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之武圣路明非》
上架感言
明天中午十二点上架,到时开通VIP付费章节。
大概会更新一万字,至于具体多少,会不会比一万字多,夏猫只能尽力尽力,希望能多一些吧,比如写个完整的小剧情。
156n.net
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啦。
感谢编辑橘子的帮助,本来上月底就要上架了,是编辑多给了个推荐,才苟到了现在。
也感谢四位舵主,打赏的大家,还有给我挑错字的读者们,辛苦了辛苦了,我这毛病。
先算算账吧。
欠债的话,之前的推荐票加更卡有5张,打赏加更卡有13张,最近的还差两千币左右,也算一张好了。
就是总共19张加更卡。
不弄太多规则了,就一章加更卡四千字来算。
将近八万字,争取一个月,嗯,两个月内还完。
然后是日常更新量,群里的大家都知道,我目前没有存稿,现写现发,先维持日更四千,等存稿富裕了再六千吧。
还得还债。
然后是首订了。
目前收藏是一万出头,前阵子橘子大大说追读五百左右,按20比1的收订比算,首订也差不多五百。
假如首订到五百,加三更,就是累计22张加更卡。
而后每多50的首订,就加一更。
其他的加更规则,一个是月票,一个是打赏。
因为四千字一更,稍微多点吧。
月票五十张加一更,从上架开始算。
打赏的话一万币加一更,跟以前一样,也是累积算的。
好了,下面推书。
说起来这本书的成绩没那么好,一个是和我的节奏有关,第一卷大概都会是原创的,许多人说为什么一直不进主线,你看这不是写完了诺顿么,这本书大概是没有诺顿冲卡塞尔的剧情了,但后面诺顿和青铜城还有一段剧情,看夏猫编吧。
然后说节奏太慢的,其实如今起点上龙族同仁快节奏的有很多的,推几本。
1·《没钱上大学的我只好去屠龙了》
开启起点龙族同仁的先河,貌似苏晓樯也是从这本开始有了存在感,文笔极佳,类老贼,成绩也很好。
2·《龙族之重启路明非》
尽管暂时断更,应该是暂时吧。
但走的是龙族原著的剧情线,很有意思,大概是抱怨我节奏慢的同学所钟情的了。
3·《从龙族开始打穿世界》
节奏超快,打打打,杀杀杀,成绩也超级好。
说实在的几次看到抱怨我节奏太慢的,我都特别想推荐这书。
我也看完了他的龙族部分。
很爽快。
很舒服。
4·《本该屠龙的我意外开始修仙》
路明非修仙系列,我看也有很多读者提到了这本书,的确写的好,是个相当坚强的路明非了。
5·《龙族:从只狼归来的路明非》
忍者路明非系列,跟修仙那本一样,我都看到了上架,后来因自己写书了就放下,避免串味。
作者虽然给路明非开了只狼的金手指,但似乎也是龙族的世界观,成绩超级好,大佬大佬。
……
以上几本是我看过的龙族同仁,给大家推一推,主要就是看书嘛,消遣罢了,别老是过来骂我,也挺没意思的,又不是就我一本龙族了,说来比我这成绩好的太多了,夏猫才算哪块小饼干呐。
还有是几本比我成绩好但我没看的龙族同仁。
1《C级混血种被迫屠龙》
2·我在龙族当老师
3·《从龙族开始五五开》
成绩都比夏猫好很多,你们看选择有这么多呢,别老来骂我啦。
最后还有友情推书。
我唯一的一个写手朋友,偶尔抱团取暖,纯纯的新人,以前就答应要给章推的。
《摊牌了我是路明非》
这本书。
老哥要加油啊,。
说来大家可以进读者群来聊聊天嘛,里面好多大佬的。
再放一遍群号,叫九州。
835788966
欢迎大家来玩。
总之就这样了,明天上架,更新放在中午十二点,很重要很重要,拜托拜托。
一个首订不到一块钱吧,对夏猫可重要了。
祝所有人过自己的生活,不被苦难打倒。
人都这样的。
偶尔难过。
偶尔无力。
偶尔感伤。
偶尔哭。
但完事了还是得往前走啊。
笑一笑。
抽那家伙的嘴巴。
想打倒我,没门。
夏猫抱拳。
001 天下第一
在你最孤独最无望的时候,有一扇门会在你身边打开。
路明非忘了是在哪里看过这句话。
只是每次想起都觉得悲伤。
要说为什么,你看啊,他说的是无望,无望啊,比绝望更加残酷。
绝望的话,至少你曾经希望过,有过太阳一样炽烈的憧憬,哪怕之后希望如阳光下的泡沫般幻灭,你坠入深渊,但从前希望的记忆还在那里,如金子般闪耀。
可无望不是这样的。。
所谓的无望,那是比深渊更黑暗的东西,这个世界没有人在乎你,你也没有在乎的人。
哪怕下一秒地震海啸全球的火山同时喷发,你也只是百无聊赖的用红点操纵小狗扑杀敌方的机器人。
1200ksw.net
说起来路明非纵横星际战无不胜,全靠一手出神入化的虫族,也有群里的人问过他怎么就对虫族情有独钟,是爆兵快还是别的啥,路明非就认真的想啊想,回了句你看这菌毯多帅。
他就是这么个喜欢说白烂话的死小孩,但路明非是有认真想过原因的。
为什么热衷于虫族呢、
为什么呢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大概,是因为小狗吧。
星爷的大话西游结局,至尊宝和紫霞仙子的转世在城门上相拥,两人看着孙悟空扛着金箍棒走向沙漠,至尊宝说,你看他,好像一条狗啊。
当路明非第一次听到有人管虫族单位叫小狗时,他觉得真是有趣,于是笑起来,笑着笑着,心脏就像被什么给击中了,好痛的。
你看他,好像一条狗啊。
后来路明非跟着师傅颠沛流离,当时这片土地上都是战争,人们为了一口吃的命都不要,路明非哪里见过这些啊,他之前的人生最大的苦难就是暗恋了两年的陈雯雯,还没告白就失恋了,当时他觉得真是难过,然后下一秒就眼前一黑,再次睁开眼就在了死人堆里。
要不是有师傅发现了他,路明非觉得自己大概会在死人堆里饿死吧。
最开始跟着师傅,路明非真的衰死了,打个架都没十岁的小师妹厉害,每天练武还坚持不下来,师傅总是铁青着脸拿柳条抽他,一边抽还一边骂。
骂他没用,骂他就是个废物。
路明非一边叫痛一边躲,狼狈的像条无家可归的狗。
完了到晚上,等师傅睡着,小师妹就偷偷跑过来给他涂药,然后两个人就凑一起小小声的骂师傅,路明非私底下叫师傅死面瘫,小师妹就好奇的问面瘫是什么呀,路明非就给她讲灌篮高手讲死亡笔记讲火影忍者,就是不知道火影的结局是什么,想到这里他就叹气。
小师妹惊叹的说路师兄好厉害啊,有好多神奇的故事。
路明非抱拳说承让承让,然后就换了张脸,赔笑的求她下次切磋收着点,被十岁小姑娘打断肋骨的滋味真不好受。
可每次一说道这里小师妹就变了脸,做出严肃的表情来教训他,一本正经的重复师傅的话,说路明非可是习武的天才,是将来会有大成就的,现在可不能偷懒,她也不能放水,不然就是害了师兄。
天才吗?
每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这样的评价,路明非就觉得很不真实,要说打游戏这方面他天赋异禀,路明非谦虚两句也就认了,可师傅说的什么,习武。
有几次深夜躺在杂乱的草堆里,路明非还在眼前比划着手掌,想着星爷工夫里老乞丐说主角是万中无一的习武天才,师傅也这么说自己来着,所以他那里也有一招从天而降的掌法么?
想着想着他就笑起来,翻来覆去,一不小心扯动了站桩后酸痛的肌肉,痛的直抽冷气。
什么啊。
他想。
就我这样,还天才。
是不是师傅他老人家眼花了?
路明非不止一次的猜。
肯定是眼花了。
这个世界的武道很夸张,练到高深处,劲力温养根髓,可展现出种种神异,操控风雷,把玩火焰,甚至明心见性,成就外罡,施展开来一人挪移小山也是等闲。
那时路明非跟着师傅去到一座荒村,远远的就闻到血腥气,师傅面容冰寒,交代他和小师妹在外等待,一人便闯了进去。
随后,火焰如流星降世,伴有龙吟虎啸,摄人心魄。
这是路明非第一次见师傅放开了手脚。
他的对手是百人的流寇,他们刚屠了一村的人,却不想遇到了杀神,外罡的师傅送他们一一下了黄泉。
之后荒村不见,原处只剩下一个好大的坑,路明非就在旁边张望,想着二十年后,这里大概会是个波光粼粼的湖吧。
师傅已经这么厉害了,可在他口中,路明非的天赋却远在他之上。
路明非真的很想说一句,大侠您太看得起我啦,小的我何德何能让您如此器重,当不得当不得。
只是每次下意识说了白烂话,师傅就给他加练,真的往死里练的那种,好几次路明非都觉得自己要死掉了,要不是有小师妹帮忙涂药酒他估计真挺不过来。
于是,路明非认真的思考起了逃命,哦不对是战略性撤退,总之他要离这师傅远远的,随便找个什么地方活下去,可惜这里没有星际,不然路明非觉得自己去当个职业选手也不错,至少饿不死。
可计划还不等实施,师傅先倒下了。
那个像山一样伟岸的男人,怎么会只用了短短几天就消瘦下来,几乎只剩下了嶙峋的骨架。
师傅说,这是他年轻时与人搏杀落下的病根,后来强行突破外罡更是雪上加霜,到今日过往顽疾压制不住,统统爆发,已是时日无多。
小师妹已经哭的昏了过去,路明非想抱她去旁边睡,小师妹抓住师傅衣角的手好死好死,怎么都松不开。
“明非。”
“来啦师傅!”
路明非在师傅床前乖乖站好,说来也是奇怪,他的师傅快死了诶,虽然这家伙总是逼他习武,路明非学不好还拿柳条抽人,但毕竟是师傅啊,是从死人堆里把他捡回来的师傅啊。
他快死了,路明非觉得自己应该悲伤,应该跟小师妹一样哭一场,至少也落几滴眼泪吧。
但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
路明非的心就像被什么坚硬的东西包裹住了,哪怕再悲伤,也只是从表面划过,伤不到他真正的心脏。
为什么会这样呢?
他想。
大概,他在以前已经很悲伤了,心脏伤痕累累,所以要保护起来,如果再戳一下,他的心就会像烟花一样,砰的一下炸掉。
垂死的师傅颤巍巍的伸手,摸索路明非的脸。
他注释着少年低垂的眼。
到今天师傅仍然记得,那是一个雨天,死人堆里路明非望着青灰色天空的双眼,孤独又凶狠,里面分明藏着一头狮子。
他是外罡,精神沟通天地,他不会看错。
那是多么凶狠的眼神啊。
有着足以毁灭世界的威严。
从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找了半生的人,找到了。
“我要死了。”
师傅说。
“放心我肯定挑个风水宝地!”
路明非不假思索。
如果白烂话跟雅思托福一样有等级,路明非自信肯定能考到满级,该怎么形容呢,就一览众山小的那种,高手寂寞啊。
眼泪吧嗒就掉了下来。
路明非愣住了。
他觉得真是奇怪,明明都不悲伤的,怎么就哭了呢,泪腺你在干什么啊泪腺!给我挺住啊!
“如果有人不会悲伤,那一定有别人在代替他。”
师傅叹气。
路明非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下。
话说果然师傅就是要死了,突然说这么文艺的话,代替人悲伤什么的,酸都酸死了。
路明非泪如雨下。
“好好习武。”
这是师傅最后的话。
路明非拉着他的手一天一夜。
小师妹醒了几次,又哭晕了过去。
这一天里路明非纹丝不动,他曾经听过望夫石的故事,思念过度会令人化为石头,这样就能永远的思念下去,,真是矫情啊,路明非觉得自己也快变成石头了。
后来他对哭肿了眼的小师妹说走吧,我们去送师傅回房睡觉。
不是下葬,是睡觉,师傅没死,谁说他死了路明非就跟谁急,不死不休的那种。
他背着师傅,一手牵着小师妹,走了很远的路。
师傅编的草鞋真是差劲,走了没多久就磨穿了底,早说了我自己来自己来,还板着脸训他赶紧去练武,编草鞋这种事有师傅就够了,真是跟驴一样的脾气啊。
他在心里说,死面瘫。
已经没有人会罚他站一下午的桩了。
路明非就光着脚,留下一长串鲜红的印子,饿绿了眼的狼嗅着气味追过来,看了眼路明非就呜咽一声,夹着尾巴逃了。
师傅在铁石山里安睡,这里石头跟铁一样硬,路明非用师傅教的武道开的山,一拳一拳,石头炸开,然后招来风雪,用寒冰将洞穴封锁。
“劲力温养根髓,是叫非人对吧。”
路明非笑着说。
“老头子,这不是很简单嘛。”
“果然,我就是万中无一的习武天才。”
说着说着他笑起来,笑久了就哭,终于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再醒来是在床榻上,一个气质温润的公子坐在旁边看书,见路明非醒来双眼一亮,自报身份说是受人邀请而来,辅佐真龙,鼎定乾坤结束这绵延的乱世。
邀请他过来的人,正是师傅。
“真龙?什么真龙?”
路明非说。
这人便急了,说一大堆的话,讲了这乱世,还说路明非是特殊的,有君王气象。
路明非只是摇头。
“我只想习武。”
他平静的说。
“好好习武。”
二十年后,九州一统,当年那个说着要辅佐路明非的温润公子,已成了至高无上的帝。
而他身边,总有一个青铜面具的少年郎。
人们关于少年郎的身份,众说纷纭,只知道他很强,曾有一人独战三大外罡不败的战绩,死在他手上的武林高手不知凡几,甚至外罡的性命也不下十条。
也正因了此,被少年郎杀破了胆的武林,给他起了个阎罗的外号。
大周一统,天下归心,其中自然包括侠以武犯禁的武林。
阎罗只身上武当,与掌教一战,败之。
三日后上少林,败之。
再三日,峨眉。
又三日,蜀山。
如是月于,天下已无敌手。
人们都说大周是前所未有的圣朝,因他做到了前所未有的伟业,收天下武道功法于一家,建立天地阁,意为天上地下除外,人间功法,尽在其中。
阎罗进天地阁,读了三年的书。
他出阁那日,六月酷暑的天,风雪骤降,而后星辰与日月同辉,又有阴兵过道,百鬼夜行,种种天变异象,应接不暇。
阎罗和皇帝并肩,坐在台阶上看天变。
“你已经外罡之上了么?”
皇帝问。
“差点意思。”
阎罗说。
皇帝点点头。
“但你已经是天下第一了。”
“对啊,天下第一。”
阎罗的声音很轻快,他摘下青铜面具,露出清秀的脸来。
皇帝转头,目光复杂,二十年了,九州一统,武林俯首,他们两个经历了很多很多,多到他鬓发霜白,背脊佝偻。
然而他身旁这个少年,却还是二十年前的样子,岁月像是无法对他起效似的,路明非,还是当年那个少年的路明非。
外罡之上是武圣,精神不朽,已是神仙之流。
路明非败尽天下外罡,甚至与一尊年迈武圣一战,逆伐取胜,但他始终未能突破外罡桎梏,哪怕阅尽天下武学,距离武圣只一线之隔,但这一线,俨然天堑。
“我的精神有缺,不得圆满,所以武圣无望。”
路明非说。
皇帝皱眉。
“明日我就让九州上供药材,补益精神的天山雪莲,酒品灵芝,你若需要……”
路明非笑着摆手。
“不是吧老哥,不值得不值得。”
他站起身,拍拍衣摆。
“这是根本有缺,吃多少药都没用,省省吧。”
说着他往外走,留给皇帝一个孤独的背影。
“匿啦,这天下也没了对手,你就当我死了吧,有事烧纸小事招魂大事挖坟。”
“哈哈你也不知道我坟在哪,别来找别来找,好好当你的皇帝。”
只是一个眨眼,恍惚间路明非的身影已是不见。
皇帝还在想着路明非刚才的话,什么烧纸什么招魂,只觉哭笑不得,看看这是令天下武者胆寒的阎罗该说的话么,你小子天下第一的威严该怎么放,真是,真是岂有此理!
皇帝下意识的想说上两句,再看身边,早已没了那少年的人影。
并且他知道,从今往后,应是再也见不到了此人。
路明非只想习武,成了天下第一后,这天下于他而言,已无半分留恋。
“真冷清啊。”
皇帝说。
002 我回来了
铁石山,两座坟。
路明非坐在坟前,絮絮叨叨的讲这些年的事,没什么条理,想到哪说道哪。
他以前语文就不好来着,几门功课里能拿得出手的就英语,这还是跟班上一个考托福的学霸一起学的,想一想已经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畅想中文网
师傅一直想他习武,可惜如今路明非天下第一,师傅早已泥下黄泉硝了白骨。
“我老威风啦,阎罗呢,天下第一,厉害吧。”
路明非说。
“还有啊,老头子,当年重伤你的那死王八成武圣了知不知道,但是没关系,不就是武圣吗,你徒弟我闭着眼都能杀,小意思小意思。”
“就是我没办法成武圣,总觉得有些遗憾。”
路明非喝着青梅酒,最后一坛了。
从前师傅总说习武之人哪有不喝酒的,可那种辣喉咙的烧刀子路明非哪里受得了,他被师傅硬灌下一口就红了脸,五官也皱在一起晕晕乎乎。
如是几次,师傅就恨铁不成钢的说他没有男子气概,路明非就嘟嘟囔囔的说你要是有可乐,我保证吹下三瓶不带眨眼的。
后来师傅也懒得说他了,就是每年梅子时节有了埋下青梅酒的习惯,来年取出,口感像是果汁,路明非和小师妹都抢着喝,师傅尝一口就皱眉,说没意思。
只是路明非好几次发现老头子偷偷拿青梅酒喝呢,一点点的小心翼翼,跟偷油吃的老鼠似的。
这人啊,就是口是心非。
眼前的世界开始旋转,白云坠入大地,群山奔向大海,斑驳的色块像是打翻了画家的调色盘,缠绕交杂成五颜六色的旋涡,让人想起毕加索笔下的抽象画,或者梵高的星空。
我喝醉了么?
路明非想。
但他的意识明明清醒的很,回忆了番武当太极绝学,总纲三百六十五字倒背如流。
所以问题不在他身上。
路明非正欲鼓动劲力,这具千锤百炼的外罡体魄却毫无反应,数十年习武而得的诸般神通不翼而飞,他惊讶的发现,此刻的自己竟与凡人一般无二。
不,该这么说,他与来到这个世界前的自己,一模一样。
世界一下子被拉近。
漆黑的电影院。
温馨的音乐。
舞台上欢笑的少男少女。
路明非看了一眼,愣住了。
那是,陈雯雯。
还有,赵孟华。
他环顾四周,电影院的布景,熟悉的记忆扑面而来,那时他还不是威震天下的阎罗,只是仕兰中学一个普通到有些衰的死小孩。
高三,五月份,他放弃了一个名为卡塞尔的贵族学院发来的入学邀请,以及高额奖学金,赌上身为男人的尊严,准备向暗恋了一整个高中的陈雯雯告白。
为此他对着镜子一遍遍的练,用上好的烟贿赂电影院的放映员大叔,踌躇满志摩拳擦掌,就等抱得美人归,路明非都想好了,往后余生,非你莫属,什么叫深情啊,多么令人感动。
然后告白了,也成功了,女主角也是陈雯雯,一切都那么顺利,值得开一瓶香槟来庆祝。
只是,等等,有哪里好像不对。
是了,男主角不是他,那个帅气又霸道的对陈雯雯说出我喜欢你的男生,是赵孟华啊。
路明非只是那个瘦小的字母“I”。
回忆到此为止,再往后,就是路明非在死人堆里醒来,被师傅捡去,日复一日的习武,于某天戴上青铜的面具,以阎罗之名镇压天下武林,九州一统,天下归一。
想到这里,路明非左顾右盼,确认无人注意自己,便小心翼翼的运转劲力,像是收到圣诞礼物的小孩,期待的开箱。、
一分钟后,什么反应也没有,外罡强者镇压天地的伟力,他曾为阎罗的神通,统统不见。
“什么啊,原来是梦。”
路明非吐了口气,脸上的表情,也不知是庆幸还是沮丧。
他想起板着脸的师傅,偷偷给他擦药酒的小师妹,那个说着要结束乱世的小皇帝。
明明都是很精彩的人呢,那些年的经历也刻骨铭心,原来什么乱世什么习武,都只是一场梦啊。
路明非咧嘴笑起来。
“难怪,我就说嘛,阎罗什么的,也太搞笑了,我怎么可能是……”
碎碎念戛然而止。
路明非瞪大了眼,盯着自己的腰。
在那里,悬着一只青铜面具。
阎罗的青铜面具。
路明非不敢置信的眨眨眼,他觉得这个世界肯定是疯了,自己梦里的青铜面具怎么会真的出现。
这就跟你梦到变身奥特曼狂揍小怪兽,醒来后就发现枕头边一个大大的火花棱镜躺在那里,还布林布林的闪着光,就真的能变身的那种。
路明非觉得他应该震惊,具体表现就是像袋鼠一样跳啊跳,然后发出土拨鼠一样的叫声,逢人就兴奋的说我超厉害,天下第一晓得伐,以后有危险找哥啊,阎罗罩你咯哈哈哈。
对了还要跑到陈雯雯面前,风轻云淡的一挥手,招来漫天风雪,以致冰封三千里,然后偷偷的看陈雯雯崇拜的目光,她一定会说哇,路明非你好厉害。
这时候路明非一定要不经意的摆手,动作要慢表情要帅,对陈雯雯说没什么,我是阎罗啦,小意思小意思。
接着陈雯雯就会扑进他怀里,就跟英雄电影里的女主角一样,那个在午后阳光中捧着书的陈雯雯,那个……
怎么回事,想着想着,路明非眼前总是小师妹的脸。
明明自己喜欢的人应该是陈雯雯啊……
路明非收敛了脸上的笑,那是一张沉默的安静的脸,是曾令天下武者闻之丧胆的脸。
这张脸仍是少年的模样,却有着某种沉默的庞大的力量,他曾手握天下的权与力,再桀骜再自负的武者在他面前也得低头,恭恭敬敬的尊称他为:阎罗大人。
路明非的手触碰到了青铜面具,冰凉又坚硬,这是他熔了天下排名前十的神兵铸就的唯一武器,为此小皇帝始终没想通,那可是十大神兵啊,你就用来做个面具。
当时路明非是这么说的。
“我乐意。”
路明非安静的笑起来,指间划过面具的轮廓,眼前浮现一张张熟悉的脸。
“你还在,真好。”
“老伙计。”
路明非说,声音轻的只有他自己能听到。
多少的感慨和过往,多少的铁与血,全在了这轻轻的一句话里。
“我回来了”
路明非说。
003 离场
舞台那边,陈雯雯娇羞的依偎着赵孟华,赵孟华笑容张扬,招呼着文学社的人都来领红包,这是他赵公子春风得意的一晚。
路明非饶有兴致的看了会,他觉得这群小孩真是有趣啊,明明连社会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却穿着西装小礼服,装成大人的模样假笑应酬。
畅想中文网
看着那个跟文学社的同学说笑的陈雯雯,别人都叫她嫂子呢,她答应的样子多开心啊。
路明非忽然想如果今晚自己的告白成功了,别人管陈雯雯应该叫弟妹吧。
想到这里路明非发现自己居然心如止水,换成以前的话,稍微幻想一下陈雯雯是女朋友,自己肯定就会开心的飞起来了。
说到底,对于路明非而言,喜欢陈雯雯什么的,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
久远的就像寒冬的夜晚,火炉旁老人讲给孩子的童话,木柴在壁炉里噼啪响,故事的开头就是很久很久之前,你会觉得童话的故事真美好啊,无论勇气还是爱情,都干净的跟雪一样。
但故事到底还是故事,你是故事外的人,如果某天你对故事失去了兴趣,半途离场也无所谓。
此刻路明非就想走了。
他没了继续看下去的兴趣。
“路明非你去哪里?”
“你是字母I啊,快回来!”
刚从小猪佩奇片场下来的徐岩岩两兄弟,挥舞着肥手,在后面喊他。
“拜托,”
路明非没有回头。
“你在教我做事啦。”
徐岩岩和徐淼淼对视一眼,他们是想继续喊来着,只是路明非那死衰仔的背影好陌生,看起来就像换了个人。
他们记得以前路明非不是总弯着腰耷拉脑袋么,跟人说话都笑嘻嘻,无论你怎么开他玩笑都没关系,屁股后面安根尾巴都能转起来,浑身上下都是贱气。
怎么现在,见了鬼,那家伙的背怎么这么直,像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豪杰了。
很多人都发现了这边的情况,赵孟华也是,他皱起眉,觉得被扫面子了,让路明非这个暗恋了陈雯雯三年的家伙在那站着,看看陈雯雯和自己在一起的样子。
本来赵孟华是这么计划的,谁知道路明非居然敢半途离场。
“路明非!”
“路明非!”
“你耳朵聋啦!”
赵孟华喊了两声,没回应,脸就红了,以前这家伙看见自己哪次不是一脸笑的凑上来,只要自己说一句请客上网,路明非就欢呼着说赵老大万岁。
今天这小子吃错了什么药,难道是看见陈雯雯和自己在一起被气傻了?
赵孟华没有继续想,眼看路明非就要出门了,他冲过去要拉路明非的衣领,字母I就要有身为字母I的觉悟啊,我们这聚会还没结束呢你走什么!
路明非没有转身,他像是脑后长了眼,精准的抓住了赵孟华的手,而后跟着对方的力道一转一扭,动作行云流水,赵孟华只觉得身体轻的失去了重量,反应过来时已躺在了地上。
像是被人按下暂停键,整个电影院都鸦雀无声。
路明非看着地上的赵孟华,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路明非伸出手要拉他起来,嘴上还说着。
“没摔着吧,你也太不小心了,怎么突然就跑我身后了呢,这多危险啊,我要是没反应过来,你差点就死了你知道吗……”
只是听路明非的语气,大概会被他真诚的态度给感动到,心想这孩子人真好,关心同学生命健康什么的。
但赵孟华不这么想,路明非这些话的内容,他是怎么听怎么不对劲,什么叫差点就死了,合着我能被你活活打死怎么着。
路明非要是有佛家的他心通,听到赵孟华此刻的心理活动,肯定会认同的点点头,说一句就是这样,还不是开玩笑,以前有杀手暗杀他来着,从背后扔飞镖或者直接砍,要不是路明非对危险有野兽般的直觉,早死一百回了。
至于偷袭他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死了。
赵孟华一巴掌拍掉路明非的手,撑着地站起来,红着脖子就要给路明非一拳。
他是真的气了,刚告白呢,还有一大帮小弟看着,他就被人收拾了,然后收拾他的还是自己一直看不起的衰仔路明非,这让人……
路明非手一按,赵孟华也没看清他做了什么,自己又躺地上了。
这次后脑勺在地上磕了下,一声闷响,听着都疼。
陈雯雯慌忙的去扶赵孟华,被赵孟华粗暴的推开。
“别过来。”
陈雯雯都快哭了,下意识的去看路明非。
“明非你都在做什么啊!”
路明非摸着后脑勺笑起来,样子还有些腼腆。
“你看看,一不小心把你男朋友揍了,不好意思啊社长。”
陈雯雯睁大了眼。
此刻包括陈雯雯在内,文学社的所有人,看着路明非都觉得陌生。
这还是那个低着头走路的衰仔吗?
他们很难把眼前这个几乎能用强大来形容的男人,和过去的路明非联系到一起。
“那个,社长,没事我先走了啊。”
路明非大概是在场唯一能笑出来的人了。
他对陈雯雯点头,想了想,又对地上的赵孟华点头,笑容和善得体,平易近人。
见鬼,看到路明非对自己笑,陈雯雯和赵孟华的心中竟有一种,荣幸感。
这荣幸就离谱,他路明非是什么大人物吗,对自己笑一下难道我还得先晕为敬!
“对啦,差点忘记。”
路明非想起什么,清了清嗓子。
“祝你们百年好合,团团圆圆,早生贵子,儿孙满堂。”
文学社的众人都用一种“你小子是外星人吧”以及“路明非你被绑架了就眨眨眼”的复杂目光,看着路明非。
尤其是陈雯雯和赵孟华,作为今晚当之无愧的主角,事实上在路明非走之前还是主角,至于现在,他们只觉得荒谬。
讲道理这些吉祥话用在此时此地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啊,他们只是在一起没有说明天就结婚吧,但路明非那清澈的眼神让他们产生怀疑,难道出问题的是自己?
空气几乎凝固,谁都没想到赵孟华赵公子的告白会到这一步,当真是世态炎凉人心不古,而造成这一切的路明非,毫无罪魁祸首的自觉,跟大家招招手,说一句玩的开心啊,都别客气,然后就要转身走了。
004 诺诺
明亮的光刺破黑暗,照进来。
有人用力的推开门,那个人像是公主一样出现,明媚的眉眼比星辰更加耀眼。
诺诺踩着十厘米的高跟,如女王般睥睨全场,然后她就敏锐的发现了场中的异样,这女孩有一瞬的惊讶,但很快被她压了下去。
畅想中文网
“李嘉图,我们的时间不够了,还要继续参加活动么?”
诺诺走到路明非面前,脚踩水晶高跟的她明显比路明非高一些,但很奇怪,诺诺看着眼前的男孩,站在路明非面前的她竟有一种矮一头的感觉。
这不是身高上的高矮,是气势。
小巫女的气势被路明非压了一头。
诺诺挑了挑眉。
“十二分钟后有一场慈善晚会,所以能请你换装了么,虽然努力伪装普通人是你的爱好,但有正事的话能不能收收脾气。”
诺诺语气冷冽,却有着大姐姐般宠溺语气,说话时她取出梳子,动作自然的要给路明非梳理头发。
“不用。”
路明非竖起一根手指,挡在梳子前。
诺诺的眼中闪过一瞬的讶异。
而后她兴奋起来,是那种猫咪发现了毛线团般的跃跃欲试。
两个人看着彼此的眼,诺诺拿着梳子,路明非将之挡住,空气中能闻到焦灼的火药味道,似乎还有隐约的电弧噼啪响。
诺诺的眼底有金色的光若隐若现,离他们最近的赵孟华和陈雯雯不由自主的后退。
如同自然界中遇到天敌般,他们打从心底产生了不安,恍惚间那个公主一样的女孩摇身一变,成了一条昂首咆哮的黑龙。
而路明非,还是那个路明非。
“什么声音?”
有人小心翼翼的问。
“快看那梳子!”
所有人都头来了目光。
就听啪的一声,握在诺诺手中的梳子,断成两截。
原来之前两人在以梳子作为媒介,比拼力量。
至于比拼的结果,梳子断了,具体胜负,怕是只有两人自己才清楚。
“S级。”
诺诺说。
“什么?”
