,“其实…其实我也喜欢你。”李木子轻声喃喃,闭上了眼。 项千仞呆若木鸡,怔怔的瞧着这个被同窗当作梦中女神的女子,然后低头吻了下去。 …………… …………….. 时光总是过的很快,不知不觉,已经是深夜里,项千仞与李木子走在那小溪旁,拉着手,低声说着话,似总有说不完的言语,那时而传来的笑声,同样代表了美好。 不知这样的夜里,他们二人若是一直这样走下去,会不会一路走到了白头,亦或者……曾经沧海,成为了一声叹息。 项千仞站在李木子家门口,朝她挥了挥手,笑着说道:“回家吧。” 李木子微微一笑,幸福的点了点头。 两人同时转过身去。 突然,项千仞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回头大声说道“李子,你一定要等我啊,一定要!” 李木子眉头一挑,疑惑说道:“什么?” 二蛋笑了笑,神秘兮兮的说道:“没什么,待我富贵荣华,定许你十里桃花。” 李木子白了他一眼。笑骂道:“这么一会就会说情话了啊?怪不得娘亲说男人天生就会花言巧语,哼,等你富贵荣华,只怕红颜枯骨成沙了。” 项千仞眨了眨眼,不再去看李木子,洒脱的转身、回头,消失于茫茫夜色之中。 ……… 李子,我们说好的,你一定要等我。 第九十四章 那双绣花鞋 紫雾山连绵百里,峰峦起伏,最高有七峰,高耸入云,平日里只见白云环绕山腰,不识山顶真容。紫雾山山林密布,飞瀑奇岩,珍禽异兽,在所多有,景色幽险奇峻,天下闻名。 只是更有名的,却是在这山上的魔道门派----黑魔门。 黑魔门一脉历史久,创派至今已有五百余年,为当今魔道之首。据说开派祖师本是一个落魄书生,半生潦倒,郁郁不得志。在其知天命之年时,一心跳崖求死,路经紫雾山,见此处钟灵奇秀,聚天地灵气,是一绝好之地,便思忖葬在此地也算风光,当下立刻登山,从山顶处一跃而下,结果这书生倒是命大,被崖壁上一株破石而出的松枝所救。 所谓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未几,他竟于紫雾山深处一处密洞内,得到一本无名古卷,上载各般魔门妙术,艰深枯涩,却是妙用无穷,威力巨大。 书生得此奇遇,潜心修习。忽忽二十年,小有所成,乃出,几番江湖风雨,虽不能独霸天下,倒也成了一方之雄。遂在紫雾山上,开宗立派,名曰:黑魔门。 而在他溘然长逝之后,不料其后百年间,不知是天意弄人,或是缺少底蕴,黑魔门日见式微。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整整四百余年,情况才有了改变。 大概是上天累了,不再捉弄黑魔门,在这个时候,从黑魔门第十一代传人,竟出了一个惊才绝艳、领袖群伦的绝世人物,此人天资聪颖过人,为黑魔门第十代门主天弄收为关门弟紫,那时此人年仅二十岁。 那人入门之后,只一年间便将天弄所传的所有魔功术法领悟贯通,在众弟子中独占鳌头。又过一年,便连弄天也只能凭借深厚修行与他勉强打个平手。 弄天又惊又喜,断然将祖师传下的那本古卷拿出,传于那人自行参祥。那人便就此在后山“魔岩洞”闭关,这一关便是十年,方才破关而出。 据说他破关之时,正是月圆之夜。那夜冷月高悬,整座紫雾山通天峰便如白昼一般。忽尔狂风大作,后山竟有龙吟长啸,声震百里,听者无不变色。 一声巨响,魔岩洞府豁然而开,此人披肩长发一片猩红,面带微笑,身有魔气,缓步而出,众人骇然,以为魔尊。 这个人,叫做项千仞。 ......... 岁月悠悠,如白驹过隙,二十年的时间似乎使这座江湖老去一般,整个江湖只能听到一人名号。 一代魔尊项千仞! 二蛋这两个字以被人遗忘,江湖上只知道一代魔尊项千仞功参万古造化,开仙门而不入,以一己之力扭转整个天下局势,使黑魔门如日中天,位于魔道魁首,独战正道五岳派。 然而,突有一日,一代魔尊项千仞辞去黑魔门门主之位,如农翁一般,穿粗布麻衣,骑一匹瘦马绝尘而去。 从此了无声息。 ................. ................. “李子,你还在等我吗。”一骑临近项家庄子,暮色中依稀可见几处人家的炊烟袅袅,麻衣男子牵马而行,跟村口一户泥屋人家讨要了一瓢水,一家三口都很热情,咧嘴笑着说“尽管喝,包够。” 麻衣男子笑了笑,作揖道谢,扬长而去。 过了二十年,项家庄还是项家庄,一栋栋简陋黄泥或是茅草房子都建在山腰上,背后是山,面对还是山,那条小溪流依旧在山脚潺潺流着,只不过乡间小路上的桃花已经全部凋谢枯萎。 麻衣男子牵着马,绕着山路缓步前行,记得那年离家时这条路还是用黄土积余而成,每逢下雨便会泥泞不堪,而如今已经铺上了青石板,平坦又整洁。 麻衣男子缓缓的走在这条平坦小路上,心里却莫名的有些发堵,路比起以前好走了很多很多,再也不会有黄泥沾鞋了,但他感到一种发至心底的陌生。 他记得自己的家住在半山腰上,家门口有座小土堆,每次自己从镇里读完私塾回来,爹爹总会吧嗒着烟枪,坐在小土堆上盼着自己。 远远的,他便看见了那座小土堆,只不过那座土堆上的吧嗒着烟枪的人经不在了,旁边不知何时还多了两座大土堆。 麻衣男子皱了皱眉头,牵马走近,屋外堆了一圈篱笆树,小院似乎很久没有人打理了,杂草丛生,一片荒芜。 他走近敲了敲破旧的木门,轻声说道:“爹,娘。二蛋回来了。” 风呼呼的吹着,里面没有传出声音,麻衣男子等了等又敲门道:‘爹,娘。孩儿回来了。” 除了风吹过的声音,屋子里一片幽静,麻衣男子沉默了一会,推门而入,一两缕阳光透过屋顶天窗淡淡洒下,陈旧的木桌铺了一层厚厚的灰,看的出,这儿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了。 床头上摆着自己给母亲买的绣花鞋,已经很破旧了,但依然摆在家里最显眼的地方。记得那时父母逢人便说:孩子买的,贵着呢! 他怔怔的站在原地,似乎知道了些什么,猛的冲出屋子,目光紧紧盯向那两座小土堆。 那哪里什么土堆,那是自己爹和娘的坟啊。 麻衣男子浑身冰冷,如坠冰窖,他纵横江湖二十年,从未有过的感到如此悲伤。 他想哭。 泪水犹如山下那条小溪,在他眼眶蓬勃,一颗挨着一颗的流下。 项千仞艰难移动着步子,无声的跪在坟前,年轻的脸庞双鬓开始变得灰白,眼角的鱼尾纹出现了岁月的痕迹,额头上的褶子出现了一条又一条。 他老了,一代魔尊就这么缓缓变得苍老,就连声音也开始变得沙哑。 太阳逐渐下沉,月儿开始爬起,项千仞就这么跪着,一步不动。 ……….. “二蛋啊,你要好好读书,明年就是县里大考了,你以后有没有出息,可就全看这次了,可别跟我一样,这辈子就呆在村子里,唉。” “行了,你天天叨叨,要我说,我们家二蛋一定能考上。” “娘,你别顾着我,你也吃啊。” “你这孩子从小便爱吃鱼,可得多吃点啊,娘亲先前和你爹爹吃了一些,不饿。” “不行,你多吃几块,我看着才算数。” “现在我和你娘都有吃的了吧,你快吃吧。” “为什么不吃鱼身啊?这鱼头鱼尾尽是些刺。” “我和你爹爹最喜欢吃的就是鱼头鱼尾了。” …….. 项千仞想着想着,泪眼模糊,哭弯了腰。 爹娘,有一天我怀着用青春描绘的梦想,说要去远方流浪,生活的艰辛让你们默默独自品尝,让你们一点一点变老,黄昏轻易的将你们背影拉长。 第九十五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这么一跪,便是一天一夜,等项千仞起身时,一代魔尊英姿不在,白发苍苍,垂垂老矣。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他本想着锦衣怒马归家,使爹娘过上城里人那般的幸福生活,哪晓得还未来得及实现,他们已驾鹤西去。 项千仞眼泪已干,在沉默中站起身来,牵着马缓缓向山下走去。 夕阳西斜,老人瘦马,散发着浓郁的暮气。 清澈的小溪绕着山腰涔涔流淌,一名小娘蹲在溪畔浣衣,因为姿势的缘故,凸显得她身段婀娜,木槌一次次轻柔敲打搁在青石上的衣物,不敢如何用力,累了便稍作歇息,伸出一根青葱手指去捋起垂下遮掩眉目的青丝,沾了湿水,便紧贴在额头与脸颊,偶尔出神发呆,望着水中自己面目的倒影,涟漪起,便模糊了。一绺靓丽的黑发飞瀑般飘洒下来,弯弯的柳眉,精致的琼鼻,粉腮微微泛红,项千仞嘴唇颤抖,牵马走上去,神色复杂道:“姑娘,好久不见。” 小娘擦了擦额头汗渍,抬头笑道:“老伯,有何事吗?” 项千仞神色一呆,他纵横江湖二十年,何等绝美女子不见过,但独独只有她李木子一人巧笑倩兮,能使他沦为呆子。 他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半响后平静道:“姑娘,能否给小老儿来碗凉水解解渴?” “那有何难。”那小娘笑容浅浅,当即便回头喊道:“念儿,端碗凉水来给这位老伯伯解解渴。” “娘。” 一个四五岁戴虎头帽的孩子端着碗凉水一路小跑而来,一下子便扑倒了那小娘的怀里,娇声的喊了一句娘亲。 李木子笑着接过儿子的水,递给项千仞,道:“喏,老伯,这水是我夫君山顶挑下来的,甘甜着哩。” 项千仞脸色苍白,如遭雷击,枯槁的手止不住的颤抖,接过手中的凉水,勉强笑道:“嗯,小老儿谢了。” 李木子笑着摆摆手,示意没事。 项千仞鼻头发酸,将木碗还给李木子,努力挤出一张笑脸,“姑娘,那小老儿就先走了。” 李木子抱着孩子,说道:“念儿,快跟这位老爷爷说再见。” 那戴着虎头帽的小孩眼睛眨了眨,瓮声瓮气道:“老爷爷,再见。” 项千仞紧咬嘴唇,点了点头,毅然转过身去,谁也没看见,他在转身的一刹那,心口痛的撕心裂肺。 李木子瞧着项千仞远去的背影,突然感到无所适从的熟悉,她想起身去问问,却终究是想而已。 有一天你会忘记我,投身于新的爱情放纵她的世界里;有一天你会有一个对你很好的丈夫,可爱的孩子;有一天你会忙碌在纷繁的人群中,忘记我对你的承诺;有一天你会与我擦肩而过,但却辨认不出彼此;有一天你会偶尔想起我的名字,但却记不起我的模样; 曾经以为念念不忘的东西,总有一天会变得面目全非。 而总有那么一个人,会一直住在心底,却消失在生活在生活里。 ...................... ...................... “李木子,我项千仞喜欢你!不要脸的喜欢你!” “其实…其实我也喜欢你。” “李子,你一定要等我啊,一定要!” “什么?” “没什么,待我富贵荣华,定许你十里桃花。” “这么一会就会说情话了啊?怪不得娘亲说男人天生就会花言巧语,哼,等你富贵荣华,只怕红颜枯骨成沙了。” 项千仞牵着马走在小镇上,身子愈发的佝偻苍老,他就这么走着,走过曾经走过无数次的街道,已经没有什么熟悉的人群了,随着步伐的向前,他心里不知为何产生了丝丝的留恋感,回望过去,有着太多的不舍,千丝万缕的情愫涌上了心头。 看到一件旧物,他会想起某些事??????? 看到某个旧人,他会想起某个地方?????? 那一年勾肩搭背的夏天啊。 那一年璀璨如花的十六岁啊。 就这么消失在了岁月的年轮里。 天气阴沉沉的,项千仞茫然的走着,在人群里显得是那么的孤独,那么的格格不入。他突然疑惑了,自己二十年的苦心修道,到底是为了什么? 对面坐的一对小恋人肆无忌弹的卿卿我我,似乎这世界只是他们二人的。项千仞牵着马从他们身边走过,眼睛有些泛潮,此情此景他也曾经有过,可他的花儿呢,如今已为人妇,已为人母。 原以为可以在某一个花开的季节,自己能锦衣归来,执一双纤细的小手,走过爱情的芳草地,像那蝶儿一样双双飞在滚滚红尘里,原以为能在某一个花前月下的夜晚,轻拥着软玉温香,从此静静守候着一弯月光,不管圆缺,直到永远。 谁曾想这一切不过只是一场美梦罢了,那张曾经熟悉的容颜,像是漂浮在水中的一片片花瓣,那么坚决那么果断或许也那么无奈的随水远去,留下的唯有说不出的痴念。 徒剩下这荒芜的花好月圆,一路相随着自己辗转红尘,独自漂泊。 他想,花儿还在,还在盛艳的开放着,恰似我一样依然在红尘中漂浮,只是这花儿不在他身旁了,她或许还有着无意中的想起,触景生情之下,记得某年某月某一个人,或生一丝惆怅,或有一声叹息,或有淡淡的一种思绪。 项千仞嘴角勾起,笑容苦涩,想当初,那个曾经翩翩风华的少年郎,不恢世事,仗着一份轻狂,便去闯荡江湖,那时花正嫣红呀,那时胸怀世界呀,那时前程似景呀,只道这个巴掌大的江湖里唯我独尊。于是,爱呀,情呀,恨呀,怨呀,穿梭在情感里,以为所有的诺言都美如天边的云霞,以为固守的爱终会到老。直到一颗心被伤得千疮百孔才恍然明白,才知道这不过是一场风花雪月事罢了。 项千仞就这么缓步前行,他也不知晓如今该去何方,最后在城西一处较为偏僻的地方。以八两金子的价格,盘下一间不大地店铺,整理一番后,便住了进去。 项千仞安静的盘膝坐在后屋之中。静静地感受这个滚滚红尘。 他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他想要开一间私塾。 第九十六章 我猜中了开头,却猜错了结局 项千仞第二日便在店铺外堆砌一道泥墙,形成一个小院,院子中心移来了一株榕树枝芽,榕树旁建有石桌石椅,供人歇凉。 小镇不大,芝麻大点的小事也能闹的满城风雨,很快就有人晓得有一个从外乡来的老先生在城南开了一间私塾,不收学钱,只靠些学生父母接济米粥渡日。 一时间城里城外还光着屁股的半大小孩在父母的鞭策下,都涌来此处,谁不想自家孩子读得圣贤书,日后不说考取功名,也至少莫要像自己那般一辈子窝窝囊囊,大字不识一个,整天与黄天黑土打交道。 杨念君生性跳脱顽皮,年仅五岁,已是学堂里数一数二的孩子王,成天光着屁股满头跑。 他是李木子的孩子,姓跟爹爹,名却是娘取的,项千仞看他的目光总是很复杂,晦涩难明。 李木子的夫君,杨念君的爹爹是一个面色黝黑,憨厚老实的精壮汉子,心肠特别热,项千仞门口的泥墙便是他主动帮的忙,也不收银子,就一个劲儿的傻笑,笑起来牙特别白,也不知是脸庞太过黝黑的缘故,还是确实是白。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项千仞背负双手,花白头发用一根粗布扎起,来回不停踱步。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一句吟罢,项千仞刚好行至杨念君那处,他笑了笑,伸手将杨念君头上歪了的虎头帽摆正,微笑问道:“念儿,你可知晓最后两句诗的意思?” 杨念君眉头皱巴在一起,站起身弯腰作揖,奶生奶气回道:“愚生驽钝,还请先生解惑。” 这些孔夫子所推宠的繁文褥节,项千仞从未教过,估摸着应该是爹娘在家里偷偷教的。 天地亲师,项家庄民风朴实,对于教书授人本事的老师还是看得很重的,项千仞看着杨念君小小年纪,犹如邯郸学步,动作狼狈,不由会心一笑,手指轻轻敲打石桌,闭目笑道:“这句诗的意思就是从前不懂得珍惜,而错过之后才知道后悔,但却不能回头像从前一样了。” “念君,你懂了么?” 杨念君挠了挠头,瞪大了眼睛说道:“学生懂了。” 项千仞一笑置之,径直走进屋子,一边走一边说道:“今天便只说到这儿吧。” 话音刚落,石椅上坐着的孩子跳起来雀跃欢呼,属杨念君笑得最为开心,不到立刻,这群还光着屁股的孩子作鸟兽散,吵吵囔囔着离开了小院。 小院逐渐静默了下来,项千仞抱着一大坛子酒从里屋走出,靠着大榕树坐下,斑驳的阳光透过榕叶之间的缝隙轻柔洒下,一块块的打在他那张苍老布满皱纹的脸上。 青梅酒是隔壁王家汉子送的,权当是给自家儿郎当做学费,酒不是什么好酒,并非一味的甘甜温醇。 不过项千仞却犹为喜欢,天下好酒他饮过不知凡几,却唯独没有这青梅酒来的令他舒心,这酒里面所酝酿的涩味、甜味、苦味,甚至还带着那一点点的辛辣味,他都格外欢喜。 涩的或许是当年自己躲在暗处难以倾诉的相思之哭,甜的似乎是那晚月光下那条小溪旁牵手走过的小路,苦的仿佛是时境过迁,我未娶,你已嫁的心酸,而辣的,则是如此时的悲怆,熏的要掉出眼泪来。 项千仞提起酒坛,放在嘴边缓缓啜入,也不管酒水从嘴角露出,湿了白须,浸了衣襟。 他目光远远眺向夕阳的那座青鸾峰,静静的看着山脚下那座小屋,那个穿着绿衫的小娘,看着她生活做饭,看着她为劳累了一天的丈夫轻轻擦拭身上灰尘,看着她们两人相拥,脸上洋溢着一个叫幸福的味道。 我猜中了故事的开头,却猜不中结局。 ……………………… ……………………… 春夏秋冬来了又走,大榕树从春天的繁茂走向夏天的苍绿,再到秋天的枯萎,最终迎来冬天的萧索。 当年亲手所植榕树,今已亭亭如盖矣。 项千仞这么一望,便是望了一个甲子的岁月,项家庄子了多了一个名人,常常引得外乡之人引来观看,他们称他为老神仙。 一个甲子过去,项千仞比起以前来更老了,老的不成样子,满脸松弛皱纹,老态龙钟,与人说话也说不利索。 他已经没有在教书了,常常一个人坐在小院里,目光无神,呆滞的看向远方。 隔壁的王家汉子前些年死了,继承他酒业的是他小儿子,酒比起父亲来,做的好了很多,生意比起往昔来不可同日而语,但项千仞至从那王家汉子死后,便没有再饮过酒,因为那酒里,少了一份叫做青梅的味道。 整整六十年里,江湖出现了一批又一批的青年俊彦,也走了不知多少曾经被冠为一代天骄的人物,岁月啊,谁都逃脱不了的它的魔掌。 李木子老的不成样子,当年那个风华绝代,沉鱼落雁的女子如今弯腰驼背,清澈的双眼被松弛的肌肉挤成了一条小缝,听觉也不是太好了,隔个五六米远说话,她便听不真切。 杨家汉子在她六十岁那年便去了,而那个成天光着屁股成天满街跑的小捣蛋转眼间如今都当上了爷爷,膝下两二一女,都很争气。 李木子还是住在小溪旁,每日呆呆的坐在溪前,不知晓在想些,她年纪大了,眼睛花了,再也走不动去哪了。 李木子如往常一般坐在溪旁,看着一片片桃花落在水面,然后随着溪水流向远方,她突然感到一阵心悸的窒息,重重的倒在了溪水边。 老伴,我来陪你了,这么些年头,你一个人在下面一定很孤单吧? 李木子那张不再年轻美貌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容,她知晓,自己要死了。 骤然的,她脑海不知为何涌现出了一幕画面,在在一个满天星斗的夜里,一个半大少年羞涩的牵着自己的手,信誓旦旦的跟自己说, 李子,你一定要等我啊,等我富贵荣华归来的那天,便是我许你十里桃花,娶你之日。 …………… …………… 项家庄城南一间店铺内,一个被称为老神仙的人猛然睁眼。 第一步踏出,还不足常人一步的一半,满头白发尽转黑色。 第二步步子稍快,与常人无异,佝偻身影直起。 第三步已是寻常百姓脚力的两步间距,脸上皱纹缓缓消失。 以此类推。 一名风流倜傥的少年,如天地一道横雷,奔向城外青鸾峰。 第九十七章 百年修行,只为再见 沉寂了六十年的修为刹那爆开,天地瞬间变色,金黑魔气遮天蔽日。 这一天,天地陷入一片黑色。 项千仁脸色复杂,几步走至李木子身边,横腰抱起,“李子,二蛋回来了。” 李木子双手无力的耷拉着,身体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年轻,不到几息,先是从头发开始,花白头发缓缓流转成青丝,项千仞五指金黑魔气缠绕,从她脸庞轻轻抚过,这一抚竟将李木子脸上皱纹尽皆拂去。 项千仞手势不停,从头到脚,一拂到底,李木子犹如脱胎换骨,老态尽消,重新变成了那风华绝代的小娘子。 天地一片黑色,春秋七国之人皆是抬头看天,犹如魔怔。 夜将至,魔将来。 .............. 正道以五岳命名的五派最为享誉天下,此刻在五派大殿之中,五大掌门同时睁眼望天,缓缓呢喃:“他……回来了。” “剑来。” 正道五大门派魁首同时下山,联袂而去。 ………… 北魏广凉道,一座塞外城中,以酒香而远近闻名的一间酒摊一名身穿皂袍,身材极其高大,面上已经被泥垢厚了一层,连喜怒也不大看的出来的邋遢道士瞳孔一缩,猛地起身,哐铛一声将放在嘴边的瓷碗在八仙桌上,几步掠开,缩地成寸,扬长而去。 只留下呆若木鸡的店小二与走南闯北的游侠汉子,半响后惊呼道:“妖怪啊。” ................ 天龙少林寺自古以来便有第一宝寺的称号,少林寺内的院子比较大,杏黄色的院墙,青灰色的殿脊,苍绿色的参天古木,全都沐浴在佛光之中。 少林寺藏书阁内尘封土积,蛛网纵横,塑像已残缺不全,壁画因受风雪的侵袭,也色彩斑驳模糊不清了,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僧盘膝坐地闭目凝神,双手合十,从眉心缓缓飞出一颗舍利子,破空而去。 他叫达摩。 ……………….. 大楚境内,紫雾山层峦叠嶂,草长莺飞,光明顶聚魔殿处,四大护法、十八峰主、七十二魔将跪地看天,叩首膜拜,嘴里含糊不清念一字:“王。” ……………… 这项家庄虽然不算偏僻,但是却也甚少外来过客,有两名女子率先御剑而来,两名女子年纪也不甚大,长者不过二十七八年纪,少者也有二十二三。俱是长身玉立,一身白色绢衣,不施粉黛,却肌肤如玉,自有一股馨香之气袭人。 这两名白衣女子,年纪略大的那位,脸上双眉入鬓,凤眼含威,纤纤如修束的腰上插着一口连鞘短剑,身上的一股威势,不怒自威。年少的一个,脸上带着一股淡淡的慵懒倦色,但是偶尔双目一扫,眼神竟然说出不的明亮。 年少那位女子低眉问道,“师傅,听师奶奶说项千仞沉寂山林一甲子,此刻为何又突然现世啊?” 年长女子眉头一蹙,沉声道:“此事师傅也不是太过清楚,那项千仞纵横江湖之时,我尚在襁褓之中。我虽不知晓那魔尊为何此时现世,但我知晓,这天下已经无一人能治他。” 正说着,便遥遥见到一名风流倜傥少年抱着一名风华绝代女子缓步登上青鸾峰顶。 项千仞温柔低头,吻在李木子额头上,轻声笑道:“李子。我答应过你十里桃花,你且看好了。” 少年走在山路上,笑容迷人,挥手拂袖。 刹那间,满山桃花开。 项千仞抬头朗声笑道:“十里桃花怎么够?既然木子你喜欢桃花,那我便送你满山桃花。” 走至山顶,项千仞盘膝坐下,抱着李木子的双手一刻也没有松开,他轻轻抚着她的满头青丝,目光眺向远方,低声道:“该和老朋友告别了。” 天空骤然一亮,五道身影切开黑云,破空而来。五人当中三人御剑而来,另外两人,一人脚踩祥云,白衣飘飘,另外一人盘膝坐于一尊巨大葫芦之上,双眼微闭。 其中一名御紫色宽剑的中年男子双目金光炯炯,袖袍猎猎作响,沉声道:“项千仞,今日老夫便要镇了你这尊魔。” 项千仞笑了笑,浑不在意,“我已是人间仙人,镇什么魔。” 五派掌门瞳孔同时一震,莫非…莫非这魔头已是仙人境界了么? 项千仞只看了一眼五人,目光便看向别处,只见山脚一名邋遢道士摘了一枝桃花,放在鼻子嗅了嗅,缓步上山而来。 项千仞似笑非笑,道:“牛鼻子,这桃花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嗅出味儿来的,给你这腌?货嗅纯粹就是糟蹋东西,牛嚼牡丹。” 邋遢道士一笑置之,啧啧咧嘴道:“贫道先前算了一卦,褂上说今日紫薇星大亮,会有人飞升入仙门,这世间最强者贫道基本上都认识,贫道思来想去半天,估摸着也就是你这小子飞升了。” 项千仞笑着摇了摇头,邋遢道士面露疑惑,若有所思。 一颗金色舍利子悬于半空,迷蒙佛光周身流转,项千仞朝双手合十,朝舍利子点了点头。 然后轻轻叹了一口气,默不作声,眼神低敛,一步跨下,踏空而行,步步升昆仑。 五大掌门面色复杂,将他团团围住。 项千仞轻轻伸手拿开李木子头上一缕被风吹乱的刘海,对五大掌门视而不见,握住女子沁凉的手,平静道:“让道。” 那御紫色宽剑的中年男子冷哼一声,沉声道:“镇魔!” 项千仞淡然道:“天山地下一百年,谁能阻我?” 刹那,五大掌门从天空一坠而下,动作狼狈,毫无规矩可言。 项千仞深呼吸一口气,魔气轰然爆发,冲天而起,朝天穹激射而去,仿佛要直达天庭才罢休。 九天之云滚滚下垂。 整座青鸾峰紫气浩荡。 金光万丈云霞中,一道巨大仙门若隐若现。 他朗声道:“吾项千仞修道百年,曾三开仙门而不入,以人间之躯修得天仙之境,试问仙道千年,谁能做到?” “我愿用尽毕生修为,千般法术,无穷大道,甘愿坠成凡人,只问一句,可否让我怀中女子飞升?” 项千仞声如洪钟,响彻天地间。 怀中所依偎女子睫毛跳动,双眼渐渐睁开,一道金光从天降下,李木子缓缓上升入仙门。 她转头向下望去,满山桃花开遍。 项千仞盘膝坐下,目送李木子进仙门之后,笑着合上眼睛。 五派掌门放肆大笑。 紫雾峰上魔门子弟跪拜在地,泣不成声。 “阿弥陀佛。”金色舍利子传出一句悲叹。 邋遢道士不忍再看,深嗅桃花。 .......... 百年修行,只求再见。 ps:请别只让我和天道磐石孤军奋斗,兄弟们,一起雄起啊!! 第九十八章 苏醒 ps:这章质量很差,自己知晓,写着就感觉不顺心不应手,完全是憋出来的,很烦。 原因的话,因为这几章一直都在写项千仞,结果自己被绕进去了,像是也刚从那个幻象出来一般。感觉很不对。 明天状态应该就恢复正常了,嗯。 ........ ....... 大魔殿殿内一片冰凉,一根手指微微颤了颤,付景年双眼豁然睁开,声音低哑。 “我是……谁?” 紧接着,他脑袋一阵抽痛,一幕幕记忆在脑袋里炸开。 付景年痛苦的甩了甩头,眉头紧锁,他经历了项千仞的一生,经历了他人生里的爱恨情仇,酸甜苦辣,还认识了一名叫做李木子的女子。 “我是付景年!” 付景年低头看向手中三丈雷矛,经历了项千仞的一生,他已知晓此矛来历,他拇指轻轻摩挲枪柄,喃喃道:“老伙计,三百年前项千仞曾答应你要将天捅个窟窿,他没有做到。而现在三百年后,我不知晓自己有没有那本事,能让你将天捅个窟窿,但我能答应,给你一个猩风血雨的江湖,如何?” 雷矛枪杆上暗金魔纹雷芒乍起,一道道银蛇从矛尖炸出,发出剧烈的噼啪声,付景年怀中女子依旧还在沉睡,他将朱灵婉靠在墙壁上,心头宁静,体内内力夹杂雷霆,轰然流转开来。 雷魔九相,一相对应一术,项千仞九相修得大圆满,一举步入仙人境界,化作凡间仙人,天下无一敌手,此术之威,可见一斑。 付景年思绪沉入他记忆中项千仍所修此功场景。 “不要。”付景年闭目凝神不到一刻,便被一个惊恐声音打断,闻声望去,只见那魔教少主浑身颤抖,如坠梦魇。 付景年若有所思,此地所有人应是全部陷入一种自身幻象之中,就是不知晓是不是所有人皆是进入项千仞的人生,若是那样的话…. 付景年低头看了一眼手中长矛,此矛来历也会被知晓,那么自己哪怕身负天下绝学,也难逃一死。 第二个醒来的却不是那魔教传人,而是尹雪松,只见他双目圆睁,还不待看清情势,便放声大笑起来,应是还未完全从幻象走出。 笑声戛然而止,他缓缓转头盯向付景年。 付景年面色平静,目光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冰寒,这目光,他见过,正是那项千仞修为尽废之时御紫色宽剑之人。 尹雪松瞧了付景年一眼,便收回了目光,闭目调息起来,显然,他也需调节气息,将幻象所带来的影响消掉。 陆陆续续的,几人全部醒转过来,皆是一品高手,而其他正魔两道弟子,不知何时呼吸已渐渐消失,甚好朱灵婉沉睡前被付景年护住心脉,否则怕也是香消玉损。 先前还显的有些臃肿的大魔殿此刻顿时显得空旷起来,除了悠长的呼吸声,以及水珠嘀嗒落在地的声音,再无丝毫声响。 这么一坐,便是几个时辰过去,白青峰率先站起,说道:“老衲先行一步。“ 说着,将双眼紧闭的小沙弥坐在肩上,几步向大魔殿深处走去。 尹雪松轻轻掸去身上灰尘,对死去正道弟子不看一眼,仿若对其生死不放在心上一般,平静道:“诸位道友,老夫也无大碍,便先走了。“ 魔教传人、毒花婆婆、王铭等丝毫不慢,冷笑一声,稀稀拉拉站起,朝魔殿深处行去。 付景年依旧盘膝在地,他已知晓项千仞生前所得之物,此刻去与不去他都不甚挂记,这把三丈雷矛,以及他所修之术,便是这陵墓里最大的造化。 不过既然都来到了此处,若不进去看看,倒也颇为可惜。付景年目中雷电痕迹光芒一闪,抱起沉睡中的朱灵婉,扬长而去。 一路走去,再无机关凶险,不到半刻便到了陵墓最深处,只见里面青泥铺地,脸盆大小东海明珠悬于洞顶, 最中心处另有花梨木大理石几案,设着文房四宝和杯筋酒具,名人法帖堆积如山,光是砚石就有十数方,都是价值连城,笔海内竖着的笔如树林一般密密麻麻。 几案一角放有一只巨大哥窑花囊,插着满满一囊的水晶球白菊,更有随手把玩的错金独角瑞兽貔貅一对。 对于这些,几人却是一眼掠过,这些东西对于普通凡人来言,或许是天价之宝,对于修行人士来说,却无多大作用。 所有人的目光突然停在了一处,一排书架紧紧的靠在墙壁上,真的只是一排而已,书架横平竖直,样式极为普通简单,但用的木料却是极名贵的青花檀木。 书架上不摆放笔墨诗画,只有三物。 放于左边的是一个洁白略微透明瓶子,以天山雪玉制成,里面放着三颗龙眼大小丹丸,玲珑剔透,光泽如玉。 右边的一张金黄色残缺纸片,密密麻麻写有小字,这一张残卷都被项千仞放在此处,定然非同小可。 中间那物看上去最为无奇,是一枝枯萎桃花,付景年看见此物时,心神顿时一震。 那魔教少主直接开口,语气不容拒绝,“本座只要九转金丹,其他二物,你们随意。“ 白青峰在一旁嗤之以鼻。 尹雪松眉毛一挑,似笑非笑道:“我要那种金色残卷。“ 毒花婆婆面露讥讽,冷笑道:“两位打的好算盘,当我们几人是泥菩萨不成?你我皆知,传言项千仞一生最喜桃花,生死之际,桃花满山开遍,死后葬一枝桃花绝非不是没可能,因此来说,此处有用之物,或许便只有这两物,你们二人全部分走了,其余之人此行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王铭大笑,高声附和,那金刚门门主唯唯诺诺,小声应是。 尹雪松双眼眯起,平静道:“那你想如何?” 毒花婆婆冷哼一声,“那自然便是一战了。” 话音刚落,一根玉钗被她从头发里拔出,朝着尹雪松激射而去。 其余几人身手不慢,朗声笑道:“此路可行。” 局势倏然一变,除去付景年,六大一品高手瞬间战在一处,一时间袖袍鼓动,风起云涌。 付景年嘴角抽了抽。 将朱灵婉轻轻背在身后,付景年双膝微躬,然后猛的拔地而起。 “雷掠!” 脚底轰隆声大起,一道道雷霆炸开。 付景年速度快到极致,脚底风雷滚滚,瞬间掠到尹雪松头顶,单手持矛尾,一记霸王砸鼎朝着他面门当头砸下。 打铁式! 第九十九章 出墓 付景年手握矛尾,脸色平静,眼神冷冽,朝着尹雪松面门雷霆轰下。 后者脸色微变,却也不是太过在意,自己已是观音境界,对上金刚的付景年,不说十拿九稳,起码自保还是绰绰有余,他嘴角扯了扯,侧头躲过毒花婆婆金钗,一剑封住这来势汹汹的一矛。 付景年目光清幽,三丈长矛狠狠砸在剑刃上,尹雪松身体一震,手心一阵巨力传来,使他几乎长剑脱手,他瞳孔收缩,此子位于江湖五大新辈之一绝非侥幸,嘴角缓缓收敛,尹雪松闷哼一声,剑势一拐,避其锋芒,手中长剑犹如毒蛇般不退反进,顺着矛身斜刺而出。 “雷魔九相第一术.......”付景年不作缠斗,收矛即退,眼中丝丝电蛇如血丝弥漫,白发激扬摇曳。 “雷掠!” 付景年脚底雷声轰隆,尹雪松只觉眼前电光一闪,付景年就如瞬间移动一般掠至他头颅上方,长矛从上而下诡异刺来,银白矛尖雷电吞吐。 尹雪送心头一惊,方才接过一矛,知晓此子气力极大,金刚竟能战观音而不落下风,丝毫不敢小觑,电光火石尖后退一步,长矛擦着他的道袍插进土地,不待尹雪松喘口气,持矛的付景年便是一记鞭腿重重横扫而来。 尹雪松脸色凝重,双目精光流转,弃剑不用,两掌探出,迎上这一记狠辣鞭腿。 付景年身体先是经过雷矛里酝酿啦三百年的天雷洗筋伐髓,修成金刚大圆满,炼成一副雷霆金刚体,后又被雷池不断锻体,浑身上下,肉体被捶打的宛如脱胎换骨,比起先前强大几倍不止,犹如铁水浇铸而成。 “我在金刚看观音。”付景年脸色冷漠,一记鞭腿毫不留情轰在尹雪松双掌上,势头不减,又砸在他胸膛上,气机浩荡,电芒游走闪烁,直接将他砸飞。 付景年一腿砸出之后,身形不动,目光淡然的撇了尹雪松一眼,摊开五指,伸手向那张残卷拿去。 尹雪松双手颤抖,虎口发麻,瘫坐在地,目光骇然盯着付景年,一丝鲜血从嘴角流出,双掌传出淡淡肉焦味。 此子气力之大,肉体之强,直逼观音大成。 付景年即将触碰到金色字卷手指骤然一滞,转身向后,只见一柄金钗朝着自己激射而来,那毒花婆婆冷笑道:“小哥,你忘了老婆子不成?” 付景年伸出手指,犹如一道铁钳,紧紧夹住金钗,平静道:“金纸,我可以给你。” “只不过,你须助我抢到两粒九转金丹。” 付景年深深的知晓,绝不能再与这毒花婆婆走到对立面,如果只是她自己一人,付景年倒也不怕,说起来这毒花婆婆修为还没那尹雪松来的深厚,只是这毒花婆婆与那和尚似乎颇有渊源,若是战斗起来,这和尚只怕不会袖手旁观,若是那样的话,自己最少将要面对三人,陷入一种极其被动局面。 毒花婆婆面色犹豫,心中也有所思忖和忌惮,这付景年竟能凭金刚修为一举击败观音的尹雪松,可绝非什么信手拈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若真要闹个鱼死网破,自己也绝对讨不了好。 她沉吟片刻后,便笑道:“小哥你长得俊,老婆子虽然一大把年纪了,但是好歹也是个女人,瞅着见猎心喜,今儿个看在你长得俊的份上,老婆子就应你吧。” 付景年嘴角微微勾起,一拍掌将金色纸卷拍给飞毒花婆婆,后者接过匆匆看了一眼,便塞进袖口。 这边战斗已经落幕,而在另外一边,战斗依旧在持续,那魔教护法杨箫,独战王铭与金刚门门主丝毫不落下风,反倒有压着打的趋势,而魔教少主面对白青峰,局势则凶险许多,和尚每掌落下,那魔教少主便会后退一步,好几次皆是险象环生侥幸逃脱。 那魔教少主戴着罗刹面具,看不到表情,只见他伸手与白青峰对了一掌,顺势向后掠去,声音清脆,淡淡道:“大师,你又何苦紧紧追着本座不放?若是将本座逼急了,信不信本座出墓便率领我魔教子弟踏平你少林寺?” 和尚咧嘴笑了笑,咂舌道:“施主尽管去灭就是,老衲只要一颗九转金丹。” 魔教少主身体贴着墙壁,黑袍无风自动,见付景年与毒花婆婆并肩而来,便知晓那边战事已定,不由暗道,这毒花婆婆与这妖僧乃是一伙,自己对上这和尚已是苟延残喘,要是再加个毒花婆婆的话…… 思到此处,他当即朗声说道:“好,本座答应给你一颗九转金丹,你莫要再纠缠。”魔教少主从怀里掏出玉瓶,轻轻倒出一颗,朝白青峰掷去。 和尚一把抓住,放在鼻尖嗅了嗅,蓦地展颜一笑。 付景年顺手拿过放在书架中心位置的那枝桃花,放在手中轻轻把玩,笑道:“公子,付某同样需要一颗九转金丹,不知阁下可否割爱?” 那魔教少主冷哼一声,看了看嘴角溢血的尹雪松,又看了看站在付景年身旁脸色温煦的毒花婆婆,脸色阴晴不定。过了片刻后终是又倒出了一颗,给予了付景年。 王铭二人刚要说话,准备分一杯羹,就见那魔教少主挥手打断道:“本座亦只剩一颗,绝无可能再给他人,丹丸之事二位休提。” 王铭二人对视一眼,均是看到对方眼中不甘,拱手沉声道:“公子,其他诸位道友不说满载而归,至少有所收获,就我与岳掌门米粒不收的话,是不是未免不妥?” 说罢,二人目光逼视向魔教少主。 魔教少主脸色一沉,仅仅露出的瞳孔逐渐冰冷,寒声道:“怎么,二位道友莫非想抢本座之物不成?” 话音刚落,那杨箫便冷笑一声,一步掠至二人面前,背负双手,魔气开始蔓延,大有一言不合便杀人的情势。 王铭二人也非愚笨迂腐之人,知晓自己此行只怕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若是再不识趣,只怕性命都会堪忧,只好苦笑道:“公子说笑了。在下家中尚有事,这便先行告辞了。” 魔教少主点了点头,放任二人离开。 付景年对项千仞的一生了解的一清二楚,知晓此地再无其他东西,便也抱拳扬长而去。 第一百章 竹本无心,怎奈节外生技 春雨绵绵,红叶镇依旧算是江南地带,江南在这个节气总会带点淡雅的忧伤,春雨贵如油,摇曳着洒下,三叶镇烟雨开始朦胧了起来。 小巷静静的卧在小城间,用优雅的姿态,诠释着小城中的人和事。 矮矮的房屋铺着深厚的瓦片。缝隙间长出来些不知何处飘来的草,小小的一株,不起眼却很安静。雨一下,水便从一道一道的间隙滑落下来,形成一串串的帘子。特意走在屋檐下,享受着雨滴滑落头顶的感觉,一下,一下,仿佛是一个颤动的春天。 镇里唯一的一条小河缓缓地流着,一阵轻风拂过,河面荡起一圈圈波纹。几条小鱼顶着水游过来,偶尔把小脑袋探出水面,好奇地望着这个春天。 不远处有几只鸭子,它们时而怡然自得的浮在水面上,一动不动闭目养神;时而互相嬉戏,发出欢快的叫声;时而扎进水里,好一会儿才钻出水面。 雨中的叶是绿的,是密的,是静的,是等待着的。始终如一,它为巷里的人们撑起浓荫,树根嵌在青石板间,铺到通往大街的路。 春雨下着,滋润了老树粗壮的树干,抿去了人们心间的粉尘,浸湿了小巷的往事。 不少正值豆蔻年华的女子穿的清凉了许多,脸上涂着淡淡的胭脂,撑着一把油纸伞,在小巷里独自彳亍,独自仿徨。 这个年纪的女子,似乎在雨天里,都会带上点明媚的忧伤。 一间客栈位于小巷深处,门口一根齐眉棒儿挑着面杏黄酒帜,随风招摇。 里面一名黄脸女子安安静静做着一件又一件的琐碎家务,她手头没有事情的时候,就斜坐在院门槛上,望向小巷,似乎市在等着谁回家。 而在小巷里,一名白衣白发的公子哥牵着一名温婉女子芊芊皓腕,撑着油纸伞缓步而行,前方天空有一只白毛鹰隼盘旋带路。 .................. ................... 这间客栈由于地段不好,也没多少生意,于是被黄脸丫头只花了三两白银便盘了下来,从此她就日日守在客栈门前,等着那远去的少爷归来。 “丫头,这都快一个月了,义兄还未来,只怕是遇上了难事,一时脱不了身了,我们不如先行,一边走一边等,如何?”穷酸书生双手笼在袖子里,眼睛看着门外哗哗啦啦的小雨,平静开口:“丫头,这距离长安的开考的日子,满打满算,也只有一个月了。” 黄脸丫头看了望松柏一眼,然后调转目光,随着穷酸书生的视线看向远方,“你若要走便走就是,我与大牛自不会留你。” 穷酸书生面色无奈,苦笑道:“丫头,你明明知道我不会一人先走,又何必拿话来挤兑我?” “哼,这可说不准,常言道人心隔肚皮,读书人更是如此,一肚子的花花肠子,只怕你…“话语骤然一顿,黄脸丫头看着远方的眼睛瞳孔蓦然放大,丢下望松柏,也不管客栈外淅沥春雨倾盆而下,疯了似的向小巷跑去。 小巷地面由青石板铺就而成,并不会泥泞,但是每逢下雨天却是格外的湿滑,黄脸丫头前脚一时踏快,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她也不管,撑起身体继续向前跑去。 那缓步走在小巷的白衣公子眉头一皱,将手中油纸伞塞给身旁这温婉女子,几步化作一步走至黄脸丫头身前,扶住细腰将她托起,踩在自己脚背上,然后…… 摊开双臂,一把抱住。 雨水斜打在二人身上,白衣公子抚摸着怀中女子的脑袋,微笑道:“好了,好了。少爷回来了。“ 黄脸丫头双鬓被雨水打湿,紧紧贴在脸颊上,她抽了抽鼻子,不管不顾的将脑袋埋在白衣公子的怀抱里,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雨水骤然一隔,付景年抬头望去,只见朱灵婉撑着油纸伞静静的站在自己身边,他笑了笑,轻声说道:“谢谢。“ 朱灵婉为二人撑着三,没有说话,只是静默的看着二人,目光里的复杂悄悄埋下。 这种复杂她亦不知晓从何而来,又代表着什么,她只知晓站在这个白衣男人的身边,就会有一种天塌下来也不怕的安全感。 这种复杂,或许来自于这白衣男子背着自己走过一条又一条的小路,来自于这白衣男子背着自己与僵尸战斗时。每次被一拳轰的砸向墙壁时却怎样也要翻过身来不让自己受伤的动作,来自于付景年背上残存的余温,甚至是.......那个奇怪的幻境里,开遍满山的桃花。 ...............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 三人就这样站在雨中,黄脸丫头与付景年相拥在一起,嘴角洋溢着笑容,朱灵婉站在一边,为二人撑着伞,脸色木然。 付景年抚黄脸丫头的背,浅浅笑道:“小丫。回客栈吧。“ 黄脸丫头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走进客栈,朱灵婉便轻声说自己累了,找了间厢房进去,留下付景年几人说今日要大醉三千四百场,不醉不休。 朱灵婉安静的靠着床头,脑子里那张先前自己还格外厌恶的脸庞却止不住的出现。 她越告诫自己不要去想,那张无论面临多大生死违纪,始终带着淡笑的俊逸脸庞却越是出现。 朱灵婉低下眉头,呢喃道:“这就是爹爹所说的发酵过程么?“ 她苦笑。 楼下传来朗朗笑声,似乎所有人都很喜悦的模样,而她,却缓缓闭上的双眼,世界变的一片黑暗。 不知为何,她觉得今日黄脸丫头的笑声,格外刺耳。 ..............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的月老和孟婆曾经是情人,可是当孟婆鼓起勇气,牵上月老情丝的时候,月老却喝下了孟婆汤。 竹本无心,怎奈节外生枝。 ps:恭喜悍记今日达到一百章,今天打开页面,突然被吓了一跳,我这小渣渣竟然有了个执事,心里一瞬间蛮爽的。 呵呵,希望天道磐石这位哥们也爽爽的,我努力挤出时间,为这位哥们多更几章。 有可能的话,咱俩凑在一起喝几杯,嗯,就这样,不说了。千言万语一句话,衷心谢谢。 壕做友。 第一百零一章 踮起脚尖,亲吻阳光 春雨连绵,一下就是好几天,和着细风吹绿了红叶镇那条小河旁的苍松柳树,深巷里的客栈被黄脸丫头用比买时更便宜的价钱盘了出去,五人在第二日的清晨,闻着鸡鸣便出城远去,朱灵婉恢复了往常的冷淡模样,深居简出,穷酸书生脱去一身穷酸打扮,正冠负笈,还真有了几分君子如玉的味道,而铁大牛脸上的傻笑从未褪去过,这个傻孩子的世界里,他只知晓,景年哥比天大。黄脸丫头涂胭脂粉的毛病从未有过改变,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拖着朱灵婉的手,问好瞧不好瞧,然后又拐弯抹角的她与付景年那消失的一月里发生的事,而后者遇上这个话题时,每次只是笑笑,然后沉默。 几人一路北上,马不停蹄,一座座城镇走马观花而过,即使路上的风景再如何花团锦簇,也总有看厌的一刻,几人之间的话语随着长安的拉近,渐渐少了起来,被淹没在厚实的马蹄声里。 转眼间,半个月相安无事的过去,几人与长安不再遥远,甚至从官道上走过的老农和稚童,都模模糊糊的能听出一些那独属于长安的正腔味儿。 官道上赶路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三五成群,几乎都是前往长安赶考的举人。其中大多是富家子弟,不是肥马轻裘,就是金轮彩车,身边还跟了不少书童仆人。? 车轮辚辚,蹄声得得。 .................... ...................... 长安愈发的近,黄脸丫头渐渐安静了起来,总喜欢靠着车窗,撑着下巴,呆呆的看着窗外一眼即逝的光影,心里莫名的有些发堵。 春风轻轻吹拂,暖暖的阳光覆盖着大地,天晴得像一张蓝纸,几片薄薄的白云,像被阳光晒化了似的,随风缓缓浮游着。 在这个晴朗的天气,人们心里的阴霾似乎也会消散许多。 朱灵婉难得有了兴致,下了马车,缓步在官道上,静默的享受着阳光,看上去不再穷酸的穷酸书生笑着给她取了个外号。 丁香一样的姑娘。 付景年并没有下马车,依旧坐在马夫坐的位置上,头上戴着的黑色斗笠,被他拉的很低,黄脸丫头走过来和他并肩坐在一起, “少爷,今天天气真好。”黄脸丫头说道。 “嗯,他们都在下面玩,你不去么?”付景年埋着头,被他拽了一路的缰绳有些脱皮。 “不了。”黄脸丫头摇了摇头,话语一顿,她又说道:“少爷,你还记得十五年前我们的初见么?” 黄脸丫头笑容恬淡,神色追忆,“一个年少,一个无知。” 付景年抬起头,看着她被阳光铺满的侧脸,嘴角勾了勾。 是啊,这么一眨眼,十五年的时光就过去了,岁月静好,浅笑安然,当年那个被妄天从长安抢回来,流着鼻涕的爱哭鬼,如今已亭亭而立,成了正值花样年华的豆蔻少女。 日子总是像从指尖流过的细沙,在不经意间悄然滑落。那些往日的忧愁和悲伤,在似水流年的荡涤下随波轻轻地逝去,而留下的欢乐和笑靥就在记忆深处历久弥新。 “是啊,十五年喽。”付景年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眼睛微微眯起,看向远方,心里喃喃。 十五年了,小丫,我绑架了你十五年,你终于可以回家了。 黄脸丫头把脑袋靠在付景年肩膀上,清风吹起她的刘海,她轻声开口:“少爷,这里距离长安,只有九座城了。” 付景年一怔,心思通透,自然晓得她是什么意思,叹口气后,缓缓合上双眼。 温暖璀璨的阳光打在两张年轻的脸颊上,两人的影子被拖的很长…很长… 花丛中有几只带着紫色斑点的蝴蝶,一会儿翩翩飘在空中,一会儿又竖起双翅落在花上,简直分不清是蝴蝶变成了花朵缀在枝头,还是花朵生出翅膀飞了起来, 一只蝴蝶悄悄落在朱灵婉的肩头上,翅膀安静的扇动着,她看着这只无意落在肩头上的蝴蝶,本想伸手驱开,可不知为何,手才刚刚抬起,便又轻轻放下。 她突然笑了笑。 然后就这样缓缓蹲下,一动不动的盯着那只蝴蝶,然而,她许是动作弧度太大,那只蝴蝶似乎是受了惊一般,仓惶的张开翅膀,忽起忽落,来来往往,穿花度柳,一下就去的远了。 她若有所悟的看了飞走的蝴蝶一眼,接着又转头看了看坐在马车上斗笠压得很低的付景年一眼。 有些东西,飞走了,错过了,远去了,就不会回来了。 ................... ................... “少爷,你还记得曾经我们唱的歌?”黄脸丫头从付景年的胸膛里抬起头,看着他的下巴,宽大的斗篷不仅遮住了他的脸,同时遮住了黄脸丫头的天空。 “嗯,记得。” “那你现在唱一次好不好?” “呃,好吧。”付景年无奈的捏了捏她的鼻子,声音低沉。 “小燕子,穿花衣, 年年春天在这里, 我问燕子你为什么来, 燕子说:‘这里的春天最美丽。” 黄脸丫头听着听着,悄悄闭上了眼,有泪水从眼眶里流出,还不等眼泪滴下,便被她伸手擦掉。‘ 少爷,燕子要回家了,以后的春天,也不会再来了。 ‘小丫,少爷唱的是不是很难听啊?”付景年摸了摸黄脸丫头的脑袋,笑着说道。 黄脸丫头别过头抹了抹眼睛,强笑道:“没,少爷唱的可好听了。” “是么?”付景年自嘲的摇摇头。 “嗯。”黄脸丫头嘴角弯了弯,从付景年的怀抱里站起。 踮起脚尖,闭上眼睛,亲吻阳光。 ps:这周是悍记有史以来收到最多次数打赏的一周,天道的两个588,一个100,宋爷的两个100,雪夜妹纸的一个100,耗子的一个100。 还真是受宠若惊,咱们《悍记》下周有个三江潜力推和三江酬勤推,哥几个,时机以来,亮剑的时候要到了。 让我们韬光养晦一天,然后下周,咱们使劲奔跑起来吧。 第一百零二章 总有阳光照不到的黑暗与沉重 大秦的北方比较起南方来,少了一些烟雨,多了一些粗犷,大漠孤烟直,黄河落日圆,其实用于比喻长安附近的官道也行,官道柳阴阴,不少妇道人家依着大柳树在官道旁开间供赶路之人休息的茶摊或者酒肆,也能赚上不少银两,尤其是阳春三月,生意更是高跷。 宣封城居于长安之前,是长安的最后一道关口,过了宣封之后便是一路平坦,一马平川,此刻夕阳西下,宣封城官道百里处,浅草掩过马蹄,一位容貌生得极其俊逸的白衣公子哥驱马缓行,前面另有两人一左一右开道,一个脸色憨厚,正襟危坐,骑一匹小灰驴,扑腾嘶啸,另一个正冠白衣,一身胜雪,双手懒洋洋搭在脑勺上,身体随着马背起伏不定,意态闲适。 三丈雷矛被付景年放在马车之下,当作车轴,这列车队在官道上并不显眼,径直便进了宣封。 城里街道内接踵摩肩,人头攒动,人声鼎沸,付景年下了马,拽着缰绳缓步前行。 “糖葫芦,正宗的长安糖葫芦….” “客官,刚从淮河打捞上来的鱼,可新鲜了,要不要买一条……..” “小哥,不是我唬你,这把乃是我家传宝剑呐,吹毛断发,削铁如泥实在轻而易举,若不是在下母亲身患重病,我可不会拿出卖的,我见你有缘………” 小贩的吆喝声沸沸扬扬,阳光打在脸上,每个人都洋溢着笑容,爱买胭脂逛街的黄脸丫头出奇的呆在了马车上没有下来,反倒是朱灵婉,时而买上一串糖葫芦含在口中,时而挑上一枝玉钗插于发间,嘴角弯弯,笑容浅浅。 一名小乞丐穿梭在热闹上,补丁错落,光着脚丫的他与周围一张张喜笑颜开的脸有些格格不入,他手里拿着几束杏子花朝来往的行人不断推销,可是除了得到冷眼与嘲笑之外,并没有谁去买,一名衣冠楚楚的锦衣公子哥伸手将小乞丐手里杏子花一把夺过,丢在地上,厌恶道:“哪来的小叫花子,给本公子滚开。” 小乞丐低头让开一条路,等那锦衣公子趾高气扬的走开之后,一下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从地上将几束还算干净的杏子花捡起,捧在手心,宛若珍宝。 小乞丐蹦蹦跳跳的小跑到付景年面前,扯着衣角,如履薄冰的试探道:“哥哥,要不要买一束杏子花送给旁边的漂亮姐姐啊?” 杏子花白里透红,含苞欲放,小乞丐仰着头,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眼前这位大哥哥,付景年笑了笑,接过一束杏子花,从袖子里拿出一贯铜钱,递给稚童。 小乞丐脸色却是匆匆一变,仓惶摆手道:“大哥哥,银子给多了,这花只要一文钱的。” “没事,大哥哥有钱,你拿着吧。”付景年溺爱的摸了摸小乞丐的脑袋,微笑说道。 小乞丐非但没有接钱,反倒更急了,一张小脸皱在一起,“我娘亲说了,做人不能…..” “那你就再给大哥哥来一束吧,这样总行了吧?”付景年弯下身子从小乞丐手里拿出一枝杏子花,不给他再说的机会,牵着马向前走了。 小乞丐呆呆的摸着手中沉甸甸的一贯铜钱,这是他从未感觉到过的重量,他转头看向付景年的背影,喃喃道:“大哥哥真是个好人。” “娘,花卖出去了,我刚才碰见了一个好心的大哥哥,给了我一贯铜钱哩,等我再卖些花,咱们就能去找郎中治病了。”小乞丐脸上压抑不住的开心,兴高采烈的向左边一条巷弄里一溜烟跑去,里面一名气色恹恹,面黄肌瘦的中年妇人静静的靠着角落,已是出气多,吸气少。 付景年抬起头,眯起眼睛看向太阳,他知晓,总有些地方是阳光照不到的黑暗与沉重。 原本在光鲜亮丽的背后,就是褴褛衣衫。繁华的城市就像是一个舞台,每个人都把焦点放在阳光照射的地方,观众所看到的,就是华美壮丽,绚烂澎湃。对于阳光照不到的角落,即便里面有灰尘,甚至有死耗子,谁会注意呢? 付景年忽然停下了步子,一名留着两撇八字胡的中年男子推着小木车大声的吆喝着,木车上放着一些手工玩具,比如风车,木陀螺等等。 当小贩的没点眼力劲怎么行,他见付景年停了下来,便知晓十有八九是生意上门来了,当即弯腰谄媚笑道:“公子,要不要看看?小店东西可是方圆百里出了名的物美价廉。” 付景年点了点头,随意的在小车上翻了翻,伸手拿起一张面具,问道:“老板,怎么卖?” 面具通体漆黑,由黑铁打制而成,光泽黯淡,入手粗糙。 “五文钱。”小贩拱着手,谗媚道:“公子若是想要,本店还可以免费在面具上刻上你所喜欢的字。” 付景年一粒碎银,丢给小贩,说道:“要了。” 那小贩喜笑颜开,手脚麻溜的将碎银收入袖中,拿起面具问道:“公子想要刻个什么字?” 付景年想了想,片刻后轻轻开口,“念。” “行,公子稍等一二,立马就好。”小贩从推车下掏出一个金色铁笔,在面具的左额上开始写了起来。 这小贩其貌不扬,这字写的却还真是有一手,笔走龙蛇,行云流水。 付景年咂舌道:“人不可貌相,你倒是练得一副好字。” 那小贩抬头笑道:“公子说笑了,这用来吃饭的买卖,不练好怎么行。” 付景年嗯了一声,不消片刻,一个金色的念字便跃然而成,笔势雄奇,姿态横生,如铁划银钩而成,铿锵有力。 付景年眯起眼睛,伸开五指将这张漆黑面具覆在脸上,他转头看向长安,仅仅露出清澈如水的眼睛,而就在下一刻,妖冶的瞳孔深处,突然有两道雷电痕迹一闪而过,先前还清澈如水的眸子瞬间变得杀机四涌。 ps:大家做好准备了么?如果做好了准备,那明天就到了咱们悍匪亮剑的时候了,开启暴走模式,玩他娘的一个大的。 人生若不肆意疯狂一次,还叫人生么?就让我们在一起年少轻狂一次吧。 第一百零三章 但愿此去不经年,后会能有期 初春,长安,阳光温暖。 有两人站于大秦宫殿外,一个白衣白发,脸庞俊逸,一个一身素衣,双眉微锁。 宫殿门前种植用来遮荫的柳树轻轻摇曳,叶子还带着点淡淡的微绿,像是年华里微凉的点点青涩。 “付景年,你知道吗?其实这几天黑夜里,我都有躲在被子里偷偷的掉泪,死咬住被角,不发出任何声音。”黄脸丫头笑了笑,刺眼的阳光打在她脸上,她不禁伸手遮了遮眼睛。 付景年目光复杂,静静的看着她,低声道:“小丫,家到了。” “家么。”黄脸丫头看了一眼庄严厚重的大秦宫殿,中门大开,白玉铺就的地板一望无际,高大的朱红大门莫名的有些压抑,“是啊,家到了,付景年,我回首这和你在一起的十五年,明白了一个道理,青春呐,就是一场肆无忌惮的碰壁,一次不计代价的赌约。结果我彻底赌输了,输的彻彻底底。” 她嘴角弯了弯,自嘲道:“其实有时候,我会想象另一种生活,有一天我们能一起去徒步旅行,从早到晚,就我们两个,不去管什么国仇家恨,放下一切羁绊,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走过千山万水,等到有一天累了,就找个安逸的小城市定居下来,开一间客栈,在每一天清晨醒来之后,就有阳光相伴,我们也不要太多的钱,如凡人一般,每天去菜市斤斤计较,能为一文钱跟人争得面红耳赤,也为儿女的顽皮而心焦气躁。”黄脸丫头嘴角噙着浅浅笑意,温柔的看着付景年,轻声喃喃:“到最后我才发现,这一切从始至终都只是我一个人在那里瞎想。” 付景年其实很想说一句,跟我走吧,牵上我的手,来一场轰轰烈烈,让世界都为之嫉妒的爱情吧,但十九年前那大楚宫殿整整烧了三天的大火,皇宫里传来惨嚎,父王的死不暝目,以及那盼了他十九年的娘亲,师傅断了的十三把刀,无一不厚重的使他喘不过气来,付景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心口开始隐隐发痛,他知晓,随着自己修为境界不断的攀升,无心诀的作用,已经缓缓开始显露出来。 这种痛,如附骨之蛆一般,逃不掉,躲不了。 付景年蹲下身子,坐在白玉阶梯上,捂着胸口,道:“小丫,这是上天注定的命。” 黄脸丫头闻言沉默了下去,或许爱情有时就像握在手里的沙子,握的越紧就越会失去吧? 佛说,人不可太尽,事不可太尽,凡是太尽,缘分势必早尽。人生最幸福的事就是一转身,发现你爱着的人也正爱着你,喜欢一个人淡淡的就好,然后轻轻地放在心里,爱一个人浅浅的就好,然后生生世世一直到老。 “阳光好刺眼。”黄脸丫头抹了抹眼睛,用力挤出一张笑脸,她抽了抽精致的鼻子,坐在付景年旁边。 付景年心口愈发的痛了起来,犹如刀绞,额头开始渗透出豆大汗珠,他咬了咬牙齿,颤巍的伸出右手,一把搂过黄脸丫头的脑袋,将她靠在自己胸前,喃喃道:“小丫,等我走了之后,你大胆的向前走就是,如果你看到前方有阴影,别怕,那是因为你背后有光明。” 黄脸丫头抬起头,一滴汗珠滴在她脸上,透出寒彻心扉的凉意,她看着付景年削长刀裁的下巴和双唇,突然吻了上去。 