路明非问她。
诺诺露出恶劣的笑,双手抱胸,高深莫测的样子。
“想知道,想知道求我啊。”
路明非没有在意,他盯着诺诺的眼。
他不会看错,在刚才,这个女孩的眼底,变成金色了吧。
而且诺诺的力量,根本不是一个普通女孩该有的吧。
路明非觉得有趣极了。
看来这个世界,也有类似于武道一样的东西。
说来,习武的话,不得不说,眼前这女孩的天赋真是不错。
路明非都快有爱才之心了,很想来一句小姐姐你真是千里挑一的练武奇才,我这里有武道绝学三千六百部,想不想学呀。
路明非噗嗤一下笑起来。
诺诺的女王气场快撑不下去了。
这S级怎么回事,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诺诺一头雾水,上一秒两人还在隔着梳子掰手腕,不得不说校长钦点的S级果然有些门道,她都快点燃黄金瞳了硬是没分胜负,只是这路明非变化也太大了吧,诺诺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路明非坐在厕所地上流泪的样子,又脆弱又哀伤。
下一秒S级就笑起来,无缘无故的,诺诺完全没搞懂他的逻辑,笑的话总有个理由吧,难道是本诺诺长的太好笑啦?岂有此理。
诺诺看看其他人,陈雯雯和赵孟华都还给她一个茫然的眼神,他们的潜台词是别看我,谁知道这家伙笑什么,他一直这样,我们也很迷茫的好吧。
两个拎着大包小包的女人冲进来,她们手上是这座城所能找到的最高端的牌子,从衣服到鞋,一整套下来的价格足够路明非去网吧一直玩他个三百年。
诺诺带笑,像是小魔女那样恶劣的笑,她点头,得到命令的女人如狼似虎的扑向路明非,拿着西装领带还有鳄鱼皮的皮鞋就要往他身上套。
“别过来。”
“喂喂喂,再这样我要喊非礼啦!”
路明非一边大呼小叫,一边精准的躲过女人的魔爪,他的身法很奇怪,明明没有多大的动作,往往只是轻轻挪动脚步,身体倾斜,就能在毫厘之间躲过去,两个女人怎么都抓不到他的衣角。
文学社的同学们眨眨眼,他们觉得自己可能是出现幻觉了,比如月读什么的,路明非这也太夸张了吧,你在这拍武侠片呢。
“行了。”
诺诺说。
两个女人退回来,还喘着粗气。
“走吧,跟我来一趟。”
诺诺收起笑。
路明非挠挠头。
“好啊。”
他还没忘记刚才诺诺眼底的金色,还有对方突然暴增的力量,真是有趣,路明非很是好奇。
门外,价值五百万的法拉利停在那里,红色的车身像是黑夜中一团熊熊燃烧的火,又好像诺诺那一头张扬的红发。
坐在副驾驶,路明非好奇的打量车内饰,诺诺微微翘着嘴角,她甩掉高跟,包裹在紫色丝袜里的脚踩死油门,强烈的推背感让路明非路出兴奋的笑来。
“有意思。”
他说。
车窗早就摇下,这是诺诺的习惯,她坐车不喜欢关着窗,这女孩有一首强大的侧写能力,关窗关门的车子在她看来,像是棺材。
路明非透过窗望出去,文学社的同学们还在电影院的门口站着,还有穿着白裙的陈雯雯,豪车的速度真不是吹的,他们很快成了远方的人影,转眼又成了小小的点。
路明非想起昨天跑了一下午摘的蒲公英,因为要告白了啊,总得给心爱的女孩送点什么,比如好看的花草,可他一个寄住在婶婶家的死小孩又没钱,当然不能像赵孟华那样买1314的玫瑰拼成心的形状,该怎么办呢,路明非就去摘了蒲公英。
可惜最后还是没能送出去。
现在路明非坐在五百万的车上,目送陈雯雯以八十迈的速度远去,竟也不觉得难过。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成长了。
有了男子汉那样的自信,无可阻挡的勇气,还有足以拼上所有也要完成的目标。
路明非摩挲着青铜面具的轮廓。
之前他哪怕成了天下第一,却始终无法晋升武圣,阅尽天下武学后,路明非明悟原因在于自己,他的精神,或者说灵魂有缺。
路明非本来的猜测,是他穿越世界的后遗症,毕竟他不是九州世界的人,也许灵魂在穿越的过程中有了损伤也不一定。
如今他回来,有了重头再来的机会,从一个普通人开始打磨己身,一步一风景,没准还真有成就武圣的一日。
好好习武。
路明非想起师傅临终的话。
他就笑起来。
005 入学邀请
诺诺偷看着路明非的侧脸。
入夜的城闪着五颜六色的光,如一场盛大又迷离的梦,轮换着打在少年的脸上,他坐在那里的时候会挺直了脊背,尽管温和的笑着,也给人莫名的威严。
诺诺没来由的想起了凯撒,那是她的男友,一个无药可治的独裁者,他有着狮子一样金色长发,古希腊雕刻般的脸庞,像是古老神话中的阿波罗,完美无瑕。
奇怪,她居然有那么一个瞬间,认为路明非和凯撒好像。
这两个人总是在不经意间,散发高位者的威严。
凯撒身为加图索家的继承者,从小品味着权与力的芬芳长大,他生来就是为了征服,就算是诺诺,有时候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个自信到自负的笨蛋,也是个很有实力的笨蛋。
但路明非呢?
诺诺从诺玛那看完了路明非以往人生的资料,只能用平平无奇形容,无论学习还是运动,没有任何出众之处。
就这么个家伙,居然有堪比凯撒的威严。
诺诺想不通。
想不通她就问。
“你那么喜欢陈雯雯么?”
“什么?”
路明非没听懂。
“我听人说,男孩成长为男人,需要一场刻骨铭心的失恋。”
诺诺单手搭载方向盘上,另一只手靠着车窗,拄着下巴侧过头端详路明非。
路明非看了眼仪表盘,这辆车的速度逼近一百二十迈,从窗外吹进的风大的能淹没人说的话,为此诺诺必须呐喊才能把声音送给路明非,还有她那飞扬如烈焰的长发。
这种速度的话,只要一个不注意,肯定就会撞上点什么,然后大家一起上天堂吧。
不对,东方这边不归天堂管,应该是黑白无常还有判官。
想到这里路明非笑起来。
“你会七十二变吗?”
他问。
“哈?”
诺诺真的失神了。
轮胎打滑,车身抖动,就在要撞上栏杆的一刻险之又险的稳住。
路明非握紧方向盘,松了口气。
“女司机真可怕啊。”
诺诺白了他一眼。
“你突然说七十二变干什么?”
“就,如果我们出车祸了下地府,你会七十二变的话,回头还能把我们俩捞出去还阳什么的。”
路明非兴致勃勃的解释。
诺诺瞪大了眼。
“你脑袋里都装了什么东西!”
“很有趣吧。”
“有趣你个头!”
虽然被诺诺说了,但路明非还是一脸兴奋的笑。
这是个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家伙,心理年龄幼儿园不能再高了。
诺诺给这位S级下着判断。
或者,该说不愧是S级么,脑回路就是和正常人不一样啊。
对了我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诺诺沉思。
车子在海边停下。
路明非和诺诺坐在礁石上。
深夜的海水是黑色的,庞大又安静,像是巨人的尸体。
“我本来呢,计划是像大姐头一样从天而降,把你救出去,顺便在那帮人面前给你长长面子。”
诺诺随手扔着石子。
“女侠仗义!”
路明非抱拳行礼,诺诺多看了两眼,总觉得路明非抱拳的动作自然的过分,她差点都想跟着回礼,说一句少侠客气客气了。
“算啦,现在计划全泡汤啦。”
诺诺拍掉手上的灰。
“虽然没多少把握,但,我还是得试一下。”
“要不然失去了你这么个优秀学生,古德里安教授肯定会哭出来吧。”
路明非审视着诺诺的脸,这位女侠,你现在的表情是期待吧,肯定是期待没错吧。
“所以。”
“要不要加入卡塞尔学院?”
诺诺说。
“好啊。”
路明非回答。
诺诺一个趔趄,差点掉入海里。
她瞪大眼去看路明非。
“不多考虑考虑啊学弟!”
“别轻易下决定啊。”
“卡塞尔可不是跟你闹着玩的,你要是选择了这条路,就得跟过去的人生说拜拜了知道吗!”
“哦不对。”
诺诺重申。
“是永别哦。”
大概是诺诺的严肃传染给了路明非。
路明非也板起脸,做沉思状。
世界安静的只剩下了海浪。
这是大海沉眠的鼾。
或是大海死去后的叹息化成风久久回档。
路明非轻轻的笑,可这笑容出现在此时此刻,他的脸上,却如此沉重,像是经历了太多的生死和离别,发生在这个少年身上的故事,厚重的如同史诗。
“我同意的话。”
路明非说。
“应该就不用高考了吧。”
诺诺眨眼,明显没有反应过来。
路明非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是不是?”
他追问。
“不用高考了对不对?”
说真的,就现在,诺诺很想揍人。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诺诺几乎要暴走了,差点就点燃了黄金瞳。
“卡塞尔很严肃的好吧,和普通人的世界无关了,从今往后你将有全新的人生,这是很重要的决定,你居然在这跟我说什么高考!”
“可是,”
路明非挠头。
“高考也很重要啊。”
他小声的嘟囔。
“这么多年,谁还记得书上的东西啊。”
沉默了会。
“你认真的?”
“当然。”
诺诺摇摇头。
“如果你同意的话,我们卡塞尔走的是特殊招生通道,就算你高考全部科目零分,作文上写星际虫族的最新战法报告,或者写情书也无所谓,总之录取了就是录取了。”
燃文
“星际啊,比起这个,我更想写拳皇的攻略,草薙京什么的,可以吗?”
诺诺有些抓狂,她说的星际报告什么的只是夸张啊你知道吗夸张!
她深呼吸,再次在心里感慨了句S级脑回路不同寻常,便尝试起努力跟上路明非的思路。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记得你不是喜欢打星际吗?”
“这个啊,很久之前的事啦。”
路明非风轻云淡的摆手,这样子就跟昨晚还在和人在星际上厮杀的家伙不是他一样,说什么很久之前,真是奇怪的人。
“比起星际,拳皇那种格斗游戏,我觉得更有趣些。”
“这样啊。”
诺诺点点头。
她已经不在乎路明非说什么了。
此刻诺诺只想尽快结束这一切。
她拨通了古德里安的电话,然后把手机塞给路明非。
“诺诺,怎么样,我们的S级同意了吗?”
路明非看看已经跑远了的女孩,诺诺正一头扎进了海里,很快破出水面,月光撒在海上像碎掉的银,女孩舒展曼妙的身体,如美人鱼般远去。
“那个,教授。”
路明非说。
“诺诺她在游泳。”
006 路明非不是李嘉图
电话那边哐啷响,似乎是咖啡掉到了地上,有女孩子的惊呼,路明非有些熟悉,对了是酒德亚记,那个面试他的女学生,和一个叫叶胜的男生一起。
“教授冷静点!”
“叶胜,药呢,教授的药呢!”
“我记得是在他的衣兜里,让我看看,找到了,快点,舌下含服。”
“该死,为什么混血种也会心梗啊,教授他……”
电话另一边好一阵的鸡飞狗跳。
路明非静静的拿着手机,看着黑色的海和黑色的天在面前铺开,海风带来远方的声音,明月在海上,他在夜里。
“明非,你还在吗明非!”
古德里安教授的声音,说不上是狂喜还是惊恐,仔细的分析,还能从中听出一些小心翼翼,就像他是求婚的少年郎,满怀期待的等路明非这个闻名天下的美人点头答应。
呸呸呸,他才不是什么美人。
“我在,教授。”
路明非说。
“太好了!”
古德里安教授此刻的心理活动大概可以如此形容。
我的天女神回我消息啦!
路明非莫名有些熟悉,就跟很久以前他一次次的点开聊天面板,等陈雯雯的投向跳动一样。
“诺诺她都跟你说了吧!”
路明非能听到古德里安教授吞咽口水的动静。
太夸张了吧。
他想。
“出于程序,我得再次问你,明非你不要紧张,正常回答就可以。”
“好的教授。”
古德里安清了清嗓子。
“明非,你同意在入学申请上签字么?”
“我同意。”
见鬼,路明非怎么感觉这句话像是拥有非凡的魔力似的,话一出口就能改变他这一生。
路明非笑起来,我这一生,早就改变了啊。
他想。
从他在死人堆里醒来的那一刻。
入学的程序还在继续。
“确认么?”
古德里安庄严的问。
“确认。”
安静了一秒,世界都要暂停。
“验证通过,选项开启。路明非,出生日期1991年07月17日,性别男,编号A.D.0013,阶级‘S’,列入卡塞尔学院名单。数据库访问权限开启,账户开启,选课表生成。我是诺玛,卡塞尔学院秘书,很高兴为您服务,您的机票、护照和签证将在三周之内送达。欢迎,路明非。”
一个沉稳的女音响起在电话中。
而后是古德里安教授欣喜的话。
“明非,声纹签名已经完成,你跟诺诺在一起吧,呆在那里不要走,我这就派交通工具去你那里。”
xiaoshuting.org
说罢他就挂掉了电话。
路明非拿起青铜面具,与面具的双眼对视。
“你好啊,阎罗。”
他笑着说。
路明非戴上面具。
而后是坚硬冰冷的话语。
“你好啊,路明非。”
海浪驯服的在他脚下,发出温顺的呜咽,路明非坐在礁石上,像是高居黑石的王座,大海都要在此臣服。
诺诺一瞬间点燃了黄金瞳,如同被猛兽盯上的猎物,庞大的危机感笼罩了她,诺诺浮在海面上,机警的四下张望。
那是……什么?
她心跳的好像擂鼓。
终于,诺诺回头,她锁定了来时的方向,黄金瞳给她提供了些许视觉上的加成,以至于诺诺能看见端坐于礁石上的那个人影。
是……路明非吗?
诺诺不敢相信。
那个身上有着王一般威严的人,是路明非么?
不!
诺诺低垂眼眸,熄灭黄金瞳,直视那人,是不敬是亵渎是不被允许之事。
那是,S级啊。
巨大的声音从天而降。
直升机的旋翼搅动空气,发出巨响。
路明非仰着头,注视直升机在半空悬停,舱门打开,绳梯舒展而下。
诺诺擦着头发。
“老家伙那么着急来接你啊。”
几个肌肉跟山岩般高高隆起的壮汉顺着绳梯下来,他们以海豹突击队般的精锐气势,精准的摸到路明非身边,然后刷的一下,就当路明非以为他们要掏枪之时,壮汉们取出一叠纸来。
“请签字。”
“这里,还有这里。”
“哦哦,好。”
路明非笔尖一顿。
他指着文件上的名字问。
“李嘉图,这是什么?”
诺玛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
“出于某些场合的需要,这是你的英文名。”
“英文名,我好像没……”
路明非想起了什么,他记得不久前,有人就这么叫他来着。
他看过去,发现诺诺毫不示弱,也直至的看着自己。
是个很要强的女孩呢。
路明非想。
如果是以前,这样的女孩,光芒四射,公主一样,我应该会喜欢吧。
现在不一样了。
“改一下。”
路明非对诺玛说。
诺诺切了声,转身走远。
“路明非,请问你的英文名是?”
“英文名这种东西,我不需要。”
“毕竟我是龙的传人嘛,老爱国啦,通融一下。”
路明非说。
“至于有些场合需要代称什么的。”
他的声音平静一如山岳。
“阎罗。”
“阎罗。”
诺玛重复。
自今日起,隐藏在黑暗中的战争将再次拉开帷幕。
而新的时代,也要降临。
无需磅礴的音乐和华丽的舞团,史诗之所以为史诗,只因有英雄的存在。
而今日,英雄第一次于这个世界,宣告了他的名。
“阎罗。”
老人从胸口摘下玫瑰,放于鼻前轻嗅。
他给人的感觉很矛盾,体型壮硕,还有那好似藏了团火的双眼,让人觉得他应应当是三十岁与五十岁之间,是个年富力强的中年人。
但这个中年人又有满头的白发,脸上皱纹也纵横交错的像是战壕,其密集程度足以支持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开打。
他轻嗅玫瑰的样子像是英国古老年代的贵族,浑身上下满是老派的优雅,像是撑着黑伞哼着歌剧,从白鸽群飞起的广场缓缓行来,背后是黑白的教堂和蒸汽机轰隆的上一个百年。
但世人更加熟悉的是他挥舞折刀的样子,那至高无上的暴力,玩弄时间于股掌之间,无数次冲上人与龙的战场,将那些古老年代的生物送回坟墓。
希尔伯特·让·昂热。
初代狮心会成员,当代龙血密党的领袖,传奇屠龙者。
假如每个成就都是宝石,那么昂热头顶的桂冠,已闪烁有如星空。
但问起他最喜欢的是哪一颗,昂热的回答肯定不假思索。
卡塞尔学院的校长。
比起至强至暴的屠龙者,这个活了一百三十余年的老人,更愿以教育家自居。
此刻这位优雅的教育家,正欣赏着他优秀学生的档案。
“我还是想不通。”
执行部部长施耐德的声音,从他铁青色的面罩后传出。
“你把这孩子定为S级的原因。”
007 传奇
两人目光落在一张照片上,那是一个耷拉着脑袋的男孩,他在躲避旁人的目光,平凡又普通,完全无法将这人与暴力的S级屠龙者联系到一起。
“原因?”
昂热手持玫瑰,一身黑西装,像是随时准备赴一场舞会,舞会上有穿白色丝袜的姑娘。
“看看他的眼神,多么凶狠。”
昂热矜持的笑着,对照片里的衰小孩,献上一个传奇屠龙者的称赞。
“那里面,睡着一头狮子啊。”
施耐德哼了声。
“如果这是您的判断,我无话可说。”
他拖着氧气瓶,走了。
“新资料你看了么?”
中年人如是说,他坐在校长室的沙发上,谁都不知道这个中年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他端着水晶高脚杯,歠饮红酒的姿势优雅又凶狠。
“这个么?”
昂热翻出一张新的照片。
黑暗的天空,黑暗的海,礁石上端坐的少年,他在黑夜里的剪影像是君王。
昂热此刻的双眼,满是赞赏。
“这才是我们的S级,该有的样子。”
“似乎事情有哪里出了问题。”
中年人说。
“他不该这么早觉醒。”
“无所谓。”
昂热说。
“我只要一个S级。”
顿了顿,昂热继续吐出了话,锋锐的足以斩开山岳。
“一个,真正的屠龙者。”
夜,04:34:51。
电影院。
“以上,汇报结束。”
“感谢你的帮助,诺诺,请睡个好觉。”
“算了吧,都快五点了,听说海边日出不错,诺玛能帮我找个最佳欣赏日出的地点么?”
“乐意效劳,请稍等。”
陈墨瞳结束语学院秘书诺玛的交流,她一个人坐在深夜空旷的电影院台上,晃着双腿,哼着一首广告上的歌,好像是今年过节不收礼什么的,在这个国家很是流行。
平静的外表下,这个少女的大脑正在高速运行,曾经发生在这个封闭空间内的点点滴滴,如同倒放的黑白电影,逐帧逐帧的被她回忆。
凡走过,必留下痕迹。
,诺诺没有玩弄时间的权柄,她只是掌握了名为侧写的技巧。
这种技巧类似于福尔摩斯的推衍法,但更加强大。
晚上与路明非分别后,诺诺收到诺玛发来的S级任务,于是她驾驶着豪车在深夜的城横冲直撞,以最快速度赶到电影院。
这里是路明非参加文学社聚会的地方。
是他的告白还没说出口就胎死腹中的地方。
也是卡塞尔的S级蜕变的地方。
是的,蜕变。
诺诺在电影院里呆了三个小时,从路明非踏入这里开始,一直到他离去,中间发生的所有权被她侧写而出,并且通过诺玛上传学院。
其中,诺诺敏锐的发现了路明非蜕变的时间点。
正是赵孟华对陈雯雯告白成功的刹那。
上一秒,路明非还衰的要死。
下一秒,他就有了王一般的威严。
诺诺不知道这个瞬间在路明非身上发生了什么。
但无论是监控还是侧写,都告诉她这位S级并没有点亮他的黄金瞳。
如此大的变化,说是夺舍诺诺都信,居然还没有点亮黄金瞳。
可,夺舍么?
没有原因,但诺诺就是如此相信,路明非还是那个路明非,他身上或许发生了某种巨大的变化,但那死小孩的灵魂始终未变。
156n.net
诺诺抓了抓头发。
“所以,只能说不愧是S级么?”
她自言自语。
既然是S级,想必发生什么也不奇怪吧。
毕竟卡塞尔唯二的S级,是校长啊。
诺诺又想起海边路明非签字时强硬的态度,李嘉图这名字不好么,还阎罗,你中二没毕业啊。
真是不爽。
诺诺本就是要强的性子,她可以有小弟,有追求者,但蜕变后的路明非明显不符合她的性格。
所以,老娘不和你玩了。
诺诺决定明天,不马上就走,最快的飞机,回法国晒太阳。
至于路明非,交给古德里安教授头疼去吧。
这么一想,诺诺心情好起来了,哼着“今年过节不收礼呀不收礼”,闭着眼左右晃起了身体。
……
今天的仕兰中学很奇怪。
像是上空笼罩了浓郁的乌云,低气压就在每个学生的头顶。
他们相处堪比特务接头,两人见面没有如往常般打招呼,而是以眼神沟通。
“你知道了么?”
“那件事么?”
一番无声的对话过后,他们达成了精神上的统一,带着某种无法言说的高傲和“这世界他马坏了吧”的荒谬感,继续学业。
这种现象在路明非所在班级尤为明显。
同学们都在埋头做题,哪怕下课,教室里也只有笔尖在纸上的沙沙声。
有人实在没忍住要去厕所,起身时碰到凳子,在光可鉴人的地砖上发出细微的摩擦声,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半个教室的人抬起头,头来莫名的目光。
这人就恨不得从窗口跳下,或者干脆当场表演一个切腹以死明志,哦不对放在这里该是谢罪。
就连走廊上来往路过的学生,都会下意识放轻脚步,停止说话,然后以“我真的不是故意啊”以及“脑袋你在做什么啊脑袋”的悲愤心情,悄悄又忐忑的往教室里瞥来一眼。
直到确认了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子空着,方才心满意足的回头,压抑着兴奋走远,立刻和同伴叽叽喳喳起来。
“你看到了吗!”
“对,就是那里就是那里!”“那个传说中的男人!”
“真是厉害啊!”
“对对对,谁能想到呢。”
多久了,多久了。
在仕兰中学全体女生偶像楚子航毕业后,多久没有出现一个如此有统治力的人了!
路明非!
是的,路明非!
一夜之间,这个被打上了“衰仔”以及“陈雯雯暗恋者”标签的男生,摇身一变,居然成了堪比楚子航的存在。
他拿到了卡塞尔学院的保送以及全额奖学金。
尽管卡塞尔学院是什么没几个人知道,他们也没能在常春藤联校的名单中找到卡塞尔的名字,但这些都不重要,学生们只需要记住一点,一点就够。
卡塞尔,此乃楚子航拒绝了清华北大,哈佛剑桥,执意要去的学校。
四舍五入就是天下第一。
008 演讲
而且前阵子卡塞尔还在面试上刷下了一批精英,什么赵孟华什么苏晓樯,哪一个不是仕兰中学的风云人物,放在卡塞尔面前呢,人家高冷的卡塞尔连一个眼神都欠奉。
但路明非就不一样了,高冷的卡塞尔一碰到路明非,几乎是挥舞着支票求他上学,听人说卡塞尔的老师是抱着路明非大腿哭着说卡塞尔的大门永远为您打开的。
还有什么类似于“卡塞尔不能失去路明非,正如西方不能失去耶路撒冷”一样的话。
这话乍听很是夸张,但只要想一想这老师是古德里安教授,嘿你说怪不怪,合理了呀!
有人就好奇古德里安教授听了是什么想法,一般人呢也就想想,诺诺不一样啊,小巫女什么不敢做,这消息还是她传出来的呢。
她就把这些原原本本的讲给古德里安听,然后兴致勃勃的等下文。
那边古德里安听了,沉默片刻,然后就恍然大悟。
“抱大腿啊,好主意,我怎么就没想到!”
这就是古德里安了。
路明非俨然成了仕兰中学新的传奇,那么传奇的过往肯定也有非凡之处,学生们兴致勃勃的拿着放大镜找呀找,那是一边找一边到抽冷气。
神奇,真的神奇!
这人居然没有丝毫非凡之处。
学习成绩中下,不好不坏。
体育成绩中下,不好不坏。
这还是中下,不是勉强的中上。
高中三年唯一闻名全校的事,就是他暗恋陈雯雯,暗恋到全校包括陈雯雯在内都知道了,甚至有时候门卫大叔看着路明非也会露出和蔼的笑。
就到了这地步,他还以为自己的暗恋天衣无缝。
学生们都迷茫了。
卡塞尔的招人标准是什么啊,负数的情商么,一定要至死不渝的暗恋才行么?
2kxs.la
不过翻来覆去的找,路明非身上还是有些闪光点的。
他打游戏超强的,制霸网吧独孤求败的那种。
学生们就更迷茫了呀,这就是天下第一学院的招人标准吗,他们就想问一句,从今天开始练星际还来不来得及?
也有人说了,别看路明非像是个废物,你们科学课白上啦,老师说的什么来着,透过现象看本质啊!
他们相信,在路明非伪装的外表下,是一颗强者的心,就高考四张卷子全在半小时内写完还能满分的那种实力,完了作文还能给你议论文记叙文甚至文言文都来一遍。
都说高处不胜寒,那么以路明非真正的境界,他应该在南极养企鹅了吧。
这种说法本来没几个人信,你当着这是小说呢,路明非苦心孤诣的伪装,就为了某天一鸣惊人,他累不累啊。
但当路明非在红旗下演讲后,学生们都信了。
彼时校长收到卡塞尔发来的电子邮件,感谢他们培养了像路明非这样优秀的学生,并且称赞了仕兰中学的教育水平和师资力量。
这封信写的简直太有水平了,一看落款是校园秘书诺玛·劳伦斯,果然秘书就是秘书啊,心花怒放的校长都开始考虑明天就在名片上给自己加个国际教育家的名头了。
对了名片还得烫金,国际教育家不要面子啊。
摩拳擦掌准备亲自设计新名片的校长,利用碎片时间思考了下,然后大手一挥,赶紧的,给我们的优秀学生路明非安排个讲话,分享分享他的先进经验,也让仕兰中学的学弟学妹们瞻仰瞻仰路师兄的风采嘛。
然后这天的课间操就取消了,仕兰中学三千多学生组成方阵,在操场上乌压压的铺开,在校长激情四溢的介绍了路明非后,伴随全校稀稀拉拉的掌声,那个男人登场了。
路明非本来是拒绝的,他今天来学校就是走个程序,反正就古德里安那态度,他哪怕高考白卷并且还在上面画乌龟,卡塞尔也会乖乖奉上数万美金的奖学金然后请他上学。
没准古德里安还会对着他答题卡上的乌龟赞不绝口。
“明非真是太有灵感了!”
既然如此,那还考什么啊。
路明非就准备和老师说一声,直到高考前他就在家里复习了。
就是校长给的实在太多了,当时在办公室,他给路明非看了看学校对于优秀学生的鼓励计划,上面有一长段的“未来”“蓝图”“全方面发展”之类的词。
路明非一扫而过,直到最后写着鼓励金的栏目,眼睛移不开了。
五万块。
仕兰中学不愧是私立贵族中学啊!
路明非想。
然后他就站在了这里,面前是仕兰中学的同学们,一双双的眼睛都看着自己,路明非忽然就想到了楚子航。
楚子航还在仕兰中学时,隔三差五就给全校师生演讲。
奥数竞赛得奖啦,月考第一啦,少年宫剑道比赛金牌啦,也难怪这人常年高居“此獠当诛榜”榜首,得亏是没有全市校草泳裤走秀赛,不然楚子航还得多个讲话的名头。
想到楚子航冷着一张脸,以着“想必台下的诸位都欠我一辆迈巴赫吧”的气势,对着话筒讲话,明明此獠说的是“老师们,同学们,大家下午好”,可大家们怎么听到的好像是“请诸君试刀”,然后下一秒这位校草大人就会冷着脸抽出把刀来和全校师生决个生死。
大家是越听越怕,真想来一句楚大校草何至于此,把你的刀收一收哈。
路明非就学着楚子航板起脸,下一秒就噗嗤笑出了声,台下的大家们都好迷茫啊,这位传奇路明非在做什么,谁能解释下,真的看不懂啊。
有个别了解路明非的就跟旁边人说了。
“没事没事,放心,不就是犯病么,别大惊小怪的,很快就好。”
学生们交头接耳,嗡嗡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几个方阵骚动起来。
路明非拍了拍话筒,顿时,巨大的音浪从喇叭里传出。
“静一静啊,静一静。”
学生们停住话头,纷纷往台上看去。
就见到正嬉皮笑脸的路明非。
他随意的压了压手。
那动作是如此的自然,而且从容。
好比一身燕尾服的指挥家在维也纳的金色大厅挥舞指挥棒。
不,比这更加气势磅礴。
应该用沙场上的将军掷下令旗来形容,三军于此后开动,要和数以万计的敌人,分个生死。
009 成长
“哇,路学长好帅!”
有高一高二的小学妹如是惊叹。
“威……威压!”
这是小说看多的学弟。
路明非挠挠头。
“校长让我说点什么。”
“也没个演讲稿,我呢,就随便说两句吧。,”
校长保持得体的笑。
演讲稿其实有的,他让北大文学系博士出身的语文老师下的笔,花团锦簇核心明确,是极好的文章。
路明非看了眼,说太长了背不下来就给扔进垃圾桶了。
校长差点就要扑过去,连声惊呼,不用背不用背,拿上去照着念就好,楚子航你记得吧,他就这么干的。
路明非点点头说原来如此,一边按住校长肩膀,一边说我还是不想念,太长了浪费时间。
校长能怎么办,他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国际教育家,总不能跟个学生动气吧。
而且看看桌上清晰的指印,气不动气不动。
但他也实在没想到,路明非的演讲,会如此,别出心裁。
“学习这块,我也没什么经验好分享的。”
“主要是习武。”
学生们的表情逐渐迷茫。
路明非患上灿烂的笑。
“读书多无聊啊,要不大家都来习武吧!”
他比出大拇指,温暖的笑容堪比六月份的太阳。
“习武,超棒的!”
说罢他就一鞠躬,下台走了。
好……好厉害!
这是广大学生的心声。
仕兰中学作为私立贵族学校,各界名流来此演讲的那是络绎不绝,诸如奥运冠军啦富豪作家啦创业精英啦,学生们见了太多,甚至这些人的父母亲戚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有资格上来讲两句。
但像路明非这样的还真是头一回见。
也不是说简短什么的,这只是一方面,另外的,也没见人来学校演讲开头就是大家别念书了啊。
学习太无聊了你让我们去习武?
总觉得这不是正常人说得出的话。
但很帅不是么?
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正叛逆呢,留个长发逃个学就老厉害了,但谁能像路明非一样啊,当着全校师生说别念书了根我去习武吧,习武多有趣啊。
该怎么形容呢,你就想象一对新人要结婚了,神父问他们往后余生无论病痛苦难贫穷你们是否还会深爱对方啊,他们就要说我愿意呢,教堂大门就被人一发火箭筒给爆了。
路明非拿着左轮抽着雪茄进来,说了句我不同意。
他路明非如果喜欢一个人,哪怕全世界都不祝福,也会一往无前的抢婚,正如有这么一天全世界都要把他的挚友遗忘,他也会深深牢记,在他脑里在他心里哪怕与天下为敌。
路明非啊,别看他又衰又怂,认真起来,可是个真正的男子汉,与天下为敌也坚定不移一往无前的男子汉。
ranwena.net
有些学妹的目光就跟着路明非走了,她们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原来路学长这么帅啊,直到目送路明非径直出了校门,她们恍然回神。
等等路学长这是去哪,怎么就走了,看他这都出校门了啊,是逃学吧,这一定是逃学没错吧!
短暂的错愕后,是深深的钦佩。
路学长就是路学长啊,逃学都如此理直气壮有恃无恐,简直我辈楷模。
路明非这是直接回家去了,虽然说是在家复习,但他一本书都没带,毕竟在九州世界呆了那么多年,书上的知识早忘的差不多了,下个月的高考他就准备走个过场来着。
真是对不住了啊高考君,你死的好惨,我是不会怀念你的。
路明非想着,又笑起来。
要说对他保送卡塞尔这件事反应最大的,并非仕兰中学的同学们,首屈一指那还得是婶婶一家。
尤其是婶婶,她足足说了一个小时,唾沫横飞,捶胸顿足,可惜天公不作美没给飘雪,否则这悲愤的情绪可就渲染到位了。
路明非一边听一边想,于是有些遗憾。
如果他到了外罡,精神沟通天地,就有引动天变的力量,到时候还不是要雪有雪,要太阳有太阳。,婶婶你想晒咸鱼还是晒咸菜,随便说一声,我来个大晴天不就完事啦。
于是奇怪的一幕就出现了。
肥胖的婶婶在那唾沫横飞,指着叔叔说嫁入你们老路家就没一天好日子,我没上过大学,我没文化,现在我儿子也比不上路明非,我就是没用就是窝囊。
说着说着就开始抹眼泪,叔叔低着头认真端详超市打折买的碗碟上的花纹,仿佛这玩意是流传了千年刚出土的文物,转手一卖起码百万。
路鸣泽痛苦的望着鸡腿,心想老妈什么时候说完鸡腿都快凉了啊。
而旋涡的中心,我们的路明非同学自顾自笑起来,还是看着婶婶笑的,尽管这笑没丝毫嘲讽,是真的没嘲讽,路明非的脑回路和正常人不一样嘛,经常自己笑起来的很正常。
但婶婶不这么想,她一下就给炸了,她认定这是路明非的挑衅。
这小子行啦,翅膀硬啦,有国外大学保送啦,跟他那老妈一样是上等人啦。
越想越气,婶婶哭嚎起来,路明非也没走,也没说话,只是照常吃着饭,偶尔停下筷子听两耳朵,点点头。
他是真的见过尸横遍野的战场,有些士兵死时还和他一般大,路明非曾一一给他们合上眼,九州一统说来轻巧,其中埋葬了多少累累的白骨。
他是阎罗,见惯了生死。
所以面对婶婶,路明非只觉得吵了些,其余的倒也没更多想法。
站的高度不同,看的风景也不同,总不至于堂堂阎罗回家被婶婶骂了,为了脸面就动手吧,杀他个人头滚滚什么的,不至于不至于,说两句怎么了,如果让人随便骂两句就能失去的脸面,不要也罢。
所谓的成长啊,不是你身价百万出入豪车,已经是个成功的大人了,然后回过头碰到八岁那年抢了你棒棒糖的胖子,上去就是一脚,完了说我现在老有钱啦,你要是敢还手我就告你到倾家荡产,怕不怕怕不怕!嘿嘿就问你怕不怕!
这样的大人也太难看了。
真正的成长,不需要豪车或者金钱,某天你已经是上市公司的老总了,回家还能在小时候的早餐店吃碗小粥就咸菜,隔壁桌的男人初中跟你打过架,鼻子都出了血,,想一想已经几十年前的事了。
你们笑着打招呼,男人说原来是你小子啊,他问你这些年哪去了,你摆摆手说做点小生意没什么,你听他聊了聊这些年的近况,他的孩子读书成绩特别好是他的骄傲,你笑着夸孩子真是聪明啊,男人就拘谨又骄傲的笑。
真正的成长,是有着与曾经幼稚固执的自己和解的勇气,包容过去岁月中自己和他人的错误,从此海阔天空,再遇到了苦难,你也能笑着来一句,没什么嘛。
010 开天
路明非放下碗筷,等婶婶换气的工夫笑嘻嘻的说了句。
“我吃好了,要不你歇歇。”
婶婶顿时就没了话,也没了力气,他只觉得自己攥紧了拳头打在了棉花上,累是累个半死,棉花安然无恙。
“出去!”
婶婶指着门,怒发冲冠。
路明非点点头。
“好嘞。”
叔叔张了张嘴,还是沉默。
路鸣泽眼疾手快的夹到了鸡腿,果然冷了。
门眼看要关了,路明非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回头,对婶婶说。
“消消气啊,老生气对身体不好,我走了。”
说罢,门关了。
叔叔和表弟面面相觑。
婶婶瘫在了椅子上。
傍晚,天台。
以前路明非最喜欢呆在这里了。
挂着两条腿,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脚下,此刻的他前所未有的自由。
他静静的看啊看,马路上车辆川流不息,都在奔赴各自的出口。
人又何尝不是如此,路明非好像在哪里看过一句话,具体的忘了,只记得大概的意思是“每个人的人生,都在找一个出口。”
果然他就不是那种文艺又忧伤的人啊,说话还会引经据典,比如谁谁谁曾说过,谁谁谁的墓志铭,感觉这样子超帅气,而且多一点名人名言的储备作文还能加分不是么。
大概陈雯雯会比较熟练吧,她就是那种会在午后阳光里捧着《飘》或者《百年孤独》看的女孩啊,还会在书签上写岁月静好的句子。
他路明非是不行的,还是习武适合自己。
不过路明非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漫无边际的想,有时候也想过什么是出口,大概是类似信仰原则或者人生目标之类的事吧。
人活着不能只为了活着啊,总得有些事做,有些目标要完成,甚至还能偷偷的看一眼梦想的样子,或者复仇。
对于有些人来说,复仇就是他人生的出口,当他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人死去后,他就被困住了,困在了那天走不出去,今后的无数个日夜都是对那一天的重复,生命的意义只剩下复仇,只有复仇后才见出口,才能解脱。
路明非不是的。
他觉得自己似乎应该向谁复仇,应该愤怒,愤怒到把世界燃成灰烬。
但理由已经忘了。
所以他没有出口。
至少之前十七年的人生是这样的。
但去了趟九州世界,不同了。
他找到了出口。
“习武吧。”
他对自己说。
师傅以前说过路明非很孤独,但今日的路明非并不如此认为。
他还有习武。
在天台上清出块空地,路明非摆开架势。
从九州回来,除了阎罗的青铜面具外,他一身天下第一的外罡修为都留在了那,这身体还是穿越前的身体,一切还得重头再来。
如此也好,在天地阁读了三年书后,路明非本就有散功重来的打算。
九州的武学以桩功入门,不同的桩功能修出不同的劲力,之后的修行就是在这劲力上做文章,所以入门的桩功可以说是武者的基础,重中之重。
他自师傅那传承的是龙蛇桩,一种极上乘的基础桩功。
修习龙蛇桩的武者,资质不同,可修出两种不同劲力。
一则青龙劲,一则腾蛇劲。
顾名思义,青龙劲远远强于腾蛇劲,两者差距悬殊,一如云泥之别。
但青龙劲对资质要求极其苛刻,哪怕是寻常人口中的天才,修习龙蛇桩,勉强也就腾蛇劲入门罢了。
自祖师以降二十六代,龙蛇桩传至师傅手中,能以青龙劲入门者,唯祖师一人,余者皆止步腾蛇劲。
直到路明非的出现。
师傅修习龙蛇桩多年,以此为基破入非人,成就外罡后又研习《龙蛇密录》《神兽百形》等武道绝学,颇有建树。
因此,他一眼便看出了路明非眼中那磅礴龙威。
这也是师傅坚称路明非是习武天才的缘由所在。
九州世界并无神兽传说,师傅只以为路明非是特殊根骨,或者天赋异禀,从未往路明非干脆就是条龙这个方向猜测。
路明非也没多想,只是觉得龙蛇桩练来得心应手,前人苦囚不得的青龙劲,在他手中如探囊取物般,简单的紧。
小书亭
但习武哪里是轻松的事,一个普通人想掌握挪移山岳的伟力,不吃登天的苦,又哪来登天的路。
路明非习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进度缓慢,也直到师傅去世,刺激了他,方才蜕变,破入非人,而后武道更是一日千里,以致天下第一。
这些已是前尘往事,不提也罢,主要是成就外罡后,路明非发现前路已绝,武圣无望。
他在天地阁读了三年的书,隐约有所明悟,他的精神有缺,像是少了点什么,就好像他这个路明非,只是某个存在分裂出来的个体罢了,并不完整。
查到这里便停了,是路明非主动停的,他潜意识不想继续深究,像是有某些刻骨铭心的回忆,好不容易才忘得干净,他发自内心的不想记起。
既然精神有缺,就补上这个缺,他路明非阅尽天下武学,就要走通登天的路。
而且他也发现了,真正适合自己的,并非龙蛇桩,或者说,青龙劲于他而言太过简单,并不能真正开发出路明非体内的潜能。
于是他熔多家武学于一炉,取长补短,以自身的体质为总纲,创出一门全新的基础桩法。
其名:开天。
天台上,路明非双目半睁未睁,摆出开天桩的姿势,身形竟好似一颗贯穿天地的树,伴随特定的呼吸频率,浓郁的生命力在这具身躯内流转。
角落里一只老鼠探出脑袋,左顾右盼,而后一转头钻入缝隙逃命去了。
如同来自远古的巨兽微微睁眼,海潮般的气势无可阻挡的席卷,以正在站桩的路明非为中心,恐惧的情绪一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
跑的快的,比如蟑螂老鼠,已经逃的没影。
至于蚊子苍蝇,则摔了一地,全是活活吓死的。
路明非保持开天桩的姿势,纹丝不动,一如那碧波万顷的海,平静的海面下暗流汹涌,那是他随着呼吸律动的生命力。
耳畔隐有雷鸣,时而海潮起落,这是他血管内鲜血崩腾的异象,若有老中医在此刻搭脉,怕是手刚放在路明非的寸关,立时便要弹开。
血流崩腾竟好似洪水,寻常人又怎能搭的住这般脉象。
换个角度,寻常人若有路明非这般脉象,怕是早在鬼门关走了个三进三出,死的不能再死。
而路明非却还是稳稳站着,保持开天桩的呼吸频率,精神已然入定,进了所谓天地未分,浑浊不轻的特殊状态。
011 弟弟
此时,若非有生死危机,就算雷霆大作,风雪冰雹,路明非也是动也不动,任你风吹任你雨淋,他站自己的桩,自成一个世界。
于路明非的身体而言,这是他第一次站桩不假。
但路明非的精神早已璀璨如钻石,俨然一颗外罡强者的心。
除了青铜面具与天地阁的书,他从九州世界,终究还是带回了些什么。
比如,外罡强者的武道意志。
而且,这位外罡,还是天下第一。
如今路明非第一次站桩便能入定,体会开天的意境,也是多亏了这天下第一的武道意志。
在九州跟着师傅习武那会,他可一次都没入定,也是在师傅死后,方才有此体悟。
所谓入定,乃是武者成就外罡的敲门砖。
武道修行,以桩功入门,锤炼体魄,修出劲力。
而后劲力温养根髓,展现种种神异,此乃非人。
非人圆满,便要开发精神,凝练独属于自己的武道意志,方才有成就外罡的可能。
因此,大致上可分成炼体,非人,外罡,以及传说中有如神圣的武圣,四个境界。
简单点概括,就是分别修炼精,气,神三者。
而入定,便是修炼精神的极好法门。
地位堪比以站桩锤炼体魄。
两者却并非对立,反是相辅相成的关系。
不同的桩功,入定所见之景也是不同。
路明非在九州锁习乃是龙蛇桩,所修乃是青龙劲,入定锁见,也是威严青龙,遮天蔽日。
如今不同,他锁习乃是自创的开天桩,修出的也是开天劲,或者混沌劲,具体的还未命名。
至于入定所见,也是灰蒙蒙的一片,不见上下左右,也无过去未来,正是神话传说中天地未分的鸿蒙景象。
但这鸿蒙中,隐约却见一点绿意,有如树种,膨胀收缩,竟好似心脏跳动。
处在入定状态的路明非,恍恍惚惚,下意识的关注起那点绿意,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他却不知,悄然间自己的心脏跳动,竟与树种的频率一般无二。
五小时后,路明非蓦然睁眼,眼底有些许金光一闪而过,快的仿佛幻觉,下一秒又恢复了那黑白分明的眸。
他吐出一口长气,竟在天台方寸之间,起了肉眼可见的气旋。
路明非起身,脊背挺直一如刺破苍穹的剑,他往外轻轻一踏,住在楼下人家的天花板便落下簌簌的灰来,再把脚提起,就见原地一个模糊的印子。
笔趣阁
“真是怪物啊,哥哥。”
小男孩坐在天顶的栏杆,回过头,一双暗淡的金色眸子,望着路明非。
路明非一个机灵,这孩子,什么时候出现的?
他下意识摆出龙蛇密录的架势,面对小男孩。
“敢问是哪位好汉当面!”
小男孩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是那种没有标着牌子的高档货,他坐在栏杆上的位置像极了悬崖,只要风再大些,这男孩就得落下,摔成抽象的画,这幅画就叫《殉道者之死》。
但他却丝毫不在意,只是冷眼看这人间的众生芸芸,有如神灵。
当你远离人群,站在高处,便会发现寻常人每日里奔波劳碌的样子,好像蚂蚁。
“我当然是你弟弟啊。”
小男孩笑着,却让人觉得彻骨的冷。
像是电影中的女杀手抱住了你,是如此温馨,你于此刻沉醉,而后匕首就抵住了后背心口,那女杀手还在耳边说着情话,死神则在另一只耳旁放肆的笑。
“路鸣泽。”
小男孩说出了他的名。
路明非歪了歪头。
见鬼,路鸣泽,他的表弟,那个身高160体重160的泽太子。
有时候路明非都觉得表弟跟自己一个姓真是屈才,以他的吨位其实真正的兄弟是徐岩岩吧,就跟在赵孟华背后喊老大的那对双胞胎,有着参演小猪佩奇真人版都不用化妆的恐怖天赋。
假如哪天路明非回家看到胖表弟和徐岩岩两兄弟坐一起,左手炸鸡右手可乐,电视里放着佩奇说我们一起玩泥巴啊,三个胖胖的好兄弟就吭哧吭哧的笑,路明非保证一点都不惊奇,甚至会眼含热泪的鼓掌,为这三位重逢的兄弟献上真挚的祝福。
但今天怎么回事,突然冒出个精心打扮的西装小正太,脸上的表情介于高傲的神明与残虐的暴君之间,他随便坐在那里,便如同皇帝端坐在他的座。
可那分明是张精致的孩子的脸。
而且这位尊贵的小正太开口就是,你好我叫佩奇。
拿错剧本了啊兄弟!
“我不是那家伙。”
小男孩读出了路明非的惊讶。
“那人,只是窃用了我名字的虫子罢了。”
路明非挠挠头。
“也没那么糟糕啦,表弟他还是有些闪光点的。”
“比如,比如……”
路明非想啊想。
“比如他喜欢萝莉,至少品味不错。”
小男孩叹了口气。
“哥哥你还是老样子。”
“哈哈哈,是这样么?”
“喜欢萝莉可是很危险的哦,三年起步,如果有这种想法的话,还是趁早打消的好。”
“我怎么记得三年起步后面的是,死刑不亏啊,别那么认真嘛,你也明明就是个小孩子,傲娇的萝莉什么的,那可是阿宅们的信仰啊。”
路明非坐在了小男孩身旁。
说来也是神奇,在九州二十余年,中学的知识他早还给了老师,但矮矮的夏娜裹在风衣里大喊无路赛无路赛的画面,仍然深深烙印在路明非的脑海。
该怎么说呢,这大概是路明非身为死宅的最后尊严了吧。
“不说那家伙了。”
“哥哥,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喂喂喂,别乱认亲啊,随便被人叫哥哥什么的,总觉得会很麻烦。”
“哦,你说那个么?”
路明非看了眼地上的模糊脚印。
“很厉害吧,这就是武道啊。”
“武道?”
“对,习武嘛,就以后能一拳打碎小山的那种。”
“哥哥你说的武道,可能跟我想的不一样。”
“我也如此认为。”
路明非点点头。
“对了,刚才就想问来着。”
他看向小男孩。
“这里就是你的武道领域么?”
“武道领域?
“嗯,武道意志外显,影响物质世界,从而制造出一片以假乱真的领域。”
路明非信口说着,
他左顾右盼,摇晃着腿,打量天台和脚下马路,眼睛里满是亮闪闪的好奇。
012 无望天
路鸣泽微微皱眉,还在思考路明非先前的话。
有关武道的一切令他困惑不已,这些信息他闻所未闻,但他更在意的是哥哥是怎么知道的,有谁注意到了哥哥的存在么?
“真是精妙的领域啊,跟真的一样,。”
路明非惊叹。
他手中把玩着青铜面具,微微低头,与面具那双深邃的眼对视。
“说起来,我的性格很令人苦恼啊。”
“脑子里总会冒出奇奇怪怪的想法。”
“有时候还不由自主的说出来。”
“尤其是在战场上,就要开打了,大家都很紧张,我也紧张起来,就下意识的说了些话,本来只是想活跃气氛的,没想到会那么尴尬。”
说道这里,路明非轻轻的笑起来。
路鸣泽静静的看他。
这个衰小孩,哦不对,哥哥已经不是衰小孩了吧,此刻的他,分明是个靠得住的大人模样了。
在哥哥身上似乎发生了什么?
路鸣泽忽然想。
他手中有路明非从小到大每一年每一月每一天的资料,他知道路明非曾在无数个黑暗的夜里偷偷起来打开电脑挂上QQ,百无聊赖的一遍遍重复用小狗撕开敌人的胸膛,就为了等某个女孩头像的跳。
也知道路明非在一天天的黄昏孤独的坐在天台,于高处蓦然的俯瞰这座城市,一如万年前冷眼俯视他的国。
路鸣泽本以为自己是最了解哥哥的人。
是的,本以为。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哥哥不一样了,他有了路鸣泽所不知道的过往,他的眼底结满了千年万年的冰,冰下是幽暗到世上无一人可知的历史。
此刻他坐在哥哥身边,却觉得哥哥是如此的远。
哥哥与那青铜面具的眼对视,像是与故人久别重逢,他们都经历了什么,曾经的故事荡气回肠还是九死一生,或许还会有好看的姑娘。
这都是路鸣泽所未知的过往。
这令他无措。
“真奇怪,我们以前认识么?”
路鸣泽有一瞬的走神,他反应过来,发现哥哥正好奇的看着自己。
“我说,我们以前认识么?”
路明非很有耐心的重复,他脾气从来都很好,在九州那会还经常给手下的士兵讲故事听,那时下了好大的雪,但仗还是得打啊,士兵们晚上睡不着叫,路明非就给他们讲叛逆的鲁路修。
一群不到十八岁的士兵围着篝火,路明非兴致勃勃的讲道鲁路修要推翻旧世界,创造一个让人民安居乐业的新世界,为了他的妹妹。
有士兵举起手,小学生一样好奇的问了。
“大人,新世界是什么样啊?”
有人就呵斥他。
“听故事呢,让大人好好说,别打断!”
“就是就是。”
但还是有人小声的讨论。
“新世界的话,我家就每天都有米粥喝了吧。”
“那样也不用卖掉二丫了。”
“真好啊。”
路明非看着这些士兵,残破的麻布下是一张张稚嫩的脸,他们还只是孩子啊,只是上中学的年纪,如今却要在战场拼上了性命厮杀,钝了且锈迹斑斑的刀插入胸膛的滋味,真不好受。
士兵们眼中闪着光,想象阎罗大人所说的新世界是何等模样。
人人都能吃饱,不用卖掉女儿去给富人当童养媳,也不会发生去给地主家的狗偿命的事。
“雪真不好吃啊。”
路明非感慨。
“什么?”
“啊,你没吃过雪吗,冬天没有东西吃,我们就……”
说着说着,路明非住了嘴,摇摇头。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他说。
路明非坐在栏杆上前后摇晃,像是下一秒就能乘风而起,一日八万里,比蒲公英还要自由。
“刚才说到哪来着。”
“对了,我们以前认识么?”
对于这个问题,路明非意外的相当执着,一定要路鸣泽给答案。
“当然啊。”
路鸣泽说。
“我可是你弟弟。”
“从你诞生之初,我们的生命就连在了一起,哪怕世界走到尽头,你我也不会分离。”
路鸣泽庄严的如同诵读经文,但这并非是为了神明,毕竟就算至高的奥丁也得在他面前俯首,献上虔诚。
这世上能令他屈尊诵经者,唯独路明非一人。
“这样啊。”
路明非沉吟。
“不是很能听懂的样子。”
“总之,我们很久之前就认识了,对吧。”
路鸣泽无奈又宠溺的笑了。
“是是是,哥哥说的对。”
这时候天已经黑了,夜空星辰在地上投下万家的灯火,两兄弟坐在黑夜的边缘,安静看这人间。
“虽然我已经忘了你。”
“但你还是让我觉得亲近。”
路明非揉乱了路鸣泽的头发。
路鸣泽臭着脸,没有躲。
“但是啊,”
路明非轻轻的说。
“小孩子,要有礼貌。”
“下次找我,要提前说一声。”
“没有我的允许,自顾自的就把我拉进领域。”
“这样,不好”
哥哥真的不是以前的衰小孩了。
路鸣泽想。
他分明从此刻的路明非身上,感到了山岳般的威严。
那是一言能定千万人生死的权与力。
只有得到他的允许,才能觐见。
否则的话……
路明非缓缓戴上青铜面具。
有什么恐怖而威严的东西,要在少年的体内苏醒。
“我啊,改不了自己的性格。”
“总是说些白烂话,打仗了也令人苦恼,总不能两军对垒,对方哇呀呀杀出一员猛将,我这边上去说敌将休狂,且带本将军说个笑话,笑死你吧。”
wucuoxs.com
路明非笑了声。
路鸣泽沉默。
“所以,我做了这张面具。”
“平时呢,我是路明非。”
“随便什么白烂话,无所谓,做人嘛,开心最重要啦。”
稍顿。
那是铺天盖地的威压。
坚硬冰冷的话,从面具后传出。
说出的每个字都浸满了血。
“而今,我是阎罗。”
天黑了。
那是绝对的无光的黑。
也被九州的人称为:无望天。
这是比绝望更深沉更黑暗的情感。
于此天下,本就没有希望,又哪来的绝望可言。
而之所以称之为无望天。
只因,此乃阎罗的武道领域。
万家灯火的城市都是不见。
无望天下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黑土。
路鸣泽抓了把黑土,他收紧拳头,深沉的血就从指缝间流淌而出。
最初,阎罗领域初成,无望天下的土还是褐色,也有大片大片的青草。
后来死在这里的人多了,他们的鲜血沉在土里久久不散,大地染成红土,红土又沉淀为了黑。
于是无望天成了如今这般光景。
路鸣泽看着残留在手掌的血。
他缓缓转了一圈,审视这黑色的大地。
于是他笑了。
放肆又狂妄。
“果然,哥哥!”
“你就是个怪物啊!”
他像是彩绘玻璃窗下骤然闻听了神启的圣徒,将双手高举向天。
天上是端坐的阎罗。
013 影响
路明非跳起,手在墙上一撑借力,便猿猴般翻出了小区。
他松了口气,有些心虚的回头望。
天台上亮着灯,人影幢幢。
那里是顶层的住户和他们叫来的保安。
当时情况是这样的,路明非展开无望天,驱逐了路鸣泽的领域。
倒不是他看这小男孩不爽,主要是在九州留下的习惯,那边外罡的武者还是很多的,武道领域这是外罡的标配啊,时间一长大家都养成了习惯,要展开领域前先跟附近的外罡打声招呼。
毕竟武道领域能增幅战力,一般不是打架外罡强者都不会用,免得误会。
所以了,像路鸣泽这样二话不说直接拉路明非进自己领域的操作,放九州世界那是要被人打死的。
好在路明非觉得路鸣泽这小老弟挺顺眼哈,一口一个哥哥嘴巴真甜,难得难得。
他也仔细检查过了,没有在路鸣泽身上感应到敌意杀意什么的。
所以路明非只是驱逐,相当于用他的无望天覆盖了路鸣泽的领域,他下手很有分寸,基本没有对路鸣泽造成伤害。
摘下面具后路明非还感慨呢,原来这世界也不普通啊,一个小孩子居然也有堪比外罡强者武道领域的东西,这小孩都这么厉害,那么他哥哥肯定是天才吧。
他很确定路鸣泽不是外罡,更没有修习武道。
而且路鸣泽所展开的领域,乍看上去和外罡的武道领域很是相似,也有以假乱真的特征,但根本有明显不同。
路鸣泽的领域更加自然,浑然天成,不像是后天修炼得到的,依路明非的判断,更像是这小男孩与生俱来的天赋。
路明非在九州见过类似的例子。
武者修炼到非人,劲力改造根髓,就能展现出种种好似异能的手段,比如踏海而行,手掌风雷,若有两个非人的武者结合,诞下子嗣,便有很大几率遗传父母双方的某项异能。
路明非以前还思考过这方面问题,他认为非人就是在改良基因,如此一来遗传给下一代也能理解了。
但路明非也没见过谁遗传了武道领域啊,路鸣泽这是怎么回事?
他又想起了诺诺的金色眼睛。
好像,路鸣泽的眼睛也是金色的来着。
所以他们两个有什么关系么?
正想着呢,天台外有急促的脚步声,谁用力的打开了门,手电筒的光胡乱的晃,把这方寸之间的黑暗撕裂的支离破碎。
“谁!”
“我看到那边有人!”
“搞什么啊,让不让人睡了啊!”
“快点,有人跳下去了!”
顶层的住户气势汹汹,十一点呢,他们睡着好好的,一层灰就扑簌簌的掉下来,给他们两夫妻盖了个满头满脸,当时就醒了。
他们坐在床上看着彼此,心想你哪位啊,我家怎么进非洲兄弟啦,再仔细一看,啊这不是我老公(老婆)吗!
反应过来的两人再看房间,好厚的一层灰,紧接着就听到天台那边有些动静,这火一下子就窜上来了啊,谁在天台,是不是小偷,嘿我这暴脾气!
两人给物业和保安打了电话,穿上衣服洗把脸,出门前还抄上了拖把和网球拍,一往无前的就往天台冲。
可到了天台,除了中间一块空地,其他空空如也。
不要说小偷了,就连苍蝇,嗯地上都是,除了苍蝇还有蚊子的尸体,死的老安详了。
一群手持拖把板凳网球拍,杀伤力最为恐怖的武器是电棍的人挤在十二点的天台吹着冷风,地上只有蚊子和苍蝇的尸体。
他们好迷茫啊,自己咬咬牙钻出温暖的被窝,风尘仆仆又不远万里,到了天台就为了来参加虫子的葬礼?
可我的天啊追悼蚊子做什么,他们每个夏天的晚上都恨不得手边有个按钮,按下去全球蚊子瞬间毙命,所以谁管这些该死的虫子们的死活,小偷呢!人呢!
很快,他们发现了十分可疑的痕迹。
那是一块不规则且不明来历的凹痕。
这群人围成一圈,盯着凹痕和周围的昆虫尸体,陷入沉思。
“难道……是外星人?”
有人说。
“外星人来我们楼顶杀蚊子?”
空气沉默了。
渐渐地,天台有外星人出没的消息开始在小区里流传。
听说这是一位背负血海深仇的外星人,复仇对象就是蚊子苍蝇,所过之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场面一度极其惨烈。
路明非不知道他将成为害虫杀手,在小区大妈的口中那是暴虐无情,死在他手中的蚊子数以万计,其威名赫赫直追青蛙与六神花露水,甚至能与电蚊拍一较高下。
他只是漫无目的走在大街上。
突然引来保安让他措手不及,路明非只能顺着水管和空调外机紧急落地,那矫健的身姿和华丽的动作,成龙大哥看了都得竖起大拇指。
事后想想,路明非觉得大概是他那一脚的原因,在地上留下个模糊的印子,估计还给住楼下人造成了不小麻烦。
路明非双掌合十摇了摇,小小声的说了两句对不起,真不是他故意,谁知道头一回修开天桩就这么大动静。
他修龙蛇桩多久修出劲力来着,七天还是半月。
就这进度,已经让师傅揪断了一把胡子,这人他嘴上不说,回头睡觉了就在梦话里嘟囔什么“不可能”“奇怪”“天才啊天才”,偶尔还嘿嘿嘿的笑,接下来几天看路明非的眼神都奇奇怪怪的,甚至还自以为慈祥,实际凶狠的关心路明非冷不冷啊,饿不饿啊,有什么问题找师傅啊哇哈哈哈!
蛙哈哈哈这是路明非给加上的特效。
他觉得吧,就师傅这症状,像极了普通人花两块钱买了注彩票,转天一开,五百万。
路明非好歹曾是天下第一,尽管把一身的外罡修为丢在了九州,但见识还在。
他看得出,比起龙蛇桩,他自创的开天桩更加适合自己的体质。
而且两者一个是取青龙腾蛇的意象,一个则是以开辟世界为意象,强弱优劣,高下立判。
更何况,他头一回修开天桩,竟已修出了劲力。
这么说,比起青龙,我更适合去开辟世界?
路明非想。
PS:说几件事,这一章除却PS的内容是2046字。
1·从明天开始两更,分别于上午11点与下午6点,大约是饭点,希望能给诸君下饭。
加更的话,如果看的人多就定个规矩。
2·求下票吧,推荐票或者月票,单更没脸说,明天开始双更了就可以小声BB两句啦,救救孩子哇,求票。
小书亭
3·大纲差不多好了,我主要是想写一个有强大实力的路明非,强大到足以改写悲剧,所以这本书会给一个圆满的结局,大概。
龙族五部只看过两遍,很多细节有时候会忘记,网文的话蚊子也没那么好,请大家多多担待。
4·最后,我看了看评论,真的有人还在惦记小师妹么?九州的那个?
以上,夏猫鞠躬。
对了封面,我随便在起点给的免费里面挑的,有人会很在意么?
014 网吧
在天台那一脚,他下意识用了劲力,实际也是好奇。
当时路明非结束站桩,便在体内感应到了劲力存在,第一反应是自己看错了,一站就站出了劲力,怎么可能?
于是他将信将疑的踏一脚,地面振了一振,神奇诶,真的是劲力。
目前来看,这劲力有增幅力量的功效,具体的性质得等下次修出后再行体验。
不同于武侠小说中的内力,站桩修出的劲力,用了也就没了,得等下次站桩重新修出才有。
走在深夜无人的街上,路明非的脸色有些苍白,这是强行展开武道领域的代价,没有了外罡的修为强行催动领域,终究对他的精神造成了些许影响。
路明非并不在意,没有伤到根本,养一养也就好了。
在九州打仗那会,比这重的伤多的是,真正的九死一生他也不是没经历过,要不然小皇帝那天山雪莲哪去了,还不是都进了路明非的肚子。
掀开帘子,热浪扑面而来,淡淡的烟草气,键盘敲的噼啪不停像是战场,灯光昏黄。。
到网吧了。
将近十二点,总得找个地方睡觉,回叔叔家么,路明非不是很想去。
倒不是嫌弃,尽管婶婶叔叔对他算不上很好,但终究是养了自己三四年。
说来也是奇怪,刚到九州那阵子,除了不知在哪里考古的爸妈,他路明非最怀念的居然是婶婶家。
过往这东西不能用好坏来评价的,你以前经历过,在脑海里了,是你的回忆,每次想起会开心或者苦恼,但心里多少还是暖的,路明非说不清婶婶和叔叔的房子算不算他的家,但至少至少,那是他曾生活过的地方。
但路明非还是不想回去,该怎么说呢,不真实。
穿越世界啊,又不是游戏里加载个副本那么简单,进度条蹭蹭蹭走到了头,新的冒险就开始啦,勇士们准备好技能操起装备跟我冲啊!
路明非在九州经历了那么多,突然就回来了,曾经传授他武道的师傅,晚上会偷偷摸到房间给他涂药然后一起说师傅不是的小师妹,那个说着要天下人人如龙的小皇帝,还有相信着自己的年轻士兵。
熟悉的仿佛还在眼前,出门转个弯就是皇宫,挖出梅子酒来把小皇帝灌个稀烂,然后哈哈大笑的去铁石山找师傅和小师妹,这两人真是懒啊,睡着了就醒不来,风雷雨雪都不醒,路明非可嫌弃了。
明明有那么多的过往,可怎么一转眼就是另一个世界了呢?