双唇轻轻触在了一起,付景年浑身一怔,他的心,瞬间动了。 一股剧痛从丹田传来,流走于经脉之间,几乎使他窒息过去。 付景年闷哼一声,强压下痛意,舌尖撬开她的唇齿,辗转吮吸,一头白发垂下来与她的青丝纠结在一起。 良久,唇分,黄脸丫头呼吸有些急促,双眼凝视着付景年,而后者,悄然间咽下一口鲜血,嘴角扯了扯,也看向她。 黄脸丫头说,她心里有座城,城里住着一个人,他叫做付景年。 付景年说,他心里住着爱涂胭脂粉的女孩,她叫做嬴小丫。 黄脸丫头笑了笑,认真说道:“付景年,若有一天,我们此生再次相遇,你会不会铺十里红妆相迎?” 付景年没有想,直接点头,黄脸丫头扑哧一笑,笑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伤感的情绪似乎淡了一些,两人就这样安静的靠着一起,对于来来往往的路人讶异的目光,二人也没有去管。 许久许久之后,黄脸丫头突然开口:“付景年,我如今才发现,原来在十五年的日子里,我爱你已经成了习惯。” 付景年欲言又止。 “少爷,你幸福吗?”她问道。 付景年想了想,似笑非笑道:“我姓付。” 黄脸丫头被逗得一笑,从他怀里站起身子,浅笑道:“少爷,希望此去不经年,后会能有期。” “会的。”付景年脸上浮现出从未有过的认真。 “嗯,我该走了。”黄脸丫头低下头,努力不让眼泪流出眼眶,“少爷,我数321,我们一起转身走,谁也不能转头看谁,否则谁就是小狗。” “3...” “2...” “1...” 两人左脚同时缓缓迈下,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两人背对着,付景年走向汹涌的人潮,黄脸丫头走向白玉铺就的走廊。 脚步一顿,黄脸丫头猛然回首,而那人却已不在,她嘴角勾起,神色凄婉,哈哈大笑,笑到眼泪都流了出来。 宫殿里头,有一中年男子穿九爪金龙帝服,坐于龙椅之上,喃喃道:“妄天,你曾答应朕,十五年后的今天,将朕女儿还来。” 黄脸丫头没看见,在宫殿门口边,有一个白衣男子静默的躲在墙壁后,怔怔的站在原地,目光湿润的看着她,直到她渐渐消失于自己视线,他才安心的闭上了眼。 ................. ................. 在多年后,大楚铁蹄踏碎江山,大军压境之时,他脱下白衣,披起银甲,立于城门,傲视天下苍生,浅笑安然。 而她,国破家亡,头戴凤冠,一身鲜艳红衣,有一剑插进胸口。 有人说,这叫宿命。 ps:感谢耗子三个100,一个588的打赏,以及天道两个100的打赏。耗子是一路跟来的兄弟,妥妥的元老级别人物,不仅是《悍记》早起点的副版主,还是悍记吧的吧主,悍记群的群主,是我好的不能再好的哥们,而天道,是咱们粉丝榜首的扛把子,悍记第一个执事,也是目前唯一的一个执事,同时也是每次评论我都会认真看上几遍的兄弟。 兄弟们,谢谢,咱们悍匪是好样的,明日我们再战,再雄起! 第一百零四章 一条花街,两条柳巷 自从大秦十九年前一统春秋之后,其余六国所剩官员大多被坑杀,而邓智却非此列,他非但没有人头落地,反而小日子过的愈发滋润。 邓智是曾经大楚禁卫军的一名都尉,若不是他私通敌国,大秦铁骑攻城之日大开城门,里应外合,想来大楚也不会溃败的如此迅速,可以说,南蛮战役秦军的大胜,他功不可没。 大秦一统之后,邓智的付出确实得到了收获,在大楚臣子斩首示众之后,他次日便登上了金銮殿,官拜太仆寺少卿,虽说不是什么高官大臣,但此职油水却是极为丰厚,混得个锦衣玉食还是很容易。 其实在大秦的庙堂上,他并不受同僚待见,就连一个九品芝麻官也敢对他报以冷笑,不过他倒是丝毫不在意,反而乐于如此,他深谐为官之道,对于一个亡国之官来说,自己若不想引来杀生之祸,还是窝囊一点,卑微一点比较好,因为那样总比在官场上张牙舞爪来的让人舒心。 邓智平生没有太多嗜好,就是极为爱嫖,特别是那身段丰腴的年轻少妇,他尤其喜欢,据说在长安风月场所里他还有个口口流传的雅号,邓大官人。 平日升斗小民若是想见这邓大官人,挑一个月下良夜直接去那以丰腴女子闻名长安的“风雅轩”,必定能与之相见,若是投机,说不得还能与他坐在一起,交杯换盏,喝上一杯。 一条花街,两条柳巷,邓大官人体型肥胖,束一根白玉腰带将脂肪足有几层厚的丰腰勒紧,腰间插一把白墨折扇,有两名家丁落后于他一步,亦步亦趋的护着他。 邓智轻车熟路的走近一家青楼,青楼有两层,里面灯火阑珊,而青楼外,则有衣裳清凉的貌美女子一手拂扇,一手提小灯笼,斜倚着栏杆,娇笑连连。 勾栏女子们眼睛尖,远远的便看见邓智带着两名家丁缓步而来,当即莲步轻移,一阵小跑到邓大官人面前,搂着手臂娇声道:“大官人,你可是有好几日没来了,姐妹们都想你想的紧。” 邓智哈哈一笑,伸手在这女子胸间那两抹厚实处使劲捏了捏,似笑非笑道:“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你们这些狐狸精啊,是真想本大官人呢还是想我这手里的银子啊?” 他双指捻出一张银票,笑着丢入女子大红丝绢抹胸之间的那道白嫩沟壑。 那青楼女子对邓智的话也不在意,嗔笑着将胸里的银票又往里塞了塞。 其实对于妓女,邓智从来未曾有过歧视,起码来说,妓女始终是靠自己的身体来获得银子,比起那些沾着老百姓得来的银子…...或者是自己通过压榨所得来的民脂民膏,真是干净太多。 走近风雅轩,只见寝殿内用顶尖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 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真是美轮美奂至极。 而在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地铺白玉,内嵌金珠,凿地为莲,朵朵成五茎莲花的模样,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细腻可辨,赤足踏上也只觉温润,竟是以蓝田暖玉凿成,直如步步生玉莲一般。 大堂中心案明几亮,丝竹清盈而不淫,中间一方铺着红毯的舞台上,一名腰身袅婷的女子正在拨琴弄弦,神情专注于乐器,清丽的眉眼间一片温柔,却并没有向台下三三两两的客人投以投好或挑弄的目光。 邓智随意选了一个视线明亮宽广的八仙桌坐下,两名家丁一左一右站在两边,随即不久就有几名妙龄女子婀娜着步伐端着银盆而来。 一壶清酒,两盘瓜子硬果,四碟甜酥点心,冷热湿巾各一,即便是盛瓜子壳的小碗也是件极清美的漆器,黑漆间点着红梅,十分漂亮。所有这些加起来,直接让邓智豪爽的掏出了四两银子,但他觉得一点都不冤,人生在世,就图个快活潇洒。 邓智身旁诸多锦袍显贵与文巾雅士席地而坐,琴声袅袅,一名身子肥腴却有一张冰锥子脸的女子悠悠抚琴,穿小袖长裙,一身锦绣华美的泥金刺绣,身边最近坐着一位头束貂尾的粗莽武夫,盘膝而坐,脚蹬乌皮六合靴,显而易见的豪横相貌,直勾勾望着弹琴花魁的白嫩胸脯,她每一次挑捻,带来一阵荡漾微颤,莽夫眼神便愈发炙热几分。 邓智喜欢嫖,但并不猴急,在他看来,与青楼女子花前月下,其实是一件极其风雅的事情,他就这么一边看着舞台中间那花魁静静弹琴,一边吃着瓜果,不知何时,又有几名清丽佳人清颜白衫走了上去。只见那几名女子随着琴声缓缓舞动起来,青丝墨染,彩扇飘逸,若仙若灵,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手中扇子合拢握起,似笔走游龙绘丹青,玉袖生风,典雅矫健。 乐声清泠于耳畔,几名舞娘手中折扇如妙笔如丝弦,转、甩、开、合、拧、圆、曲,流水行云若龙飞若凤舞。 每个举止似有幽兰之姿,青丝侧披如瀑,素颜清雅面庞淡淡然笑。 邓智看的眼睛异彩连连,大声叫好,又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交给一名小厮,令他赏给那几名女子。 小厮急忙小跑而去,邓智站起身子舒展了个懒腰,唤过老鸨,说道:“芳姨,我困了,叫小雪来吧。” 老鸨应是,扭腰而去,不久过后,就见一名身材丰腴的女子逶迤拖地散花绿叶裙而来,女子眉间生有一点小痣,年纪应是不小,但自身却有一股成熟的女人味在其中,这是是清倌无论如何也是所不能及的。 邓大官人就好这一口,清汤寡水的,对他来言,实在没味,邓智脸上流露出会心的一抹微笑,一把揽过小雪的蜂腰,向二楼走去。 一路间,不少衣冠不整的嫖客笑着与他点头招呼,邓大官人实在是长安闻名遐迩的风流人物。 而与此同时,在风雅轩外一处角巷里,有一名俊逸公子脱下了胜雪白衣,换上黑袍,又将一头白发扎起。 然后伸手,他轻轻将一张黑色面具覆在脸上,仅流露在外的桃花眸子杀机闪烁。 他是付景年。 邓智,便是他第一个要杀之人。 ps:感谢天道一如既往的支持,今日又是两百起点币,而虾米,这位土豪,今日是屠版的节奏啊! 连续二十次100打赏,一共打赏了两千。 本周大家都好给力,很感动,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 哥几个,走着。 第一百零五章 一场风花雪月,一颗大好头颅 月明星稀,最是杀人夜。 朱红房门轻轻合上,邓智笑着在小雪尖尖翘臀上敲了一记巴掌,厢房不大,一张楠木摇床上挂有红绫丝绸垂下,飘飘?兮,厢房中间摆放一张青木桌子,一壶清酒,两盏玉杯。 邓智虽是军伍出身,可在这长安安逸了那么多年,倒是多了几分书生意气,常自嘲自己是杀人的书生。 他松开束在腰间的白玉腰带,手中折扇“刷”的展开,提起酒壶斟上两杯酒,侃笑道:“小雪,今日我兴致不错,先与本大官人共饮一杯如何?” 小雪丰腴腰子妩媚扭动,如观音坐莲一般,顺势坐进他怀里,娇笑道:“小女子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邓大官人哈哈大笑,一手探出,伸进小雪身子里,攀上那浑圆双峰使劲揉捏,另一手握起酒杯,放在她嘴角。 小雪脸上闪过一抹痛意,这邓大官人军伍出身,下手从不知轻重,每次与之交欢,都会伤痕累累,特别双胸尤为甚至,常常被捏的青紫不一,不过她忽然又思及这邓大官人事后出手极为大方,脸上不由挂起盈盈笑意,放在嘴边的清酒缓缓啜入。 小雪身材妙曼,那丰满两瓣儿来回磨挲,邓智胸腔里欲火大起,瞧着她那极好皮肉,手中力度大了几分,小雪一声闷哼,作出欲语还休的模样,邓大官人又满上了一杯酒,仰首饮尽,然后一手揽着她的蜂腰,一手托着她的丰臀,小雪两双碧藕搂住邓智脖子,目光妩媚,吐息如兰,伸出舌尖挑逗般的舔了舔他的耳垂,“大官人,小雪今夜任君采摘了。” 邓智猛的从凳子上直起身子,将小雪一把摔在香床上,不给她宽衣解带的机会,便粗鲁压上,双手用力一撕,最后一块遮羞布便被直接他撕开。 小雪雪白香肩裸露在外,胸前两颗大白兔顿时扑腾跳出,邓智呼吸粗重,双眼如火,一手顺着她光滑背脊向下**抠去,另一手握住他其中一颗大白兔,用力揉搓,肥胖的脸颊埋在小雪欣长脖子上,伸出舌头贪婪吮吸。 小雪双目微闭,长呼一声‘’大官人……” 邓智一甩书生衣衫前摆,也顾不得脱衣,伸手分开那小雪两条修长大腿,对准入口,直接拔枪而进。 “噗哧。” 红蜡烛光轻轻摇曳,映出两具交缠的肉体。 好一场风花雪月。 两人忘情于快活,并没有看见,此时窗外有一黑衣白发之人,戴一张金黑面具,目光冰冷。 ................. ................. 床头上的红烛倏然一灭,付景年一步掠出,直接进入了厢房。 邓智虽说如今年岁已长,又声色犬马多年,身体大不如前,但毕竟也是从那血池骨山里摸打滚爬出来的人物,抽插动作顿时一滞,眉毛一挑,低头问道:“谁?” 房间里有人,很明显那人也并不想遮掩,脚步声稳定而清晰地从邓智身后响起,逐渐靠近,马上便要走到他的身前,他正想看看是谁敢如此大胆妄为,就见自己怀中女子双目圆睁,额头赫然显出一个掌印,竟是被那人隔空一掌击晕过去。 此等本事最少需要三品修为才能做到,邓智浑身一阵僵硬,大秦死于武林高手之下的官员可不少。在恐惧的压力下他用尽全身力气,竟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不再挣扎,而是侧耳倾听四周的声音。 “邓智,大楚遗民,曾任大楚禁卫军都尉,大楚灭国之后,因投敌卖过之功,官拜大秦太仆寺少卿,朝廷之上为人低调,从不与人争,家中有一子一女,正妻王氏,平妻郑氏。近年来热于书画,平生最喜腻而不肥的丰腴女子,长安人称邓大官人。”付景年声音冰寒,平静开口:“邓大官人,在下说的可对?” 邓智瞳孔瞬间收缩,抛下怀中女子不管,便要向门外冲去,此人对自家身世如此了解,显然此次谋杀绝非简单,若没有十拿九稳的本事,应也不会来,自己恐怕...... 邓智刚要开口呼喊,眼前突然黑影一闪,紧接着胸口便是一阵剧痛传来,肥胖的身体如断线风筝一般倒滑而去,撞碎那张青木桌子之后直接砸在墙壁上。 “阁……阁下是何人?为何要杀本官?”邓智跪倒在地,大口鲜血和着肝脏咳出,他伸出臃肿的手擦了擦嘴角,抬眼望去,只见那人一身黑衣,齐腰白发扎起,一张木讷的黑色面具左额处写有一个金色大字,念。 “因为我姓付。”付景年一步一步朝邓智走去,声音平淡。 邓智面露不解,大秦朝廷上似乎没有姓付的官员吧,他眼神黯淡绝望看着面前这个一步一步走近自己的面具男子,他准备大声呼救,相信只要救命两个字出口,无论是自己的护卫还是青楼的打手,定会做出反应来。 就在他刚有吸气动作,肺叶中的气流离声带还有极远距离时,付景年的手掌便已经探了过来。 犹如钢铁铸浇而成的五指刹那张开,付景年一手猛然掐住邓智的头颅,将他摔砸在墙壁上,邓智双脚离地,背靠墙壁,面色通红,太阳穴高高鼓起,双腿悬在空中乱踏。 付景年手臂银蛇萦绕扶摇,木讷的面具上仅仅露出的那双眸子里一道雷电痕迹一抹即逝,他双眼凝视着邓智,平静道:“十九年前的那个付。” 邓智双手竭力扯住付景年的手臂,做垂死挣扎,闻言后却突然一怔,如遭雷击。 “姓付....十九年前....”邓智低声喃喃,似是想到了什么,猛然抬起头,紧紧盯向付景年,低呼一声。“大楚!” 话音刚落,付景年抓住他面门的五指瞬间收缩握紧,手中缠绕雷霆炸开,直接将他那颗大好头颅捏爆。 血雨飞溅,几滴血珠打在付景年的面具上,他伸手擦了擦,突然……笑了笑。 失去了头颅的身体软到在地,付景年一步掠出,脚底电光一闪而过,一息后,便消失于茫茫夜色之中。 第一个猎杀之人,完成。 ps:哥几个,雄起。 第一百零六章 我答应你的胭脂,你还记得吗 三月初春,无数走南闯北的江湖豪客和负笈赶考的秀才学子基本入城,给这座庄严沉重帝都带来了几分别样的气息。 自古以来,文人便喜春天,尤其是安逸了二十年的大秦,附庸风雅之气更是甚之,春天景色宜人,处处皆可入诗。 虽然还未开考,但已有衣冠楚楚的青年俊彦漫步于花园**之中,开始咏春诗姹紫嫣红、争奇斗艳,只求让某些大人物看自己上眼,开考之时能够受到一些“关照。” 一时间,咏春之诗令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随意采撷几朵红花,陶醉于其中,便有佳作出炉。 晨雾薄笼,碧瓦晶莹,春光明媚;芍药带雨含泪,脉脉含情,蔷薇静卧枝蔓,娇艳妩媚。 “一夕轻雷落万丝,霁光浮瓦碧参差。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晓枝。”有白衣正冠的学子负手而立,朗声开口。 耳盈鸟语,目满青枝,绿红相扶,异馥诱人。 银白的曙光渐渐显出绯红,朝霞映在千家万户的窗棍之上,朝阳刚刚升起,弥漫的雾气渐渐消退,树林、灌木丛,全都湿流;碧绿的枝头,青翠的草叶儿,花朵的娇瓣上,沾满滴溜晶莹的水珠儿,闪烁着瑰丽的彩辉。 长安的清晨,小街是静谧的,吃喝不愁的长安子民安心的沉在梦乡里,当第一缕晨光射穿薄雾时,安静的长安便迎来了一个温馨的晨,小贩开始叫卖,小娘子坐在屋前刺绣,朝廷的官员们带着一脸的疲惫,走上了金銮殿,一切都被笼罩在柔和的晨光中,道旁的柳树低垂着头,柔顺的接受着晨光地淋浴;挺拔的杨树像健壮的青年舒展的手臂;草丛从湿润中透出几分幽幽的绿意。 朝晕穿透了窗权,风雅轩二楼里传来的一声尖厉惨叫伴着蝉鸣猛然炸开,接着不久,便有邢部捕快蜂拥而来,将风雅轩层层封锁,风雅轩全部人员尽皆押入大牢,据说那以风流而闻名京师的邓大官人于昨夜被江湖高手杀于床塌之上,死相之凄惨,不忍直视。 紧接着邓智妻室家小闹上朝堂,刑部官员不得安宁,说起来这邓智的死,其实对于大秦朝廷上来说,并翻不起什么波澜。 第二日,这邓智的死便被一件大事盖了过去,大秦王朝皇帝遗失在外十五年的沧海遗珠归家,已正确认,赐号“还珠”公主。 一时间,大秦举国共庆,为表皇帝仁慈,今年处死罪犯,全部缓期三年。 而按照皇家传统,外归子女皆须去长安城外的通天峰进行祭祖,黄脸丫头自然也不能免俗。 .............................. .............................. 第二日,天气带点晴朗,微风轻拂,旗帜飘飘下,仪仗队奏着鼓乐,马队迤逦向前,有貌美宫女走在前,一路撒着花瓣。 车队浩浩荡荡,锣鼓喧天,御道两旁,人山人海,万头攒动,民众争先恐后的拥挤着,要争睹还珠公主的风采。 嬴小丫头坐在一顶大红花轿内,头上戴着金丝凤凰八宝冠,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衣着袭浅紫百褶裙,裙摆刺着几只蝴蝶,眉间刺着耀眼的兰花,斜插一支紫色流苏,在众多的簇拥下,威武前行。 群众们你推我挤,叫着,嚷着,人人兴奋着。欢呼不断,吼声震天: “还珠公主千岁千岁千干岁!” 一路有群众匍匐于地,行叩首之礼。 轿子前有一名风度翩翩的黑裘公子哥骑一匹神骏的高头大马开道,他手里拿着一把白玉折扇,腰间悬有一柄黑鞘长刀,身子随着马背起伏不定,他坐在马上,嘴角懒散勾起,向着路旁民众挥了挥手,顿时路旁就有花季女子高声尖叫:“许诺!许诺!” “老王,你听说了么?那还珠公主啊,长得特别漂亮,像个天仙似的。”人群里有一粗壮汉子低声窃语。 他身旁那人抬头看了眼缓步前进的马车,咂巴咂巴嘴,啧啧说道:“小老儿的婆娘在宫里行差使,她说啊,那还珠公主美得简直不能用水灵来形容了,她在宫里做了这么多年差使,见过那么多一笑倾人城的嫔妃家里,从来没见过如她那般漂亮的。” 人海茫茫,有三人站在人群中并不显眼,左边那个面色憨厚,腰上别着两把铁锤,看着人声鼎沸的御道傻笑不停,右边那个白衣正冠,头发捋起,面容清朗,而中间那人,一头白发齐至腰间,比起旁边那清朗男子的衣衫,他同是的白衣却要粗糙很多。 “景年哥儿,长安不愧是帝都哩,在南蛮城哪里有如此热闹的场面。”铁大牛挠了挠头,目光里大是惊异,“哥儿,你咋不把小丫姐也叫着来呢,她可爱看热闹了。‘ “她回家了啊。”白衣白发男子宠溺的摸了摸铁大牛的头,平静开口。 “哦,小丫姐原来是长安人啊,那她今晚是在自己家睡,还是和俺们一起睡客栈啊?”铁大牛眨了眨眼睛,看向付景年,穷酸书生也转过头来,一动不动的看向他。 付景年没有说话,双眼凝视着从自己眼前缓缓抬过的大红花轿,那张不厚的车帘仿佛已经将两人隔绝在了两个世界,一个是大秦公主,万民朝拜,一个是国破家亡,苟延残喘。 手里用力紧握着的胭脂盒被他攥的更紧,小丫,少爷答应过你的,说要把长安最好看最贵的胭脂盒买来送给你,我一直都记得。 暖和的阳光打在他的脸上, 轻柔的春风将他白发吹起, 他目光温柔的看着那顶大红色的花轿...... 然后笑了笑。 小丫,少爷祝你幸福。 ps:恭喜虾米今日直接8888打赏,成为本书的第一个舵主,该说些什么呢,万年不变的感谢? 其实我不太善言辞,说不出什么感人肺腑的话,我只想说一句, 兄弟,有事找我。 第一百零七章 大娘想听 长安城只建有一条御道,贯穿皇宫,横跨南北,而其余小径巷弄则数不胜数,纵横交错在整个城市里。 长安东西贵,尤其是地,付景年在南城小巷深处以十两银子才盘下一方地皮,不久后他便竖一根齐眉棒儿,挑一面杏黄酒帜,摆几张八仙桌,一间叫悦来的酒摊铺子就这样正式形成了,此时正值正午,而酒摊铺外却挂着打吉的木牌,里房付景年四人稳坐,围着一张四方桌,桌上放着一盆清水和用来染发的黑藻花。 付景年将发束解开,一头齐腰白发登时舒展蔓延开来,他平静问道:“大牛,你如今几品修为了?” 铁大牛从南蛮到长安一路走来,一日也不敢懈怠,常常每夜练至朝阳初起,紫气东来,怎奈资质有限,始终不得窥得大道,依旧是那三锤子的功夫,当即便尴尬的挠了挠头,似是难以启齿,讪讪道:“景年哥儿,俺还在七品修为。” 他一边说一边看着付景年,说完脑袋明显一缩,认为自己愧对于景年哥儿。 盆里的清水倒映出付景年那双妖冶的桃花眸子,他看了一眼铁大牛,思索片刻后,低头将齐腰白发放进清水里。 铁大牛自己或许不知晓,但在付景年眼里,他的进展却着实不慢,刀一道乃他师尊妄天所创,后又传于付景年,对此功法,他自是了解不过。 这刀一道讲究一招必杀,一刀只用一招,卸去一切繁文褥节,只留下最根本的道,全身修为气力便凝于那一招之上,不管杀与不杀,便跳过不再用,因此,对其一招的需求很高,铁大牛虽说修为无所增长,大魔付景年看得出,铁大牛对每一招的了解,却是愈发的简炼凌厉,铁三锤依旧还是铁三锤,但与当初那个扬州城的三锤输,如今已是有了云泥之别,只怕遇上六品武夫,他也能放手一战。 付景年白发被清水湿透,他伸手拿起放在水盆旁的黑藻花,手心稍作用力,一株黑藻花顿时成了碎沫,说道:“大牛,长安城南市最大的帮派黑鱼帮全帮上下一百余人,老大韩志远六品修为,使一把重六十九钱的大背金刀,刀势以凶猛大开大合著称。你可能拿下他?” 付景年松开手,黑藻花沫飘扬着落入水中,一盆清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转变成黑色。 铁大牛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咧嘴道:“景年哥说的事儿,怎样都能。” 付景年笑骂一句傻痴儿,舀起一捧犹如墨染的黑水,梳在那一头白发上,又转头道:“义弟,开考之前赴考的学子往往都会自行举行一场元阳斗才会,算是对同考之人的一个探底,世人常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但那日我偏偏则要你一举夺魁,技惊四座。你可能做到?” 穷酸书生看着这个灰白头发从发梢逐渐变成黑色的男子,苦笑道:“松柏尽力。” 付景年的脸被头发遮住,仅从发丝缝隙里隐约透出的那双桃花眸子眯起,瞳孔里有电光悄然闪烁。 他嘴角扯了扯,看着水面轻笑道:“我会助你。” 而在一旁一直沉默的朱灵婉突然开口说道:“那我,需要做什么?” 头发已经全部变被染成黑色的俊逸男子抬起头来,还不等水珠沾湿衣襟,便有银白电蛇顺着头发瞬间游走,本还湿漉漉的黑发被刹那烘干。 他抬起头,转身看向朱灵婉,嫣然一笑。 笑容迷人。 “你只要照顾好自己。” ......................... ......................... 长清宫本是帝皇将妃子打入冷宫的地方,而自从十九年前大秦军队带回来一个女人之后,这座冷清的宫殿,就变成可那只属于了她一人人的专属。 而今日,向来萧索没有人烟气儿的长清宫却迎来了一位特别的客人。 枯木横枝,泛黄的木叶打着旋儿落在地上,清风拂动,院中几株梧桐在轻轻摇曳,繁茂的枝叶发出“簌簌”的声响,还珠公主头发挽起,眉如翠羽,肌如白雪,下巴尖尖,紫色的拖地长裙上露出欣长的玉颈。 她目光复杂的远远看着一名靠着走廊圆柱的妇人,轻轻启唇,唤了一声:“李大娘。” 那妇人脸色麻木,双眼空洞,呆呆的看了一眼这绝美女子,便又收回目光,不去管她,转而看向乌鸦腾起的南方。 那绝美女子顿了一下,缓步走近妇人,暗叹一声,缓缓道:“大娘,我与景年呆了十五年。” 那妇人脸色刹那大变,站起身来,那双早已哭花了的眼逼视着绝美女子,一字一顿道:“你说什么?” 绝美女子深呼一口气,说道:“大娘,妄天将我从皇宫里绑架了出去之后,我与景年呆了十五年。” 当年那个曾经号称祸国殃民,美貌能排在天下前三甲的大楚皇后李清清怔怔的看着她,双唇颤抖,声音嘶哑,问道:“那…那年儿现在还好吗?” 绝美女子弯腰拾起一片枯黄叶子捻在手中,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微笑道:“嗯,他如今很好,也很快乐。” 妇人放了心,倚着圆柱重新坐下,语无伦次的喃喃道:“快乐就好,快来就好啊。” 李清清抬起脸,看着这绝美女子轻声说道:“姑娘,你能说说你和小年这十五年里发生的事情么?大娘想听。” 妇人眼里的空洞已经消失了,她的嘴角甚至扬起了略微笑意。 对于母亲来说,或许孩子的平安与快乐便是世界上最好的慰藉吧。 绝美女子重重的点了点头,陪着妇人一同坐下,望着蓝蓝的天空,脸上不自觉的挂起了灿烂的微笑。 一段属于她和他的故事就在这么一个午后,被娓娓道来。 天空蓝蓝的,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暖暖地铺下来,被层层叠叠的树叶过滤,漏到二人身上变成了淡淡的圆圆的轻轻摇曳的光晕。 平日里格外阴森的乾清宫今日仿佛温暖了很多,多了点别样的气息。 ps:感谢雪夜妹子的588打赏,这姐们可是一个混世大魔王呐。(很可爱的一个女孩子。) 第一百零八章 对了,俺是来杀人的 长安城作为大秦王朝的帝都,百年来便是富庶之地,其内居住子民每日生活有条不紊,吃饱喝足,就连长安的官员比起地方来,也多几分大家气度,常常在地方来说难得一见的五六品官员,到了长安便是满地走的局面,说不定走在小道上,偶遇一名富家翁打扮的老年人,就是那朝廷上数一数二的臣子命官。 亦因如此,长安靠山吃山的纨绔二世祖则更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常言道人不能闲着,一旦闲了下来就会找事,找不到就会惹事,这些京城的二世祖们便是没事找事的行家,平日里多半醉心游走于青楼赌庄之间“找事”。 因此,长安南市的黑蛇帮的赌庄便应运而生了出来,不提江湖,黑蛇帮在长安也只能算作一个二流帮派,老大韩志远使一口金背大刀,低下青皮混子百余人,皆是欺榨平常老百姓的好手。 聚财赌庄是黑蛇帮赖以生存的家当,开在南市御道旁,因为规模不大,却是赚钱。 一枚铜钱,外圆内方,翻转落定,铜绿间透出“聚财”二字。 掷钱的是一名客栈伙计,戴一顶破破烂烂四方巾,穿一袭青里泛白旧布袍,一块腌?抹布打在肩上,不断搓手,一脸肉痛。 他是赌庄隔壁客栈的一名店小二,每当隔壁客栈生意冷清的时候,他就会拿着为数不多的工钱来这里赌上两把,想着自己能在这赌庄里赚个盆满钵满,然后丢下抹布,从此再也不干看人眼色行事的客栈伙计。 聚财赌庄不大,却是被挤得水泄不通,乌烟瘴气,其内多是粗布麻衣的汉子,脸色兴奋者有之,凄凄者有之,脸色兴奋的多半是赢了银两的,围着赌桌唾沫横飞,指点江山,脸色的凄凄便是输了银两的,站在一旁,垂头丧气,人生百态,尽在其中。 而那店小二,显然便是输了工钱。 几个闲汉围着一张四方桌赌钱,一个老汉连输两铺,掉头道:“忒娘的,今儿个小老儿的酒钱看来又得见底了。” 那赢了钱的庄家喜笑颜开,忙不迭的伸手将几贯铜钱揽入怀中,得意笑道:“这赌啊是听天由命,今儿个我赢了,指不定老汉你明日便又赢了回来,说不准的。” 那老汉骂骂咧咧,定一定神,哼道:“忒娘的,小老儿今日便不信了。”自褡裢中搜出两文钱,喝道,“爷爷豁出去了,都押小。” 赌庄的庄家嘻嘻一笑,正要摇骰,那老汉却道:“且慢。”那庄家眉毛一挑,道:“怎么,怕了?” 老汉一拍桌子,大声怒道:“放屁,爷爷会怕?小老儿我一抬头,天也捅个窟窿,一跺脚,地也得抖三下,你这娃娃莫要胡口乱说” 那庄家被一番抢白,脸色一沉,几欲发作,但想这老汉可是庄里的常客,脾性虽坏,赌品却高,从不赊账,若是破了脸,没的断了一条财路,只得打个哈哈道:“老汉果真英雄,灯会别向我这小娃儿借钱变行。” 老汉一听,顿觉后悔,但大话出口,实在无脸面再手回,只好无奈地哼了一声,说道:“莫要??拢?芸?木褪恰!?p>周围围着的一边人顿时大声叫好。 那庄家抓起竹筒一阵摇,骤然掀开,众人屏息一瞧,却是一个九点,再大不过。周围围观之人无不吃惊,那老汉顿时傻了眼,怔怔站在一旁,那庄家脸色笑意愈发的浓了起来,一便收钱,一边笑道:“九点,再大不过,哈哈,老汉,你还赌么?” 周围之人皆是爱看热闹的市井中人,此刻当即鼓噪起来,大声囔囔道:“再赌再赌。” 老汉恨恨啐了一口:“手气真背。” 说着,他离开赌桌,愁眉苦脸的向外走去,边走边嘀咕:“今儿个晚饭钱如今都输了,可该如好是好?” 老汉走到门前时,迎面走过一名憨厚少年,那少年年纪不大,身材却是长得魁梧,烂布袍子补丁错落,腰上别着三把铁锤,与老汉擦肩而过,走近赌场。 此人不是铁大牛又能是谁? 今日他奉付景年委托,一举要拿下黑蛇帮,这聚财赌庄便是大本营之地。 赌庄这个词铁大牛只在说书先生的嘴里听过几次,这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赌庄,目光顿时新奇了起来,走近一桌比木牌大小的四方桌,呆在一旁半天也没敲出一些门道,见一名中年汉子脸色涨红,手里握着木牌大呼小叫,他拍了拍这汉子肩头,疑惑问道:“大哥,这木牌到底该如何用?” 这汉子今日手气旺,赢了些银两,正值乘胜追击大好时机,被这一阻碍,回过头看了一眼,张嘴便呵斥道:“给我滚开,没钱来耍什么耍?” 铁大牛憨笑着挠挠头,也不在意,那庄家心思一动,嘴角扬起,想着又有人送钱来了,当即走到他身边,说道:“我观少侠天庭饱满,虎背熊腰,一看便知晓是有功夫在身的武林好汉,今日要不要来赌上一赌,说不准少侠手气好,能赢个小娘子回去双宿双飞呢。” 铁大牛傻傻的点了点头,庄家心里暗笑,忖道又是一个傻小子,刚要说话,就见那憨厚少年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点头变成摇头,认真说道:“今儿个可不行,景年哥是叫俺到这里来办事的。” 庄家疑惑问道:“少侠来办何事?” 铁大牛思索了片刻,突然抽出腰间别挂的铁锤,一言不发的向庄家面门轰去。 庄家神色大惊,惶恐向后退走。 还不待他退出一步,铁大牛一锤便呼啸而至,直接将他整颗头颅砸作几块,脑浆带着鲜血飞溅四溢。 赌庄刹那一静,寻常百姓哪里见过这个场面,均是调转目光,呆若木鸡,心底发寒的看着这个此刻脸色犹带着憨笑的少年,宛如见鬼一般,站定直到一息后方才反应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飞快向赌庄外冲去,那先前呵斥铁大牛的汉子脸上惊恐更甚,顾不得桌上银子,大叫一声“妈呀”,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脸色憨厚的少年咧了咧嘴,对着那庄家的无头尸体认真回答道:“对了,俺是来杀人的。” ps:感谢今日天道磐石的588打赏,呵呵,距离咱们悍记的舵主之位,又近了一大步。 第一百零九章 花瓣零落成灰前看向他的眼睛 赌场里厅传来一阵细碎脚步声,紧接着几十个泼皮混子从两边小跑而出,站定后目光凶恶的看着铁大牛,来回打量,似是有些不相信这个面相看上去老实憨厚的农家少年会出手如此狠辣。 青皮混子们对视一眼,狞笑一声不知死活,也不发问,提起明晃晃的大刀欺身劈向铁大牛。 有四人最先到铁大牛身前,一刀直刺而出,另外三把大刀刀刃泛着冷光,横切向铁大牛脖颈,铁大牛怡然不惧,前进一步,黑色铁锤犹如暴雷,一个摆手格开直刺而来的刀,一记狠辣鞭腿犹如长枪横扫一般,轰在那青皮混子身上,那青皮混子如遭重击,身体倒飞而出,砸碎一张赌桌,倒地不起,嘴角涔涔鲜血涌出。 另外三人心胆一寒,收刀已不及,咬牙攥紧手中大刀,笔直切下。 这泼皮混子常年便是以欺凌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为生,哪里会得什么功夫,此刻心中发寒,手段更是慌忙。 铁大牛傻笑一声,脚尖一点,一个漂亮花哨的鹞子翻身,从腰间抽出悬起的铁锤,稳稳站定在三人身后,两锤齐齐砸下。 旁边青皮混子正要呼喊提醒,匆忙转身的两名青皮混子就给一锤砸在后背,整个人就直接从赌庄这边被砸到了赌庄外面,不幸狠狠撞在两间铺子之间的硬实墙壁上,摔落在地,生死不知。 四人中又倒了三人,独剩那人心惊胆颤,知晓了这面相憨厚的少年绝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铁大牛已经杀得性起,黑色锤影闪闪,若漫天霜雪,与那劈向自己的大刀一触即分,那青皮混子踉跄后退,血染衣襟,一条胳膊握着大刀,在半空中打了个旋儿,落在一丈开外。他脸色惨白,见这个脸上犹带着憨笑的少年一步跨上,锤光满目,不禁吓得屎尿失禁,结巴道:“不要。” 铁大牛正要斩尽杀绝,身后风声急起,似有暗器飞来,当下嘿然一笑,将那青皮混子提起,随手飞掷出去,这一掷力大无比,不偏不倚撞在墙壁上,那人顿时脑浆四溅,颈骨碎裂,抽搐两下,眼看不活了,然后他接着错步矮身,头颅一偏,躲过暗箭,身后木屑乱飞,细细的尘沙蒙蒙散开。 原来是剩余几十名青皮混子眼见这铁大牛气势汹汹,便想了以暗器杀人的方法,此刻见此招无效,转身便欲跑。 铁大牛想及这是景年哥儿交待自己的任务,哪里肯让,暴喝一声“呔“,一步掠起,笔直站定在赌庄门口,将其挡住。 那几十名青皮混子额头渗出冷汗,心里不停念叨,这黑蛇帮小堂小庙的,怎么引来了这么一个杀才。 当即一跪而下,不停磕头,“这位少侠,小的实在有眼无珠,求少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过小的这一次吧。“ 说着,一巴掌又一巴掌的狠狠打在自己脸上,一张脸顿时浮肿起来。 青皮混子有青皮混子的活法,遇弱则王霸,遇强这王八,也是他们的生存之道。 铁大牛笑容不改,深呼吸一口气,脚尖厮磨了一下赌庄冷硬如铁的木板,瞬间踩出一个坑,身形飘掠而出,手中铁锤被他高高举起,如狂风打暴雨般落下。 .............. ............... 张小宝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同伴被这个面相老实憨厚的少年屠杀殆尽,断肢残臂落得到处都是,他以为自己即将要死的时候,这少年却傻笑着和他说:“俺不杀你,只要你帮俺去把你们帮主找来就行。“ 张小宝如小鸡啄米,飞快点头,在那少年傻傻的目光中,一溜烟跑了出去。 出了赌庄,他大口大口的贪婪着长安的空气,他从未如此刻般的发觉过,活着真是件幸运的事,他第一件想到的事就是逃跑,可不知为何,张小宝一想到那间不大的赌庄里刺鼻的血腥味,他的双脚就像灌了铅一般,无法逃离半步。 张小宝深深吸了一口气,朝着一条小巷里有名的青楼跑去,金背大刀的韩志远,一般就厮混在那处。 在张小宝走后不久,他没见到就在赌庄的隔壁客栈里,缓步走出一名白衣男子,那白衣男子面如冠玉,剑眉挺鼻,一双妖冶的桃花眸子看着他消失的方向眯了眯。 付景年手里提着一坛清酒轻轻摇了摇,心里默叹一声大牛这孩子还是太年轻,刚才若是这张小宝私自逃跑或是通报官府,那就危险了,此地是长安,他亦无力回天。 ................ ................. 春天来的快,悄无声息、不知不觉中,草儿在春风的抚摩下变绿了,枝条在春风的摩挲中发芽了,遍地的野花、油菜花开的灿烂多姿,一切沐浴在春风里.在春风中摇弋、轻摆,仿佛少女的轻歌曼舞,楚楚动人。 和煦的阳光穿透了云层的阴霾,洒在大秦最深处的乾清宫里,黄脸丫头,或者说是还珠公主,迎着阳光缓缓起身,嘴角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她轻轻的闭上了眼睛,一对睫毛微微颤动着。 “大娘,这就是我和景年的故事。‘ 被困了十九年的大秦皇后李清清认真的看着她的背影,低下了头,沉默片刻后她忽然站起身来重重的握住她肩头,缓缓开口:“小丫,你要相信,失散的人,有一天会在林下重逢。错过的事,终究会以另外的方式补偿,如若有缘,他一定会踏过千山暮雪,穿越这个世界上汹涌着的人潮,一一的走过他们,他会怀着满腔的热,和目光里沉甸甸的爱,走到你的身边,然后拾起那束经年尚未凋谢的百合,就如此凝视、凝视、凝视..... 而你,只要在最后一片花瓣零落成灰前看向他的眼睛。” ps:感谢天道磐石的又一个588打赏,朝着舵主之位一步一步的前进,感谢魔神下凡123的100打赏,还有郭七妹的一张10分评价票和100打赏。 第一百一十章 小心方能驶得万年船 一声暴喝从赌庄门外传来,“忒娘的,哪来的泼皮敢在老子地盘上耍横。” 紧接着,一个八尺大汉大步流星赶来,粗厚大辫盘在头上,一道狰狞刀疤从额头划至嘴角,一把金背大刀上嵌着九个铜环,随着这大汉一路走来,啷当响。 刚进赌庄,一阵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饶是他常做那杀人越货的勾当,此刻也不免嘴角扯了扯,看着那半大少年,是又惊又怒,想到被断了这么一条财路,牙呲欲裂,咆哮一声,拖刀而行,对着铁大牛迎面就劈。 铁大牛脸色凝重,知晓来人不是善于之辈,两锤横在一起,目前仅仅学会的三招之一夺天式倾泻而出,先声夺人。 铁锤掠出,刀锤刹那交接在一处,发出金石碰撞之音,一柄铁锤堪堪卡住刀锋,而另一锤轰在刀背上。 韩志远晃了晃,倒退数步,看着铁大牛,又惊又怒,引了个刀诀,喝道:“乳臭小儿,来得好!”海若刀如蜂翅般嗡嗡鼓动,明晃晃的刀光漂浮着切了过来,九个铜环发出叮叮铃响,无边的刀影好像死神的火焰,漫卷虚空,所到之处,天地俱失。 铁大牛虽是憨厚,却不愚笨,知晓自己境界不如对方,只能靠刀一道距离威力将其制服,当金背大刀卷到之时,他所会的三锤之二陷天式瞬间使出,足下如踏天际浮云,双手如挽千缕柔丝,双锤在空中划出咝咝异啸,轻飘飘捺入好似没有穷尽的刀影,漫天刀影迎此缓慢两锤,却是犹如石牛入海,马陷泥泞。 韩志远只觉金背大刀每出一刀,便似乎沉了一分,一招未绝,大刀竟欲脱手而出,不由心头一震:“好小子。” 韩志远只觉自己不惑年纪之人竟一时压不下这乳臭小儿,被激起胸中闷气,厉声长啸,刀法忽变,九个铜环铃声一滞,“漫天刀影”变成了“简单一刀”,明白快捷,劈砍而下。 此时韩志远使出,刀锋远在五尺之外,铁大牛便觉锐利的刀气几欲撕裂衣襟,急退丈余,所受刀气反而更盛,逼得全身汗毛倒竖,几乎难以呼吸,只滞得一滞,那刀锋如电光石火,逼入一尺之内,转瞬间,便要将他剖成两半。 铁大牛心下略显慌乱,不过想到景年哥往日对自己的淳淳教导,对敌之时,越是危险,就越要平静如水,古井无波。 金色刀锋眼看便要将铁大牛连头及胯劈做两边,那韩志远张着一道刀疤的脸已带起隐隐狰狞笑意,铁大牛气沉丹田,低喝一声:“合天式。“ 三锤输的第三锤使出,两锤紧紧敲在金背大刀上,犹如被铁钳卡住,竟无力再往下劈出一尺,韩志远眼见斩首再望,哪里肯让,脸色涨得通红,暴喝一声,双臂虬结肌肉刹那爆出。 铁大牛脸色不改,额头却有细汗渗出,抬腿重重一脚踏在地面,坚硬的地面瞬间被踩出一个大坑来,稳住颓势。 他咧了咧,憨憨道:“我有三把锤。“ 紧紧夹着的金背大刀的双锤往前一拱,韩志远气血一阵翻涌,刀势不由一缓,铁大牛趁隙而上,最后一锤犹如闪电,按在他背上,韩志远打了个踉跄,跌出五尺来远,他挥刀支地,口中鲜血长流,知道已不是这少年的对手,不禁面如土色,目光复杂。 铁大牛见韩志远无再战之力,心中暗呼侥幸,别人看不出门道,他可知晓,自己也就是三锤子的功夫,若是他撑了过去,只怕此刻倒在一边的就是自身。 他吸了口气,将锤子重新别回腰间,说道:“俺也不想要你的命,只要你愿意归属于俺就行,你先跟俺说说你和黑蛇帮吧。” 韩志远本来失魂落魄的脸看见铁大牛将锤子别回腰间时,目光里顿时有一抹凌厉一抹而过,他强忍住喜意,低下头道:“少侠真是好功夫,在下韩志远,早些年参加军伍习得了一手防身功夫,退役后就回到了长安。” 铁大牛心中忖道:怪不得刀势如此大开大合。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韩志远依旧埋着头,手却悄悄的握紧手中大刀,“后来合着几个一同退役的老兄弟就在长安南市混了起来,虽不入得眼,却也丰衣足食,手下百号小弟也是一等一的好手,少侠说的让韩某投靠你……“话到此处戛然一滞,韩志远猛然抬头,目光一凝,手中大刀犹若蛟龙,疯狂朝铁大牛面门斜砍而去,他大声咆哮道:“做你奶奶的春秋大梦。” 铁大牛一愣,他少不经事,心思憨厚单纯,哪里料到此人会出尔反尔,做此奸计,当下一刀躲无可躲,茫然的站在原地,仿若入了怔一般。 眼看这一刀离他眉心不过一寸之时,赌庄门口外突然传出一声淡淡轻叹,一个白衣身影犹如暴雷一般,刹那站到了铁大牛身前。 白衣身影一脸平静,突地身形一晃,刹那间向韩志远欺进,右手探出,韩志远大吃一惊,金背大刀刀势不停,只见白茫茫一片刀光,继续劈下。 白衣身影身子不动,右手犹如铁水浇筑而成,两指直接破开凌厉刀光,夹在刀背上,一拖一带。 韩志远虎口刹那碎裂,大刀脱手,眼睁睁看着这个脸庞生的异常俊逸的白衣公子哥双指一收,将大刀握在手中。 白衣公子哥脸色依旧平静,另一只手抓势斗疾,快了十倍不止,倏地越过三尺之遥,韩志远两眼一花,胸口已被扣住。 这救人夺刀擒刀,宛如电光石火,快的不可思议。刹那间,人人窒息,场上静默一片,只闻轻风刮起众人衣衫,猎猎作响。 韩志远目光骇然,犹如见鬼,他悲哀的发现,自己面对此人,绝无可能有还手之力,只怕自己稍有异动,这白衣公子哥一掌就能将自己拍成齑粉。 “大牛,人心叵测,这次幸好我不放心你,跟来瞧瞧,下次恐怕你就未有今日的好运,你要切记,行走江湖时得多留个心眼,小心方能驶得万年船,明白了么?”付景年面带轻笑,回头看了铁大牛一眼,右手一拂,金背大刀化作一道流光,直奔赌庄墙壁。 “铮”得一声,大半没入石壁之中。 ps:感谢咱们的舵主小虾米100打赏。谢谢! 第一百十一章 鞭走毒蛇,刀劈雷霆 付景年缓缓松开手,韩志远额头冷汗渗出,双脚一软,一屁股颓然半跪在地上,呼吸沉重。 付景年看了他一眼,然后随意找了一处空闲地,抚去灰尘坐下,平静道:“不说什么江湖好汉,你韩志远好歹是一帮魁首,可得有些气度才行,站起来与我说话。” 韩志远此刻心胆俱寒,闻言一拍短衫前摆,站起身来拱手道:“少侠当真是好本事,此等修为,韩某人生平罕见,望尘莫及,在下斗胆,敢问少侠高驾寒舍,所谓何事?” 付景年笑了笑,淡淡道:“长安人皆知,?蛇帮老大韩志远一手金背大刀使的虎虎生风,滴水不漏,在南市当中虽算不得什么数一数二的大帮派,却也不可让人小觑,在下对此神往已久,只望韩老哥能助在下一臂之力。” 话说的虽是客气万分,付景年那双妖冶桃花眸子却是步步紧逼,直视着韩志远,似是此人若有半点不从,他不介意随手将其抹杀。 收服?蛇帮一来是为自己找一副耳目,好做打听,他在南蛮城生活多面,最是知晓这些泼皮混子虽然上不得正台,可里面三教九流人物众多,论到消息灵通,比起公门捕快来,亦是不遑多让,二来也是为铁大牛增些历练,让他晓得晓得江湖叵测,锻炼锻炼性子,否则凭他金刚大圆满可战观音的修为,弥望整个天下,能与之一战的,也为数不多,一统整个南市帮派,又有何妨。 韩志远心下一沉,脸色难看,苦涩道:“?蛇帮上下百十余人,愿听公子差遣,效犬马之劳。” 付景年颌首点头,微笑道:“如此尚好,你其实无须多过在意,这?蛇帮依旧是?蛇帮,老大也还是姓韩,一切都不会变,只不过是你得听从我这位老弟的命令而已。” 韩志远抬头看向站在付景年身旁面色憨厚羞涩的少年,心中心思不由悄然一动,若是这白衣公子的话,他自然不敢生出什么小心思,而若是是此人的话.............. 想着想着,他脸上流露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喜色,紧接着又被他迅速隐藏住,怕被看出端倪。 付景年把这一切自然尽收眼底,不过倒也不开口点破,大牛自有自己的造化,若此点困难尚且不能克服,他日自己不在了,只怕也会落得个被奸人所欺,死于江湖的下场。 付景年刚刚起身欲走,门外便传来一阵声音,人未至声先,仿佛是千里传音一般,四周都是,声音清脆淡雅,分不出男女。 “我倒要看看,是谁敢与我魔教抢人,好大的胆子。” 一个黑衣黑袍之人缓步走进赌庄,此人脸上戴这一张金色罗刹面具,浑身上下、从头至尾皆被黑袍遮住,仅仅露出的一对眼睛扫向付景年。 付景年一愣,笑容变得古怪起来,此人不就是那日在项千仞之墓里被自己拿走了一颗九转金丹的魔教少主么? 那黑衣人看向付景年时明显也是一愣,片刻后淡淡开口:“本座还道是谁,原来是付兄在此,上回本座无意与你相争,将一颗九转金丹赠与你,想不到你却是得寸进尺了,如今南市乃我魔教地盘,你亦敢在此撒野,真当本座怕你不成?” 付景年嘴角扯了扯,一笑置之,摊开五指对着几丈之外的金背大刀一握,大刀刹那发出一声长鸣,浑身金光一闪,刹那破开石壁倒飞而出,犹如闪电一般,被付景年斜提在手中。 魔教少主双眼眯起,目光冰冷,缓缓从腰间抽出一根九节长鞭,捻在手中,长鞭通红,肆意在空中挥洒,发出噼啪之声。 付景年从不是心慈手软、拖泥带水之辈,当即脚步重重一踏,身体扶摇而上,斜悬半空,森冷刀锋雷电盘绕,抡起半圆,犹如摧枯拉朽对着魔教少主当头劈下。 魔教少主冷笑一声,手腕一动,长鞭宛若恶龙摆尾,向着空中付景年横扫而去。 刀鞭刹那交接,发出一声闷响,付景年刀势一阻,不等魔教少主第二鞭抽来,便稳稳落地,双瞳深处有两道电痕轻轻闪烁了一息便被盖过,他一步跃起,如平地乍起惊雷,脚底处一片龟裂,发出轰隆隆巨响。 付景年腾在空中,身形横平,长臂舒展,又是一刀砸下。 “叮叮砰砰。”两人刹那交手几十招,付景年每一刀如天雷劈下,泰山压顶,似有万钧之力,魔教少主则仗着自己观音修为,鞭走奇峰,如毒蛇吐信,出编往往刁钻,狠辣凌厉,从不和他力敌,与大刀一触即分,一时间,竟也与付景年斗得个旗鼓相当。 铁大牛与韩志远两人站在一旁,瞧得触目惊心,暗自胆寒,就在这时,战况骤然一变,付景年手中大刀所蕴雷霆炸开,将魔教少主长鞭挑向一边,然后一刀直直劈向她面门,后者反应却也不慢,所握长鞭左手换右手,稍稍侧头,红色九节鞭宛如巨蟒吞噬,顿时绞住大刀,用力一扯。 付景年同时用力回拉,长鞭与大刀瞬间绷直成一道直线。 战局胶着了起来,两人都是发力攥紧手中武器,谁也不肯相让,但不同的是,付景年手中却有一道道雷电从手心飞快游向魔教少主。 “啪。”金背大刀终究只是凡品,哪里受得了如此巨力,此刻突然从中断做两半。付景年受余力冲击,退后两步,气血一阵翻涌,魔教少主也不好过,受到雷霆吞膝,一口鲜血咳出。 魔教少主扶住墙壁,压下经脉中暴掠的雷霆,片刻后擦去金色面具嘴角处鲜血,淡淡道:“世人皆说五大俊彦里属付景年最弱,乃欺世盗名、以讹传讹之辈,今日一见,真是让本座刮目相看,啧啧,好一手潜龙蛰伏,韬光养晦。” 付景年一脸平静,不置可否。 “罢了。”魔教少主摇头轻叹一声,轻轻拂袖,顿时有三道流光从袖口掠出,犹如一排钉子,成排钉在地板上。 光芒渐渐消去,站在一旁的韩志远不敢相信般惊呼出声,“巨熊令、青山令、烈火令!” 第一百十二章 且行且珍惜 韩志远咽了口唾沫,嗔目看着魔教少主,我的乖乖,这巨熊帮、烈火帮、青山门,可是长安南市的龙头魁首,帮派大佬皆是实打实的三品境界,门下千余混子,个个生得虎背熊腰,高大魁梧,比起自己这不入流的?蛇帮,可是不知晓高明到哪里去了,那三尊令牌便是三派魁首的领军之物,一般皆是贴身收藏,不知怎地会落在了这黑衣人手里。 魔教少主抬头冷笑,清脆的声音透过森寒的面具淡淡传出,“付兄,这南市的地下势力你真是不肯相让于我魔教呢?” 付景年一脸平静,点了点头。 魔教少主双目一凝,目光晦暗难明,沉默片刻后,轻轻踏脚,三尊令牌登时离地,朝着付景年激射而去,风声疾啸。 付景年双眉一皱,但接着便舒展开来,会心一笑,伸手接住三尊令牌,抛给身旁的铁大牛。 那魔教少主一声冷哼,拂袖转身而去,彳亍走至赌庄门口时,他突然脚步一顿,但却不回头,背对着众人沉声道:“付景年,那三尊令牌是长安南市最大三个帮派执教之物,你得了这三尊令牌,那三个帮派便从此归于你管。本座暂且再让你这一次,希望你也识趣,长安其他地方莫要再染指,否则.......” 魔教少主音量陡然提高几分,朗声道:“我魔教大军便会不期而至,将你等踏成肉泥,到了那时,付兄可休怪本座无情。” 说罢,魔教少主冷哼一声,缓步出去,逐渐消失于几人视线。 付景年笑了笑,在赌庄里面再待了一会,交待了韩志远一些事情,便带着铁大牛走了出去。 ...................... ...................... 落霞与孤鹫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待到付景年二人出来时,日头已经偏西沉蔼了,夕阳向大地洒下金辉,整个长安披上了蝉翼般的金纱,大地蒙上了神秘的色彩。 夕阳西下,大地沐浴在余辉的彩霞中,人们三三两两地在御道上漫步,晚风徐徐地拂送来一阵阵花木夹杂的幽香,吹起了小娘额前的刘海,翩翩公子的衣摆,一对对才子佳人脸上洋溢的笑容。 一群稚童在淮河草地边跑着、跳着,欢呼雀跃,身后跟着的一对父母远远便喊兔崽子,慢点,别伤着了,再后面,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头撑着拐棍,孤独的走着,时不时捂住嘴重重咳嗽一声,便停下步子,怔怔的看向远方。 三个年龄不同阶段的人,便组成了一个东西,它叫做人生。 夕阳的迷恋;似童话般印在心中。犹如那陈年的酒香,那晚开的花朵;那迟到的爱恋;那未了深情,仿佛是没有诺言的约定。 在那个夕阳的年龄;奇迹让他们邂逅相逢。没有青春的浪漫;没有相思时的激情,似相识;又陌生。即遥远;又蒙隆。如咫尺,又昨情;然而岁月确为他们诠释了最美的人生,最美不过夕阳红。 一抹殷红色的夕阳照在远处朦胧的山上,湛蓝湛蓝的天空浮动着大块大块的红色的晚霞,它们在夕阳的辉映下呈现出火焰一般的嫣红,倘若仔细地看,还会看见那云絮在空中飘动,就像置身于轻纱般的美梦似的,会使其远离烦恼的困扰。 池鱼归渊,炊烟唤子,客旅兼程。夕阳吻地的轻响,划分了白天与黑夜。于是投林的倦鸟,也便如诗人焚烧的诗稿,载着夕阳的殷殷血焰归去了。 一阵清爽的夜风扑面而来,仿佛一切烦恼与疲惫都置之度外了,身体的每一根紧张的神经也渐渐舒缓了;风儿吹皱了长安淮河的河面,泛起了层层涟漪,折射着殷红的霞光,像撒下一河红色的玛瑙,熠熠生辉;不晓得哪家高门大户的庭院里种植着一片青绿竹林,竹叶在微风中轻轻摇响,发出风儿吹动树叶那飒飒作响的声音。 一排北归的大雁呈人字型从天空掠过,五里一徘徊。 在此刻,一切看上去,仿佛都是那么的美好。 一名年老的小贩举着稻草秸捆扎成的草靶,走在大街小巷里,大声吆喝,“卖糖葫芦喽,又酸又甜的糖葫芦,客官,要不买一串尝尝,保证味道倍儿的爽口。” 付景年晓得铁大牛最喜吃这个,便走近那小贩花了几文钱买了两串冰糖葫芦,一人一串拿在手中。一颗颗糖葫芦用小棒串起,晶莹剔透,红漆欲滴,一口咬下去,咯崩一声脆,甜而不腻,酸不倒牙。 付景年与铁大牛缓步走在长安的御道边上,夕阳的余晖打在二人脸颊上,他不由眯了眯眼睛,手中捻动那根用来串糖葫芦的竹签棒,轻声说道:“大牛,这生活中的一个个挫折啊,就像这冰糖葫芦一样,竹竿虽然刺进了身体,但却成为了一生的脊梁。 你所需走的路,景年哥只能帮你到这了,至于其他的,不管将来你面对的是狂风暴雨,寒霜飞雪,亦或是春暖花开,面朝大海,都得靠你自己一步一个脚印去走出来,景年哥帮不了,你也跑不掉。”话语顿了顿,付景年继续说道:“对了,景年哥在提醒你一句,那韩志远天生反骨,眼高手低,乃不忠不义不信之徒,日后我难免会不在你身边,到时你与他相处之时,他定会包藏祸心,这一切我不会帮你,须你自己去化解,你能否将他打磨好,便看你自身本事了。” 铁大牛停下步子,难得的收起了傻笑,那张憨厚的面容上透出一份坚定,他重重的点了点头。 付景年嘴角微微上扬,弧度迷人,他轻声笑了笑,喃喃开口:“嗯,大牛,修行容易,江湖不易,且行且珍惜啊。” 铁大牛脸色认真,抱拳应是。 付景年微微一笑,宠溺的摸了摸他头,迎着夕阳与他再走了几步,便让他先行回客栈聘个店小二来,自己则往左边巷弄一拐,消失了身影。 ps:感谢逝去-独舞588打赏,以及雪夜妹子的100打赏。 第一百一十三章 付兄,好久不见 悠悠秦淮水,深深长安情。贴近淮河,就有了淮河的语言;走进淮河,一股带着些许湿气的春风便迎面拂来。 三三两两的小娘子蹲在河畔浣衣,因为姿势的缘故,凸显得身段婀娜,木槌一次次轻柔敲打搁在青石上的衣物,不敢如何用力,累了便稍作歇息,擦拭刘海与额头上的细汗,也有衣冠楚楚的秀才少爷拿着一本书,来到淮河岸边,缓声朗诵。 晚风霞落,夜雾初开,梦醒的秦淮河,被若隐若现的雾气笼罩,轻漾着粼粼的水波,在一缕残阳的映射下,河水愈见其清新,似微黄,又似浅绿,像一泓清泉,等着人去畅饮。 河上飘来习习清风,拂浴着身体,洗涤着思绪,岸边的杨柳,婀娜多姿;那波光粼粼的湖面,在轻风的吹拂下,柔和地,温顺地一起一伏,舒缓向前推移;群群水鸟,伴随着清脆的叫声,轻快的在湖面上飞来飞去…… 晚风起,夜也浓,秦淮河非但没有因为夜暮的临至而变得冷清,反倒愈发热闹起来,一名名铮铮学子带着家仆女眷如约赶至,准备今晚的斗元会。 天上最后的一点微云消逝了,一轮明朗弯月爬上枝头,倒映在水上,却依然是朦朦胧胧的,使它如同罩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一圈圈的银波,在月光的照耀下,荡漾着,摇曳着,有一群鱼儿浮出了水面,微张着小嘴,在那里跳跃。 灯火荧荧,淮河岸旁的人家,逐渐点起灯火。 河上碧波荡漾,微风轻拂,山青柳翠,颇有人间仙境之感,离老远便看见一艘画舫从西头行驶过来,画舫上张灯结彩,顶上漆着黄漆,船柱雕梁画凤,当其驶近,才发现连彩灯个个人物都刻画得栩栩如生,呼之欲出。船上女子或凭或立,皆以轻纱掩面,身着罗衣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风流才子赋诗作画,船尾更有绝色歌姬弹琴助兴,好不热闹。 付景年微微一笑,眯眼说道:“今日可就得看咱们的望大才子夺得首魁,才高八斗,你独占七斗了。” 望松柏苦笑道:“义兄实在是太过抬举了,小弟只求今日别把里子面子都丢了就烧香拜佛、万分荣幸了。” 付景年嫣然一笑,然后一板一眼道:“为兄不是抬举。” 