九州啊。
比至亲死亡更残忍的事,是你连缅怀他的地方都失去了,你变成了孤独的鬼魂,一个人在世上飘荡,有着一千个夜晚也说不完的故事,但无人听,听了也只当虚妄。
可那些虚妄是你真真切切活过的过往啊,比金子更加珍贵。
路明非想一个人呆一会,就当调时差了,一般人从美国飞中国还得调时差呢,他这可是穿越了世界,反应可大了。
路明非迷迷糊糊的,昨晚就在诺玛安排的酒店睡的,话说不愧是八百块一晚的房间啊,那床就是软。
可惜太软了睡不习惯,他就在地毯上铺了层床单,这种行径堪比牛嚼牡丹,胖表弟穿阿玛尼。
路明非觉得吧他自己就这命,改不过来。
他总忘不了九州打仗那会,哪里有床可以睡,能找到合适的茅草都谢天谢地了,那可是乱世,一个四岁女娃值钱五个铜板,等价十个窝窝头的乱世。
“有身份证么?”
柜台后是穿着吊带热裤的网管,头戴巨大的耳机,手指在键盘上跳跃,路明非看了眼显示屏,劲舞团。
一局终了,网管女孩抽空看了眼路明非,愣了下。
“是你啊,不是出国去了么?”
网管女孩有一双也不知是化了烟熏妆还是干脆熬夜熬出来的黑眼圈,挂在她病态苍白的脸上,有种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豪迈。
只要死不了,熬夜继续熬,要问为什么,老娘乐意啊。
她光着脚在地上划拉两下,凭感觉找到了拖鞋,踢踢踏踏的趴在了柜台。
路明非就闻到浓烈的薄荷气味,不是口香糖也不是硬糖,要更加浑厚。
女孩从红白格子热裤的屁股都那摸出一包烟来,抖了抖,低头叼起,将之点燃。
是薄荷味的。
她点烟时会慵懒的伸长脖子,手指纤细苍白,路明非注意到女孩手臂上烟烫的疤,星星点点,目光上移,被紫色的腕带挡住了。
“好看么?”
女孩轻轻的笑。
“好看。”
路明非很诚实。
“就是姑娘身子弱了些,要多多保养。”
网管女孩愣了愣,忽的捂住嘴吃吃的笑起来,指间的烟颤颤巍巍,气味有些冲,大约不是什么好烟。
“果然,要出国了就是不一样哈。”
她上半身搭在柜台上,测过脸来看路明非。
“你变化真大。”
路明非就轻轻的笑,他努力的想啊想,这女孩是谁,他们认识么,二十多年的记忆真是庞大,像是横亘在他面前的王屋和太行,路明非需要一把铲子才能岁岁年年的挖通两座大山,见到他生命中九州之前的人和物。
印象还是有的,模糊了些。
以前他路明非可是网吧的传奇,每次开星际后面都围了一圈人学习,为了请路传奇来一局教学他们纷纷慷慨解囊,斥巨资购置营养快线啊可乐雪碧啊甚至泡面都能加条火腿肠。
真是峥嵘岁月。
那时就有个网管女孩,踢踢踏踏的踩着双拖鞋,过来给他桌上放营养快线。
就是她。
“你说话真有趣。”
女孩吐了口烟,把她憔悴的眉眼模糊在了昏黄的灯光里。
“我听人说你不是要出国么,怎么说话文绉绉的,还叫我姑娘,亏我还特地学了两句英语,想着你这个大留学生下次来还能用上。”
雅文吧
“什么英语,How aare you,I am fihankyou,么?”
“你怎么知道!”
“开玩笑,大留学生啊,这点还不是小菜一碟。”
然后两个人就前仰后合的笑起来。
015 女孩
网管女孩懒懒的把脑袋放在胳膊上,从下往上的看路明非。
她止住笑。
“你真的不一样了。”
“有么?”
路明非摸摸脸,怀疑是不是他跳楼时沾上了灰。
“以前你可不是这么说话的。”
“可能是变声期过了吧,男孩子嘛,都要长大的。”
“你小子。”
女孩揉揉她的头发,像黑色的海草。
“不说了,上网是吧,没带身份证的三块五一小时,老规矩。”
女孩拉开抽屉,里面是一叠叠的卡片,她随手摘出一张。
路明非摸了摸口袋,没钱。
也是,他的零花钱基本都在婶婶那,除此之外最大的收入就是卡塞尔和仕兰中学的奖学金,不过一个要等上了大学才有,一个得等高考结束了再说。
“没带钱啊。”
女孩慵懒的转着笔。
路明非愁眉苦脸的点点头,而后他咬了咬牙,深吸口气,对着女孩就是双掌合十,猛一低头。
“江湖救急啊姐姐!”
他可是阎罗,真正顶天立地的好汉,好汉嘛,当然能屈能伸什么的不在话下啦。
女孩咯咯咯的笑,小吊带摇摇晃晃,两条纤细的手臂白的晃眼。
“叫姐姐也没用,我啊,才不会借钱给男人。”
她吸了口烟,抿住嘴,让劣质的薄荷味烟气在肺里盘旋,久久不肯吐出,这是老烟民的抽法,也是不要命的抽法,任谁见了女孩的第一眼,都会想起月光下坟墓苍白的尸体,冰冷又死气沉沉。
这个女孩瘦弱苍白,靠着网吧的泡面和游戏维持生命,从强烈的尼古丁中寻找安慰和满足,像是一朵在黑暗角落无人问津的小小白花。
因为无人问津,所以无需名姓。
“不过我也累了,那个,你先用着。”
女孩瘦削的下吧点了点柜台里的电脑,那是给网管打发时间用的,屏幕上市劲舞团的大厅画面,一身哥特少女时装的虚拟角色打着阳伞,和网管女孩好像。
“那多不好意思啊。”
路明非说着,手脚麻利的翻进了柜台,一屁股坐在了电脑前。
网管女孩侧过头,薄荷味的烟朦胧了她的眉眼,静静的看路明非,这个少年真的不一样了,她还记得前阵子路明非在网吧的样子,尽管都说着让人哭笑不得的白烂话,但他的眼神变了。
从前啊,路明非总是低垂着眼,躲避着别人的目光,像是有很多心事,大概是青春期的烦恼什么的,还是个小孩子呢。
很忽然的,就在昨天,女孩听人说路明非出息了,要出国留学了,不得了不得了,以后回来那就是高材生,海归精英。
顶点小说
出国留学啊,那时候女孩想了想,路明非穿西装的样子,这个总是耷拉着脑袋弯着腰的死小孩,居然也有穿西装打领带的一天。
真是令人意外。
今天一见,真的不一样了,路明非的腰好直,和人说话也会看着对方的眼睛,那目光像是一汪深潭,有好多的故事。
一个男孩的成长,真是令人着迷。
“续费!”
“叫你马啊叫!”
路明非回了下头,那个病弱苍白的女孩,正手脚麻利的操作电脑,刚才和路明非聊天时明明那么安静,可现在骂起人来也丝毫不含糊,像是女侠。
柜台前长头发的男生百无聊赖,恰好和路明非对上了眼,愣了下,随即一脸惊喜。
“大神!”
“你终于来啦大神,来一局星际教学吧,那个美女,给大神来瓶营养快线,记我账上!”
路明非面无表情,乍看上去真有几分高手风范,然而此刻他的大脑正高速运转,思索着“大哥你哪位我们认识么?”这般严肃的问题。
“草,玩你游戏去,人家还要学习的好吧!”
网管女孩把续完费的卡扔回去。
“嘿我就像请大神来局星际怎么了,请客了你没看见啊,再来一桶泡面!就当我给大神的孝敬了!”
“人家留学生差你这点东西啊,滚滚滚,赶紧的!”
路明非摸了摸肚子,有点想接纳桶泡面了,就是网管女孩叉着腰正骂的起劲,他突然说“好啊给我泡面不就是星际吗本大爷教你啊”,是不是有点投敌的嫌疑?
而且星际吧,说实话他连怎么登陆都给忘了,真人PK还差不多,时隔二十年再握住鼠标,路明非没有想象中的雀跃满足,只觉得茫然。
路明非的目光又落在网管女孩的背影上,她真的好瘦,像是风中摇曳的小白花,那种开在野地里叫不出名字的星星点点的白色的花,随便踩一脚就会死,可来年春天下一场雨,风再一吹,小白花又漫山遍野的开了。
路民非握住鼠标,继续迷茫,他该做什么?
星际么,以前很喜欢玩的,或许也谈不上喜欢,就是单纯的消遣时间。
想一想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二十多年啊,抗战都胜利了,生个孩子他也成家了,再怎么的喜欢也该淡了。
别说喜欢不喜欢这么文艺的事了,就一点,现实的,账号密码呢?
路民非盯着QQ的登录界面发起呆来,脖子上一条红色围巾的胖企鹅笑啊笑,路明非有种冲进屏幕掐住这胖鸟的脖子,大喊“我密码是多少!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冲动。
冷静点,路明非,想一想吧,以你的聪明才智,密码肯定就是生日的排列组合啊,这还不是信手拈来!
看看信手拈来,我路明非随口就是成语,聪明吧。
路明非自顾自笑起来,倒是把网管女孩看愣了,心想这是咋了这么开心,再瞄一眼电脑屏幕就更茫然了。
【密码错误,请重新输入。】
留学生就是不一样啊,笑点也与众不同,有事没事还输错密码玩,爱好真别致。
网管女孩感慨。
几次尝试后路明非果断选择找回密码,果然还是忘记了,但路明非不认为是自己的错,听说每个人的脑容量都有上线,一生中能记住的事情就那么多,所以经常遗忘以腾出记忆的空间来。
他的脑子就被武学给填满了,路明非曾在天地阁读了三年书,阅尽天下武学以创出开天桩,却也在这个过程中将天下武学烙在了脑海。
无论武当少林或者峨眉,天下有名有姓的武功绝学,尽在他脑中,说一句路明非是行走的天地阁也不为过。
所以了,他把脑容量用来装了武学,至于账号密码这种小事,早给忘了。
016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路明非按着流程找回密码,一下下点着鼠标,页面跳转到了密保问题。
【1·您目前的姓名是?】
路明非生涩的打字,阎罗。
敲下确认件前停住了,连连删除,他看了看显示屏上自己模糊的倒影,吐了吐舌。
“你是路明非啊。”
他小声的说。
【2·您的学号是?】【】
【25】
【3·您配偶的姓氏是?】
路明非眨了眨眼,如遭雷劈,呆若木鸡,神志不清。
此时此刻,他真的好想穿越到自己设置密保的时间点,掐住那个衰小孩的脖子死命摇,然后用上佛门狮吼功的法门配上大喇叭,就《功夫》里神雕侠侣那种,凑到路衰仔的耳边就吼。
“醒醒,你没有女朋友啊老弟!”
人就是这样,总会做些让自己恨不得当场跳楼的蠢事,谁没有在校服上写“寂寞”“孤独”呢,谁没有用铅笔在书桌上写“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呢。
当时觉得自己有多帅,过两年回头看,就有多想去死。
路明非现在什么心态呢,别看这人十七八岁的样子,躯体里可是天下第一的灵魂,还是令武林闻之丧胆的阎罗。
你就想象拿着把大剑感慨无敌真是寂寞的独孤求败,突然有一天回到小时候,发现九岁的小败正和同村的二狗比谁尿的远,完了裤子也不穿就骄傲的走来走去,雄赳赳气昂昂像个打了胜仗的将军,说我老厉害啦老厉害啦,你们尿尿都尿不过我!
估计独孤大侠会给年幼的自己一个痛快吧。
想必闻名天下的独孤九剑用来送熊孩子归西也一定很是利落。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路明非痛苦的捂住脸,配偶两个字深深的刺痛了阎罗大人脆弱的内心,认真地,他想去死。
吸口气,好吧,想一想,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这样的密保问题确实是他路明非的风格。
能怎么办,认命吧。
答案其实很简单,以路明非那文明仕兰中学的暗恋,配偶姓什么用膝盖想都知道。
aiyueshuxiang.com
【陈】
陈雯雯的陈。
回答正确,可惜没有香槟。
路明非重新设置着密码,慢慢也露出了笑来。
他拄着下吧,思绪飘远,原来我曾经那样喜欢过一个女孩啊,偷偷的把这个女孩的姓用作密保问题,好像还在日记里写到过她的名字,回过头去看少年人的暗恋真是青涩又美好,只要女孩路过时不经意的笑就能开心上一整天。
学生时期的爱情很幼稚的,他们不会考虑彩礼啊结婚啊还有孩子未来的学费奶粉费。
他们根本就不懂这个世界,也不懂时间的力量,却随口就把天长地久和海枯石烂挂在了嘴上,勇敢的横冲直撞。
但多美好啊,像阳光下五颜六色的泡泡,绚烂又脆弱,只是两个人坐在一起看一下午的书,醇厚的温馨就在心里荡漾,收藏为一辈子的回忆,是将来你白发苍苍了就会小心拿出的珍宝。
曾经有个男孩或女孩傻傻的陪你看书,不言不语,有时候你会想这人真是个笨蛋,主动说话会死啊,可每次想来嘴角都会翘起。
登上了,咳嗽声敲门声接踵而至,瞬间将人拉至兵荒马乱的战场。
列表上投向闪个不停,右下角的小喇叭也跳啊跳,新消息,好友申请,一股脑全砸了过来。
路明非手忙脚乱的一一点开,他操作鼠标的样子像是退休大爷,看屏幕上的字也凑的很近,就差一副老花眼镜和泡着枸杞的保温杯就完美了。
消息都是以前一起打星际和班里的人,他们发来祝福,说恭喜你啊明非要留学了,路明非就一个一个回了谢谢。
“明非,昨晚怎么没上线,来把星际啊。”
老唐喜感的头像跳了跳。
路明非好一番回忆,对了,是他一起玩星际的网友,自称美籍华裔,还给他做了一晚上的面试辅导,是个很有趣的人。
路明非的表情柔和下来,不知怎的,老唐总让他觉得亲切,很难得,能让他觉得亲切的人真的不多,没来由的,路鸣泽的脸就跳出来,那个庄严如暴君的小男孩,亲切么,是弟弟啊,忽然有些想他了。
呸呸呸!
路明非甩甩头,用力的把这般恐怖的念头甩出脑海。
他怎么可能会去想个小孩,还是个小男孩,路明非宁愿去想陈雯雯也不要想路鸣泽,至少陈雯雯还是个好看的姑娘。
不对,陈雯雯已经有赵孟华了,已经是别人的女孩了,而且现在的路明非还喜欢她么,似乎一点也不。
“我要去美国啦。”
路明非给老唐回消息,一边笑一边敲键盘,真奇怪,明明只是个网友,打过几局星际,最大的交集就是面试辅导。
可路明非和老唐聊天,熟识的好似固有久别重逢。
他在安妮宝贝的书上看到过,说在云南有种地方牌子的烟,月白色的烟盒上盛开有大簇火红的茶花,一旁有行小诗。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路明非忽然就有将这句话打给老唐的冲动。
真的是,好久不见。
这话一出现在了脑海,眼泪就要掉了下来。
路明非笑着跟老唐说他要去卡塞尔的事。
老唐消息回的很快,字里行间都是感同身受的雀跃,说着等明非你来了美国,我带你坐灰狗啊。
对了还有热狗,虽然哥哥我穷吧,但热狗和灰狗保够!
路明非都能想象老唐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样子。
于是他笑着打字。
“好啊,吃穷你。”
老唐发来哈哈大笑的表情。
“不说了,我来活啦,明非下次找你玩。”
“好啊,我带你玩拳皇,真男人就要拳拳到肉。”
“可以,玩游戏这方面,我老唐还没怕过谁。”
老唐的头像灰下去了,路明非安静了一会,摇了摇头。
他好像,交上朋友了。
“留学生,外面有人找。”
“谁啊?”
“嗯,”
“是个小男孩。”
网管女孩捏着下吧,沉思。
“很好看的小男孩。”
她强调。
路鸣泽那张圣徒与暴君结合的脸又跳了出来。
说道好看的小男孩,路明非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他。
PS:我查了查,似乎茶花烟的包装已经改了。
那句“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的小诗没了,已成绝唱。
甚是可惜。
夏猫,球票。
017 灵视
“看不出来啊,还以为你人很老实。”
“没想到居然连自己的弟弟都不管。”
“有你这么做哥哥的么?”
网管女孩很是嫌弃。
她说了说小男孩的情况。
路明非就展开了想象,那是身穿剪裁得体小西装的路鸣泽,安安静静的坐在路边,跟人说没关系的我在等哥哥,没有他允许我不能打扰他的,要有礼貌。
一个又懂事又好看的小男孩,学着大人模样的认真说不要打扰哥哥,他会生气的,真是让人心都要化了,又有谁能挡得住呢?
也难怪网管女孩用一种“你是垃圾吧”的眼神看着路明非了。
心情忽然就沉重起来了呢,这是什么,负罪感么?
路明非跑出网吧的背影略显狼狈。
左右张望,很快确定了,路灯昏黄,路鸣泽就站在路灯照不亮的角落,孤独又安静。
黑色肃穆西装的小男孩安静的站在黑暗里是如此和谐,他就是君王,所立之处便是他的国,。
他说不要光,于是所有的光都要绕道。
“哥哥你来啦。”
路鸣泽说。
他是在笑的。
那尊黑夜的君王不见了,堕天的路西法包下了一整个哈根达斯的冰淇淋,用来把他的黑羽涂成白色,好去赴一场千年万年的约。
大灰狼日日夜夜的想和小白兔做朋友,于是他收起爪牙修练微笑,献出全部的忠诚不留余地,只为了能靠近小白兔近一点再近一点,哪怕一个厘米。
“我就知道是你。”
路明非说。
“不要随便跟人说些容易误会的话啊,搞得我好像什么铁石心肠的人一样。”
“自己一个人去上网玩游戏,把可爱的弟弟丢在街上吹风什么的,我才不是这种恶劣的人。”
aiyueshuxiang.com
路鸣泽乖乖站着,不说话,安静的听路明非的数落,嘴角有淡淡的笑。
“我知道啦。”
他小小的声音说。
“哥哥。”
要毁灭世界以发泄怒火的暴君,小心翼翼的蹲下来,对着小白兔递出棒棒糖,说不生气啦不生气啦,我们还是好朋友嘛。
但路明非已经不是小白兔了啊。
他是阎罗。
“你怎么又来了。”
路明非随意的蹲下。
路鸣泽看了看他,挪到了哥哥身边,就喜滋滋的也蹲下来。
“我这次打招呼了哦。”
“知道知道。”
路明非在听网管女孩说那会就猜到了,这是路鸣泽在跟自己打招呼呢,翻译过来就是“哥哥我想见你啦,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嘛”
要不然路鸣泽费工夫拉普通人进领域做什么,还不是让人给路明非带话。
而路明非走出网吧见到路鸣泽的刹那,也自然而然进了这小孩的领域,他也没有反抗,这是自愿的。
“总是开着领域会很辛苦哦,你的话,下次想见我直接过来就行了,或者弹个视频,现在科技可发达了。”
“我知道啦。”
路明非看了眼路鸣泽,这小男孩的笑清澈透亮,那些重叠的暴君和圣徒都不见了,他身边的路鸣泽只是个单纯且天真的孩子。
他的弟弟。
路明非听出了这小孩话里的意思。
“我知道啦,下次还会。”
他叹了口气。
“哥哥你居然叹气诶,真稀奇。”
“很苦恼啊,被一个让人操心的熊孩子赖上了。”
“就算是哥哥,这么说也太过分了吧。”
“晚上,在天台,明明是哥哥叫我过来的呢,最后却怪我没有打招呼。”
“我叫你?”
“是啊,灵视。”
路鸣泽笑吟吟的说。
“是哥哥你开了灵视哦。”
凌晨一点,这座城熄灭的灯依次亮起。
以两兄弟为中心。
沉眠的城一下醒来。
音响里是周杰伦的夜曲,诉说肖邦黑色的悲伤,乌鸦告死。
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钟声,有人在哭,狂笑,舞蹈,把利刃刺入胸膛,山岳般的巨物仰天悲鸣,祂有一双流淌着燃烧黄金的瞳孔,要把这世界也给点燃,那是无与伦比的暴怒。
“我忽然感到悲伤深处是空无一物。”
说这话的路鸣泽忧郁的像个诗人。
他们坐在天上。
路明非看人间燃烧有如火海。
“这是什么?”
“灵视。”
路鸣泽站起,提着青铜马灯,灯光所不及的黑暗中,扭曲的影子狂笑悲号,张牙舞爪。
“安静。”
路鸣泽如是说。
于是万物吸声。
黑影们驯服颤抖,敬畏又虔诚。
“哥哥,来吧,我带你看看。”
他回头,半脸隐没于黑暗,半脸又呈现于光明,但看向路明非,又温柔的笑了。
“好嘞。”
路明非左顾右盼,惊叹连连。
“这特效,考虑考虑,做个游戏怎么样?”
“虚拟游戏知道么,我有个小小的建议,取消登出键如何?”
“好主意诶,就是有点麻烦。”
“说道游戏,哥哥你想要PS4吗,我手头有部二手的低价出啊。”
“PS4,嗯,这是什么?”
“不是吧,哥哥未老先衰啊,前几天你睡觉前不是还梦想着买PS4去玩刺客信条吗,这么快就忘了?我做弟弟的很是担忧啊,看来比起游戏机,哥哥你更需要黑枸杞哦。”
“去去去,不就是游戏机么,跟你开玩笑的,我怎么可能忘了。”
“看哥哥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开玩笑呢。”
世界在末日。
万事万物都要归墟。
不只是悲伤的深处空无一物。
复仇的终点也空无一物。
于是世上仅剩的两人行在天上。
他们在末日中讨论着游戏。
说信仰之跃说万物皆允万事皆虚,说为了部落说霜之哀伤,然后两个人就开始争论为什么霜之哀伤听来高雅,而火之高兴就让人想笑到死。
真是深奥的课题啊。
当有这么一天,世界走向末日,你会如何度过?
在北大学生和余秋雨的问答中,有以下对话。
问:有很多世界末日的预言,您相信吗?
答:我还没有发现相信或不信的根据。
问:如果那天真的降临,您会做什么?
答:指挥学生驱赶那些用谣言散布恐慌和仇恨的人。
问:您自己的表情呢?
答:用安静的微笑让人安静,安静地走向灭寂,是一种最有尊严的福分。
用中二的话来说,就是让这个世界看看,我等生而为人的尊严。
末日了就想看我痛哭流涕么,没门。
至于路明非,他在这末日的世界中和路鸣泽讨论雪人兄弟,就小霸王上插卡玩的游戏,童年回忆啊。
不得不说,雪人兄弟真是有趣,一蓝一红的两个小雪人,吭哧吭哧的打怪兽救公主,还有变大变小的药,吃下去能放光波的蓝瓶。
路明非和路鸣泽你一句我一句,世界在燃烧,他们已经从小霸王讨论到了4399。
路明非笑着,他总是笑的,无论何时,师傅死了他也笑,第一次杀人他也在笑。
也不是变态啦。
只不过,大概是这样吧。
其实是连路明非也不知道,除了笑他该摆出怎样的表情,以面对这个世界。
PS:我忽然感到悲伤深处是空无一物。——七堇年
018 混血种与龙
“到了,哥哥。”
路鸣泽说。
他双眼流下金色的泪来。
“兄弟你在哭啊。”
路明非惊诧。
路鸣泽摇头。
“在哭的是你哦。”
路明非茫然,心脏被子弹击穿了,可找不到枪手。
他就笑起来,却不知此刻的笑有多勉强。
“胡说,你看看,我在笑啊,明明流眼泪的人是你,说什么我在哭,真是奇怪的小孩。”
路鸣泽就用一种悲哀的目光静静看他。
直到路明非的笑逐渐敛去,复归沉默。
“真是残忍啊,哥哥。”
路鸣泽声音轻的像是叹息。
“你不会悲伤,也不会孤独。”
“因为有我啊。”
他说。
“我在替你哭。”
路明非一下子回到了师傅死的那天。
他说明非啊,你不会悲伤,因为有人在代你悲伤。
那时他觉得师傅真是矫情。
今天,替他哭的人出现了。
路鸣泽掏出一面镜子,举起来,路明非就从中看到了面容威严又沉默的少年,双眼流淌的黄金有如熔岩。
那是他。
“你的黄金瞳,哥哥。”
“黄金瞳?”
路明非与镜中的少年对视。
那双金色的眼中有皇帝般的孤傲。
“这是什么?”
路鸣泽不答,只是收起镜子,举起马灯。
“看啊,哥哥。”
那是黑暗的囚牢,墙壁上刷着腥臭的血,裹着麻布的女人发出撕心裂肺的长嚎,像是厉鬼。
某一刻,女人高高隆起的腹部蠕动起来,鲜血喷涌如泉,覆盖鳞片的利爪闪电般探出,缓缓张合,蟒蛇一样吞吐信子。
女人的悲嚎里都是绝望。
有繁冗的诵经声响起,在囚笼四周,面目不清的人们匍匐在地,嘴唇蠕动快速的念诵经文。
他们在祈祷。
向女人腹中的怪物祈祷。
那怪物爬出来了。
他来到人世间的第一件事,是割断人类母亲的喉咙,痛饮其鲜血。
人类骚动,惊呼,士兵架着长矛刺向囚笼中的怪物,那怪物四肢灼地发出威胁的嘶吼,他刚刚来到这世上,已是老练的猎手。
无错小说网
路鸣泽蓦然的俯视这一切,他就是这样的,所有的温柔只为了哥哥,但骨子里他就是个暴君,凡忤逆者皆死的暴君。
“真难看啊。”
路明非说。
“你也这么觉得么,哥哥。”
路鸣泽用一种悲悯或是鄙夷的语气说。
“这就是人类。”
他们继续前行。
“混血种。”
“人类图谋神明的力量,因欲望而诞生的产物。”
路鸣泽指向世界的尽头,冰山上趴着黑龙的尸体,他是如此巨大,一片鳞甲就堪比三层的楼。
“黑王,尼德霍格。”
路鸣泽见了黑龙的尸体,就快意的笑起来。
“人类所崇拜的众神之王。”
“呵。”
他又恢复了温顺的模样,对路明非说。
“哥哥,你看到了么?”
“这个世界真正的样子。”
“黑龙,还有混血种。”
“是人与龙的混血种么?”
“哥哥从来都不让人失望。”
两人继续行在天上。
“请允许我讲个故事吧。”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国王和皇后生了个皮肤像白雪一样的公主么?”
“真是的,才不是童话哦。”
路鸣泽眉眼弯弯。
“是史诗呢。”
“彼时,龙族统治着世界。”
“至高的黑皇帝分裂出地水火风四大君王,再将世界分别赐予”
“青铜与火,大地与山,海洋与水,天空与风。”
伴随他的诉说,世界变了模样。
有巨大的黑影衡略过天空,快的击穿了音爆。
海洋波涛汹涌,庞然的未知生物猛的跃起,祂的背脊宽厚有如陆地。
而陆地上升起青铜的国,龙类杀死金属,又将之复活,在这过程中赋予其属性,甚至玩弄灵魂,融入器皿,名曰活灵。
这是奇迹般的技术,是青铜与火的权柄,名为炼金。
两人继续前行。
从远方的地平线走来两个奇怪的家伙。
山岳般的巨物威严四顾,那双独属于龙王的黄金瞳亮的能刺破苍穹。
祂的身躯是力与美的完美结合,创作了《大卫像》的米开朗基罗见此也得跪地痛哭,然后亲手砸毁大卫。
只因在祂面前,誉为人类雕塑最高杰作的大卫也不过稚童在拙劣的玩弄泥巴,可笑至极。
但龙王却如稚童般亦步亦趋,跟随在娇小的人影身后,两者孤独的于大地行走,世界寂寞的只剩下彼此。
娇小的人停步,于是巨物慌忙立正,那人转过身来,轻柔的抚摸巨物嶙峋的甲,巨物温顺的吐出了舌头。
风带来了巨物开心的笑。
还有娇小人而轻轻的叹息,是如此悲伤。
有个女孩在说。
“哥哥。”
“我的哥哥。”
一听就让人要掉下了泪来。
天上的两兄弟投来久久的凝望。
那女孩带着巨物走远了。
他们一直走一直走,千年又千年,直到世界的尽头。
“某一日,四大君王向着最高的王座举起叛旗。”
“天空大地和海洋,全都染成了红色。”
“那是火和血。”
路鸣泽执着马灯,在前引路。
他们已走过了黑王的葬礼。
冰山上匍匐着皇帝的尸体,人类前赴后继,他们用青铜炼金的器具凿开黑王的头颅,白色的液体喷出,压力之大竟将人顶到了天上,大雾似的蒸汽快速的扩散,无数的人死去。
路鸣泽指着祂,笑容纯真。
“看啊,哥哥,他死啦。”
“不知道会爆出什么?”
“至少也该给三件史诗吧。”
路明非说。
“尼德霍格的话,如果我是设计师,首杀这家伙的奖励大概是暗黑冠冕之类的东西。”
“看来你对游戏也很有研究呢。”
“哪里哪里,当然没哥哥厉害啦。
两兄弟聊了两句,继续前行。
他们再次见到了最初的那一幕。
囚笼中怀胎怪物的女人。
路明非平静的穿行而过。
道路两旁是隐约的火,照亮了一位又一位女子悲惨的一生。
“这是混血种的由来。”
路鸣泽说。
“在黑王死后,四大君主陆续沉眠,人类从龙类的手中,接过了世界的权柄。”
“但欲望啊。”
路鸣泽轻轻的笑。,像是魔鬼。
优雅又致命。
“人类窥见了龙王的伟力,于是生了贪念,他们也想染指至强至暴的权与力,便把年轻貌美的少女以祭品的名义,送给了龙。”
“做什么?”
路明非脱口而出。
“嗯,哥哥,你以为混血种是哪里来的?”
路明非想到什么,抿了抿唇,低声的问。
“那,龙类能变成人么?”
“我是说体型,还有外貌。”
“可以的。”
还不等路明非松了口气。
“但高傲的龙类不屑于此。”
路鸣泽说。
他顿了顿。
“不过,某头母龙除外。”
019 言灵
“总而言之,人类的始祖将少女献给龙,然后把怀有龙胎的女人关进囚笼,性格温顺的婴儿留下,残虐的处死。”
“于是,一代代的选择淘汰,人类终于拿到了梦寐以求的力量。”
黑暗中,祭司颤抖的捧起婴儿。
这孩子生来就有一双尊贵的黄金瞳,体表覆盖青色鳞片,他奇迹般的没有狩猎人类,展现暴虐,只是吮吸手指,好奇的打量这个世界。
以人类的意识,驾驭龙类的伟力。
婴儿不知道,他的啼哭,将拉开混血种绵延数个千年的历史大幕。
铁与火,血与泪,红与黑,阴谋和背叛,崇高和牺牲。
还有,复仇。
祭司颤抖似的狂笑,如癫似狂。
“你看,这就是混血种。”
路鸣泽说。
“哥哥,你知道我想到了什么吗?”
“狼和狗。”
“人类在教科书里写他们的祖先是如何驯服的狼,用高高在上的笔触,万灵之长。”
“但他们啊,万年前曾对自己的同类,用过相同的手段。”
“混血种。”
路明非想到了诺诺。
“就是说,所有的混血种,都有一双黄金瞳么?”
“黄金瞳是龙血的象征,混血种只是窃取了龙类的权柄。”
“那你呢?”
“我?”
路鸣泽微微欠身,挂着矜持的笑,像黑执事里的塞巴斯蒂安,恶魔管家。
“哥哥,您的弟弟可不是那种卑劣的东西哦。”
他口中的东西,是指混血种。
不是混血种,可你分明拥有一双璀璨的黄金瞳啊。
路明非想。
“到此为止吧。”
路鸣泽说。
“还记得我们出发的理由么?”
“灵视?”
“正是如此,哥哥。”
路明非把青铜马灯放到一旁,席地而坐。
黑暗如潮水四散,路明非惊讶的发现,他们如今所立之处,正是死去黑王的头颅。
路鸣泽笑着拍了拍身旁,招呼他。
“来呀,哥哥。”
“这可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王座呢。”
“吓我一跳。”
路明非手脚麻利的坐下来,心有余悸。
“你刚才那语气,我差点以为这是青楼。”
“来呀,老爷,过来玩呀。”
路明非捏着嗓子学。
“就这样。”
“哈哈哈。”
路鸣泽已抱着肚子笑成一团。
那身精致昂贵找不到一条褶皱的西装,麻布一样揉成一团。
“是啊,哥哥。”
“什么尊贵的黑王,就是青楼,在我们面前,他谈何尊荣。”
“不愧是你呢,哥哥。”
笑累了,他坐好,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做在黑王死去的头上,四条腿摇摇晃晃,眺望远方。
“给哥哥看这么多,主要是想说明何为灵视。”
“混血种是体内流淌龙血的人类,但并非生来就觉醒黄金瞳。”
“最初,每个混血种和普通人类没什么区别,或许体质更强,智商更高,但强度有限。”
“他们体内的龙血处在沉眠的状态,哥哥你可以理解成隐性基因,嗯,其实用第二人格解释更加合适。”
“混血种都有两个人格,一个代表了人类的理性和克制,一个代表了龙类的残虐和暴力。”
“一般混血种的第二人格都在沉眠,若想将之唤醒则需要一个契机,比如超强度的精神刺激,或者言灵和龙血。”
“言灵?”
“这是什么,你没说诶。”
“不是很重要啦,比起你我的力量,言灵只是小把戏而已。”
“嗯,如果哥哥你很想看的话。”
路鸣泽打了个响指。
远方便升起了太阳,巨大的蘑菇云,而后才是震耳欲聋的轰鸣千里迢迢的赶来,路鸣泽挥挥手又重归平静。
“烛龙,言灵序列号114,青铜与火曾以此灭世。”
“好像大日见我啊。”
“大日见我?”
“一种外罡绝学,需先修出炎帝劲,破坏力很强。”
“这样啊,就是哥哥你之前说的武道么?”
“嗯,不说这个了,是叫烛龙吧,这就是你说的言灵,威力不错啊。”
“不愧是哥哥,对烛龙都只用不错这样的评价呢。”
“但是,其实烛龙很强的哦,至少在混血种的世界里,言灵烛龙已是传说一样的存在了。”
“对于绝大部分的混血种而言,他们锁能使用的言灵,其实只有这种程度。”
路鸣泽这次没打响指,他一点,一团明亮的光便出现,明亮到令人真不开眼,无法直视。
路明非满是好奇。
“这是什么,灯泡么,好亮,怎么一点威力都没有?”
“言灵炽日,序列号28,具体效果就是哥哥你看到的这样,换成游戏的话讲就是给附近单位造成致盲效果,看不到了。”
路鸣泽一摊手。
“除此之外,别无他用。”
路明非点点头。
“这就是言灵。”
“嗯,混血种编订了言灵周期表,以强弱和危险程度将言灵排序,序列越高也就越危险,当然破坏力也越强。”
“还有这些言灵的名字,也是混血种定下的,他们本来呢是以龙文命名,但混血种又不懂龙文,就起了这些名字咯。”
“归根究底,言灵的本质就是以龙语引动元素的力量达成某个效果。”
“看起来,好像和动漫里的超能力差不多,白金之心之类的。”
“哥哥说的对,时间灵和刹那,这两个言灵就和白金之心相似,也能影响到时间。”
“这么说来,你的领域,其实是言灵咯。”
“不,哥哥。”
路鸣泽笑。
“是权柄。”
路明非摆摆手。
“嘛,不管叫言灵还是叫权柄,总之就是虚拟世界一样的东西对吧,梦境之类的。”
他转而兴致勃勃。
“所以说,能做虚拟游戏么,用你的权柄还是言灵什么的,我出创意,就武侠背景的世界怎么样。”
baimengshu.com
“这个以后再说啦。”
路鸣泽强行拉回话题,脸上简直明晃晃的写着“真拿你没办法啊哥哥”这一行字。
没办法,哥哥他就这样,千年前万年前也这样,毕竟是他的哥哥啊,比世界还重要的哥哥。
“这就是言灵了,然后我刚才说到了混血种的双重人格对吧,从古至今,他们为了唤醒血脉中龙类的力量,令他们的第二人格复苏,使用了种种办法。”
“粗暴点的直接饮下龙血,若混血种能挺过狂暴的反噬存活,第二人格也能自然而然的苏醒。”
“但这个办法死亡率太高,于混血种而言龙血的力量过于强大,直接饮下龙血的人大概率得到的不是伟力,而是死亡。于是他们便总结了一套温和的仪式,类似黑巫术,年轻的混血种们在祭司的引导下聆听祷文,喝下草药,伴随篝火旁迷乱的舞蹈,刺激体内的龙血,从而觉醒第二人格,点燃黄金瞳。”
攻略:夏猫的加更规则
要上第一个推荐啦,追读很重要。
于是夏猫灵机一动,热乎乎的加更规则就出炉啦。
时间呢截止上架吧。
1·推荐票每满300加一更,以前的也算,换言之就是到上架为止的推荐票数量除以300就是加更亮。
三百应该不会很过分吧,现在已经有一百多了,上架起码也有一个月吧,最少也能加一更的不是。
2·打赏
一更舵主家一更。
至于盟主,夏猫,他们骗你的,新人新书怎么可能会有盟主呢,那是在梦里呀。
以上,新人新书好像不怎么需要月票吧……要推荐票主要是为了追读,大家的追读很重要哦。
beqege.cc
另,假如上了三江,就加三更。
所有的加更在上架后开始还债。
推荐票计算起点主站的,毕竟这本书发在起点。
020 哀伤
“当然,时代在进步,如今的混血种觉醒有一套相当简单的办法,至于具体是什么。”
路鸣泽恶劣的笑。
“”过几个月,哥哥你就知道啦。
“谜语人给我滚出哥谭啊!”
“嘿嘿。”
“重点来了哦,哥哥。”
“所谓灵视,就是混血种在觉醒龙类人格时,所看到的幻象。”
“往往是他们的过往人生中最悲伤的事。”
“当然,这只是混血种的浅薄认知。”
“与黄金瞳一样,灵视现象也是混血种自他们的龙类祖先处继承的遗产。”
“哥哥,我需要强调一点。”
路鸣泽竖起食指。
“龙类是不死的。”
“除地水火风四大元素外,龙类事实上还触及了灵魂的领域,这是混血种所可望而不可即的伟大权柄,他们以为现代科学已经抹平了自己与龙类的差距,但关于灵魂的奥妙是一条鸿沟横亘在人类与龙类之间。”
“人类一天不能理解和为灵魂,他们就一天不能触摸到龙类的座。”
“正是因为龙类对灵魂的深刻理解,奠定了他们茧化轮回的基础。”
“是的,轮回。”
说道这里,他看了眼路明非。
哥哥现在好像自称是,阎罗。
路鸣泽漫长的生命涉猎极多,古东方的神话也在其中。
神话中,阎罗是司掌阴府黄泉的神祇,同时也掌管轮回。
而轮回,是龙类不死的秘密关键。
司掌轮回,差不多与掌握龙族生死等价。
阎罗,哥哥有什么特殊的计划么?
路鸣泽想。
他面上不显,仍是笑意盈盈,继续诉说。
“刚才说到轮回。”
“具体的也很简单,龙类会在生前留下复活用的茧,待他们死亡,灵魂便会转移到茧中,等待预先设定的时间醒来。”
156n.net
“而刚刚苏醒的龙类,需要一段时间恢复记忆,这是他们最脆弱的日子,也常常伴有灵视的发生,直到他们找回龙类的浩瀚记忆和力量,灵视方才停止。”
“也就是说,只要体内有龙血的,都有灵视现象。”
路明非总结。
“我知道了,所以,你说这么多,就为了跟我普及冷血爬行动物的家谱么?”
“不是的,灵视,灵视啊哥哥。”
路鸣泽无奈又宠溺的笑。
“我最开始就说过的吧。”
“在天台,是你叫的我呀。”
他晃着腿,望向天边暮气沉沉的太阳。
“或许哥哥你不知道,那时,你已点燃了黄金瞳。”
“哪怕只有一瞬。”
“而我。”
他笑弯了眉眼,是很好看很精致的模样。
“就是哥哥的灵视哦。”
英国贝克街有杜莎夫人的蜡像馆,那是个心灵手巧的姑娘,曾给伏尔泰制作蜡像,她的作品和真人站在一块,便宛如双胞胎一般真假难分。
周董也有一座在香港杜莎夫人的蜡像,还被他写进了超人不会飞的歌里。
杜莎夫人的蜡像师闻名全球,是该领域的精英,他们很是自信,似乎天下就没有他们做不出的人。
但假如让他们见了此时的路鸣泽,怕是抓耳挠腮,拿着工具也徒呼奈何。
毕竟,凡人又岂能描绘神灵的容貌呢?
这小孩还是挺好看的嘛。
路明非想。
“等等,不对吧。”
他大呼小叫。。
“你不是说灵视都是悲伤的事么,那为什么我的灵视会是你!”
路鸣泽只是笑,明明那么温柔,可不知怎的,路明非觉得这小孩就是好哀伤好哀伤,哀伤到已说不出了话语。
该怎样表达那般的痛苦呢,不是简单的说像海潮一样就能形容的。
这么说吧。
年少时你看电影,会为了其中角色的爱情和离别而流泪。
而当你长大了,经历了爱情,也经历了离别,再看到电影,想起一些人和事,却已经哭不出了。
只是单纯的难过。
路明非有些心慌。
“好吧,你说是灵视,那就是灵视好啦,都听你的。”
“所以我也是混血种咯,爷爷的爷爷的爷爷,我的某个祖先也是会飞的大蜥蜴咯。”
“元素吐息呢,啊呜啊呜,怎么没火球啊,不是按你说的我都点燃黄金瞳了么,这美瞳质量有瑕疵啊,给不给保修啊。”
路明非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就是有些慌,开玩笑,他堂堂阎罗大人居然也有心慌的一天。
但这是没道理的啊,看到路鸣泽的脸他就难受,想抱住这个小孩痛哭,然后把这个世界一把火烧成个灰烬,只剩下彼此。
这还是他么?
路明非晃了晃头,动用外罡的武道意志,强行镇压诸多杂念。
脸色白了白,但心慌也没了,他长长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如果他没有去过一趟九州,修成了天下第一,如今这些杂念涌现,怕是会变成另外一个人,那将是连他都觉得陌生的样子。
“都说了啊,是言灵,没有元素吐息哦。”
路鸣泽说。
“而且,哥哥你才不是什么混血种呢。”
“难不成我还是条龙啊。”
路明非不假思索。
话一出口他就愣住了。
半信半疑的去看路鸣泽,这小孩笑眯眯的,越看越像黑执事的塞巴斯蒂安。
“等等,你其实不是龙吧,你根本就是个魔鬼吧,成天穿西装文质彬彬的。”
{我倒想啊。}
路鸣泽忧心忡忡的叹气,双手托住下吧,苦恼极了。
“本来我计划跟你坐交易的,没想到哥哥你都这么厉害了,都能否定我的权柄,计划胎死腹中啊。”
“交易?交易什么?”
“当然是,哥哥你的生命啦。”
路明非一拳头打在他头上。
“胆真肥啊,敢打你家阎罗大人的主义。”
“过分,很痛诶哥哥!”
“不过,如此一来,交易生命,你果然就是个小魔鬼吧!”
“不是这样的,哥哥。”
小魔鬼乖巧的摇摇头。
“我和你一样,都是怪物哦。”
“怪物?”
路明非有些头大。
“刚才不是还说龙类和人类的相爱相杀么,你也没提到怪物啊,这怪物又是哪里跳出来的设定,解释解释啊魔鬼老弟。”
“解释的话,要怎么说呢。”
“怪物就是怪物啊。”
“你这不是说了跟没说一样。”
“我也没办法的嘛。”
“总之,怪物就是怪物咯。”
021 何为阎罗
路明非揉揉脸,用力的吐出一口气。
“对不起。”
路鸣泽有些疑惑。
“哥哥你这是?”
“就是道歉啦。”
“原来在天台是我的灵视叫你出来,不是你拉我进领域,我还驱逐了你,这是我的错。”
“所以咯,既然错了就要认,我阎罗可不是什么赖账的无耻之徒。”
“嗯嗯,哥哥是大英雄呢。”
路明非沉默下来。
他微微低头,轻笑一声。
“大英雄,呵。”
“我说,你一定要叫我哥哥吗?”
瞬间,路鸣泽的脸显出前所未有的严肃来。
“哥哥就是哥哥,唯独这一点,无论如何我都不能答应你。”
如果失去你,我就真的一无所有了啊。
他在心里说。
“我知道啦。”
路明非笑。
“别这么严肃嘛。”
“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
路鸣泽忽然觉得,此刻坐在身边的哥哥,好绝望。
像是坠入了深渊,永夜无光,他一直往下掉啊掉,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救赎。
路明非听到有个脆脆的女声叫自己。
“路师兄!”
那孩子是笑的。
她说路师兄太厉害啦,师傅都说了,将来是会有大成就的呢。
“那什么是大成就呢?”
路明非逗她。
女孩就想啊想,小小的手抓脸,急的团团转。
“大成就,就是大成就。”
她大声的说,好似只要你的声音足够的大,就能把全天下的人都给说服。
“小师妹是个蠢小孩呢。”
路明非刮她鼻子。
“才不才不才不!”
她双手向后伸,小母鸡似的扇啊扇,气势汹汹。
“我才不蠢!”
“那我问你,一只笼子里有鸡和兔,已知鸡有两条腿,兔有四条腿……”
路明非一脸和蔼。
小师妹已双眼蚊香似的转圈圈了,小鸡和小兔子跳来跳去。
“又在偷懒,今天的桩站了么,给我滚出来!”
师傅好功夫啊,屋顶的瓦都掉下了灰。
路明非耷拉下脸,乖乖的去站桩了。
小师妹还在掰着指头和小鸡小兔子做斗争呢。
“蠢小孩,就是蠢小孩。”
“怎么了,哥哥?”
“没事没事。”
路明非吐出一口气,在心里说了句。
大成就啊,大成就便是天下第一咯。
小师妹。
“哥哥是想到了谁么?”
“嗯,也是个每天叫我哥哥哥哥的人。”
“这样啊。”
路鸣泽双瞳的金光岩浆般炽烈。
“那是谁呢,能不能跟我说一说呀。”
“已经死了。”
黄金瞳暗淡下来,路鸣泽轻声说。
“这样啊。”
“所以,叫我哥哥,可是很危险的事呢。”
“我才不怕。”
“而且,说起来,我也不是什么大英雄。”
路明非说。
“我是阎罗啊。”
路鸣泽眯了眯眼。
“哇,阎罗。”
“你知道什么是阎罗么?”
“嗯,神话传说中的阴府主人,跟鬼王一样的神明,类似西方神话的撒旦,希腊的哈迪斯,以及,北欧的海拉。司掌轮回,是这样吧,哥哥。”
“没这么复杂啦。”
路明非轻描淡写的摆手。
“只要杀人就好了。”
“杀的人足够多,你就是阎罗。”
“那得杀多少人呢?”
“嗯,我想想。”
“一千个?一万个?”
路明非挠了挠头,愁眉苦脸。
“好烦,记不清了。”
于是他索性不去想。
“总之,几万人以上吧。”
“要不然,你以为阎罗这名头跟你开玩笑呢。”
这人又嘻嘻哈哈的笑了。
“怎么样啊小魔鬼,你不是还计划跟我做交易么,考虑考虑,我可是阎罗,死在我手里的外罡就有十几个,怕了吧!”
“怕了怕了,请大侠饶命!”
“哼,什么大侠,我阎罗专杀大侠的好吧!”
“那就请阎罗大人饶命咯。”
“哈哈哈好说好说。”
两人一阵笑闹。
过了会,重归寂静。
“哥哥,你还难过么?”
“一点,也不。”
“是啊,你已经忘了。”
“喂,我问你啊,小魔鬼。”
“还想和我做交易么?”
“想啊想啊,当然想。”
“理由呢?”
“不能说。”
路鸣泽调皮的笑。
“哥哥你吃过生日蛋糕吧,许愿要闭眼,一个人在心里对世界说出愿望,然后谁都不能说,说出来就不灵啦。”
“所以哦,交易的理由也是一样的,不能说。”
“说出来,就不灵啦。”
路明非点点头。
“我没吃过生日蛋糕。”
“哈?”
“不过我吃过长寿面哦。”
说完他就笑起来,像个恶作剧成功的死小孩。
“吓到了吧,突然说没吃蛋糕什么的,肯定以为我要说些悲惨的事情了对不对!”
“过分,我差点就要安慰你了,还我的愧疚啊混蛋哥哥!”
“看招,黑虎掏心!”
“猴子偷桃!”
“可恶,你竟如此阴毒!”
“哼哼,什么叫江湖险恶,小子,今天我就让你长长见识!”
一个暴君,一个阎罗,此刻竟跟小孩似的滚成一团,玩闹不休。
人是这样的,无论你在外面呼风唤雨前簇后拥,回到家,还不是都得乖乖系上围裙做饭烧菜。
亿万富翁就不会跟老婆抢遥控器啦?
你要看球赛,她的家庭虐恋马上开播,两人拿着一半遥控器咬牙角力,然后开始往外兜彼此的糗事,战况激烈迅速升级,已到了人身攻击的程度,眼看一场大战迫在眉睫。
最终两人各退一步,墙壁那么大的电视放着哆啦A梦,她依偎在你肩膀说起各自的童年,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说着就要睡去,黑暗的卧室只剩下了机器猫和长长又安稳的鼾。
这就是家人存在的意义。
他或她是你身心俱疲山穷水尽走投无路时,最后的那扇门。
打开,走进去,就安心了。
“真的不能说么?”
“总觉得你在瞒着我点什么。”
“不可以哦。”
“就好像,哥哥你会说你的武道从哪学来的么?”
“当然可以。”
路明非一本正经。
“那天在梦里,一个长胡子的和蔼老头,拿着本秘籍说路明非啊你就是万中无一的习武奇才,我这里有天地侧一本,大小武学三千六百,你学是不学。”
“然后他就掏出一把砍刀,温柔的搭在了我脖子上。”
“我能怎么办,我只是个善良又无助的习武奇才啊,所谓奇才就是还没成高手的弱鸡,弱鸡当然没有讲条件的资格对不对,人家那么大一把刀呢,我肯定得说学学学啦,老……老人家要冷静啊,杀人是要坐牢的,就算你是神仙吧,我可是万中无一的习武奇才,放到你们天庭也是个优秀三好学生之类的人物吧,你要是手一抖宰了我,玉皇大帝那也不好交差啊。”
“老爷爷就被我说服啦,充分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道歉老有诚意了,还哭着求我站桩来着,就是吧柳条抽人有点疼。”
哔嘀阁
022 不要死
路明非说啊说,带着浅浅的笑。
路鸣泽也没有打断,反是津津有味的在听,尽管哥哥的话一听就是编的,但他乐意。
说完了,路鸣泽就惊叹。
“哇,哥哥好厉害,神仙都要收你当徒弟呢。”
“那是,师傅都说啦,我可是万中无一的习武奇才。”
路明非骄傲的一抹鼻子。
“那,哥哥你学的武道,很厉害么?”
“那当然。”
路明非忽然嘻嘻嘻的笑。
他翻着手掌给路鸣泽看。
“我有一招从天而降的掌法,一掌下去,西湖那么大一池子你信不信。”
“哇!”
路鸣泽很配合的鼓掌。
冷不丁问了句。
“能毁灭世界么?”
“毁灭世界?”
“是呀,哥哥你的武道,能毁灭这个世界么?”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没仔细想过。”
路明非沉思。
他在九州修到了天下第一,自然也打遍了所有外罡,甚至外罡之上,杀了个老朽的武圣。
但说道毁灭世界,这可就是路明非的知识盲区了。
众所周知,外罡武者的破坏力极强,但他们也不在九州上打啊,你以为武道领域是做什么用的,还不是创造一个方便施展手脚的擂台,不然两个外罡武者放开手脚打一场,胜负还没分出呢,城已经没了,还不知要造成多少百姓伤亡。
他们是武者,有家人有亲朋,不是斩断尘缘的仙神。
那种为了武道葬了世界又何妨的狠人,在他成长起来前早被人干掉了。
“大概……可以吧。”
路明非不是很确定。
“哥哥也不知道么?”
“知道才怪,谁没事干毁灭世界玩啊。”
“嗯,龙类就这样。”
“呵,我说啊,你知道我听了龙类和混血种的历史后什么感觉么?”
路明非双手枕在脑后,漫不经心。
“一群神经病。”
“光拥有强大的力量,却没有与之相匹配的心性。”
“就像熊孩子拿到了神光棒,奥特曼多厉害啊,正义的伙伴呢,放熊孩子手里能把地球都给拆了信不信。”
“哥哥所言甚是。”
路鸣泽笑眯眯的。
“那,如果给哥哥一头龙王,你能扭转祂的心性么?”
“龙王?”
路明非摇摇头。
“平白无故的跟龙王打交道,凭什么,我才不干呢。”
“这样啊。”
路鸣泽低低的说。
计划已经写好。
舞台也已就位。
命运牵引着英雄们到了他们该在的位置。
盛大的史诗就要拉开帷幕。
然后我们的主角换人了。
他哗啦啦的撕毁写着小白兔的剧本,一手紧握了伟力的权柄。
足以改写世间任何的悲剧。
具体点呢你就想象,主角一把扯掉头上的兔耳头饰,然后将保姆递上来的七把刀剑丢进垃圾桶,双手一挥发型就变了,金黄金黄还立起来,身周还带华丽特效,完了哇哈哈哈的笑着说你们很厉害啊,吃我一发龟派气功。
冷兵器的战场上来了个赛亚人,还能变身,这谁吃得消啊。
但剧本并非如此。
命运说你要不留后路的热爱,然后断然失去,在万丈高空的失足跌落中爆发,以君王般的愤怒和威严,踏上登神的台阶,让世界都沉浮在你的座。
多好也多美的悲剧啊。
可我们的主角说不。
命运无法令他低头。
他反要扼住命运的喉咙。
说小子我看你剧本写的不太行啊,笔在哪换我来,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有情人终成眷属对不对,悲剧美什么美,要眼泪以彪炳的美也太难看了。
给我笑。
他说。
都给我笑!
白烂话嘛,让人笑不起来的白烂话是没有灵魂的好吧!
这是主角身为一代白烂话皇帝的尊严和骄傲。
但是啊,我亲爱的哥哥。
命运的笔不再我手里。
我锁能做的,只是将完整的至强的你送上最后的舞台,去面对他。
可如今,你有这般的力量么?
武道么?
我亲爱的哥哥。
“玩个游戏吧。”
路鸣泽说。
……
“唷,还回来啊。”
网管女孩往路明非身后张望。
“你弟弟呢,又丢外面啦?”
“去去去。”
路明非跺跺脚,搓着手取暖。
“那小子回家了,网吧可不是小孩子该来的地方。”
此时,天色青白,将明未明,路明非和网管女孩站在网吧门口,午夜与凌晨换班十分最是寒冷,南方的湿气一股脑往你骨子里钻,路明非看了眼披着薄外套的女孩,外套里还是小吊带和热裤,露着大片年轻的富有活力的肌肤。
“再看,再看姐姐可要喊非礼了啊。”
女孩指间夹着烟,笑意盈盈。
她的笑其实很好看,却总让人觉得少了点什么。
对了,是生气。
像是精致的人偶,优雅的笑一丝不苟,却死气沉沉。
她的心大概是在哭吧。
路明非想。
眼前又出现了路鸣泽那哀伤的脸。
“你带过小孩么?”
“没啊。”
“忽然问这个干嘛?”
路明非就叹气。
愁死了。
“小孩子真是让人头痛。”
“嘴上说着玩游戏玩游戏,却连玩什么都不说,规则也保密,还信誓旦旦的说有奖品,说什么哥哥一定会喜欢,鬼才信他。”
“哈哈哈。”
网管女孩捂着肚子笑。
“看你这样子,被弟弟耍了?”
路明非不接话,只是唉声叹气。
一支烟燃到了头,网管女孩看着逐渐亮起的天际线,把烟头摁灭在了苍白的手上。
疤又多了。
女孩眉目浅淡,并无痛楚,似乎这具身体只是人偶的壳,因伤痕累累而无知无觉,她只是借这坚硬的壳来人间走一遭,别人呢是长途跋涉去七八十年的光阴,她只是旅游。
xiaoshuting.info
旅游啊,二三十年也就够了。
“痛么?”
“还好。”
女孩扔掉烟头。
“习惯了。
她说。
“我听说,抽烟是为了清醒。”
“疼痛也能换来清醒。”
“所以你是在……”
“哈哈哈。”
女孩乐不可支。
“留学生就是留学生啊,总是说一些听起来好厉害的话。”
“我都说了啦,是习惯,习惯啦。”
她摆摆手,往回走。
“外面冷,早点进来,姐姐请你吃泡面啊。”
她裹紧了外套,背影就更加单薄,像是瘦死的鬼。
“不要死。”
路明非说。
错觉么?
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一瞬。
万千的鬼神虔诚顿首。
女孩脚步不自然的停顿,身形踉跄。
“要你多嘴。”
023 一碗泡面
她的声音好冷。
里面有什么,一颗支离破碎的心么?
女孩加快脚步,几乎是狼狈的冲劲了网吧。
先开的帘子因用力过猛而高高抛起,又重重落下,哗啦啦的声响和水晶球摔碎一地的动静好像,那剔透的水晶球里有落雪的城堡,也碎了个白茫茫真是干净。
路明非回头来看,奇怪的自言自语。
“我不就是试一下作弊码么,至于这么大反应?”
他有心想叫住女孩,查看手臂。
和小魔鬼分别时他赠与了路明非一个言灵,还挺实用,只要看着人的眼睛说“不要死”,就能治愈他的伤势。
这不就跟游戏里的作弊码一样么?
路明非想。
言灵诶,超能力,哪个男孩子没梦想过隐身啊瞬间移动啊之类的异能。
不同于武道,武道那是一步一个脚印修上来的,那脚印上还有淋漓的汗。
言灵可太神奇了,只要说一句“不要死”,什么伤势都能好。
嗯,小魔鬼是这么说的。
路明非兴冲冲的想着试一试,割自己一刀么?他才不干。
平白无故割一刀,有病啊,他阎罗打起架来是不要命,那也得打架啊,自己一个人蹲着呢就给自己来一刀,被人看到估计已经开始打精神病院电话了好吧。
这不是女孩烫了自己一下么,大小也算伤口吧,还要留疤呢,路明非就想着试试看。
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大反应。
追上去也不合适,路明非索性放弃,另外寻个目标。
他蹲在路边东张西望,一双眼睛亮闪闪,望眼欲穿,就期待哪里蹦出个幸运患者让他试试言灵,放心不痛的哈,一下就好。
可惜大晚上的街上连个鬼影都没有,路明非愁眉苦脸。
他现在的心态就好比走了十万八千里历经九九八十一难,终于到了西天大雷音寺,见到我佛如来,有两个大耳垂的如来就说小伙子你来了啊,然后珍而重之地掏出神光棒,还在布林布林闪着光,,悲天悯人的说阿弥陀佛,拯救世界的重任就交给你啦施主。
你肯定是当仁不让啊,开玩笑那可是神光棒哦不对拯救世界啊,多光荣,于是你拿着神光棒兴致勃勃回到大唐,一边给世人传播光之国的福音一边期待小怪兽,等啊等啊等,小怪兽就是不来。
你就想啊,小怪兽是迷路了么?
很久之后,你终于明白,这就是个有奥特曼,却没有小怪兽的世界。
于是你感到了孤独。
路明非现在就很孤独。
他已经蹲路边看好一会蚂蚁了。
该说不说的,蚂蚁真是勤劳啊,一大早就出来觅食,开始了奔波忙碌,看样子蚁后下的KTI很重啊,完不成就不给回家之类的。
路明非呢目的很纯粹,既然找不到幸运路人,那找个幸运蚂蚁总成吧。
就是不知道言灵对非人类个体能否起效了。
总得试试嘛,实践出真知对不对,于是他就找到了一行正在行军的蚂蚁,排成长长的纵队,气势汹汹的前进。
只是看着看着,路明非就笑起来,觉得有趣极了,一时也忘了实验言灵的事。
看蚂蚁多好玩啊,谁小时候没看过蚂蚁搬家,挖土哇出过蚯蚓,路明非还听一个同学说过他在农村的童年,雾蒙蒙的清晨醒来下到田野捉青蛙,然后用捉来的青蛙去钓龙虾,一个热闹的夏天就这样过去了。
“进来,吃面了!”
“听到没,大留学生!”
路明非恍然回神,循声看去,网管女孩站在门口,靠着门框裹着外套,又是一支烟,朦胧了她那淡漠的脸。
“来咯!”
路明非一溜小跑。
“看什么呢这么入迷,叫你都听不见?”
女孩望了两眼。
“看蚂蚁啊。”
路明非给她指。
“就那里,有一窝蚂蚁,在搬饼干屑呢。”
“你就看这个看的入迷!”
“嗯啊。”
网管女孩摇摇头。
“搞不懂你们这些文化人。”
进了网吧,灯光明亮,路明非发现女孩眼圈有些红。
“你哭了?”
“要你管。”
女孩冷下脸。
“吃你的面去。”
“哦哦。”
路明非没有放在心上,女孩子嘛,哭一哭很正常啦,男孩子也会哭的呀。
你说对不对啊小魔鬼。
他们是在柜台里,女孩泡了面,这个时间吃,也不知该算夜宵还是早餐。
“哇,红烧牛肉诶,我的信仰呜呜呜!”
“太夸张了吧。”
“你不懂,我多久没吃过红烧牛肉面了知道么,二十年啊,整整二十年啊!”
“噗!”
网管女孩连忙扯了张餐巾纸擦嘴。
“告诉你吃饭呢,别逗我笑啊,你才多大就二十年!”
路明非捧着纸筒,吹了口气,听了女孩的话,忽的就想起那一个个士兵年轻的脸来,他们曾在篝火旁听阎罗大人讲神奇的故事,还有好多难以想象的食物,比如名为方便面的物什,据大人所说竟无需烹煮,只用热水一泡,倒入调料搅拌,便能裹腹。
更神奇的是,此物竟有多种风味,红烧牛肉,香菇小鸡,老坛酸菜,海鲜鱼板……
当时就有个士兵问了。
“大人,海鲜是什么?”
与现代不同,九州啊,那是个很多人从生来到死去,都见不到海的地方。
“想什么呢,喂,醒醒!”
女孩拿手在路明非眼前晃。
“我在想,你手艺真好。”
路明非笑嘻嘻。
“贫嘴,还手艺,泡个面还有难度啦?”