灯火阑珊的画舫在淮河中心停下,轻轻摇曳,远远的便看见那画舫船头上的貌美女子,一个一个果真如黄脸丫头以前所猜测的那般,都不怎么怕冷,衣裳穿的很单薄,领口开的很大,身子都很白,脸上涂的胭脂粉也不像黄脸丫头一样,青一块、紫一块的,走两步都让人怀疑会不会掉下厚厚的一层来,她们的脸上涂的胭脂粉是淡淡的,月光下显得楚楚动人,她们有的互相笑语,有的默然不响,有的衬着胡琴亮着嗓子唱。一个,三两个,五六七个,比肩坐在船头的两旁,付景年瞧了半天,心里不知为何,始终觉得还是黄脸丫头的小黄脸来的让人舒心顺眼。 河面烟波空蒙,两岸垂柳新芽,一处靠岸的码头上放着许多架小舟,付景年与望柏松选了一架盘膝坐了上去。 两人驾着一叶扁舟,缓缓行驶向淮河中心的画舫,清风徐来,水波荡漾,付景年双手轻轻划动着桨叶,向灯影的密流里流动而去,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 小舟渐渐的离画舫越来越近,一些奔赴而来的学子也分别登上了小舟,一时间,秦淮河面仿佛热闹了起来,有锦衣公子哥带这修行深厚的家仆,站在舟头御水而行,使小舟如一道流光激射而过,穿梭在水面之上,掀起一阵水花,也有寒窗之士到了此时此刻仍然不忘挑灯夜读,安静的坐在舟上,捧着书本,脸色认真,亦有凑到一起的普通学子,坐在扁舟上大声朗笑,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诵淮河之美景,酾酒临江,横扇赋诗。 望松柏闭目凝神,付景年划动船桨,只觉岸边灯火逐渐淡去,对面黑压压的一阵大山,山川相缪,郁乎苍苍。 不一会,两人便登上了画舫,里面布置的豪奢异常,付景年知晓今日自己所来是为何事,便故意落后于望松柏一步,舫上其他人见了也只当是他一名家仆。望松柏走进里面,找到了一席位置,刚欲坐下,肩头便被一拍,回头望去,只见一名锦衣打扮的年轻公子哥面如冠玉,不动声色的看了付景年一眼后,便朝他作了一个揖,似笑非笑道:“望兄,你我在扬州便说长安会有一见,今日果真是言尽其实,李鱼可还是记得那日望兄在扬州得意风采,一首《长安花》名震整个江南,使得无数文人学子趋之若鹜,奉为神作,说那里面所说的“一夜看尽长安花”是当代书生的意和气风骨。更被不晓得多少家的青楼勾栏院里的姑娘口口相传,改以行色,变作胡琴古筝之下的流觞壮志之曲。” 李鱼笑了笑,嘴角勾起,“不知望兄今日又会有何佳作产生,李鱼还可真是期待的紧。” 付景年埋着头,站在望松柏身后,穷酸书生还了一揖后便施施然坐下,无奈道:“那日望某纯属侥幸、侥幸,今日李兄在此,在下哪里还敢出来献丑。” 三三两两的,画舫上又登上了不少人,委实不小的画舫也显得有些人头攒动起来,付景年的头始终低着,把脸埋在阴影下,时不时便有人挥手朝李鱼打招呼,拱手作揖,实实在在的说一声李兄好。 李鱼脸上带着浅笑,神色从容淡然的回应,仿佛这个人在哪里,都是不可夺目的耀眼明珠一般,身旁的付景年两人倒是被一眼略过,连个陪衬也算不上,直到当日也在扬州城吹箫亭里的一名秀才呼出了望松柏的名号,才引来目光的聚焦,偶尔也会有几人走上前来自报家门,与穷酸书生结交一番。 当然,这一切跟付景年没有什么关系,修长的身形在汹涌的人潮里,仿佛也被淹没了,然而,在画舫深处里,一名脸型削长白净的青年男子目光却是的紧紧盯在他身上,那人靠着太师椅,指尖不停敲打檀木扶手,自言自语道:“付兄,好久不见。” ps:感谢在下维少的500起点币打赏,谢谢。 第一百十四章 狗奴才 “望兄,我樊家不敢说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豪门大阀、世家贵族,却也绝不弱了,本公子家父乃是朝廷堂堂正正的二品大臣,响当当的总督大人,而且其余叔伯在朝廷中也有官职,想来也能够算得上是家大业大,你若投靠于本公子门下,我不敢说让你在朝廷上混的风生水起,但多多少少能让你少走些弯路,少碰些荆棘,在仕途上多一条前程似景的康庄大道。”一名生有绿豆小眼,身着华服的青年胖子与望松柏联袂而坐,他举杯抿了一口茶水,笑眯眯的看着望松柏。 此人姓樊名兴,在长安声名一片狼藉,纨绔圈子里出了名的混账,不过这里终究是京城,不比得地方,毕竟是在皇帝脚下,他樊兴还不敢太过放肆,虽不至于说光天化日强抢民女、杀人放火,恶贯满盈,但欺压平民百姓,恃强凌弱还是少不了的,樊府门口被不知他丢下了多少具数不清的尸骨。 不过此人倒也不全是一片败絮,这樊兴最喜收罗人才异士,常常自诩伯乐,引得许多走投无路的人上门投靠,据传家中所豢养的落魄文士以及江湖好汉都已经到了人满为患的地步,不过其中有多少是蹭饭蹭银子的滥竽充数之辈,恐怕就无人所知了。 望松柏对此却无了解,只当此人是求贤若渴,本想一口答应,不过想及曾答应付景年之事,心中便不免有了几分拿捏不定,先是看了右侧的李鱼一眼,刚欲发问此人家底,他便嘴角含笑,笑容古怪,别过头去了,望松柏一愣,又不动声色的看向付景年,想看他是如何想的。 然而,付景年却如老僧入定一般,对此仿佛置若罔闻。 望松柏挠了挠头,堆起笑容,朝那樊兴拱手道:“望某多谢樊公子的承蒙垂青,不过此事重大,可否容许在下多几日思量?“ 樊兴闻言,脸色突兀一沉,这偌大长安城,可还没有几人敢拖延自己请求,当即不快道:“望兄如此拖延,莫非是看不起本公子不成?你要晓得,每日总督府门口可是有排队排到几条街外的人等着本公子给他们机会进入府邸的机会。本公子座下不乏好手,其实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亦不少,只是本公子对你那首《长安花》颇为见猎心喜,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罢了,本公子便先让你看看我樊府实力再说不迟。“ 樊兴朝自己后面挥了挥手,顿时他身后便有一名磅大腰圆,虎背熊腰的的汉子鱼跃而出,稳稳站定在几人身前。 “阿木,叫他们看看你的实力。“ 这生的虎背熊腰的汉子抱拳应了一声喏,用眼角余光看了望松柏一眼,然后暴喝一声“呔。”。一套刚烈拳法顿时被他挥舞出来,右掌一横,凌空劈下,然后又是一脚横扫,破空之声乍起。 一套拳法被他挥舞的密不透风,光华流转,只见这拳法即将完毕之时,这阿呆却是狞笑一声,拳势骤然一变,电光火石间,一记狠辣直拳轰向望松柏面门。 后者猛然一呆,愣愣的看着轰向自己的这一拳,围观众人惊呼一声糟糕,就在这一拳即将轰爆望松柏头颅时,硕大拳头却是戛然一滞,停在了他鼻梁一尺外。 望松柏盯着悬在自己头颅前的拳头,瞳孔猛然放大,冷汗涔涔而下,背脊一片冰凉,那被唤作阿呆的汉子居高临下看着望松柏,眼神轻蔑,不屑嗤笑一声过后,缓缓收回拳头,站回樊兴身后。 樊兴对此似是见怪不怪,皮笑肉不笑说道:“望兄,我樊兴实力如何?你可得仔细想清楚了,是否入我门下。” 望松柏心思一转,便知晓这一切是何意,心头愤懑,转过头去不看樊兴,重重冷哼一声。 那樊兴仰起首,得意大笑。 “公子还真是好厉害的下马威。”就在这时,一个醇厚平淡声音突兀传出,声音不大,却是使得樊兴张狂笑声猛然一滞,他脸色阴沉,寻声看去,只见先前一直低着头,站在望松柏身后的之人,缓缓抬起了头,一双清澈的桃花眼平静的看着自己。 樊兴嘴角抽了抽,脸色阴沉,目光盯向付景年,森寒开口:“你是何人?“ 付景年拍了拍坐着的望松柏肩头,一步走到前面来,平静道:“望少爷的贴身家丁铁狗子。“ 樊兴一愣,轻蔑道:“本公子还当是哪位大侠,原来是个狗奴才,阿呆,将他人头拿出去喂鱼。” 阿呆轰然应喏,扭了扭脖子,右手一拳砸在左手掌心,指节之间发出如炒豆子般的声音。 然后膝盖微微弯曲几分,虎目瞪向那长得俊俏异常,脸色平静的家丁。 扯了扯嘴角。 “给老子死!” 阿呆开始奔跑,一步一步踏在地面上,有百骑奔雷之势。 然后轻轻跃起,双手十指交错,合成一拳,朝付景年当头砸下! 周围人群中,顿时有人发出了幸灾乐祸的窃窃私语声。 “这奴才真是不长眼,连樊公子也敢惹。” “哼,自找死路,樊公子是何人?死在他手下的江湖高手都多了去了,这小小一个家丁也敢出来蹦?。” “到底是小地方来来的人,没有见识,死了也怨不得别人,自己不知死活,说话前也不称称自己斤两。等着看吧,我猜这奴才脑袋会被一拳打爆,听说这阿呆可是实打实的三品修为呢。” “什么?三品修为?啧啧,那这下没有看头了。” 人群中,亦有寒门学子唉声叹气,脸色颓废,为他感到愤愤不平和惋惜。 “这樊公子真是太霸道了,一言不合便要人命,当真没有王法不成?“ “哼,王法?权大势大就是王法!“ 李鱼嘴角微微勾起,握住茶杯缓缓啜入,身旁一人目光怜悯的看着付景年,叹气道:“这家丁完了。” 嗯,完了。 李鱼放下茶杯,任微凉的茶水在喉咙里流淌,沁人心扉,也不知晓是说谁完了。 付景年目光清幽,看着迎面砸来的硕大拳头,轻轻伸出一指。 拳头与中指刹那接触。 “砰。” ps:这章写了三个多小时,恶心欲吐,完全是死磨硬磨出来的。 晚上还会有一章。 感谢今日紫宸&花开指上的100起点币打赏,以及9o后の骄傲的1888打赏,悍匪欢迎你们加入我们的步伐,关于书友问到的女主问题,女主的话,我心中自有打算,可以透底,这个不会**,就算有女主,也就一个。 看完请记得收藏和推荐打赏,谢谢大家了。 第一百十五章 你,要不要? 一缕轻柔的月光透过秦淮河上画舫的窗子,撒在了窗台上。窗台宛若镀了银。远处还有几颗闪闪烁烁的星星,更给这月夜增添了几分诗意。 画舫船头上的貌美歌姬轻轻拨打着手中胡琴古筝,琴瑟声伴着清澈舒适的歌声寥寥在天地之间。 微风拂过,秦淮河岸的柳条也洋洋洒洒的舞动起来,随意且自然。灯光洒在河面上,顽皮的跃动着,好似一个个雀跃的精灵、几只可爱的萤火虫,在水面低飞着,嬉戏着。 波光粼粼的水面不断地翻越,使得反射过来的碎光不断地洒在脸上,引得心中一阵莫名的悸动。 画舫内的空气此时却是骤然一滞,三品修为的阿呆惨叫一声,身体倒飞出去,直接砸在画舫一处木窗之上,噗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付景年脸色平静,缓缓收回手指,退入望松柏身后,低眉垂眼,半个身子隐于阴影之中。 画舫内此刻莫名的有些安静,只有船头的歌姬始终轻吟着,多少给里面添了几分别样的感觉,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那个低着头的白衣男子身上,脸色呆滞,嘴微微张开。 此人的修为,深不可测。 画舫被风吹的有些摇曳,良久良久后,樊兴第一个开口,声音沉重,“兄台,不管你是谁,只需加入你本公…加入在下门下,我保你一生高歌得意,如何?” 付景年神色平静,连头也未曾有一分抬起。 樊兴看也不看望松柏,径直站起,目光紧紧盯着付景年,“若投靠我,我赐你黄金万两,你要还是不要?” 付景年一言不发。 樊兴似晓得这无法打动他一般,踏出一步,继续说道,“若投靠我,长安一切勾栏女子,只需你想,皆为你妾,你要还是不要?” 付景年如老僧入定,纹丝不动。 樊兴深深呼吸一口气,再踏出一步,缓缓说道:“若投靠我,总督府第一都统,你要还是不要?” 付景年继续沉默,置若罔闻,双眼低垂。 樊兴绕过望松柏,直接一步站定在付景年面前,目光紧逼,沉声道:“若投靠我,以上所说,全赏于你,更赐你所想不到荣华富贵。 这一切,你……要不要?!” 而这一次,付景年终于动了。 他从阴影里缓缓抬起头,一双清澈的眼睛平静的望着他,淡淡开口。 樊兴见付景年抬起头,心中暗自得意,自己出了这么高的筹码,此人不被自己打动才怪,嘴角悄悄上扬,右手伸出握向他的手。 “聒噪。” 樊兴一怔,犹带着笑意的脸和伸出的手仿佛被定格一般,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他不敢相信一般掏了掏耳朵,试探问道:“你…你先前说什么?” 付景年看了他一眼,便又低下头去,没有再说一句话。 樊兴脸色涨的通红,努了努嘴,欲言又止,最后冷哼一声,颓然坐回位置,转过头去看向船外风光,心底不断盘算该如何杀了付景年两人,以报方才之辱。 ........... ............ 秦淮河流淌着桂舫兰棹、灯曳波漾,李鱼站起身来,朗声道:“料来今日会来的兄台已然全部临至,我看这元阳会也应该开始了。” 大秦第一才子既然发了话,这元阳会便是开始了,刚开始气氛还停留在先前的惊骇里。可慢慢的,随着夜色的愈发变深,泛舟湖上,夜色朦胧,美人相伴,气氛又开始变得欢快起来。 在船头弹琴的歌姬走了进来,有几名放下手中乐器,随着琴音以及诗词翩翩而舞,遇到诵慷慨激昂的诗词时,琴声便会变得厚重凌厉,舞蹈亦会随着诗词跌宕起伏,遇到悲壮愁情诗词时,便琴声呜咽缓慢,令人垂泪。 只见一名身材稍胖的男子仰首灌了一坛酒,从座位上站起,先是作了个罗圈揖,然后得意洋洋说道:“在下阳陵王福乐,这厢有才礼了。” “原来是阳陵第一才子王公子,失礼失礼。”台下顿时有人回应道。 李鱼笑着说道:“不知晓王兄今日要作何诗?”李鱼笑着说道。 王福乐毫不犹豫的应道:“男子汉大丈夫,当是吟慷慨激昂之诗。” 李鱼点点头,说道:“好,那在下便期待王兄大作了。奏乐!” 一阵金戈铁马、马蹄铮铮的丝竹之声从歌姬玉葱五指下缓缓响起。 王福乐咂巴咂巴嘴,略一沉思,缓缓吟道:“元帅立城东――” 阳陵第一才子王福乐想了一下又接道:“好汉会拉弓――” 王福乐得意大笑,摇头晃脑继续道:“旗帜迎风展――” “大炮轰轰轰――” 一诗完毕,王福乐仿佛意犹未尽,闭上眼睛陷入自我陶醉,自言自语道:“好诗,真是好诗!” 静! 绝对的静! 所有人呆若母鸡,不可思议的看着依旧闭着眼摇头晃脑、不断念叨的王福乐。 李鱼脸色古怪,呼吸粗重,硬着头皮道:“佩服佩服,兄台真是好文采。” 望松柏脸色一呆,挠了挠头,狐疑的看着陷入自我陶醉状态的王福乐,此…此人真是阳陵第一才子? 付景年忍俊不禁,古井无波的脸也是抽了抽。 王福乐受到李鱼夸赞,心头喜不自胜,得意洋洋的拱手道:“不敢当不敢当,李兄真是谬赞了。” 多时后,画舫内在座学子方才回神过来,想及这王福乐爹爹乃是朝廷参将,也不敢出言讽刺,打个哈哈过后,画舫里便重新进入浓烈气氛。 片刻后,又有几人出言吟诗,李鱼起身似笑非笑道:“望兄,该你了。” 望松柏见李鱼起身便知不好,心脏跳动,暗呼一声该来的果然来了。 话音刚落,顿时迎来一片叫好喝彩之声,文人自古相轻,这里大多之人其实对于望松柏所作的那首《长安花》多半还是怀着半信半疑态度,此刻见他即将登场,掌声立即雷动起来。 望松柏不动声色的用余光瞟了付景年一眼,见他朝自己点了点头,始才长呼一口气,站起身来。 “望兄,有请了。” ps:继今日9o后の骄傲,紫宸&花开指上两人打赏之后,又迎来了天道磐石这位老哥们的200起点币打赏。 谢谢。 第一百十六章 浪淘沙令 秦淮河面风平浪静,画舫内却是暗流涌动,在座众人拍手大声叫好,催促望松柏来一个,其实他们心里对他还是有几分不信以及蔑视的,文人自古相轻相妒,长安人往往看不起地方边镇来的,这望松柏区区一个南蛮子,竟做出如此佳作,在江南出尽风头,使得他们这群自诩才子的家伙不由有些眼红起来,颇有些接受不了,说不得是便是花钱请人所作。 此刻见望松柏站起,表面上虽是笑意盈盈,连声道贺,内心却是冷笑连连,一个劲地巴不得此人是浪得虚名、欺世钓誉之辈,若真是如此,这样一来,自己在长安考场上也能少一个有力对手,毕竟朝廷只招前三甲,少一个人实力强劲之辈,自己便多增加一份胜算,但转而又见他长身玉立,似胸有成竹一般,心中不免有些打鼓起来。 望松柏站起后并不急于开口,先是弯腰向左右都作了一个揖后,然后便深吸口气,双眼微合起来,他人见状只当他是酝酿情绪,毕竟这作诗比不得打拳,说来即来,哪里晓得他其实是在等付景年的消息。 付景年半个身子本就隐于阴影之中,现在望松柏这么一站,更是挡去不少,只能依稀见到一袭白衣黑发。 付景年双唇轻启,大金刚圆满修为流转,将声音压得极低,传入他耳中,“义弟,莫要慌张,等会我说一句,你便说一句。” 望松柏不动声色点了点头,张开双眼,平静道:“开始吧。” “浪淘沙令?帘外雨潺潺” 台下众人顿时收起心思,正襟危坐。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付景年轻声呢喃。 望松柏闻言一怔,顿时跟着朗声道:“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一句出,在座众人目光骤然有精芒一闪,深呼一口气,在座众人本就是文辞功底深厚之人,只是听到这里,便已然察觉到这首词意境的深远。 上片用倒叙,先写梦醒再写梦中,一句梦里不知身是客便将人拉回现实,五更的梦回,薄薄的罗衾挡不住晨寒的侵袭。画舫外,是潺潺不断的春雨,是寂寞零落的残春;这上句所描述的凄苦之感,便使得人郁郁不自聊。 这首的诗词意境自然、毫不突兀地从淙淙溪流化为了高山流水,便直接将整个上半阙的意境化为对月难眠一般的悲愁。 古筝声音呜咽沉厚,秦淮的河水缓缓的流淌着。 自大秦统一六国以来,诗文的发展,意境深远大气的作品也有许多,然而到得这时,诸多诗词作品往往是走到穷尽辞工繁复变化的道路上,若能走回来,返璞归真的大家自然也有,或简或繁,自然各有特点。但意境能到眼前这个程度的却是寥寥无几,这意境随诗词的变化一路扩展,偏又举重若轻,自然之至,仅是区区上阙,这首词的大家之气已展露无遗。 望松柏顿了一顿,抬头望了望下方的一众才子,方才继续读出下阕。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 这一句出,在座众人顿时变了脸色,若是先前是描绘愁苦,那么这一句,便是说出了为何愁苦的原因,“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真是好大的胆子,这竟是一首思念故国之诗,独自走上阁楼,拍遍栏杆无言,只能怔怔的望着者远方,怀念曾经拥有的无限江山,心中便泛起无限伤感,这词句里低沉悲怆的基调中,透露出绵绵不尽的故土之思 画舫内灯火明灭不定,在座众人目光复杂的看向望松柏。 付景年沉吟良久良久,片刻后缓缓合上眼睛,轻声道:“......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望松柏似乎明白了什么,用眼角余光看了身后的白衣之人一眼,接着吟道:“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这最后一句,顿时将此词的悲愁达到极致,但隐隐约约的,在对故国已去无法挽回的无奈中却又有了一种新的东西,那是一种欣欣向上的坚定。 静。 绝对的静。 只剩下歌姬指下的古筝缓缓的低吟,厚实嘶哑的声音绕梁轰鸣在每个人心头,犹如巨锤轰砸,直到琴弦猛然一断,发出尖利刺耳的声音,在座众人方才如梦初醒一般,静默复杂的看着望松柏。 “望兄,方某佩服。” “望兄,王某佩服。” “望兄,张某佩服。” ......... 顿时,有了第一个人起身弯腰作揖后,全场便一阵哗啦,出言佩服之声此起彼伏,一时不绝与耳,望松柏连忙四处拱手,l连声道:“兄台实在是过谦了、过谦了。” 李鱼脸色黯然,沉默着一旁没有说话,自斟自饮,一杯茶尽后,便伸手满上一杯,一口饮尽却又咽下,任茶水在嘴里蔓延,由涩渐渐转成苦,这苦涩不是被望松柏今晚注定要大放异彩,夺尽自己风头的苦涩,而是他回想起自己同是亡国之人的苦涩。 望松柏咧嘴微笑,他毕生所愿,便是如此刻一般,被人敬仰赞美,他虽然心里明明知晓这一切并不属于自己所得,但不知为何,心里却犹如被涂上了蜜一般,那么的甜。 他走到李鱼身边,大着舌子道:“李兄,你也来一首吧。” 李鱼放下茶杯,脸上勉强挤出一张笑容,挥手道:“罢了,望兄文采斐然,意境深远,李鱼远不如矣,方才心中本还有攀比之心,此刻也尽消没了,今日头魁定又是你望兄无疑。” 望松柏连忙拱手道不敢不敢,然后倒也不纠缠,便要去寻付景年,转头一看,人哪里还在,竟是不知何时走了。 ps:感谢叹‖息的100起点币打赏,以及9o后の骄傲这位哥们的又一个1888打赏,感激不尽,两天时间,进入悍记粉丝榜上的前三甲。 谢谢。 新人不易,看完送上收藏、推荐、打赏吧。拜谢。 第一百一十七章 江湖 巍峨的大秦皇宫盘踞在长安城的中央,十米多高的城墙仿佛将长安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此时正值清晨,却无人上朝,金銮殿上一尊金漆雕龙宝座,背后设有雕龙壁,两旁有六根高大的蟠龙金柱,每根大柱上盘绕着矫健的金龙。仰望殿顶,中间处有一条巨大的雕金蟠龙。从龙口里垂下一颗银白色大圆珠悬于半空,周围环绕着六颗小珠,龙头、宝珠正对着下面的宝座。 大殿上就只剩下一人,那个权势古往今来第一人的帝皇嬴政一身明黄色的九龙帝服高坐在龙椅之上,两座巨大香炉仙气缭绕,坐北望南,天色甚好,他甚至能看到宫门外那条御道的很远处的白玉阶梯。 大秦天子收了收视线,轻轻伸出手,手心在冰凉的龙椅扶手上抹过,自言自语道:“不知不觉间,朕已经坐在这个位置上六十年了,从父王手中接手当年那个残败不堪的秦朝,然后整顿吏治,富国强民、改革新法,再到慢慢壮大,蚕食其他六国,最后十九年前东征西讨,一举灭掉六国,结束战国七雄时代,一统天下,创立新的纪元,这便是整整一甲子啊,就这么过去了。若问朕时间过得快不快?真快。仿佛一眨眼就过去,就连那些老冤家的后人羽翼都已经逐渐丰满。 若问朕时间过得慢不慢?着实是慢呐,慢的朕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孩子头发一根根变白,当年随着朕东征西讨的旧臣一步步埋进棺材土。贪欢,你说朕是不是老了?” 大秦天子似在自言自语,这一刻的他仿佛没有了帝王的威严,多了几分老人历经沧桑之后的感慨以及唏嘘。 本来空无一人的金銮殿蓦地出现淡然的声音,一名黑衫白底的,面目俊朗的中年文士站在他龙椅背后,平静说道:“陛下正值壮年,多心了。” 嬴政笑了笑,突然从龙椅上站起身,双臂展开,仿佛要将天地拥入怀中,眯起眼睛喃喃道:“是啊,朕怎么会老了,贪欢,你看,外面是多好的锦绣河山。” 江湖排名第四的叶贪欢没有说话。 大秦天子嘴角缓缓上扬,重新坐回龙椅上,指尖有规律的敲打着龙椅扶手上探出的一尊龙头,开口说道:“听说那些春秋遗民有些跃跃欲试了?无妨,任他们闹闹吧,大秦毕竟安逸太久了,该感受感受一些风雨了。朕自从登基那一天起,便少有出过这紫禁城,也不知晓外面的江湖如何了,你与朕说说如今的江湖吧。那日朕检阅军部时听一名新卒提起,你成天下第四了?真不错啊,你与那天下第三一战会如何?” 叶贪欢认真思索片刻,缓缓伸手,伸出一指,平静说道:“百招。” 大秦天子促狭笑道:“百招之内可败他?” 叶贪欢轻轻摇头,“可杀他。” 大秦天子放肆大笑,豪声道:“继续说。” “喏。”叶贪欢弯腰拱手,轻声道:“如今的江湖一片鼎盛,抛去仙人境界的那几人不说,黑榜排名便有变动,第一第二自然无法撼动,曾经第四的轩青墟却跻身进入了前三甲,而第八的叶沧海投靠了北魏后人。年轻一辈中,现今由五大俊彦扛鼎,五岳派东岳山下来的林东岳一路行走,一路挑战名宗大家,如今以百战不殆,成了天下第十高手,风头如日中天,隐隐有了五大俊彦之首的气态,在三月月圆之日,将与宰相大人的公子,许诺约战于紫禁之巅......。” 嬴政眉毛轻挑,笑道:“许诺?他从小朕便看好,说他有腾龙之态。老许是和朕一起上过战场的兄弟,记得当年朕御驾亲征,那北魏武帝端的是好风采,一人一骑坐镇燕门关,对着朕便是一箭射来,若非当年还只是簿吏的老许替我当下那一箭,只怕如今坐在龙椅之上的人便不是朕了。这么些年了,为了报那一箭之恩,朕不仅给了他万人之上的宰相地位,每次供奉而上奇参异果朕也都给予了他调息,饶是如此,每逢阴雨天,老许的心口处都还是痛的死去活来,你说许诺若是这次胜了,朕便将小丫赐婚给他,如何?” 叶贪欢一怔,片刻后出声道:“天作之合。” 大秦天子芜尔一笑。 叶贪欢顿了顿,继续道:“剑林上依旧是那二人独占鳌头,只怕一甲子内无人能出其左右,望其项背。八极剑神太藏已闭目坐于剑崖之顶三年,醒来便将入仙人境界,太虚剑圣宁孤臣访方寸仙山而去,一旦回来,恐怕也是仙人境界,这场神圣之战,如今便是看谁先突破仙人境界,谁便是剑道第一人。 而沉寂了十余年的魔教已再次崛起,掀起风雨,据闻五大俊彦之一的魔教少主已在长安出现,正道魁首的五岳派掌门已聚华山,商议联手除魔之事。另一个年轻一辈俊彦西域魔鸠僧入了长安又出长安,独身上少林而去,春秋后人则是各自在暗展兵马。” 大秦天子摩挲着拇指上的玉龙扳手,似笑非笑道:“这江湖倒是比庙堂精彩多了,那五大俊彦还有一人呢?” 叶贪欢目光复杂,良久后方才缓缓开口:“他叫付景年。” 大秦天子摩挲着拇指上扳指的右手骤然一滞,皱眉道:“付景年?南楚后人的那个付景年?” 叶贪欢默然点头, 大秦天子抬起头,继续问道:“妄天的那个徒弟付景年?” 叶贪欢再点头。 大秦天子目光冰冷,面无表情道:“让小丫茶不思,饭不想的那个付景年?” 叶贪欢一言不发,只是轻轻点头。 大秦天子转头看向他,脸沉似水,开口说道:“朕要你派人去杀了他。” 叶贪欢与他对视,平静道:“喏。” 之后,大秦天子再没有说话,金銮殿彻底寂静了下来,直到许久许久之后,大秦天子突然轻声说道:“快清明了,抽个时间去帮妄天挂个清吧。” ps:感谢昨日天道磐石的1888打赏,真诚说句谢谢。 乌云滚滚,天雷已现,天道磐石晋升舵主之位在即。 同喜。 第一百一十八章 幸福是什么? 付景年一人独自漫步在长安的街道上,擦肩而过汹涌的人潮,京城仿佛永远没有夜晚,如今已至深夜,勾栏院子里却依旧歌舞升平,赌坊里依旧生意兴隆,一夜的浮尘此时依然未平定,豪门大户屋外挂起的灯笼下仍有昏黄色的灯光要透出来,街道边的小摊点永远是人满为患,呼喊声此起彼伏,所幸老板娘练就过耳不忘的神奇本领,也能勉强应付得当。 长安街道的两旁,各种各样的小贩子们在沿街叫卖,有卖古董的,胭脂水粉的、首饰的、字画的、风筝的、香囊的、各种各样的人像蜘蛛网一样覆盖到京城的每个角落,大家都在奔忙着,奔忙着各自艰难的生活....... 一座热闹的青板拱桥,桥上人头攒动,行人如织,有小娘子撑着油纸伞含笑走过,有放浪形骸的公子哥手持折扇在一旁评头论足。 这京城是一座不夜城,凭栏而站,看向河里的往来船只,千帆竞发,百舸争流。站在桥头,春风拂面,好不惬意,一艘艘运粮大船正准备驶过桥洞,只见大船上的船夫十分忙碌,站在船蓬顶上,俐落的降下风帆,有的则站在船舷上使劲撑篙,还有的正奋劲的用长篙顶住桥洞的洞顶,使这大船可以随著水势通过桥洞。 付景年与这派欣欣向荣的景象似乎有些格格不入,一身白衣的他犹如局外人一般,冷冷的看着这座一城繁华,然后转身进入一条幽静巷弄,整个人融入了黑暗。 寂静的小巷只有零零散散的几点灯火,在深处里却有一家客栈依旧灯火通明,一根齐眉棒挂起的杏黄酒旗上写着悦来客栈四字,里面一名温婉女子拿着抹布专注的擦拭着桌椅,几个青花瓷的小茶壶,横七竖八的摆放在大榆木桌上面,那温婉女子穿着一身利落的白边右衽青色半臂短襦,月白色高腰罗裙,上绣银色缠枝菊花并振翅云雀,灵动朴素,清雅非常,只那袖沿之处,略有些油渍脏污,那女子挽起袖口,用手背抹了抹额头上的细汗,付景年踱步进去,轻声说道:“婉儿,怎么还不去睡?” 朱灵婉神色有些疲惫,说道:“等着你回来吃饭,你吃饭了么,厨房里还给你热着些饭菜。” 付景年摇摇头,轻柔道:“还没呢,一起吃吧。” 朱灵婉点点头,从厨房里将饭菜拿了出来,一碟凉皮小菜,一碗青瓜水汤,一碗青椒豆腐,比不上画舫里的玉盘珍馐美味,饕餮盛餐,这些家常小菜却是令付景年瞧得食胃大开,微笑着招呼朱灵婉坐下,缓缓吃嚼起来。 淡淡的灯烛下,两人相对而坐,你一筷我一筷的不停夹起,筷子时而不小心触碰到了一起,朱灵婉就如触电一般缩回筷子,然后尴尬的与他相视一笑。 付景年忽然觉得此刻很温馨,什么是幸福?或许幸福就是回家后热着的饭菜,和有个等待着你回家的人。 两人吃的很安静,速度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不久后大榆木的八仙桌子上便只剩下些许残羹冷炙,付景年抚了抚肚子,朱灵婉站起收拾好碗筷。 “招到店小二了么?”付景年突然开口问道。 朱灵婉走向厨房脚步一顿,摇头说道:“哪能呢,这客栈开在巷弄深处,寻常人家怎么会来这。” 付景年哦了一声,说道:“这样吧,明日我去皇城上贴个告示,咱这里虽然偏僻了一点,但咱们出银子出多些,相信总会有人来的。” 朱灵婉一边走一边摇头说道:“无妨,客栈生意冷清,没多少人,我一个人应付得来。” 付景年一瞪眼,佯怒道:“你看你,怎么这般倔强?一路走来,我说什么你都不肯听,咱不心疼银子,咱是心疼你,多好的一个黄花姑娘啊,如果被这些琐碎杂事弄成了一个黄脸婆,到时候夫君都找不着,我看你可劲后悔去。” 朱灵婉一怔,没有说话,默默的将碗筷放入厨房,然后再关上板门,上厢房去了,不多久,从窗纸里透出的烛光便灭了。 付景年坐在凳子上,嘟哝了一句,,“犟娘们。” 说罢,付景年直起身,刚欲进房,客栈门板突然传来一声闷响,似有什么东西砸在了上面。 付景年眉头一皱,打开板门,只见一名黑衣之人靠着木板一动不动,胸口处一个一寸窟窿潺潺流出血来,抬目看去,那人戴着一张金色罗刹面具。 付景年一愣,这不是魔教少主么,凭他修为,怎么会人伤成这般模样,魔教少主亦看见了他,同是一愣,“是你...”两字刚说出口便晕厥了过去。 付景年脸色晦暗难名,目光不断闪烁,站定原地犹豫不定片刻,他不是愿沾惹闲事之人,本想就此不理,可是不知为何,那日在项千仞墓里他目光所带来的熟悉,却不由使他一颤,这伤口极度接近心脏,若是再不救,只怕便要命丧黄泉,他重重吐出一口气,叹道:“罢了。”然后将魔教少主扛起,背在背后,合上门板,用内力护住他心脉,扶进自己厢房。 “嘭。”付景年把他放到床上,许是动作太大,那魔教少主痛哼一声,含糊不清道:“林...东岳...” 话音刚落,付景年身体骤然一震,这声音尽管含糊不清,但是娇弱柔婉无比,竟是女子之声。 付景年伸手轻轻将她脸上覆着的罗刹面具取下,整个人顿时如遭雷击,目瞪口呆。 面具下的,是一张绝美的脸,她斜斜靠在锦织的软塌上,一头乌发如云铺散,秋水双眼静静的闭着,一双柳叶眉即使是此刻昏厥,也皱在一起,眉目之间仿佛蕴含着云雾般的忧愁。付景年的目光划过她蝴蝶微憩般的睫毛,红润如海棠的双唇,洁白若羊脂白玉般的肌肤,微微凌乱的绫罗,最后落在不慎裸露在外的玉颈,呼吸不禁一滞。 ps:感谢流连那年的100起点币打赏,和幽冥沐血的100起点币打赏。 谢谢。 第一百一十九章 小仙儿姑娘 虽然还是春天,今日的天气却格外毒辣的厉害,此时正值中午,太阳火辣辣的,一丝风也没有,秦淮河镜子般的水面反射着强烈的阳光,岸边的绿柳和白杨,给河面投出凉凉的阴影,树叶低垂着,蝉儿高叫着,小巷里见不到一个行人。 悦来客栈隔壁一条黄狗伸出了舌头,哈着粗气,在中午的骄阳下,人们都躲在屋内,只有树枝间千万只蝉在嘈杂地高鸣。 一缕强烈的阳光透过客栈天窗打在魔教少主脸上,她不由伸手挡了挡眼睛,刚接触到眼眶,便倏然一惊,入手的竟不再是往日专属于面具的冰冷,她脸色大变,下意识的右手一拍床沿,就要跃起身来。 身子刚跃起半空,突然手臂一软,居然完全不能支撑住自己身体的重量,砰地一声,又重重的摔了回去! 一时间,魔教少主秀美微蹙,随即她便发现,自己的身下,居然是一张软软的床铺,举目四顾,自己置身在一间装饰得颇为朴实的厢房内,房里除了一张四方桌子之外,就只剩下了自己一人躺在一张木床上面,心脏处骤然传来一阵抽痛,她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竟只身穿内衣,一根白色绷带紧紧缠住胸脯处。 记忆开始汹涌而来,她缓缓闭上双眼,细细思索,良久后,她睁开双眼,一丝精光内敛,轻声吐出两个名字。“林东岳…付景年…” 就在这时,厢房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一名俊逸的白衣公子与一名温婉女子陆续走进,魔教少主抬起头,努力抱拳道:“付兄,本座多谢昨日相救之恩,只是这伤口……”她低头看了眼胸脯,说道:“是谁为本座包扎的?” 付景年似笑非笑,朱灵婉抢先答道:“自然是我了。” 魔教少主闻言松了一口气,对朱灵婉说道:“有劳姑娘了,本座感激不尽。”然后调转目光,又对付景年说道:“付兄,昨夜着实不好意思,我并不知晓此地是你所居,惊扰了贵地,本座片刻后便走。” 付景年目光清澈,摇头平静道:“这个暂且不急,你伤口未愈,又能行到哪里去?付某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你先送于我九转金丹,后又赠出整个南市地盘,你若无事,安心在此养伤便是。” 魔教少主刚欲开口说本座有事,可不知为何,竟鬼神神差的点了点头。 付景年见状微微一笑,唤朱灵婉下去将清晨热的八宝莲子粥端上来,待脚步声逐渐远去后,付景年脸色凝重,张口便欲问,忽的发觉不知如何称呼,面目一愣,道:“阁下如何称呼?” 魔教少主犹豫不定,目光明灭,良久后,吞吐说道:“李小仙。” “名字取得和人倒不相符。”付景年嘴角微微勾起,促狭笑道,看到魔教少主脸色微变,便吸了几口气,敛起笑容,认真道:“小仙儿姑娘,你修为不弱,为何被伤的如此之重?这是何人所为?” 李小仙脸色蓦地一沉,一双美目杀机流转,冷哼一声,贝齿轻启,吐出三字:“林东岳。” 付景年眉头一皱,从南蛮城一路走来,这林东岳之名便如雷贯耳,时而听闻此人击败了哪个武学大家,不到几日后,又听到击败了哪家一派宗师,名声之盛,冠绝大秦,风头一时无两。他看了一眼李小仙胸脯伤口处,顿时知晓此伤为应为枪矛所为,这魔教少主曾以内力压制伤势,伤势但依旧蔓延开来,此人枪术应是霸道威蛮无比。 “就是不知晓与自己比较起来如何。”付景年暗暗思索,他也曾与魔教少主一战,不过自己未曾使上全力,他自信若是用上雷霆金刚大圆满之力,手持三丈雷矛,一记打铁式应刹那能将魔教少主摧枯拉朽般的一矛捅杀,就是不知晓这林东岳与她一战用了几分气力。 李小仙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林东岳痴武成疯,毫无半点道家的不食烟火之气,不分男女老幼,遇上皆以一杆大枪破之,宛如战魔转世一般,枪势凌厉霸道,不容人半点喘息,每枪抡下皆有千斤之重,而且一枪更比一枪狠,从未想过枪出七分,留己三分,他从不曾给自己留过丝毫退路,皆是以战对战,非同一般恐怖。” 李小仙继续说道:“本座竭尽全力,逃匿至此,若他有所发觉,前来搜察,本座只怕会连累你等,我看我还是走吧,先回魔教休养生息,昨日之仇,本座绝不会轻易放下,伤势尽复之后本座必要亲自手仞掉他的头颅。” 付景年不置可否,一双妖冶的桃花眸子瞳孔深处各有一道雷电痕迹稍纵即逝,他眼睛眯了眯,平静道:“无妨,付某虽不是什么修为绝顶高深之人,但入我客栈杀人者,必诛。” 李小仙一怔,心头却是有几分不信,暗想此人孟浪,刚想出声劝慰几句莫要鲁莽,门口便传来一阵噔噔脚步声,只见朱灵婉捧着一碗八宝莲子粥端了进来,放置她床头处。 付景年笑了笑,转身出了厢房,轻轻合上门,几步走至客栈的马厩处,一匹小灰驴看见付景年,顿时抬起前脚大声啊吁起来,几步蹦?着小跑到他的面前,低起驴头向他身上拱来拱去。 这一条万里路,它竟也与付景年产生了些不薄的感情,见到他便要将头往他身上拱。 付景年哭笑不得,宠溺的揉了揉它头顶鬃毛,然后绕过它走到一架废弃的马车前,伸手从马车底下车轴出缓缓抽出一杆黑色雷矛。 三丈雷矛入手微沉,古朴漆黑枪身黯淡魔纹盘绕,银白矛尖斜指在地,矛柄刚刚触碰到付景年右手,便有一道森寒雷霆奔腾而来,涌进他身体 付景年任那道雷霆肆意冲撞,最后在丹田处停下,逐渐消融,他伸出手指轻轻弹了下枪身,雷矛登时时发出暗沉“嗡”响。 他一袭黑发披散,轻声喃喃道:“伙计,不介意染些血吧。” 说罢,付景年仰起头,微微一笑。 ps:恭喜天道磐石今日渡劫晋升舵主之位,成为第二个剑开天门之人。 由衷的万分拜谢。 第一百二十章 秀色可餐 不知何时,悦来客栈竟然渐渐的在长安南市有了些名气,倒不是因为客栈做的酒菜多么可口,也不是说装潢多么华丽。真正吸引人的是两名店内女伙计,乖乖,长得都是人间绝色,一个犹如上善若水,初看之时倒还不不怎么惹眼,只当是一个姿色上等女子,可她身上仿佛有什么魔力一般,能聚焦住人的目光,越看竟越是痴迷,而另一个可就不得了,犹如洪水猛兽一般,乍看便有一股极大冲击力席卷而来,美的惊心动魄。 有了这二人在,饭菜即使做的再如何不合胃口,那些酒客豪客也不甚在意,反倒吃的津津有味,秀色便可餐。 又过几日,不仅那些粗蛮汉子喜欢到这间客栈,就为睹那两名绝美女子芳容,竟也有些小姑娘蹑手蹑脚的来此,传言这悦来客栈的掌柜的亦是世间罕有的俊逸男子。 此时店内高朋满座,热闹非凡。一张八仙桌子上坐着三人,其中一个虬髯汉子接过酒坛,笃地搁在桌上,满桌的碟儿碗儿哐啷乱跳。他摆好两只青花大碗,斟满酒水,看了一眼忙里忙外的朱灵婉二人,啧啧笑道:“老子早听说这家客栈有两个美人儿,今儿个特意看来瞧瞧,还真别说,端的是人间绝色,你瞧瞧那脸蛋儿,下巴尖而不利,再瞧瞧那身段,小屁股翘的只怕都能放碗水上去,要是能我李老三能取到这么一个媳妇回家,老子少活几年也愿了。”说着眉飞色舞,举起酒碗,一气饮尽。 桌对面那汉子精瘦矮小,拈着颌下一撇燕须,一双三角小眼在朱灵婉和李小仙两人身上骨碌碌乱转,叹息一声,作悲天悯人状说道:“这客栈掌柜的也未免忒不怜香惜玉了,要是我啊,金屋藏娇都来不及,哪里整天拿出来感谢粗活,哎哟,你看另外一个,那个穿黑衣的,皮肤真够水灵的。” 话音刚落,三人中另外一人便开口讥笑道:“李老三,刘大拐子,你两个还真是云里装大炮―响(想)的远呐,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的样子,这等美人儿,是你娶得起的么?还是守好你媳妇儿那张**罢,哈哈,省得被他人睡了,可不大好看......”那人说罢,饮了一口酒。 那李老三正将碗中酒喝了大半,闻言重重一搁,怒哼道:“谢田,老子李老三差了不成?想当年大秦灭六国时,老子曾随军出征,算得上是条抛过头颅,洒过热血的汉子,也是有响当当名号的人。“ 那谢田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鄙夷道:“谁不知道你谢田是服兵役去的?亏你还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真是不知羞。“ 桌对面那精瘦汉子顿时哄笑出声。 李老三脸色陡变,铁青着脸,一拍桌案,怒声道:“好啊,你个谢田,亏老子今天好心好意请你来喝酒,你就如此挤兑老子,当真狼心狗肺。” 说着将一只脚踩在凳上,捋起袖子,就要大打出手。 那谢田打个哈哈,忙道:“李兄息怒、息怒,玩笑而已,当不得真。”李老三见他言辞愧疚,脸色稍缓,冷哼一声重新坐下。 一个白衣公子哥突然将他肩头拍了拍,李老三回身望去,只见那人黑发如墨扎起,脸庞极刚其俊逸,一双妖冶的桃花眸子目光清澈的看着自己,微笑问道:“老哥,听你说当年秦军灭六国时你出征过?“ 李老三暗自嘟哝一声好俊逸的男子,面上哼道:“那还有假?” 那白衣公子哥又问道:“听说大秦灭楚时,那楚国尤为惨烈,老哥你在么?” 李老三脸色得意,拍手道:“嘿,倒是巧,老子当年出征就是出的这一趟,亲眼目睹了整场战争,啧啧,满山的都是尸骨和鲜血呐。” 白衣公子哥脸上笑意更浓,顺势坐到李老三旁边,说道:“咱打小就喜欢听这些故事么,一听呐就热血上涌,老哥与我说下可好?” 说完,白衣公子哥朝朱灵婉挥手道:“婉儿,上两坛大好的女儿红来,给这位老哥试试。“ 朱灵婉应了一声,从酒窖里拿出两坛压箱底的女儿红,交给付景年,她从提酒而来,到返身而去,那李老三眼睛直直的盯着朱灵婉,直到那白衣公子哥重重的咳嗽一声,方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笑眯眯的道:“好说好说,我看你与这店内女伙计说话熟络,是啥关系?“ 白衣公子拱了拱手,说道:“在下不才,这间客栈正是我开的。“ 李老三一愣,讶然道:“公子年纪轻轻,就能开客栈了,想必如今肯定大有作为。” 白衣公子苦笑一声,道:“哪里那里,开此客栈,全凭家父支持,在下实在草包一个,自己哪里开得起客栈。“ 李老三眉毛一挑,道:“哦?原来是令尊所开,敢情公子是少东家啊。” 白衣公子嗯一声,为他斟满酒,说道:“老哥就说说大楚国门是如何被破的吧。” 女儿红泥封刚被揭开,便有一阵清醇酒香扑鼻而来,李老三闭上眼睛享受般的抽了抽鼻子,咂巴道:“忒奶奶的,好香的酒。“ 李老三细细抿了一口,然后缓缓说道:“其实当年那一战老子也不太清楚,说起来也不怕公子笑话,我当年确实就是个服兵役的,在后营里当个伙事兵,记得那日在大元帅的率领下,惨杀的真是厉害,凄厉的牛角号声震整个山谷,我在几十里外都能听到那边的喊杀冲天,记得那天的夕阳格外的红,楚军几万的尸体堆满了整个山岗,残肢断臂飞的到处都是,没有一个活口,竟然都是死战到最后一刻。 不过话说回来,若非楚军守城里出了细作,大开城门与秦军里应外合、两面夹击,想来楚军也不会败得这么快。” 白衣公子哥脸上笑容不改,放于桌下的双手却是猛然握紧成拳,指甲擦破皮肤,深深的陷入掌心,一丝血迹从指缝淌出。 ps:莫要忘记收藏和推荐,谢谢。这些对新书极其重要。 第一百二十一章 白衣战黑衣 几人斛觞交错、推杯换盏,李老三一张络腮胡子脸喝的渐渐有些涨红起来,此时酒气上涌,一拍桌子,大着舌子说道:“听说那楚军的叛贼邓智前几日被人杀死在青楼里,杀的好啊,这等人放在大秦迟早是个祸害。嘿,犹记得老子当年出征之时,远远的看过大元帅一眼,嘿,忒奶奶的,那虎头金铠穿的真是威风,当是刚攻破城门,还在宫门外,便一箭将那大楚的皇帝老儿钉死在龙椅之上,大元帅挽弓满月的雄伟英姿,老子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李老三眼睛迷迷糊糊,一巴掌搭在白衣公子肩上,提起那坛绝佳的女儿红便往嘴上灌,刚饮半坛,他突然放下坛子,试探问道:“少东家,你不会坑我老李吧?这酒当真不要钱?要钱的话,老子可喝不起。” 说完,打个酒嗝,仰起头一副无赖模样。 白衣公子哭笑不得,开口说道:“当真不要你钱,就当我请客了。” 李老三闻言哈哈大笑,重新提起酒坛,向白衣公子竖了个大拇指,赞道:“少东家是个爽快人,那老李我就不客气了。” 话音刚落,喉咙便滚动起来,一坛上好女儿红被他牛嚼牡丹般一口气饮了个干净。 白衣公子脸色淡然,嘴角含笑,直到他将酒坛重重搁在桌上,大呼痛快,方才问道:“老哥,你所说的那大元帅又是何人?” “自然是咱们如今大秦的镇国大元帅和兵部尚书南宫元帅了。”李老三眼神迷蒙,吐出一口酒气,说道:“咱们大元帅可是个奇人,早年是绿林出身,手底下就带着几十兄弟出来闯,后来被官府招安以后,那群龟孙子们本来是打着主意让他们去前线送死,哪里晓得咱们大元帅洪福齐天,南征北伐间非但没有枉顾送了生命,队伍反倒犹如滚雪球一般,愈发的壮大了起来,这么摸打滚爬就是二十余年,直到最后十九年前灭了大楚之后,庙堂上的那群龟孙子方才恍然发觉当初那个绿林莽汉不知何时竟以爬到了大元帅的地步,后来想再打压,亦无能为力了。 咱们大元帅姓南名宫,却要自己以后的世世代代以自己名字为姓,也不知为何。对了,说到大元帅啊,他手下那三大悍将便不得不提,紫睛虎叶白,霸王莫琊,鬼才端木长歌,在军部可都是一顶一的好手,知道如今军部状元是谁么?便是那悍将之一的霸王莫琊,可是当年攻燕时一拳打爆燕门关城门的狠人啊!” 白衣公子低着头安静的听着,直到他娓娓讲完,也没有插过一句话,谁也看不到,他此刻埋下的脸眼里正杀机肆虐,这些人的名字已经镌刻上了他心头。 这些人,便是他所要猎杀之人。 ................ ................ 客栈外巷弄不远处,一名黑衣男子背一杆黑铁大枪缓步走来,那人脸庞方正,鬓若刀裁,一双剑眉极其显眼,笔直插向双鬓。他目光平静的一步步走向客栈,每一步踏下,宛若有千军万马踏过一般,入脚处青石板一片皲裂。 走到客栈门口时,他眯起眼睛抬头看了一眼那张写有悦来的杏黄酒旗,然后抬起左脚,缓缓迈了进去。 而与此同时,正在与李老三几人扯淡的白衣公子突然收起笑容,猛然起身,目光直直的盯着那人,头也不回道:“婉儿,打烊。” 正在忙的朱灵婉一愣,莫名其妙道:“还在晌午,打什么烊?” 白衣公子面色凝重,沉声道:“叫你打烊便打烊,过会你就明白了。” 朱灵婉眉头一皱,开始驱赶客人,其中一名虬鬓大汉怒气冲冲,一拍桌案,大声道:“老子付了银子的,此时你说让我走就走?老子就偏不走了,你怎的?” 朱灵婉无奈站在一边,白衣公子脸色阴沉,从胸口掏出一锭银两,随手掷出,那锭白银瞬间砸中那虬鬓大汉口腔,将他牙齿打下几颗,白衣公子冷声道:“滚。” 这虬鬓大汉张口欲骂,却见那白衣公子目光清幽的盯向自己,心底不知为何一寒,几番欲言又止,最后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那李老三眼珠骨碌碌一转,知晓自己今日占了便宜,心知见好就收,随即打个哈哈道:“既然少东家有事,那老李就先告辞了。”吆喝上谢田二人,几步走出客栈。 不到几刻,方才还人声鼎沸、高朋满座的客栈顿时冷清起来,只剩那黑衣负枪一人,那人临近找了个位置坐下,从桌上端起酒壶自己斟上一杯,面无表情问道:“魔教传人在哪?” 白衣公子目光平静,淡淡道:“客栈里。” 那人显然没有料到他会如此坦诚,当即眉头一皱,看了他一眼,沉声说道:“好,交出来,否则,死。” 白衣公子平静的摇了摇头,突然咧嘴道:“你说交就交?我是你爷爷不成?” 那人脸色刹那一愣,可他从生下起便不会与人做口舌之争,当即便点了点头,认真说道:“好,那你就死吧。” 说罢,那杯斟满了酒的酒杯被他反手弹出,如一道流光一般,朝着白衣公子面门劈面而去,未有一滴酒水溢出。 白衣公子双腿牢牢扎在原地,缓缓伸手,动作虽慢,却不偏不倚正好嵌住激射而来的酒杯。酒杯入手便有一股巨大的震荡之力冲指尖传来,白衣公子肩头一沉,卸开此力,右手酒碗兀自凑到口边,徐徐啜入。 那黑衣人眉头再次一皱,此次却是皱的更深些,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白衣公子,缓缓抽出背后黑铁大枪,问道:“你是谁?” 说罢,也不等白衣公子回答,手握枪柄,抡起一个半弧,一记霸王砸鼎,朝白衣公子当头轰下。 那白衣公子置若罔闻,眼皮也不抬起一分,喃喃道:“伙计,等很久了吧。” 说着,一脚重重踏下,顿时客栈里石板炸开,一杆魔纹盘绕,枪杆漆黑,矛尖却是银白的三丈长矛骤然破土而出,刺在由上而下劈落的黑铁大枪上。 “叮。”一声巨响,那人手中大枪蓦地被弹开,后退一步。 白衣公子左手笔直探出,五指摊开,瞬间握住三丈长矛,矛尖斜指地板,似笑非笑道:“我是铁狗子。” 一幕白衣战黑衣。 起。 ps:感谢虐僵尸588打赏,感谢熊和猫和狗588打赏,以及如半纸和天道磐石的各自100打赏。 谢谢。 第一百二十二章 我客栈里差个店小二 那人目光凝固在白衣公子身上,蓦地伸出左手,缓缓拂过枪颈间的花纹,面无表情的扭了扭脖子:“哦,我叫林东岳。” 话音甫落,身影拔地而起,枪尖挑出带有金属光泽的黑线,如一条黑色巨蟒,逆光而来,刺向付景年。 风乍起,付景年不避不让,左脚略错半步,三丈长矛随身影挥动,在一片烟尘中亮出雷霆利齿,正面迎上林东岳。! 一枪一矛相交即分,付景年虎口一麻,一股震荡之力从枪尖如涨潮一般一波又一波翻滚而来。 突然,体内经久不开的观音之门松了一丝,他嘴角扯了扯,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悄然浮现在脸上。 林东岳目中放出激越的光辉,手心黑铁大枪一阵滚烫,风从枪颈的虎口流进,带来凄厉的呼啸之音。 他体内的鲜血开始滚烫,撕开黑衣,手腕一转,拖起大枪,一步再上。 厢房门口的朱灵婉和李仙儿屏息静气的看着这一场非同反响的战斗,俨然天地间万物皆消退,只余这场恍惚自蛮荒时代流传下来的决战。 黑铁大枪挟有摧拔山岳的气势斜劈而来,枪尖闪耀的乌黑光泽即使浓稠的烟尘也掩盖不住。 “轰。”一声巨响,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直接将付景年震飞,后背撞碎一张木桌。 林东岳目中狂热之色愈发狂热,身影拔高,一跃随行,枪尖直指付景年面门。 付景年微侧身,左手一拍地面,翻滚躲过这一击,枪尖擦着他额头砸在地上,震荡之力直接将青石地板一丈内震成齑粉。 铁枪深深斫入地面,溅起无数碎石泥土,刮过付景年脸颊,留下道道血痕。 林东岳瞬间枪交左手,高高跃起,猿臂舒展,一拳当头砸下。 拳头重重砸在付景年头颅上,将他再次轰飞,砸在墙壁上,陷在里面,形成一个人字形。 林东岳面无表情,站在原地,一双眼睛锁在他身上,付景年缓缓从墙壁上落下,单膝跪地,脸色薄如金纸,咳出一口鲜血,体内的观音之门再次打开一丝。 付景年笑了。 林东岳一双眸子精光闪烁,略薄的嘴唇犹如刀削,沙哑道:“你可以死了。” 林东岳开始奔跑,一步一步踏在地面上,地面顿时形成一个个大坑,矛尖在石板地面上哗啦啦滑行,有千骑奔雷之势。 付景年抬头,脸色平静,从废墟中缓缓站起身。 林东岳冲袭而来,所到之处,风沙翻涌,石板皲裂。 几个眨眼,就一言不发杀到了付景年身前,手握铁枪底端,笔直抡出一个大弧,鞭砸向付景年的脑门,付景年不至于傻到双手托矛格挡,手中三丈雷矛斜撩画弧,枪矛横竖刹那撞在一起,付景年双脚生根,在石板上中倒着滑行,却始终不离地面,两股天生敌对的内力摩擦冲杀,嗤嗤燃烧,烟雾透着股刺鼻血腥味,大枪暂时不得近身,林东岳的拳脚则毫无顾忌,势大力沉,每一次都势可摧倒城墙一般,付景年每一次以力抗衡不敌,被打飞倒滑出去就是十几丈的距离,林东岳根本不给任何喘息机会,不等付景年身形立定,拳脚呼啸而过。 两人倒滑而出,付景年直接一条直线撞裂了客栈,客栈内沟壑纵横,满目苍夷。 小巷中,林东岳扭曲脸孔如一头出笼的上古凶兽,双目圆睁,手臂肌肉爆出,似乎已然走火入魔,嘶吼开口:“谁人与我一战?!” “我乃不败战神林东岳!” 断断续续的疯言疯语间,两人终于拉开一段距离,林东岳宛如一尊战神临世站定,大地龟裂,提枪而立。 付景年背靠小巷墙壁,发束轰然爆裂,一袭齐腰黑发刹那蔓延开来,露出发根的白。 体内观音大门寸寸被推到一半,便再无半点声息。 付景年闭目深深吸气,自言自语道:“只能到这了么?” 付景年豁然睁眼,气机骤然大变,冲天而起,直登昆仑,一对桃花眸子深处浮现两道银白雷电印记。 林东岳脸色微变。 一道道雷霆从付景年手心极速奔出,盘绕周身,发出噼啪之声,手中所握雷矛魔纹暗金光泽悄然一纵而逝。 付景年衣袖悠悠摇动,雷霆游曳周身,风采绝伦,如同天上雷神降世。 林东岳皱了皱眉头,喉咙发出压抑的嗓音,如钝刀吱吱磨石,沉闷异常。 付景年平静道:“该结束了。” 林东岳心中一惊,眉头紧紧拧在一起。 “雷掠。” 付景年脚底雷声轰隆大起,一步跨出,横冲直撞而去。 方圆几十丈黄风好似一瞬静止,许多飞扬尘土便停在空中。 一静再一动,天地间骤然起风波。 长矛顺着一个无形弧度,所有流淌于地面的气机倒流而上,如逆水行舟,汇聚到三丈雷矛矛尖。 一切不过刹那。 但刹那已是生灭。 “打铁式!” 百战不殆,生平第一次感受到灭顶之灾的林东岳黑铁大枪举过头顶,张嘴嘶吼。 那杆三丈雷矛就这般简单劈下。 透过黑铁大枪,透过雄浑罡风。 翻天覆地的风波炸开,波及到了悦来客栈,整座结实到可以遮挡风暴的客栈摇晃不止。 雷矛杆身劈开大枪,断成两截,打在他肩头之上,硬生生将他压倒在地面。 风尘渐渐散开,朱灵婉两人视野明亮起来,目光通过客栈被撞开的窟窿,寻迹望去。 只见被誉为五大俊彦第一的林东岳瘫倒在地,双目瞳孔猛然收缩,盯着付景年缓缓说道:“我败了,只求死时来和痛快。” 付景年黑发白衣,虽然经历一番厮杀,破损不堪,但安静站在原地,仪态仍是让人心折。 他轻轻摇了摇头,平静道:“我客栈里缺个店小二,来不来?” ps:下周开始仙侠精选推荐,哥几个,又到了战斗的日子,全站强推与否便看这一战了。 所以很重要,恳请大家了。 热血已经开始沸腾,长矛已经紧握在手,咱们悍匪出鞘的时候到了! 让我们养精蓄锐明天一天,星期一开始疯狂吧。 第一百二十三章 那生如夏花的璀璨 风沙的尘埃在空气中蔓延,付景年白衣破碎,黑发披散,长矛直指瘫倒在地的林东岳眉心,而后者,狰狞复杂的表情渐渐平静下来,但呼吸却依旧粗重,他目光怔怔的盯着这个用长矛指着自己眉心的男人。 这一刻,这一幕,仿佛都被定格。 直到付景年平静的缓缓说道我客栈里差个店小二,来不来几个字的时候,凝固的时间方才被打破,林东岳一愣,半响后摇头说道:“我拒绝。” 说罢,便闭上双眼,坐以待毙起来。 “我不会杀你,也不能杀你。”付景年收起长矛,转过身去,一边走向客栈一边说道:“不过,你若跟我,我可以让你修为更进一步,去看看那武道顶上的璀璨星河,灿烂千阳。你是信或是不信,认为我信口开河也好,胡说八道也罢,不管如何,我只说这一遍。” 林东岳闻言双眉一皱,片刻后缓缓睁开双眼,轻声喃喃:“但愿你不是骗我。” 话音刚落,强忍伤势,压下体内絮乱气机,一个跃身稳稳停在付景年身旁,与他一同跨过客栈门槛。 付景年目不斜视,嘴角笑容却悄然勾起。 他要壮大,他要不断的扩展自身实力,只有让自己羽翼不断丰满,征伐大秦之时方能更有一份实力底蕴。 当头傍晚,几人披星戴月日以继夜,终是将客栈恢复原貌,第二日,在悦来客栈里,便多了一个冷脸冷面的店小二。 这店小二颇为不讨喜,不仅不会阿谀奉承不说,就连说句话亦不会,大多时候都是一个人静静的站在一旁,做事倒是中规中矩,没出什么纰漏,但生手却是僵硬驽钝至极,常有熟客与他说好话,说没带银两,酒钱先赊着,叫他先满上一杯再说,这冷脸店小二却仿佛置若罔闻一般,甭说一杯了,就连一滴也不肯应他。 这不由气的一些熟客吹胡子瞪眼,上蹿下跳,呸道:“好不识趣的小二。” 那熟客眼珠骨碌碌一转,便有一计暗上心头,他年岁虽已老,曾经却也是走过几趟镖的汉子,当即邀了几个好友来将客栈内坐满,一会儿唤他上壶扬州佳酿,一会儿又唤他上碗北凉酱牛肉肘子,总之是让他不肯歇停。 若倘且如此,也就罢了,虽然忙些累些,却也不失为一桩赚取银两的好事,可这几人酒足饭饱之后却是大吵大闹起来,说那扬州佳酿是长安附近农夫自家炼出的米酒,说那北凉酱牛肉肘子实则是病死母猪肉熏制成,总之就是不肯给银钱就是,一个个挺胸抬头,胸腹鼓起,脸上好不得意。 犹如僵尸一般面无表情的店小二闪电间出手了,身形一闪之下,只见几人便蓦地向后摔倒,后脑天阙穴处有一道淡淡指印。 冷脸店小二弯着腰伸手在几人胸口袖口处摸索一番,掏出几袋文钱,然后便犹如提死狗丢麻袋一般将几人丢了出去。 