女孩说着,又看了眼路明非。
刚才,这个少年忽然就好陌生。
像是换了个人。
让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女孩想起了很多年前住隔壁家的大爷,大爷家墙上贴着“烈士之家”的牌子,逢年过节的就有领导提着米面牛奶过来看望,是个很受尊重的人。
听人讲,大爷年轻时参过军,还上了战场,那个年月当兵是光荣的事。
光荣啊,比钱可重要多了。
一场仗下来,大爷丢了条胳膊,好歹回来了,当年和他一起参军的人全把命留在了那。
小时候,女孩经常见大爷靠着墙根晒太阳,用他仅剩的胳膊慢慢卷烟抽,这是他在战场上带回来的习惯,女孩有些怕他空空的袖管,只是大爷每次见了她就咧嘴笑,大概是开心的。
渐渐女孩胆子也大了,偶尔和大爷一起晒太阳,他就把珍藏的牛奶拿出来给女孩喝,还有奶糖,然后闻着卷烟,也不点燃,有一搭没一搭的讲起他那些死去战友的事。
后来想起,女孩就猜啊,大概是有小孩子在吧,有小孩在,大爷是不抽烟的。
至于大爷都说了什么,当时的她还小,只顾着糖和牛奶了,哪里会在乎一个断了胳膊的老人家含糊不清的念叨呢。
她多少是有些后悔的。
对于大爷来说,他和战友们的回忆,可比牛奶和糖还要醇厚。
只是大爷也应当知道这小孩没在听他的絮叨,或许大爷只是说给自己听,也或许是给那些个死去战友的魂灵。。
但大爷那张沟壑纵横的脸,深深烙印在了女孩的脑海。
过去这么些年也从未褪色。
就在刚才,路明非走神时不经意的流露,像极了大爷回忆他死去战友的神情。
loubiqu.net
女孩忽然觉得路明非好神秘。
这个少年嘻嘻哈哈的外表下,似乎藏着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那是比她的过往,更加深沉的绝望。
024 晚安
你放了火腿肠!”
“居然还是两根!”
路明非感激涕零的都快哭了。
“好人啊!”
好吧网管女孩觉得自己可能是言情小说看多了,要不然就脑子进水了,就这家伙还绝望,以路明非的性子,估计世界末日了还能笑出来呢。
那边火山喷发流星雨稀里哗啦,这边路明非捧着红烧牛肉的泡面笑的像个傻子。
多好。
“爱吃不吃,这火腿肠临期的,给你就当废物利用了。”
“一面之恩,没齿难忘。”
“喂喂喂,要感谢的话,面里可还有两根火腿肠呢。”
“那,两腿之恩?”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两个人又笑起来。
“不好,都是你,说什么话,现在面都快凉了,赶紧的,吃面吃面!”
路明非是真的很久没吃过泡面了。
在九州二十余年不提,就算去九州前,婶婶也老念叨着方便面不卫生,没有营养,不上档次,很无奈,中国的妈妈们都这样,在他们眼中,泡面就是五毒汤,可乐是砒霜兑水,辣条更是要你命三千。
说来说去,还是得算白开水,尤其温度在40至60的温白开,那简直就是神仙水,长生不老液,有病治病无病预防,妈妈喝了都说好。
正是在如此高压下,不知道多少年轻的孩子发誓,将来有钱了,一天吃他五包面,从红烧的吃到卤肉的,一个月不带重样。
只是想想口水都要下来了,所以说年轻多好啊,年轻的快乐如此简单,简单到你都想不到二十五岁的自己还在每天以泡面度日时,充斥心中的只有生活的重压工作的繁杂,还有对满口指标需求却不知如何执行的上司以及傻逼同事的亲切问候。
此时的泡面只为了吃饱,还有节省时间好去赶下一份材料,你甚至都已经忘了年轻时有关泡面的奢望,就算想起也只觉得可笑。
是吧,多可笑。
路明非就不一样了,他痛快淋漓的吃光了面,又吨吨吨的喝光了汤,最后用塑料勺子把桶壁上的调料渣滓仔细刮出来,一一吃下。
放下泡面纸筒时,那叫一个干净,网管女孩早就停了,女孩子胃口很小,一半的面就饱了,剩下的时间就看着路明非,不得不说,这人吃相还真下饭啊。
“舒坦!”
路明非脱口而出。
“有酒么?”
网管女孩没好气。
“你多大就喝酒,好的不学偏学坏的”
“我准大学生好吧。”
“随便你。”
她哼了声。
“青岛还是雪花?”
“梅子酒呢?”
说完网管女孩就用一种“你再逗我玩姐姐就拿高跟踹你”:的恐怖眼神看他。
于是路明非一愣,这才想到。
哦,我已经不在九州了啊。
他在那边养成了饭后喝点梅子酒的习惯,活络气血,有利于习武。
最开始师傅埋的,他的手艺不行,还是小师妹埋的梅子酒有味道。
再后来,他就只能自己酿,自己埋,奇也怪哉,明明工序跟小师妹教的一样,她特地写在了纸上就怕笨手笨脚的路师兄忘记以后没了酒喝不习惯,可路明非一步步照着做,成品还是差了点。
后来他想了很久,某日醒悟,大概是,喝酒的人不对吧。
人们总说阎罗喝酒豪爽,一杯一杯复一杯。
以前不是这样的,一杯他的,一杯师傅,一杯小师妹。
过了这么些年,他也就一人喝三杯。
说来说去,是开头就倒三杯的习惯,一直没改。
“不好意思,记错了。”
“通宵后遗症么?”
“这是啥?”
女孩就给他解释,语气淡淡,指间的烟袅袅朦胧。
她说所谓的通宵后遗症啊,就是在你通宵上网后大脑会很不清醒,容易搞混一些事情,走路也摇摇晃晃,跟喝醉了酒似的,脚下踩棉花。
还有的人呢,他们看到日出,会觉得恐惧,这也是通宵后遗症的原因。
他们是在想,啊我到底都做了什么,一晚上的时间就这样浪费了,于是就空虚咯,然后后悔啊什么的,总之就是一些很负面的情绪。
说这些话的女孩,远远望着窗外,天的远方透着熹微的光,世界将醒。
于是她起身说。
“我要走了。”
“天亮了,该回家睡觉咯,晚安啊大留学生。”
“这个点应该说早安才对吧。”
“你这人,找不到女朋友吧。”
女孩叹了口气,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天亮说晚安啊,没看过么,杂志上很火的呀,多浪漫的一句话。”
“这杂志讲的什么,跨越半个地球的爱恋么?”
“跟跨越半个地球有什么关系?”
“你看啊,天亮说晚安,就是你那日出,我这日落,不是跨越了半个地球的时区是什么?”
网管女孩捏着下吧,若有所思。
“好有道理。”
“等等,重点是这个吗!”
他有些无奈了,跟这个少年说话好累啊,这跳的也太快了吧,真想打开路明非的脑袋看看里面的构造,女孩特别怀疑她那头盖骨下面不是大脑,是兔子什么的玩意,不然无法解释他的脑回路,也太跳跃了吧。
“不跟你闹了,天快亮了,我得回家。”
女孩整理衣服包包。
路明非也起身,伸了个懒腰,骨骼关节就噼里啪啦响,好似春日里的鞭炮,气象万千。
昨日是他第一次站桩,进度喜人,尤其是这具身体,路明非显著的感到与九州的不同。
在九州时,他本以为自己的天赋已出类拔萃,万中无一。
这不是他自夸,是师傅说的,也是九州武林的共识。
但如今,他回来,从桩功重新修起。
赫然发现,这具身体的潜能,竟远胜他在九州时的那具。
或许,是黄金瞳。
他在九州未点燃黄金瞳,但回来后,第一次站桩,便激活了龙血,将黄金瞳点燃。
和小魔鬼聊了番后,他因何被师傅一眼看中的原因也找到了,龙啊龙,就出在这个龙上。
师傅传承的是龙蛇秘传,路明非呢又大概率是个混血种,至少体内有龙血这点做不得假,所以了,一个混血种去修龙蛇秘传,不是万中无一的奇才是什么。
可不对啊?
路明非有一点实在没想通。
按理说龙蛇桩已经很适合他了,对一个混血种来说,评一句量身定制也不为过。
爱好中文网
那为何他无法以龙蛇桩成就武圣?
反倒是如今重来,以开天桩打底,更为妥帖。
025 路远马亡
想啊想,还是没个结果,路明非索性放弃思考。
他本就是这样的人,从小到大学习成绩就一般般,做事情也没多少耐心,如今最擅长的习武若非师傅每天跟后面盯着也坚持不下来。
总之是个很普通的少年啦。
真要说的话,最擅长的事,估计就是放弃了。
想到这里路明非就有些心虚。
说真的放弃多愉快啊,不用努力了,玩玩游戏,混吃等死。
只是,有些事,还是放不下呢。
比如,习武。
他已受够了无力的滋味。
那样子真是难看。
所以,习武。
门外还是有些凉,两个人搓着手,说话时呼出的热气成了白雾,路明非张嘴哈了两下,看白雾扩散逐渐稀薄,真是有趣。
“留学生今天什么打算啊。”
“嗯,你知道最近的武馆在哪里么?”
“武馆?”
网管女孩一边打哈欠,一边好奇的看过来。
“怎么,你要学武啊。”
想到这里,女孩忽然发现,路明非还真有几分英武之气,和如今流行的女性化审美不同,路明非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阳光,自信,明明体型匀称,并无夸张的肌肉,却给人一种踏实感。
是个值得依靠的男子汉呢。
她暗暗想。
“习武当然是要习的。”
路明非还在玩哈气的游戏,女孩人都看傻了,心想她怎么就眼瞎了居然认为这家伙值得依靠呢,这心理年龄幼稚园不能再高啦。
“不过,找武馆是有别的事。”
“哦,做什么?”
“踢馆啊。”
路明非爽朗的笑。
“让我来称量称量,这座城武者们份量。”
女孩瞪大了眼,完了就一巴掌糊在他肩膀上。“你拍武侠呢,还称量称量,这么大本事啊,小女子这边通宵费二十五,泡面加火腿算你十块,诚惠三十五大洋麻烦结一下谢谢!”
路明非就搓着手嘻嘻的笑。
“不是说好请客么,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啊,而且我又不赖账,现在嘛手头有点紧,回头周转开了请你吃大餐啊。”
“呵,手头紧,姐姐我在网吧,这话听了没一百也有八十,你们男人啊,就是……”
说着女孩忽然一愣,翻了翻包,惊叫一声。
“忘东西了么?”
“嗯,一封信,大概是在抽屉那。”
“还说我,你不也是丢三落四的。”
“通宵后遗症嘛,姐姐我也通宵了,难免的。”
她就着急的说。
“你不是习武么,跑的快吧,要是被换班的人拿走就麻烦了,快点去一趟,白色的信封,你见了就知道了。”
“哦哦。”
路明非转身,往回跑。
女孩在原地站了会,静静的看少年的背影远去,低下头,裹了裹外套,匆匆走了。
“白色信封,白色信封。”
果然,正如女孩所说,他见了信封就知道了。
上面没写地址,也没盖邮戳,只是用清瘦的字体写着。
“路明非亲启”
这是,给我的信?
路明非挠挠头,发现信没封口,就往里看。
顿时瞪大了眼。
他受惊的兔子般弹起头,左顾右盼,警觉的检查,确定了旁边就一个网管正用电脑看柯南,除此之外再无可疑人物,方才小心翼翼的抽出信纸。
打开,字迹精瘦干练,笔锋瑞丽陡峭。
“听姐一句话,能读书是好事,很久之前姐就看出来了,你将来肯定了不得。”
“所以啊,有什么困难,无所谓,大留学生怕什么,挺过去还是一条好汉。”
“有人以前送给我一段话,有点意思,我呢就转赠给你。”
“要有最朴素的生活和最遥远的梦想,哪怕明日天寒地冻,路远马亡。”
落款是一个简笔的笑脸。
路明非也跟着笑了。
“这么文艺啊,不是海子的诗么,还写错了。”
路明非就想象着女孩一手烟一手笔,淡淡的眉眼笼罩在了暖熏的雾里,在纸上写清瘦又锋利的笔记,是如她叉着腰骂人一样的光景。
也不怕把信给点着了。
路明非小心折好信纸,再往信封里看,是一叠红彤彤的百元大钞,路明非点了点,两千。
这是,怕我离家出走,饿死在外面么?
路明非想。
可姐姐啊,我们刚认识吧,我连你名字都不知道呢,直接借我两千块,就这么相信别人,不怕我携款潜逃啊。
路明非捏了捏,原来两千块的现金这么厚,还怪沉的。
“喂,有空啊。”
正看柯南的网管接起电话。
“游乐园,谁请客啊。”
“我昨天发工资,怎么了?”
“就两千五能干什么,还一还信用卡就差不多啦,姐妹江湖救急啊,最近不是手头紧么,以后妹妹周转开了请你吃大餐咯。”
路明非愣了愣。
噗嗤笑了。
捂住了脸。
然后笑弯了腰。
网管投来奇怪的目光,压低了声音,继续说电话。
路明非想起和女孩分别时对方说的。
真的是,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两千五,确实不多啊。
路明非想。
他慢悠悠的往外走。
女孩既然兜了个圈子把钱给自己,想必,现在已经走远了,大概是怕我不会收之类的。
路明非想起了女孩手臂上的烟疤。
还有那条好看的紫色腕带。
五月啊,这么热的天,戴什么腕带。
出网吧时,恰好日出。
那是红色的热烈的光,在大地上以白驹也追不上的疾速铺展开来。
路明非眯眼望去,长长忽出一口气。
“让我想想。”
他灿烂的笑。
“从谁开始呢?”
于这座城的武馆而言,今天本是个再寻常不过的日子。
没有比赛,不必废寝忘食的加练。
八点半按时打卡上班,和过去无数个清晨一样。
陈平安拎着豆浆小笼包吃完,扔进十米远的绿化旁垃圾桶里,老大爷散布似的慢悠悠的走进武馆。
说是武馆,但时代毕竟不同了,打打杀杀早已是过去式,他们可是正经行当,合法公民,就连武馆大厅的墙上都挂着个大大的“仁”字。
按馆主的意思本来是想挂“忍”的,这字多好啊,一看就能活得久,不是有部动画片都拍了嘛,忍者神龟忍者神龟,都神龟了,怎么着活个千年不成问题吧。
看看,这就是忍这一字的奥妙。
当时馆主对着包括陈平安在内的三个教练,唾沫横飞的说了三小时,美其名为团建,说如今最新潮的互联网你们知道吧,都这么搞。
可陈平安总觉得馆主这不是团建,就是脱口秀吧,还是能把人说睡着的那种,至少他们三个教练就睡了俩,馆主气的扣了每人三百工资,好在陈平安小时候跟师傅练武养了个睁眼睡觉的本事,否则他的工资也得扣。
tsxsw.la
想到这里他还是心有余悸。
026 踢馆
嗯,想远了,关于这个字啊,馆主分明那么推崇“忍”,怎么最后还是挂上了“仁”呢?
主要还是他们武馆教的是中华古武术,太极剑八卦掌什么的,挂个小日本的“忍”也不合适啊,别人一进来还以为你们教忍术呢,就火遁·豪火球之术那种,回头人家兴冲冲过来学你说不好意思我们不教,然后指了指说忍术的话出门右转精神病院谢谢,人家一个电话投诉了可咋整。
这年头做买卖可不容易。
陈平安在大厅对着“仁”发了好一会呆。
一看时间,还有俩小时下班。
他很苦恼。
这可怎么办,找点什么乐子打发时间呢?
习武的念头在脑海一闪而过,他当时就笑了,我可真是幽默。
这什么年代了啊,二十一世纪,大家都在向钱看,习武有什么用,你不分寒暑练个三十年,到头来还不是一枪撂倒的事。
退一万步,习武你吃什么呢,就算保镖吧,现代都要求人点枪械精通,你愣头愣脑的把技能点全扔进了古武里,跟不上版本啦兄弟。
这不是陈平安的感慨,是他师傅喝醉了酒说的话,他们这些习武之人啊,到底是被时代淘汰的货色,就该躲在角落瑟瑟发抖,拿点残羹冷炙,勉强度日。
陈平安也曾有满腔热血,只是凉了,他幼年拜师,三年站桩十年把式,到头来还不是窝在个小小武馆领每月三千五的工资。
如今想来,什么热血什么江湖什么武,果然,还是小说看多了做的白日梦。
所以,习武什么的,应付应付得了。
只是心中多少有些不甘。
若真有武。
他想。
定要去四方讨教,和高手过招,喝醉烈的酒,快意恩仇。
想着想着,一时竟有些痴了。
陈平安摇摇头,笑了笑自己,心想今天是怎了,跟老人一样容易感慨。
他又想起师傅说的话,人是很玄妙的,尤其是武者,每有大事即将发生,便会心生感应,也叫心血来潮,总之就是胡思乱想,直到大事真的发生,你啪的一拍大腿,对咯,我早知如此。
立地一声巨响,陈平安一振。
什么声音,打雷么?
想着,陈平安的心跳却没来由的加快几分,他抿了抿嘴,一抹手心,竟已是密密麻麻的汗。
饭团看书
师傅说的,心血来潮。
他霍然起身,往大门处走。
越走脚步越急。
三两步已改走为跑。
跑更是不快要是疾奔。
可一转出,眼前就是门口,便不自觉的慢了,抬脚落下像是猫儿,怕惊扰了什么。
会惊扰什么呢?
他想。
终于,他看到了。
在门口,一个少年立在那,,在早晨耀眼的光里,如苍松似翠竹。
少年见有人出来,便开心的笑了,那双藏着灵韵的眼也好似亮起,双手抱拳。
他说。
“有礼了。”
那架势真是正啊,陈平安一个恍惚,竟从少年身上看到了师傅的影子。
宗师气象。
可怎么可能,师傅那可是醉心武道一甲子才养出的气度,眼前这人,分明还只是少年。
少年脚边是碎裂的牌匾,陈平安眼尖,那是馆主花大价钱订做的,就冲一个古色古香,一方牌匾十万块。
十万块,够他干三年活了。
陈平安看着地上十万块的残尸眼皮直跳,第一反应就是心痛,虽然不是自己的钱吧,但还是心痛。
可转念一想,人就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江湖规矩,上门二话不说先砸招牌,意思就是咱来踢馆了,您看好咯,有本事就给接着,没本事,哼哼。
馆主和另外俩教练也出来,人算是齐了。
少年便点点头,说了句。
“大周龙蛇秘传二十六代掌门,阎罗。”
“请赐教。”
陈平安与那少年的眼对视。
耳畔似有雷声滚滚轰鸣。
他见那双眼中有熊熊的火。
还有某种夺人心魄的巨物咆哮不休。
那是已沸腾到了极点的战意。
何为武者?
这便是了。
自今日起,陈平安维持了二十余年的人生观,碎了稀烂。
而新的名为野心的渴望,已撒下星星的火种,只等他日一朝燎原,再成滔天之势。
有一个雄浑的声音在陈平安的心头回响。
那似乎是少年温润的言语。
又似乎有千万人应和。
那声音只说一字。
“武!”
于这座城的武馆而言,今天本是个再寻常不过的日子。
但他来了。
自称阎罗的少年郎。
这名字乍一听,还以为是哪个中二男孩看了两本小说就热血上脑给自己安的诨号。
事实却并非如此。
但凡见了少年郎的人,无一不畏其如渊似岳的气度所折服,叹一句阎罗也真个实至名归。
一个上午,大小武馆一十三座,少年郎一一登门,开口一句请赐教,而后便打。
陈平安从前看到过一些老单位门口的对联,白底黑字写着。
“高高兴兴上班来,平平安安回家去。”
不知怎的,躺在医院里脸上敷着冰袋的他,忽的就想起了这句话。
大概是,他从未想过,这份教练工作,竟如此危险。
他们今天是,高高兴兴上班来,鼻青脸肿医院去。
阎罗用了不到十分钟。
或许更少。
至于踢馆结果,阎罗是个很有风度的人。陈平安只能如此说。
毕竟他出门时不忘给他们叫救护车,这举动实在暖心,就是您老都知道要叫救护车了,下手能轻点不。
等阎罗一走,馆主就开始大呼小叫,在地上滚来滚去说好痛好痛,这是什么怪物!
有邻居见情况不对,叫了警察,人一来,问馆主咋回事,馆主就嘿嘿嘿的笑,说警察同志麻烦了,我们就同事切磋,没收住手,害您白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警察又问了其他俩教练,得到的答案和馆主一致,轮到陈平安也懒得问了,叫上人开着车收队就回去。
所谓民不举官不究,你总不能拉着人手说不行,我觉得你有冤屈,你是受害者呀,跟我走一趟吧哇呀呀呀。
警察一走,馆主就朝陈平安仨教练挤眉弄眼。
“别看老子爱钱,老子也是练家子出来的好吧!”
“江湖恩怨江湖了,江湖儿女江湖老。”
馆主哈哈的笑。
然后低声说了句。
“师傅诶,没给您老丢人吧。”
PS:求一下推荐票月票,家更卡+1,。
027 少年宫
到了医院可热闹了,外伤科门口全是大老爷们,一打眼还全认识,这边捂着黑眼圈说你好你好,那边边抽冷气边抱拳道一句久仰久仰,全市武馆的教练馆主,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但也没哪次像今天一样人这么齐啊。
上一次这么多人聚一块还是三年前,也就每个武馆出三个人,哪里这么壮观。
当时呢半全国武术大会,他们呢就一起练,人多了也方便切磋不是。
毕竟武术武术,不打哪里来的进步。
这回倒好,十三家武馆,一网打尽。
医院这大夫都给看笑了,听了半天也搞了明白,原来这些个武馆这么多人,竟全栽在了一个孩子手里。
他就问啊,你们让一孩子打成这样,这事闹挺大啊,警察怎么说?
馆主就一摆手。
“能怎么说,我们就没让警察知道。”
“江湖规矩啊,你行外人也不懂,我们输了呢是技不如人,不好好回去练也就算了,要有谁把这事捅出去,是得被同行戳脊梁骨的。”
“我可没脸做那种事。”
“祖宗蒙羞啊。”
“就是就是。”
“要是被人踢馆输了还告官,让师傅知道了他能把我腿给打断咯。”
医生听这些个馆主你一言我一语,他只觉得难以理解,这些人鼻青脸肿的,医药费都花了不少,而且听说人小孩还打坏了挺多东西,没想到放馆主眼中,还是他们技不如人,别说生气上火了,他们似乎还羞愧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上一钻,压根没想着去找那小孩麻烦。
而且,医生能明显的听出这些人言语间对那小孩的推崇。
被人打了还说一句,打的好。
嘿,活这么大头一回见,真稀奇。
那边教练也有趣,做那等着护士叫号的工夫还攀比上了。
“你坚持了多久?”
“怎么着也得有个三招吧。”
“吹吧你就,还三招,你小子什么货色我不知道,人阎罗打你还用出第二招我跟你姓!”
“骗你我是狗,馆主他都看着呢,三招就三招。”
“你这么能耐,来来来,咱俩比划比划。”
“来啊,比划比划。”
眼看两汉子瞪上了眼,红着脖子吼起来,路过的护士看不下去了,手里还拿着注射器呢,针尖寒芒那个慑人。
“安静点,看病呢,要打出去打!”
这一声下来,两人就跟小鸡仔似的没了言语,乖乖坐好了。
几个馆主凑一块,低声讨论着那阎罗什么路数,他是自报家门了,可也没听说哪里有龙蛇秘传这门工夫啊,而且龙蛇秘传前还有个大周,这个他们就真不懂了,大周是什么,地名么?
xiashuba.com
讲的类了,一人呷了口茶,拿眼一扫,便轻笑一声。
“大家伙都来齐了嘿。”
“您这话可差了,还少了个。”
“哦,谁?”
几个馆主面面相觑,心照不宣的笑了。
“不行,我得去看看。”
“叫他小子那么狂,不就是带出了个金牌么,看他今天栽不栽!”
“走走走,同去同去!”
说着,几个人扯针头的扯针头,撕绷带的撕绷带,风风火火的往外走。
医生护士今天那可算是开了眼界。
“干吗干吗,你吊瓶还没挂完呢要去哪!”
“还有你,刚缝好的伤口,再走就得裂了!还不快回来坐好!”
一馆主戳了戳旁边那人。
“听到没,说你呢,挂吊瓶去。”
“多管闲事,你自己咧,血都飙出来咯。”‘这人就看了看手,浑不在意的把绷带缠紧了些。
“小伤小伤,想当年跟师傅习武那阵子,哪天不被他抽的下不了床,还不是得照样去站桩。”’
“这话倒是,现在的年轻人哦,就是吃不了苦。”
“不对吧,你看那阎罗,二十岁都不到吧,啧啧啧,可了不得!”
“真不知道跟哪学的功夫,这身手真俊,不得不服啊,老咯老咯。”
“不说了,赶紧的,去晚了可没好戏看咯。”
“哈哈哈。”
豪爽的笑声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只留下医生和护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哭笑不得。
寂静持续了许久,直到一个实习生小护士怯生生举起手。
“我也想去。”
少年宫。
若有外国人,听了少年宫这名头,指不定就往灵柩宫啊少林寺啊之类的武林门派上联想,顿时心生向往,认定了此处乃一等一的武学圣地。
所谓圣地,肯定就地处偏僻清幽,云遮雾绕,若有人来求学,得一步一揖首,十步一长头,充分显示出你的拳拳向武之心,才能得到少年宫内高人的认可。
然后高人就出来啦,说一句小伙子真不错,报名费五千一学期,去那边窗口交一下先。
说白了,所谓少年宫,不过大一些的培训班罢了,还是多个培训班的综合体。
你往里走,左边教室一群小孩坐在小桌前下棋,凝神细思,右边一群纤细的少女穿着蕾丝短裙,长长的腿包裹白丝踢腿跳跃。
那个谁把口水擦一擦,诶,她们还只是孩子啊,警察先生,请把聚在这里围观的变态们全拷走,一个别留。
什么手铐不够了,用皮带啊死扑街!
总之,少年宫是个神奇的地方,设立之初是为了培养孩子们的爱好,素质教育嘛,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学习之余肯定得有爱好的对不对。
当然,说是爱好,更多是小孩玩闹的地方,谁要学芭蕾会来少年宫啊,真正有条件的还不是请了一节课四位数的私教在家练,真没听说过在少年宫里学出成绩的例子。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直到前年,少年宫剑道班出了个怪胎。
人又帅,又能打,完了就在少年宫的剑道班上课,愣是拿了个全国金牌。
楚子航。
这三个字俨然成了少年宫的传奇。
他夺冠的照片还挂在少年宫的入口最显眼处,也不知领导怎么想的,正常人都是墙上排一列照片,细数曾经的荣耀和历史。
少年宫就不一样啦,楚子航就是那面墙。
他们把照片放大,继续放大,大到什么程度呢,领导一看说不错,当墙纸吧,刚好合适。
于是家长孩子一进门,就见到楚子航冷峻的帅脸,他在墙上一手金牌一手拿剑,明显能看出,楚子航拿金牌的姿势漫不经心,只是应付公事,但持剑就不同了,他那只拿剑的手是如此的稳,如此用力,小臂上绷起的肌肉线条充分诠释了纯粹的力之美。
荣誉于他,不如剑在手。
028 剑道班
剑道社的王老师本来是拒绝的,他们好不容易出了个天才学员,被拉去当宣传工具算怎么回事,真是岂有此理,这是对剑道的亵渎啊可恶!
直到第二天剑道班接到一叠的报名申请,一翻全是十五六的青春女孩,她们不在乎剑道社教什么,也不像有的男孩子那样进来先问一句你们这发斩魄刀么,女孩子们的目的相当纯粹且美好。
楚子航呢,报名了就能跟他一起训练了对不对!
教练,我要学剑道!
很快的,少年宫名声远扬,甚至压了其他武馆一头,竟真个坐实了武学圣地的名头。
而今天,武学圣地遇到了自创立至今,最大的危机。
阎罗。
中午,少年宫食堂。
自接到消息至今,王老师紧皱的眉头就未曾舒展。
提心吊胆了一上午,那心态真是,秋后问斩的江洋大盗也不过如此。
眼看着饭点到了,人总不能饿着吧,更何况到时阎罗登门了真要打,没力气可不行。
王老师就带着一列教练和学员,浩浩荡荡去了食堂。
该说不愧是武学圣地啊,或者是楚子航的吸引力过于显著,少年宫的剑道班就是与众不同,其他武馆能有七八个学员就不错了,哪像剑道班,乌泱泱的排开,真个壮观。
到了食堂,有人就问了,王老师我们中午吃什么啊?
他就大手一挥,大鱼大肉给我上,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乎这点饭钱。
这话说的在理啊,江洋大盗问斩前还给一顿好饭呢,黄泉路上好有力气是吧。
搁前面排队的少年听了就一惊,回头好奇的看,伸长了脖子还跟袋鼠似的跳啊跳,像是在说哪里来的地主土豪,真有钱嘿!
待看到剑道社统一的黑色制服,那少年眼就亮了,时不时就转头,还期待的笑啊笑。
王老师可不会注意这些细枝末节,他正想着阎罗的事,古板的脸上满是严肃,还跟周围的教练学员小声交流。
打好饭,找了个空桌坐下,他就开始了叮嘱。
“中午呢,菜是好菜,大家也得节制,七分饱就行了,吃了都回去午睡,养好精神,为下午做好准备。”
beqege.cc
众人就点头,面容肃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桌出了什么事,一群统一黑色制服的壮汉不苟言笑,每张脸上都写着“我家好像死了人但我不知道死的是谁总之我很不爽别来惹我”这么多字。
有个声音就小声的说了。
“我是不是要礼貌性的哭一下啊?”
“圆圆,别吵!”
王老师沉呵一声,这桌的都是教练和学员中的好手,每个他都叫得上名,其中最属圆圆不着条,说话不经过大脑,让人无奈。
“老师,不是……”
“闭嘴,听我讲!”
王老师就好似战场上的将军,正下令呢,军情如火,哪里听得进别人的话。
他笔直的坐,双手置于双膝,剑道班顾名思义,教的就是日本剑道,讲究的就是一个静。
正如动漫里的剧情,两名剑客狭路相逢,对立不动,彼此把手紧握剑柄,用目光盯着敌人的双眼,乍看上去无声无息,但战斗早已开始,谁的精神有了松弛,剑便出鞘,出鞘便见生死。
王老师也讲究这个,无论如何,敌人就要上门踢馆,他们首先在精神上就不能输了气势。
他就盯着学员打的食堂免费的紫菜蛋花汤,看黑色的紫菜和蛋花沉在汤里,严肃的面容,仿佛悟出了人生的真理宇宙的终极,总之就是超厉害的东西。
“汤里有虫子么?”
“别吵,老师在思考。”
“哦哦。”
王老师终于开口。
“敌人自称阎罗。”
“哇,一听就很有气势的名字呢。”
王老师选择无视。
“一个上午,阎罗连挑十三家武馆,无一败绩。”
“而今,我们少年宫剑道班,是仅剩的一家,也是最后的脸面与尊严。”
“敌人来势汹汹,谁都不知道这阎罗究竟有什么目的,意欲何为。”
“据我猜测,他是想踩着我们这些武人的名头上位,以扬名立万。”
“那个,其实有没有可能就是阎罗只是单纯的想找个人打架切磋而已呀。”
王老师继续无视。
“我们是武道协会中成绩最好的一家,换成古代就是这座城的武林盟主,所谓执牛耳者,扛旗之人,所以责无旁贷,绝对不能输,不能让武道的旗帜在我们这倒了!”
“我怎么没听人说还有盟主之类的设定,大叔你拿错剧本了吧喂!”
王老师不愧是教出了全国金牌剑道天才仕兰校草女生偶像楚子航的老师,养气功夫就是了得。
“圆圆你够了!”
他拍桌怒斥。
餐桌边沿,缩成一团正吭哧吭哧仓鼠似的咬鸡腿的女孩,茫然的抬起圆圆的头,露出圆圆的脸,眨了眨圆圆的眼,嘴上还叼着咬一半的鸡腿,眼神清澈如见底的溪,满是无辜。
她缓缓摘掉耳机,动作慢的让人产生这其实是个机械少女吧的错觉,毕竟只有机械少女才会因延迟而卡机。
“有事么?”
她含糊不清的说,一下一下吮吸鸡腿。
王老师维持他古板而严肃的脸,轻轻摆手。
“嗯,没事,你继续。”
“哦。”
圆圆就戴上耳机,一卡一卡的低头继续咬起了鸡腿。
见此,这桌的教练和学员都悄然松了口气。
不知怎的,总觉得打扰这个少女吃鸡腿是件罪孽深重的事呢。
王老师松口气之余,不禁沉思。
既然圆圆在愉快的吃鸡腿,那刚才插话的是谁?