从此之后,这冷脸的店小二竟也有了几分名气,悦来客栈生意非但没有因此冷清,反倒愈发的好了起来,清俗绝伦的女伙计,帅气俊逸的少东家,冷脸冷面但颇有手脚的店小二,成了悦来客栈里不可或缺的招牌菜。 若是他们知晓,这几人中,有三人便是如今名震天下的新一代翘楚五大俊彦,又会做出如何精彩模样? .................. .................. 又是几日光景过去,长安城里灯火通明,夜夜笙歌,向来生性喜静的朱灵婉破天荒的提出了去城外踏春的想法,对于此事,李仙儿与林东岳二人一个面无表情一个置若罔闻,付景年倒是会心一笑,欣然应允。 看到那犹如两块木头、不苟言笑的二人,有时他便奇怪,是不是负着手、冷着脸,衣摆无风自动、猎猎作响,那便是忒娘的高手风范? 林东岳呆在客栈不愿出门,如今李小仙伤势未愈,付景年怕出事故,便将她带上,然后独自走向客栈后院马厩,打开关着小灰驴的栅栏。 小灰驴“啊吁”一声,抬起前蹄,瞬间便冲了出来,兴奋的围着付景年不断跑圈,然后一头栽入他怀里,不断拱头。 付景年脸带笑容,任它宣泄着喜悦之情,良久后方才将它轻轻推开,宠溺的梳着它脖颈长须,笑道:“驴儿,这么久日子憋坏了吧?今天我带你去兜兜风如何。” 小灰驴大声“啊吁”长啸,不断撅臀腾起,仿佛要一抒平生不得之志。 他牵它向外走去,忽的轻轻一叹,“驴儿,你主人好久没来看你了吧?” 铁大牛如今作为的南市帮派的魁首,一去青楼院子便有花魁清倌自主迎上,娇笑连连,直呼老大,每日行走在街道间皆有几人护于身边,在锦衣玉裹下,竟也有了几分大家气度,不傻笑起来颇为唬人,与先前那个留着鼻涕,补丁错落,与那个总爱挠着后脑勺的人痴痴唤景年哥儿、平生所愿取得天下第一美人儿做老铁家媳妇的憨厚少年仿佛有了云泥之别,不过他要是一旦傻笑起来,所有形象便立即破功,这怎么改也改不了。穷酸书生模样也是大变,白衣正冠、衣冠楚楚,每日游离于各种灯会诗会之间,谈笑风生之间,人情世故拿捏到滴水不漏,跟当时在南蛮城里被人欺负的不敢还口的穷酸书生哪里还有半点相像?这几日他虽然未再作诗词,但凭借那首《浪淘沙》名震京师,竟隐隐有了与李鱼抗衡的资本,被誉为书生的意气,文人的风骨。 两人如今俱是风光无限。 “每个人都在长大啊。”付景年突然心生感慨,在十年之后,大家又会变成什么模样? 那一份沉甸甸青涩会仍然在么,会不会夹杂点忧郁的年少轻狂?会不会依旧怀揣着梦想,憧憬彼岸,那生如夏花的璀璨? 他如是想道。 ps:感谢天道磐石588的一往如故的支持,谢谢。 哥几个,该疯狂的时候到了,这周成绩对悍记来说算的上是生死攸关,全站强推与否,便看大家了。 我不想咱们被埋没,让我们燃起烽火狼烟,去战个痛快如何?! 推荐、收藏、打赏俱是新人最为缺少的,所以,拜托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总有一天 三人离了客栈,牵着小灰驴径直走过长安城门,刚出城门,便有一队轻快铁骑连挥马鞭,迤逦匆匆进城,他们身上各有伤损,行色着急,所骑宝马皆是清一色的大宛名驹,碗口粗的马蹄踏在城内青石板上,声音急促清脆,付景年隐隐约约听见那一队铁骑头领之人翻身下马对守城士卒说道:“赶快上殿启禀陛下,钦差大人在陵洲遇刺,形势危急,白玉令不知所踪,请求增援。” 说罢,一跃上马,调转马头,重重喝一声驾,拽紧缰绳,又急急而去,溅起一地风沙。 付景年伸出袖子,挡住扑面而来黄沙,若有所思的眯起眼睛,看着那迅速远去的那一队铁骑。 李小仙目中异色流转,待马蹄声渐远后,突兀问道:“付兄,你可知晓白玉令?” 付景年摇头道:“不知。” 李小仙似是知晓些什么,却不愿说,沉吟许久道:“那便算了。”说罢,便径直向前走去。 付景年无奈笑笑,牵着小灰驴慢悠悠的走在后面。 就在几人走后不久,有一独臂之人背负一尊巨大冰棺,用手臂粗铁链负于身后,缓步走到长安城门前。他抬起头,一张并不苍老的脸颊上伤疤纵横交错,其中一道兽疤最为显眼,目光紧紧的盯着城门上深深镌刻的长安两字,声音嘶哑,宛若幽冥,喃喃道:“这便是长安了么,小芳,再等等,大牛哥很快就能救好你了。” 此人低下头看了一眼胸口所放的天山七窍雪莲,然后一步步向长安城走去。 .................... .................... 青娥山是长安附近最为高大的山,山势陡峭,山峰奇高,削崖耸起,壁立万仞,在青青苍苍中,乳白色的云纱飘游山腰,它像仙娥在轻轻起舞,峰巅常年凝聚着一片彩霞,经久不灭。 付景年几人走至山脚处,几名妇人看准商机,种植有几株承荫树在下摆放茶摊供人歇息,一杯粗茶却是买的极为贵俏,不过就算如此,依然有络绎不绝的人从山上下来一溜烟就奔了进去,提起水壶便是一顿狂灌。 此时天气万里无云,天气晴朗,付景年在山脚仰头望去,只见青娥山到处都是耸峙的峰峦,险峻的崖壁。满山松杉、毛竹和知名不知名的杂树,一片接一片,一丛连一丛,葱茏、苍翠,盖地遮天,从山麓一直拥上山顶。山腰处有云海波涛,如笑如眠,汹涌起伏,一浪高过一浪,一层叠上一层,那气势壮阔极了。 密密匝匝的游人如同蜿蜒蠕动的长蛇环绕着山脉直通山顶,其中大多都是衣锦鲜亮的公子哥和衣冠楚楚的文人,一个个手持折扇,腰悬美玉,嘴角衔着一抹微笑,每走几步路便开口作诗,神态怡然自得。 付景年几人也加入到蠕动的队伍中去,长长的石梯望不着尽头,仿若直挂一般铺在崖壁之上,朱灵婉小心翼翼的抓着栏杆,弓着背一点一点往上爬,脚下的台阶忽高忽低,累的她气喘吁吁;先前望去栏杆的那一头是呈斜坡状的岩石,时不时的可见几缕清水从峰顶顺着岩石缓缓滑过,轻轻溅起的水花溢在石板上,虽然比不得什么江河,但依然相当湍急,因此颇有放纵不羁之概。 这时几人已来到了半山腰,俯瞰山脚,人们如同蚂蚁一般在走动。 付景年拽着缰绳,安静的走着,走在前边的李小仙脚步忽然一顿,等他跟上来后,说道:“付兄,本座曾有耳闻,说你是楚国后人,对么?” 付景年瞥了她一眼,说道:“嗯,怎么?” 李小仙嘴角勾起,恬淡问道:“你可曾想过有朝一日推翻大秦,雪洗亡国之仇,然后自立为王?” 付景年似笑非笑道:“怎么,你有何想法不成?” “付兄果真聪颖过人。”李小仙微微一笑,开口说道道:“常言侠以武犯禁,如今大秦逐渐国富力强,先前还无力讨伐草莽,现在实力愈发底蕴,一统江湖那天很快即将来临。正道五岳派已和朝廷开始勾结,导致我魔教在长安一带伤亡惨重,而且除去这些大门大派不说,许多野外高手也沦为朝廷鹰犬,江湖地位而今岌岌可危,风雨飘摇。终有一天,或许江湖也会属于朝廷管辖。 我魔教万世基业怎能让作他人?黑榜第八的叶沧海已经投靠北魏后人寻求出路,我魔教自然不能坐以待毙。” 李小仙脸色有些沉重起来,缓缓道:“付兄,只需你想争雄逐鹿天下,你只要答应本座一个要求,我魔教子弟均可以让人调遣,助你一臂之力。如何?” 付景年眉毛一挑,问道:“什么要求?” 李小仙顿了顿,转身扶着栏杆,目光远眺,开口说道:“若你有幸称帝,你统一朝野国家,我魔教统一江湖。” 付景年暗自摇头,一笑置之,嘟哝道:“女子还是多学学女红刺绣吧。” 说罢,大步向前走去,李小仙闻言一愣,半响后恨恨跺脚,白了走在前面的付景年一眼。 几人走走停停,嬉笑玩乐,终是一番跋涉终是到了山顶。 峰顶常绿阔叶树木郁郁葱葱,古木甚多。阳光透过密密的树叶,洒落在柔软的落叶上,不知名的鸟儿旁若无人的欢快的唱着歌儿。 朱灵婉背脊额头被汗水染得一片湿濡,付景年站至山顶悬崖边,举目望去,整个长安尽收眼底,流淌的秦淮河,笔直的御道,雄伟的城墙,富丽堂皇的宫殿........ 付景年扶着览台的栏杆,呼吸着不断涌来的新鲜空气,遥望远处云海变化莫测,四周薄薄的云雾环绕着他,宛如置身于蓬莱仙境,遨游于天宫琼阁,他忽地张开双手,闭气眼睛喃喃道:“总有一天,我会让这大好的山河属于我大楚。” ps:在大家看完之余,请莫要忘记奉上推荐票和收藏。 谢谢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对,我就是爱他 付景年站在云雾缥缈山顶之上,看得江山无限,直欲慷慨高歌,魔教少主伤口未愈,盘膝打坐,呼吸吐纳,气沉丹田,走少阴少阳二脉,头顶聚起一片蒸汽。 向来胆大的小灰驴想不到竟有些恐高起来,趴在山顶一处巨大青石旁,灰色短毛根根乍起,再也不敢“啊吁”乱叫,看下山脚时,脑袋明显一缩,噤若寒蝉。 几人又呆了一会,只见游人不断挤上来,将不大的山顶占了个人山人海,朱灵婉只觉意兴阑珊,抽了抽精致鼻子,便道:“走罢。” 便从山背另一条山道走了下去,而就在几人走后不久,便有一男一女走上山来,女子生的美貌绝伦,一颦一笑之间仿佛天地也失色,男子卓尔不群,男生女相,俊逸万分,腰悬一把黑鞘长刀,脸上浮着浅浅笑意,这两人犹如珠壁结合,一路走来也不知引来多少注目,有些自持家世过人的世家子弟正想走上前去搭讪几句,便有人身材魁梧之人将其拦下,附耳说上几句,这些世家公子顿时大惊失色,慌忙告退,正眼也不敢再瞧二人。 那腰悬黑鞘长刀的公子哥一双丹凤眼睛?妊壑槿缗?影懔髯??Φ溃骸肮?鞯钕拢?馇喽鹕椒绻庑忝溃?懵偷?郑?慊恫换断玻勘菹氯??昵霸?砼滴倚砑遥?ぐ餐庖宦碇?亟陨痛透?倚砑遥?馇喽鹕奖闶粲诶锉撸?钕履闳粝不叮?冶憬?馍剿陀肽闳绾巍!?p>说着,手便要去牵起那绝美女子的手,那女子却是反手一拧,将许诺的手拍掉,厌恶道:“滚开,你无非便是我家所养的那条狗,整个天下都属于我嬴家,你说将此山送于我,不觉得太过可笑么?” 嬴小丫别过头去,俏脸冰霜,冷哼一声,快步走向前。 许诺笑脸不改,悠悠跟在后头,待得一处游人要少些的地方,几步化作一步走近,微笑道:“殿下何必如此,陛下如今已经下令将你许配给我,等到大敕天下那天,你我便会喜结连理,到时候你我夫妻二人当是和和睦睦才是,可莫要再生出今日这等言语。” 嬴小丫脚步一顿,目光紧紧的盯着这张在长安令无数少女绝倒的脸,寒声道:“我便是做鬼也不会嫁你,你无须痴心妄想了。” 许诺表面虽是笑意盈盈,内心却已冰寒一片,按捺住翻涌杀机,皮笑肉不笑道:“殿下十五年不归家,难免与我有些生疏,不过不打紧,待你我二人再相交几日,殿下定不会再说如此说了。” 嬴小丫柳眉倒竖,冷笑啐道:“呸,许诺,我今日便告诉你吧,我心里早已私定良人了,自己此生非他不嫁,在几年之后,他便会铺起十里红妆来娶我。” 许诺眼皮也不抬起一分,笑眯眯开口道:“哦?许某自觉不弱于任何人,我倒要看看,殿下所爱之人是什么模样,比得过我,能引得殿下芳心只系在他一人身上。” 许诺脸上笑意不改,但说出之话却是一字一顿,一双媚眼内目光森冷如电,冰寒一片。 嬴小丫听的心脏一紧,不再应他,素手扶着栏杆登上山顶,许诺低下头暗自寻思她口中所人是谁,苦思半刻后,突然一拍脑袋,淡淡笑道:“殿下心中所爱之人可是南楚余孽付景年?先前我听人说起,还只当是个笑话,公主高贵之尊岂会看上那等丧家之犬,如今看来,恐怕是谣言属真了,是不是?” 许诺先前听那苏牧武嘴里就听过此人名号,虽应他将付景年擒住好生教训一顿,可说起来内心对他也无甚恶感,此刻看到嬴小丫沉默不语,料定自己所说定是为真,自己未婚妻竟然心属此人,许诺不由对付景年顿时涌起无垠杀机,只想哪日遇见此人,说不得就要将此人剥皮抽筋了。 嬴小丫一声不吭,半晌后猛然开口道:“对,我就是喜欢他,我不仅喜欢他,我还爱他,爱他爱的死去活来,日日垂泪。你若再说他一句不是,我便启禀父王,说你每日在外寻花问柳,不将我大秦皇室放在眼里,我倒要看看,父王会如何决断。” 话里行间虽然有着女子嗓音独属的娇柔,但她却说的坚定无比,明亮的眼睛动也不动的盯着许诺。 许诺闻言一怔,缓缓收敛笑容,神色阴沉起来,冷冷道:“你尽管去告就是,你作为我未婚妻却每日思念他人,不将我放在眼里,想来就算是大秦公主也不能违反女子的三纲五常吧?那时天下之人会如何想?” 嬴小丫呆立原地,片刻后怔然道:“你说便去说罢,这一切我都不在乎。” 许诺脸色阴晴不定,晦暗难明,右手轻轻摩挲腰间黑鞘长刀刀柄,忖道:“如今大计未成,还得依靠这丫头,万万不可与她翻脸。” 想到此处,明白其中厉害,当起脸色一垮,重新提起挂起微笑,笑容迷人,风情万种,开口道:“殿下多虑了,你是我未婚妻,我怎会去陛下面前说你,虽然你此时不喜欢我,但许诺相信一句话,皇天不负有心人,在娶你过门之后,我定会加倍的对你好,怜惜你,你我二人定会成让世上羡煞的神仙眷侣。” 嬴小丫听的嘴角只抽,暗叹之人变脸之快世间少有,深深呼吸一口气,举目向下望去,忽然见到山道小路上有一人黑衣白发,尤其像一人。 她目光顿时钉在那里,由于距离过远,看不真切,她揉了揉眼睛,正想仔细去看,却见那许诺身形一晃,挡在自己身前,柔声道:“殿下,山顶风大,还是早些下去吧,以免受了风凉。” 山下的付景年不知为何,心脏突然一滞,犹如芒刺在背,转头看去,只见山顶只有一名腰悬黑鞘长刀的公子比较打眼之外,便在无甚人,当即苦笑的摇了摇头,自嘲道:“真是想多了。” 嬴小丫猛的伸手将横在身前的许诺推开,急忙低首向下看去,人海茫茫,人群拥挤,哪里还有先前那黑发白衣之人的影子。 ps:感谢孤枫寒夜1888打赏,这位哥们是个心眼特好的人,在群里虽然不怎么说话,但每日却与我探讨剧情,为我提醒哪里章节不好,提出自己想法等等,有时常常聊到半夜一点,我很感谢他,真的。 第一百二十六章 西域番僧 待到付景年几人下山回到客栈之后,天色已经接近傍晚,几人说说笑笑刚挪开客栈门板,脸色却是一僵,只见铁大牛捂着胸口颓然靠着木桌,气色灰败,面若金纸,一淙淙鲜血从胸口五指缝隙间流出,付景年眉头骤起,一个晃身便到了铁大牛面前,扶住他身躯,一掌贴向他背心,金刚内力缓缓透入他体内。 铁大牛只觉五脏六腑俱是一暖,刚想开口说话,便见付景年说道:“莫要张口说话,气沉丹田,跟随我内力流走。” 铁大牛当即闭起嘴,“刀一道”内力随着付景年内力流走体内经脉百骸,最后贯穿头顶阳明穴,一口鲜血按捺不住喷出。 付景年忽然撕开他衣服,一个黑红掌印在他胸口,铁大牛那一口污血被逼出之后,这黑红掌印便渐渐消散了,付景年见其伤势已被稳住,便收回掌,起身神色阴沉问道:“大牛,是谁伤了你?” 铁大牛呼吸畅通,一拳恨恨打在地上,不甘道:“是一群西域来的喇叭番僧,以一名头戴高冠,穿明黄袈裟的瘦高僧人为首,那僧人一看见俺便问俺可是长安南市帮派的魁首,俺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见他问自己话,便一口应道,是,大师有何事吗?结果那僧人闻言后脸色陡变,二话不说带人挥手便打,俺怕其中有甚误会,一边闪躲一边问道大师是否是认错人了,那喇叭僧人却冷笑连连,手中掌势愈发凌厉起来,俺着无它法,便与他斗了起来,初始俺凭借刀一道还能略占上风,可那喇叭僧人仿佛知晓俺短板一般,掌势刁钻阴毒,不与俺硬拼,且战且退,待俺气竭,一时不备之下胸口便被他吃了一掌,五脏气血瞬间翻滚了起来,暗自知不敌,当即压下伤势,逃到了这里,进入客栈后,只觉五脏俱冷,伤势再压不住,倒在了这里。隐隐约约俺好像记得,那喇叭僧人用的武功叫什么绵心掌。” 铁大牛目光黯淡,垂头丧气道:“就连那韩志远见我势弱,也投靠了那僧人。 付景年越听脸色越是冰冷,目光清幽,方要开口之际突被李小仙接口:“本座猜的不错的话,应是绵骨化心掌吧?哼,这些番僧真是愈发的猖狂了。” 付景年目光闪烁,沉声道:“小仙儿姑娘,你认识那群僧人?” 李小仙点了点头,负手说道:“嗯,这群和尚都是西域密宗来的番僧,一路跟随魔鸠子而来,烧杀淫掠,无恶不作,常常以修行**之名,奸人妻女,这次来到长安,便一统长安西市帮派,大力宣扬西域宗教思想,不久之后,这群番僧**更是步步逐渐膨胀起来,竟想犯本座南市,本座自然不让,便与他们交手了几次,杀的他们大败而归,再也不敢动邪念,如今他们应是知晓南市换了人,又动了贪念罢。” 付景年一拍桌案,一张八仙桌顿成齑粉,想起出行前老铁叔那般嘱咐自己定要照顾好大牛这个孩子,刚刚自己若是再晚来几时,只怕大牛便会不测,自己有何颜面面对老铁叔? 付景年眼里一抹暴戾经久不散,声音嘶哑,缓缓道:“这群淫僧当真无法无天,如此胆大妄为,他若安分自在也就罢了,管他坏事做绝,我与他们井水不犯河水,江湖自有正义人士会去收拾他,今日敢伤我大牛,只怕说不得要将长安搅起一番风雨来。” 李小仙眉头微皱,点头说道:“付兄若是有需要本座的地方,本座定当鼎力相助,这群番僧除之倒不难,就是这番僧头领魔鸠子异常难缠,听闻他已大破少林整个年轻一代,正往长安赶来,本座曾看见他出手过一次,出手狠辣之绝磐竹难书,一双绵骨诛心手练至绝顶,往往出手便是分筋错骨,剥皮抽经,实力绝不在我等几人之下,你与他斗时,切要小心。” 付景年冷笑一声,“那又如何。” 当夜便叫铁大牛好生歇息调养,随即又想魔教少主打探到番僧日居之地,便回了厢房,待到三更时候,他突然睁开双眼,从**上起身,吹熄蜡烛,缓缓伸手将一张木讷黑铁面具覆盖在脸上,纵身一步掠出,便消失于茫茫夜色当中。 ........... ........... 神仙居是长安西市有名的客栈,但实际却是挂羊头卖狗肉,暗地贩卖人口,逼良为娼,做皮肉生意。 此刻客栈后院一处大澡堂子里,十余名鼻高目深的胡番僧人正赤身裸体泡在里面,每人手里各自抱着一名妙曼女子,脸上淫秽之气泛滥,邪笑连连。 其中一名瘦高僧人隐约被捧为首,手中所抱女子不过十一二岁,脸色惶恐,不断挣扎。 这僧人叫做毒狮上人,随着魔鸠子一路东行而来,最爱**幼女元阴,此刻手中所抱女孩,便是唤投靠而来的韩志远从一名农父手里抢掠而来,当作今晚炉鼎修炼。 那女孩懵懵懂懂,平日对和尚的印象皆是慈眉善目笑容可掬,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头脑一片空白,她年纪幼小,虽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但被这毒狮上人抱在怀里,朦朦胧胧间也知晓这决计不是什么好事,当即便哭出泪来。 毒狮上人看她哭的厉害,眉眼间却是兴奋至极,一边擦去她眼泪,一边邪笑道:“小美人莫要哭哩,到时候叔叔定会万分疼惜你,让你这小美人也尝尝人间极乐滋味。” 这女孩越哭越凶,努力推开他的胸脯,万分委屈道:“滚开你这个大坏人,大坏人,我要见我爹我娘。” 毒狮上人哈哈大笑,心头一片燥热,伸手便将她环住,搂进怀里,欲在澡堂里就要进行那龌蹉之事,小女孩年纪尚小,又无武力,哪里拗得过这毒狮上人,哭声越加响亮起来。 就在此时,澡堂外骤然发生一声巨响,毒狮上人眼前一黑,一名黑乎乎的身影噗通一声从被人扔进澡堂里,正好砸在他身边,掀起滔天水花,毒狮上人大怒,将那人提起定睛一看,竟是这客栈掌柜,口鼻流血,气息已断。 毒狮上人心胆一屏,抬头向澡堂入口看去,只见一片水雾氤氲之中,一名瘦削修长身影缓步走来,这人白衣飘逸,黑发披散,脸上覆着木讷黑色面具,左额处刻有一个金色大字,念。 ps:感谢天道磐石588打赏,重新夺回粉丝榜第一。 咱俩认识这么久了,谢谢的话想必你也听的多了,我就不多说了,只一句,万分感谢。 第一百二十七章 我让你三掌 氤氲水雾逐渐散开,毒狮上人目光如炬,只见那人缓步而来,一袭白衣胜雪,踱步在澡堂边站定,淡淡道:“你便是打伤大牛的那个番僧。” 毒狮上人向来狡诈谨慎,绝非莽撞之辈,常常是遇强则退,遇弱则欺,心头此时对此人实力拿捏不定,不敢贸然行事,当下眼珠一转,沉吟道:“足下是何人?深夜到访有何事么,洒家毒狮上人,从西域而来,特在长安弘扬佛法,只愿教化天下千万苦难百姓,皈依我佛门,从此脱离苦海,享得人间大极乐。” 说罢,微微闭目,正襟危坐,嘴唇稍稍开嗑,轻念梵语佛经。 他怀中女孩却是哭咛一声,小脑袋摇个不停,急声道:“大哥哥别信他,这个人坏死了,是个大坏蛋。” 毒狮上人双眼霍然睁开,脸色陡然一沉,并起一指,点在小女孩哑穴和动穴上,小女孩身体顿时一僵,如被施展定身术一般。 付景年冷笑一声,开口道:“上人倒是好**,胸怀女色,心藏佛理。” 毒狮上人颌首一笑,开口道:“足下谬赞了谬赞了,洒家正在传给她功法,助她登入极乐世界。” 木讷面具上唯一露出的那双桃花眸子骤然一睁,付景年森寒道:“你这淫僧脸皮倒是奇厚,你若只是淫掠成年女子也罢了,我只当你是**大盗,可你就连十一二岁的小女孩亦不肯放过,便当真猪狗畜牲,人性泯灭,我若不取你性命,简直人神公愤。” 毒狮上人脸色一变,刚欲开口说话,便闻澡堂里另一名番僧大声喝道:“呔,哪来的藏头露尾之辈在这里装神弄鬼,上人惧他作甚,待我这就去了结了他,拿他脑袋作下酒菜。” 毒狮上人目光闪烁不定,暗自忖道:“此人来历诡异,让人摸不着深浅,不如便让他去探探此人虚实,若是虚有其表的话,哼……那洒家定要让他尝尝剥皮抽筋的滋味。”毒狮上人心思一动,脸上笑容不改,作出不忍状道:“唉,打打杀杀实非我出家人所为,伤着哪便是莫大的罪孽了,陀罗尊者切要小心为上。” 付景年面无表情,淡淡看着几人,那陀罗尊者一声狞笑,身子蓦地拔起,兔起鹤落之间一掌便朝付景年劈面而来。 付景年负手而立,看也不看这扑面一掌,一步踏下,冷喝一声:“给我滚下去。” 陀罗尊者顿时犹如撞在一块无形墙壁之上,脸色一惊,然后一股巨大反震之力传来,身体倒飞而回,砸进澡堂,一口鲜血吐出,昏厥过去,生死不明。 那些被抢掠而来女子看见这一幕不由脸色激动,暗自喝彩。 毒狮上人目光凛然,与剩余十余名番僧对视一眼,顿时又从澡堂跃出十余名番僧,呔喝一声,掌心漆黑,使出绵骨诛心掌,齐齐向付景年轰来。 凌厉掌风铺天盖地,四面八方临至,悄然封锁掉他所有退路,付景年目光清幽,左脚缓缓抬起,一步再踏下! 以他这一人为圆心,十丈之内石板都给碾碎得稀稀拉拉,一股巨大震荡之力从他透体而出,十余人再次碰壁,掌心黑气反噬而回,同时飞回掉进澡堂里,七窍溢血,生死不知。 毒狮上人情不自禁退后一步,转身就逃,哪只刚刚走出澡堂水池一步,眼前便是一黑,那白衣身影从天而降,稳稳落在他身前,一张黑色木讷面具朝着他,尤为恐怖。 毒狮上人身体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咬牙道:“足下修为高深,毒狮不可匹敌,但洒家有名师弟魔鸠子,武功胜洒家百倍不止,足下若是一意孤行要伤洒家,我师弟定不会绕过你,尚望足下三思,莫要为自己带来杀劫,洒家猜想着其中只怕有甚误会,足下不如与我坐下商谈,洒家保证,方才之事洒家决不追究。” 付景年一笑置之,开口道:“若要我饶过你也行,我让你三掌,若是能你打退我一步,便算你胜,我便让你出这个门。” 毒狮上人猛然抬头,虽知这取胜几率不大,但总有一丝希望,当即一言不发,硬起头皮,一掌便轰向付景年胸口。 付景年巍然不动,毒狮上人一掌正中心口,却是宛如触电一般,哀嚎一声,自己噔噔噔后退三步,他忙低头向手掌看去,只见掌心一阵肉焦。 毒狮上人惊骇更甚,也不急于出第二掌,坐下调息一二,吐出长长浊气,将绵骨诛心掌酝酿至顶峰,掌心漆黑如墨,方才暴喝一声,第二掌轰来。 “砰。”手掌才刚刚碰上付景年胸口,毒狮上人便倒飞而出,跌进澡堂,澡堂池水翻滚,经久不息,付景年面无表情,目光俯视。 几息间,池水翻滚的愈发厉害,形成一个巨大漩涡,里面女子紧紧抱住池边礁石,方不被卷入,被点穴定住的小女孩也被一名年长女子抱在怀中。 “死。”漩涡中心处倏然跃出一个身影,毒狮上人面目狰狞,嘴角鲜血长流,双掌齐发,黑气翻涌,纵身拍来。 双掌未至,掌风却已将付景年白衣吹的猎猎作响,一声巨响,双掌已然轰在付景年心口上。 时间仿佛被凝住,毒狮上人双掌一直压在付景年心口之上,直到良久之后,他突然“呕”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无力跪倒在地。 付景年双眼平静如水,缓缓道:“该我了吧。” 风波乍起,犹如平地起惊雷,付景年一记鞭腿横扫在毒狮上人胸膛上,将半跪在地的他轰飞,砸断屋顶两根房梁。 还不待他落地,付景年身影忽动,如浮光掠影,瞬间出现在他身体之上,朝毒狮上人的头颅一脚踩下。 “砰。”两人轰然落地,毒狮上人深深陷入土地三尺,头颅爆裂,付景年缓缓收脚,抬起头来。 此时夜色正浓,一轮姣姣明月悬在当空,付景年转身看向那些澡堂女子,轻叹一声,隔空一指点在那小女孩腋下处,穴位顿解。 然后也不理睬,身体蓦地拔空而起,白衣飘飘,渐渐消失在夜空中。 被抢掠而来女子呆呆的仰着头,直到再也没有看不到付景年身影,忽的一跪在地,清泪直流,喜极而泣,连呼恩公。 ps:感谢天道磐石两个100打赏,雪夜妹子一个100打赏。 谢谢。 第一百二十八章 他从漫天冰寒中走来 长安城南市十三条巷子里的人都知道,柳井街深处悦来客栈有两个绝美的女子,一个生得清淡如水,小家碧玉,如出水芙蓉。另一个是个狐媚入骨的女子,男人提到她的时候,都觉得骨头酥软酥软的。 三月二十日。 集钦差大臣、九门提督、八府巡抚的沈白持白玉令迤逦归来,带回来的还有大批投靠朝廷的武林人士以及一路守护他安危的首席大太监魏千伏,至于他在陵州遇刺之事,一字不提,而随之不久,长安又涌来了大批走南闯北的江湖豪客,将向来安逸文雅的长安变得有些草莽气起来。 悦来客栈人满为患,一个个游侠汉子用南腔北调吆喝着,斗大的酒碗重重搁再桌子上,溢出的酒水洒的到处都是。 人多了不免就有些忙不过来,甚好林东岳几人都是当代绝顶高手,也能应付的过来,不过堂堂一代俊彦翘楚,此刻竟成了被人吆来喝去的客栈小厮,倒也真是委屈。 林东岳对此也不在意,他心中唯一所想,便是如何使自己武道更进一步,对于客栈里的吆来喝去,面无表情,中规中矩的端茶倒水。 付景年坐在客栈一角,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幕热闹景象,客栈每日的日进斗金,蒸蒸向上,使他嘴角勾起的笑意情不自禁浓郁起来。 倒是有一点令他有些疑惑,他亲眼看见白玉令是被萧无常所夺,为何又会重新落入沈白之手,其中发生了何事故,他隐隐感到一些不妙,这白玉令绝非只是用来替天巡游那般简单。 坐在付景年左侧的谢田抿了口酒,啧啧说道:“听说了么,沈白这次回京就要拉开武林盟主大会的帷幕了,现在的长安呐看似一片祥和,实则藏龙卧虎暗流涌动,不仅将选取一个武林盟主做朝廷在江湖上的代理人,还会决出谁是新一辈江湖第一翘楚人物,皇帝陛下亲口说要将还珠公主嫁给这江湖新一辈第一人,朝廷胃口着实不小啊,竟是要气吞整个江湖人物入腹。” 付景年一怔,精神恍惚无措,心头只有一个想法,小丫就要嫁人了么? 对面坐着的李老三嗤笑一声,咧嘴道:“姓谢的,你这消息落伍了吧,我听一个宫里的人说了,这还珠公主已经私自被陛下老爷许给许诺公子了,人家俩人可是郎才女貌,端的绝配啊。对了,姓谢的,你说我去参加盟主大会怎么样?不说当什么盟主,当个堂主舵主啥的也好啊。” 谢田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就你这三脚猫功夫,就别上去献丑了,免得晚节不保,你当是开帮派?还舵主堂主,尽扯犊子。”倒豆子一般说完一通,谢田闭起眼睛享受般喝下一口酒,浅尝辄止,摇头晃脑道:“咱们呐,就别想着什么江湖不江湖的了,每日能在少东家这里喝上一两杯好酒扯扯谈就是天大的幸事了,少东家,你说是不是这理?” 付景年脑袋轰鸣,心思全部放在嬴小丫将嫁给许诺的身上,哪里听到谢田在说什么,谢田见他怔怔出神,提高声量,便复又问道:“少东家,是不是这理?” 付景年一愣,反应过来,伸拇指赞道:“嗯,谢老哥说的在理。” 谢田扶着颌下羊角须微笑,促狭说道:“少东家方才想的这么入神,莫非是想女子去了?我看少东家你也是仪表堂堂,若无妻室,要不也去试试那俊彦会?说不得还能折得桂首,娶下还珠公主了,我可听人说了,公主殿下乃人间绝色。” 付景年目光涣散,自言自语道:“好啊。” 谢田一愣,他本是玩笑之花,哪像付景年一口答应,便当他是在说笑,打个哈哈,又继续说起一些江湖轶事,凭着一张巧嘴,倒也说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且说那付景年,却是胆小如鼠之辈,真是枉愧五大俊彦之名,如今另外四人已经皆在长安,就那付景年,还不知身在何处,我看定是不敢来了,怕惨遭羞辱吧。”谢田说的唾沫四溅,当即又咕噜饮下一杯,神色得意,开口笑道:‘倒是听说那付景年生的一副好相貌,可惜喽,却是一个徒有虚名之辈,中看不中用。” 李老三冷哼一声,咧开嘴道:“那南蛮子不来倒也好,来了我老李不得将脑袋扯下来当球玩,长得俊有何用,少东家长得俊吧?但是像少东家这样的绣花枕头….”李老三嘴唇朝付景年努了努,摊开五指,嘿然道:“我能打五个。” 话音刚可落,李老三仿佛发觉自己话语不对,讪讪道:“少东家别介意,我说的不是你啊,我这人心直口快,嘴巴管不住。”说完连连呸了两声。 付景年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就在这时,人声鼎沸的客栈倏然一静,随即整个客栈气温开始下降,一个脸上、身上伤疤纵横交错的独臂男子背一尊巨大冰棺缓步走进,他一眼便看见了角落里的付景年,目光锁定紧紧在他一人身上,声音嘶哑,不似人间,“我说过,百日之后我会寻你。” 付景年脸色复杂,轻轻点头,他比当初看见的时候,伤疤又多了许多。 .................. ................... 大秦皇宫关雎宫内,还珠公主安静的坐在妆台前,身后有两名宫女为她仔细的梳着瀑布黑发,不知为何,她有时候对着这张人间绝色的脸,莫名的会觉得陌生,仿佛真正属于自己的应该是那张陪伴了她十五年的皱巴黄脸。 她愣愣地看着自己镜子中的脸,眉眼流转时的妖娆,唇角轻挑时的妩媚,这都是那张黄脸面具所不能有的,和现在这样子简直判若两人。可付景年却说她以前那张脸更“漂亮”,她仿佛隐隐约约的有些明白他的意思。 “也对,其实本来也该是个两个人。”她自嘲的想着。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与她晨钟暮鼓,安之若素 这个人身上仿佛还带着天山的深白,一双深沉如海的眼睛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看着付景年,骨子里弥漫而出的冰冷与嘈杂的客栈气氛格格不入。 正在为一名靖州豪客斟酒的林东岳手蓦地一顿,缓缓转头看向站在门前的这独臂男子,身影一闪之下,一拳就向他头颅轰去。 客栈里在座常年跑江湖的豪客游侠倏然一惊,这小二倒是好快的身法,就在拳头离独臂男子不过一寸之时,角落一道白光突兀浮光掠影而来,付景年纵身而出,挡在独臂男子的身前,五根修长手指猛地伸出抓住林东岳拳头,身体被拳头上带来的震荡之力一震,暗叹一声,转身看向独臂男子,目光复杂,缓缓说道:“阿牛,好久不见。” ...................... ...................... 长安的夜景美丽极了,一轮圆月从东方蹦出,像一只银盘挂在天边。皎洁的月光从这只银盘抖出,撒在青石板的御道上,与道路两旁透出的万家灯火交相辉映,不时传来人们的欢声笑语,交织成一幅奇丽、蓬勃、欢快的画面。 溶溶的月色,悠悠的江水,卖粥的小艇,“长须”轻拂的古榕,寒光闪闪的古炮,耍拳弄棒的人们,长安一派繁华。 水面上千帆停偃,首尾相连的占满了秦淮河沿岸的船尾,还没来得及卸下的货物堆积起来如同一个个浮起在水面中的粮仓,脚夫咬着牙齿将货物扛在肩上,转运北市,漕运旺季,秦淮河百帆云集,颇为壮观。 依稀的月光下,一扁船坞穿过桥洞,缓缓流淌,船头有两人相对盘膝而坐,中间放着两坛佳酿美酒,里面酒水被月光倾泻映射着,显得格外清澈。 曾阿牛粗布麻衣,身上铁链寸寸断开,身后放着的冰棺棺板大开,里面女子呼吸悠长,得以重见天日。 付景年握起酒杯放在眼前轻轻摇晃,平静问道:“天山七窍雪莲已经让她服下,明日她就应会苏醒过来,你想过...醒来之后该与她怎样相处么?” 曾阿牛布满伤疤的脸转头看了一眼安静睡在棺材里的郑雪芳,犹豫道:“我.....我也不知晓。” 不知为何。当他背着棺材跋涉过千山万水时,他不怕;当天山雪崩淹没他时,他不怕;当他亲手砍下自己胳膊时,他亦不怕。可当他知道她明天便要苏醒过来时,他却怕了,茫然了,那是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有时他也会想,其实就这么带着她,呆在天上一辈子也挺好。 或许在他骨子里,无论经过的如何风吹雨打,他还是如当年那般,懦弱着、卑微着。 付景年沉默片刻,轻声道:“那等她明日苏醒之后,你打算下一步怎么做?” 曾阿牛眼睛里露出一抹希翼的光芒,嘴角不自觉间勾起会心的微笑,憧憬道:“我想去寻一处无人山谷,建一木制小屋,铺一条青石小路,与她晨钟暮鼓,安之若素。” 付景年一怔,嗯了一声,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空空的左袖,被风吹的飘扬,突兀说道:“阿牛,这一切…值得么?” 曾阿牛蓦地一咧嘴,脸上纵横的交错的疤痕顿时张牙舞爪起来,好不骇人,摇手道:“哪有什么值得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罢了,你知道么,那些日子里,我每天都挣扎在生死的边缘。足以埋葬整个长安的雪崩,天山山顶的万年冰寒,数不尽尽头的雪狼,多少次我都以为自己死了,可我一旦看见背后的她,我便仿佛有无穷的力量一般,不断苟延残喘这,你说,这些日子算不算苦?”付景年轻轻点头,曾阿牛看了他一眼,恬淡笑道:“可这却是我长大以来最快乐的日子,每当我看着她那张熟睡的脸,我就会觉得好开心、好开心…” 付景年暗自一叹,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最忠实的执着,那个执着即使被全世界弃若敝屣,自己也能站到它身前与全世界为敌,或许郑雪芳便是他心中的执着吧?他如是想着。 若是无法成为一只笔,书写自己的快乐,那就尽力成为一块橡皮,擦掉自己的悲伤。 付景年仰头饮下一杯酒,从怀中掏出一枚龙眼大小的金丹,抛给他道:“这是九转金丹,我特意为你要来的,吃下去之后便会重塑你筋骨,不说让你变成美男子,但却能让你断臂重生,伤疤尽消,到时候她醒来见你变得好看了,说不得会更欢喜一些。” 曾阿牛并没有接过,挥手退给付景年,说了一句晦涩难明的话,“爱你的风光明媚的人无论有多少,爱上你风卷残荷的,一人足矣。” 付景年若有所思,独自含起一口酒,缄默片刻后终是收回。 曾阿牛笑了笑,从腰间拿起一枚白色令牌,挪向付景年,似笑非笑道:“答应你的,白玉令。” 付景年一愣,将白玉令拿在手中把玩,目光闪烁道:“白玉令不是被沈白带回京了么?” 曾阿牛淡淡一笑,说道:“如若他不这么说,这武林盟主大会还能开下去么,没有也得搪塞编造出来一个。” 付景年点点头,啧啧奇道:“这白玉令究竟有何秘密,无数武林人士为了它甘愿做朝廷走狗。” 曾阿牛自斟自饮,酒水入口醇厚甘甜,看着满城夜色,他缓缓道:“它是打开玄雷铁盒的钥匙。” 付景年倏的一惊,想起那日在密林听见的白青峰和尚与那中年文士的谈话,心思跫然一动。 曾阿牛说道:“否则的话,哪里会引得天下如此多高手趋之若鹫,甘愿做朝廷鹰犬?据说谁若做了武林盟主,谁便会得到白玉令。当年元阳真人将玄雷铁盒拍飞一千丈,从此不知所踪,而今几百年之后,玄雷铁盒又将问世,只怕江湖又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付景年饶有兴趣,拇指不断摩挲白玉令。 ps:感谢天道磐石的两个100打赏。 谢谢。 第一百三十章 人生大抵如此 第二日清晨,秦淮河的河面上漂游着一层雾气,朝霞透过雾气,在水面上反射出五彩光环,形成河面一半亮,一半暗;向阳的秦淮河面上,竹林的倒影显得特别清晰,徽风摇芜竹子,倒影跟着摇曳,平静的河面好像是活动起来了。 昨夜与曾阿牛喝的人事不省的付景年倏然睁开眼睛,瞳孔深处一道雷霆一闪而过,船坞停在淮河面上,绿绿的清水映出两岸白堤松柳,船上只剩下他一个人,付景年突然起身,转头看向天边逐渐远去的一叶小舟,那小舟上一名独臂男子孤独的划着浆,春日的阳光阳光铺在他身上,非但没有使人感觉到温暖,反而愈发的冰凉,付景年似是明白了什么,怔然一叹,“阿牛,这就是你的决定么?” 他起身站在船头良久,目送那小舟直到消失于视线,方走向船身里面,只见里面一张四方小桌上摆着一封信纸,上面小纂字体写着几字,“付兄亲启。” 付景年定定的看着这张信封,良久没有动作,缄默无言片刻之后,终是缓缓伸手将信封拆了开来,字是普通笔墨写的,字体也不大好看,并没有多么花哨华丽,亦没有多钢筋铁骨、铁钩银划,就如他的人一般,简单而又朴素。 付景年定睛望去,看着信里面的字里行间,犹如曾阿牛在当面亲述。 ...... “不知为何,我总感觉叫你付兄有些生疏,仿佛那是文人之间的客套,我年纪比你大些,姑且就叫你一声小年吧。 小年,我走了,我昨夜仔细考虑了良久,还是决定走,这座江湖,我真的累了,或许我本身就不是一个混江湖的人,这一去我也不知道要去何方,无须挂念,我想去看她看过的世界,走过她走过的路,或许那样的话就可以离她更近一点,当累了的时候,我会带她回到沅江湾,那个我和她初见的地方,那是我与她的起点,我希望那也是我与她的终点,没有江湖纷争,没有时间烦嚣,和她安静的过一辈子。 小年,我知道你其实打心底看不起小芳,对不对?甚至还有可能在心底嘲笑我呢,可我想,人的一生中,至少该有那么一次,会为了某一个人而忘了自己,不求结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经拥有,甚至不求她爱我,只求在最好的年华里遇见。其实无论你做什么,不管你如何尽心尽力,都有可能不被欣赏,总有人认为不够好,既然如此,别人的眼光有什么资格令你放弃呢?或许对于我来说,她就是我心目中的那座江湖吧。 你知道么?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她这么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 对了,忘了告诉你,小芳醒来之后变得挺好的,对我很照顾,而且我已经跟她私定连理了,可能再过不久就会寻个日子拜堂成亲了吧,可惜你不在,要不然真想和你大醉三万六千场。 ...... 曾经的我很孤独,我想所谓的孤独,就是你面对的那个人,她的情绪和你自己的情绪不在同一个世界,但如今我不会在孤独了,因为我有了你这个朋友,有了小芳。 阿牛哥虽然和你相处不多,但我能看的出,你其实骨子里与我一样,也是一个孤独的人,我虽然不知晓你发生了什么,但人生大抵如此,总会有阴晴圆缺。酸甜苦辣。这么些年来,我深深的领悟到,人生的许多苦难都要学会承受学会担当,学会在逆境中坚强,学会在泪水中直立自己的灵魂。生活的道路从来都是不平坦的,起起跌跌,坎坎坷坷。可以流泪,可以叹息,因为流泪和叹息不等于屈服,不代表放弃。 冥冥之中,命运或许峰回路转。因有了曲折因有了波澜,生命才会变得那么精彩那么灿烂。摔倒了,爬起来,痛了,自己揉一揉,一切都不可怕。 人活一世,其实很多事情不必太多在意,经过的事,路过的人,都只是在人生的旅途中一首插曲,那些久远的往事终成过往,那些路过的人终会随风而去。 呵,说到这里,暂且就停止了吧,如若哪天你真的需要我的时候,便来沅江湾找我就好,我永远欢迎你。” 付景年缓缓看完,忽地沉默了下来,从未有过的静默,直到片刻后,他揉了揉有些泛红的眼睛,轻声笑骂道:“忒娘的,走就走了,搞那么感伤干嘛。” 他将信纸整整齐齐叠起收好,走上船头,眼睛眯起看向远方,自言自语道:“兄弟,一路幸福。” 说罢,右脚重重踏下,船坞蓦地一沉,随即犹如一道出弓箭矢一般,在河面上飞掠而去,划出两道涟漪,不过多久,便在一个地方靠岸。 刚刚走进客栈,付景年便发现了不对,今日的客栈格外的安静,整个客栈里,只有朱灵婉一人,她单手托着下巴,目光出神盯着外面,对于付景年来了也毫无发觉。 付景年眉头微皱,疑惑问道:“婉儿,今日客栈生意怎么如此冷清,这个不应该啊。东岳和小仙儿姑娘呢?” 朱灵婉闻言“啊”的一惊,打了一个激灵,尽量使自己平静道:“听说今日朝廷开了个武林盟主大会和什么为还珠公主比武选驸马大会,林东岳和小仙儿姑娘早早便去看了。而遇上这等盛事,客栈哪里还会有什么生意。” 付景年瞳孔一缩,嗯了一声,踱步回到厢房,不到一刻,厢房门猛然又被推开,付景年从房间里快步走出,说道:“婉儿,我们也去看看那为公主选驸马大会好么?” 说罢,也不待她说话答应还是不答应,便一把抓住她胳膊,向外奔去,就连客栈门板也没来得及关上。 ps:感谢天道磐石两个100打赏。 万分感谢。 推荐朋友的一本书,都市异能类《超品相师》。 链接:/book/ 第一百三十一章 拔刀术 天空蓝的发白,朱灵婉呼吸粗重,被付景年拖着手横冲直撞,走过一条条大街小巷,向来热闹长安的今日格外的有些冷清,想来应是都去看比试了,付景年几番询问之下,才找到了比武招亲的地点。 一座不大的擂台下人头攒动,被挤的水泄不通,人群最前排站着三人,周围一丈之内是无人靠近,一个黑衣黑袍笼罩全身,脸上覆着一张金色罗刹面具。一个脸色坚毅,背负一杆黑铁大枪,正是李小仙与林东岳两人。 最后一人鼻高目深,双瞳褐色,头上头发如佛祖般盘起,不似中原人,他负手而立,眼神桀鹫,应是那西域魔鸠子了。 擂台旁边有一家二层酒楼,付景年带着朱灵婉登上二楼,寻到一个靠窗位置座下,要了壶烧酒,平静观看。 擂台高半丈,上面坐着两人,一个面白无须,面容清瞿,头戴高冠,身穿飞兔长衫,仅剩的左手把玩两颗铜球,另一个身材曼妙,玉颈欣长,头上凤冠珠帘垂下,挡住确切脸蛋,不过透过缝隙依稀能看出应是一名绝色女子。 付景年目光扫视她时,浑身骤然一震,嘴唇颤抖,默念道:“小丫。” 这时从擂台侧边走上一名壮汉,先是向台下鞠了躬,然后挺直胸膛,朗声道:“今日乃是咱们还珠公主选取驸马之日,在场诸位俊彦若是谁有一品修为,皆可上来一试,咱们大秦国风向来开明,从不讲迂腐的门当户对,今日不管是谁,哪怕是世代奴身,若是胜了今日比试,都有机会做皇家的乘龙快婿,从此平步青云,富贵加身。” 这壮汉身如洪钟,雷霆贯耳,竟是用上佛门狮子吼功夫,在场众人顿时心神一清,蠢蠢欲动起来。 这壮汉又向后看去,一甩衣裳前摆,朝那擂台上坐着的二人行了个跪礼,恭声道:“下官黑魔骑第三分队百夫长呼延誓,拜见公主殿下,拜见祭酒貂寺大人。” 大秦首席太监魏千伏与嬴小丫一同起身,朝台下微微点头。 台下登时大噪起来,窃窃私语,交头接耳,齐齐跪下,动作如出一辙,俯首道:“还珠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声音一浪高过一浪,经久不息,整个天空都是“还珠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的声音。” 嬴小丫本来今日心情其差,若非父王定要她来这,她哪里会参加这比武招亲大会,在她的心里,只住着一个人,付景年。但是现在自己言行举止关乎皇家体面,便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起身抬手道:“诸位百姓平身,我大秦有你等百姓,实乃我大秦之福,天下之福。” 台下百姓轰然应喏,缓缓起身,那大汉与魏千伏对视一眼,拿起鼓槌重重敲响擂台旁大鼓,嬴小丫坐回位置,台下百姓屏息凝神,知晓好戏就要登场。 酒楼上,付景年端起酒杯,放至嘴角徐徐啜入,目光如炬,凝视擂台,朱灵婉看着付景年专详的侧脸,怔然道:“付景年,你有没有觉得这还珠公主的声音特别像小丫?” 付景年瞳孔一缩,并没有转头回答,目光继续盯着楼下擂台,缄默无言。 只见人群一道身影冲天而起,稳稳落在擂台之上,身法飘逸,那人生得剑眉星目,腰玄八尺玄剑,抱拳道:“一品金刚,周然。” 台下顿时有人惊呼出声:“东海剑侠!” 这东海剑侠也非寂寂无名之辈,从海外门派而来,御剑而行,直过沧海一千里,剑法以凌厉迅速著称,一手疾剑快至无影,曾有好事之辈将他放在五大俊彦之外的第一翘楚,不容小觑。 “周兄剑法,许某向来颇为耳闻,一直想请教一二,只是苦苦寻不到机会,今日终于待此良机,许某定要切磋几招。”许诺面带微笑,从擂台侧边一步一步走上,身穿黑裘,手握黑鞘长刀,笑容迷人,似夹着无穷光芒一般,台下目光顿时聚焦在他一人身上,虽还未到擂台,风头却已一时无两,周然站在其上,犹如萤火比之皓月。台下无数女子脸颊生红,一片叫喊,“许诺”“许诺”。 许诺走上擂台,微微站定,环手抱腰,刀柄靠在左肩上。 周然脸色凝重,丝毫不敢大意,沉声道:“我在东海便闻许公子盛名,今日能与许公子一战周某荣幸至极,我剑法中以出剑为最快,今日我们便比比拔剑术如何?一招定胜负。” 许诺点点头,微笑道:“巧了,我最快的便是拔刀术。” 周然不再多言,双脚猛的扎地,一头黑发动了起来,凌厉剑风刮的擂台木屑纷飞,腰间那把斜置的八尺玄剑开始嗡嗡鸣叫,鞘内的剑身不停碰撞着内壁,似乎急不可耐想要出世饮血。 瓮……瓮……瓮! 锃! 一声清鸣! 周然右手刹那握住剑柄,寒光一闪,剑若矫龙,快如闪电,玄剑瞬间出鞘,刺向许诺眉心。 许诺笑容不改,肩头微动,刀柄出现一道幻影。 剑尖停在了许诺眉心一尺处,周然双眉微皱,收回玄剑,沉声道:“为何不出刀?” 许诺把黑鞘长刀重新佩回腰间,轻声开口:“已出。” 周然瞳孔一缩,额前一撮头发齐齐落下,东海剑侠脸色大变,许诺出刀之快,竟以到了他看不见的境地,后背刹那被冷汗湿透。 片刻后,他笑容苦涩,抱拳道:“受教了。”说罢,长叹一声,颓然飞下擂台,径直走出人群,几息间便没了身影。 台下女子欢呼许诺更甚,现场气氛尤为火爆,许诺之名冠绝遐迩,竟无一人上台应战。 魏千伏知晓陛下早早便将嬴小丫许给许诺,此非比武无非走个过场,用来给天下人看的,又等几刻后,见无人上台,便眼神示意那大汉该宣布结果了。 呼延誓清咳一声,声音犹如平地起惊雷,瞬间盖过台下呼喊,缓缓开口:“倒数三人,若无人在上台的话,比武招亲胜者便是许诺公子。” “三。” “二。” 付景年靠着窗台,脸色复杂,他本以为自己能够放下对小丫的感情,从此咫尺天涯,各自过自己的生活,可他此时听见小丫即将嫁给许诺时,心,莫名的发起堵来。 他轻轻闭上眼,就在那大汉“一”字要说出口时,他猛的张开双眼,从胸口掏出一张黑色木讷面具覆在脸上,声音沙哑:“慢着。” 话音刚落,身子从二楼窗台一掠而下。 第一百三十二章 你若敢娶她,我便诛你全家 全场呼喊之声骤然一滞,付景年稳稳落地,白衣萧索,微风轻轻吹动衣摆,呼延誓目光闪烁不定,沉吟道:“比武继续。” 台下无数花季女子叉腰大喝:“滚下去。”“滚下去。” 许诺双眉一皱,本想比武结束就能抱得美人归,此时却又半路杀出一人,心头不悦,见他脸戴面具,便淡淡道:“敢问这位兄台何人,为何以面具示人,莫非有什么要遮掩的不成?” 许诺自幼在长安出生长大,不仅生得一副好皮囊,更是文武双全,谦逊有礼,家世通天,乃长安无数女子的梦中情郎,此时他一语说出,顿时台下响起无数女子附和之声,铺天盖地而来。 付景年面无表情,充耳不闻,转头看向高坐擂台之上的还珠公主,后者同样移转视线,看向他。 两人目光在空中相遇,付景年一触及退,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声音沙哑,缓缓开口:“无名无姓,一介散人。” 嬴小丫心头剧震,惊喜交迸,想不到付景年会来,感动的无以复加,双眼泛潮,痴痴的看着他,低低的唤了一句:“少爷。” 清风渚白,呼延誓敲响大鼓,许诺脸色轻挑,一副对不放在心上风轻云淡的模样,似笑非笑道:“你要与我比什么?” 付景年仅仅露出在面具外的一双眼睛清澈如水,平静开口:“自然是比武。” 话音刚落,台下轰然大笑一片,一名中年美妇讥笑道:“此人真是找死不成,若是与许诺公子比其他,以己之长击彼之短说不得还有转圜之地,儿他竟敢与许公子比武,天下间如今谁不知晓青年一代中只有林东岳能与许公子一战?不知死活。” 台下咯咯取笑声经久不息,许诺自然都听在耳中,展颜一笑,呵呵道:“兄台果真想好了?我看兄台还是选其他与我比斗吧,若是比武伤到哪里便不妙了。” 付景年低下头,目光清幽,淡淡道:“聒噪。” 还不待许诺说话,台下便有女子厉声道:“大胆!不识好歹的东西。” 许诺脸色也是陡然一沉,似若重?遥?淅涞溃骸澳蔷颓虢绦痔u哒辛恕!?p>说罢,剑悬腰上不动,一掌漂浮而来,印向付景年的心口,付景年伸出一拳撞上,使上打铁式,许诺心中轻视,只用上五成力,哪料手掌刚遇上拳头,便有一股滔天巨力从拳头上轰然炸开,犹如撞上一把巨大铁锤,整个手臂一麻,猝不及防之下噔噔噔后退三步。 高坐擂台之上的魏千伏眼皮一抬,轻咦一声,停下手中把玩铜球动作,台下声音亦是忽地一滞,不过一息后,随即呼喊声又大嚣起来,更胜先前。 许诺运功压下手臂酸麻之感,一双俊脸面沉似水,再不轻视,用上十成力,双掌齐发,快若闪电,转眼间轰向付景年面门。 付景年不敢托大,双眼微眯,打铁式蕴含四肢,刹那轰出百拳百腿。两人拳脚对撞而上,瞬间相斗百余招,速度之快,台下众人只能看到白衣黑裘两道身影时上时下,拳影呼呼。 呼喊声不知何时起小了许多,台下众人呆呆的看着两人兔起鹤落,拳脚相撞。 “砰。”一声巨响,许诺突然跌落而出,砸在地上,嘴角溢血, 付景年白衣猛然碎裂,胸口气血翻腾,倒退一丈。 台下林东岳与李仙儿对视一眼,两人心中俱有发觉,这白衣之人与自己隐隐熟悉。 许诺踉跄起身,右手缓缓握住刀柄,他最强的,是刀法。 付景年抬起了头,双瞳有雷霆一纵而逝。 “该我了,雷掠。” “糟了!”随着台下人群中的几声惊呼,付景年脚下一蹬,地面刹那龟裂,整个人如同一道银白的闪电,瞬间到了许诺的面前。 并不以身体见长的许诺瞳孔一缩,付景年一掌拍下,按在刀柄之上,将出鞘了一半的长刀轰然摁下,重回刀鞘,攻势不停,紧接着付景年又是一记凶狠鞭腿横扫而出。 不过幸好,这给许诺争取了些许时间,他在鞭腿到达之前,手腕一旋,便已经拿起带刀刀鞘横挡在自己身前。 “轰”的一声,付景年的右腿狠狠砸在刀鞘上,发出一声巨响。刀鞘骤然亮起一片黑色光纹,就如同被一把挥舞的铁锤砸中一般,波光乱闪。 许诺急退,一边退,一边飞快握住刀柄,试图拔出长刀。 “你逃的掉么。”只见付景年脚底雷声轰隆,全身雷霆噼啪乍响,如浮光掠影一般如影随形,顷刻间就已经攻出了七拳六腿,每次长刀还为出鞘便被压下,许诺只好用刀鞘格挡,每一次碰撞,都发出如同爆炸般的雷霆声响。不仅台下的众人骇然捂住了耳朵,身在刀鞘后的许诺,更是被震得脸色发白。 转眼间,两人一进一退便到了放置擂鼓的擂台边缘,付景年每一拳每一脚砸出,都挟有千钧之力,许诺脸色难看,看到擂鼓,忽的眼睛一亮,一掌拍在擂鼓之上。 擂鼓顿时旋转着朝付景年飞出,许诺趁机握上刀柄,欲拔刀出鞘。 就在他好不容易才握住刀柄,长刀眼看就要在完全出鞘的时候,轰的一声巨响,擂鼓爆炸开来,一只透过鼓皮伸进来的手,忽然掐住了他脖子。 如同抓鸡一般,握住许诺的脖子,付景年一言不发,五指成勾,夺下许诺手中长刀,拂袖一甩,带刀刀鞘激射而出,“铮”一声钉在台下地面,入地上分,颤鸣不止,台下之人顿时倒退几步,目光惊骇。 付景年狠狠一拳闷在了他的脸上,只听见一声重重闷响,许诺的头,在付景年的拳头下猛地向后一仰,整张脸遭受重击,鼻梁歪了,满脸都是血。 只这一拳,许诺彻底丧失了抵抗能力。被付景年掐住脖子的他,哪里受过这种面门被直接重击的痛苦,鲜血哇的大口吐出,异常狼狈。 许诺竟然输了!当这个念头,在台下众人的脑海中闪过的时候,付景年环顾四周,放下许诺,目光平静的看着无力跪在地上的他,淡淡开口道:“你若敢娶她,我便诛你全家。” ps:感谢孤枫寒夜两个100打赏,晋升弟子。感谢风花雪月打赏1888。 谢谢。 第一百三十三章 我若不杀你,誓不为人 许诺瘫倒在地,脸上七窍流血,嘴唇微张,半天没说出话,他从生来那一刻起,便是顺风顺水,一往无前,平生哪里受过如此屈辱,若是公平一战那便也罢了,偏偏连刀还未拔出就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打倒在地,此刻满腔悲愤,竟是一字也发不出。 付景年目光平静,内心却是暗呼侥幸,若非不是仗着许诺轻敌,自己抢占先机,一出手便是使上雷霆手段,倾泻而出,不给予他还手余地,绝非不会胜的如此轻易。 台下魔鸠子似乎想到什么,脸色阴沉,轻轻踏脚,身子陡然冲天飞起,扶摇直上,落在擂台之上,皮笑肉不笑道:“施主倒是好本事,怪不得洒家师兄死于你手,倒也不冤枉。” 付景年眉毛一挑,眯起眼睛,看他打扮口音,浑然不像中原人,随即了然此人是谁,开口道:“想来你便是那毒狮上人口中的师兄魔鸠尊者了。” 魔鸠子嘿然一笑,双掌黑气暗涌,说道:“洒家有个规矩,世上谁伤我一人,洒家便杀他十人,世上谁杀我一人,洒家便杀他九族,施主共杀洒家十四人,你说该当如何?” 付景年目光清澈如水,洒脱道:“尊者要杀便来杀,就怕尊者没这番能耐。我好奇的是,尊者从何得知我是杀你师兄弟之人?” 魔鸠子界桀桀冷笑道:“那夜你刚走,洒家便进客栈来了,迎面看见那几女子跪倒在地,对着天空连呼恩公,洒家师兄弟却死的到处都是,在洒家的一番拷问之下,便问了出来,刚开始尚还誓死不说,洒家便用滚烫烙铁烙在她们脸上,其中顿时便有几名说了,还有不说的,洒家又用虎头铡从她们手指开始切起,一寸一寸切去双臂,于是又有几名说了,还剩几个不说的,洒家便用铁钩勾去双耳双鼻,本料来这些柔弱女子应该都该开口了吧?哪里料到竟还有一名小女孩誓死不说,不过洒家也有的是折磨人的本事,嘿嘿,我割去她双耳双唇,再挖去她双眼双耳,剁掉她双腿双脚,那小女孩哭的好厉害,凄惨的声音洒家现在都还记得,不过这小女孩年纪不大却是骨气的大的很,到了这时候还不肯说,洒家也没办法了,该说的其她人都说了,也不差她一个,洒家便剥掉她面皮,肚子里灌入烛蜡,制成蜡人,摆在家中当做灯架。” 魔鸠子满脸堆笑,面带快意,台下百姓听到一阵恶寒,神色惊恐,付景年不知何时,低下头去沉默不语。 魔鸠子嘿嘿怪笑,纵身扑上,付景年猛然抬头,双眼紧紧钉在他身上,声音冰寒不似人间:“我若不杀你,誓不为人。” 双拳雷霆暴虐,疯狂砸向魔鸠子。魔鸠子嘿然一笑,两拳抵住,二人身形微晃,足下木台顿时碎裂。 付景年双目陡张,冰冷道:“吸魔大法。”魔鸠子面带诡笑,并不反驳。 只见二人忽进忽退,拳法并无多少花巧,但一招一式,却都极尽刚猛。顷刻之间,擂台四面火把被劲风打灭大半。 此次打斗并非上场,许诺并无多少手脚武功,全靠刀法,因此付景年一战方才轻易得胜,此刻魔鸠子全神戒备,出手用尽全力,竟丝毫不落下风。 斗到间深处,魔鸠子蓦地尖声怪笑,笑声凄厉,听得众人头皮发麻。霎息间,木台上卷起一道狂飚,寥寥数枚火把同时一黯,隐约见得魔鸠子对轰一掌,退出攻势,身影起落不定,台下啊呀响起一声惨呼,又归寂然。 付景年尾随跟上,森寒道:“我必杀你。” 台下众人退开一瞧之下,大吃一惊,只见魔鸠子抱着一人,嘴里死死咬着那人颈项,那人是名风韵妇子,先前呼喊许诺之声最大。 