他便用充满审视的严肃目光,与每一人对视,试图以此逼迫出战前扰乱军心之人。
看到第一人他就愣住了。
“为什么我们这桌会有外人!”
王老师指着正抱着猪蹄啃的少年质问他的士兵。
“那个,我最开始就想说的,是你……”
“我在问!”
王老师啪啪啪敲着餐桌。
“为什么我们的内部会议里混进了个外人,啊!”
“安静点,吵死了!”
工作人员说。
“对不起,给您造成麻烦,真是抱歉。”
王老师深深低头。
“从刚才起我就很想说啊,你们这桌,尤其是你,声音也太大了吧,这里是食堂,公共空间,多少也注意点影响啊。”
“实在对不起,不好意思,真的万分抱歉!”
029 王老师的百年孤独
冷食堂工作人员走了,王老师脸一板,行云流水的指着换了个猪蹄啃的少年,嗯这小孩饭量这么大的么,一会工夫就吃了个猪蹄。
“谁能告诉我,他到底是谁?”
几个教练学员面面相觑。
王老师更生气了。
“你知道如今局面多紧张么!”
“阎罗啊!”
“连挑了十三武馆的凶人!”
“不用想,以他的作风,肯定就在赶来的路上!”
“甚至于!”
王老师面容沉肃。
“阎罗他,已经到了少年宫,也不一定。”
说着,王老师还用警惕的目光,扫视食堂。
几个学员和教练都被他这态度给搞得紧张非常,齐齐喉头一动。
“这是赌上了武者荣誉和尊严的严肃决斗!”
“他要踢馆,我们就接着!”
“而且要接的漂漂亮亮,让人挑不出毛病!”
尽管压低了声音,但王老师还是相当的气势凛然呢。
“你们都给我搞清楚啊,我少年宫剑道班值此危急存亡之秋,怎能让一无关外人随意参加战前动员,此乃大忌!”
有人就举手了。
“那个,老师,他其实说过的,他不是外人。”
“他不是外人是什么!”
王老师高高抬手,轻轻落下,拍桌的动静好似蚊蝇,让人不得不叹一句好一手刚柔并济的掌法。
“啊,告诉我,他没穿我们剑道班的制服,还说不是无关之人,那他是什么!阎罗么!”
说着说着王老师都笑了,他觉得自己真是幽默,看看看看,什么叫每逢大事有静气,什么叫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他这阎罗都要上门了还能幽默一下,真是了不得。
是啊,多幽默,人家阎罗什么人,一上午转战十三武馆而不败,这也是人家生不逢时,要在古代,就阎罗这功夫一个武状元那是手到擒来,上了战场那就是以一当百的绝世猛将。
假如阎罗他生在三国啊,届时就不是三英战吕布了知道么,那该是阎罗战天下,在这位猛人面前,什么吕布三英,不过插标卖首之徒尔!
虽然是敌人,但王老师觉得他与阎罗是惺惺相惜的,在精神上达到了共鸣,他能理解阎罗,一身的好功夫无处施展,哪怕挑翻天下武馆又如何,意兴阑珊。
想到这里王老师就是唏嘘不已,还想啊以后有机会得把楚子航介绍给阎罗认识认识,那小子学剑道真是天赋惊人,跟自己算是糟蹋了,如果能跟阎罗学上一招半式,也不枉费楚子航交的两万学费。
就这么个武道强者,宗师一般的人物,听说年纪还不大,那更是天赋惊人,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自古英雄出少年,阎罗这便是了。
2kxs.la
似这般的人物,怎么可能是眼前这个啃猪蹄正欢的小孩,一点都不搭好吧。
“是啊我就阎罗。”
少年叼着猪蹄,明明是油乎乎的脸,笑起来却那么干净。
等等他说什么?
王老师凝固了。
有一个成语能准确的形容他如今心情。
呆若木鸡。
终于,他回过神,艰涩的开口。
“你是?”
路明非就放下猪蹄,不知怎的王老师心里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大概是,看到刚刚幻灭的偶像又活了过来吧。
然后路明非抓起鸡腿。
他一边吃,一边冲在座的剑道班众人抱拳,热络的点头抬眉,笑嘻嘻的脸没个正形,却无一人再敢小觑。
道理是这样的,同样放浪形骸,你一普通人那是没教养脑子有病,放在洪七公身上那就是高人风范心性洒脱。
路明非就很洒脱,丝毫没高手的偶像包袱。
“在下大周龙蛇秘传第二十六代掌门,阎罗。”
“诸位有礼啦。”
王老师很想找个地方死一死。
或者眼一翻晕过去也行。
就现在,立刻,马上。
可惜这个世界的普通人还没进化出用精神干涉现实的手段。
除非你的眼睛能变色,还运气好抽到个不错的言灵。
明显,王老师没那么好的运气。
多年以后,面对天下第一武道大赛人山人海的擂台,剑道班的王老师准会想起阎罗第一次登门带他见识真正武道的那个遥远的中午,当时阎罗还是啃着猪蹄笑容阳光的少年,人们还不知道龙和混血种代表了什么,至于玛雅人所留下的2012世界末日预言,也只当是古人不知所谓的幻想罢了。
在天下人为新一代武圣头衔花落谁家而争论不休时,竟奇迹般的达成了共识。
也即,初代武圣的人选,毫无争议。
有且只有一人。
谁都能说出他的名。
天下第一。
作为最早结识初代武圣的人之一,受国内外多家媒体邀约,王老师终于首肯,他拨开历史的迷雾,跨越漫长岁月的山水,回到了少年宫的食堂,看着那笑容干净有如邻家男孩的少年。
“又有谁能想到,那个啃着猪蹄的男孩,将开启怎样一个灿烂的时代。”——唯我剑,王超。
按理说此时局势已是万分火急。
转战十三家武馆,连挑馆主教练不下五十人,无一败绩,打出如此战绩的阎罗堪称神话,剑道班必须提高警惕,不得有丝毫放松。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当路明非说明身份后,王老师以为接下来会剑拔弩张,以阎罗的凶性,没准直接在这开打了也说不定。
他背后已全是冷汗。
但阎罗说了“诸位有礼了”的下一句话不是“请赐教”。
而是。
“大家吃好喝好啊。”
路明非亲切的招呼他刚认识的饭友。
“来来来,别客气,放开肚子吃哈,浪费粮食是要被雷劈死的哦。”
刚拿起筷子的众人动作就是一僵。
大侠,我看雷不一定劈死人,送我们上路的八成是您那拳头吧。
是威胁吧,一定是威胁没错吧!
不就是吃个饭么,他们从没想到,有一天,吃饭的危险性竟堪比中东自驾游。
往那边走,虽说是战场吧,但运气好,带齐装备,还是有相当大的生还的可能性。
和阎罗吃饭就不同啦,没听他说么,浪费粮食就得死啊,听听,听听,这得多凶恶的人才说的出啊!
他们也不敢不信,不信的人已经去医院了,整整十三家的武馆呢,老惨了。
030 代价
周围的人不时往这桌头来奇异的目光,也实在难怪,一桌人用堪比伊拉克排雷的架势一粒粒吃着米饭,生怕落下哪怕半颗。
而与他们行程鲜明反差的是一对男孩女孩,路明非愉快的吃啊喝啊,圆圆缩着身子仓鼠一样卡卡卡的进行咀嚼工作,偶尔还会停下,目视前方,一动不动,让人怀疑这架机械少女是不是短路了,正当你要去拍拍她试图修理时,圆圆又卡卡卡的继续咀嚼。
路明非就坐在她对面,觉得这女孩真是有趣,也不说话也不笑,只是默默吃饭,从她脸上的表情来分析,嗯三无也分析不出什么来。
渐渐的有人也反应过来,看阎罗这不拘小节的样子,也不像传闻中那么凶恶啊。
于是有人小心翼翼的和路明非攀谈。
路明非也聊,没什么架子,当然架子什么肯定都是剑道班的人想象出来的,路明非嘛,一个捧着红烧牛肉的泡面都能开心到笑出来的死小孩,能有什么架子。
这还是得九州那会跟着阎罗的士兵有发言权,他们早早就听了阎罗的威名,那是用无数武者的血与骨筑起的座,在九州武林,那阎罗二字可是能止小儿夜啼,谁人不谈之变色。
听说每个新来的士兵在见阎罗的前一晚都失眠了,几乎他见到的每个新兵都是熊猫眼,路明非差点没去给小皇帝揍一顿,你看看这就是你说的兵王?
然后说新兵,他们怀着忐忑的心情去见阎罗,刚说完报道呢,阎罗就拉着他说别紧张别紧张,斗地主会不会呀,咱这三缺一,加一个。
正当你一头雾水,阎罗就偷偷塞过来一本书册,你翻开来,是一个个栩栩如生的小人儿,矮矮的好看的女孩子,还穿那么短的裙子,你哪里见过这些啊,眼都直了。
2k小说
阎罗就搭着你肩膀说。
“好兄弟,灼眼的夏娜没看过吧,贼有趣跟你说,我好不容易找天下第一圣手画的,那死老头还说什么有辱斯文不肯干,我就说要么你按我的意思画夏娜,要么我宰了你去见她,选一个吧。”
“你猜怎么着,那死老头还不是乖乖的画啦。”
路明非就哈哈的笑,然后很大力很大力的拍你肩膀,揉乱你的发。
“要活下来啊。”
他说。
你已泣不成声。
当时呢路明非也没办法,他又不是赵孟华那种习惯当老大的人,实在没有领袖的经验。
但小皇帝还是让他带一营陷阵,就哪里危险哪里打不上来,路明非就带人往哪里冲。
是将军了啊,路明非就想着要和士兵们打好关系对不对,那该怎么办呢?
抓耳挠腮,苦思冥想,路明非最后的解决方法就是送礼。
灼眼的夏娜,多好看的漫画,他找人画下来,给每个新兵发一本。
大家是要一起死一起生的兄弟啊,我阎罗最好的东西当然要和兄弟分享啦。
路明非是这样想的。
所以了,要问阎罗是什么人,他的兵最有发言权。
“大人他啊。”
“真是个让人无奈的家伙。”
剑道班的人也慢慢回过味来。
一顿饭吃下来,路明非的表现有目共睹,凶恶什么的完全谈不上,反倒说,这人压根就是个没长大的死小孩吧。
于是就有人忍不住了,他直接问啊,就说阎罗你今天突然就连着踢馆,究竟做什么呀,有什么目的呢?
路明非咽了口饭,没办法,习武之人饭量就是大。
“目的?”
他很认真的想了想。
“踢馆,除了找人切磋,还能有什么目的?”
那人就解释啊。
“切磋总得有个原因吧,你肯定有什么打算或者计划对不对?”
路明非就更疑惑了。
“习武之人,找人切磋,不是理所应当么?”
说着他满不在乎的一摆手。
“不打架,不切磋,你还习什么武。”
他放下碗筷,扫视一圈,就说。
“大家都吃好了啊。”
“那走吧。”
路民非笑容兴奋。
“我已经,迫不及待了啊。”
尽管当时没说,但路明非的回答,信的人没几个。
只是单纯的要与人切磋,就上门踢馆,一个一个打过去,这个时代哪里还有这样的人?
但事实真是如此。
在九州一统后,为突破外罡以成就武圣,路明非陆续拜访峨眉武当少林天山等门派,与天下外罡一战,几次濒死,多少凶险,终于还是被他挺了过来。
这也是师傅传授的方法,一个武者,若怯战畏战,那还习什么武,趁早回家种地算了。
路明非天资纵横不假,万里挑一不假,但习武不是超级英雄电影里的变异,你被蜘蛛咬一下就能飞天入地啦,你注射个血清就能人类巅峰啦。
习武不是的。
你要往那院前的双坑上看,那是路明非积年累月站桩所留的痕。
再问问天下武林,有哪个武者是闭门造车成的外罡,谁不是以无数战斗的经验厚积薄发,甚至生死间都要走上几遭。
尤其是阎罗。
后来人只见他傲立山巅的孤绝。
又有几个见他险死还生,见他一次次带人陷阵,破军而出时那遍体鳞伤。
所以了,当路明非听小魔鬼说了龙与混血种的历史后,才会觉得这些家伙啊,都是群神经病。
他们骤然得到庞大的权与力,却从未付出与之相匹配的代价。
但世界总是公平的。
你以为自己得了便宜?
看,上帝在笑呢。
他要让龙与龙死斗。
让亲人相杀,甚至彼此吞噬。
这便是代价。
你以为的不公平。
只是你还没看到那些代价罢了。
昨日是路明非第一次站桩。
今天他便要与人切磋。
以实实在在的战斗巩固他的力量。
当然,简单的切磋,双方留手,并不能达到路明非想要的磨砺效果。
那如何呢?
踢馆咯。
赌上你的荣誉。
与我一战。
少年宫,剑道班,修炼室。
这是40×40的宽敞空间,剑道班再取得全国金牌的荣誉后便得到了领导的大为嘉奖,生源也是络绎不绝,因此他们打通了旁边四间教室,再经装修,便作为了剑道班的修炼室。
进门时有弟子为路明非取来一次性的拖鞋,他点头说了句谢谢。
说是开打,但剑道班有剑道班的规矩,先喝茶,三盏过后,再论其他。
毕竟是传自日本的功夫,自然多少带了点那边的习俗,尽管真个要追究下去,剑道也好茶道也罢,都是自唐时佛学东渡扶桑,方才流传开来。
031 师生
净手,洗茶,清澈的水流潺潺流淌,小火炉上煮沸了紫砂的壶,少女将之提起,和服广袖下是如雪的皓腕,肌肤细腻光滑,是青春女孩特有的模样。
“请。”
“谢谢。”
路明非惊奇的看眼前圆头圆脸的少女,正是午饭时卡卡卡咬鸡腿的圆圆,原来她换上和服这么好看,像是日本女儿节时的娃娃,那是神话中能陪侍神明的女孩。
路明非端起茶,略烫,他也不顾,仰头一口饮尽。
“再来。”
他可记得呢,三盏茶后,便能开打。
圆圆一板一眼的添茶,似乎根本没看到一旁王老师疯狂暗示到几乎抽筋的小眼神。
无奈啊。
王老师在心里悲呼。
他是想着能拖是拖,没准就有奇迹了呢,比如地震啦海啸啦火山喷发啦或者阎罗因吃太饱而进院了之类。
王老师还仔细回忆过,吓了一跳,就阎罗中午那食量,他的肚子是机器猫的次元口袋么,正常人的肠胃早爆炸了吧!
没办法,只能说英雄者自有不同常人处。
看来这次是非打不可了。
王老师真的很想给楚子航一个电话叫他回来。
但是打不通。
这也正常,自从楚子航去国外上了大学,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别说这人的消息了,平时王老师想叙叙旧连个电话都没得打,有时候王老师都在想,以楚子航这情况,说是上大学,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什么秘密组织要和外界切断联系呢。
假如楚子航加入秘密组织的话,一定是那种隐藏在世界暗面默默守护人类的工作吧,王老师自忖水平有限,但好歹是给这孩子做了剑道上的启蒙,多少算是了解楚子航。
别看他整天冷着张脸,又帅又酷,好像很不好接近的样子。
其实啊,楚子航可是个喜欢着“小熊维尼和他的朋友”的死小孩,还有点要成为正义的伙伴那意思呢。
话说回来,既然联系不上楚子航,也就罢了。
到这地步,为了剑道班的荣誉,他也只能自己上咯。
王老师慢悠悠的呷了口茶。
他又想起了那个少年在全国剑道大赛上夺冠的时刻。
能容纳六万观众的工人体育馆人声鼎沸,楚子航孤独的站在擂台中央,万千的目光和灯光都打在他身上,少年眉眼低垂,但那握剑的手却如此紧,如此用力。
像溺水者于生死一线抓住了唯一的稻草。
在台下的王老师就想啊,你在追逐着什么呢,孩子,你似乎有某种不能输必须胜利的理由,却绝口不提,只是一个人沉默又执著的挥剑,汗水从额角低落,你眼也不眨。
真是惊人的气势啊,子航,如果是你手中的刀剑,哪怕面前是山,你也开山,那若是海,你就分海。
aiyueshuxiang.com
直到你抵达心中的终点,亦或在抵达前将自己燃烧殆尽。
真是倔强啊,我的学生。
王老师微微的笑起,下一秒,这个中年人一扫颓唐,挺直了脊背。
他仰头,以豪侠赴死前饮尽杯中酒的气势,将清茶灌入口中。
路明非轻轻的鼓掌。
这是一个武者,给与对手的尊重。
“我啊。”
王老师双手置于膝盖,目视墙上悬挂的金牌。
也不知楚子航那孩子怎么想的,拿了金牌,也不放家里珍藏,反是给了剑道社,说是“授课之恩,无以为报”什么的。
真是个会在奇怪地方格外认真的家伙。
那个啊,毕竟是你无数次挥剑以换来的荣誉。
怎能如此轻易便让他蒙羞!
王老师目光陡然瑞丽。
“我啊。”
他说。
“可是有绝对不能输的理由呢。”
“这样啊。”
路明非点点头。
他缓缓端起第三杯茶。
细细的闻茶香,后浅浅的尝,让汤水在舌齿间盘旋,香气富裕。
修炼室落针可闻。
所有的人都停了动作,轻了呼吸,以静待阎罗。
这一杯,第三盏茶,路明非喝了三分钟。
他将杯子放下。
白瓷温润的底与小木桌磕碰发出的声响,一如平地起惊雷,银瓶乍破。
“请诸君赐教!”
……
“有消息了。”
“怎么说?”
“结果如何?”
“别急啊,我一少年宫的朋友短信里说,剑道班的修炼室门关了,看看这个点估摸着已经打上了。”
“嘿那阎罗小子动作怎么这么快!”
“能不快么,一上午就把我们给挑了一圈。”
“那个司机师傅,开快点嘿!”
有个馆主梆梆梆拍着车座靠垫,冲大巴前头的司机喊。
司机看也不看,慢悠悠把着方向盘,任凭汽车呼啸而过。
“吵什么吵,出车祸了你负责啊!”
有认识的馆主就把这人往下拉,还没好气的训斥两句。
“我这不是着急么?”
“都安静,少说两句。”
陈平安吊着手臂,茫然的盯着车顶,听他们的馆主在后面吵个不停。
从医院出来众人就直奔少年宫,那是最后一家注册的武馆,更何况曾拿到全国第一的金牌,猜都不用猜,以阎罗的作风,少年宫那是肯定要去的。
有人想看热闹,有人想看少年宫的惨状,大家都兴致高涨。
至于陈平安,他还在回想阎罗的那一招。
想不通,怎么都想不通。
他习武二十年,从没见过这样的招式。
以前见的比武,也不过是比划比划套路,你出招我拆掉,拆不掉就输,很简单的事。
但阎罗不同。
他的招式,不,他根本没招式。
或者,是我根本看不出。
大周,龙蛇秘传……
陈平安喃喃的念。
忽的,他听到有馆主讨论。
“你们说,老王那家伙接的住么?”
“我看悬。”
“说真的啊,老王爱显摆是爱显摆,但要换我教出了个金牌,回头这孩子还主动把金牌放武馆里,我也得天天跟人讲,炫耀炫耀。”
“是这理,好徒弟,谁不喜欢啊。”
“我记得叫楚子航是吧,好孩子,真是好孩子。”
“可惜咯,要是小楚还在,碰上这阎罗,没准还有的看。”
“话也不能这么说。”
“怎么,你还觉得老王那人能赢?”
“嘿,我可没这个意思啊。”
“那你怎么想的,大家伙都跟阎罗对上过,人家什么人物心里明白,群殴吧老王拉不下脸,车轮战吧,以他那点人还是不够看。”
“这些我能不知道?”
“我说悬,当然有我的道理。”
“哦,快说快说。”
这人先深深一叹。
“不得不说,老王那小子啊,运道是真的好。”
“这学生收的,让人羡慕唷。”
“上个月吧,我去他们那地转悠,本来呢只是想找老王喝喝茶,你们也知道,他们那喝茶一套一套的,还挺好玩。”
“嘿,谁能想到,就这一趟,让我看到个女娃娃。”
这人又是一叹气。
目光迷离,陷入了回忆,他便于回忆中重温那一抹刀光。
如雪如樱,如电如雨。
“停什么!”
“继续说啊!”
“吊什么胃口!”
“吵什么吵,我还就不说了!”
他来了脾气,习武之人嘛,哪个又是好相与的。
而后,任凭他人服软说尽了好话,他都闭口不谈。
只是淡淡道了句。
“老王啊,又收了个好学生。”
032 剑心空明
少年宫,剑道班,修炼室。
“啪!”
最后一人倒地声略显沉闷。
他手中训练用的竹剑咕噜噜滚出去好远。
放眼四望,之前还跪坐的剑道班众人已滚做一团。
场中唯一还能站立之人,唯独阎罗。
决斗开始于路明非一人对决全班,他站在中央,剑道班的众人跪坐一圈,皆紧握竹剑。
“请接剑。”
“不用。”
路明非摆开龙蛇密录的架势,陡然间,那个嘻嘻哈哈的少年不见了,展现于剑道班众人面前的,乃一座万丈的山岳,高不可攀,可摘星辰。
“请!”
“请!”
话罢,一名名剑客起身。
先是小规模的试探,两人一组,分别攻阎罗左右,上下,如天罗地网,劈头盖脸罩下。
可惜无果。显然他们平时没有合击的训练,配合间可见诸多生涩,若是寻常武者也罢,但不巧,他们的对手却是阎罗。
再如何精妙的合击,能与军阵相比?
路明非啊,他当年干的,可是专门陷阵的活。
应对剑道班的合击,他没有使用超卓的速度力量,那是以身体素质碾压,虽说武者战斗无所不用其极,但路明非此来并非求胜,而是磨砺己身。
因此,以身体素质碾压的路子便不可取。
不用也罢。
便以眼破局。
“明非,你听好。”
“这世间万物,皆有缺陷。”
“在我们武者说来,也即眼。”
“只要找准了眼,哪怕千钧巨石,也可弹指破之。”
说罢,师傅双手抱胸不言,小师妹走至一颗大榕树前站定,左右绕了三圈,点了点头,说了句。
“路师兄瞧好了!”
她便跳起,身子轻盈有如春燕,脚尖于树身某处一点,一点即分。
女孩柔软的身躯赏心悦目,跳跃间长长的马尾挥洒,飒爽淋漓。
路明非啪啪啪的鼓掌,笑容满面,就小师妹这动作,放奥运会不拿个体操金牌他第一个不符。
但很快,他笑不出了。
小师妹落地,膝盖微弯,便卸去了力道。
她缓缓起身。
“咔嚓!”
骤然脆响。
那足有三个成年男子合抱粗细的大榕树,好似内部被塞了个塑胶炸弹般,轰然炸裂。
木屑残叶纷飞如万鸟齐飞时落下的羽。
小师妹便在这漫天的羽下静立。
她撑开了劲力,于是片叶都不得沾身。
路明非张口结舌,这这这,那么小小只的女孩子,居然,居然!
一块碎木砸中他脑壳,路明非啊的一声惨叫,抱头蹲下。
然而,后续的碎木并未落下。
路明非惊疑不定的抬头,便见小师妹清秀的脸。
她撑开了劲力,为路明非挡去了碎屑。
路明非忽的想起还在仕兰中学读书时的那个暴雨滂沱的傍晚,家长开着豪车要进校,保安不让,于是几个男人下了车一起搬开了栏杆,喇叭声欢呼似的震耳欲聋,一辆辆豪车停满了操场,学生们顶着大雨往车里跑。
当时路明非还是个衰小孩,没有遇见师傅和小师妹,他就在楼上巴巴的看,没带伞,也没人冒雨开车来接他,于是路明非把校服往头上一裹,顶着泄洪似的雨往家里跑,又冷又累。
现在不一样啦。
“路师兄,要小心哦。”
小师妹眉眼弯弯地笑,月牙和星光,都在这了。
“此乃龙蛇密录之。”
师傅浑厚的声音一如雷霆乍响。
“云龙探爪。”
路明非仿佛化身一方礁石,任那潮水巨浪拍击不休,他自岿然不动。
一个又一个剑客冲上前来。
识破了眼,一招云龙探爪,所谓四两拨千斤,路明非只是轻轻一个用力,这人便抛飞了去,在地上翻滚,却是站起不能。
aiyueshuxiang.com
最后一人倒下,他换了口气,架势却没松。
战斗,才刚刚开始。
路明非望向茶桌。
女孩正是清洗好了茶具,一一摆放整齐。
就在刚才修炼室一阵你来我往,自王老师到学员,全倒在了地上。
然而这一切似乎与这女孩无关。
她只是沉默的完成自己的工作。
老师让她招待客人,她便换上和服,素手煮茶。
茶道很是复杂,她学了很久,每个步骤都得仔细。
所以,当阎罗与剑道班的决斗告一段落,她的茶道方才结束。
于是,茶道结束,剑道便要开始。
圆圆微微闭幕,额前厚厚的齐刘海垂下,小小的手搭在了座旁竹剑上。
路明非一挑眉。
他好似看到了少女化身一把锋锐的剑。
路明非便笑了。
“有趣。”
他说。
“剑心空明。”
很难得,他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见到一个天生的剑道种子。
所谓剑心空明,是极上乘的资质,这种人仿佛生来就为了学剑,一颗心除剑道外别无他求。
与路明非这种习武资质万里挑一的不同,剑心空明更加偏重于悟性,他们可能体质极弱,也不适合习武。
但对于剑道,任何剑术,到了他们手中便信手拈来,寻常武者需演练千百次才得以窥见门道,换到剑心空明的人手中,怕十余次便能炉火纯青,甚至推陈出新,在剑道上走出自己的路来。
路明非想到圆圆吃饭时的表现,忽的也能理解了。
剑心空明的人,往往也心思单纯,剔透澄澈有如赤子,平日里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中,怡然自乐,呈现出来就显得与外界格格不入,也属正常。
圆圆将竹剑置于腰间,一手剑身,一手剑柄,身子微微前倾,清澈的眼看着路明非,其中念头太过纯粹,纯粹到只剩一字。
“斩!”
“跪坐,藏刀。”
“这便是居合斩么?”
路明非好奇的说。
显而易见,剑道班众人,自王老师以降,最强者即眼前这少女了。
而路明非和少女的胜负,便决定了本次踢馆的结局。
“有趣。”
路明非笑一声。
他却是散了龙蛇密录的架子,盘膝随意而坐,一手撑着下巴,与少女对视。
“我记得,这里是少年宫吧。”
“没想到少年宫还有你这样的人。”
“嗯,话说回来,现在的少年宫都教居合斩了么?”
路明非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不是的。”
圆圆保持居合斩的姿势,有如传说中陪侍神明的娃娃握住了本属于须佐之男的十拳剑,将斩下八岐大蛇的头颅以彪炳她的勇武。
“我跟浪客剑心里学的。”
她说。
“哦,浪客剑心啊。”
路明非以拳击掌心,恍然大悟。
“里面那场在樱花树下的决斗超帅的,对吧。”
“嗯,还好。”
圆圆婴儿肥的小脸很是认真。
“我更喜欢死神,可惜竹剑没办法解放,破道的话偷偷朗诵咏词也没反应。”
PS:求一下推荐票和月票,祝大家前程似锦,有情人终成眷属。
033 任性
“死神是,月牙天冲对吧。”
路明非感慨。
“说起来,蜀山那位掌门的剑气真厉害啊,跟激光似的,要不是没找到死管理,我差点都把他给举报咯,明明大家都是修武的,你怎么就剑仙了呢,开挂也不是这么开的呀!”
说着说着路明非就来气,啪啪啪拍着大腿。
某一刻,两人无言,以静默相对。
“要来了。”
圆圆说。
“哦,居合啊。”
路明非轻笑。
“我曾与来自扶桑的浪人切磋,多少也算了解。”
“事物在流传的过程中总会偏离他原本的模样。”
“剑道同理。”
“扶桑的剑道威力有余而回转不足。”
“我九州武学讲究刚柔并济,流转自如。”
“扶桑却只学去了刚,你一刀分生死,走了极端,却是不美。”
“可惜了你大好天赋。”
说罢,路明非轻轻一叹。
刀便出鞘。
这是少女倾注了全部精气神的一刀。
目睹这一幕的人恍惚回到远古,那是日本的神代,雪白和服的娃娃一脚踢开须佐之男,抢过了十拳剑,冷着脸冲上去对着八岐大蛇卡卡卡就一顿砍。
她翩飞的身影,起落的衣摆,广袖与黑发如天空的云彩,那云中却蓦然霹下雷霆,雪白刀光一如匹练要将天宇地都给展开。
九天上却有人说了。
“不允。”
于是云中探出嶙峋的爪来,无可阻挡,也无法可挡。
那爪便抓住了雷霆,一个用力,电弧四散,又消弥于无形。
“我看到了哦。”
路明非轻轻说。
却于修炼室这偌大的空间内回荡。
“你的眼。”
少女站定时,已在道场另一头。
这是至快至刚的一刀。
却怎会……
圆圆秀气的小手颤抖不休。
而本该紧握的竹剑,正被路明非扣在手中。
酥麻感从手部传导蔓延,手臂而后肩膀,身体也因那过于投入的一刀而疲乏,失去了力气。
圆圆倒下。
背对她盘溪而坐的路明非,长长吐出一口气来。
“哎呀哎呀,好险。”
他这么说着,站起了身。
“不愧是剑心空明啊,也只有在你出刀后那一瞬间,才出现了眼。”
之前两人看似对坐闲谈,实则是在互相试探。
路明非试图看出少女的眼,而圆圆也抱有相同目的。
可惜,剑心空明再是玄妙,终究是败了。
说来也不冤枉。
毕竟那可是,阎罗啊。
在九州,他也不是没杀过剑心空明。
路明非轻轻的把竹剑放回刀架。
而后往圆圆走来。
“你的天赋真的不错。”
“要不是我占了个经验上的便宜,怕也没胜的那么简单。”
“怎么样。”
路明非俯下身,向少女伸出手。
他脸上是灿烂的笑。
“要不要,跟我习武啊。”
圆圆睁大的眼蓦然定格。
空气中漂浮的尘埃也停了。
门外的喧嚣声飞快远去。
这世界如同一颗巨大的琥珀,万事万物皆是此中的虫。
除了路明非。
他转头四顾,眼中尽是好奇。
“无论看几次,果然啊,你的领域还真是独特。”
“都说了啊哥哥。”
小魔鬼好无奈。
“是权柄呢。”
如前两次一样,路鸣泽出现在了他身边,同时也令这世界暂停,就好像两兄弟是远高于这个世界之上的存在,当他们要对话时,万象大千都得给我安静,屏住呼吸,献上你们的虔诚来好好的听。
这是蛮不讲理的霸道,是横行无忌的暴虐,也是至高至圣的权。
路鸣泽终于没穿他那件剪裁得体的小西装,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白色练功服,用一根黑色绳带在腰间打了个结,左胸处还绣了个龙飞凤舞的“武”。
“品味不错啊。”
“向哥哥看齐嘛。”
路鸣泽笑容乖巧。
“哼,别试图给我蒙混过关。”
路明非脸色阴沉。
“上次怎么跟你说的来着,啊,这么快就给忘了!”
“没我同意,也没打招呼,就敢自作主张拉我进领域!”
“胆肥了啊!”
路明非啪的一拍地面。
“过来,打屁股!”
不成想,路鸣泽飞弹没有乖乖走来,反而哼了声,指着修炼室倒了一地的人,啧啧不停。
言情小说网
“你看,你看!”
“我的哥哥啊,你知不知道,自己都坐了什么!”
“做什么?”
路明非都忘了这是今天第几次有人问他这个问题。
“当然是切磋啊。”
“习武之人,不找人切磋,那还习什么武。”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哥哥。
路鸣泽一脸恨铁不成钢。
“你那神仙爷爷老师没说么?”
“这里是二十一世纪好吧!”