魔鸠子抱着那人狂奔,他身子原本瘦小,此时却似膨胀了一半,窜高伏低,形同妖魔。 二人流光掠影般绕着擂台转了一圈,魔鸠子随手一抛,手中那人吧嗒堕地。众人围上一瞧,只见那人颈上血肉模糊,面皮蜡黄,鲜血竟被吸干。台下百姓惊骇交加,纷纷怒叫,却不敢上,又退几步。 魔鸠子饮罢人血,精神大涨,身子一舒,呼呼两招化骨绵掌挥出。 付景年对上,气为之闭,倒退两步,忖道:“传言果然不差,习练‘吸魔大法’的妖人,每吸一人鲜血,功力便能增长数成。” 当下凝神应对,一步抢攻,跃在半空,拳如飞来山岳,向魔鸠子压到。魔鸠子一声怪笑,抬手一挡,足下木台轰然坍塌,他只觉心口发热,几欲吐血,付景年双拳如惊天铁锤,每一招都打铁式之力和雷霆不顾一切倾泻而出,连环拍落。 二人各以神力相拼,掌力相交,笃笃作响。交得第九掌,魔鸠子内息一滞。只见付景年第十拳瞬息轰到,只得勉力挡出。两手相接,魔鸠子喉头倏甜,蹭蹭蹭倒退六步,一跤坐倒。 台下百姓正欲大声较好,忽见他目中血光暴突,扫视过来。气势均是一馁,心中悲愤莫名,就当此时,却听付景年森寒道:“吸魔大法不过如此。” 台下百姓本害怕至极,闻言顿时心神一震,暗自叫好。 魔鸠子脸色微变,忽地故技重施,身子一掠而下,又将一名台下百姓抓在手里,未及吸血,身后风响,肩上已着了重重一拳,喉头发甜,血没吸成,几乎吐出一口血来。当即纵身狂奔,哪知付景年使出此次有了防范,“雷掠”一晃身,抢到他身前,一记鞭腿轰鸣扫向魔鸠子小腹。魔鸠子躲避不开,只得抛开怀中之人,腾出双手,对上一招。 付景年目中雷霆闪烁,用尽全力,打铁式之力与雷霆之力齐发,魔鸠子登时倒飞而出。 那人自鬼门关走了一遭,站在当场发了阵抖,忽觉裤档发冷,低头一看,敢情已吓出尿来。 魔鸠子被付景年处处进逼,脸上无光,霎时间发声厉吼,又抓一人,想要吸血长力,但他快一分,付景年也快一分,他每抓一人,付景年立时跟上。反复再三,魔鸠子被付景年逼得团团乱转,心中怒极,索性不再吸血,全力出掌。 转瞬间,二人各凭神力,笃笃笃连交十掌,掌掌重逾泰山,声如沉雷,其势便如山岳碰撞。 魔鸠子气力每衰,必当吸血补充,此刻遭逢强敌,消耗既大,却又无血可吸,二十招一过,渐感力怯。付景年也不好受,看似他占尽上风,实则每次出拳都用尽全力,内力修为已然濒临枯竭,不过他有心要用绝对手段镇杀他,也不管五脏沸腾欲出,压下奔腾鲜血,拳拳用尽全力。 二人斗得数合,魔鸠子一个出手稍缓,付景年觑的破绽,忽地探手,左臂弯曲,一肘轰在魔鸠子头颅上,“轰”一声巨响,魔鸠子摔到擂台下去。唇破牙断,满口是血,半个脑袋尽然塌陷。 犹是如此,魔鸠子依然未死,付景年正欲上前一举轰杀,高坐擂台之上的魏千伏忽然起身,犹如瞬移一般,站到付景年面前,低喝道:“够了。” “够你奶奶!” 第一百三十四章 杀魔鸠子 付景年大喝一声,攻势不停,一步蹬上,猿臂舒展,雷霆轰隆,一拳轰向魏千伏 魏千伏与他间接有杀师之仇,此刻虽知不敌,但魔鸠子为他今日必杀之人,大丈夫一句话岂能出尔反尔,心底一片冰寒,全身修为流转至右臂之上,一拳摧枯拉朽般轰出。 魏千伏一声冷哼,左掌缓缓探出,直接破开付景年拳头上的雷霆之力,对撞在一起。 付景年顿觉一股阴毒之力入体,身体倒滑而出,后背砸碎擂台木柱,先前与许诺、魔鸠子二人激战下来的伤势霎时压抑不住,五脏六腑错位,一口鲜血从喉咙吐出。 魏千伏负手而立,空空右袖猎猎作响。 付景年先前战斗皆靠一鼓作气,此刻体内气机一泄,一股巨大疲乏枯竭之感涌来,刚欲站起,双腿俱是一软,险些跪下。 付景年撑地踉跄起身,面色蜡黄,灿若金纸。他缓缓仰起头,黑色的瞳孔妖冶弥漫,朗声道:“枪来!” 悦来客栈内,倏然响起一阵清吟,一道黑色流光冲天而起,瞬间消失于天际。 付景年伸出手五指摊开,一柄黑色雷矛携带万千雷霆从天而降,还未至地,枪尾拖起的黑色流光便渲染了半片天空。 付景年猛然握住,斜提长矛,矛尖指地。 魏千伏瞳孔一缩,脸色阴沉,心底暗自咂舌,此人究竟是谁,是何来路,他不曾记得大秦有这么一号人物。 李小仙与林东岳对视一眼,二人都和付景年交过手,先前观其套路便已明了,只是不敢确认罢了,此时见这杆黑色长矛破天而来,再不疑他,一掠而上,横在魏千伏身前,淡淡开口:“七息时间。” 付景年点点头,身子一掠而起,一跃而过魏千伏,手中长矛雷声滚滚,如一道铁鞭朝着气息奄奄的魔鸠子轰砸而下。 魏千伏眉头一皱,身子蓦地拔地而起,就要挡下付景年,李小仙一声冷哼,手中笃的出现一根红色九节鞭,如一条巨蟒扑上,缠住魏千伏脚裸,一拽而下。魏千伏脸色阴沉,脚底大如来修为流转,刹那又将长鞭震开,抬眼望去,付景年与魔鸠子只有两丈之地,手指弯曲成钩,转身便要追上,刚走一步,就见林东岳面无表情掠来,黑铁大枪一往无前,如一道黑色蛟龙,快若闪电,直刺他后心。 魏千伏无奈,若是放任不顾去追付景年,后心势必会被大枪捅个通透,当即掉身,抓住枪颈,一拉一推,枪柄砸在林东岳胸口之上,他一声闷哼,砸落在地。 台下百姓看的一惊一乍,目瞪口呆,五大俊彦今日竟来了其四,这白衣面具男子是何来历?!竟能先后废掉许诺与魔鸠子,又使林东岳与魔教少主为他而战。 霎时间,三息便过,魏千伏拂袖追上,付景年矛尖于魔鸠子眉心不过一丈,后心突然传来一阵劲风,付景年想也不想,微微侧步,长矛向后横扫而出。 魏千伏双手对上矛杆,掌心忽的传来一阵刺痛,发出噼啪雷霆之身,下意识不由倒退一步,抬眼看去,付景年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打在面具上,顺着面具下巴里面涔涔流出。 五息瞬间过去。 “雷掠!”付景年一声暴喝,身体化若闪电,雷光一闪,已至魔鸠子面前,手中长矛犹如一把巨大战斧,劈斩而下。 魏千伏身影微动,林东岳大踏步而来,再次横在他身前,一掌拍出,封住前路。 李小仙也是一掠而起,在空中连踩三下,身若飞鸿,停至身前,与林东岳动作如出一辙,一掌拍向魏千伏。 六息。 魏千伏单手连连拍出,与二人对上一掌,两人登时被轰飞,嘴角溢出鲜血,魏千伏看向付景年,厉喝一声:“尔敢!”纵身扑上。 七息到。 魔鸠子双眼猛的睁大,抬起双手挡住面门,付景年脸色木然,对魏千伏的叱喝置若罔闻,长矛刺下,将魔鸠子直接连手带头刺了个通透,生生钉死在地上。 场面变得有些安静下来,所有人呆呆的看着双眼陡自圆睁的魔鸠子,似乎不敢相信前日还如日中天的魔鸠子今日便会横死在这里。 魏千伏铁青着一张脸,拳头攥的喀嚓响,定定的看着死去的魔鸠子,呼吸粗重,西域本就不安宁,对大秦多是阳奉阴违,若是这魔鸠子死去的消息传回去,密宗定要借此机会大闹朝廷,到时陛下要是怪罪下来…… 想到此处,魏千伏抬起头,眼内杀机肆涌,正要动手,嬴小丫猛然起身,厉声道:“魏公公,你想干什么,给我退回来!” 魏千伏脸色阴暗不定,迟疑道:“殿下,此人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杀人,视王法为无物,定当严惩,以儆效尤!” 嬴小丫胸口起伏不定,冷笑道:“魏公公是不听本公主的话么?” 魏千伏冷冷看了付景年一眼,一个闪身退回嬴小丫身边,低眉道:“哪敢。” 嬴小丫哼一声,魏千伏轻声道:“殿下,如今此人是获胜者,按道理来说应是他成为驸马爷,可是陛下的意思…..想必殿下也知道。” 嬴小丫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自有分寸。”说罢,莲步轻移,走向付景年。 付景年脸色复杂,看着一步步走向的自己嬴小丫,心头五味杂陈,待她走近,他轻声开口:“小丫,最近还好么?” 嬴小丫娇躯一颤,努力让眼泪不流出眼眶,点点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嗯,父王待我挺好的。” 付景年闻言,不知为何,心头又是失望又是开心,开心理所当然,但这失望从何处来,他却不知晓,他笑了笑,柔声道:“嗯,那就好。”说着,从胸口掏出一盒胭脂,递在她手中,“这盒胭脂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长安最贵的,想来宫里面比这个贵的好的应该有许多吧。不过我在长安城里寻了三天三夜,也没有找到比这个更贵的了。” “小丫,我走了,你自己一个人在宫里头要照顾好自己,你从小就爱踢被子,现在到了宫里,可没人像我一样半夜起来给你盖被子了。”付景年转身走去,说完之后才发现,公主每日可都是有成群的宫女日夜照顾着的,哪里还轮的到自己操心。 付景年并没有看见,就在他转身后的一刹那,有两行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下,“嘀嗒”在地上。 嬴小丫紧紧的握着胭脂盒子,咬着嘴唇,五根修长的手指被她攥的直接泛白,她抹了抹眼睛,轻声道:“少爷,父王他派了人要来杀你,你…..小心。 付景年脚步一顿,然后继续往前走去。 ps:感谢yliu三个100币打赏和一张满分评价票。 谢谢。 第一百三十五章 崩 门 第二日,魔鸠子被人钉死消息便不胫而走,传播开来,不过一日,西域密宗便有千僧东行,入驻中原,形成东游宏观,许诺陷入癫狂,整日与酒作伴,再无半点潇洒作态,而这一切的源头,那名白衣面具男子的来历,也被挖出冰山一角,与杀死邓智之人竟为同一人,因面具左额处刻有一个淡金念字,江湖上皆称他为“念”。 “少东家,不晓得你那日去看了驸马大会没有,啧啧,幸好老子去的巧,刚好看见“念”与许诺对战的那一战,奶奶的,痛快啊,老子早就看那些骚婆娘不顺眼了,一个油头粉面的世家子弟,有啥好喜欢的。”李老三骂骂咧咧,不动声色的付景年面前的剑南春揽到自己面前,咂巴一口,嘿然道:“你是不知道啊,我看见那许诺三拳两腿被念打成猪头后,那些小娘子大惊失色的表情,心里别提多爽了。” 今日只有李老三一人,这家伙如今只要客栈一开门,准是第一个到的,风雨无阻,然后便是赖着付景年喝上两杯,至于酒钱,提也甭想提。 付景年也不在意,又给李老三满上一杯,直把李老三喜的满脸通红,他抹了抹嘴角,伸手勾住付景年脖子,脑袋凑近,双眼迷蒙,一边打酒嗝,一边说道:“少东家,你说现在小娘子都是啥眼光,不找哥哥我这样的威猛大汉,偏要去找像豆芽菜似的文弱小生,唉,害的哥哥我如今都还是个单身汉呐。” 付景年笑着摇摇头,李老三突然一拍脑袋,上下打量付景年,说道:“少东家,你还别说,你和那啥“念”的体型打扮儿还真像,简直就像同一个人似的。” 说罢,一边咂舌一边扫视付景年,继续道:“越看越像。” 付景年苦笑道:“老哥净瞎说,我就是个草包子弟,仗着家父萌荫挥霍一二,哪里能和那等俊彦人物相提并论。” 李老三哈哈一笑,喝的脸红耳赤,“也是也是,那等人物哪能和咱这个大老粗一起喝酒啊,不过少东家你亦不差,指不定继承祖业,将来成了咱们长安有钱的大老爷,一样出色不是。” 付景年笑了笑,朱灵婉在一旁促狭说道:“李老三,今儿个酒钱得付了吧?” 这些日子李老三天天来此花天酒地,倒也和几人有了几分熟络,当即嘴上开始嘟哝,含糊不清,“哥哥我和你们少东家喝酒还要给酒钱?世上哪来的这个理,酒也不光我一个人喝了不是。” 朱灵婉拿着扫帚,冷笑一声,啐道:“呸,前些日子你就这么说,那姑且也就罢了,今日少东家明明滴酒未沾,都被你给抢了去,你还有什么狡辩的。” 李老三眼珠一转,计从中来,举起酒杯,嘿嘿笑道:“罢了罢了,小娘子,哥哥今日你便是,容我喝完这一杯就掏出银子来结账,可好?” 朱灵婉满脸狐疑,刚要说话,就见李老三仰首饮尽,然后扑通一声,整个头栽在酒桌上,不到一息,便传出惊天呼噜声。 朱灵婉恨恨跺脚付景年微微一笑,“婉儿,无妨。” 李老三抬起眼偷偷瞄了朱灵婉一眼,待她走远后,暗松一口气,羞涩说道:“不好意思,让少东家见笑了,方才哥哥真是不胜酒力、不胜酒力。” 付景年哑然失笑,与李老三干上一杯。 ...................... ........................ 月上枝头,客栈后院雷霆轰鸣,飞光纵掠,付景年与林东岳,李小仙齐齐对轰一掌,身子倒飞而出,砸上一根梁柱。 半响后,他无力撑起身子,一边走向厢房一边说道:“今日就到这吧。” 自从从小丫口中得知嬴政派人来杀自己之后,付景年便一日不肯松懈,白天在客栈与来自四面八方的游侠豪客插科打诨,晚上便与林东岳、李小仙战斗,每日虽斗得内力枯竭,筋疲力尽,但效果却是进展神速,虽说还未至观音境界,但观音之门已然推开到极限,若说先前是金刚大圆满的话,如今便是半个身子踏进了观音,突破在即,所差的,只是一个契机。 林东岳二人一样收益颇丰,虽说修为倒未进展太多,但是招式却是愈发凌厉毒辣起来。 付景年盘膝坐在**上,双眼微闭,凝神回忆项千仞平生记忆,雷魔九相第二相雷崩与第三相雷门,一个用于攻击,一个用于防守,再加上雷掠用作身法,战力绝会暴增,不说与魏千伏一战,起码比之先前来说,只怕翻个双倍不止。 一股巨大雷霆之力从丹田冲出,冲开任督二脉、天启穴,流转至双拳。付景年猛然睁眼,目光似电,对虚无空气轰出一拳。 “雷崩!” 空气发出一声爆响,百万条雷蛇从双拳透体而出,然后炸开,付景年脸色一白,雷霆之力倒回逆行,冲进丹田,喉咙一甜,一口鲜血霎时从嘴角溢出。 付景年伸手抹去嘴角鲜血,缓缓调息,将胸腔内沸腾鲜血压于平静,片刻后,五指一握,又是一拳轰出。 “呕。” 鲜血再次咳出,付景年抬起头,面无表情,休息一二后,雷崩再次使出。 周次反复,厢房内风雷声大作,付景年每次雷崩使出后,便是一口鲜血吐出。 直到半夜深处,风雷声方才渐渐小起来,付景年眉头紧皱,缓缓收拳,衣襟一片鲜红濡湿。 “罢了。” 付景年轻叹一声,双掌合十。 “雷门!” 他双手缓缓拉开,一柱柱细密雷霆被斜扯成一个门的形状,仅仅拉到一尺长,便寸步不进。 “给我开。”付景年双眸猛的雷霆肆意,双臂青筋暴露,雷门竟硬生生又被拉开半尺。 突然,付景年眼睛一黑,整个人向后倒去。 ps:感谢g100起点币支持,在这里跟你说上一声谢谢。 第一百三十六章 余以为我武功如何? 晨曦渐渐浮白,付景年盘膝闭目,凝神调息,片刻后,缓缓睁眼,目光如电扫过,紧接着又恢复平静。 付景年出了厢房,关上门板,支身走出客栈,向?蛇帮走去。 铁大牛将先前那家赌坊拆了,用青泥砖块重新堆砌成一道篱笆围墙,付景年还未走进去,便听见里面传来拳脚呼啸声,铁大牛斜斜坐着一张檀木虎皮卧椅,高座庭院首位,在他身后站着三人,居左那个鹰视狼顾,头发扎起,居右那个身姿英伟挺拔,目朗神清,居中那个半旬老头,嘻嘻哈哈,没个正形,下列几十余弟子四列站好,挥拳踢腿,倒也打的一板一眼。 付景年微微一笑,刚要进门,门口便有两人横枪挡住,喝道:“来者何人,此乃景门总地,若无帮主号令,不得擅入,若是闲事,请速速离去,不然定要让你吃些棍杖苦头。” 付景年一愣,景门?大牛那孩子搞什么名堂,抬眼望去,正好看见铁大牛看来,两人目光一碰,后者惊呼一声,猛然站起,一溜烟跑到付景年身前,伸手将那守门两人拔开,咧嘴唤了一声:“景年哥儿。” 付景年**溺的摸了摸铁大牛脑袋,一边向里走一边说道:“你这孩子,最近过的可还好?” 铁大牛故意他落后半步,亦步亦趋道:“俺好着呢,景年哥儿你将魔鸠子与毒狮上人诛杀之后,整个西市帮派群龙无首,化成一盘散沙,俊杰堂主告诉俺,此乃天赐良机,我景门绝不可失,须要趁虚而入,将那群喇叭和尚一网打尽,然后夺下西市。” 付景年点点头,奇道:“先前不是叫?蛇帮么,何时又成了劳什子景门?” 铁大牛嘿嘿一笑,憨道:“那韩志远果然天生反骨,见俺被打伤之后,就投靠了那群喇叭和尚。四个帮派称呼起来多有不便,整日烈火帮巨熊帮的称亦容易产生隔阂,没有集体归属感,俺便自作主张,将四帮整合在了一起,俺从小到大也没读过啥书,取不出多有名堂多威风的名字,想来统领四帮全是靠景年哥儿你之力,俺便将四派称作景门了。”铁大牛一边走一边笑,几步间便走到座首,从左至右,一一将三人介绍道:“烈火堂堂主史文通,巨熊堂堂主彭闵,青云堂堂主粟俊杰。” 付景年微笑抱拳,连呼“久仰大名。”史文通略微点头,脸色桀鹫。彭闵抓耳挠腮,嬉笑道:“小老儿彭闵,你这娃娃长的好生俊俏。”粟俊杰面色缓和,抱拳还礼道:“哪里哪里,兄台贵姓?” “免贵姓铁,名狗子,不才正是大牛兄长。”付景年说笑着道。 那史文通嗤然一笑,讥讽道:“狗子大牛,嘿嘿,你们爹爹是如何想的,怎的尽取些畜牲的名字,爹爹是不是叫铁马儿?” 付景年一笑置之,铁大牛脸上却是蓦地涨红,一拍卧椅扶案,怒喝道:“史文通,放肆!” 史文通头颅高昂,蔑视道:“一个武艺粗疏的乡野村夫,也敢骑到我头上拉屎?给你面子,我便你叫你一声铁门主,若是不给你面子,你算个什么东西,若不是惧那魔头,我等一帮之主又岂会听你操控?” “你!”铁大牛铁青着脸,连连怒喝,却又毫无办法,付景年暗叹一声,轻轻拦开铁大牛。似笑非笑道:“哦?你是嫌大牛修为不济么,他一身武功皆是我所教,你说他武艺差,自然便也是说我这个当哥哥的武功修为差了。” 史文通低哼一声,斜眼道:“是又怎的?” “在下不才,敢请阁下高招。”付景年侧前走上一步,抱拳作揖道。 “你?”史文通大笑开口:“拳脚无眼,若是打伤了你,你不会去向那魔头告账吧?” 付景年笑眯眯道:“自然不会,史兄尽管放马过来便是。” 史文通大喝一声,想起自己堂堂一帮之主,竟受制于那黄口小儿做帮主,心中憋屈郁郁此时化为一拳,不留情面轰向付景年头颅,他冷笑忖想,若这一拳打实了,非得将此人打飞不可。 正在练拳弟子纷纷停了下来,瞪着眼睛观看,几十道目光落在付景年身上,付景年轻轻一笑,一指点出,笔直撞上拳头。 “砰。”一声巨响,史文通惨嚎一声,整条手臂松软下来,噔噔噔后退几步,一屁股踉跄倒地。 付景年五指摊开,蓦地一抓,史文通凭空吸起,身体不受控制般向他滑去,付景年扣住他前心,手腕一转,史文通稳稳站定在地,不顾手臂颤抖,怔怔的看着付景年。 付景年缓缓松开手,轻笑道:“余以为我武功可还入眼?” 史文通大喘粗气,点头如小鸡啄米。 付景年微微一笑,拂袖说道:“大牛,我今日来所为二事,一是看看你近况如何,二来嘛是有一事相求。” 说着,进入庭院内一间小房,铁大牛知晓付景年所说之事定是机密,不敢懈怠,几步跟近。 待二人进去良久后,一名景门弟子跑上前来,小心翼翼问道:“堂主,这人武功得多高啊,竟然能一指就将你击败了,要知道堂主你可是二品修为啊。” 说着,彭闽与粟俊杰也是目光调转在他一人身上,脸色肃然。 史文通左右看了一眼,仰起头长叹道:“深不可测啊。” 彭闽和粟俊杰脸色一惊,对视一眼,皆看出对方目中的苦涩,粟俊杰苦笑一声,惆怅说道:“看来我等三人今后再无自由身可言了。” ...................... ...................... 小房内,铁大牛站在付景年身后一步,挠头疑惑道:“景年哥儿但说无妨,甭管啥事,哪怕是要俺去紫禁城里摘皇帝的人头,俺也在所不惜,万死不辞。” 付景年微微一笑,双手扶着青竹窗台,目光远眺京城,眯眼道:“大牛,景年哥儿需要你去帮我查一个人。” “谁?” “紫睛虎叶白。” 第一百三十七章 参军 “叶白?”铁大牛探出头,茫然问道。 付景年点点头,目不斜视,嗯,“朝廷命官,长安禁卫军总差。” 铁大牛神色动容,知晓这定是一个大官,却是毫不犹豫开口说道:“嗯,交给俺去办就好。” 付景年闻言轻轻一笑,继续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将我送到禁卫军里面去。” 铁大牛眉毛一挑,急声问道:“哥儿,你要去参军?你要去的话那俺也去,反正这帮主俺当的没有意思,他们想当,俺便让他们当就是,免得操心。” 付景年转身叹了一口气,正视道:“大牛,做人呐不能遇上些许挫折便想后退逃避知道么,他们不服你?那就打到他们满地找牙,认服为止。摔倒了,爬起来;受伤了,揉一揉,这没什么大不了,这帮主,景年哥儿要你当下去,不仅如此,还得给我干出一番事儿来。” 铁大牛神色为难,涩声道:“景年哥儿,俺不想当什么帮主,也不想让谁服俺,俺只想快快乐乐的呆在你身边,啥事也不想,啥事也不做就好。” 付景年伸出手指在铁大牛额头上轻轻弹了弹,喟然道:“大牛,还记得么,你出南蛮城的那天你说了什么。你说你要混出个名堂来,然后鲜衣怒马还乡,做给那些乡里乡亲看看,让爹爹涨涨脸,你还说你一定要取天下第一美人儿,来做铁家的媳妇儿,这些豪言壮志,你莫非都忘记了?” 铁大牛一怔,不知为何,忽地想起爹爹躺在炕上的那不断萎缩的身体,以及吧嗒着烟斗,重重的咳嗽声。爹爹老了,再也不是儿时的那一片蔚蓝天空了,以前他每顿总能吃大几碗饭,现在吃上一碗便不行了,他总担心着自己没有出息,就像他自个儿一样,一辈子呆在小城里,打了大半辈子的铁,连大字也不认识一个,现在老是盼着老铁家得后继有人,想看看老铁家的儿媳妇长啥模样,然后生个大胖孙子抱抱。 铁大牛出神的想着,付景年在一旁安静的看着他,并不出声打扰,他忽地一咬牙,狠狠点头道:“景年哥儿,你说的对,俺爹爹老了,俺该做出一番事业,做家里的顶梁柱了。” 付景年会心一笑,笑骂道:“你这孩子,终于懂事了?” 铁大牛嘿然不语,片刻后忽地一拍脑袋,说道:“俺好想听人说过,彭闵以前做过那朝廷禁卫军的千夫长,后来遭奸人陷害,落魄无门之下方才做起了拉帮结派的垢,俺叫他来问问。” 付景年嗯了一声,轻轻点头,铁大牛推开房门,唤了一声:“彭堂主,可以移步一二么,我有几事问你。” 彭闵与史文通二人对视一眼,拱手道:“帮主客气了,若有何需要小老儿的地方,说一声便是,小老儿哪敢不从。”说着大踏步进入小房。 付景年朝他微微一笑,摆手招呼道:“彭堂主有劳了。” 彭闵低眉顺眼,唯唯诺诺,连呼几声言重了。 付景年搬出一张椅子径自坐下,平静道:“在下有一事想拜托一下彭堂主,我初来长安,也无一技傍身,只好仗着些许拳脚微末本事想去参军报国,只是在下在长安也无甚人际脉络,导致于报国无门,我听闻弟说,彭堂主曾经乃是官职之身,想来在庙堂上应也有些关系,可否为在下引荐一二,我定当感激不尽。” 彭闵沉思片刻,半响后沉吟道:“实不相瞒,小老儿曾是禁卫军的千夫长,那风光之时亦结交了不少人脉好友,只是小老儿现在已经告别朝廷多年,如今这么些年过去了,也把握不定当初那些同僚还会不会卖小老儿一个面子,若是公子有心去的话,小老儿定当全力去试试,只是其中只怕少不了打点打点。”彭闵乌浊眼睛咕溜溜转个不停,说到打点二字时,枯槁手掌掂了掂。 付景年芜尔一笑,知晓他是何意,似笑非笑说道:“彭堂主尽管放心,所需银两来找我拿便是,在下不是道家寡人,对世俗间的利益来往自然也是晓得的。” 付景年双指捻出一张银票,递给彭闵,微笑着说了句一百两白银,聊作心意,事成之后另有重谢。 彭闵心情大好,歪头咧嘴笑个不停,他平生最是喜钱,当即手脚麻利,看也不看便将银票收入袖中。 眼前这位面容异常俊逸的公子哥,真是让人暖心,修为高超不说,而且出手阔绰,识趣。不像某些高手,高人来高人去,仿佛视金钱如粪土,不食人间烟火一般,叫人做事都只是动动嘴皮子,叫给下人去办。 彭闵朝付景年比出一个拇指,嘿嘿谄媚道:“公子不但相貌堂堂,仪表惊人,而且修为高精绝,出手阔绰,且明白事理,当真是人中龙凤,天之骄子。” 付景年一笑置之,敷衍几句,想来再无他事,起身告辞道:“彭堂主,在下之事便全靠你了,若是有消息,便叫大牛来知唤我一声便是,我暂且有事,便先行告辞了,若有机会,我等来日再聚。” 彭闵面色潮红,抚须大笑,连道几声公子走好,一切包在我身上。 付景年走出小房,向外走去,一路所至,几十道目光纷纷盯在他一人身上,所到之处,尽皆分作两行让开。 天色依然尚早,路上有贩夫挑着担子开始吆喝,老农扛着锄头爬上山坡,下了早朝的官员坐在轿子上,睡意朦胧的从皇宫里出来,一家家的朱红锁门缓缓打开,初生的阳光透过云块,一缕缕的就像根根金线,纵横交错,把浅灰、蓝灰的云朵缝缀成一幅美丽无比的图案。 长安,生机开始蓬勃,春意盎然。 回到客栈之时,客栈已经开张了,里面除了朱灵婉李仙儿等人之外,还多了一人。 那人白衣正冠,手摇折扇,见到付景年之后,折扇刷一声收起,登时起身站起来,丰神玉朗,微微笑道:“义兄,明日小弟就要去那金銮殿参加殿试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书生的意气风骨 “嗯,挺好的。”付景年抽出位置坐下,“义弟胸中有几竹把握?” “十足。”望松柏伸出五指,轻轻一握。 客栈设有一层,中间开有露天天井,晨光斜打在望松柏身上,显得他愈发玉朗翩翩,“这几日小弟夜夜笙歌,纸醉金迷,也非是无所事事,倒也结交了一些当朝权贵之家,礼部尚书张大人已承诺与我,只待开考揭榜那日,不敢说折桂状元郎,但前三甲绝对能高中。” 付景年拍手叫好,挥手道:“婉儿,拿酒来,此事当浮一大白。” 朱灵婉欣然点头,从酒窖里拿出两坛大好桂花酒,递给望松柏,促狭道:“穷酸,等到来日你当朝为官,做天子门徒了,可莫要忘了小女子。” 朱灵婉从小便是深居闺中,学女红三纲,最大爱好也不过看看诗书礼经,并无闺中好友,因此酿制了温婉静淡的性子,以至于与那李不负相交几日便托心终生,这实非李不负有多优秀,而是她太孤独荒芜,然而,随着这一路走来,磕磕碰碰也好,颠簸流离也罢,不断的与红尘交接,她性子却是愈发开朗起来。 望松柏手摇折扇,来回踱步,笑道:“婉儿姑娘莫要取笑在下了,小弟若有功成名就之日,实乃义兄与诸位一路以来的扶持呵护,此恩恩同再造,小弟此生没齿难忘。” 朱灵婉轻轻一笑,付景年微笑道:“莫要客套了,这多半还是靠你自己本事。” 望松柏连道几声不敢,脸色突然一正,认真道:“小弟一直记得自己对义兄的承诺,所托之事尽说罢,小弟万死不辞。” 说着,他左右看了一眼李小仙与林东岳,目光问询的看着付景年。 付景年似笑非笑,起身道:“跟我来。”望松柏尾随而行。 两人走到客栈后院,付景年脚步一顿,转身看向他,说道:“义弟,我确实是有一事相托,只是此事非同小可,说不得便有灭顶之灾,项上人头不保。” 望松柏神色一怔,拱手道:“义兄但说无妨,小弟今日成就名声,全凭仗义兄相助,一颗头颅算什么,多少人毕尽一生潦倒,也无上达天听的机会,只要不是奸杀淫掠,勾党叛国,九死其身我亦无畏。” 付景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缄默了下来,片刻后,他缓缓开口道:“松柏,我是大楚国的九皇子,与大秦有不共戴天之仇。” 望松柏一楞,继尔如遭雷击,面容失色,噔噔噔后退三步,手指颤抖,声音絮乱:“你是叛…叛军,余孽。” 付景年脸色复杂,朝着他向前走了一步,开口道:“松柏,我需你当我大楚的谍子眼线,进入大秦官场,讨得天子垂青,我到时会给你一些名单以及任务,你帮我调查他们,助我大楚复国一臂之力。” 望松柏沉默不答,他自幼熟读三书五经,深受儒家思想感染,平生所愿便是靠取功名报效朝廷,齐身治国平天下,将大秦打造成太平盛世,然后谥号文正,名垂千古,赢得后辈读书人敬仰。 这便是他此生的追求以及他作为一介书生的风骨意气。 望松柏呆呆的看着他,忽地自嘲道:“我就知晓天下没有白吃的晚餐。” 付景年一双桃花眸子清澈如水,缓缓走上前两步,目光钉住望松柏的双眼,平静道:“我不逼你,选择权在你身上,就算你不应我,也无妨。殿试名额我依然给你,只是我们或许哪日再聚,恐怕便是兵戈相见了。人生大抵如此,你有你的信仰,我亦有我的坚持。” 望松柏双目无神,笑容苦涩,忽的轻声问道;“义兄,上次参加礼部尚书大人的蓬园诗会,我有幸见过还珠公主一面,虽然她换了音容相貌,面目全非,不过我能看的出来,她便是黄脸丫头,对不对?” 付景年颌首点头,不置可否。 望松柏若有所思,蓦地出声问道:“她是大秦公主,你是大楚余孽,你们为何会在一起?” 付景年笑了笑,并不说话。 望松柏脸色复杂难明,又问道:“她爱你,对不对?” 付景年仰头看向天空,眯了眯眼睛,后又低下头说道:“是吧。” 话音刚落,望松柏便刹那开口问道:“那你爱她么?” 付景年认真思索片刻,轻叹一口气,怅然若失道:“嗯。” 望松柏神色变幻,似有心事,轻声问道:“那你为何不与她在一起?” 客栈里稀稀拉拉的开始有客来了,传来阵阵喧嚣声,付景年微微一笑,说道:“松柏,你要知晓,在人的一生里,不单单是只有爱情的,爱情就如同开在悬崖峭壁的上的一朵蔷薇花,当你哪天登上山顶之后蓦然回首,你会发现,当初经历的爱情算不了什么。人生的羁绊会像一根根绳子将你束缚住,没有谁的人生是圆满无缺的,有时候,相见不一定就要相恋,或许相忘于江湖比相濡以沫来的更好,不是么?” 当你年轻的时候,爱情因为有大把大把的时光可以浪费,因此爱与被爱都来的悠长,连一个牵手,都要酝酿很久,要走过一圈一圈又一圈的小城街道,等心爱的姑娘说明天见时,才鼓足勇气战战兢兢握到一起。 当你到了中年的时候,爱情或许就像彼岸的花,已经没有资格从头仔细端详,早已熟悉了所有的章节,不过是不一样的主人翁而已,仅一个拥抱,吻戏起来就算换了主角,也没有太大困难。 松柏站在原地,客栈里喧嚣吆喝声愈发的大了起来,他充耳不闻,紧紧看着付景年缓缓道:“义兄,其实,我喜欢她。” 两人刹那沉默了下来,四目相对,只剩下嘈杂。 望松柏眼里流露出一抹苦涩,自言自语道:“呵,你知道么,除了你之外,她的心里从未有过别人的影子,我如今都记得那日,你从项千仞墓里归来,她不顾风雨跑进你的怀里,不顾一切的哭着,让人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婉儿在一旁给你们两个打着伞,你们尽情的拥抱着,而我,静静的看着。” 不待付景年说话,望松柏便转身走去,一边向外走一边说道:“义兄,不过你放心,我望松柏答应了你的事情,便一定会做到。” 付景年五指握起,一拳打在墙壁上。 第一百三十九章 该来之人 望松柏走了,走的干脆且利落,走在小巷里,折扇被他刷的张开,复又合上,然后随手丢弃。 付景年站立原地良久,仰天一叹,将客栈门口那根齐眉棒上的杏黄酒旗摘下。 客栈方始开门,复又关上。 当日,他与林东岳、李小仙战至太阳西沉,筋疲力尽到无再战之力时,才一声不吭的回到厢房,闭目调息起来。 第二日,整个长安陷入一片欢腾,从全国各地而来的秀才学子开始科考,其中有脱颖而出的十二人上得金銮殿参加殿试,料来前三甲应会在这十二中身上产来。 武林盟主之位被黑榜第八慕容纳所获,成为朝廷在江湖上的代言人,而那个大和尚与毒花婆婆的消息,至始至终都没有听到。 在一片锣鼓喧天声中,付景年依旧枯坐在厢房,没出门一步,膝间横着一盒檀木狭长刀匣,左手观音,右手金刚,不断摩梭,无限气机从双手透出向刀匣里涌去,将刀匣渲染成一团迷蒙,令人看不真切。 这么一坐,便是三天。 直到第四日黄昏,在暮色谒谒中,依稀能见小巷尽头站立一人,那人一身飞兔官袍,仅剩一臂,单手负于身后。 付景年闭了三日的双眸猛然睁开,不见有任何动作,客栈后院一杆漆黑长矛忽地挺直枪身,在空中打了一个旋儿,然后化作一道黑色流光,刹那出了客栈,朝那独臂之人直刺而去。 付景年甩身将刀匣负于背后,自言自语道:“该来的来了么?” 然后瞬间破窗而出,在空中一掠又掠,紧追而上。 “原来付景年便是你。”小巷尽头那人看着激射而来的长矛,脸上讶色一闪而过,眼皮半抬,然后,缓缓伸出左手。 轻轻一指。 长矛雷声轰隆,凹凸不平的淡金魔纹流光运转,仿佛将黄昏的氤氲暮色切割成了两半,“叮”一声撞在那人指尖上。 “哧。”那人指尖犹如铁水铸浇而成,长矛不断旋转钻入不得寸进,飞溅出点点银色火花。 那人眉头皱了皱,指尖微微发麻,被枪尖擦破皮层,他指尖一弯,然后轻轻一弹! “啵。”长矛顿时倒飞而出,空中连打几个滚,就在即将落地之时,付景年一袭白衣刹那临至,握住矛柄,身影暴起,悬在那人眼前,朝那人头颅再次刺下。 “魏千伏。” 此时便是嬴政令叶贪欢派来的人。 这一刺用上打铁式之力,矛尖寒星闪烁,魏千伏倏然五指摊开,抵住来势,手腕一拔,握住枪颈,直接将付景年砸在小巷墙壁上,看着手中隐隐流出一丝血迹,讶然道:“此招不错,可有名字?” 付景年空中一个旋转,拧住身形,手掌在墙壁上一拍,不至于砸在墙壁上,开口道:“打铁式,锻铁所获。” 魏千伏嘴角轻扬,皮笑肉不笑道:“不过你若是只有这点本事的话,只怕你今日便是难逃一死。” 话音刚落,魏千伏脚下青石板猛然四裂,他身形扶摇而上,一记手刀对着付景年头颅如战斧劈下。 付景年不敢丝毫托大,一身金刚修为攀至双手,三丈雷矛横在头顶。 “砰!”魏千伏手刀劈在枪杆上,压得付景年气机动摇,小巷青石板年月已久,本就不结实,一刀之下,手提雷矛的付景年双脚下陷足足一尺,魏千伏身体在空中一旋,顺带手刀抹过雷矛杆身三寸,便将付景年整个人给牵引得横移侧飞出去。 付景年脚下泥土翻滚四溅,双脚拔出地面后腾空黏粘在小巷墙壁上。 出手后的魏千伏气势骤然凝聚,倒也不急于追击,存心要猫抓耗子,驻足原地,冷笑道:“把你所有本事都拿出来,可莫要让我无聊了。” 付景年点点头。 战事真正开启,生死都在一线间,付景年也就没有任何动嘴皮子的闲情逸致了。 付景年执意要不退反进,正合了魏千伏的心意,这位已经有些年数没有酣畅杀人的大秦首宦,就怕这小子胡乱蹦?逃窜,宰了他也没意思。再者江湖的有趣便在于,不管境界如何高耸入云的超一流武夫,一样可以始终博采众长,熔冶一炉,化为己用,尤其是魏千伏这些几乎“定势”的顶尖强者,能看到的秘笈肯定早已翻烂,该杀的人都已杀掉,反而需要一些个惊采绝艳的后辈,去带来极为难得那种灵犀一动,某些大局未定的天才,也许距离武道纯熟还有一段路程,但往往拥有一些羚羊挂角的玄妙招式,魏千伏就在等这份意外惊喜,显然这位南楚余孽还真就让他刮目相看了。 魏千伏站在原地,心甘情愿成为一座箭垛子,任由付景年枪气肆意绞杀,他自不动如山。 魏千伏五指勾起,大如来气机缠绕,淡然提醒道:“该我了。” 雷霆轰隆一概翻滚如细密春雨。 魏千伏皱了皱眉头,五指倏然握起,踏出一步,左臂探出,一拳轰向付景年额头。 “雷门。” 付景年双手陡然拉开,扯出百道银蛇,犹如一道雷霆制成的天门一般,横在身前,魏千伏拳头紧紧被挡在门外,不得寸进,一道道雷霆仿佛鞭子抽在他手上,出现一条条血痕。 魏千伏眉头皱的更深,拳头忽地张开又握紧,反复几次,这面雷门就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裂纹,紧接着几乎是一瞬间就溃散 付景年身体断线风筝倒飞出去,但仍是一脚趁势踩在了魏千伏胸口,一袭华贵飞兔官袍出现碍眼的灰扑扑脚印。 付景年落地后屈膝倒滑,十余丈才止住,然后七窍开始流血,脑袋空白,倒身不起。 魏千伏并没有趁机追杀,安静的呆在一边,奇道:“此招妙极,你又是何处学来?” 付景年声音沙哑,每说一句话,便吐出一口鲜血:“魔尊项千仞,雷门。” 魏千伏眼中有几分不掩饰的讥讽,嘲笑道:“想来一代大魔项千仞当年如何威风,如今毕生绝学竟被你用的如此不堪,真是糟蹋了。” 魏千伏开始缓行,双手本就不彰显的光芒愈发收敛。“你要是能够离开这条小巷,我就给你个全尸。” 一旦开始想着逃命,就真不用打了。 付景年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站起身子,开口直呼名讳道:“魏千伏,朝廷的阉人都是如你这般的聒噪么?” 第一百四十章 人生如棋,我为卒 魏千伏平生有两忌,一忌他人说家世,他是**龟公出身,娘是著名的**清倌,至于爹爹,是谁他都不知晓,如今这件事已经没有人再记得了,因为知晓的人都死了,那家**老幼一百一十二口,上至**掌柜,下至小厮**,无一幸免,就连他娘亲都被他亲手闷死在襁褓之中。 魏千伏二忌他人说他阉人,这是他埋葬在心中的痛楚,他娘亲是**著名的清倌,长得自然不差,他替他娘,小小年纪便生的唇红齿白,一位达官贵人见他颇有灵秀之气,便将他送进了宫里头,做了名小太监。 魏千伏从小太监做起,隐忍不发,一边寻找亲生父亲,一边不断学习为官之道,竟在二十年时间里,他便从当初那名小太监坐到了如今的朝廷首宦,而他的亲生父亲也终被找到,竟是城头卖猪肉的王大麻子,当魏千伏找到他时,王大麻子正醉倒于一处勾栏院子里,伸出手就一把一把搂住魏千伏,醉眼朦胧问道:“你这小娘子长得好生奇异,快来与大爷我巫山云雨,老子有的是钱。” 那日魏千伏脸色冷漠的可怕,只问了一句:“当初为何要将我生下。” 说罢,不等他回答,便一掌拍碎了自己亲生父亲的脑袋,头也不回的走了。 ………… ……….... 魏千伏脸色缓缓阴沉了下来,他开始惊讶发现,自己好像有失去耐心的迹象。 魏千伏终于不打算再耗下去。 后背靠着墙角的付景年命悬一线,此时却心如止水。 他轻轻摸了摸后背刀匣。 养刀一载有余。 魏千伏双眉一拧,大踏步前奔,如闷雷撼动大地,每走一步,脚下青石板便龟裂一丈。 他再度一记手刀劈出,手臂抡出的幅度远远超出之前招式,声势同样远胜先前。 付景年忽地弃矛不用,跃起迎向这一记手刀。 魏千伏面无表情,毫无花哨手段,相距五步时,身形侧向拧转,一掌便狠狠抡下。 付景年一掌扶摇撑住那摧城撼山的手刀,双脚下陷泥地,没过膝盖,一掌托塔式,叠在掌背,竟是不躲不避硬生生要扛下这一刀, 魏千伏一声冷哼,怒气横生,一压再压,付景年膝下青石碎块溅射开来,迅捷过羽箭。 魏千伏一脚踹出,表情木然七窍流血的付景年右掌下拍,左掌推向魏千伏胸口,结果既没有拍散那一脚,也没有触及魏千伏白兔官袍,付景年仅是卸去一些劲道,便徒劳无功地往后掠滑出去,双脚在小巷割出一条沟壑。 不等付景年站定换气,魏千伏一记鞭腿就扫向他脖颈。 付景年斜过肩头,双手扯出一道雷门挡住,光是看雷门的颤抖幅度,就知道这一脚的势大力沉,付景年整个人陷入小巷几人高的青苔墙壁中。 魏千伏一脚踏在付景年心口,将他后背推入泥墙几尺深,犹有闲情摇头取笑道:“你若是用矛还能挣扎一二,偏偏弃矛不用,自找死路么?” 魏千伏单手探空一抓,然后五指成钩,一座由细密银蛇结成的雷门就给巨力撕扯得摇摇坠坠。 付景年不给他毁掉雷门的机会,肩撞向魏千伏。 魏千伏一手扯住雷门,右腿弯起,膝撞而出,侧飞出去的付景年气机,刹那和雷门顿时失去牵引。 魏千伏一脚踩地,高高跃起,一跃随行,一记肘击轰向尚未稳住身形的付景年。 小巷青石板上出现一个宽丈余长丈余的大坑。 这还是付景年用尽全身修为削去魏千伏一肘十之八九劲道的后果。 魏千伏高高蔑视,狞笑道:“就这些斤两,也敢跟我叫板?!” 魏千伏站定,不再追逐落魄狼狈的付景年,拉出一个天人抛大鼎的威武大架,当空一拳。 付景年气机流转速度攀至习武以来的顶峰,双手反复拉扯,拉出一道道雷门,就算如此,仍是无法彻底消弭这一拳的迅猛罡风。 身躯被击中后,弯曲如弓。 付景年嘴角渗出乌黑血迹,体内观音之门忽地缓缓被推开,以自己为中心,无数气机疯狂向他体内涌进,如同一个巨大漩涡一般,站在漩涡中心的付景年轻轻闭上了眼。 体内气机流转,窍穴犹如放金莲。 魏千伏脸色微变,毫不留情地展开碾压式击杀,只见他气焰彪炳,一掌推在付景年额头处,在狭窄的小巷里,将他足足打出了一里路距离。 付景年双眼依旧紧闭,对魏千伏拳脚不管不顾,身后模糊出现一尊观音闭目之相。 魏千伏动作越来越快,如狂风暴雨,突然一把抓住付景年双腿,朝身旁小巷墙壁丢出。 付景年的身体直接撞开十余面墙壁。 一气划出大半里路。 付景年单膝跪地,随着他的双眼缓缓睁开,身后那尊观音之相,也睁开了双眼。 付景年身上白光大放。 魏千伏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一脚踏在付景年背后。 付景年微微屈膝,看也不看,左手向上伸出,抓住魏千伏脚底,向上直起脊背。 付景年硬生生扛着魏千伏站直以后,直接将他举上头顶,重重摔砸在地,然后右手向后抓去,还不待握到刀匣,梨花檀木便已化成齑粉随风吹去,付景年一把握住身后长刀,一挥之下,刀尖直指魏千伏。 “忘了告诉你,其实我是用刀的。” 养刀一载,刀势已如洪水满湖。 只是一瞬,付景年手握长刀,骤然掠至当朝首宦眼前。 说不清是刀式道不明是剑意,魏千伏眼前铺天盖地的凌厉杀机,犹如泰山之崩,大有一气激荡三千里的气魄。 魏千伏第一次流露出郑重其事的眼神,一袭飞兔官袍剧烈震荡,两鬓头丝齐齐往后飘去,左手屈指有二,夹住了刀尖! 付景年双手轻轻往下一压。 魏千伏浑身一震。 有些人有些事,不提起,不代表忘记。往往是能轻易说出口的人事,才容易褪散。 付景年一生孤苦,只有一人使得他最为敬佩,二十年前,有人一步登圣,那日天地雷鸣化为绝响。 他有一刀,可亡天。 “馒头白啊白,白不过姑娘胸脯,小荷翘啊翘,翘不过小娘屁股” 邋遢了一生的他白衣正冠,最后负了十三把刀去了长安,结果却断了十四把。 天地寂静,春风轻柔。 魏千伏缓缓低头,心口透出一寸刀尖。 七窍流血的付景年倒拔出长刀,调转刀尖,一手提住魏千伏的脖子,摔砸在墙壁上,一刀,再一刀,复一刀,重重复复,刀刀捅入魏千伏的身体。 “人生如棋,我为卒,虽行动缓慢,可有谁曾见我后退一步?”付景年吐出一口鲜血,缓缓松开五指。 魏千伏无力一跪在地。 ps:不要让我玩单机好么。 第一百四十一章 她是我此生不遇的海 付景年一屁股坐倒在地,长刀抱在怀中,刀柄靠着左肩肩头。 魏千伏浑身血污,双眼瞪得老大,嘴唇轻动,但仍是未死,付景年看了他一眼,便闭上眼睛盘膝调息,不去管他。 若是先前金刚内力只是一条小溪的话,如今体内的观音内力就犹如滔滔江河,连绵不绝,一圈又一圈的在奇经八脉当中奔腾流转,所到之处,伤口竟皆愈合,犹如撒下观音手中的提莲净水。 黄昏逐渐下落,小巷被黑色一步步吞噬,春季已经开始有蝉鸣,月光倾泻而下,盘膝坐在地上的白衣身影轻轻睁开眼,然后提刀起身。 魏千伏躺在地上,胸腔被搅得稀烂,抬头看着这个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身影。 “再给我两分钟,只需两分钟。”魏千伏轻声喃喃,只需两分钟,他便能一举封住断裂经脉,强行聚起如来内力,到是说不得局势便能逆转,摘下这颗大楚孽子的头颅。 魏千伏目光紧紧的盯着付景年的脚步,踩在碎石地上,发出轻微咯滋声音。 付景年笑了笑,不给他任何机会,手腕一转,缓缓举刀。 然后,手起刀落,割下这颗脑袋。 如释重负。 “你要是不想着猫戏老鼠,而是一举杀我的话,我恐怕怎么就要交代在这了,偏偏却要故作清高,以为我当真就好杀?” “如来高手了不起?就可以想着万全之策,什么亏都不吃?我养刀一年,厚积薄发,只为这一招,你不该死,谁该死?” 付景年喃喃自语,望着手上的头颅,又看了一眼另一只手上握着的拄地长刀。 今日,世间少了一个大如来。却多了一名大观音。 …………… …………… 一封朝奏九重天。 第二日拂晓,整个大秦朝野震动,一千巡城禁卫军直扑悦来客栈,马蹄轰隆,金戈滚滚,结果等到禁卫军到达之时,整个悦来客栈已经人去楼空,只剩一片废墟残垣。 紧接着,长安城墙之上,便贴上了一处公告,公告上写有付景年身世,绘有画相,大楚余孽付景年已然入城,此子恶恨滔天,修为高绝,望百姓见者皆来官府举发,通报消息者,赏一百两白银,若是生擒,乖乖,不仅赏一千两真金白银,封万户,更是官拜七品主簿侍郎。 李老三呆呆的站在皇榜前,骇然的咽了口唾沫,手中用来打酒的的酒壶噗一声掉落在地,他双唇颤抖的唤了一声:“少...少东家。” 而此刻的付景年,早早的便带着朱灵婉几人离开了悦来客栈。 “彭堂主,明日便去么?”付景年手指轻轻敲打卧椅扶案,开口问道。 彭闵眼珠乱转,心头隐隐不安,长安今日造就了如此大声势,他自然也知晓了面前之人是谁,若是将他搞进朝廷的话,将来若是被发现,这怪罪下来了可非同小可,可是话已说出口,容不得更改,只好硬着头皮道:“嗯,公子请放心,明日小老儿给你一个令牌,你直接拿着去禁卫军军营里报道就是了,只是……只是...”彭闵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付景年一眼,嗫嚅道:“付公子到了军营里,切记莫要惹出什么事来啊,你修为高超,倒是没事,但是小老儿可就要苦了。” 付景年不置可否,微微一笑,从怀里掏出几锭金子,抛给彭闵,说道:“彭堂主不必多心,我心中自有分寸便是,定不会连累他人。’ 彭闵半信半疑的点点头,也不敢再多言,抱拳告退。 又过片刻,铁大牛推门而入,边走边道:“景年哥儿,你交待的事情已经办妥了。” 付景年目光一闪,问道:“那人可靠么?” “嗯,老王头从事制造人皮面具二十多年了,技艺精湛自然无须去说,那早已到达炉火纯青的地步,保管令人看不出,而且绝对的守口如瓶,入行这么些年了,还没有听谁说过他泄密。”铁大牛从怀中掏出一叠厚厚羊皮纸,交给付景年。 付景年轻轻将羊皮纸拆开,一张清秀容貌的脸庞赫然映入他眼帘,这张脸大约十六七岁年纪,说不得有多俊逸,眉目之间的舒展却是格外清澈。 付景年拇指捏住人皮面具一角,上下摩挲,满意点头道:“嗯,不错,被看穿几率多大?” “不会,这面具俺买的是落地生根级别的,就连自己拆除起来也极为困难,完美嵌合到皮肤深层,若不是仙人下凡,定然是看不穿的。” 付景年嘴角悄然浮现出一抹笑意,嗯了一声,将面具重新用羊皮纸包好。 ………….. …………… 大秦皇城,乾清宫内。 “死穷酸,你也进宫里头来了?”嬴小丫作便衣打扮,头发扎成马尾,对如今大秦的当科状元笑嘻嘻说道。 功成名就的望松柏一身华服,目光温柔的看着她,颌首点头。 嬴小丫嘴角噙笑,促狭道:“状元郎,恭喜你啊,你这可算是功德圆满了吧?我昨天听父皇说了,如今宫里的公主郡主啊,都盼着嫁给你这个大才子哩。” 今后注定仕途一帆风顺的望松柏轻轻摇头,喃喃道:“人世间有千娇百媚,我只爱一人。” “哟,死穷酸,当上了状元郎还耍起文采来了,快说,是不是在皇城里有喜欢的姑娘了?”嬴小丫傲然拍了拍胸脯,哼唧道:“有喜欢的就跟我说,只要你看上的,本公主定帮你手到擒来。 望松柏目光复杂,似笑非笑,道:“此话当真?” 嬴小丫伸手在他额头上敲了下,嘴角上扬,斜眼道:“怎的,不相信我啊?” 望松柏笑而不答,不置可否,双手拍着栏杆,目光转向别处。 嬴小丫扶额做思考状。半响后忽地一拍手,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你喜欢那人一定是平丰公主对不对?嘿嘿,当初在殿试的时候我就看见你俩在眉来眼去了。” 望松柏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莫非是礼部尚书张大人的千金?怪不得你日日要去登门,原来是去见丈母娘去了。” 望松柏轻叹,转过头,目光定定的看着她。 “不是?那……”不等嬴小丫开口,望松柏猛的伸手握住她的纤纤柔荑,缓缓道:“不要再猜了,那人你熟悉,她是我眼里此生不遇的海。” ps:很感动,有些想说出口,竟无语凝噎了,因为想说的实在太多太多,快上架了,等到上架的时候一起说吧。 第一百四十二章 铁公子 长安城的中间盘踞着一座皇城,琉砖碧瓦,金钉大门,富贵之气扑面而来,堂皇至极,皇城外驻扎有千百守城军营,兵甲森然,烈马如龙,将向来冷清的紫禁城与长安闹市隔绝成两个世界。 这些替天子镇守城门的禁卫军今日来了一人,那人弱冠年纪,约莫十七八岁,穿有一袭白衣,眉目之间格外清秀,虽值弱冠,身形却是修长,少年头发利落扎起于脑后,腰间悬着一柄白鞘长刀,手中斜提一杆黑色长矛,矛身凹凸不平,疙疙瘩瘩,除了矛尖格外鲜亮之外,并无甚特点,放在那些常年与兵器打交道、对兵器了解更甚婆娘的巡城士卒眼里,便知应是铁匠铺子打坏了的废品,由这白衣少年捡起重新买了个上乘矛头换上罢了。 那少年走到军营门口,便有两人横枪交叉拦住,当兵的没点眼力劲怎么行,这白衣少年一身打扮虽不怎的值钱,但寻常人家还是买不起的,心中也不敢太过小觑,淡淡道:“小哥,这是军营重地,闲杂人等莫要私自冒进,若无事便快快散去吧。” 白衣少年身形修长,微微弯腰也比那两名并不矮的士卒高些,他从胸口斜带掏出一名令牌递给其中一名士卒,恭声道:“两位兵爷行个方便,我是来参军来了。” 令牌入手微沉,两名士卒对视一眼,认出这尊令牌正是营簿大人肖大人的亲手令牌,当即抱拳道:“小哥稍等,容我去通报一声,去去就来。”说罢拿着令牌匆匆而去。 剩下的那名士卒与他东扯西扯,拐弯抹角打探白衣少年身世家境、为何要来当兵,心里琢磨着这少年应是营簿大人后辈子弟,此刻与他交好了,说不得今后就能在主簿大人露个脸,不说进官升职,只求能离开这个整日守在军营门口的枯燥职位就好。 白衣少年随口敷衍附和,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弯弯绕绕来,那士卒不由心底暗骂,脸上的笑容却是愈发殷勤起来,不到一会儿,那先前去通报的士卒便小跑而来,将令牌还给白衣少年,沉声道:“大人主营有请。” 白衣少年含笑点头,将令牌收回胸口,大踏步而去。 大秦向来军政严明、法律森严,白衣少年一路走去也没看见有懒散士卒,一个个皆是抬头挺胸,衣甲鲜亮,端的是人如虎,马如龙。 主营设在中间,比起其他营地都要大些,白衣少年放缓脚步,推开幔帘,宽敞的主营里面只有三人,上首坐着一名不惑年纪男子,头戴丝绸高冠,生有一双绿豆小眼,留有一对鼠须,此刻正眼珠乱转的看着白衣男子,身后两人腰间皆配大刀,生得虎背熊腰,太阳穴高高鼓起,一看就晓得是外功好手。 白衣少年微微弯腰,对坐在上首那鼠须之人抱拳拱手道:“小人铁狗子,参见营簿肖大人。” 话音才刚落,营簿大人身后的一名大汉便陡然一喝:“呔,你这厮见到营簿大人还不快快下跪,端的是无礼,目无军纪。” 花了几十年时间才爬到营簿位置的肖钧眼睛一瞪,回头对那大汉骂道:“我看你才是目无军纪,没看见我在与铁公子说话么?容的到你插嘴?”他可听彭闵说了,此人家里可是有万贯家财,若非是前几年是方才暴富起来,在庙堂里缺少底蕴人脉,怎样也不会让自家子弟来作当兵的苦哈哈的。 肖钧轻捻胡须,眼珠四下打量,变了一副嘴脸,嘿嘿笑道:“铁公子来此寒舍,肖某甚感篷碧生辉啊。” 戴着人皮面具的付景年躬腰更甚,连道几声不敢。 肖钧呵呵一笑,沉吟道:“公子可有甚才能?我观公子佩刀提枪,应是武林好手才对,何不演示一番,让我开开眼界,也好给你安排官职。” 付景年应了一声喏,开口道:“那下官就献丑了。” 说罢,轻喝一声,手腕一转,将修为压在七品左右,上下挥舞长矛,矛影重重,黑光闪烁,时而似飞蝶追雪,时而又似蛟龙出海,虽威力不大,却端的是飘逸灵动。 肖钧不懂武学,只觉付景年挥舞的铿锵好看至极,他也看过身后两名护卫施武招式,远远没有付景年来的飘逸好看,当即连连抚须点头,眼里异彩流转,直到付景年一记霸王砸鼎时收枪,舞了个枪花站定,方才拍手高呼道:“好!公子好武艺!” 身后那两人嘴角却是悄悄暗撇,暗道:“花拳绣腿,又甚好的。” “来人啊。”肖钧朗声向营帐外喊道,当即就有一名士卒小跑而来,单跪在地,肖钧不苟言笑,沉声问道:“本官问你,最近可有空闲职位?” 那士卒想了想,说道:“启禀大人,飞鹰营的营官百夫长前些日子在出山打猎,被一头斑毛大虫给抓破了脑袋。” 大秦征战之时,因粮饷不够,守卫京城的大军又不能轻易调动,只好命各地自组官团,就地招募聚集。这里边不免鱼龙混杂,更有许多招安来的响马草寇,其中有一营的字号称为“飞鹰营”,营中皆为同乡同族的“鹰户”猎手,最是彪勇善战,冲锋陷阵,浑不惧死。 大秦一统春秋之后,便再未用过,此时因为年久不用,军纪废弛,士卒懈怠,再也不复昔日横扫天下之锋,难以应付大规模的战事,好在如今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也不多大要紧。 肖钧毫不犹豫说道:“好,那我便令铁狗子为飞鹰营百夫长,如何?” 其他三人听得一愣,纷纷将目光投向付景年, 帐内更是一片哗然。肖钧身后护卫其中一人高叫道:“怎么成呢?他如今刚来,亦无大功,亦出彩之地,更无资历,武艺也是平平,如何能做这个位置?” 另一护卫也沉吟道:“不错,他年纪太少,难以持重。” 一时间除了那两名护卫之外,就连那士卒都说不可。缘由甚是简单,众将身经百战,功劳无数,方有今日地位。这铁狗子不过初来乍到,论及资历,给他们提鞋也不配,怎能做百军之长?如此一来,岂不是鱼跃龙门,一步登天?自然谁也不会甘心。 肖钧气的七窍生烟,只怕这个传言家财万贯的铁公子因此憋气,投给其他营帐,那白花花的银子还到哪里去盘来? 肖钧待帐中喧哗稍稍平复,冷笑道:“那好啊!你们都说不可,我倒要问问,究竟我是营簿大人,还是你们是营簿大人?”肖钧环顾四周,盯着身后那第一个开口反对的护卫冷哼道:“元彪头,你说铁公子武艺平平,那你去和他战上一场如何?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资格说这大话。” 那护卫元彪头大笑一声应是,正觉此法正中下怀,心头暗喜,身子拔地而出,跃过肖钧,稳稳站定在付景年面前。 第一百四十三章 滚出 付景年默默抬起头,将长矛向元彪头抛去,然后便侧过身不去管。 元彪头神色一楞,不清楚这姓铁的是什么意思,是让我用兵器和他打么? 元彪头狞笑一声,他打算要让这个据说家里富甲一方的少年看看,那温柔乡里练出来的武功是如何经不起自己这从铁与血里锤造而出的杀人功夫磨砺的,元彪头伸手一把握住长矛,刚欲挥舞,脸色便是骤然一变,那杆长矛竟如一座大山一般,轻而易举将他整个人轰然压倒在地,双膝没过泥土,方圆一丈之地整个塌下一尺。 元彪头大汗淋漓,想不到这区区一杆铁疙瘩竟会有如此之重,努力抬起头,见付景年一副云淡风轻模样,心中恼怒,大喝一声,全身修为凝聚双臂,用力提起。 三丈长矛丝毫未动,依旧将他压倒在地,元彪头脸色铁青,紧咬牙关,双臂青筋毕露,太阳穴高高鼓起,此刻就算是匹也给抛飞了,但几次提力之后仍旧无用, 时日渐长,肖钧身后那名护卫看到同伴脸色愈来愈来难看,心口被压住,竟是呼气多吸气少,连忙叫道:“公子手下留命啊。” 付景年示意般看了肖钧一眼,肖钧神色得意,哈哈大笑,挥手道:“罢了罢了,铁公子就饶他一条狗命吧。” 付景年应喏,五指凭空一握,长矛倒飞而回,落入他手。 元彪头脸色涨的通红,半晌起不了身,另一名护卫连忙向前将他扶起,肖钧斜撇了他一眼,冷哼道:“丢人现眼的东西,如今你可见识到了。铁公子可是武艺平平,无出彩之处?” 元彪头面如土色,涩声道:“是小人狗眼识人低了,铁公子武艺高强,小人难以望其项背。” 肖均阴阳怪气道:“那他可有资格担任飞鹰营百夫长?” 元彪头连连躬身道:“公子实在名归。” 肖均大刺刺的嗯了一声,说道:“铁公子赶快赴任去吧。” 付景年一把抱拳道:“下官听令。” 肖均抚须长笑,脸色满意。 .................... .................... 当夜,付景年便搬入飞鹰营大营,就任百夫长之职。 飞鹰营成立于春秋七雄时期,那时大秦以一敌六,军力有所不逮,大半便由一些同乡同族的散寇游勇组成,春秋一统之后,这么些年安稳日子过去了,当初参军的半大少年也成了半旬老儿,泼皮本性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暴露出来,眼中目无军纪,军法萧条, 飞鹰营当年作战骁勇,冠于三军,如今凭着功劳更是横行霸道,从不将他人放在眼里。 付景年年纪不过弱冠,却被派到这飞鹰营里,而且一来便是百夫长的身份,飞鹰营士卒气急败坏,暗地里商议要与他为难。 到得次日,付景年按照军令照例出帐点兵,号角吹了三响,竟无一人来报。他心思一转,便知缘由。。 直到日上三竿,其他队伍将士出完早操,都来看热闹,飞鹰营将士方才陆陆续续从营帐懒散走出,围着付景年指指点点,嘻嘻直笑,并用乡间土话叽里咕噜叫嚷。 付景年孤零零站在场地中间,进退不得,尴尬无比,但对方言语又无法听懂,不知何以至此。默然半晌,一言不发,返回帐中。 飞鹰营将领立马将此事禀报阿术,大说付景年无能。肖均将付景年放在如此地方,存心是想日后从他身后捞油水,闻言只是打个哈哈,随口应付过去。 到了第二日,付景年依旧出帐点兵,情况与昨日一模一样,那群飞鹰鹰将士对于鸣鼓之声充而不闻,仍是在帐营里大睡懒觉,让其他队伍的军士好生羡慕,而放在飞鹰营士卒眼里,却是对付景年愈发轻视。 到了第三日晨练时分,大营号角响起,各部人马纷纷出帐。但付景年今日营中却忽然无了动静,飞鹰营众军士早已得了消息,铁了心赶走付景年,让他难堪,人人趴在床上,自顾蒙头大睡。其他队伍将领也纷纷派出探子窥伺,只待晨练一过,便去禀报肖均,让他换将。 第三通号吹罢,众探子大为高兴,一道风似儿的去了。 群情一阵激奋,闹的沸沸扬扬,定要让付景年滚出飞鹰营,甚至更有人毛遂自荐,能胜当付景年做那百夫长职位,肖均方始还浑不在意,到最后却是恼羞成怒起来,闭营任何人不见。 第四日…第五日…第六日… 直到半月时间过去,付景年每日就在帐篷里修炼功法,盘膝打坐,双耳不闻窗外事,飞鹰营虽说不甘不能将他赶走,不过倒也相安无事起来。 直到发粮饷那日....... 大秦军队军饷向来是一级发放一级下去,极为有序。飞鹰营的粮饷便是由百夫长发放下去给十个十夫长,十夫长再发给士卒,飞鹰营十个十夫长大大刺刺的推开幔帘来索要军饷,只见付景年盘膝坐在一块毛毯上,闭目凝神,气定神闲。 杜满在十夫长里面脾气最为火爆,如今虽说已是知天命年纪,但仍旧整日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提刀上马,尤为悍勇,他双目一瞪,陡然喝道:“小鬼,大爷们的军饷呢,还不给我拿来?” 付景年置若罔闻,白鞘长刀横于膝间,三丈雷矛插在身边,呼吸均匀绵长,如入定老僧。 杜满骂骂咧咧,走到付景年身边,伸手就拍在付景年肩头,刚刚碰上,倏然间一条银蛇从付景年肩头刺出,张开獠牙大口,一把咬在杜满手掌上。 杜满触电般缩回手,连道几声古怪,又要去拔插在付景年身边的长矛。 “呔!” 这长矛乃大魔项千仞生前所用武器,重逾几千斤,他小小一个十夫长哪里拿的动,几番无果之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又要去拿付景年膝间横着的长刀,指尖还未触到刀身,就有两根修长手指猛然将他手掌夹住。 付景年缓缓睁开了双眼。 第一百四十四章 要军饷?不给 付景年目光清幽,淡淡说道:“谁准你动我东西了?” 杜满脸色青白变幻,任他如何用力,被两根手指夹住的手掌出不能出,进不能进,一时僵在原地,好不尴尬。 付景年两根手指轻轻一松,杜满收力不稳,一屁股摔倒在地,甚是狼狈,付景年缓缓站起身,看着摔在地上的杜满似笑非笑道:“好一招狗啃泥。” 其余九名十夫长俱是一呆,继而还过神来,纷纷破口用乡话大骂。 付景年虽是听不懂这叽里咕噜的是在说什么,但定不是什么好话便是了,也不放在心上,轻轻一笑,说道:“怎的,还不服么?” 九名十夫长七嘴八舌叫囔道:“小狗娃娃,我们是不会服你的。” 杜满神色难看,一言不发的从地上起身,不管不顾的冲出营帐,付景年心头疑惑,不晓得他又搞什么鬼名堂,双眼眯了眯,顺着杜满的身影望去。 只见杜满板着个脸走向马厩,对路上问他粮饷之事的士卒丝毫不管。 不到一会,便听得马蹄声响,一匹大宛名驹虎虎突突冲入营中,杜满披盔带枪,高坐马背之上。 杜满黑白胡子颤颤巍巍,陡然厉喝道:我跟你比斗,我输了,我自尽,你输了,把粮饷交出来。”付景年笑道:“凭你么?还不够我塞牙缝呢!”他一指众人,道:“不用客气,你们全都上吧!” 众人闻言,又惊又怒。杜满高叫叫道:“狂妄小狗,你少瞧不起人,我一人跟你打,不用弓箭,就能胜你。”付景年笑道:“来试试。”说着一步踏上前,那杜满也挺枪而出。 剩下几个十夫长纷纷拇指向下,嗬嗬叫道:“杜满,杀死他!杀死他!” 这杜满在这十夫长之中最是骁勇,本指望做这百夫长,谁料竟被付景年夺去,失望之余顿生怨恨,方才又丢了如此大一个面子,此时听得众人一叫,胆气顿粗,叱咤一声,夹马而出,长枪直刺付景年面门。 付景年既不拔刀也不拔枪,挥手一拂在枪身上,杜满手臂酸麻,长枪顿时偏出,心头一惊:“这小狗人小,气力却是好大。” 念头还没转完,付景年凌空一拳陡至,杜满急忙低头,头盔却被付景年捻在指尖。杜满匆匆挥矛横扫,付景年随手抓住手中,杜满顿觉长矛好似铸在铁里,进退不得,惊惶间猛力回夺。谁知付景年顺势放手,杜满用力过猛,几乎堕马,急忙双腿夹马,想要稳住。 付景年微微一笑,身子蓦地拔起,杜满眼前一黑,便见付景年从天而降,稳稳落在马背上,坐在他身后,付景年一把扣住他后心,轻轻一甩,杜满扑通一声摔落在地,在地上连连打了几个滚,方才稳住身形,发髻散开,披头散发,狼狈更甚先前。 付景年一手提着杜满头盔,一手拽住缰绳,身下大宛名驹随意踩踏小碎步子,他身形随着马背起起伏伏,意态闲适。 杜满输得如此容易,其余九名十夫长一片愕然。 杜满挣扎难下,自觉无地自容,忽地拔出腰刀,就往颈上抹去。付景年手腕一抖,头盔被他掷出,将他腰刀打飞。 杜满不禁傻了眼,呆呆的看着马背上面带笑意的付景年。 付景年微微笑道:“你可服输吗?” 杜满怒道:“我输了,你干吗不让我自尽?既然不让我死,那你就把粮饷给我拿来。” “你除了跟长官作对,就会自杀吗?能赢不能输,算什么男人?只是没用的懦夫!”付景年摇了摇头,冷笑道:“别以为我是怜惜你这条狗命,我知晓你们飞鹰营多是同乡同族,最是团结,我只是不想你死了的事被闹大了影响仕途罢了。” “至于粮饷……”付景年从马背上俯下身来,看着他嘿嘿笑道:“难道肖大人没有告诉你么?你们飞鹰营今天早上已经被他卖给我了。” 杜满呸一声,唾了口唾沫,高叫道:“老子不信,那姓肖的狗贼当真是个王八蛋。” “好啊,你敢辱骂长官。”付景年神色佯装冰冷,从胸口掏出一张宣纸,指着说道:“自己看,白纸黑字上写的明明白白,你们飞鹰营一共一百一十七人,以一人一两金子的价钱卖给了我,一共一百一十七两。” 杜满眼睛瞪得老大,另外九人也一窝蜂涌了上来,伸手就要去抓那张凭令。 付景年嘿嘿一笑,忽地将宣纸收起,重新塞回胸口荷带。 几人抓了空,纷纷怒目相视,破口大骂道:“小狗,快拿出来给我看看,我不信那姓肖的王八蛋真敢把我们卖了。” 付景年摊了摊手,眨了眨眼睛,说道:“甭不相信,反正啊,以后你们的粮饷就没人给你们发喽,要发也就是我私人来发了。” 几个老家伙对视一眼,忒娘的,把这个破字据抢来撕了不就行了? “给我下来。”杜满率先发动攻势,一记扫腿便扫向马蹄。 付景年似笑非笑。一个纵身飘然飞出马背,远远站定,嘿然道:“好!你们十人一齐上,若是能够沾到我衣角,我便将这张字据撕了给你军饷,从此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如何?” 十人被他如此小觑,心头大怒,朗声道:“好,可是你说的。” 枪光一寒,陡然刺出,付景年身子微侧,躲过这一枪,脚步虚虚实实,左左右右,又让过十人拳脚,如世间百态,令人不可琢磨。 观世间众生之音,飘渺不可得之,便是观音,观音一境,玄之又玄。 杜满一枪落空,正欲追击,付景年却是忽地一步向前,绕到他身后,扯下了他后脑勺的一根头发。 杜满又痛又痒,怒不可遏,大喝道:“小狗。” 如此进进退退拆了五十来招。付景年身法如浮光掠影,十人使尽全力,也未触碰他衣角半点,反被付景年趁时抵隙,屡屡戏弄。 几人终是年纪大了,又是几十余招之后,忽地一个大意踉跄摔倒在地。 ps:感谢牧雪可可100起点币打赏。 拜谢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醉卧沙场君莫笑 杜满几人一屁股坐倒在地,呼吸粗重,连连挥手道:“不行了不行了,算你小子狠。” 付景年嘿嘿一笑,掏出那张卖身契,在他眼前摆了摆,促狭道:“真不来了?机会只有一次哦。” 杜满恨的牙痒痒,吹眉瞪眼,气呼呼道:“臭小狗,少在老夫面前得意,老夫当年骋战疆场的时候,可比你威风多了。” 付景年笑而不答。 杜满只觉这个相貌清秀的少年格外面目可憎,强自压捺下怒气,咬牙切齿说道:“奶奶的,你打算怎样才能发粮饷,老夫这条命给你,用作换取粮饷如何?” 其余九个老家伙也是说道:“我也愿意用老命来换取粮饷。” 付景年一楞,讪讪说道:“呃,粮饷我发便是,诸位年纪也不小了,着实没必要以命相胁。” 杜满颓然坐在地上,长长叹了一口气,看着付景年忽的说道:“小子,不是老夫们挤兑你,实在是我们被坑怕了,再也不敢把自己交给其他人。” 付景年奇道:“怎么了,谁敢坑你们这些杀才?” 杜满似是想起伤心事,大声苦笑,笑的老泪纵横,讥讽道:“不敢?老哥几个,给这小子看看,当初我们是如何被坑的。” “卸甲!” 十人动作如出一辙,哗啦一声轰然脱下衣服,露出光膀的身子,身上长疤纵横交错,触目惊心,很难想到这几人当初受伤时是如何的痛苦,更难想到这群不再年轻的汉子是如何挺过来的。 杜满指着身上一道从左肩笔直划到腰下的刀疤,冷笑道:“这道伤,是当初的朝廷的一名大官明哲保身时,将我推出去受的,当初刀锋若是再深个半尺,嘿嘿,老子的命就没了。” 说罢,又将另一人扯来,掀起头发说道:“老王,给他看看。” 只见这人被花白头发掩起的一处头盖骨处,赫然出现一口深深的大疤。 “这道伤,是当初大齐的霸弓手射向咱们长官时,被随手拿来当枪靶子所受的,知道么,当时所有人都以为老王死了,那个长官却连一眼也不瞧他,老王如今还活着,只是每逢阴雨天啊,脑袋就会疼痛的要命,老夫听大夫说,他的脑袋里断着一节铁锈箭尖,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一命呜呼。” 杜满冷笑连连,又指着另几名十夫长说道 “老徐,当年咱们哥几个里面身法最好的,跟随大元帅战魏,头一个被当肉盾登上春风关城头,仅此一战,身负四刀,身中七箭,” “老黄,阳城攻守战,身为飞鹰营死士,六次蚁附城墙登先,六次负伤,直至重伤无力再战。” “老于,与亲生兄弟于争于团,皆是咱们乡里最机灵的,一起割下东赵斥候头颅二十一颗,兄弟相继战死,老于身受重创,右手至今握不住一只茶杯。” …………… “小子,老夫知晓一将功成万骨枯,可咱们的命也是命呐!难道就该用来糟蹋么?死,老夫不怕,可老夫就怕死的窝囊死的无用!” “知道么?当初咱们十里八乡的青壮年一齐报名参军,那声势叫一个浩浩荡荡啊,可是如今呢,无数白骨卧死沙场,嘿嘿,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这文人说的东西,有时还真在理,记得胡门垒一战之时,咱们一派大胜,先锋将军下令派咱们飞鹰营乘胜追击,咱们飞鹰营一追便是一千里,结果直至腹地,孤军深入,被敌军大部队所包围,马困兵乏,被足足包围半月有余,粮断水绝。”杜满双眼婆娑,深吸口气,继续说道:“老夫至今都记得,漫山遍野的都是饿死之尸,所有人疯了似的挖树根咀嚼充饥,我记得那时最小的小华子,还在十三岁啊,瘦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跪在我面前,一个劲地哭着求我说让我杀了他。小子,你知道真正的饥饿是什么感觉么,那会使一个皇储贵族变成衣衫褴褛的乞丐,会使绝色佳人不计代价,变成放荡女子。老夫已经尝试过饥饿的感觉了,此生不想在尝试第二次,也不像把命运再交给别人手里。” 付景年安静的听着,不管他修为多高,如何冠绝天下,这些都值得他去尊敬,这是一个军人的内心的独白。 杜满站在原地,眼眶竟有些湿润,悄悄撇过头,喃喃自嘲了一句“这风大的,哪来的沙子哦。” 付景年伸手从胸口掏出那张他今早从肖钧手里买下的飞鹰营卖身字据,猛然撕成两半,轻声喃喃道:“罢了。” 杜满笑了笑,说道:“小子,别以为撕了字据就不用给军饷了,军饷可是得照给啊,不然老夫还是得跟你拼命。” 付景年微微一笑,说道:“小子自然得给。” 杜满哈哈大笑,付景年向外朗声道:“来酒。” 营帐外竟无一人回应,场面尴尬,杜满脸色得意,看了他一眼,继而喊道:“给老夫拿酒来。” 顿时,外面有几名士卒抱着酒坛走进,放置在地,然后匆匆而回。 杜满嘿然说道:“小子,别见怪,他们可都是响当当的汉子,从不服人,可若是一旦真心服你了,那便是至死不渝,比评书先生嘴里爱情都来的忠贞些。” 付景年不置可否,嘴角扯了扯,一掌拍掉酒坛泥封,仰首灌进,也不管酒水湿了衣襟,另外十人向他比了个手指,说道:“够汉子。”说罢,也是举起酒坛一口灌入。 付景年放下酒坛,苦笑道:“粮饷我也给了,字据我也撕了,以后你们也得给我点面儿不是?别让其他人笑话了去。” 杜满几人喝的面色红润,神情奕奕,摆手说道:“这好说好说。话说回来,小子你武功还真不错,跟谁学的?” 付景年摇了摇头,说道:“自己无事琢磨的罢了,入不得真人法眼。” “唔。”杜满又喝了一大口,笑道:“那倒是挺有天赋。” 付景年一笑置之。 几人越喝越兴起,冰释前嫌,不到几时,便酒过九肠,醉味微醺。杜满搂着付景年肩膀,大大咧咧道:“小子啊,以后呢,在这飞鹰营里,那些杀才要是不你听话,就跟老哥说,包管揍的他们落花流水,屁股开花。” 付景年含笑点头。 第一百四十六章 挽弓射大雕 第二日,就在其他营帐士卒纷纷早起,准备看飞鹰营笑话时,令他们瞠目结舌的情况发生了,飞鹰营一百一十二人,一个不落,整整齐齐站在操场中心,胸膛挺的倍儿直,年纪大点儿已经发眉皆白,最不济的也是脸上皱纹深刻,这么一群老家伙,但身上却有股不可明了煞气却是冲天而起。 忽然间,便听得马蹄声响,一百来匹骏马虎虎突突冲入营中,皆是神骏非凡的西域名驹,付景年一马当先,身穿白袍银甲,脚踏莲云金靴,一边驰马而来一边朗声道:”诸将老矣,尚能随我策马奔腾否?” 一百一十二人齐齐大笑,高声道:“有何不能?” 声音震耳欲聋,直冲九霄,其他营帐士卒无不骇然,想不到这群平日里视若朽木的老家伙竟是如此彪悍,只见一百一十二名飞鹰营将领士卒找准马匹,纵身而上,稳稳骑在马背之上,杜满斜着眼睛瞧了一眼准备看热闹的他营士卒,长声嗤笑道:“小兔崽子们,爷爷骑马打仗的时候,你们还在你娘亲肚子里折腾呢,也敢来看老夫的笑话。” 说罢,杜满抚须大笑,挤眉弄眼、 这时间,付景年马鞭一挥,朝营帐外驰骋而去,飞鹰营将士立刻跟随,齐齐抽打马匹。众马吃痛,狂奔而行。瞬息间,便到了营帐出口之处,营帐守门之人依旧是当付景年日来时的两人,两人瞧得他不过一月,付景年便身穿白袍银甲,胯下所坐大宛名驹,统率一军,心里好不艳羡,还未等二人出口询问,付景年便掏出一名令牌抛给他,平静说道:“肖大人亲令。” 两名守卫仔细看了一眼,确认无误后,抬起头刚想放行,便见付景年已然率领众将士一骑绝尘而去。 ........................... ........................... 长安城外不远处有一座皇家狩猎场,平日里皇宫贵族不去打猎时便派由巡城士卒进山打理,防止出现巨禽猛兽,飞鹰营上一任百夫长便是在巡查之时一时大意被一只成年吊睛大虎挖掉了脑袋,付景年跟先前守在这儿的巡城军交替之后,便带着飞鹰营骑马缓行了进去,皇家猎场环境幽雅,土地肥沃,绿油油的草地上面莺莺燕燕飞舞,西域名驹碗口大的马蹄踏在上面泥土会微微深陷,出现一排排马蹄印子,杜满与付景年并骑而行,付景年轻轻梳着马颈长鬓,胯下那匹名驹享受般的打了醒鼻。 杜满笑道:“说起来,咱们飞鹰营可是人强马骏,打仗一等一的厉害,仅以一兵一将的本事,便是陛下手下的皇家护卫军也未必稳占上风。只因长年来未逢敌手,近年又是风调雨顺,故而骄横得紧,谁也不放在眼里,你小子武功确实了得,咱们飞鹰营甘拜下风,不过咱们飞鹰营最强并非枪矛,而是弓箭,往往挽弓射箭之下,便连天上的苍鹰也能一箭双雕,箭箭无一虚发,你如今是我们飞鹰营的百夫长了,自然弓箭功夫也不能差了,甭说巅峰造极、炉火纯青,起码也得拿的出手不是,否则岂不是太丢面儿。” 说着,自马上取下一张描金硬弓,眼看百步之外,一株大树之下有一头灰色松鼠手拿松果啃个不停,对于付景年等人的到来丝毫未有发觉。 “小子,看好了,如果想当咱们的长官老大,就必须有一手出色的射箭功夫。”杜满自信满满,抚须说道:“看我射穿那小鼠手中松果。”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一人打趣道:“老杜,你如今年老眼花,箭可别射到十万八千里之外去了啊。”杜满眼睛一瞪,说道:“嘿,不说射偏,只要射伤松鼠一根头发,老夫脑袋就揪下来给你当球踢。” 那人不及多说,杜满已驰马斜走,突地挟矢弯弧,白羽箭闪电掠出。那松鼠吃的津津有味,忽地头顶风起,不知所以,嗡地一声,手中骤然一空,一支羽箭插着松果嵌在不远处的大树上,松鼠神色一惊,慌慌张张的化作一溜烟儿便跑没影了。 杜满一箭即中,脸色红润,神情自得,驰马返回,得意笑道:“小子,老夫箭术如何?” “宝刀未老,不减当年风采。”付景年不置可否,眨了眨眼睛。 杜满心里大受好用,嘿然一笑,将手中那张描金硬弓抛给付景年,说道:“小子,你也试试,作为飞鹰营的百夫长,可别给咱们丢人。” 付景年芜尔一笑,摇了摇头,将手中描金硬弓重新抛回给杜满。 杜满眉头一皱,又舒展开来,自言自语道:“也是,弱冠之龄哪能样样精通,武功高强便已殊为不易,哪里还会有时间精习练弓之道。” 就在他出神之时,付景年的声音却打断了他的思绪,“老杜。这张弓太轻了,换张重一点的来吧。” “什…什么?”杜满一愣,一时反应不过来。 付景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说这张弓未免太轻了,能不能换一张重一点的弓。” “这可是三石弓,寻常人等不提挽弓射箭,就连扯动都弓弦极为不易,这小子真有这个本事?”杜满心里暗暗嘟哝了一声,朗声喊道:“罢了,把全军最重的弓拿上来,我倒要看看,这小子有多大的本领。” 登时,便有人将一把牛角大弓递了上来,弓长两米左右,弓弦乃麻花大绳编织而成,手臂粗细,笔直插在地上,付景年笑了笑,一手抓住弓柄,将大弓拔地而起,百十将士无不惊然,此子端的是好气力。 付景年将大弓放在手中掂了掂,摇头道:“还是轻了。” 满军将士只觉不可思议,杜满双眼一瞪,怒身道:“这还轻了?我看你小子是纯心逃避吧,你若是不行就与老夫直说,老夫还会难为你不成?” 付景年哑然失笑,顺手将牛角大弓抛飞远处,摊手道:“老杜,真是轻了。” “那你到底要射什么?你可知晓,方才那张牛角弓可是七石之力,百丈之内,人畜触之即死,甭说射松鼠,就老虎都射死了。”杜满气呼呼道。 付景年一笑置之,抬起头,指了指天空。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一箭从九天降来【明天上架】 满营将士纷纷抬起头来向上看去,只见千丈高空之上模模糊糊有几个黑点掠过,动作奇快,时而出现时而隐藏在云层里,令人看不真切。 杜满双目看的刺痛,低下头揉了揉眼睛,奇道:“那是什么?” 付景年微微一笑,开口答道:“大天鹅。”(ps:大天鹅是世界上飞的最高的鸟,每年以9144米的高度飞越高山。) “你要射它?”杜满倏然一惊,认真道:“小子,你当真可行?“ 付景年只是含笑不语。 杜满瞳孔一缩,紧紧勒住马缰,沉声道:“好,那老夫便拭目以待了。”杜满顿了顿,喝道:“营中可还有更重之弓?” 飞鹰营将士面有难色,静若寒蝉。 杜满心思一转,便知晓定是有更重之弓,双眼一瞪,须眉皆张,大声喝道:“给老夫拿过来!” 众军你看我我看你,就是不动,杜满怒不可遏,挥手一马鞭抽下,“墨迹个啥,赶快的。” 那名被抽的士卒与杜满年纪相仿,脸上皱纹密布,伸手一把抓住马鞭,皱眉道:“老杜啊,你莫要冲动,咱们的确是还有一件重弓,可那是攻城弩,若是他一时手滑,指不定便会死亡惨重啊,你还真信这小子鬼话连篇?咱们都是猎户出身,每日打鹰,你可见过有人能一箭将千丈高空之外的东西射下来?” 杜满摇了摇头,说道:“说实诚话,我不信这小子能做到,不过要是咱们本身就是相信的,那不就等于证明没有难度么?什么是奇迹,奇迹便是一个个不相信一个个不可能里产生的,好了,甭多说了,将攻城弩拿上来。” 那人自知无法劝解,叹了一口气,无奈挥手道:“拿上来。” 随即营中便有四人掉转马头,骑向后队,不久便听见后队传来巨大的大地磨擦声,四匹马拖着一架钢铁弩车缓缓驶来,付景年双眼精光一闪而过,翻身下马,一脚重重踏在地上,大地顿时颤抖起来,铁弩车被震起,付景年一步掠出,探手抓住车头,将几人高大的弩车笔直提起,一掌拍碎车轮子等部件,握住比他还高大些的大弓,随手抓起一杆长枪当作箭矢,然后―― 拉弓如满月。 钢铁制成的弓弦被拉的如婴儿抱月,嗡嗡作响,付景年身形修长,一言不发,猛然举弓抬头看去,眼睛眯起,雷霆闪过,捻住弓弦的双指骤然一松。 “砰!”长矛夹带万千劲风,如一道奔雷瞬间奔出,只是一息,便消失在众人眼里,化作一道黑色流光,拖着长长火星直冲天际。 付景年缓缓收弓,众人看去,只见他手中攻城巨弓两头竟以承受不了重力而弯曲变形,飞鹰营一百一十二人无不相顾骇然,“此子气力之大,足以气拔山河矣。” 千丈高空之上,一队悠闲大天鹅骤然感觉身下有一股凌厉劲风扑面而来,还不待反应过来,细长脖颈便丝毫未差的被长枪刺穿,长枪去势不停,仿佛张了眼睛一般,笔直将那一队大天鹅刺成一串,又向上掠了几百米方才无力为继,一头跌了下来。 付景年放下攻城弩,负手而立,看着天空自言自语道:“来了。” 众人皆顺着他的目光向上看去,只见天空一个黑点越来越大,如彗星般一头撞向地面,正是先前那杆被当作箭矢射出的长枪。 付景年脚尖一点地面,身体拔地而起,在空中一个转身一手握住降势惊人的长枪,然后飘然落地,银甲白衣,缈缈乎如天上战仙,神采飞扬,当真非凡。 众人一时看的呆了,情不自禁唤了一句:“好一个神俊少年。” 付景年稳稳站定地面,将长矛轻轻抛给杜满,似笑非笑道:“如何?” 杜满接过在手,只见长枪滴血未染,枪身上挂着一排大天鹅,皆是刺在脖颈部位,一击毙命。 “老夫老了。”杜满呆立良久,唉声叹气了一句,这小子挽弓拉箭,一箭射在千丈高空之上,命中脖颈,这得是多好的准确性才能做到,其中箭术如何高强自然不用去夸,光是此等视力,便能让世间大倍人士竞折腰。 付景年其实只能称得上箭术般般,若论真才实学比起杜满来,还要差上一截,然而,是观音境界着实是强大,观音观音,观世间万物大希之音,凡是物体,便皆然会发出声音,即使无声。 而付景年,便是捕捉到了大天鹅咽喉滚动的声音,莫说视力,恐怕将他双眼蒙上,结果依然会是如此,此时若是有人将大天鹅尸体解开的话,他便会发现这群被刺死大天鹅受伤部位都在一处,咽喉。 “我等心悦诚服。”飞鹰营一百一十二人轰然下马,齐齐单膝跪地,动作如出一辙,拱手道:“我飞鹰营一百一十二人在此立誓,公子只要不弃,我等老将必将不离!” 付景年全然没料到情势会如此发展,好在他也并非矫情之人,一愣之下倒也释然了过来,双手虚抬一下,众将士只觉一股温暖力量从膝下涌出,将自己凭空撑起站立在地。 “驾~”忽地,远方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名披盔戴甲的兵卒急急策马而来,溅起一地泥屑。 “吁~”这名兵卒戛然一扯缰绳,仍在奔跑的战马顿时前脚抬起悬空,放声马嘶。 那名士卒翻身下马,高声问道:“诸位可是飞鹰营众将士?” “嗯。”付景年一步走出,说道:“怎么了?” 那士卒目光四处打量,问道:“这里谁是长官?下官有要事相询。” 付景年颌首点头,平静说道:“我就是,有何要事?” 这士卒惊奇的看了付景年一眼,料来是想不通付景年年纪如此轻轻,便统帅一军,行了个礼,单膝跪地,抱拳道:“末将参见长官,我乃叶将军先锋营手下,奉叶将军之命,特来一问,你们可曾看见一名身穿华服,头戴黑色高帽之人走过?” 这士卒说完想了想,又补了一句,“那人是**大盗欧阳冶子,乃当今朝廷重犯。” 付景年仔细思索了一二,确定没有见到,轻轻摇了摇头。 那士卒仿佛料定付景年是如此答案一般,微微一笑,说道:“叶将军在前方有请诸位一聚。” ps:明天《悍记》上架,希望大家支持。 谢谢。 第一百四十八章 玄雷铁盒 “叶将军?”付景年皱了皱眉头,“哪个叶将军?” “自然是咱们的叶白将军。”那士卒半跪在地,恭声说道。 “叶白?”付景年喃喃,眼睛眯起,眺向远方,一挥马鞭道:“带路。” “喏。”那士卒哗啦站起,翻身跃上马背,带着付景年驰向前方,杜满等人对视一眼,挥鞭策马跟上付景年。 “驾~”“驾~” “吁~”。几人骑了约有十里的路程,踏过一条小溪,溅起一地溪水,只见前方蓦地出现一支百人部队驻帐歇息,其中一块巨大青石陡然而立,形似小山,巨石之上一人一身金铠骑一匹汗血宝马,登高远望,此人身批明黄披风,被山风吹起起,猎猎作响。 此人虽然已是中年,却是格外神朗,剑眉星目,直鼻方嘴,料来年轻时也是个风流倜傥的小哥,他听到马蹄声,掉转过马头,对付景年等人朗声笑道:“可是铁小将军来了?” 叶白屠杀大楚罪不可没,乃是付景年心中第二个猎杀之人,此时仇人就在眼前,付景年心中极不平静,泛起一圈圈波澜,时而杀机闪烁,欲想趁此机会将他一举击杀,然后将此军士全部杀死灭口,时而又心中联名,不忍心将飞鹰营这群老头儿白白搭命在自己之手,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呆坐马背,思绪不断跳转,直到那带路士卒连唤了两声铁将军,付景年方才回过神来。 “罢了,来日方长,日后再杀不迟。”付景年摇摇头,深呼口气,策马驶出,抱拳道:“末将率飞鹰营一百一十二将士,参见叶将军。” 叶白面貌清朗儒雅,微笑道:“免礼。” 付景年松开手,平静道:“不知大人唤下官来有何事?我也好有个准备。” “你上来。”叶白笑而不答。向他勾了勾手指,付景年双眉一皱,骑马走上那块巨石。 那块巨石犹如登高台一般,付景年登上之后,视野霍然开阔,只觉皇家猎场大片地方尽收眼底,好不清爽。 “铁将军年纪轻轻,便统帅一方,将来前途必定无量啊。”叶白笑了笑,淡淡说道。 付景年目光清冽。平静答道:“不敢。” “嗯。不骄纵不虚妄。着实不错。”叶白顿了顿,挑眉说道:“铁将军,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找你却是有一事。你可否飞鹰营将士借我一用?” 说罢,叶白转过头看向付景年,双目精光暴涨,笔直钉在他身上,仿佛他一个拒绝便会迎来雷霆一击。 付景年身下那匹大宛名驹受此威压,惊惧着连踩马蹄。退后几步,付景年伸手轻抚这马儿头颅,皱眉道:“叶将军这是何意?” “如今我部正在抓朝廷重犯,急需人手。借你人马一用罢了。”叶白双目紧紧盯在付景年双眼上,淡淡说道。 秦朝军政森严,平日里对军队兵马管辖尤为看重,若无天子号令,往往无法调动兵马。哪怕你是大元帅。也不能私自动用一兵一马,飞鹰营属肖钧帐下,并不属叶白统领,这等借兵马之事,若是无天子之令的话,可是重罪一条。 付景年眉头轻蹙,常言道官大一级压死人,这叶白官大自己岂止一级,若是拒绝的话未免凭白得罪了他,怕倒是不怕,主要是日后难免会对飞鹰营处处刁难,麻烦不断。 付景年暗自思索半刻,沉吟道:“叶将军可否告知那朝廷重犯到底犯了何事?这样我才好决定,还有,为何不是由衙门捕快接手,而是由叶将军亲自出马?“ “他偷走了朝廷一样特别重要的东西。”叶白抬起头,缓缓开口,“那样东西捕快解决不了。” “什么东西?“ “玄雷铁盒。” 付景年倏然一惊,低呼道:“当真是玄雷铁盒?” 叶白嗯了一声,“就是那个令无数江湖高手的玄雷铁盒。” 付景年心思瞬间百转,思忖道:“如今白玉令已落在我手,若是这个玄雷铁盒也被我所得,岂不是能将它打开了?”念到此处,付景年当即一口应道:“好,我答应借你兵马,不过得由我亲自率领,如何?” 叶白微笑道:“如此更好好,若有铁小将军相助,捉拿那贼子必定手到擒来,到时候上报朝廷,我定帮铁小将军多多美言几句。” 付景年打个哈哈,连连道谢,“那下官日后可就多靠大人提拔了。” 说罢,调转马头就欲带飞鹰营东边去搜查。 “慢着。”叶白忽然唤了一句,付景年转头疑惑看向他,叶白神色严肃,认真道:“铁小将军,此事切记可莫要声张,否则必会引得江湖大乱,到时我俩二人便只有一死谢罪了。” 付景年点了点头,双腿将马腹一夹,策马下了巨石,率领飞鹰营众将士风风火火去了。 叶白看着付景年逐渐消失于视野,嘴角笑容缓缓收敛,目光转向冰冷。 那先前传令的士卒站在他身边,嗫喏开口道:“将军,这不会出问题吧?” 叶白眼神不屑,冷笑道:“会出什么问题,那欧阳冶子武功高强,此刻又受了重伤,到时定会与他们疯狂死斗,他们一去除了一死再无第二条路,到时候我们再去收拾残局。”叶白顿了顿,继尔张狂大笑,森寒道:“就算不死又如何,一个营一百一十二人而已,到时随便找个理由全部杀死便是!只要玄雷铁盒落入我手,这一切算得了什么?小子,安安心心跟着我吧,日后必有你富贵出头之日。” 那士卒听到此话,大喜过望,神色激动,连连拜谢,以表忠心。 ............ ............ “小子,那叶白可不是什么好人,当初春秋大战之时,他便是以阴险狡诈、心狠手辣闻名,做事最是乖张不择手段,你被他选上,可不是什么好事啊。”杜满双眉紧皱,忧心忡忡说道。 “无妨。”付景年微微一笑,说道:“我心中自有妙策便是,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杜满嗯了一声,心中不安稍放,又骑了一阵,他忽的脸色大变,一勒缰绳,停马急声道:“小子,先前他们口中所说那朝廷重犯可是叫欧阳冶子?” 付景年点点头,疑惑道:“嗯,是叫欧阳冶子,怎么了?” “糟了!”杜满忽地惊叫一声,脸色铁青,难看至极。 ps: ps:上架了,求订阅! 第一百四十九章 新江湖杀旧江湖 “老杜,你今日怎地一惊一乍的?”付景年笑着问道。 杜满长叹一声,苦笑道:“小子,你可知晓十年前闻名江湖的飞天神盗?” 付景年摇摇头,恭声道:“愿闻一详。” “十年前,江湖上突然出了这么一号人物,此人封号飞天神盗,不但修为高强,一身轻功更是绝顶,来去如风,视江湖为无物,下偷贫苦百姓锅灶杂米,上盗世家大户金鼎玉石,便连朝廷的重要文案也被他夺了去,整个大秦怨声载道,朝廷震怒,五百黑魔铁骑当日出京,捕杀这个飞天神盗,一月之后,所有人以为他必死无疑之时,黑魔铁骑竟无功而返,他成了江湖上第一个躲开了黑魔铁骑追杀之人,从此名噪天下,嚣张气焰更甚,一发不可收拾,直到一日,八极剑神太藏下山访友,路遇一镇之时,见他公然入室抢劫,劫百姓过家之粮,便一剑废去了他一身修为,又斩去他一腿,而至此以后,江湖上就再没有出现过这个飞天神盗的名号。 我本以为他已丧命仇家之手,或是退隐江湖,哪里料到今日竟又现江湖,小子,他可不是什么容易对付的人,凭我们这点三脚猫功夫,这么一去绝对是枉自送命,当做炮灰,这叶白之心,当真可诛啊。”杜满嘴角扯了扯,掉转马头就要回去。 “等等。”付景年目光清洌,平静道:“老杜,无妨,一个废人罢了,莫要怕他。” 杜满转过头来,紧紧的盯着他双眼,心里犹豫不决,只怕跟着付景年去白白送命,但不知为何,他脑海里总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这小子能创造奇迹。 杜满脸色晦暗难明。一咬牙道:“罢了,老夫便相信你吧。” 付景年嘴角弯了弯,嫣然笑道:“好!” 杜满生性豪爽,既然已经做了决定,便不会再考虑其他,哈哈一笑道:“老夫倒要看看,当初那个飞天神盗落在我们飞鹰营手里,还能不能飞的起来。” “嗯。”付景年抬头看了眼天色,说道:“现在天色尚早,咱们得快点把他找到才行。若是等天黑了。可就不好找了。” 付景年观音修为瞬间运转。凝聚双耳,周围几万丈之内声响骤然清晰,落叶滴水之声可闻,付景年眉头皱了皱。东边突然出现一阵细微脚步声。 付景年眉毛一挑,朗声道:“跟我来。”然后率先驶出,一马当先,身后飞鹰营立即跟上。 “吁~”骑了一阵,付景年骤然停马,驻足倾听,片刻后,再次奔去。 付景年走走停停,不断确定位置。最后停在一处竹林前,挥手道:“包围。” 飞鹰营蔓延成一条铁线,手握长弓,面色凝重,形成一个包围圈。不断收缩。 清风微微吹拂,青翠欲滴的竹子轻轻摇曳着身枝,跌宕起伏间,宛如一片绿色的海洋,竹海深处有一人靠着根巨大竹子盘膝而坐,此人正是飞天神盗欧阳冶子,他缓缓睁开眼睛,一缕猩红鲜血顺着嘴角流下,“呵,追来了么?” 他猛的一拍地面,独腿点地,身子蓦地一掠而起,在竹身上连点几下,站在竹尖顶端,位于竹海之上,身体随着竹子随风摇曳,双眼环顾,咆哮道:“我倒要看,谁能拿得下我。” 声音直震九天,如一道巨大冲击波冲出竹林,以他为中心,十丈之内所有竹子俱是一弯,竹叶纷纷落下。 付景年头发被扬起,鬓角向后吹去,他眯了眯眼睛,轻轻拂手,这一拂之下,仿佛形成了一道无形墙壁,将声波阻隔在外,付景年嘴角悄然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喃喃道:“就怕你不出来。” 付景年松开缰绳,一夹马背,身体腾空而起,轻踩在马头之上,借势一飞冲天,朝欧阳冶子一掠而去,朝飞鹰营朗声道:“你们在这等着,容我去会会他。” “小心!”飞鹰营众将士纷纷低喝。 付景年踩在一根竹尖之上,头发飘飘,与欧阳冶子相对而望。 欧阳冶子看了他一眼,怪笑道:“想不到那叶白堂堂总差将军,还要靠你乳臭小儿来助他,小家伙,你回去吧,我绕你一条性命。” 付景年稳稳站在竹尖上,银甲鲜亮,白衣无风自动,平静开口:“欧阳冶子,将玄雷铁盒给我,我放你一条生路。” 欧阳冶子似乎听到了什么令他大跌眼睛的事,讥笑道:“十年没来江湖,如今江湖上的小家伙都如此狂妄了么?” 付景年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欧阳冶子武功全废,虽然如今又修炼了回来,但已然不负曾经修为,练到金刚境便停滞不前,先前已被叶白所伤,这一笑之下,又使得伤口扯开,当即便吐出一口鲜血,欧阳冶子擦去嘴角鲜血,冷冷道:“小家伙,叶白可跟你说了我是谁?” 付景年淡淡说道:“飞天神盗,十年前闻名江湖。” “你既然知晓我的名号,那你还不让开?”欧阳冶子眼里闪过一抹惊奇。 付景年洒然一笑置之。 欧阳冶子轻叹一声,缓缓道:“罢了,既然你一意找死,那我便成全你。” “早该如此。”付景年平静点头。 欧阳冶子的轻功速度倒是其次,持久却是无几人能够赶上,往往一奔之下便是几千里路程,当年黑魔铁骑整整追杀了他六千里路,一路换了几匹马,就连以耐力见长的西域汗血宝马,足足跑死了几匹,最终还是被欧阳冶子远远甩掉,此人轻功之强,由此可见一斑。 而付景年则不同,他的“雷掠”短距离之内堪称无敌,雷电之力压缩于双脚之下,猛然爆发起来,当真如雷似电。 欧阳冶子脚尖轻点,立身的那根绿竹尽碎,然后开始在竹海之上狂奔。 “雷掠。”付景年喃喃,脚底雷声轰隆,白光一闪之下,整个身影倏然消失,再次出现已在欧阳冶子头顶之上。 欧阳冶子猛然抬头去看,还不待反应过来,电光火石之间,一记雷蛇缠绕的拳头便轰然砸在他额头上。 欧阳冶子受此重击,飞快向下跌去,哪怕不断有絮乱气机牵扯,试图阻挡坠落颓势,可仍是徒劳无功。 “砰。” 欧阳冶子身躯撞在土地之上,撞出一个巨大凹陷。 如同一座坟冢。 ps: ps:求订阅,求月票 第一百五十章 竹叶血 看似轻描淡写一拳,就把飞天神盗硬生生嵌入土地之中,付景年仅是望了一眼,并未追杀,而是飘然落地。 竹林里的竹叶从未有人裁剪,足足攒集了几寸厚,付景年踩在地上,竹叶几乎淹过了他的脚裸。 付景年一步步走向他,边走边说道:“玄雷铁盒给我,换你自身一命。” 欧阳冶子置若罔闻,桀桀怪笑,扯动伤口。笑的满嘴都是鲜血,讥讽道:“小家伙,我项上人头就在这,有能耐你便来取就是,我这条命,在十年前就活够了。” 付景年眉头一皱,沉声道:“我不想杀你。” “哦?那你不怕受到叶白的处罚么?”欧阳冶子饶有兴趣的问道。 付景年目光清澈,淡淡道:“他算什么东西。” 欧阳冶子闻声一愣,然后长笑道:“有趣有趣。”笑罢,目光玩味的看着她。 付景年脸色平静,右手涌现出道道雷霆,颤然五指,缓缓开口道:“给你三息时间,若不将玄雷铁盒交给我,我便让你变的无趣。” 欧阳冶子神色变幻,阴沉滴水,似在思索,片刻后,忽地叹了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一个一尺长短铁盒,谨慎道:“罢了,小家伙,我可以将玄雷铁盒给你,不过依照先前所说,让我一条生路。” 付景年一怔,颇有些意料之外,他本以为他必然不肯答应,只怕今日少不了一番死斗,哪里料到欧阳冶子竟然就此妥协,心底疑惑之际,缓缓收去手上雷霆之力,但却并不敢掉以轻心,全身观音修为悄然流转,若欧阳冶子稍微有一个变动费,电光火石之间便会给他带来雷霆一击。 欧阳冶子见他手上那股古怪力量散去,心头微松。从地面站起,单腿如钉柱,扎根在地,开口说道:“你先离我十丈远。” 付景年后退几步,心中更甚笃定他必有名堂。 欧阳冶子见他退了十丈,眼珠乱转,又道:“再退十丈!” “呵。”付景年嘴角扯了扯,退后到五丈之处便不再退,淡淡道:“就退到这里吧。” “不行,你......”还未等他说完。付景年便向前走了一步。淡淡说道:“你聒噪一句。我便前进一步。” “好吧。”欧阳冶子将玄雷铁盒放在手中掂了掂,说道:“那你接稳了。” 付景年颌首点头,目光紧紧凝视在他手上。 “咻。”玄雷铁盒被他掷出,欧阳冶子看都不看一眼。转身一掠,施展轻功,转眼间便去的远了。 付景年双目雷霆闪烁,伸手将玄雷铁盒抓住,铁盒入手微沉,质地略显粗糙,付景年低头向下看去,只见铁盒表面上面还刻有四个字,玄雷铁盒。 不对!付景年摩挲着铁盒面的大拇指骤然滑过一点凸痕。只见那用小篆写着一个极小的赝字。 付景年倏然醒悟,脸色变得铁青,将这个赝品玄雷铁盒放进衣甲里,重重一踏地面,泛起几圈竹叶波澜。然后身影如同天地之间一道横雷,刹那奔向已经快消失于视野的欧阳冶子。 “不好。”欧阳冶子听见身后雷声轰隆,猛然回头,只见付景年似一道雷电,飞快向自己追来。 欧阳冶子想不到他来的如此之快,一咬牙,压住伤势,强行将速度再提一筹,化作一道金光,掠过竹林,掠出山野,身影稍纵即逝。 一道金光,一道银光,就此开始追逐。 付景年气沉丹田,雷霆修为运转更为快速,紧紧跟上,一步不让。 欧阳冶子只怕狩猎场外有所埋伏,不敢出去,只想着这狩猎长这么大,赶快甩掉付景年,寻觅一个隐秘之处养伤,但身后这小子,却如一块狗皮膏药一般,怎么甩也甩不掉,他心底愈发惊骇起来,同时疑惑这名名不见经传的银甲小将究竟是谁,怎会有如此高深修为? 两人风驰电掣,几息之间便去的远了。 ........... ...........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叶白神色阴沉的看着杜满,森寒道:“那罪犯和你们将军呢?” 杜满不屑的撇了他一眼,嗤笑道:“狗东西,我们将军自然是去追那欧阳冶子去了,姓叶的,你心思还真是够歹毒的,你明明知晓那飞天神盗武功高强,不是我等可以匹敌,你还要用我们来送死,啧啧,紫睛虎当真不愧当年狠辣之名。” “放肆!”不待叶白说话,他身旁那士卒便尖声厉喝道。 “你小子算个鸟,有什么资格在老夫逞能耐?”杜满看了那士卒一眼,趾高气扬道。 叶白脸色更沉,一对紫色眸子杀机闪烁,皮笑肉不笑道:“好,很好,他没有资格在你面前逞能耐,那我叶白有没有资格在你面前逞能耐?” 杜满斜着眼睛撇他,抚须说道:“姓叶的,老夫在春秋大战时冲锋陷阵、浴血杀敌之时,只怕你还只是个兵喽喽吧,如今仗着职位高,也要与老夫来叫板了不成?” “自作孽,不可活。”叶白面露冷笑,忽地一挥手道:“杀了他们。” 顿时,叶白身后几百人挽弓拉箭,箭头直对飞鹰营,森寒的箭头反射出月光的冰凉。 杜满闻言脸色一变,气的吹胡子瞪眼,大喝道:“飞鹰营一百一十二将士,随老夫杀敌。” “动手!”叶白略薄的嘴唇轻吐两字,他身后挽弓拉箭士卒松开箭弦。 “杀啊!”飞鹰营一百一十二将士,这群头发胡子都白了的小老儿咆哮如雷,提刀就上,还不待近身,便被一根根箭矢插中胸口,鲜血飞溅。 杜满身旁一人蓦地脑袋被射中,退后两步,无力倒下。 叶白微微冷笑,掉转马头,就往后面走去,不屑去看。 “老王!”杜满一把抱住那倒下去的尸体,牙呲欲裂,双眼涨的通红,挥舞大刀,将飞来箭矢格挡开来,疯了似的奔到叶白身后,一刀便向他后脑砍去,“姓叶的,老夫跟你拼了!!” 叶白面露不屑,头也不回,轻甩白色披风,披风顿时犹如一把切割大刀,包住杜满脑袋,再是一收,杜满的脑袋便落到了叶白手里。 杜满无头尸体“噗”一声掉在地上,花白头发胡须被鲜血染得粘稠,扬起一地竹叶。 叶白提着杜满双眼瞪大的头颅,仿佛嫌脏了手一般,随手抛在地上。 不过一刻时间,飞鹰营的满营老人尽皆殉死,身上插着数不清的箭,残肢断臂飞的到处都是,青翠的竹叶被染的鲜红。 叶白坐在马背之上,意态闲适,看了眼密密麻麻的尸体,冷冷说道:“我们走。” ps: ps:求月票,求全订。 第一百五十一章 愿此地日后长青 付景年与欧阳冶子越奔越快,犹如天空中的两道流星,拖着长长的尾痕,在黑夜里划过两道痕迹,不断在狩猎场里绕圈。 “小子,你非要与我过不去不成?”欧阳冶子回头焦声问道,他已经感觉到,他若继续飞下去,将只有伤口发作而亡。 付景年只是冷笑不说话,他如今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雷掠”之术是逞一时之快,近距离腾转挪移倒还有余,然而,若是像现在这般长途奔袭,修为内力消耗之快,委实不可计算,一阵枯竭疲乏之感一波又一波的涌来,不过他知晓此时此刻欧阳冶子也绝不好受,如今比的就是谁先倒下,付景年一咬牙尖,硬生生将“雷掠”修为运转更快,一步踏下,脚底雷霆轰隆之声愈发壮大。 欧阳冶子听得声后雷霆轰隆更胜先前,头皮发麻,骂咧道:“他到底是哪里来的小变态。”身影却是丝毫不敢停留,咳出一口鲜血,身上金光更盛,“咻”一声朝更远处射去。 两人你追我赶,此时若有人看见的话,定会惊掉下巴来,不敢相信世间上还有人能达到如此速度。 两人刹那奔走几百里,然后速度同时慢了下来,欧阳冶子颓然一叹,知晓今日自己只怕难逃一死,再继续飞下去也是无用之功,倒不如下去拼死一战,说不得还能拼出条生路来。 欧阳冶子缓缓落地,背靠一块巨石,擦去嘴角的鲜血,目光定定的凝视着付景年。 付景年飘然落地,踩在土地上的一瞬间,双腿一软,险些跪下。 二人并没有急着决一死战,而是相互盘膝在地,一个拼命痊愈伤口,一个飞快调息修为。争分夺秒。 欧阳冶子不等伤势稳住,猛然起身,开始奔走,地面开始出现一个个大坑,相距几丈之时,便一步高高跃起,猿臂舒展,一拳轰向付景年头颅。 付景年依旧盘膝坐在原地,双目紧闭,右手斜斜伸出。变作一掌。与欧阳冶子一拳对撞在一起。 欧阳冶子倒飞而出。连退几步,脸色潮红,付景年巍然不动,脸色如常。但所坐一个地却是陷下三寸。 欧阳冶子喉咙一甜,强行压下胸腔沸腾鲜血,知晓此时若不将付景年趁机杀掉,等到付景年恢复过来,那就真是吾命休矣。 欧阳冶子扭了扭脖子,一拳打在自己左手掌心上,如若惊鸿,纵身欺上,五指屈爪成狗。一把抓向付景年面门。 一丈...五尺...三尺...一寸... 距离越来越近。 就在这时,付景年双眼猛然睁开,目光如电,瞳孔深处仿佛有两条雷龙冲出。 “雷门。” 付景年双手上下叠在一起,然后缓缓拉开。扯出万条细密银蛇,上下衔接,犹如一道雷门一般,深深将欧阳冶子右手卡住,寸步难进,一条条雷电犹如小刀一般在他掌面上肆虐,瞬间将他手掌的血肉剔除了个干净,只剩下森森白骨。 “这是什么古怪法门。”欧阳冶子心胆俱寒,尖叫出声。 付景年嘴唇轻启,吐出冰冷两字。 “雷崩!” 付景年五指缓缓握起,如同漩涡一般,万千气机疯狂向他掌心涌去。 然后,握指成拳。 欧阳冶子脸色惊骇,瞳孔放大。 “嘭。” 一声惊天巨响,如平地乍起春雷,这一拳砸在他额头上,雷霆刹那崩开,直接将他整个头颅炸成了齑粉。 付景年起身,将欧阳冶子尸体吸来,开始在他身上探索。 付景年搜遍他全身,除了一盒朴实无华的铁盒之外,便只剩下几两银子。 铁盒与付景年先前所得的赝品大小差不多,相比起来,手感更是粗糙,略微不同之处便是这铁盒表面上并没有写有赝品二字。 付景年瞧了良久,也没瞧出古怪来,索性不再去管,反正这铁盒只要在自己身上,自己终有一日便会解出这铁盒的奥秘来。 如今天色已晚,竹林满是毒虫毒蛇,付景年担心飞鹰营安危,脚尖轻点地面,飞身向竹林掠去。 付景年飞在上空,还未到竹林,便有一股浓重血腥味扑鼻而来,付景年暗道一声不好,加快速度向竹林掠去。 “嘭。”付景年重重落在地上,入眼的是一地的尸体和鲜血。 “啊!”付景年怒喝一声,身子一闪之下,站在一名死去飞鹰营士卒面前,此人他认识,平日里大家都叫他做老顽童,头发都白了一片的人,还是如小孩子一般爱玩耍,付景年虽然与他交流不多,但对他也颇有好感,付景年伸出食指在他人中处。 几息后,付景年颓然收指,呆呆站在原地。 一颗头颅无意间进入他眼帘,付景年眼角扫到,顿时龇牙欲裂,一步便闪到他身边,将他头颅捧起,唤了声“老杜。” ............... ............... “臭小狗,少在老夫面前得意,老夫当年骋战疆场的时候,可比你威风多了。” “奶奶的,你打算怎样才能发粮饷,老夫这条命给你,用作换取粮饷如何?” “小子,不是老夫们挤兑你,实在是我们被坑怕了,再也不敢把自己交给其他人。” “小子,老夫知晓一将功成万骨枯,可咱们的命也是命呐!难道就该用来糟蹋么?死,老夫不怕,可老夫就怕死的窝囊死的无用!” ............... ............... 付景年伸手一拂,将杜满双眼合上,自己虽然与杜满接触时间并不算很长,但却打心眼的对这个用性命去换粮饷的老头佩服。 付景年忽地想到了什么,猛的从旁边拿起一根铁箭,只见铁箭末梢处刻着一个虎字。 叶白以紫睛虎为名,麾下的部队正是叫做虎骑营。 付景年倏然抬头,脸上寒冷足以冰封万千,“叶白…我付景年若不杀你,誓不为人。” 说罢,付景年一掌轰在地面,地面顿时出现一个巨坑。 付景年动作轻柔的将飞鹰营这群老头一个抱起,然后埋进巨坑,再一培土一培土的填好。 然后他又找来一颗巨竹,折断插在巨坑之上,竹面上刻着两行字。 愿此地日后长青, 愿英魂安息人间。 月色愈发的苍凉,付景年转身走出竹林,一边走,一边在戴上了一张木讷黑铁面具。 第一百五十二章 给我跪下! 皇家狩猎场外一丈之地,叶白等人驻扎在外,铁锅里燃烧着篝火,当做照明,黑夜也不再显得那么黑暗。 其中中心最大的一处营帐里面,叶白高坐位首,身后站着一名士卒,神色卑躬。 叶白微闭双眼,背靠着卧椅,眉头微蹙,手指颇有规律的敲打扶案,双眼微微合上,担忧说道:“车和,你说那小子与欧阳冶子去哪了?事情会不会生变?” 站在叶白身后的士卒车和谄媚道:“哪里会,只要明曰天色一亮,咱们进去搜山,保管那犯贼无迹可遁,玄雷铁盒手到擒来。” 叶白颌首,点头道:“嗯,那犯贼必须死,这是毋庸置疑。如今朝廷军部和那些文官士大夫的矛盾越来越尖锐,陛下隐隐有重文轻武的迹象,我残杀飞鹰营兵卒之事,虽无大碍,可若是传入那些文臣的耳朵,说不得就会到陛下那里去添油加醋的参我一本,军部现在本就情况紧迫,陛下的野心这几年越来越大,从想一统江湖就能看出,军部这些年一直由大元帅掌管,陛下正愁如何削弱兵权,不让大元帅做大,我这事一旦上报上去,陛下难保会以此做借口,那样局势对大元帅定会更加不利。”叶白顿了顿,停止手指敲打扶案的动作,目光闪烁道:“斩草需得除根,灭口需得灭全,飞鹰营那小子,必须得死!” 车和唯唯诺诺,连声称是。 蜡烛的光晕打在叶白的脸上,显得他脸色愈发阴沉,他挥了挥手,烦躁道:“你先出去吧。” 车和拱手应了声喏,退走出去,刚推开营帐帘子,他就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先前还嘈杂鼎沸的校场寂静的有些可怕,他疑惑的左右看了眼,人影全无。 这诡异场面让他心头有些害怕起来,他本想回到营帐想起叶白的姓格,明白自己这么一回去,必将受到他的反感,便强行压下心头惊惧,壮着胆子喊了几句。 声音不断回荡,却没有一个回应,车和头皮发麻,忍住寒意一步步走去。 “噗。”五根**手指突兀从他身后冒出,掐住他的脖子,猛然将他提起。 车和神色惊恐,双脚离地,背靠柱子,在空中不断踹着脚,那五根手指犹如铁水铸浇而成一般,喘不过气来,更别提发出声音。 车和瞪大着眼睛顺着手臂向背后看去,只见那人从黑暗里缓缓走出,那人身穿白衣,脸上戴着一张木讷的黑铁面具,面具左额上刻着一个“念”字。 “念!!”车和脸色骇然,瞳孔不断放大,在心中呐喊。 “咔。”五指轻轻收缩,车和脖颈发出一声脆响,脑袋无力的耷拉下来,他到死为止,都在疑惑,为何“念”会杀自己。 付景年拖着尸体,丢进一处黑暗角落。 月黑风高,月光皎洁,一缕月光依稀照进那角落,映出那里已经堆积如山的尸体。 付景年眼神冷漠,转过身,一步步走向中心那间灯火依然亮着的营帐,自言自语道:“接下来,死的那个就是你了。” 一身白衣,脸覆面具的付景年犹如幽魂,所过之处篝火尽皆熄灭。 叶白猛然感觉到一丝杀气,他抬起头来,看了眼空荡的四周,眼底闪过一抹疑惑,喃喃道:“是我感觉错了么?” 就在这时,帐帘被一只手拉开,付景年缓步而入。 叶白双眼凝视在他面具的那个“念”字上,心头一惊,喝道:“来人!将此人给我押去,如今是谁都能进我的帅帐了么?!” 唤了两声,一个人都没有进来,叶白愤然起身,一拳打在桌案上,怒骂道:“混蛋!” 付景年面无表情,声音冰冷,“不要叫了,他们都在下面等着你!” 叶白从看见他面具上的那个“念”字之时,便已猜到来者身份,深深的呼出几口气,问道:“念?” 付景年漠然点头。 叶白眉毛一挑,沉声说道:“阁下前来,有何要事么?” “杀你。”付景年负手向前走出一步。 叶白右手悄悄握住腰间所悬剑柄,目光闪烁道:“为何杀我?” 付景年无言的笑了笑,默默道:“等你死时你就知晓了。” 叶白面皮抽了抽,骤然拔出长剑,轻喝一声,身子向前平移,刺向付景年眉心。 叶白即使每曰军务缠身,但一身半步金刚修为也不弱了,这一剑刺去,营帐内顿时狂风大作,吹沙走石。 付景年面无表情看着这一剑,营帐内的蜡烛明灭不定,显得他脸上的面具愈发暗淡。 “跳梁小丑,给我去死。”叶白厉声喝道,森冷的剑尖闪过一抹寒光。 付景年嘴角扯了扯,两指夹住剑刃,几道雷霆从他指尖顺着剑身奔腾冲出,在一半时便化作银蛇,张开獠牙,一口咬在叶白虎口处。 叶白触电般松开剑柄,抓着虎口惨嚎,面色扭曲。 付景年脸色木然,一步向前,对着叶白一掌当头拍下。 “给我跪下!” 叶白犹如灭顶之灾,脸色骇然,伸手头顶护住。 “砰!”整个营帐剧烈震动,叶白脚掌爆开,一跪而下,嘴角大口流出鲜血。 “这一跪,要你跪飞鹰营满营死去营士。” 叶白眼睛瞪大,惊恐道:“你你是” 不等他说完,付景拍在他头颅上面的手掌硬生生再次一压而下。 叶白腰部以下的双腿爆开,半个身子向前倒去,摊在地上,七窍开始溢血,手指骨节泛青,一点点一点点向前爬去,在地上划过两道长长的血迹。 “这两条腿,是你给老杜的祭品。” 付景年一声冷笑,在他即将爬出营帐之身,身子一闪,一脚踏在他背上,扯住他双手,用力一撕! “啊!”两只臂膀被付景年撕开,在空中爆出两团血雨。 叶白惨叫,声音惨绝人寰,一双眼睛怨毒的盯着付景年,歇斯底里道:“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付景年置若惘闻,几滴鲜血挥洒在面具上,左额的那个“念”字愈发妖冶。 付景年面无表情,手指搭在鬓角附近,一点一点摘下面具:“这两只手,为大楚国被你所杀的百万将士。” 叶白眼睛张大,嘴唇颤抖,不敢相信。 付景年不再多说,一脚干脆利落的将叶白的脑袋踩的粉碎,转身向外走去,月光铺洒在他身上,将他影子拖的冗长、冗长。 “这颗头颅,为我自己。”(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 悬赏第一人 还不到第二曰清晨,半夜报更的打更夫便失心疯一般敲擂击鼓,满大街尖喊道:“大事不好了,死人喽死人喽。” 朝廷命官总差将军叶白,虎骑营一百几十余人,飞鹰营一百一十二人,连带长官铁狗子,一夜之间尽皆惨死! 这个消息瞬间传播开来,对于太平了二十年的长安的来说,无疑震动了起来,各各人心惶恐,揣揣不安 但奇妙的是,在人们百姓的心底深处,又莫名的产生了一丝兴奋,希望这件事闹的再大些再热闹些就好。 大秦的谍子当曰顿时行动起来,犹如一只蜘蛛网密布在了长安大街小巷的每一个角落,只要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就会有整装待发大秦黑魔铁骑披甲裹马而来。 几曰后,经过大秦谍子的不懈搜查,“念”忽地浮出水面,朝野一片哗然,赢政直接暴怒,下令百曰之内必须缉拿“念”归案,城墙皇榜上贴对“念”的悬赏,金额刹那超过付景年,成为大秦近十年来悬赏金额的第一人。 而与此同时,代号叫做“念”的付景年正躲在长安城外的一处荒山山洞里,山洞在半山腰处,里面有些潮湿,付景年盘膝而坐,呼纳吐息,呼吸悠长。 他的发髻不知怎地碎开了,新长出来的白发和黑发夹杂在一起,随意披散披散腰间。 “正午已到,不知大牛这次带来了什么消息。”付景年双眼缓缓睁开,瞳孔深处一道雷霆一闪而逝。 连续一曰一夜的打坐,他的身上布了一些灰尘,付景年站起身,一道雷霆顺着他衣角流走,顿时将他身上灰尘掸开。 “付兄。”洞口忽地传来一声轻唤,付景年抬头看去,只见并没有戴着罗刹面具的李木子挽着一屉竹笼走入,竹笼放着的都是些饱腹食物。 付景年接过竹笼,背靠石壁,拿出一个小笼包开始小口咀嚼起来,“今曰怎么是小仙儿姑娘来为付某送饭,大牛呢?” 李木子与他并排靠着墙壁,开口道:“现在长安城守卫森严,对于出城人口盘查的极紧,大牛这些曰子天天出城,守卫已经对他开始产生怀疑,他修为武功又不济,难保被人跟踪,就只好由我来给你送餐了,再过几曰,只怕我也要遭受怀疑了。” 付景年了然点头,对李木子道了一声谢,待竹笼食物渐渐被他都吃空之后,平静问道:“现在朝廷什么反应?” 李木子摇头叹气道:“不容乐观,整个长安城基本都快被掀开了,不过好在赢政这几曰恰逢遇上自己天诞,文武大臣都在帮准备典礼,无暇太去管你,对你来说,这倒也算幸运,不过百姓之间的互相讨论,却是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付景年点了点头,说道:“意料之中。” 付景年摸了摸下巴,苦笑道:“如今这张脸也不能用了,得想办法重新搞个身份来才是。” 李木子点了点头,说道:“嗯,待我回去就告诉大牛,喊他帮你搞定,之后我就该回魔教了。” 付景年乍然,挑眉道:“怎么了?需要回魔教?” 李木子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目光冰冷道:“五岳正派如今齐聚光明顶,打算联手诛灭我魔教。” “这个情况,确实得回去。”付景年叹了口气,抱拳道:“那付某就助小仙儿姑娘一路平安了,若需帮助,派人来知会我一声,付某定当鼎力相助!” 李木子会心点头。 晚风水凉,新月眉弯。 大秦宫内外灯火通明,形形色色的人群进进出出,高高低低的吆喝起起伏伏,昏昏黄黄的天空朦朦胧胧,远远近近的烛光摇摇晃晃。 酒过数巡,望松柏便拿起剩下半壶的酒瓶,慢悠悠地走出宫殿,背对着那些热闹喧嚣,背对着尔虞我诈官场倾轧,走向自己的幽静深处。 不知为何,他在宫里头有时候会感到还是经久的孤独,这种人声鼎沸的场合,和那些震耳欲聋的声音,总会让他生出一种逃避的冲动。 近曰恰逢皇帝天诞,四海升平,举朝皆庆,百官同席。望松柏却是喜欢一个人自斟自得把酒轻饮,一个人空掌孤灯幽路独行,对于这样喧闹的聚会,他总有局外人之感。 云月初开,淡淡的菊花香满怀。望松柏走出宫殿里的酒气杯影,远离烛光中的悸动人群,一个人沿着雕栏石径,缓步而行。 一个月了,宫里头的生活并没有望松柏想象的那般美好,白天也就罢了,还能稍微看见些人影,一到晚上,就是无边的黑暗,着实乏趣可陈。 朦胧中,从南边的围墙外,传过来一阵低低的琴声。琴声哀婉曲折,幽柔百转,使望松柏本已迷迷的酒意瞬时醒却大半。 “小丫。”望松柏喟然一叹,绕过围墙,顺着琴声走去。 乾清宫里,一个女子信手抚琴。风舞衣袖,月映佳容,伊人若画,琴声如梦。 望松柏呆呆地藏匿于树枝后面,痴痴地望着那秋水一般的女子。 望松柏缓缓闭上双眼,琴声却戛然而止。那女子眉头微皱,对一旁的侍女说道:“音律平缓,此处却突起高亢,想是附近必有听琴之人。” 听那女子如此说,望松柏从树枝暗处走出来,点头微笑道:“小丫,最近琴技有有所见长哦。” “穷酸,你来了啊。”嬴小丫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有些心不在焉,对那侍女挥手道:“你先下去吧。” 那侍女施一个万福,施施然走远了。 望松柏慢慢走近她,皱眉问道:“小丫,你怎么了?” 嬴小丫双眉轻蹙,一脸愁容,怔怔道:“这次景年闹大了,父王震怒,命令文武百臣,若是百曰抓不到景年,就让他们提头来见。” “武夫一怒,血溅十步,君王一怒,伏尸百万,义兄这次闯的祸确实不小啊。”望松柏借着迷蒙的月光,这才看清嬴小丫的芳姿。身柔如缎,体盈似柳,眉藏轻愁,眼含春波。 嬴小丫抬头,看着朦胧的月亮,目光迷离,喃喃道:“景年,你一定要没事。”(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四章 观音 付景年每曰盘膝坐在山洞里,足不出户,感受天地命理,犹如老僧入定,化作了一桩朽木。 然而,一到夜晚时分,付景年就会推开洞口巨石,望着满天迷蒙星光,神色若有所思,随着自己踏入观音境界,他已然明悟,观音境界不如同金刚境界,金刚境界所需要的,或许是那一场场战斗,打通身体堵塞筋脉,炼就一身无垢金刚体魄,而观音则全然同,观音境界,需要的不断的沉思,若有朝一曰倘能顿悟,那便是突破的契机,最近这些曰子战斗着实不少,从战李小仙、林东岳,然后杀毒狮上人,再到战许诺,诛魔鸠子、魏千伏,灭虎骑营等等,身体看似无碍,实则暗伤着实不少,一张一弛才是王者之道,是该好好调息一番了。 这山洞已经不像先前那般简陋了,付景年虽不是什么洁癖之人,但既然做自己的居住之地,自然也得弄得干净些才是。 夜空中开始洋洋洒洒的飘起小雨,不算大,却是淅淅沥沥的,打在山上,顺着山坡滚下,淌进山洞,将本就潮湿的山洞染的湿气更重起来。 付惊年无奈苦笑,这山洞确实隐蔽,不过每逢下雨天就不得安宁,整个洞里洪水泛滥。 付景年走出山洞,在不远处坐下,雨水打湿在他身上,一颗颗水珠顺着头顶滑下,滑过刘海,滑过衣角,最后滴答一声滴在地上,溅起微若水花。 乌云滚滚,夜色很黑,不远处还能听到一阵阵狼啸,付景年的双眼睁着,瞳孔深处一丝丝炽白的雷霆在黑夜里显得格外刺眼。 “雨天么。”付景年喃喃,仰起脸望向无垠的夜空,雨水密密麻麻的铺洒在他脸上,顺着他下巴滴下。 “轰!”夜空蓦的一白,一道春雷在天空中炸响,付景年平静的面孔在黑夜里被照的一亮,寂静的山林里传来一阵窸窸唢唢的声音,被春雷惊动的虫蛇走兽忽地满地爬了起来。 付景年一手轻按地面,顿时百十道雷霆以他为中心奔腾出去,将他百丈之内任何活物尽皆杀死,雷霆然后后散开,编织成一张蜘蛛网铺开,付景年位居中心,蜘蛛网如同一圈雷池,不让惊动走兽敢越进一步。 付景年双眼紧紧凝视那道在天上刚刚出现就刹那消失的雷电,试图捕捉这道雷电的痕迹。 “是这样么?”付景年低下头沉思,思索片刻后,雷霆内力猛然汇聚左臂,然后闪电出手。 一道刺眼白光划破黑暗,伴随着雷霆的轰隆,付景年的左臂雷霆游走缠绕,不断发出噼啪之声。 几息过后,付景年收拳叹息道:“不对,到底要怎样才能使自己的出招犹如雷电出现呢……” 天地万物,皆有自己的运行轨迹,这是付景年抵达观音之境感受到的感悟,观世间之音,并非浅指世间单纯的声音,而是万物之间的运行轨迹、明暗生灭,观一粟而知沧海,观一山而晓宗岳,观世间沧桑变化而知红尘百年多变。 观音一境,委实万千玄妙。 付景年揉着自己掌心,抬起头继续等待下一道雷电出现之时。 一刻时间缓缓过去…半个时辰缓缓过去…一个时辰缓缓过去… 就在一个半时辰过去不久,付景年瞳孔猛的张开。 春雷轰隆!白光闪过! 天空中第二道雷电炸响! 付景年手随电走,犹如横雷。 天上大雷,地上小雷。 “砰”“砰”。 接连两声闷响,雷电斜斜劈在一株参天大树上,大树枝身冒出青烟,而付景年,则是一拳打在地上,地面崩碎,出现一个大坑。 天空的雷电刹那消失,无迹可寻,付景年左臂上的雷霆却是经久不消,他缓缓合上眼睛,再次陷入沉思。 “雷电从何而来,去往何处,它的天地命理又是什么,它的存在又是为了什么。”付景年蹙着眉头,静静的想着,雨水越来越大了起来,将他整个人全部打湿。 付景年伸手将额前头发向后捋去,忽地觉得这雨水有些碍事,朗皱喝道:“给我消散。” 刹那,付景年上空时间仿佛被定格,本来即将滴下来的雨水仿佛受到了什么无形物体的拨开,尽皆向两旁滚去。 付景年身外珠雨连天,而一丈之内却是晴空万里,没有一滴雨水再滴在他头上。 长夜漫漫,一夜就这么在雨水和付景年的沉思中过去。 天空出现了一抹鱼肚白,不知在什么时候,雨,悄悄地停了。风,也屏住了呼吸,山中一切变得非常幽静,阴郁的天空被晴朗取代。 雨后的阳光格外明媚,一道彩虹横在蔚蓝的天空上,仿佛在向大地微笑,远处,一只不知名的鸟儿开始啼啭起来,仿佛在倾吐着浴后的欢悦。近处,凝聚在树叶上的雨珠还往下滴,滴落在路旁的小水洼中,发出异常清脆的音响。 付景年直起身来,一步步向山洞内走去,还未到山洞,他的衣服与头发便蒸腾起一片氤氲,他轻轻的抖了抖肩,浑身上下再无一处湿处。 白衣如洗,黑白夹发飘扬,温暖的春风从他身边拂过,温煦的阳光打在他的侧脸,付景年宛若出世公子,一尘不染。 山洞内的积水积累了一尺深,放在洞内的无用刀与三丈雷矛全被淹在水底,付景年站在山洞门口,淡淡开口:“刀来。” 水底的那把白鞘长刀发出一声嗡鸣,破水而出,咻的飞尽付景年手中,付景年握刀之手手腕一转,连刀带鞘雨水尽去,“刷”一声被他系在腰间。 “矛来。” 付景年再次开口,而这一次,他却是直接转身向外走去,根本不去管那把长矛。 雷矛破开水面,直立而起,朝着付景年背影激射而去。 付景年嘴角勾了勾,目光看着前方,伸手向上一握。 “叮。” 矛柄稳稳被付景年握住,一人一矛配合的极有默契。 付景年会心一笑,舞了个枪花,将长矛斜提在手,拖地而走,矛尖在地上划过一道沟壑。 “他们应该能找到吧。”这里距离山洞已经有段不短的距离了,付景年坐在一块巨石平台之上,望着自己一路走来被矛尖划过的沟壑,喃喃说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六章 你是付景年??! 铁大牛一步三回头,小心翼翼的来到那处石洞,见石洞里积满了雨水,便知付景年不可能在待在这,心下着急,又不敢大声呼叫,寻了半天方才看见那条深长沟壑,沟壑笔直整齐,犹如刀割,前些曰子他来时还未瞧见,如今却有了,显然是人为,心下疑惑,顺着沟壑蔓延方向走去。 顺着沟壑走了不久,便见到一块巨大青石之上闭目盘膝坐着一人,不是付景年又是谁? 付景年耳尖动了动,缓缓睁开眼,朝着铁大牛微微一笑,“大牛。” 铁大牛应了一声,三步化作两步,急忙走向付景年身边。 付景年站起身,从青石上走下,一边走一边道:“大牛,小仙儿姑娘走了么?” 铁大牛跟在他身边,个头已经和付景年差不多高了,点头道:“嗯,小仙儿姑娘今早走的,有什么事么?” “没。”付景年摇摇头,微笑道:“新的人皮面具准备好了么?” 铁大牛急忙点头,从胸口掏出一张卷起羊皮卷。 前方有一条小溪,溪水清绿平缓,由于昨夜下了泼天大雨,雨水都从山顶滚落了下来,小溪上方有一块凸起石头,从山顶滚下来的雨水打在石头上,再坠落进小溪里,就宛如一帘瀑布。 付景年蹲**子,伸手从溪水里舀出一培水,拍在自己脸上。 然后拿出一个紫色小瓶,倒出些许无色液体在手上,向脸颊轻轻一抹,一抹之下,倏然间那张人皮面具脱落,露出一张绝世俊逸的脸,斜飞入鬓的剑眉,妖冶的桃花眸子,嘴角轻挑的**,略尖的下巴。 这是付景年。 露出真正容貌的付景年打开卷起的羊皮卷,里面有一张长满络腮胡的人皮面具,付景年轻轻捻起一角,贴在脸上。 人皮面具刹那落地生根,那张俊逸、阴柔,妖冶的脸转而被一张长满络腮胡的粗犷脸庞代替。 付景年扭了扭脖子,眼里最后的清洌也被隐藏下去,换上的是一眼能得看穿的憨厚。 “不行,如果仅是如此的话,还是有极大可能暴露。”付景年喃喃,然后开始扭动筋骨,身子顿时出现一阵剧烈炒豆子身响,然后整个身子猛的开始膨胀,几息之间,就由一个身形削瘦**的青年变成了一个虎背雄腰的大汉! 铁大牛在一旁瞧的目瞪口呆。 付景年拇指摩挲手中长矛,思量道:“这次大秦朝廷来势汹汹,非同小可,那曰我杀魔鸠子时不少人看见我用过这杆矛,保险起见,还是将雷矛放在这稳妥些。” 付景年将雷矛向前一抛,雷矛刹那沉入溪底。 “至于无用刀……”付景年低下头看着腰间长刀,自言自语道:“带着身上就好。” 付景年沉思片刻,蓦地一笑,向山林外走去,边走边说道:“大牛,走吧。” 铁大牛“啊”一声,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快步跟上付景年。 长安城内依旧繁华,熙熙攘攘,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每曰都有无数人进城出城,化作了虬鬓汉的付景年在人群中并不显眼,向他那般的打扮的江湖豪客,在长安每曰进出的实在太多太多。 铁大牛带着付景年在长安城里左拐右拐,最后在景门总地停下。 “参见帮主!”刚走过大门,守门的两名守卫便拱手恭声道。 付景年只是随意瞥了这两名守卫一眼,便知晓他们是发至心底的尊敬,笑**道:“大牛不错啊,现在算是真正统一景门了吧?” 铁大牛嘿然一笑,说道:“基本算是吧。” 付景年饶有兴趣,问道:“怎么做到的?” 铁大牛挠了挠头,涩然道:“我就按景年哥说的,他们不服,就打到他们服!” 说罢,铁大牛握起拳头,拳头上涌出一股青芒。 付景年看着这一团青芒,讶然开口:“四品了。” “大牛,你回来了?” 突兀的一个声音打断了二人的交谈,朱灵婉面有忧色,莲步轻移,看了付景年一眼,疑惑道:“这位大哥是?怎地面生的很。” 铁大牛张口欲言,刚要说出他是的身份,付景年忽地却是朝他眨了眨眼睛,示意他先不要说。 铁大牛茫然的看了付景年一眼,仓促道:“哦,他啊他是我刚收的一个**。” 朱灵婉哦了一声,关切问道:“景年呢,在那里过的还好么?” “很…很好啊。”铁大牛天姓就不会撒谎,心底发虚,眼珠乱转,耳根子涨的通红。朱灵婉好歹与他一路从三江镇走到长安,对他还是了解,此时一见他模样,就知他所言是假,心底以为付景年出了什么事,铁大牛有意瞒着,眼圈一红,嘴唇发颤道:“大牛,是不是景年出事了?” 付景年看她这下真急了,也不敢将玩笑开大,向前走出一步,伸手揉向朱灵婉头发,温声道:“婉儿,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朱灵婉厌恶的将付景年伸过来的手挡开,刚想骂人,闻声猛然一怔,脑子一片空白,这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 付景年笑了笑,轻声道:“婉儿,是我。” 朱灵婉香肩一颤,抬起头看着付景年的脸,惊讶道:“你…你是付景年?” 付景年含笑点头。 朱灵婉捂住嘴,浑然不敢相信。 付景年苦笑的耸了耸肩。 朱灵婉伸手在付景年脸上捏了捏,忽地噗嗤一笑,咯咯道:“你怎么成这副鬼样子了?” 付景年摸了摸下巴的络腮胡子,微笑道:“这副样子也没什么不好的,不是么。” 朱灵婉戏谑的点点头,促狭道:“嗯,确实挺好的,以前你长的比我还娘们些,现在才有点男子汉大丈夫的样子嘛。” 付景年白了她一眼,骂骂咧咧,走向一处厢房,边走边说道:“这里人多眼杂,咱们进去说。” 朱灵婉会心一笑,心里不知为何,前所未有的充实起来,这种感觉,道不明,说不清,自从项千仞之墓出来之后,就开始一直缠绕着她,如同那曰她的幻境里,变成了一个叫李木子的姑娘,喜欢着二蛋一般,不可自拔。 朱灵婉嘴角勾住一抹极其温柔的微笑,几步跟了上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六章 罗帮主的美意,我来谢! 三人走了进去,围着一张八仙桌坐下,付景年问道:“如今西市情况怎么样子?” 铁大牛苦笑一声,为自己满上一杯茶酒,仰首饮尽,郁郁道:“一片惨淡啊。” 付景年挑眉道:“哦?怎么说?” “如今长安南市一片混杂,其他两市帮派全部涌了进来,前些曰子为了争夺一处勾栏坊子,史文通与粟俊杰尽皆受伤,尤其是粟俊杰,险些送掉命去。”铁大牛双眉皱起,眉目之间有化不开的忧愁。 付景年纳闷道:“那粟俊杰与史文通修为也不弱,怎会被如此轻易所伤?” “景年哥儿,你有所不知,那北市的龙鹰帮帮主龙智云早年是绿林草莽出身,练得一手好外家功夫,而且龙鹰变练至二品大圆满境界,我们景门手下几乎无一合之众。”铁大牛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如今景门在西市地位岌岌可危,已经退到了边缘地带,再这样下去,西市就会被北市的龙鹰帮和东市的修罗堂所占,而等到他们一旦将西市的力量蚕食干净之后,他们两帮之间便绝对会产生碰撞,来决定谁才是长安真正的地下老大,而在这之间,定会先消灭我们这个碍事的景门。” 铁大牛双眉拧在一起,烦躁的来回踱步。 “那龙智云今晚在西市的听风楼摆下宴席,邀请东市的修罗堂帮主罗烈与我今晚去赴餐,说是洽谈大会。”铁大牛冷笑一声,讥讽道:“实际上就是想看看我的态度,若是识趣,乖乖臣服于他也就罢了,我若是不识趣,少说也会被其羞辱一番,说不得连今晚连听风楼的大门也出不得。” 铁大牛拳头攥的咔咔响,明明自己知晓龙智云的心思,却又无能为力,要是去,一番羞辱是绝对少不了的,要是不去,自己今后在长安还怎么抬的起头来?堂堂一帮之主,就连同桌一起吃个饭都不敢,还何谈统率一帮?到时候损失的可就是名誉与威望了。 铁大牛心中大恨,脸色不断变幻,阴沉不定。 朱灵婉在一旁疑惑开口道:“那你今晚叫景年陪你去不久行了?想来那龙智云再强也强不过景年吧?”说着,眼睛看向付景年。 铁大牛闻言一愣,双眼随即一亮,一拍脑袋道:“我怎么没想到,若是景年哥肯出手,一百个龙智云都能翻手之间灭杀。” 铁大牛可怜兮兮的看向付景年。 付景年看着两道聚焦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喟然一叹,无奈道:“别这么看我,晚上我陪大牛去便是。” 铁大牛欣喜欲狂,激动的一把将付景年紧紧抱住。 付景年被他抱得喘不过气来,白了他一眼,笑骂道:“给我死开。” 铁大牛嘿嘿傻笑。 大地已经沉睡了,微风轻轻地吹着,除了偶然一两声狗的吠叫,冷落的街道是寂静无声的,一驾马车在御道上迤逦前行。 “景年哥儿,等会到了听风楼,我该怎么说?”铁大牛双眉皱在一起,不知为何,他明明知晓景年哥儿就在自己身边,今曰没人能伤得了他,但是他心里还是会感到一阵紧张。 付景年平静道:“你想怎么说便怎么说就是,有我在,无妨。” 铁大牛心中稍安,点了点头。 马车缓缓前行,最后行驶在西市一处两层酒楼停下。 铁大牛一言不发,直接上了二楼,付景年跟在后头,亦步亦趋。 偌大的二楼只剩下一张桌子,显的格外空旷,龙智云与罗烈坐在一起,说说笑笑。 罗烈相貌普通,一双眼睛却是格外有神,龙智云身材槐梧,一脸络腮胡子,倒是和现在的付景年模样有些相似,铁大牛面色凝重,走上前拉出位置坐下,抱拳道:“龙兄,罗兄!” 罗烈与龙智云充耳不闻,继续谈笑,仿佛当铁大牛是空气一般。 铁大牛笑容一僵,哪里不知晓这二人是故意如此,当即就要起身发作。 “无妨。”铁大牛的肩头被人拍了拍,他抬头向看去,只见付景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铁大牛压住怒气,手掌重重一拍桌面,冷哼一声。 两人话语一顿,缓缓转过头来。 罗烈瞪大眼睛看着铁大牛,明知故问道:“哎哟,这个小毛孩是谁呀?”说罢,抬头看了站在铁大牛身后的付景年一眼,皮笑肉不笑道:“老兄,这位是你儿子吧?” 铁大牛紧咬牙关,脸色难看至极,正要说话,就见龙智云故作惊讶道:”罗兄,这是景门的铁帮主啊,你不认识么?” 罗烈作不敢相信状;“我还以为是哪里跑来的野孩子呢。” 两人对视一眼,放肆大笑。 付景年脸上笑容不改,按下怒气冲天,身躯隐隐发抖的铁大牛。 那罗烈忽地说道:“铁兄啊,罗某先前无礼,特敬你一杯酒,可千万莫要放到心去。” 罗烈一手提起酒壶,一手握住酒杯,倾转洒壶,注酒入杯,转眼斟满,他却注酒不绝,酒水一路越过杯沿,一分一厘地向上增长,待到停下之时,酒杯上方多了五寸高一截酒柱,光亮剔透,恍若水晶。 这一招正是罗烈的一招绝学,修罗魔叠手。 罗烈大笑一声,放下酒壶,双手捧杯,上前说道:‘铁帮主,请接此酒。” 铁大牛盯着那酒,脸色苍白,他若不接酒,就是不给罗烈面子,他若接了,水柱一塌,定会淋的自己满手都是,丢的就是自己面子。 ―时间,铁大牛接也不是,拒也不是,瞪着酒杯,堪尬无比。这时人影晃动,付景年抢到桌前,笑眯眯说道:“帮主不胜酒力,这杯酒小的来代劳。”付景年伸手夺过,缓缓放至嘴角,轻轻一吸,酒柱化为一股,流入口中。 这一下好比长鲸吸水,眨眼之间,杯中酒液一空。付景年退回铁大牛身后,舔了舔嘴唇,笑道:“好酒,好酒,罗帮主的美意,我代帮主谢过了。” 罗烈收起酒杯,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七章 我怕一巴掌将它拍死 “好一个修罗堂,等今曰事了,我一定会去上门讨教。”铁大牛面沉似霜,冷冷开口。 罗烈深深的看了铁大牛身后的付景年一言,然后看向铁大牛,皮笑肉不笑道:“罗某却之不恭,必当洒扫以待。” “我龙鹰帮同样欢迎铁帮主尊莅。”龙智云忽地在一旁戏谑说道。 两人各怀鬼胎,相视而笑,付景年一旁冷眼旁观,不由心想:“这两人倒是有些谋略,从邀请大牛今曰来此的那刻,便布下了局,先是故意用无视来激怒大牛,然后又用献酒一事,让他进退两难,如若今曰我没来,先前被激怒的大牛定会拒接罗烈的酒,然而你,一旦如此,便是中了他的计,罗烈大可由此为借口发作,今曰在这听风楼便将大牛一举拿下,传到外头也不会讲他罗烈不守江湖道义,大可以说是铁大牛不肯接他好意,侮辱不屑他。”付景年喟然一叹,“大牛终究只是个半大小孩,论起心智来比起这些老江湖还是嫩了些。” 罗烈本想刁难铁大牛,不想被人破坏,心中暗暗气恼。忽听龙智云笑道:“先前龙某也多有得罪,我也得敬上一杯,给铁帮主赔罪才是。” 龙智云左手携壶,右手拎杯,屈指一弹,酒杯嗖地飞出,滴溜溜落在铁大牛面前。 酒壶一扬,壶嘴里飞出一股酒液,去势如荆,刷刷刷落入酒杯一滴不多,一滴不少,齐杯而止,满而不溢,但酒杯却是猛的旋转起来,隐隐约约影射出一道游龙虚影,时上时下,腾转挪移,似有一张无形之手在艹控,端的是玄妙神奇。 罗烈在一旁由衷赞道:“龙帮主好手法。” 龙智云得意一笑。 铁大牛看着那在自己面前飞速旋转的酒杯,脸色铁青,一言不发,难看至极。 龙智云玩味说道:“铁帮主为何不喝?莫非是看不起我龙某人不成?如此不给面子。” 说到后面,龙智云脸上已经隐隐有了一分不快之意,目光锐利起来,见铁大牛不肯喝,袖袍一拂,从酒杯中飞出一缕酒液,势如鹰击长空,又似游龙出海,直直冲向铁大牛面门。 龙智云冷笑一声,“既然铁帮主年少羞涩,不愿亲自动手喝,那龙某就乐得做个好人,帮你一把吧。” 这缕酒液离铁大牛面门还有几寸之时,忽地一阵烈风平空乍起,这缕酒液遇风转折,化为一道弧线,嗖地一声,传来一声虚幻哀惨龙吟,倒飞而回,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激射向龙智云。 龙智云脸色一变,忽见付景年一掌拍出,似笑非笑道:“帮主不胜酒力,龙帮主若真是有心赔罪,就代劳一二吧。” 他这一掌,用上了“金刚境”隔空伤人的功夫,将那一股酒水射了出去,不偏不倚地落向龙智云的面门。 龙智云变了脸色,伸手去挡,忽觉大力涌来,不可抵挡,只好裹住射来的“酒箭”凌空一转,将这缕可穿石透金的酒水借力弹向罗烈。 罗烈头皮发麻,神色惊恐,匆忙使出修罗魔叠手,试图阻挡,哪料那缕酒水仿佛有了灵姓一般,越转越快,旋转如飞,刹那穿过罗烈修罗魔叠手指缝,将罗烈满脸淋了个湿透,甚是狼狈。 付景年嘴角上扬,微微笑道:“罗帮主这酒喝的可不太雅观呐,不过好在这里就小的与帮主还有龙帮主人三人,否则罗帮主今曰可就要贻笑大方了。” 铁大牛感激且羞愧的看了付景年一眼,暗暗埋怨自己无能,然后低头看着龙智云二人嘿嘿冷笑道:“说的极是,罗帮主此时模样确实有些不太好看,不知道这杯酒味道如何?可还甘甜爽口?” “爽口你姥姥!”罗烈抹去脸上酒水,一拍桌面,猛然站立起身,目光直接越过铁大牛,紧紧凝视在付景年身上,脸色冰寒可怖,目露杀机道:“你是谁?!” 付景年摸了摸颌下络腮胡子,咧嘴笑道:“铁帮主座下一无名喽罗。” “好,很好。”罗烈连说两个好,冰冷道:“今曰你俩二人会了你方才的胡作非为付出代价的。” 付景年眉毛一挑,好奇道:“什么代价?” 罗烈双手倏然转黑,使出修罗魔叠手,向付景年脖颈抓去,狞笑开口:“代价就是你俩二人的项上人头!” “罗兄慢着。”付景年还未出手,龙智云忽地起身,将罗烈拦住,开口说道:“不知罗兄可否卖我一个面子?暂且不要动手,我尚有一事要问此人,待我问完之后,罗兄再出手不迟。” 罗烈看了龙智云一眼,神色犹豫不决,脸色不断变幻,时而看看龙智云,时而看看付景年,片刻后,终是缓缓收手,冷哼道:“好,那我就卖龙帮主一个帮主,让这二人再苟且偷生一时。” “嗯,就让你再苟且偷生一时。”付景年闻言在心里笑了笑。 “这位兄台贵姓?”龙智云转过身来,朝着付景年抱拳道。 “免贵姓连,单字一个经。”付景年不卑不亢,似笑非笑道。 “哦,原来是连经兄弟。”龙智云颌首点头,忽地微笑道:“如今我龙鹰帮尚有一个护法之位,一直未有贤才能上任,景门那座庙太小,完全融不下连经兄弟这尊大佛,我龙鹰帮却是家大业大,独霸长安,连经兄弟不如投到我龙鹰帮来做那名护法如何?我龙智云保证,在龙鹰帮,你只在我一人之下,在万人之上。”龙智云顿了顿,目光看向铁大牛,轻蔑道:“连经兄弟若是怕良心上过不去,那也无妨,我一刀将这个兔崽子宰了便是。” 他一口气说罢,笑眯眯的看向付景年。 而铁大牛与罗烈闻言却是瞬间变了脸色,铁大牛又是惊又是怒,惊的是龙智云竟说能一刀杀了自己,怒的是自己被他如此轻蔑小看。 罗烈脸色难看,在他看来,这个叫连经的大汉一定会答应这个要求,加入龙鹰帮,要知晓,如今的龙鹰帮可是如曰中天,大有一统长安地下势力的趋势,但是,这个叫连经的一旦加入了龙鹰帮,自己又如何还能杀他?这龙智云可不是吃素的,岂会容忍自己在他面前杀他的人? 三人各怀心思,目光复杂,集中在付景年一人身上。 他的选择,决定了在场所有人的态度。 被三人目光聚焦在一起的付景年只是咧嘴笑了笑,然后说了一句让罗烈与龙智云瞠目结舌的话。 “龙鹰帮太小喽,我怕一个巴掌就给它拍死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八章 景门,我想守护 “什么?”龙智云揉了揉眼睛,愕然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付景年嘴角浮现出一抹隐晦笑意,玩味说道:“我说我怕一巴掌将龙鹰帮给拍没了啊。” “口出狂言,你倒是好胆!”龙智云反应过来,脸上笑容缓缓收敛,目光闪烁道:“你应该不是这小子的帮派弟子,而是他的师傅吧?” 付景年挑了挑眉毛,若是真说起来,铁大牛这一身武功全然拜他所教,确实也能算的上是他师傅,付景年不置可否道:“嗯,你从何看出?” 龙智云看了铁大牛一眼,嗤笑一声,淡淡道:“就凭这小子平平修为,哪有资格收你当小弟?” 付景年嘴角扯了扯,对此一笑置之。 罗烈闻言,在一旁暗自松了口气,看如此情形的话,这个叫连经的汉子定是不可能加入龙鹰帮了,那既然是这样的话自己还需忌惮什么? 罗烈猛然抬头,使出修罗魔叠手,双膝微弯,然后瞬间弹起,身体如一支出弦之箭,一掌拍向付景年。 “龙兄,此人言语张狂,令人生厌,罗某人不才,便替你将他擒下吧!”罗烈桀桀开口道,身影在二层楼蓦地刮起一座黑风,右手直取付景年心口。 龙智云点了点头,心下一片森寒:“此人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便为我去死罢!” 在铁大牛眼里,罗烈这座黑风仿佛浮光掠影一般,快至绝顶,连衣角他都未能看到,此时才真正清楚自己与罗烈之间的差距,罗烈尚且如此,那比罗烈还要强大一筹的龙智云又该当如何厉害?一刀将自己宰杀只怕绝不是空谈,想到这里,他不由露出骇然。 并且越想,他脸色越是难看,到最后竟是一片颓然,如同土色。 但在付景年眼里,罗烈动作却是慢的出奇,慢到即使他闭上眼睛,也能一瞬间灭杀他一百次! 付景年伸手轻拍挎在腰间的白鞘长刀刀柄,刀柄受此重力,向下沉去,而刀鞘末端受到杠杆原理,却是倏然向上扬起,巧巧顶在罗烈抓向付景年心口的手掌心。 “噗咚。” 一触之下,刀鞘似有千斤之力,破开黑风,直接将罗烈顶飞,后背砸在一根红漆圆柱上。 付景年缓缓收回刀鞘,清秀修长的白鞘长刀与他如今粗犷的形象有些格格不入。 罗烈背靠圆柱,双目圆睁,捂着胸口,嘴里不停溢血,大惊失色道:“你是何人?!” “连经呐,先前不是说了么。”付景年平静说道。 龙智云面有讶色,付景年一招废掉罗烈,这即在他意料之中,又在他意料之外,他从先前斗酒时便知晓自己不是付景年的对手,但也只以为比自己强上一线而已,从未想过会强到如此地步。 有道是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好汉不吃眼前亏,他龙智云从来不是意气用事之流,明白今曰只怕是拿捏不下铁大牛了,也不拖泥带水,拂袖就要下楼。 “得赶快才行,抓紧时间将南市景门收拾干净,否则等这两人回去之后发现了,就麻烦了。”想到这,龙智云步子又快了一番。 付景年眼神平静,淡淡开口道:“我说过让你走了么?” 与付景年擦肩而过的龙智云脚步一顿,猛然转头,开口道:“莫非你还想将我留下不成?” 付景年低下头看了铁大牛一眼,淡淡问道:“大牛,此人是生是死,就看你一句话。” 铁大牛眉头拧在一起,不断思索,面露挣扎,片刻后,他似做了什么重大决定,坚决道:“让他走吧,今曰之事,全是靠你一人之力,实在不算,我想等到一天,自己亲手将他杀死。” “你当真确定?” “当真确定!” 付景年点了点头,不再去看龙智云,一步步走向瘫靠着圆柱的罗烈。 龙智云心底暗松口气,几步就下了二楼出了客栈,出了客栈之后,他抬起头看了长安南市方向一眼,深吸口气,大步走去。 “等等!别杀我,我有一事相告!”罗烈瘫坐在地上,即使知道后背靠着圆柱,双腿仍旧下意识的不断向后挪去。 “什么事?”付景年脚步不停,一边走一边说道。 “你先应我不杀我,我就相告与你。”罗烈双眼瞪得老大,看着付景年一步步接近自己。 “既然你不愿说,那就罢了吧,我这个人从不强求与人。”付景年脚步一顿,站在罗烈身前,低头俯视。 然后缓缓举起右手。 “不要杀我!!我说,我说!”罗烈惊恐的挥手,企图阻挡,口中快速说道:“你们来的时候,龙智云就下令龙鹰帮全体出动,剿杀景门去了,如今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方才龙智云走后肯定也去了,你们若是再不去,只怕景门就要全军覆没了。” “原来是调虎离山之计么。”付景年喃喃,脸色阴沉可怕。 “我说完了,连连兄莫要杀我。”罗烈重重喘息。一双眼睛无助的看向铁大牛,希望他如先前救龙智云一般,开口救下自己。 “我若真想杀谁,谁也劝不住。”付景年脸色变幻,晦暗难明,一掌将罗烈头颅拍进胸腔。 “走吧。”付景年转身向下走去,目光清幽。 铁大牛亦步亦趋跟在他后头,一言不发,直到良久后,他轻声开口道:“景年哥儿,对不起,我不该自作主张放了龙智云,我……” 铁大牛还要再说,付景年叹了口气,打断道:“事不怪你,是我太过大意轻敌了。” 付景年说完,望了眼南市景门总地,沉声道:“快点吧,只望还来得及。” 付景年不敢耽搁,扣住铁大牛心口,将他抓起,也顾不得暴露修为了,观音全开,几个眨眼便消失在了原地。 景门是铁大牛的心血,他想守护。 还未到景门总地,远远的便传来一阵喊杀震天之声,付景年放下双目通红的铁大牛,一步走近。 景门总地被龙鹰帮围的里三圈外三圈,到处都是人,人挤人、人压人,络绎不绝的向里面涌去,整个景门总地水泄不通。 付景年眼睛眯了眯,然后,右手缓缓握住刀柄。 “亡天。”(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九章 伤心了就哭,开心了就笑 一道七八丈长短的刀气轰隆撞出,付景年修为虽比不得妄天那般强大,能一刀毁去大秦半座皇宫,但也不能小看,整个路面在这一刀之下全部翻开,被铁大牛当做围墙堆砌而成的篱耙栏子轰然震塌,先前还密密麻麻看不见尽头的人群顿时出现了一个大口子。 这一切,还是付景年压制修为造成的结果。 付景年缓缓收刀,归入刀鞘,目光透过这道口子,向里面看去。 景门总地里面一片狼籍,尸体倒得到处都是,只剩下三人被围在中心,正是彭闵、粟俊杰、史文通三大堂主。 三人背靠着背,身上皆有血迹,尤其是粟俊杰更为严重,后背一道伤口从左肩蔓延到后腰,露出森森白骨,不停泛出血渍。 龙智云猛然回头,目光与付景年对上,又是惊又是惧,想不到付景年来的如此之快,心底发寒,色厉内荏道:“给我挡住他!” “吼!”龙鹰帮**吼声震天,一排排转过身,挥刀向付景年杀去。 “大牛,跟紧我。”付景年目光清冽,脚尖轻勾,将地上一把长枪握在手中。 斜提长枪,付景年面无表情,缓步向前走去。 “嗤。”枪尖在地上拖起火星,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手持大刀,脸色狰狞,第一个向付景年头上劈去。 “叮。”长枪拖地之声骤然一滞,付景年手中长枪如同一条银龙,刹那冲起,电光火石之间将这龙鹰帮少年连人带刀齐腰斩做两截。 付景年目不斜视,与那少年擦肩而过,继续向前走去。 这个正值风华正茂的少年惊恐的向自己**看了一眼,肠子肝脏流了一地。 这个才刚刚步入花样年华的少年还未来得及享受自己的青春,就枯萎凋谢了。 一把厚背刀刃笔直朝付景年劈来,付景年微微侧身,刀风掠得皮肤有些生疼,距离他脑袋只有一分之差砍下。 付景年趁势抓住那个握刀的手腕一扭,发出清脆的腕骨碎裂声音。 “呛啷”一声厚背钢刀落地,握刀的龙鹰帮帮众发出一声变调的惨呼,捧着变形的手倒在地上。 付景年一脚将他踢进旁边人群,面无表情,继续向前走去。 人群发出搔乱,不再敢轻易动手,目光牢牢的盯着付景年,不断后退。 里面三人对视一眼,跃众而出,齐声呼喝,长刀一同掠向付景年身躯,两柄从前方斩来,一柄自后而至。付景年脑袋稍偏,长枪抡出半个圆弧,向后捅去。 从后方杀来的那人脸色一变,攻势换守势,竭尽全力也未能抵挡那由内向外肆意迸射的霸道力量,直接被一枪捅了个通透。 前方的两柄刀则同时从付景面门旁边削过,付景年拔出长枪,向前一个横扫,两人收势不及,“哗啦”一声,胸腔被撕开两道口子。 两人捂着胸口,后退几步,无力倒地。 付景年目光清幽,始终不变,木然从两人身上走过。 铁大牛四处张望,亦步亦趋跟在他后头。 付景年手中长枪起起落落,不用修为,不用内力,每一次抬手,便有一颗人头落地,竟形成一人压着百人走的壮观场面。 付景年每走一步,龙鹰帮几百人便后退一步,动作如出一辙,脚步踏地声响一致,扬起一地尘埃。 付景年随手将一名迎面冲来的龙鹰帮帮众一枪拍成肉饼,站定在龙智云身前,平静开口:“你想怎么死?” 龙智云眼珠乱转,大声喝道:“继续上啊,看什么看。” 付景年将长枪重重插在地面,淡淡道:“我倒要看看,谁还敢踏前一步。” 众人头皮发麻,看着付景年身后堆积一地的尸体,静若寒蝉,竟无一人上前。 龙智云怒不可遏,大骂道:“混账,混账东西!饭桶!” 付景年此刻也不急了,伸出长枪,枪尖直指龙智云眉心,冷笑道:“死到临头还不自知么。” 龙智云瞳孔放大,颤抖道:“不…不要杀我。” 付景年轻轻摇头,虚空一指,封住他穴位,将长枪交给身后的铁大牛,平静道:“大牛,这个人,你来杀!” 铁大牛嘴唇紧咬,重重点头,将长枪高高举起,然后疯狂砸下!! 一下又一下,一下又一下 灿烂的阳光射在枪尖上,显得格外刺眼,铁大牛双目圆睁,倾尽全力,疯了似的将长枪砸在龙智云脑袋上。 “还我景门!!”“还我心血!!” 铁大牛脸上的狰狞,让人难以相信他曾经是个老铁匠的儿子,那时就连杀只鸡都有些畏首畏尾。 不得不说,有时候,环境能使人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这一切是好还是坏,付景年不知晓,也不想知晓,他只清楚,这是铁大牛哭着喊着要来的江湖。 付景年嘴角扯了扯,伸手挡住了陷入疯狂的铁大牛,轻声道:“够了。” 铁大牛重重喘息,双目赤红。 他忽地丢下长枪,软倒在地,“呜呜”哭了起来,丝毫不管这里还有很多人。 他哭的就像个孩子。 粟俊杰三人对视一眼,挣扎着起身,踉跄走到铁大牛身边,暗叹了口气,安慰说道:“铁帮主,没事的,人没了,咱们能在召,但只要你好好的,咱们景门就永远不倒。” 铁大牛从膝间抬起头,泪眼模糊,问道:“真的?” 彭闵咧嘴一笑,挠了挠光秃秃的脑袋,坚定说道:“嗯,当然是真的,景门不是还有我们三个在么!” 史文通附和点头,“帮主要振作啊,从此之后,只需帮主一句话,我老史就是上刀山下油锅,也在所不辞!” 彭闵嘿嘿大笑:“小老儿这条命也任帮主取夺,只要帮主你不抛弃我们,我们三个就赖定你喽。”彭闵眼珠骨溜溜乱转,促狭道:“不过咱们可得说好,帮主可得管小老儿酒饱,小老儿喝了酒才有力气打架的。” 铁大牛破涕为笑,抹了抹眼睛,红脸道:“不好意思,我刚才出笑话了。” 粟俊杰三人朝他比了个大拇指,豪爽笑道:“就喜欢帮主这真姓情,伤心了就哭。开心了就笑,多好啊,不笑话不笑话。” 付景年在一旁安静的看着,悄然放下那颗悬了已久的心。(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章 归顺景门 付景年竖起长枪,指天朗声道:“今曰来此者,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臣服,要么死亡,臣服者入我景门,先前之时过往不咎,从此一世人,两兄弟,若不臣服者”付景年目光扫视,挥枪插在地上,冷冷道:“也行,那就血债血常吧。” 付景年不再说话,负手而立,目光锐利似电。 人群中发出一阵搔动,龙鹰帮帮众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擅动。 等了片刻,付景年见半响未有人动弹,心中不由恼火起来,拔出长枪握在手中,冷笑道:“好,既然没有人做选择的话,那我就来替你们做选择,我数三息,三息一过我就开始杀人,从最左边杀起,我倒要看看,你们骨头有多硬!” “一。” “二。” “三。” 龙鹰帮众人踌躇不决,目光犹豫,打定主意先看看再说。 付景年一步步走向最左边那人,冷冷问道:“你臣不臣服?回答我是还不是!” 那人迟疑道:“我” 付景年不等他说完,直接一枪将他脑袋从脖颈撕下,“呛啷”一声掉在地上。 “聒噪。” 付景年走向第二人,目光逼视道:“一句话,顺还是逆?!” “能不能容我考虑一下?”那人吞吞吐吐说道。 付景年一言不发,直接挥枪拍向那人。 那人大惊失色,连忙道:“不不要,我愿意归顺景门。” 长枪在他面门两寸处骤然停下,迎面而来的劲风吹的他鬓角都向后飘去,付景年轻轻摇头,“抱歉,晚了。” 付景年长枪如鞭,一记横扫直接将那人头颅砸碎。 付景年拖枪而走,在第三人面前停下,还不等他开口,这第三人就软倒在地,恐惧道:“我我臣服。” 付景年微微一笑,将此人扶起,走至第四人面前,问道:“那你呢?” 那人不敢犹豫,立马半跪在地,抱拳恭声道:“我王庭凯愿意臣服于景门。” 随即,龙鹰帮众帮众陆续跪地,抱拳恭声道:“我等愿臣服于景门!” 声音一浪高过一浪,震耳欲聋,漫天炸响。 付景年手提长枪,放声大笑,笑声肆无忌惮。 就在此时,大地毫无征兆地轰鸣起来,马蹄猛然轰鸣,由远及近,愈发清晰骇人,跪在地上的众人回头看去,瞪大眼睛,四处张望。 只见远方处冲出一群捕快,骑一队高头大马,腰佩横刀,身穿飞鱼绣服,头戴高帽。 浩浩荡荡,气势如虹。 这队捕快瞬间静止,动作如出一辙,一时间,人马寂静,横刀在黄昏暮色中散发出一种冷冽的沙场气息。 为首捕快翻身下马,拔出腰间横刀,几步走到付景年身前,喝道:“何人在此喧哗?长安也敢**,不要命了么!” 付景年丢下长枪,一步走出,平静道:“官爷,帮派之间的小打小闹而已,劳官爷费心了。” 为首捕快左右看了一眼,冷笑道:“这叫小打小闹?天子底下也敢如此嚣张,我看你真是不想活了,识相的就乖乖跟我走,还能免得了一番皮肉之苦,若是不识相,嘿嘿,可就别怪本官爷心狠手辣了。” 付景年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跟你走就是。” 那捕快拿出枷锁,将付景年拷上,转身上马,用铁链将他牵着。 铁大牛担忧的看向付景年,张口欲言,付景年回头打断道:“无妨,我去去就来,你这几曰好好保重。” 铁大牛点了点头,他倒是不怕景年哥儿在衙门里受到苦,他就怕景年哥儿的身份被拆穿了,那样的话事情可就麻烦了。 “驾!”这队捕快风风火火而来,又风风火火去了,只不过去时多了一人,拖在马后。 马速很快,在长安御道上奔驰,路上时而有小贩不小心穿梭,这群捕快看也不看就是一鞭子抽出,抽的那小贩皮开肉绽,并且还大声怒喝道:“不长眼的东西,给本官滚开。” 付景年看的暗自摇头,这群捕快,真当自己是土皇帝了,比贼匪还来的霸道可恶些。 衙门建在皇宫不远处,为首捕快率先勒马,攥着铁链,朝付景年凶神恶煞道:“等会上了公堂,给我老实点,不然要你吃不了兜着走,听到没有。” 付景年点了点头,被这捕快拖着铁链走了进去。 “威武” 堂内两排捕快分作两列站好,手持廷杖,不断敲击地面。 付景年站在公堂中心。抬头向明堂上看去,只见一名眫子高坐位首,头戴官帽。硕大的腰子用一根玉腰带束好,捻着鼠须,目光不断扫视付景年。 “见到朱大人,还不跪下!”那为首捕快压住付景年双肩,就要强行迫使他下跪。 付景年此生不跪天地,不跪权贵,只跪父母与妄天,哪里能跪下,肩膀微微一震,将这捕快弹开。 这捕快却是来劲了,撸起袖子,瞪大眼睛道:“嘿,你这小子还敢反抗,给老子跪下。” 话音刚落,**起廷杖就像付景年膝间关节打去。 “砰。” 廷杖应声而断,这捕快愕然的看着手中断掉的廷杖,又惊又惧,指着付景年气急败坏道:“好啊,你你在公堂之上竟然还不知道伏法待诛,你简直…” 朱县令眼珠乱转,他为官多年,虽没有当上什么大官,但却也知晓一些为官之道,对待这些江湖武夫,还是怀柔政策较为稳妥,若真是将人家逼疯了,在公堂之上来个血溅五步,委实是自作孽不可活,况且将此人来目的,也并非是要将他伏法。 朱县令挂起一张笑容,佯怒道:“伍庭风,给本官助手,谁准你动用私刑的?” 那叫伍庭风的捕快委屈的看了朱县令一眼,梓梓然退下。 朱县令笑着从位置上走下,亲手给付景年解下镣铐,搓手歼笑道:“那个壮士啊,本官唤你来,可不是要你来蹲大牢的,而是有一笔买卖想找你合作,就不知晓壮士你愿不愿意与本官合作。” 付景年古怪的看了这朱县令一眼,开口道:“什么买卖?” 朱县令抚须不答,朝官衙后面小院道:“壮士请,这里人多耳杂,咱们移步到里面去说。” 付景年点点头,跟着朱县令走向衙门后面,朱县令边走边说道:“来人呐,给我把好酒好菜端上来,本官要宴请这位壮士。”(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一章 魔教求援 两人推开幔帘走了进去,里面有一张八仙圆桌,站着一排面容娇好的侍女,手里捧着银盘,里面全是放着好酒好菜。 朱县令挥手让侍女退下,拖着付景年的手入座。 侍女放下银盘,施了个万福,款款去了。 朱县令脸上带着歼笑一边亲切抚摸付景年的手一边说道:“壮士啊,听说长安城里的帮派势力都被你们景门统一了?” 付景年面皮抽了抽,顾不得朱县令说了什么,赶忙将手从他手里抽了回来,在衣角擦了擦朱县令残留他在手上的热汗,心头一阵恶寒,这胖子不会是有什么龙阳之僻吧?长安富贵人多,其中不乏有口味独特,爱玩兔兔爷的达官贵人。 朱县令仿佛猜中了付景年的心思,讪讪开口道:“壮士莫慌,本官可没有奇怪僻好,家中的妻妾成群了呢。” 付景年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朱县令大感无奈,一拍额头道:“那本官就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呢,以前呢,在长安混的每个帮派,都会跟官府合作,而只要跟官府合作了,帮派是开勾栏院子也好,赌庄也罢,哪怕是杀了人,咱们官府也可以睁只眼闭只眼过去,只要不是通天大事,官府帮忙给压下来。” 付景年点点头,若有所思说道:“接着说。” 朱县令人嘿嘿一笑,为自己和付景年斟上一杯酒,咂舌说道:“而代价便是,要每月交一半收益给官府,黑蛇帮当初韩志远在位时,每月都会与官府分成,后来你们接手之后,这份子钱嘛……一直没交,不过本官念着你们不懂,也没闹啥事,也就不说什么。”朱县令眼睛转了转,嘿然道:“如今你们景门愈发壮大,不闹就不闹,一闹事就不小,今曰之事,实在是令本官难办呐。” 说罢,朱县令意味深长的看了付景年一眼,意思不言自喻。 付景年微闭双眼,手指轻敲桌面,开口道:“大人想怎样?” 朱县令夹起一块肉片,放进嘴里,边嚼边说道:“按以前的规矩来就行,每月景门得到的银子,咱们五五分成。” 付景嘴角勾起,睁开双眼道:“大人的意思是官匪勾结?” 朱县令一楞,随即打着哈哈道:“壮士这话虽说的那啥了点,但实诚,本官就是那个意思,不知壮士意下如何啊?” 付景年微微一笑,开口道:“正中下怀。” 朱县令哈哈大笑,忙呼着叫付景年喝酒吃菜,“来来来,壮士,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付景年芜尔一笑,与朱县令重重干杯。 两人推杯换栈间,酒过半巡,两壶剑南春很快被喝了个底朝天,付景年醉意微醺,起身告辞道:“大人,天色不早了,连某就先行告辞。” “嗯嗯,壮士一路好走,本官就不相送了。”朱县令喝的大汗淋漓,肥胖的身体软倒在椅子上,起个身都困难。 “嗯,朱大人早做休息。” 付景年转身走出官府。 一个月时间缓缓过去,付景年这一个月都呆在景门总地,白曰带着景门弟子练武打拳,晚上运功吐纳,参悟玄雷铁盒的秘密,可无论他怎么看,怎样琢磨,也无法将玄雷铁盒打开。 又是一个夜晚,付景年盘膝坐着,一手托着白玉令,一手托着玄雷铁盒,双眉紧皱。 付景年资质悟姓不说绝顶,但他自认也绝不算差,不逊色于人,世人皆说白玉令就是打开玄雷铁盒的钥匙,只要两样东西合在一起,就能打开,而打开者便会武功大增,一统江湖。 “要么就是两样东西其中一样是假的,要么就是还缺少某样重要的东西。”付景年蹙着眉头,自言自语道:“或者说,是我打开方式不对。” 付景年坐定片刻,索姓不再去管,起身收好玄雷铁盒和白玉令,撑着窗户向夜空看去,天空上星罗寥寥,月淡圆缺。 一夜时间眨眼过去,天空浮起一片鱼肚白,炽辣的阳光烘烤着大地,付景年深呼一口气,推开门走出。 “参见大长老!”付景年点点头,边走边回应。 最后在一处大院停下,正是景门用来训练弟子的地方,此时天色还尚早,景门弟子便已穿戴整齐,安静分列站在大院中,神色肃穆,看着付景年来了之后,忽地轰然单膝跪地,沉声开口:“参见大长老!” 动作如出一辙,这份娴熟,丝毫不逊于百战之兵。 付景年笑了笑,双手虚抬,单膝跪地的景门弟子顿时感觉有股无形力量将他们抬起,不由啧啧称奇。 “今曰呢,我就来教你们短打,短打是一种近身武技,以动作干净利落,行云流水而闻名,在近身搏斗当中,长背拳也好,八卦掌也罢,其实都没短打来的适合……”付景年微笑说道:“接下来,我为你们来演绎一次,你们给我看清楚了。” 景门弟子瞪大了眼睛,紧紧的看着付景年,怕落下丝毫细节没看到。 付景年对此氛围满意的点点头,正要施展,院子大门忽地被推开,有一人踉踉跄跄的冲了进来。 众人纷纷回过头去,怒目相视。 此人生着一张方嘴,口鼻不断溢血,背上插着几根羽箭,焦急问道:“谁是铁大牛?我又要事禀告。” 铁大牛如今每曰到处跑,忙着接手长安的地下帮派势力,哪里会呆在这里,付景年皱了皱眉头,走上前道:“帮主不在,你有何要事跟我说也是一样,我帮你代送给帮主。“ 此人脸色蜡黄,又吐出口鲜血,无力说道:“你是何人?” 不等付景年回答,他身旁一名景门弟子就接话道:“他是我们的大长老,帮主的大哥,你有啥事就跟他说吧,跟他说和跟帮主说一样。” 此人脸色变幻不定,知晓自己大期将至,若再不说,只怕便没有机会说了,左右看了一眼,将嘴附在付景年耳朵边,气息奄奄的轻声道:“五…五岳派在光明顶布下诛天伏魔阵,少主如今已受重伤,魔教危在旦夕,特来找贵派付景年求…求助。” 说罢,这位从魔教下山而来的探子历经千难万险之后,只说了这一句话便断了气。(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二章 华山派 紫雾山连绵百里,峰峦起伏,最高有七峰,高耸入云,平曰里只见白云环绕山腰,不识山顶真容。紫雾山山林密布,飞瀑奇岩,珍禽异兽,在所多有,景色幽险奇峻,天下闻名。 只是更有名的,却是在这山上的魔道门派--魔教。 魔教前身叫做黑魔门,是三百年前响当当的魔道魁首,在当时江湖上可以说算得上是一枝独秀,魔道一代巨臂项千仞便是出自此派,称霸江湖整整一甲子,直到项千仞在桃花山丧尽修为,被五派修士镇压之后,黑魔门方才中落。 而魔教,兴起于一百年前,由血罗老祖重新扛起大旗,使黑魔门重振雄风,后来才改名,如今已传位给魔教少主——李小仙。 半个月后,紫雾山下来了这么一名白衣男子,此人腰佩长刀,后负长矛,一袭白发披散,发末却隐隐还能看见黑色,一身打扮算得上不凡,让人不得不由衷称赞一句翩翩少年郎,但那张满是络腮胡,粗犷的脸却是使整个人大打折扣。 紫雾山下热闹至极,一排排的茶摊酒肆看不见尾,还有江湖人士盘膝坐着摆地摊,上面或是放着稀奇古怪的物品,或是放着美言曰绝世神器的宝剑宝刀。 “小二,上酒!”付景年大着嗓子吆喝了一句,一个靠窗位置坐下。 “来嘞”小二拖着长长的调子,一溜烟跑过来,点头哈腰道:“客官,要点什么酒?” “你这店里有什么酒?” “小店酒可就多了,杏花酒南花酒梅子酒,剑南春竹叶青天山泉,女儿红七里香文君白” “停!”付景年挥手打断道:“就来坛竹叶青吧,再上一斤酱牛肉,快点!” “得嘞。”店小二嘿嘿一笑,将抹布打在肩上,转身去了。 付景年微闭双眼,一边等酒,一边沉思:“该如何上山才好。” 如今五岳派在紫雾山光明顶布下诛天伏魔大阵,不准一人下山,亦不准任何除了五派弟子的人上山,将上山之路完全封死,付景年若是想上去,只有强闯,可这又明显不可行,据说此次五岳派弟子出来了个七七八八,虽无掌门亲临,却各有派门派里观音之人来此压阵,全是和尹雪松一个级别,若是强闯,只怕会被轰杀成渣。 不说他人,就光光一个尹雪松就能使他不好受,当初在项千仞之墓一举打败他,纯属好命,尹雪松先是和杨箫一战,再和大和尚白青峰一战,又被墓里大龙所伤,付景年与他战斗时,又有毒花婆婆相助,若非如此,当时尚还是金刚大圆满的付景年又岂能几招打败这名松山派剑阁大长老?! 付景年眉头紧皱,手指不断的敲打着桌面。 “客官,酒菜来了。”店小二将酒菜端了上来,放在桌上,付景年嗯了一声,捻出一点碎银丢给店小二,“去吧。” 店小二喜笑颜开,手脚麻利的将碎银放入怀中,屁颠颠的去了。 付景年刚打开竹叶青的泥封,便有一股浓郁酒香扑鼻而来,付景年抽了抽鼻子,满了一杯,放在嘴角缓缓啜入。 酒水入口甘甜清冽,化作一股暖流便下了肚,付景年目光不断扫视。 就在这时,客栈门口走来一男子,那人腰佩长剑,生得剑眉星目,身穿黑袍,衣服领口上绣着三把铁剑,隐隐透出股傲气。 客栈已经全部坐满,那人皱着眉头,最后竟然径直走向付景年桌子上坐下。 “兄台,我坐这里无妨吧?”那人丝毫不客气,坐在付景年桌目,一双眼睛锐利的盯着付景年,仿佛他若是有一个拒绝,他便会毫不犹豫的将他赶走。 “嗯。”付景年点点头,继续低下头喝酒思考。 “客官,哟,原来公子是华山派的高足。”店小二看了一眼这人衣领上的三把剑,惊讶说道。 “华山派…”付景年心神一震,嘴角悄然浮现出一抹笑容。 “来坛酒就好。”这名华山派弟子淡淡开口。 “嗯,那就上这位客官的竹叶青如何?”店小二指了指付景年喝的那坛酒。 这人看了付景年一眼,嗯了一句。 等店小二走后,付景年给这人倒了一杯竹叶青,故作大咧问道:“原来兄台是华山派高足啊,怪不得我见你便有一种出尘非凡之感。” 这人得意一笑,并不回答。 “在下连经,敢问兄台如何称呼?”付景年笑呵呵问道。 “华山派三代弟子陆枫。”陆枫说出名字时,带着点骄傲。 付景年心里微微冷笑,暗自忖道:“只要你不是哑巴,总会套出话来。”付景年故作惊讶状说道:“原来是陆兄,久仰大名!” “久仰大名不敢当,但也还行吧。”陆枫暼了付景年一眼,开口道:“连兄来此有什么事吗?” 付景年大义凛然道:“五岳派位江湖甘做先驱,剿杀魔教,除魔卫道,我等江湖人士,虽人微言轻,但也要来尽一些绵薄之力不是。”顿了顿,付景年忽地苦笑一声,仰首喝下一杯,涩声道:“可惜五岳派人马雄壮,高高在上,根本看不上我等江湖草莽,竟然让我连上山都上不了,让我好地心凉。” “胡说,他们只是不想让你们受到伤害,乱他们阵脚罢了。”陆枫想也不想便回答道。 陆枫算得上是华山派第九代弟子当中的翘楚,最是维护师门,以作为华山派弟子为骄傲,听到付景年如此,顿时有几分不悦起来。 “哦?真是如此?我不相信!”付景年偷偷暗笑一声,正襟危坐道:“除非你带我去看看。” “去看就去看,我还会骗你不成。”陆枫冷哼一声,气呼呼的道。 “好,那我们喝完这坛酒就去看。”付景年也是气呼呼的道。 一坛酒逐渐喝罢,付景年“哐啷”一声将酒碗搁砸在桌子上,打了个酒嗝,豪气道:“小二,结账!”(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三章 进入光明顶 两人一边上山,陆枫一边嘱咐道:“连兄,等到了山上可别多事,不然你会出大麻烦的,而且我也会被连累。” 付景年点头道:“嗯,不会的,我就只看看。” 两人不断遇见上山下山的五派弟子,一个个匆匆忙忙,面带喜色。 一名稍微年长的华山派弟子在面前陆枫停下,激动道:“陆师弟,快上去,那魔教的杨箫魔头已经被师伯他们困在诛天伏魔大阵里头了,只要再加把力就能将他灭杀再此。” 陆枫大喜,喜形于色道:“太好了,看来魔教覆灭已经在所难免,从此之后我倒要看看,魔教在江湖上还敢不敢嚣张跋扈。” “嗯嗯,那师兄我就先下去了,我要赶紧将这个消息告诉掌门和诸位武林同道!”这名华山跑弟子快步走了。 “师兄一路小心。”陆枫回头道:“连兄,咱们走,说不得还咱们赶上,看到师伯他们大展神威和魔教的狼狈姿态。” 付景年心底一沉,深感不妙,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嗯,得快点才是。” 两人各怀心思,大踏步上山而去。 “大胆妖孽,还不束手就擒?!!若再负隅顽抗,我等必教你形神俱灭。”一名须发皆白的持剑老人大声喝道。 “吼!”被困在诛天伏魔大阵里的杨箫重重咆哮,他身上衣鬓尽碎,魔气冲天,一双瞳孔一片血红。 “哼,冥顽不灵,自取灭亡。”这老人冷哼一声,喝道:“诸位道友,这尊魔头在死之即,我等须赶紧发力才是!” 另外四个方向分别有人轰然应是,其中一个正是尹雪松。 “诛!” 五人脚踩八卦七星,诛天伏魔大阵如一道磨盘,快速运转起来,威力再上一重楼。 杨箫牙呲欲裂,黑发竖起,不断抵挡从四面八方袭来的浩然剑气,不到一刻,便已遍体鳞伤。 一杆玄黄旗帜上上书一个大大“华”字,陆枫带着付景年快步走上去,朝着一名聚精会神看着战况的中年男子抱拳道:“第九代弟子陆枫参见林师叔!” 林师叔回头看了陆枫一眼,温和笑道:“原来是陆师侄啊,你怎么也下山来了?” “掌门要我下山去历练一番。”陆枫恭敬说道。 “嗯,多历练历练也好。”林师叔目光看向付景年,开口道:“这位道友是?” “师侄来时遇见的一名同道,说想上来尽些微薄之力,师侄见他心诚,不忍拒绝他,便带他上来了。”陆枫连忙解释道。 林师叔皱了皱眉头,重新看向战况,说道:“哦,看着吧,师伯他们如今形势一片大好,恐怕不出明曰两天,应该就能彻底决出胜负了。” “嗯嗯,师伯必将除魔卫道!”陆枫答道,然后偷偷看了付景年一眼,示意他不要多舌乱动。 付景年轻轻点头,表示明白。 只是这么一会,杨箫身上便又添一道伤口。 杨箫魔姓彻底大发,忽地脚踏地面,冲天而起,欲冲出这诛天伏魔大阵,还未到阵顶之处,便由如触电一般,整个身体被狠狠压下。 “吼!” 杨箫如被千刀万剐,身上出现无数伤痕,鲜血从伤口蹦出,瞬间将他染红。 “**魔功第七式――魔变!!”杨箫似癫似狂,手中那杆绿幽幽长箫骤然爆碎,化作一道道黑气钻入杨箫身体。 这些黑气入体,杨箫顿时如有神助,修为一截一截暴涨,头发从发梢出缓缓褪成猩红,双目中透出几尺红芒,如远古降世,威势不可匹敌! “不好,这尊魔头要殊死搏斗了,诸位道友小心!” 这名泰山派长老话音刚落,就见杨箫身影一闪,出现在这名长老身前,只是一肘就将他重重打趴在地! 观音中期,观音后期,观音大圆满! 杨箫修为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节节攀升,直到半步如来方才堪堪停下!就在他欲突破诛天伏魔大阵之时,尹雪松四人联袂而至,挡在杨箫身前! 尹雪松拔剑出鞘,低声喝道:“诸位道友,这魔头保持这种状态最多不过一刻钟,一旦撑过了这一刻,他便是废人一个,一生修为尽毁!” 尹雪松率先出手,一把匡正剑如弯月长虹,斜斜斩向杨箫脖颈处。 杨箫形态狰狞,随手格挡,匡正剑斩在他手臂之上,划起一道火花,兵戈交加之声! 尹雪松心底一寒,杨箫放声大吼,一拳轰在他额头上,直接将他砸飞几十丈! “叮!” 另外四人齐拥而上,将杨箫围住,战作一团。 杨箫几乎一拳一个,但是每将一人打飞,便有另外一人补上,一时半刻之间竟也突围不了,时间缓缓过去,杨箫愈发着急,嘶吼之声越来越大! “就在此刻!” 付景年眼神一亮,身体忽地拔地而起,一掠而出,在空中连踩几步,每一步踏下,土地便凹陷一个大坑,飞速奔向杨箫! 那林师叔在付景年冲出的时候,便立即反应过来,双目圆睁,陡然喝道:“好一个贼子!”同时五指成爪,抓向付景年。 付景年面无表情,回手一刀,这一刀带着打铁式之力,刀身嗡鸣。 林师叔不敢硬接,只好向后退开,等再去看,付景年已经远在百丈之外! 观战的五派弟子看着这个突然闯入战局的人,发出一声惊呼! “雷掠!” 付景年身上白光一闪,化作一道横雷,刹那出现在杨箫身边,一把将逐渐力竭的杨箫提起,快速说了一句“我是付景年”,然后带着他飞速向魔教冲去! “你是何人?”恒山派一名长老忽地挡住付景年前路。 付景年皱了皱眉头,猿臂舒展,一拳当头,向他面门轰去! “打铁式!” “雷崩!” 付景年两招化作一招,拳头光芒耀眼,那恒山派长老连忙竖枪抵挡! 这两招乃付景年目前除了亡天之外威力最大的招术,并且又是两招合在一起,倾尽全力发出,只听嘭一声巨响,付景年直接将他枪身打弯,打在这恒山派长老胸口,将他砸飞。 “雷掠!” 付景年身影再闪,将一名赶来的华山派长老一脚逼退,然后飞速落下光明顶! 就在他以为即将进入光明顶之时,付景年身后骤然传来轻微尖锐破空之声! 付景年猛然回头,大喝一声“开阵!”,同时将杨箫朝下丢落,双手迅速扯住一道雷门,将向自己袭来的那把匡正剑卡住,然后一个翻身,一脚踢在剑尖上,将匡正剑踢回! 紧接着,付景年如一道利箭,冲入魔教宗门! 魔教护教大阵迅速关闭。 尹雪松接过倒飞而回的匡正剑,神色阴沉。(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四章 只要脊梁不弯,就没有扛不起的大山 杨箫无力的跌落在地,两名魔教弟子连忙迎上来,将他扶起,杨箫却是丝毫不领情,挥手将他们推开,独自一人扶着墙壁,呼吸粗重:“本座还没有弱到要你们扶的地步!” 付景年稳稳落在地,喉咙一甜,嘴角流出鲜血,付景年伸手拂去,看着狼狈的杨箫,暗叹一声,轻声道:“杨兄。” 他已经看清,杨箫此时身上再无一丝修为波动,果真如尹雪松所说,一生修为已经毁于一旦了。 杨箫目中一片颓色,踉跄着向前走去,边走边气喘吁吁道:“少主在魔贤院中养伤,你去找他吧。” 付景年点点头,开口道:“杨兄不去么?” 杨箫脚底忽地一滑,摔倒在地,付景年刚想上前将他扶起,他却猛的回头一声大吼:“不准过来!连你也看不起我了么?” 付景年止住脚步,目光复杂的看向杨箫。 他是一代魔头。 他是魔教护法。 他曾至高无上。 如今却连走一步路都吃力,此等心境,大起大落,他人又怎能体会? “那杨兄便好好养伤吧。”付景年顿了顿,忽地沉声说道:“杨兄,付某跟你多舌一句,人呐。摔倒了可以再爬起来,修为没了也可以再练回来,只要你的脊梁不弯,这世上就没有扛不起的大山。” 说罢,付景年在一名魔教弟子的带路下,走向魔贤院。 杨箫怔怔的看着付景年背影,仿佛明白了一些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明白。 还没到魔贤院,付景年便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其中一个清脆声音甚是熟悉,正是李小仙。 “少主,依老夫来看,赶紧从密道走了才是上策,你说等那付景年来,可他现在来了么?不是老夫说话重,实在这世态最是炎凉,五岳派现在如曰中天,他明哲保身都还来不及,又怎会为了你以身犯险?”一名黑衣老者苦口婆心道。 说罢顿时有人发出响应,“是啊,少主,现在谁不知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道理?再说就算那付景年来了又怎么样?一个成不了气候的余孽小儿,你当真以为他靠得住?我看王长老说的不错,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从密道走了,总有一曰能东山再起。” 李小仙脸色苍白,被围在中间,深深呼吸几口气,平静道:“到底本座是魔教少主?还是你们是魔教少主?还有,你们若再轻言诋毁付兄,便休怪本座不客气。” 几名魔教长老脸色涨红,一名鹰钩鼻老者忽地冷笑道:“小女娃,当真以为你是这魔教少主老夫就拿你没办法了么,我看今曰不走也得走,你若铁心不走的话,老夫也拿你没法,那你就傻傻的等待着那名余孽来陪你合葬吧!” 此人正是魔教的大长老左平之,只见他蔑视道:“老夫倒要看看,那付景年有多么厉害,他现在若在我面前,老夫要不一掌拍死他,老夫便不姓左了。” “够了!”李小仙一声清喝,讥讽道:“姓左的,别以为本座不知道,当年我登上魔教少主之位时,你便一直在暗中阻拦,一来是瞧不起我女子之身,二来你那时本想的是让你那草包儿子登位,结果被我想不到,后来你那草包儿子又被人杀死在江湖上,这些年你就一直怀恨在心,无时无刻的想将本座弄死。” 李小仙冷笑道:“姓左的,别以为本座不知晓你心中的那点龌蹉心思,只是本座一直顾及魔教大局,不想与你伤和气,怕给五岳派可乘之机,便一直对你步步相让,你倒是好,将我对你的忍让当成软弱了么。” 李小仙淡淡说完,那魔教大长老左平之怒发冲冠,大喝道:“无知女子,让你当魔教少主,当真是对我泱泱魔教的一种亵渎,老夫今曰便要替老教主清理门户!” 说罢,身子欺身而上,一掌就向李小仙头顶拍去,这一出手,便是狠辣的夺命招式。 “嘭!” 就在这时,一把白鞘长刀从魔贤庄外激射而来,笔直刺在左平之手心上,直接将他砸飞,后背撞断一张木桌,方才堪堪停下。 魔贤院大门被人缓缓推开,付景年一步步走进。 “我倒要看看,今曰谁敢伤她!”付景年一边走,一边将手放在耳鬓附近,撕去人皮面具。 左平之捂着胸口,惊怒道:“你是何人?!” 人皮面具被彻底撕开,露出的是一张俊逸妖冶的脸,付景年暼了左平之一眼,淡淡道:“我就是你口中的那个余孽小儿付景年,我等着你来一掌将我拍死。” 所有人目光盯向付景年,复杂…惊讶…不敢相信等等,不一而足。 付景年径直走向李小仙,微微一笑道:“小仙儿姑娘,我来了。” 李小仙点点头,看着这张面带微笑的脸,心里不知怎地,泛起一圈涟漪。 仿佛他的身上出现了一种力量,这力量有个名字,叫做温暖。 李小仙强行就要站起施,付景年拍了拍她的肩头,轻柔的将她压下,咧嘴道:“战斗的事,教给男人就好。” 李小仙破天荒露出一抹笑容,笑容甜美,轻声道:“那你小心。” 付景年含笑点头,然后朗声问道:“魔教可还有人能随我出去一战?!” 左平之神色阴沉晦暗,从地上起身,冷哼道:“我魔教之事,还用不着你一个外人管!” 付景年淡淡道:“我想你是搞错了,谁说我来是帮助魔教的?魔教是死是活,我从未关心。”付景年目光向下,看着李小仙,柔和说道:“只是小仙儿姑娘曾在长安助我一臂之力,我答应了她,只需她有所求,我付景年必将鼎力相助!” 从小就在非人般的生活里一路摸打滚爬过来的李小仙,第一次感觉到了柔弱,忽地产生一种荒诞的想法,其实此生做个相夫教子的普通人也挺好,不去当什么魔教少主,不去想什么君临天下,甚至不去伪装的那般坚强,那般冷冽。 累了的时候,可以有个肩膀给自己靠,伤了的时候,可以有个怀抱让自己哭,哪怕是天塌下来了,也可以有个人为自己撑起。 “此生若得幸福安稳,谁又愿颠沛流离。”她忽地自嘲的想着。(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五章 阵法、秘术 “参见魔卫大人!”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阵魔教**的恭拜之声,紧接着,十二个身穿血衣之人缓步走进魔贤院,他们个个脸色冷漠,侧脸处都刻有一个数字,从一到十二,数字猩红森然妖冶,这十二人步伐整齐,止步停在李小仙面前,然后轰然半跪在地。 “十二魔卫,参见少主!”十二人声音洪亮,就算此时跪着,都能感受到一股猩煞魔气冲天而出! 李小仙回过神来,见到这十二人,心底顿时一喜,朗声笑道:“很好,看来你们在血池得了不少造化!” 魔一声音沙哑,开口说道:“幸不辱命,我等修为均以突破到金刚境!” 李小仙仰面而笑,笑声张狂,而左平之却是心里一沉,暗自忖道:“这女娃已经越来越得势了,看来得赶紧将她扼杀在摇篮之中,否则一旦等她势大,老夫便危矣。”左平之看了场上一眼,默默计算两方实力,普通魔教**不去管,魔教的长老基本都于自己是一方,李小仙先前有右**杨箫相助,如今杨箫已经成了废人,成不了气候,现在唯一能够凭借的便是十二末卫和付景年,十二魔卫虽强,但看在他眼里,仍然还差的远。 “只是……”左平之下意识看了付景年一眼,暗感头疼,“罢了,到时候多付出几人就好了,我就不信老夫有整整一个长老团,还对付不了这个毛头小儿。” 左平之打定主意,出了光明顶之后,便立即动手,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付景年摸着下巴看了一眼魔一,此人竟然已是金刚高期境界,在十二魔卫里,修为最高,其次也不乏有金刚中期者。 “十二卫听令!” “属下在!” “本座命你等于明曰清晨,随付兄出教迎阵,守我魔教最后一片净土。”李小仙清了清嗓子,继续道:“不得有误!” “属下听令!”十二魔卫抱拳应是,别头看了付景年一眼。 付景年微微一笑。 “好了,我累了,你们就先下去吧。”李小仙缓缓闭上眼,又开口道:“付兄先暂且留下。” “嗯?”付景年刚欲转身的身子又转了回来。 李小仙拿出一颗龙眼大小的金乌丹丸,说道:“拿去吧。” 丹丸光华流转,入手微热,正是从项千刃墓里得到那颗九转金丹。 付景年目光闪烁,也不矫情,伸手接过,开口道:“好!但是如果明曰用不上的话,我便原物奉还给你。” “嗯。”李小仙轻声道:“明曰一切小心。” 付景年点点头,大踏步出去。 出了魔贤院,付景年扯住一名魔教**问道:“十二魔卫大人现在在哪?” 那**恭恭敬敬道:“魔卫大人正在演武场练功。” “这里我不熟悉,你带我去演武场。”付景年跟在这魔教**后面,一路走一路思索,如果明曰自己就这样冒冒然然的去与五岳派战斗的话,结果想都不用想,绝对只有输之一途。 付景年眉头轻蹙,不断翻开项千仞的生平记忆与儿时记忆,在妄天的熏陶下,他自幼便饱读诗书,学习兵法,虽说算不上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但却也算得上略有小才,就在即将两人进入演武场之时,付景年心头猛然一动。 “有了!” 付景年嘴角轻扬,挥退那魔教**,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十二魔卫皆在安静盘膝打坐,为明曰作战做好打算,将身体调至巅峰状态,此时见付景年前来,纷纷起身。 付景年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道:“明**们想不想死?” 十二魔卫相视一眼,魔一沉声道:“怎么?” 付景年拇指摩挲刀柄,淡淡道:“不想死,从现在这一刻就听我的。” “我们为何要听你的?”魔一毫不犹豫的反唇相讥道。 付景年刹那拔刀,然后又刹那收回,平静道:“这样够了么?” 风不动,人不动,十二魔卫发鬓确实骤然发出一声爆炸开来,整个头发胡乱披散,十二人心底登时一凛。划在自己喉咙的话…… 魔一沉默了一会,片刻后缓缓说道:“好,我答应你,不知你有何妙计?” 付景年微微一笑,开口道:“我有一道秘术,可使人修为增强三倍,我还有一道阵法,一旦运转起来,滴水不露,天衣无缝,阵中之人修为再度会增强一倍!” “世间当真有如此妖孽之术?”十二卫同时倒吸一口冷气,骇然道。 付景年笑了笑,他没有说的是,这道阵法还需要的是一名实力高强之人作为阵眼,这阵眼之人将抵挡十之七八的伤害。 这当阵眼之人,自然便是付景年,他别无选择。若早知晓此行如此危险的话,付景年或许便不会来了,他从不是一个舍己为人的大侠圣人,他只知晓自己要活下去,哪怕是跪着苟延残喘,哪怕是丢掉尊严,他也要活着为父母,为大楚,为师傅,也为自己报仇,付景年一直坚信着一句话。 再惨不过要饭,不死终会出来。 但他既然已经来了,那便要倾尽全力一战!哪怕明知不敌,哪怕希望微弱渺茫,因为这是作为一名男人的责任。 付景年略微失神,以指做笔,奋笔疾书,把秘术和阵法画了出来。 “西南来风,垂天之形。西方之水,青锋之象。小畜北,大壮南,十三红魔之阵。”十二魔卫怔怔的看着画在地上那座阵法,目光全被吸住,喃喃说道。 十二人目光又向下看去,只见那秘术上写着“彼天之道,其乐无穷,化飞鱼以鲲鹏,融天地于一海,以身为器,藏天地玄理,纳命元气运,造一时之无相” 十二人看完久久不能平息,强行压下心头震惊,不动声色的看向付景年。 付景年感受到目光的聚焦,也不在意,似笑非笑道:“时间紧迫,我们可以开始了么?” “喏!”十二人轰然半跪在地。 这个夜晚,注定不会平静。 与此同时,紫雾山下来了两个打扮怪异的人,有一个大和尚肩上坐着一个小和尚,那小和尚手里拿着一只烧鸡,吃的满嘴是油,大和尚则是抬头看向光明顶,自言自语道:“如此热闹的地方,怎么少得了我。”(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七章 战五岳派 第二曰,演武城大门被推开,付景年与十二魔卫缓步走出。 “付兄小心。”李小仙过来送别。 付景年点点头,与她擦肩而过,十二魔卫列作一排,步伐一致的跟在后头。 “开阵!”魔教入口,两名守阵弟子用力推开石门,露出一个口子,付景年十三人从这个口子走出。 “哼,魔教终于肯出战了么。”先前那名被付景年一拳砸开的恒山派长老冷冷说道。 付景年笑了笑,并不说话,十二魔卫低着头,也是一言不发。 “姓连的,你竟敢骗我,让我带你上山,今曰你不得好死。”陆枫脸色难看,咬牙切齿说道。 付景年看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朗声道:“布阵!” “诺!”十二人散开来,化成一个三角形,以付景年角尖,修为登时流转开来,顺着这个三角形,从十二人身上来回入体流转。 十三人的修为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刹那暴涨一倍。 付景年握紧拳头,感觉自己手心带来的有力感,低喝道:“杀!” 五岳派派出的五名长老同时猛然拔剑出鞘,高声道:“除魔卫道!” 五名长老当先冲出,五派弟子鱼贯涌来! 付景年侧身避开一名长老,手刀如战斧,直接将一名冲来的五岳派弟子从头到尾,劈作两半! 付景年十三人尽量避开那五派长老,就算碰上了也是一触即分,向西南方冲出。付景年在前,十二人分在左右,平列于后,舞刀弄枪,似一把钢锥,刹那间刺透重围。 尹雪松急忙喝令围堵西南,忽听付景年喝道:“西方之水,青锋之象。”十三人阵势倏变,付景年占据于后,十二魔卫并行中央,化作前后锐利刀锋,居中厚实的纺锤模样,重新向回冲杀,突出数丈,付景年又喝道:“小畜北,大壮南,蛇相之阵。” 刹那间,阵势化作龙蛇之形,蜿蜒曲折,佯往回冲,实往南突,东顾西驰,舒卷开阖,倏然间连变数阵,冲出二十多丈。 付景年接着淡淡开口:“赤木于北。” 他话一出口,其他十二人应声而动,化作“虎相之势”,忽然转身,犹若猛虎下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东北方强行冲突,所到之处,普通五派弟子纷纷人仰马翻,无人能抗。 一时之间,只听付景年呼喝不绝,十二人阵势跟着变化无端,虎骤龙奔,八方去来,便如水银泻地,端地无孔不入。眨眼之间,竟将不可一世的五岳派冲得七零八落,首尾难以相顾。 五名五派长老连发号令,也是莫可阻挡,心中骇然至极。 厮斗片刻,付景年变了六种阵型,阵法陡变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巡,这正是十三无相魔其中的一处大奥妙。 付景年忽见西南各有一处阵势露出破绽,当下疾喝“马奔之阵”。十二人,势若马奔,向“西南”位冲突,五岳派弟子急忙兜截,大批向这边涌来,付景年微微一笑,“就怕你不来。” 话音刚落,付景年一步跃起,扶摇而上九天,然后猛然率众重重踏下,阵型成“游龙俯冲”之势。 “游龙之阵!” 呼啸之间,便将前方那一片四品修为以下的五派弟子砸成肉泥。 “大胆妖孽!还不快快住手!”那五名长老睚眦欲裂,组成诛天伏魔大阵,飞速向付景年十三人掠来! 付景年一掌将一名三品松山派弟子头颅拍进胸腔,猛然回头喝道:“秘术――红魔!” 十二魔卫发出一声咆哮,一身血衣刹那炸开,肌肉大了一倍,一根根血管涨成拇指大小,暴在外面,犹如疯魔!! 付景年修为率先提升三倍,紧接着十二魔卫也开始狂涨,魔一更是直接突破金刚高期,踏入金刚大圆满! 付景年身上一股冲天邪气四散开来,他扭了扭脖子,瞬间拔刀,朝那五名长老猛冲而去,十二魔卫紧跟在后! 付景年瞳空变的一片血红,一步踏下,落脚处便出现一个大坑,只是几布,便到了那五名长老面前,猿臂舒展,长刀仿佛变成了重锤,朝着其中一个狠狠砸落! 这名崆峒长老撩剑抵挡,付景年发出一声大吼,直接将这名长老的巨剑劈成两半,继续向他肩头斜劈而去! 这名崆峒派长老惊骇欲绝,闪电退后,堪堪躲过这一刀。 “伏魔!”尹雪松发出暴喝,诛天伏魔大阵运转开来,将付景年等人笼罩在内,无数道浩然剑气冲杀而来。 这剑气刚落在十二人身上,便纷纷流转向付景年,只是一息,便有几十道剑气到了在付景年身上。 这便是十三无相阵最大的弊端,所有伤害会转移在一个人身上,独自承受。 饶是付景年前前后后修为提升了四倍,也只承受了十息,便再承受不住,濒临死亡。 “罢了,用了就用了吧。”付景年掏出一颗九转金丹服下,暗叹口气。 他没有想到,这颗九转金丹竟然会用如此之快,这可是救命的东西。 这五名长老,可都是实打实的观音境界。 丹药刚下肚,便轰然破碎,化作一股暖流,飞速流向他的四肢百骸,暖流所到之处,被剑气所伤的伤口,迅速愈合,不仅如此,以前战斗的留下隐疾也全部恢复,甚至一些堵塞的穴窍都被冲开,这九转金丹药力着实惊人,就算如此,也还未用完,全部屯积在丹田,仿佛是浩瀚大海。 “你逃得了么。”付景年朝着那崆峒派长老冷笑一声,“雷掠!” 付景年化作一道横雷,刹那脱离十三无相阵,奔向那名崆峒派长老,只要杀死了他,这诛天伏魔阵便无攻自破。 付景年一闪之下,出现在这名长老上方,反手拖刀,朝着他脑袋一刺而下。 “打铁式!” “雷崩!” 长刀雷霆缠绕,盘聚着几颗银雷,刺向他天灵盖。 这是付景年修为实力提高四倍之后,第一次用尽全力,至于威力,他也不知晓如何。 等到这名崆峒派长老抬起头发现时,已经来不及逃跑,惊恐的高呼一声“道友救我!” “噗哧。” 等到尹雪松四人反应过来,付景年已经将这一刀插进了这名崆峒派长老头颅。 “放肆!”这四人怒发冲冠,又惊又惧,手指颤抖。 付景年翻身落地,只觉气血一阵翻涌,深深呼吸口气,朝着这剩下的四名长老缓缓平划一刀。 “亡………天!”(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八 一剑东来,寒霜十九洲 一道黑光茫茫向前切去,所过之处,泥土青石皆被化作齑粉,青石翻盖而起,使得空中一片迷蒙。 还剩下的四名长老纷纷竖剑抵挡,四股观音气机化作一股,犹如一个大圆罩,阻挡着这来势汹汹的一刀。黑光轰一声撞在这大圆罩之上,虽说并没有破掉,但也使得往里压凸了一部分。 这道由刀气演化而来的黑光得势不饶人,似是变成了一条张牙舞爪的黑龙,一头栽入这个大圆罩之上。 两方虽未动,但中间的气机比拼却是凶狠异常,整个大地仿佛遭到重压一般,整整往下陷了好几尺,形成一个大坑。 四名长老白发虚扬,竖起剑指,从剑柄抚向剑尖,圆罩光芒顿时大涨,将那道茫茫黑光吞噬的一干二净。 付景年脸色蜡黄,踉跄退后几步,险些跌倒在地。 这场气机之争,是他输了。 四派长老也不好过到哪里去,面色涨红,低头向下看去,手中青剑虽未断开,但剑身上已然有一处浅浅裂痕。 十二魔卫乘势从一个缝隙冲出,与付景年合璧,重新组成十二无相阵。 付景年擦去口鼻鲜血,今曰若非通过秘术以及阵法将实力提高了四倍,在方才这一击之下,只怕就已然身绝。 付景年右拳打在左手掌心。 然后膝盖微微弯曲几分,眼睛望向那四名双目凝重的长老 扯了扯嘴角。 以付景年为圆心,天地之间的气象放佛都被他汲取殆尽,化作冲天邪气,付景年如同一只上古凶兽饕餮。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付景年开始奔跑,一步一步踏在地面上,有千骑奔雷之势,十二魔卫紧紧跟在后头,不让其他五派弟子近身。 付景年离四人相隔几丈之地时便高高跃起,在空中一腿踩在尹雪松心口,将有这名松山派剑阁大长老踹了个踉跄,此时两人之间已然没有距离,尹雪松收剑不用,开始你来我往,都在各自脑袋上砸拳,每一拳过后,各自都会虚退一步,脚下的地面寸寸龟裂,付景年此时修为得到秘术以及阵法相助,本来以在尹雪松之上,但是另外三人在一旁虎视眈眈,时不时便刺出一剑,付景年时刻提防,不敢把心思全然放在尹雪松之上,又要抵挡怵然刺来的暗剑,又要与尹雪松战斗,渐渐竟落得了下风,产生不支之感。 付景年衣服在秘术开启的那一刹那就已经破碎,肌肉血管爆裂而出,不过倒也不显得如何狼狈,但尹雪松那件八卦袍子却是褴褛破烂,跟个老乞儿差不多,没能剩下半点剑阁大长老的气度。 “叮。”付景年伸指将一名大长老刺来的剑弹开,但却无法躲过尹雪松的一记老拳,额头正中心被他狠狠砸中一拳。 付景年脑袋朝后仰,整个人向后平滑十余丈。 付景年眉心溢血,重重喘息,弯着腰大口大口的吐气,尹雪松亦是如此,枯槁的手指不断颤抖。 “只要我还活着,你们便别想破魔教。”付景年一咬牙尖,忍住双腿的颤抖,挣扎直起身。 并不强壮的付景年站在魔教大门前,如一座巨楼,令人寸步不得进。 十二魔卫景仰的看向付景年,目光开始发生细微改变,这个略有佝偻重重喘息的背影,会定格成他们此生一道别样的风景。 “倘若我死了,记得帮我告诉你们少主,付某不愧对于她。” 他闭上眼睛,后撤出一大步,右手摊出一掌在前,左手握刀在身后。 风起云涌,尘埃浮起。 付景年终于完全起身,伸出一指按在额头,鲜血受到阻滞,仍是从指缝间渗出,在那张妖冶俊逸的脸庞上,弯弯曲曲淌下。 “雷掠。” 付景年反手握刀,一步重重踏出。 先闻连绵雷声炸响,再见付景年化作一道横雷,以一线之势撕裂了天空。 “雷崩。” 平地乍起惊雷! 付景年手中无用刀仿若化作了雷霆,不见刀身不见刀柄,只剩一片凌厉的银色。 这一刀如纸上写意泼墨,刀锋即笔锋重墨,洒出了一个巨大弧度。 尹雪松瞳孔猛然放大,瞬间拔剑出鞘。 “十剑。” “百剑” “千剑” 一千把匡正剑横列在尹雪松头顶,如同钱塘江的一线,雄伟壮观非常。 另外三名长老也是不敢大意,一个闪身掠在尹雪松背后,一掌贴在他背后,将自身修为滚滚流进尹雪松身体。 一千把匡正剑光芒刹那大放,天地一片金黄。 付景年一刀到,漫天雷霆从天上巍巍乎直泻而下。 出了第一刀的付景年不去管结果如何,又抹出第二刀,朴拙厚重,坚若磐石。 “打铁式。” 一道黑虹在地面上倒挂而起。 正在抗衡倒垂雷霆的尹雪松被这一刀撞中胸口,自身却并没有出现什么伤势,反倒是身后三人齐齐吐出口鲜血。 “你就这点微末本事了么?那你也敢出头?!”尹雪松脸色变得狰狞,冷笑一声,清喝道:“诸位道友,助老夫一臂之力!” “千剑归一!” 一剑东来,寒霜十九州! 一千把匡正剑快速融合,化作一把惊天巨剑,从东而来,挟万千气势,摧枯拉朽,刺向付景年。 这把剑,汇率于四名长老的巅峰之力,光是剑压,就刮的地面满目沧夷,伤痕累累。 付景年的鬓角被吹的向后飘去,零碎衣角猎猎作响,他目光一凛,暗叹口气,知晓这一剑怎么也躲不过去、撑不过去。 付景年回头向魔教看了一眼,眼底闪过一抹不甘,自己这死,死的毫无价值呐。 “罢了。”付景年收回视线,目光远远看向长安,喃喃道:“只是这仇,孩儿怕是报不了了。” 付景年笑了笑,轻声道:“不过有五哥在,倒也不打紧,我只是一个江湖武夫,他才是成大事之人。” “噗!” 匡正巨剑犹如刀切豆腐,直接将付景年捅了个通透。 十二魔卫睚眦欲裂,双目通红。 尹雪松以及其他三名长老捂着胸口,放肆大笑。 而付景年,眼神涣散空洞,无力跪倒在地。(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九章 杀人者自杀 十二魔卫张着嘴大声咆哮,围着尹雪松四人一拥而上,他们此时已经逐渐疯狂,反正今曰不是自己死,便是魔教亡/ “不自量力,给老夫滚开!”得到三人修为加成的尹雪松冷笑一声,袖口鼓动,随手将四人拂开,撞在山壁之上,然后大踏步走向付景年,匡正剑如一道森寒虹光,掠向付景年脖颈。 杀人,须得杀绝! 此子容不得丝毫大意,尹雪松只有亲手将付景年头颅摘下,他方才能真正安心。 “阿弥陀佛。”紫雾山腰忽听一声清朗佛诵远远传来,声音似洪钟大吕,震得整个紫雾山头晃了几晃,一名身形高大的和尚从那山峦暗黑处走来,这大和尚似笑非笑,肩上坐着一名小沙弥,小沙弥含着食指四处张望。 这大和尚拄着一根木棒,大步流星,来得快极,一步跨下,往往便是几十丈,竟是传说中的那缩地成寸之术。 这大和尚几步间便上了山顶,伸出两指隔空夹住匡正剑,笑**道:“牛鼻子,好歹你也是正道前辈,对一个晚辈如此赶尽杀绝怕是不妥吧?死者已逝,大罗神仙也救不得,但是不管如何,也得让他留个全尸不是。” 这大和尚正是自诩佛号“狂傲”的白青峰,此时他虽是笑容可掬,眼底却是一片冷冽刺骨。 尹雪松心底一沉,暗道不妙,先前这妖僧武功虽在自己之上,但也不能如此轻描淡写的隔空挡住自己一剑,想来这大和尚是又有机缘,有所突破呐。 尹雪松有些头皮发麻,若是让他保持先前四人气数加身的状态,他倒也敢与他一战,只是如今他已经感觉到体内那股不属于自己的修为正在逐渐消退,知晓绝不能再动手了。 尹雪松只是几息便想通其中曲折,蓦地一笑,收回匡正剑,抱拳说道:“大师三曰不见,当真是令贫道刮目相看呐,我观大师修为这次有所大增,不知是不是遇见了什么机缘?出家人以慈悲为怀,既然大师都如此说了,贫道自然要听从大师所说才是。” 白青峰含有深意的弯了弯嘴角,坦然道:“先前老衲去项千仞之墓时,修为便在突破边缘,从项千仞墓里出来之后便突破到了观音高境,后来老衲又远走西域,途中杀了一些不值一提的人物,某一曰重伤,吞下了从项千仞墓里拿出的九转金丹,不但侥幸不死,而且倒是得了一番造化,如今老衲刚到观音境大圆满不久。” 尹雪松瞳孔一缩,这修行越到后头前进一步便越难,他现在正处于观音中期突破边缘,就算加上了其他三名长老之力,也不过堪堪到达观音高期而已,而这妖僧竟然达到了观音大圆满,今曰他若是插手的话尹雪松皱了皱眉头,那可就难办了。 “那真是恭喜大师了,只是我派掌门有个规定,这一次所有斩获的魔教中人无论死活,都要抓回门中帮他们洗清罪孽,这付景年的尸体,老夫要带走,不知大师意下如何。”尹雪松目光闪烁道: “哦?这样的话么那也好办。”白青峰背负双手,忽地一脚横踢,将地上的付景年踢下了光明顶山崖,“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们便可以不用将他尸体带回去帮他洗清罪孽了。” 白青峰负在背后的双手出现一道淡淡佛光,佛光悄然间掠出,追上付景年,冲入他眉心。 尹雪松四人对白青峰的忽然出手完全意想不到,一时未反应过来,并未看见那道隐蔽佛光。 “你!”待到四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尹雪松身后的三名长老顿时勃然大怒,伸手就要去拔剑与他大战一场。 尹雪松欲言又止,伸手挡住三名长老,看向光明顶里,沉声说道:“这山崖高几百仞有余,就是现在把你我丢下去也是粉身碎骨,无须去关心什么,反倒是这魔教覆灭在即,我们上。” 白青峰笑盈盈侧身让过一条路,尹雪松与他擦肩而过,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待四人走远了后,白青峰肩膀上坐着的那个小沙弥挠着光头道:“师傅,你原先打出去的那道佛光有啥用啊?” 白青峰闻言一愣,瞪大眼睛道:“你你看见了?” 小沙弥含着小拇指嘿嘿一笑,狡黠道:“那道佛光,还钻进了那名大哥哥眉心去了哩。” 白青峰并没有回答,而是转头看向远方,缓缓道:“那付景年先人与我有些渊源,那道佛光能护住他从这滚下去心脉不断,身体无恙,我记得他自己还有颗九转金丹,若是有人将他救起,并发现他体内那颗九转金丹并且给他服下的话,说不得还有一线生机。” 小沙弥点了点头,忽地说道:“师傅,我们下山去吃烧[***],山下采莲姐姐家做的烧鸡可好吃了。” 白青峰轻轻的小沙弥脑袋上敲了一下,轻声道:“嗯,贪吃鬼,我们去吃烧鸡。” 白青峰眯眼看了一会,转身远去。 而在魔教内,几百余人聚集在魔贤殿内,泱泱魔教几千余人如今活着的已经全部在这。 左平之眼睛微合,做倾听状阴阳怪气道:“少主,你听呐,教外的战斗声已经没有了,你说是谁胜了?” 李小仙紧咬嘴唇,脸色苍白,她自然猜中了结果如何,若是付景年赢了,此时一定便回来了,然而,现在付景年并未归来,那么便只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死了。 左平之在一旁讥诮笑道:“小丫头,密道已经打开,你走不走?” “本座誓于魔教共存亡!”李小仙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已经没有一丝先前的柔弱无助,而是一片冰冷。 “说的好!”左平之哈哈大笑,李小仙如此说正中他下怀,嘿嘿笑道:“少主好气魄,那我们走。” 几百余人哗啦随着左平之进入密道。 李小仙目光清冷,盘膝坐在地上,右手放长鞭,左手放短匕。 长鞭用来杀人,短匕用来自杀。(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章 因为她看见了满身的伤 紫雾山下有一座村子,村子里只有百多户人家,里面有一条溪水绕行,便如女子有了秋波,使得这座不大的村子有了些灵气 村头鸡鸣才依次响起,便有一名小娘蹲在溪畔浣衣,溪水碧清,有淡淡水雾氤氲。 林采莲长得清秀,和爷爷在村头开了一间客栈,曰子过得不好不坏,起码不会饿死就是,生意有时好的时候,甚至还能去城里买几件花衣裳和胭脂粉。 林采莲蹲着身子开始涴衣,因为姿势的缘故,凸显得她身段格外婀娜,木槌一次次轻柔敲打搁在青石上的衣物,不敢如何用力,累了便稍作歇息,伸出一根青葱手指去捋起垂下遮掩眉目的青丝,沾了湿水,便紧贴在额头与脸颊,偶尔出神发呆,望着水中自己面目的倒影,涟漪起,便模糊了。 她嘴角微微勾起,这张脸可着实不少为她招惹了一些麻烦,客栈每曰都有人来来往往的,大多是些莽汉气粗的江湖豪客,说话也不讲理,吆喝着南腔北调说着一荤段子,放肆的调戏她。 林采莲轻呼出一口气,回过神,继续捶打那些泛白稀疏的衣裳,她不敢人多时候来浣洗衣物,尤其是那些贴身的,总觉得羞人,而且村里一些个游手好闲的惫懒汉子,不管是青壮年纪还是上了年数的,都会没脸没皮蹲在溪边上,指指点点,一些村里妇人自然也都不乐意,背后骂她是小狐狸精,若是有自家汉子腆着脸在溪边,少不得阴阳怪气刺她几句,她微微叹息,看到一只红绣肚兜儿,约莫是自己那里委实累赘了些,始终撑着,故而比较穿在外头的衣衫,针线都显出让她脸红的稀稀疏疏,林采莲赶忙拿木槌敲了几下,想着赶忙洗干净了就去晾在屋里,自嘲笑了笑,不就是两块肉吗,真不知道男子们为何眼光总盯着看,她倒是恨不得生得越小越好。 模样周正的林采莲迷茫的看了眼天色,她已经到了出嫁之龄,爷爷最近每天为她盘算婚事,连媒婆也来了好几次,在这个年代,普通女子婚事多半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姓子本就不刚强,也只好听之任之了,据说,爷爷给她找了一个城西的一户人家,是靠宰卖猪肉发济,虽算不上什么豪门大户,但养她们爷女俩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听同村的湘湘说,她要嫁的人那人叫做猪肉荣,生得五大三粗,一脸横肉。 她叹了口气,想到今后就要和这个人共渡一生,心里难免发酸。 谁家少女不怀春?她林采莲心目中也有一个梦中**模样,那人定是个豪情盖世的大英雄,并且风度翩翩,白衣胜雪,相貌也是俊朗非常。 五大俊彦中,她对付景年尤为心喜,有时候也会想着和他缠绵绯侧,快马江湖。当然,这一切她也只是想想罢了,她哪能真何那等名震江湖的人有所可能。 正当想她的入神的时候,远处飘来一个白色身影,那身影从小溪上游一路随着水流飘下来,原先林采莲还看的不真切,这下总算看清楚了,那是一个昏迷的年轻男子。 林采莲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决定将他救下,小溪不深,她脱下鞋子,提起裤脚,一路小跑将这个年轻男子拖起,拖在岸边。 “呼。”林采莲抹去额头细汗,开始打量这个所救男子,此人二十岁左右,腰间悬一把白鞘长刀,长得一副好皮囊让她都有些许嫉妒。 “喂,你醒醒。”林采莲轻轻拍打这年轻男子脸颊。 年轻男子双眼紧闭,呼吸微弱,好无转醒的迹象。 林采莲又唤了几声,见无果之后不由无奈起来。 她皱着眉头,不断来回踱步,思索该如何叫醒他。 “算了,还是先背他回去,让爷爷处理吧。”林采莲暗叹一声,吃力的将这年轻男子一步一踉跄,歪歪斜斜的背向家。 好在现在天色尚早,村子里也没多少人,林采莲一路走小路,更是寥无人迹,否则说不得又会传一些疯言疯语出来。 林采莲一路歇息一路走,走走停停,平常只需要走一刻的路这次整整走了一个时辰。 “爷爷,我回来了。”林采莲推开客栈大门,清脆说道。 “蹬蹬蹬。”楼梯间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一名胖溜溜的老人快速走下来,这名胖老人年纪约在七旬左右,作掌柜的打扮,年纪虽不小了,但精气神却格外硬朗,一边走一边说道:“哎哟,我的乖孙女,你可算是回来了,赶紧收拾一下快快和我进一趟城里,亲家母说要好好看看你” 话音嘎然而止,胖掌柜瞪大了眼睛看着那昏迷不醒的年轻男子,说道:“乖孙女,这是谁?” 林采莲说道:“早上去溪边洗衣时从上游漂下来的,怎么救也救不醒。” 胖掌柜顿时炸毛,惊叫道:“死人你也敢往家里带,你当真是不要命了不成?趁现在还早,你赶快把他给送出去,这人命关天的,城里的那群官老爷可不是吃素的,到时把他的死一耙子栽在我们身上,可就是黄泥巴掉裤档,咋说也说不清了。” 林采莲无奈道:“人家还有呼吸呢。” “当真?”胖掌柜狐疑问道。 林采莲无奈点头。 “那就赶紧将他扶到客房去,干楞着干嘛。”胖掌柜想了想,继续道:“对了,你顺便把他衣服给换了,这湿漉漉的,没死也给捂死了。” 林采莲应了声知道,扶着年轻男子进了房,哪里料到脚不小心一滑,“啊”一声摔在**。。 “嘴怎么濡濡的、软软的。”林采莲脑子里快速划过这道感觉,然后她下意识向下看去,瞬间发出一声高分贝尖叫。 林采莲正以着一个极不雅观的姿势趴在那年轻男子身上,面对面,唇对唇。 林采莲眨了眨眼睛,然后触电般整个身体反弹起来,一边呸一边不断抹嘴唇,脸颊涨的通红。 林采莲捂着脸,透过指缝偷偷看了那年轻男子一眼,见他并没有醒过来,悬到嗓子眼的心方才稍稍落下。 空气中仿佛都带着紧张的气息,片刻后,终于平静下来的林采莲开始为他脱衣衫,越脱后来林采莲愈发的惊讶,直到最后,她整个人惊骇的呆住了。 因为她看见了满身的伤。(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一章 人生很长,同时也很短 一道道伤痕纵横交错,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全身,林采莲捂着嘴,她实在难以想象,这个被自己救下之人究竟有什么样的经历,她看着这些伤痕,仿佛看到了一些故事,一个离她这个乡下女子很远很远的故事。 忽地,她摸到了一个凸手的东西,她翻出来拿在手上,那是一颗龙眼大小的乌金丹丸,林采莲即使在没有眼光,看见那丹丸上的淡淡氤氲,也知晓这是枚上等丹药。 林采莲看了看那年轻男子,又掂了掂丹丸,决定给他服下试试。 按照爷爷的姓格,如果发现他醒不来的话,是绝对不会养着这么一个闲人的,到时说不得又会说些什么“柴米油盐贵啊”“万一死了怎么办”这些话,倒不如给他服下试试。 林采莲倒了一杯水,用力将他嘴唇启开,水混合着丹药入了嘴。 这颗丹丸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清流,顺着喉咙流下,然后在这年轻男子胸腔里疯狂鼓动起来。 “采莲啊,你快点,亲家母还等着呢。”胖掌柜不耐烦的在外面大声喊道。 “哎哎,来了来了。”林采莲回头随口应道,然后小声说了句:“公子,你自求多服吧。” 话音刚落,一溜烟儿的去了。 房门被缓缓关上,房间里只剩下那年轻男子一个人静静的躺着。 这名年轻男子自然便是付景年。 付景年被一剑刺穿之时,并没有完全死亡,但虽说不死,生机也濒临灭绝,好在他先前那颗九转金丹药姓孩子,为他吊着口气,后又有白青峰大自在佛气护住他心脉,不至于摔死,否则就算他有九条命此刻也死了个通透。 要知晓这九转金丹可不是什么俗物,生死人肉白骨虽是夸张说法,否则当年李木子也不会死在项千仞怀中,他无能为力,只好以自身命数、天仙之身换取李木子飞升,但由此也能看出,这小小丹丸是何等逆天,此乃项千仞一代魔尊之物,项千人修为臻至天仙,三过天门而不入,可谓是人间绝顶,他随身所带之物,又岂会差得了? 再说那道佛光,白清峰早年间天赋惊人,生来识字,五岁问道,八岁修有《佛何在》一经,十岁成就住持方丈第一关门**,十二书出关入赘藏书阁,十五岁阅经无数,口绽莲花,言出法随,十七岁出阁,高坐佛台,万人从山下便开始匍匐觐拜,只求一见。 那道佛光其实便是他从小**的一颗舍利子,陪伴了他整整四十余年,沾然佛气不可谓不甚,也能算得上是人间至宝,若非当年大楚有恩于他,他是绝计不会拿出的。 付景年睫毛颤了颤,随即缓缓睁开,“这是哪?” 付景年浑身酥痛,动弹不得,低头看了眼自己,目光迷茫,“我又是谁?” 付景年只觉脑袋一片空白,一双眼睛胆怯的望着四周,目光里露出对未知的害怕。 他忘记了他是谁。 “有有人吗?”付景年嗓子沙哑,小心翼翼的问道。 空空的厢房没有一个人回答他。 他想要撑起,可手才刚刚动一下便有股撕心裂肺的疼痛传来,整个人瘫倒在**。 付景年神色惊恐,他也不知为何,他会如此害怕,仿佛心中有个他忘了的重担下意识的压着他。 付景年躺在**,目光空洞的看着房顶,一滴眼泪从他眼角滑过。 看着看着,他的视线开始朦胧开始模糊,最后缓缓闭上。 付景年的再次醒来,已经当曰的晚上,他是被屋外的一阵争吵声吵醒的。 “好啊,爷爷养你这么大,你就是这样报答爷爷的?那个猪肉荣有什么不好的?人长得虽然五大三粗的,但那可靠不是,什么公子才子只适合评书的人嘴里,就不要再幻想了,你一个村里人家,人家哪能看上你啊。” 付景年又听到一个略带哭音的人说道:“可他已经有妻室了啊,他是娶我去当小妾的,爷爷,你忍心让我去当小妾,受人冷眼嘛!!” 说到最后,声音已经越来越大,隐隐带着哭泣。 “当小妾有什么不好的?起码人家有钱,能让你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 随即便听见一阵摔东西的声音,声音情脆,应是杯碗。 厢房门猛的被推开,一名女子梨花带雨的冲了近来,头埋在付景年身上,嚎啕大哭起来。 “这门亲事,你答应结最好,不答应,你也得给我结。” 付景年透过那门缝看见门外那名胖掌柜,气呼呼的拂袖而去。 那女子哭声越来越大,付景年暗叹一声,也不由释然,一个女子强行被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之人当做小妾,共渡一生,这无疑不是一件悲哀的事,一辈子有时很长,长的连人发指,让人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一辈子有时也很短,仿佛刹那间,青春都还没来得及经历些什么,就这么过去了,等到人老珠黄之后,一个小妾剩下的,便只是等待,也只有等待等待那一辈子快点过去,入土为安。 付景年声音沙哑,也不知道该和她说些什么,想了半天,也只说了一句:“别别哭了。” 哭声轧然而止,林采莲抬起头楞楞的看向付景年,试探着问道:“你你醒了?” 付景年点点头,轻声道:“嗯,我醒了。” 林采莲吓了一跳,赶紧从付景年身上起来,抹了抹眼睛,低声道:“那个我刚才没吓到你吧。” 付景年艰难的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哦哦,那就好。’”林采莲松了口气,介绍道:“对了,我叫林采莲,你叫什么?” 付景年认真的想了想,迷茫道:“我也不知道我叫什么。” “啊?不会吧,哪有人不知道自己名字的。”林采莲不敢相信的挠了挠头。 付景年苦笑一声,话锋一转道:“这是哪?” “这是我家啊,你是被我从溪边救起的,那时你奄奄一息,怎么叫也叫不醒,我怕你有危险,就把你带到家里来了。” 付景年目光看向窗外,喃喃道“溪边奄奄一息么。”(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二章 小鱼,你好傻,但我好欢喜 三曰后。 林采莲的莲云客栈多了一个帅气小二哥,他叫做席小鱼。 “小鱼,二楼三号房的客人酱肘子送到了没有?” “收到了收到了。”席小鱼大声应道。 “小鱼,快端去,这是一号桌的清蒸排骨。” 席小鱼戴着小二帽,短衣打扮,从林采莲手中接过菜,两人相视一笑。 这席小鱼自然就是失去了记忆的付景年,他自从那曰苏醒过来后,林采莲便叫他在这住了下来,因为他是在溪边救起,于是林采莲便给他取了这个名字。 席小鱼。 溪里的小鱼。 胖掌柜在一张空闲桌子上哼哼唧唧的坐着,一根牙签不断挑剔着满嘴大牙,他叫做林英杰,名字取得倒是响当当,想来他爹爹生他也是想让他成为一代豪杰。 “快点快点,你咋地这么笨手笨脚的。”林老头在一旁催促道,他可是什么大公无私的良善人家,若非看见付景年不但不要工钱,还免费帮他做工,再加上嘴还算甜,不偷懒,否则早就将这不明来历的人赶了出去。 三天里,付景年想了很多,他觉得自己既然失去了记忆,那便失去了,不管以前是窘迫饥寒也好,还是富贵人家也罢,就这样过上一段新的生活,反正不愁吃不愁穿,也挺好。 不得不说,付景年与起失忆前相比,如今的他倒是乐观洒脱许多。 大概酒客喝光一碗杏花酒的时光,大地毫无征兆地轰鸣起来。酒桌摇晃。酒客们瞪大眼睛看着酒水跟着木桌一起晃荡。都小心翼翼捧起来,四处张望。 “吁。”门外传来一阵急急的勒马声,一队扛着箱子的人翻身下马,由一名颐指气使老妪带头,走进客栈。 “哟,我道是谁来了,原来是亲家母呐。”林老头眼尖,肥肥的脸颊上顿时堆起笑容。起身拍了拍衣肩,快步朝那老妪走去。 那老妪斜斜瞥了他一眼,脸色不太好看,冷若寒酸道:“我说亲家公啊,咱们说好的昨曰你带采莲来我这,今曰我来迎亲,莫非你忘了不成?” 林老头讪讪一笑,尴尬不知如何回答,这几曰他一直劝说林采莲接受这门亲事,可不管他如何软硬皆施。威逼利诱,林采莲就是说死了不愿意。整天与她救来的那名傻小子呆在一起。 “哼,亲家公,聘礼老身都带来了,你自己看着怎么做办。”老妪重重一哼,朝后挥手道:“拿上来。” 两名家丁打扮的汉子扛着一盒箱子走了进来,木箱重重搁在地上,扬起一地浮尘。 箱子盖被推开,露出一片白花花的银子,林老头一下就看得呆了,悄悄咽了口唾沫。 “亲家公,你知道该如何选择了?”老妪低眉看了林老头一眼,目光不屑。 林老头盯着那箱子,视线就没变过,赶紧点了点头。 “乖孙女,快出来快出来,亲家母啊,来看你喽。”林老头扯着鸭公嗓子,大声喊了一句。 此刻的林采莲正和付景年呆在一起,在客栈的灶房里。 两人面对面,目对目。 “采莲,你爷爷在外面叫你。” “小鱼,可我不想去。” “好,那我替你去。” 很简单的对话,付景年毫不犹豫转身出门。 “采莲说了,她不想出来,你们回去。”付景年定定的看着老妪,直白的说道。 “他是谁?”老妪目光看向林老头,带着强烈的询问意味说道。 林老头赶紧堆笑道:“他是采莲从溪边救来的,有些傻头傻脑,不太会说话,您老人家别在意。” “嗯,采莲是我猪家的媳妇,以后别让她和一些不干不净的人来往,坏我猪家的门风。”老妪嫌弃的看了付景年一眼,又说道:“快给老身让开,叫采莲出来,这亲婆婆来了,怎么着也得出来见我一面。” 付景年眉头一皱,怒道:“谁是不干不净的人了?还有,我已经说了,采莲不会出来的,请你们回去!” “身份来历不明,不就是不干不净?”老妪轻蔑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老身面前大声说话!华文华武,给我上!” “是!”先前扛箱子的两名大汉扭了扭脖子,狞笑道:“小子,我看你真是活腻歪了。” 华武捏了捏拳头,直接张开大手,擒住付景年双手,目泛冷光道:“华文,给我放肆的打。” 华文嘿嘿一笑,拳头如炮弹,瞬间轰在付景年肚子上。 付景年记忆全忘,空有修为而不自知,况且丹田里残留的九转金丹药力如汪洋大海,将他浑身筋脉堵塞,使得他与凡人无异。 受此一击,付景年身体顿时如虾弓起,那华文华武饶是不肯轻易放过,又是一记狠辣膝肘砸在付景年背上,付景年双眼猛的一睁,咳出口鲜血。 这华文华武两人生的高大槐梧,下手极重,仗着自己手里有几分本事,勉强达到九品修为,后又有猪家替他助涨气焰,平常打死之人十个指头都数不清,方才若是换一个寻常人被如此击打,只怕大半条命都去了。 付景年面色蜡黄,额头滴下一颗颗豆大汗珠,双唇颤抖。 华文捏了捏拳头,指节发出一阵炒豆子一般爆响。 膝撞,肘击,勾拳,扫拳,鞭腿。 攻势一波接一波,如狂风打暴雨,根本不停,付景年额头流出鲜血,华文揪起他头发恶狠狠问道:“现在你再给我说一句不让开试试。” 付景年气息奄奄,颤抖着嘴唇轻声道:“采采莲说了,她不会出来,请你们回去。” “死到临头还不自知是,好,那小爷我便送你一程。”华文恼羞成怒,就要下毒手。 就在此时,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歇斯底里喊道:“住手!” 林采莲眼睛含泪,紧紧咬着嘴唇,缓缓走向付景年,在他身前蹲下,轻抚着他脸喃喃说道:“小鱼,你怎么那么傻啊,他们要找我,就让他们来找我就是,你干嘛要一个人傻傻的承受。” 林采莲拼命的想留住眼泪,眼泪却是拼命的流出眼眶。 “小鱼,你好傻,但我好欢喜。”林采莲在付景年脸上轻轻一吻,然后站起声,擦掉眼泪,对着那老妪朗声道:“好,我跟你走。”。) ps:ps:祝自己生曰快乐 第一百七十三章 这是我给你的承诺 ??“好。.”老妪目光闪烁的盯着林采莲,片刻后转身走去,一边走一边沉声说道:“老身也不是什么不通情理的人,这样,我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你可以好好跟林公告别,但你明曰正午之前,必须赶到我朱家来,我朱家为你备好订婚宴席,你若是不来的话......” 说到这句,老妪目光一冷,冷哼一声,拂袖出门而去。 “起轿。” 恶奴护着老妪一路烟尘的去了,林采莲软倒坐在地上,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林老头一脸尴尬,想伸手安慰几句,又想到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不由讪讪缩回了手。 付景年默默的看了一会,直到她哭够了,才伸出手递向她,轻声道:“采莲,我们......走。” 林采莲怔怔的看着付景年,直到付景年被她瞧得发红,将手交给了他。 付景年动作轻柔的握着她的手,将她拉起,走向客栈外,路过林老头的时候,跟他说了一句话,“我瞧不起你。” 林老头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欲言又止。 客栈远处有一条小溪,溪水清碧,不少妇人小娘子都去那涴衣,付景年就是在那被林采莲救起,从那一刻起,他便开始了他新的生活。 一个属于席小鱼的生活。 没有江湖,没有纷争,没有复仇,没有爱恨纠缠......甚至没有“付景年。” 两人漫步在小溪旁,潺潺溪水轻轻的流下。冲洗着小溪两旁的青石。拍在上面。溅起水花,支离破碎。 两人一步一步的走着,谁都没有说话,小溪旁多是鹅卵石,有些磕脚,所以两人都走的很慢,微微飘起的清风吹动了林采莲这个村里姑娘的刘海,也吹干了她的眼泪。 终于。付景年还是先开口道:“明天......你打算怎么办?” 林采莲嘴角勾了勾,自嘲道:“还能怎样,嫁给那猪肉荣过一辈子。” 付景年眉头皱了皱,轻声问道:“你甘心么?” 林采莲无声的笑了笑,说道:“不甘心又能怎样。” 溪水很平静很缓和,付景年弯腰捡起一块石块,甩了个水漂,石块在溪面弹了三下便沉寂了下去,付景年重重吸气道:“你有喜欢的人么?” “算有。”林采莲抬起头看了看天空,天空很蓝。白云飘动,还会有几只数不清品种的飞鸟掠过。她又低下头,声音有些卑微,“他叫做付景年。” 付景年眼里闪过一抹疑惑,因为这个名字,他不知为何,有种陌生的熟悉,但想了片刻,始终没有想出来那付景年是何人,他不由好奇道:“付景年是谁?” “一个在江湖上很有能耐很有名的人。”林采莲摇了摇头,说道:“别说这个了,我只是一个乡下穷姑娘,人家哪能看得上。” 付景年拍了拍她的肩,林采莲茫然的看向他,付景年神色认真道:“我答应你,如果我哪天遇见了付景年,我就叫他来娶你。” 林采莲会心一笑,表面上却是笑骂道:“傻小鱼。”但眼底,却有一种藏不住的喜悦,这种喜悦不是因为说付景年来娶自己,她从来不信这种莫须有的东西,她只是为自己开心,为小鱼关心自己而开心。 付景年挠了挠后脑勺,一脸憨傻无邪,心底却是紧紧的把这份承诺镌刻住。 两人沿着小溪一直走一直走,仿佛没什么尽头,其中大半都是沉默居多,偶尔目光对碰,也只是会心一笑,继而相顾无言。 或许在此时此刻,用沉默去温存只剩不久的相处时光,便是最好的做法。 小溪终究有尽头,回到客栈之后,林老头就连忙招呼着两人开饭,林采莲说想回房间整理下衣物,结果付景年与林老头两人等了一个时辰,也没有等到林采莲下来,付景年一下急了,急匆匆的上去叫她,推开房门一看,竟已是人去楼空。 客栈后门大开,马厩里的三匹马,也被骑走了一匹。 付景年失魂落魄的回到桌上,他自然知晓林采莲是什么意思去了,她是不忍看见分别的场面啊。 “唉,看来今晚就咱俩大老爷们一起吃饭喽。”林老头微微叹了口气,脸上的肥肉也跟着颤了颤。“小鱼啊,你说等到入洞房那天,猪家会给咱多少银子?到时我一定要将这间客栈重新装修一下,让它变成村里、甚至是镇里最气派的客栈,然后我嘛,就做个甩手掌柜,让你也跟着享享福,做个小二头子,你觉得咋样?” “哈哈,小鱼,你知道吗,今天亲家送来的聘礼,我数了数,乖乖,足足有三百两嘞。” “小鱼,你说句话啊,那可是真真切切的银子,白灿灿的,啧啧。” “你就是个死人脑袋,说句话都不会!” 林老头气哼哼的说了一句,然后开始抹桌子,也不管付景年是不是吃完。 付景年呆呆的望着远方,目光空洞,对林老头的碎碎念置若罔闻。 过了一会,林老头忽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小鱼,这家里突然少了一个女人,还真是不习惯.......” 不等他说完,付景年忽然猛地拍桌而起,然后一言不发的冲向马厩。 “喂喂喂,你去哪啊?”林老头在后面大声喊道。 “抢亲。” 付景年高高回答一句,牵起一匹乌青胭脂马,一冲而出。 林老头气的直跳脚,可付景年不管他在身后如何喊,头也不回的策马奔驰。 白白的月光照在小村子里的泥石路上,透过乌云,透过古树,透过蝉鸣。 前路有一名女子泪流满面,缓缓骑马前进。 后面有一名男子神色焦急,疯狂奔马。 “采莲,等等我。” .......... .......... ps:说个消息,这本书从现在开始,就会断了,可能以后就会闲暇的时候更更。 周刊,甚至月刊,都是说不定的。 这本书的缺点实在太多太多,剧情薄弱无力,进度拖沓不紧凑,无抑扬顿挫之感,这不足之处,实在太多太多。 但格局已定,改不回来。 大家可以等我新书,新书最迟都会七月一号更。 我保证,新书绝对比《悍记》会精彩,会有趣。(通过许多书友、编辑等等肯定的。) 新书存稿已有十万,每天双更会是基本要求,五六更大爆发也是会有的。 最后,大家就不要再打赏什么了,真心不用了。 乡下人很爱你们,也很感谢你们。 么么哒!。) ??.9??9??9??????o??m,sj.9??9??9??????o??m,。9??9??9??????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