“到处都有摄像头。”
“只要有心,肯下资源,任何一个人的蛛丝马迹都能被找出。”
“更何况,哥哥,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谁?”
路明非挠挠头,茫然说。
“是谁?”
“卡塞尔的准大学生啊。”
路鸣泽无奈了,叹了口气,坐到路明非身边,耐心的解释起来。
“哥哥你体内有龙血,而卡塞尔是一个教导混血种的组织。”
“类似霍格沃茨那样的么?”
“差不多,只是霍格沃茨主要面向的是中学阶段,而卡塞尔更注重高等教育。”
“而且教学内容也有很大差别,卡塞尔不教魔法,也没有飞天扫帚,他们主要开设了炼金机械学,龙族谱系学,以及。”
路鸣泽说。
“屠龙专业。”
“原来如此。”
路明非了然。
他想到了诺诺那双金色的瞳孔,难怪那女孩有龙类的黄金瞳,原来卡塞尔的学生都是混血种啊。
他想了想。
“一个混血种的学院,主要传授的技能是让混血种干掉他们的祖先。”
“真是个奇怪的地方。”
“哥哥,我不是来跟你讨论卡塞尔的哲学思辨,这些事以后等你去了卡塞尔,有的是时间。”
“主要是,你的行为太张扬了。”
路鸣泽真的无奈。
“现在魔鬼的工作也不好做啊,业务还没推销出去呢,还要给客户处理善后的问题。”
路明非就瞪大了眼。
“你还在惦记我的生命啊!”
“嘿嘿,这个嘛,之前不是说好玩游戏了么,等游戏结束了再说嘛。”
路鸣泽揭过这一段。
“话说回来,我这次没打招呼就着急忙慌的过来,还不是因为哥哥你。”
034 隐忧
“我刚才说到了卡塞尔对吧。”
“哥哥你也知道,混血种有两个人格,其中属于龙类的人格充满了暴虐,动不动就想毁灭个什么玩。”
“嗯嗯,四大君主嘛,轮着把这世界毁灭了一遍啦。”
“正是如此,混血种的人格中有龙类暴虐的一面,所以在卡塞尔看来,这些个学生就是定时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轰的一下给人类世界造成了灾难。”
“所以了,对于每个混血种学生,卡塞尔校方都有专人紧盯着,生怕出了什么意外。”
“当然,不是怕学生出意外,是怕学生给这社会造成了意外。”
“假如哦,假如。”
路鸣泽小脸严肃。
“假如让他们发现一个学生有严重的暴力倾向,再加上这个学生的血统评级较高,他们可能会对学生采取些必要的措施也不一定呢。”
“有人要杀我?”
路明非平静的说,坐他身旁的小魔鬼却笑眯了眼,这一瞬间哥哥不经意散发的威严杀意,竟是如此的磅礴且迷人。
yawenba.net
这才像你该有的模样呀。
“冷静点,冷静点。”
路鸣泽压了压手。
“杀人不至于,要换几百年前他们倒会这么做,但时代不同了呀,二十一世纪了,大家都是文明人,就算处理危险混血种,最多就是找个太平洋上远离人烟的小岛,建立个精神病院把人关进去咯。”
“哥哥你也知道的吧,太平洋上零碎的小岛很多的呀,而且有些地方磁场还很混乱,一般的船只都不会经过。”
“所以了,在那里建一个与世隔绝的精神病院,把危险的混血种都关进去,如此一来,人类社会不就安全了么?”
“你的意思是,我会被下狱。”
“还没有严重到那种程度啦。”
“毕竟有我在嘛!”
路鸣泽腼腆的笑。
“有我在,至少在哥哥你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前,都能解决啦。”
“但是,哥哥,我问一下。”
“以你的意思,今天踢馆的原因,就是要找人切磋是吧。”
“当然啦。”
“那明天呢?”
“或者说,下次哥哥还想找人切磋时,会怎么做呢?”
不等路明非回答,小魔鬼直接往下说。
“肯定是继续踢馆对不对。”
路明非头来赞许的眼神,小老弟不错嘛。
路鸣泽就叹气。
“这样可不行哦。
“每次切磋都来踢馆,甚至,我都能猜到,这座城不能满足你,哥哥”肯定还会去全国各地,拜访一个个,嗯,是叫武术家,哦,或者武者对吧。
路明非就眼一亮。
“好主意,我怎么没想到!”
路鸣泽捂住脸,天啊我都说了什么。
算了不重要。
“冷静点,冷静点哥哥!”
路鸣泽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到今天这一步。
本来按计划,他所需要解决的问题是怎样让胆小而平凡的哥哥如英雄般踏上战场,与宿命中的敌人和众逆臣们决死。
但看看现在他在做什么,居然要想方设法的劝哥哥不要冲动,避免暴露,否则他真的怕哥哥在成长起来,或者拿回他的力量前,就被那个家伙给盯上。
这可不是路鸣泽想看到的结局。
“想一想吧,哥哥,以你现在的力量,真的做好与世界为敌的准备了么?”
“不至于吧,我就是找习武之人切磋而已,没想着要统治世界啊。”
“该怎么说呢,不是统治世界的问题,是危险混血种。”
“哥哥你的血统评级很高知道么?”
“S级哦,如今的卡塞尔,除了校长,你是唯一的S级哦。”
“所以了,一名S级的混血种学生,在入学前,每天都在与人战斗,表现出了强烈的暴力倾向。”
路鸣泽一摊手。
“哥哥,你觉得卡塞尔那群将屠龙视为毕生追求的杀胚们是会欢欣鼓舞的开香槟庆祝他们多了个强大的战友呢。”
“还是准备好炼金子弹和水银池等着给你盖个全天候一个加强连驻守的豪华别墅?”
路明非沉下脸来。
“我的话。”
路明非沉吟。
“比起香槟,更喜欢梅子酒呢。”
“重点是喝什么酒么!”
小魔鬼一下一下的扯路明非的头发,温柔的笑里藏着刀子。
“说起来就算要喝我更推荐红酒呢,法国奥比安酒庄86年的窖藏,勉强能入哥哥你的口。”
“红酒我可以兑雪碧么?”
路明非举手。
“真是,输给你了。”
小魔鬼无奈摇头。
“我知道啦。”
路明非把手放在小魔鬼的脑袋上。
这孩子头发真软,传说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有七个女儿,每天就在天上织云彩玩,从前路明非就想啊,用云彩织的布匹那该有多软,今天可算是见识了。
“对不起,是我的错啦。”
路明非轻轻的说。
大概是穿越世界的后遗症吧,他时差还没调过来,明明前几天还在九州呢,想切磋就上武当或者天山,有的是让人满意的对手。
但现在不一样啦,他回来了,九州以及九州的人们,是独属于他的秘密,已成了过去。
所谓的过去啊,就是你如何也去不了的时光,只能回忆,或许连回忆也终将失真。
多少有些残忍。
从九州回来了,他没办法随心所欲的切磋了。
也没地方去挖梅子酒。
师傅和小师妹会很孤单吧。
这几天他总是想起九州的人和事。
说来也怪,明明这边有叔叔和婶婶,有不知在哪考古的老爸老妈,还有个不知从哪蹦出来的弟弟路鸣泽。
无论怎么看,这边的世界才是路明非所应该在的地方。
可他还是一次次的怀念九州的一切。
甚至,混淆了两边的世界,居然在这个二十一世纪的和平年代,做出了踢馆的事来。
当小魔鬼对他说“哥哥,你神仙爷爷没说过”的时候。
路明非就已然醒悟。
是了。
他想。
我已不在九州了啊。
“请不要这么说,哥哥。”
路鸣泽说。
“既然是你想做的事,我又怎能阻止。”
他安安静静的笑起来。
“我是你的弟弟啊。”
“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要与你为敌,我也会毫不犹豫的站在你身旁和你并肩。”
“这就是弟弟啊。”
035 中二未毕业
“哇好感动,说吧你有什么目的。”
“目的什么的,嘿嘿。”
“哥哥你的四分之一生命怎么样?”
“哈哈哈开玩笑的快放下那面具哥哥快放下,啊哈哈哈。”
“哼,知道你阎罗大人的厉害了吧。”
“嗯嗯,哥哥天下第一!”
“说吧,你有什么打算。”
路鸣泽便一五一十的解释了。
“如此一来,哥哥你就能兼顾习武和切磋的同时,避免过于暴露。”
“说到底,就是找个正当的借口么?”
“正是如此呢。”
“那等会我试试吧。”
“说起来,这个女孩。”
路鸣泽好奇的去看圆圆。
“哥哥你好像很在意她呢。”
“是啊,别看这小姑娘呆头呆脑的,其实是个天才哦。”
“天才?”
路鸣泽皱眉。
“她体内的龙血很稀薄,假如没有奇迹发生,这女孩终生都没有激活龙血成为混血种的可能。”
“我说的天才,可不是混血种和龙什么的。”
路明非笑吟吟,看圆圆的目光就像看什么稀世奇珍。
“悟性啊,是悟性。”
“你说的龙血,混血种和龙类,我后来也想了想。”
“大概是某种特殊的体质吧,简单点概括,就是速度+1力量+1体质+1,然后多一个暴虐的负面状态,偶尔会控制不住过于强烈的破坏欲望而敌我不分的战斗之类的。”
“补充一点哦哥哥,根据龙血浓度的不同,其所给与的增幅也不同。”
“就是说,越靠近龙类,混血种的力量也就越强。”
“话是如此,但,从未有一个混血种真正成为龙类。”
路鸣泽那张俊秀的脸上,是孤傲又不屑的神情。
“人与龙,终究是两种不同的生物。”
“所以说啊,”
路明非接过话头。
“提纯龙血的道路,根本就是错误的。”
“哦,哥哥居然如此笃定。”
路鸣泽很是好奇。
“你有什么依据么?”
“很简单啊。”
“人类不去挖掘自身的力量,反倒去追求另外一种生物的血脉。”
“哪怕你费劲千辛万苦成了龙,人家可是生来为龙,又怎么比得上。”
“更何况,人类的潜能,可一点都不弱。”
“人类的潜能?,”
“嗯!”
“比如,这个女孩。”
路明非欣赏的看圆圆。
“假如她真正的开发出了自己的潜能。”
“就算是龙王,没准也能打一打呢。”
“哥哥你又没见过龙王,怎么知道这女孩会是龙王的对手。”
“烛龙啊。”
路明非说。
“你昨天给我看过的,青铜与火的灭世言灵。”
“我说过的吧,与一门大日见我的外罡很是相似。”
“至于她。”
“可是有不少以剑心空明成就外罡的例子呢。”
“这样啊。”
路鸣泽点点头。
“真期待呢。”
凝滞的时间重新流淌。
窗外车水马龙,尘埃飞扬。
路明非向圆圆伸出手,他还记得,在小魔鬼出现前,自己正向这少女发出邀请。
slkslk.com
“习武?”
圆圆睁大了圆圆的眼。
“嗯呐!”
“想学么?”
路明非笑。
“我教你啊。”
圆圆点点头。
她澄澈的眼中毫无杂质,这便是剑心空明了,路明非心中一喜,武者看到天赋卓越的后辈,正如玉匠大师见了上等胚石,谁不梦想着在和氏璧上刻“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人是自己呢?
更何况,路明非心中也有他的打算,剑心空明啊,这样的人只要遇到个好老师,成长起来可是相当的快,甚至八年内成就外罡也有可能。
如此一来,他切磋的对手不就有了么?
想必到了那时,路明非也不用束手束脚,可以肆无忌惮的打上一场了吧。
就不知道这边世界的人能否学习九州的武学了。
路明非昨日站桩是修出了劲力不假,但他的情况自己心知肚明,能去了趟九州再回来,身上多少有些特异之处。
从目前所掌握的信息来看,这个世界唯一的特殊就是龙,除此之外没有哪个武者移山填海的传说。
路明非明白,他能修习九州武道,不代表其他人也能。
这些烦恼只在路明非的心头转了一转,便被他抛之脑后。
走一步看一步咯,想再多有什么用,问题就在那里,碰到了再解决就是。
“怎么了?”
路明非发现圆圆欲言又止,似乎想说什么,却犹豫不决。
“别怕,我又不是什么坏人,有问题就直接说,能解决的我一定立刻处理。”
不得不说,因习武而自信的路明非,身上那种邻家大男孩的气质很是温暖,十分容易就能让人放下戒心,与之亲近。
圆圆果然就抛掉了杂念,就听她认真的问。
“你这里发斩魄刀么?”
关于我看好的后辈是个中二少女这件事。
路明非有些惆怅,可惜手边没酒,不然喝上一壶也是极美的。
何以消愁,唯有杜康。
丞相你说得对。
话虽如此,但路明非依然就斩魄刀和灵魂的适配性这个话题,蹲在那里和圆圆两人聊了半小时。
就中二这点,他路明非可不会随意认输啊。
躺地上的剑道班成员们陆续起来,有几个晕过去的还一脸茫然,脑袋转啊转,搜寻阎罗的身影。
“谁赢了?”
“圆圆呢,她还好么?”
很快,他们发现了蹲在角落的圆圆和路明非。
心想这两人凑那干嘛呢?
好奇的走近了些,就听到了诸如“大红莲冰轮丸”“千本樱”“月牙天冲”之类的词,还有偶尔几句热血沸腾的话。
比如。
“端坐于霜天之上吧!”
“但这天之王座的空窗期也要结束了。”
“从此以后,由我立于顶端!”
王老师也自然听到了,他真是一头雾水,只觉得这些话似乎很是厉害,有点挂学校走廊上那些名人名言的意思,但具体的出处却是不知。
也难怪,王老师平日里就是习剑和教育学生了,哪里还有空闲看书。
“圆圆和阎罗,大概在讨论某本名著的思想内含吧。”
他嘱咐旁人。
“声音小些,不要惊扰了他们。”
“那个,老师,是死神。”
“嗯,原来还有叫死神的名著么?”
“不是,其实是动漫啦。”
“动漫?”
王老师沉默了。
“对,就是动漫。”
王老师作为一个中年人,认知体系已经固定,对世间万物有一套他的判断方法。
比如,说到动漫,他脑海里就自然而然的响起了一首歌。
“别看我只是一只羊,绿草因为我变得更香!”
036 兄弟 (今日三更)
他人靠近,路明非自然有所警觉,只不过来的人是剑道班的,手下败将,他便也不在意。
“对了,你是这里的负责人吧。”
路明非想起小魔鬼的计划。
他便找上了王老师。
“有件事,我想咨询一下。”
“你们这还招老师么?”
“不需要,谢谢。”
王老师一板一眼的回答。
“人手已经满了,教学方面也已足够,目前没有招新老师的计划。”
“不对吧。”
路明非说。
“你可能理解错了我的意思。”
“我说的老师,不是教学生的。”
这话一出,众人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
不教学生,那老师一说又从何而来?
“我说的老师,是教你们的。”
众人愣了愣。
首先肯定是荒谬,他们都是剑道班里的好手,不是学员中的优秀人物,就是这里的教练,居然还需要一个外来的少年给他们当老师,真是岂有此理。
可转念一想,不对啊。
眼前这少年可是阎罗,一人挑翻了他们全班的存在,在这位面前,他们引以为傲的剑道怕是与广播体操无甚区别。
bqgxsydw.com
武不同文,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你强就是强,一招一式都明明白白。
阎罗说他要当老师,无论怎么看,他都有那个资格。
王老师也不是迂腐的人,他知道阎罗有多强,正因如此,他才清楚若得阎罗的指点,是多大的运道。
这要换古时,往上数个三百年,有阎罗这样的高人说要教你,那可是要三跪九叩端茶磕头,恭恭敬敬叫一声“师傅”的。
王老师说不心动肯定是假的,但很可惜。
“抱歉,虽然我管理着剑道班,但这里真正的负责人不是我。”
他遗憾的说。
“具体人事上的变动,我需要请示老板。”
“至于老板那边的结果。”
王老师稍作迟疑,但还是隐晦的提点了句。
“你最好别抱有希望。”
他太清楚自家老板什么人了,能把楚子航的画像放大了拿去做宣传,甚至做出直接充当墙纸这般滑稽的事,那根本就是个肮脏的唯利是图的商人,脑子里只有钱。
但没办法,王老师除了习剑,以及教人习剑,别无所长。
一人一剑走天涯的潇洒只可能出现在小说里,一到了现实,大侠这个月房贷车贷还一下谢谢。
“这样啊。”
路明非小声的咕哝。
“不是说肯定没问题么,小魔鬼你小子业务不行啊,下次见到了看我打不打你屁股,哼哼。”
有人在身后轻轻的笑。
路明非回头四望,这小子,又突然出现,还笑,恶作剧么,真可恶!
找了圈都没人影,果然,路鸣泽的领域真是神奇,居然连他都看不出痕迹。
除非路明非戴上青铜面具,或者重修外罡,否则还真拿小魔鬼没什么办法。
“抱歉,我接个电话。”
王老师说。
他看了来电显示,皱起眉,奇怪的看了眼路明非。
“嗯,老板。”
“我在。”
“是,他也在。”
“什么?”
这一声惊呼把人吓得不轻,场中众人都好奇的投来目光,王老师拿着手机一脸见鬼的表情,这样的他可实在少见。
发生什么了?
王老师显然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匪夷所思的事,电话的后半段都漫不经心的,随意的说了几声“好”“嗯”就给应付了过去。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一过程中,他时不时就看路明非一眼,目光中的情绪极其复杂,有怀疑有惊叹有羡慕,心理活动之激烈怕是一本莎士比亚都无法诠释。
“好,我知道了。”
王老师挂掉电话,保持着“我他妈今天一定是见鬼了吧一定是没错吧”的表情,对路明非说。
“很冒昧,但我想问一句,你刚才说的是否还作效?”
“入职么?”
王老师点头。
“当然啊。”
路明非不假思索。
“只是你的老板不是……”
“换人了。”
路明非眨眨眼。
王老师用比他更迷茫的语气。
“就在刚才,三分钟前,有个外国投资商看中了我们剑道班的潜力,就从前老板的手中将之买了下来。”
“这……这么简单的么?”
路明非无法理解。
“一个剑道班,又不是一块蛋糕一只鸡腿,我虽然不是很了解,但至少,转卖剑道班的归属权需要一大笔的资金和大量的手续吧。”
“走手续的话,三分钟根本不够。”
“三倍。”
王老师的状态堪比梦游。
“对方出了三倍的价格,前老板估计已经幸福的晕过去了吧。”
说着,他又深深的去看路明非。
“新老板说了,剑道班需要一个总教头。”
“而且,”
王老师顿了顿。
“点名要你。”
疯了!
真是疯了!
所有人都开始猜起路明非的身份。
或者这小子干脆就被什么富家千金给看中了吧!
就因为他想担任剑道班的老师。
就有人溢价三倍将之买下。
真拿钱不当钱啊。
甚至有人酸酸的想。
有这钱,买什么剑道班,你折现给我多好啊!
路明非没有在意众人的眼神,以及他们纷乱想法。
他只是轻笑了下。
低声说。
“谢啦。”
有个小孩的声音从远方传来,那么缥缈,却如此清晰。
“surprise!”
那小孩又温柔下来,轻轻的,慢慢的叫他。
“哥哥。”
陈平安一众人下车时,已是下午两点。
去少年宫的路上他们还在聊,过去这么久,以阎罗的本是怎么也该结束了。
胜负毫无悬念,他们亲身领教过阎罗的功夫,再是清楚不过。
只是对没能亲眼看到平日里板着张脸的老王落败的狼狈,众馆主很是扼腕叹息。
再者,就是好奇于某家伙卖关子说的老王新收的天才女学生。
楚子航当年比赛的集锦他们都有过观摩,甚至还作为激励的教材放给学生们研习,那少年真是天赋异禀,如今却是出了个能与之比肩的女娃,真不知这人是何等模样。
一群人浩浩荡荡进了少年宫,便放轻了声响,左右教室都是小娃娃在学习,他们总不好打扰了去。
剑道班,门口。
走在前的几个馆主,互相给了个眼色,蹑手蹑脚靠近,从门上小窗往里偷瞧。
会看到什么呢?
滚做一地的剑道班成员么?
还是他们正在互相敷药等救护车?
真好奇啊。
馆主压抑激动的心情,顶着乌青的眼眶,睁大了浮肿的眼往里看。
就见靠墙一排黑色制服的壮汉扎着马步一言不发。
有几人与他对上目光,那眼中闪过惊讶,却仍是纹丝不动,保持紧绷的马步,舌抵上颚,使得金精和玉液两穴相交,便也贯通了任督二脉。
PS:今天要上一轮推荐,略忐忑,于是加更吧,希望大家不要养书,踊跃投票,月票推荐票什么都好。
也即,下午六点有两更。
今天的加更不计入悬赏,看了看推荐票也快到六百了,目前家更卡还是一张,不过应该也快是两张了吧。
再次呼吁大家不要养书,猫会饿死的。
另外,这本书有点唠叨,有点磨叽,或许还有点文青。
甚至可能要很久之后才会到卡塞尔。
只是这就是我了,阎罗的路明非不只是要挽救遗憾,他还有自己的路可以走,会遇到一些有趣的人,也有一些龙族里没有的故事。
当然,龙族里的遗憾也会补完。
前阵子看许多读者有怨言,弃书而走,说了我许多不是。
夏猫听着,也认了,毕竟写书的嘛,挨骂难免的。
只希望大家好聚好散,我这只是一本消遣的读物,不合你心意大方的走了便是,坏了心情可就不美了。
有时候觉得作者和读者的关系跟恋爱似的,相逢之初肯定百般恩爱,你侬我侬畅享白首。
但日子一长,缺点多少都露了些,你嫌弃他整天玩游戏不陪他说话,他就说一天工作那么累了休息下怎么了。
如果有哪位客观觉得夏猫胡写一通,唠唠叨叨,味同嚼蜡,那便索性放下,咱俩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当然,若你能多给夏猫一点信心,就更好啦。
夏猫写龙族同仁最开心的一点就是,可以放开了文笔,否则其他题材这么多废话,早死了吧。
好了,总之就是下午加更,球票求追读,夏猫招手。
人生本就风浪不定,高低不平,我便不祝大家一帆风顺了,我祝大家乘风破浪,鹏程万里。
以上。
本章除PS外正文内容共2198字。
037 书画养神
馆主眨眨眼。
再看其他,除扎马步的众人外,还有几个明显受伤较重的正互相敷药。
老王也在其中。
另外,就是个圆头圆脸的女娃抱着本电脑看的入神,也不知上面是什么,武功秘籍么?
有人发现了门外的情况,与王老师说了,他看了看,留下两句吩咐,便起身出来。
一开门,见乌泱泱一群挤在门口,还个个带伤鼻青脸肿,王老师就是一挑眉。
“你们这是?”
“别说这个了,阎罗呢?”
“他来过了吧,怎么样,你们……”
“输了。”
王老师很干脆。
“我们输给了老师。”
几个馆主面面相觑,不对啊,这老王咋了,刺激太大精神分裂了?怎么被人踢馆了还这么平静,按以前那性格不是早就暴跳如雷了么?
等等,老王叫阎罗什么?
老师!
“怎么回事?”
“阎罗怎么就成你老师了?”
王老师压了压手,示意众人安静。
“跟我来。”
众人随他进门。
打通四个房间而成的修炼室容纳剑道班的成员和其余武馆来人也是绰绰有余。
“以新老板的意思,我们这些教练还需要进修,于是就邀请了阎罗作为我们的总教头。”
零点看书
王老师简单讲了讲来龙去脉。
“哦对了,阎罗他不喜欢总教头这名号,说是容易被小人陷害,就让我们都叫他老师。”
说着,他向众人示意扎着马步的黑衣壮汉们。
“你们应该认识,想必以前在武馆交流赛上见过。”
十三家武馆的人点点头。
这些扎马步的黑衣壮汉们,大多都是剑道班的好手,前几次组织的武道交流赛上也有过交手,互有胜负,并非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老师说他们基本功欠缺火候,让伤势轻些的先站桩,把下盘先练稳了再说。”
他又让众人看正相互敷伤的剑道班成员。
“这些呢是在之前和老师切磋时受的伤,一时半会好不了,老师就让他们先休息,也传了套活络气血的按摩手法,让他们彼此练着。”
闻言,众人便来了精神,传自阎罗的按摩手法,那可得好好瞧瞧。
可看了半晌也没个结果,只觉得手法玄妙,但多少有些滞涩难通,转念一想也就明了,想必刚学这手法还有些生疏吧。
“不对,你们看!”
有人提醒了声。
众人再看,果然发现了异常,就见一人用阎罗的手法按摩,在特定的地方轻点复按,待他手移开,此处已红彤彤一片,原本的淤青也消下大半。
活络气血,化肿消淤,还真是立竿见影。
众人啧啧称奇,但一想到这是阎罗的手笔,也就释然。
这时有人就指着圆圆好奇的问了。
“那她呢,在看什么,武功秘籍么?”
说到武功秘籍这人还压低了声音,像是生怕被旁人给听了去。
“哦,死神。”
王老师已然练出了处变不惊的本是,再离谱的事发生在圆圆和阎罗身上他都不会惊讶或笑。
绝对不会。
“死神?”
馆主们惊讶了。
他们可跟王老师不同,许多馆主还年轻,也有不少人平日里空闲下来追死神火影来看。
自然不会将死神误认为是《约翰克利斯朵夫》之流的巨著。
绕过去一看,果然,蓝染大人正摘掉眼镜,霸气的将他的刘海后梳,同时说着
天空王座的空窗期之类难懂的词。
圆圆那圆圆的脸很是认真,看完了这一段就若有所思,于是默默拖动进度条,重新观摩了一遍蓝染大人的表演。
“这是?”
“嗯,用老师的话说,这是独属于圆圆的特殊修行。”
“原来如此。”
馆主们忽然思考起一个严峻的问题。
难道阎罗的功夫也是看动漫学的?
一直沉默的陈平安,冷不丁向前一步,到了王老师面前。
“我也想跟随阎罗老师学习。”
王老师挑挑眉,有些意外。
同来的人先是一惊,却无人出来制止,他们交换着眼神,很快便达成了共识。
是啊,先不说阎罗的功夫跟谁学的,哪怕真是看动漫呢,人家是真能打,这点做不得假。
那么如果能跟着他学,就算一招半式好了,也是难得的机缘。
若是没有剑道班的例子也就罢了,但如今剑道班珠玉在前,他们已成功入了阎罗的门墙,机缘就在这里,接下来就是看你如何作为了。
能跟来的都是对功夫抱有热爱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帮着向警察隐瞒阎罗的事了,他们心中多少存着对武学的向往,那是从各自师承处一代代传下来的执念。
如今,大门就在眼前,又岂有过门不入的道理。
“老王,加我一个!”
“等等,我们武馆九个武师,都算上!”
“老王你犹豫什么,跟你讲,别想着吃独食啊,这种缺德事当心你生小孩没屁眼!”
王老师踌躇的脸色一僵,没好气的回嘴。
“我是那样的人么!”
“老实说,这件事我也做不了主,毕竟你们是要跟老师学而不是跟我。”
“那老师在哪里,我们去给他磕头!”
这位倒好,老师先叫上了,聪明着呢,先定下名份,回头天天过来端茶递水就不信你阎罗不心软。
“行,老师在听课,我带你们过去。”
“先说好,不许喧哗,都给我保持安静,别惊扰到了别人。”
众人都是满口答应,看得出来,他们对阎罗是真的服气。
王老师在前带着他们往外走,拐了两个弯,这少年宫也实在是大,各种培训班也五花八门,他们都晃花了眼。
也有人压低了声聊开了,他们纳闷啊,老王说阎罗在听课,在这少年宫里能听什么课?
“到了。”
王老师提醒一声。
众人就安静。
他们从窗户往教室里看。
就见一群六七岁的小孩之中,连挑十四家武馆无一败绩的阎罗正好端端的坐着,和他的小小同学一起拿毛笔写字。
教室门口上贴着“书法班”的牌子。
老师是个二十来岁的女孩,看模样是附近美院的大学生过来兼职,她在上面讲毛笔的握持方法,以及临摹字帖的诀窍。
只是女孩时不时就偷偷看一眼路明非,这还是她第一次碰到年龄这么大的学生,还记得课开始前这男生过来问是不是少年都能来旁听,女孩就下意识点头,少年宫嘛,少年进来旁听怎么了?
然后这男生就找个位置坐下了,女孩惊呆了,就过去问他这是做什么,男生就振振有词的说他今年十七,还是个少年,最多就是青少年,符合旁听的要求。
道理好像没错诶,于是女孩就被说服了。
038 天水
“接下来是自由练习的时间,请同学们拿出字帖……”
“好!”
有个靠窗的小奶娃一板一眼的摆好墨水瓶和毛笔,展开字帖,肉嘟嘟的小手费劲的执笔,能看得出动作僵硬,但大致没错,是个下苦工的。
他照着字帖描出一列,而后小大人似的点点头,很是满意。
搁下笔,小奶娃准备稍作放松。
就见他左右转头,眺望远方。
就望到了窗外那一排大人。
以王老师为首的武师们也看到了他。
在小奶娃眼中的世界是这样的。
窗外站着一群妖魔鬼怪一样壮硕的大人,个个脸上红一块轻一块,还有几个身上缠着绷带哇好像绘本里的木乃伊啊!
他哇的一下就哭了。
带过小孩的人都知道,人类幼崽这种物种啊,那是相当神奇,只要有一个开始哭,肯定就有第二个第三个跟着哭,声音还一个比一个大,跟比赛似的。
女老师一下就急了,这边安慰安慰,那边说不哭不哭,忙的团团转。
路明非微微皱眉,他放下笔,纸上是写了一半的帖。
虽说是担了剑道班总教头的职务,但他的这些学生状态不佳,嗯主要被他打的。
所以了,下午就让他们站桩也不合适。
路明非就简单的布置了马步的功课,给他们巩固巩固基础,自己呢溜溜达达就看到了这书法班,也是恰巧,昨天强行展开了无望天,多少对他精神有损,路明非本就想着找个地方养养神,就到了这书法班。
xiaoshuting.org
阎罗武道冠绝天下这是九州人所尽知的事,但鲜有人知他的书画也是一绝。
说来九州的武者但凡能成就外罡的,多少有些个人的小爱好,或者吹笛抚琴,或者纵情山水,用武道里的话说,便是养神法。
从非人到外罡,武者的精神将有一场蜕变,养神正是为这场蜕变打下基础。
如果九州有星际,路明非肯定毫不犹豫以游戏养神,没准如此一来他成就外罡还能快上些许也不一定。
可惜没有。
他便选择了书画。
说来也是颠覆,谁能想到威震天下的阎罗养神之法竟是书画呢,那种青衫白衣在宣纸上纵情泼墨完了搁笔哈哈大笑连说善善善的文人狂士,怎么想都跟阎罗不搭吧。
世人眼中的阎罗就算养神,肯定也是在杀戮中养出无匹杀心才是。
但事实就是如此,路明非非但以书画养神,还向天下第一圣手学艺,其实仔细分析也好理解,路明非当初的想法也简单。
“只要我学好了书画,不要说夏娜了,鲁路修鸣人高达还不是想画哪个画哪个。”
抱有这般远大理想,路明非就开始学画,圣手那老头也绝的很,说什么都不教,可能在他眼中阎罗就是个十恶不赦的魔头吧,毕竟上次这人还拿刀架他脖子逼着画一些有辱斯文的画来着,真是岂有此理。
但他最终还是从了。
没办法,阎罗刀快。
这一教可不得了,圣手老头活了这大半辈子,愣是没见过!
愣是没见过!
没见过这么不开窍的!
每天都是吹胡子瞪眼的,说画个凤凰给了只鸡,画个山水这山水却像极了地府黄泉,圣手老头时不时就叹气,他觉得自己这一世英名,就要在这阎罗手里败光了。
后世人提起他,肯定会在圣手后面加一个,教了个把凤凰画成鸡的徒弟。
不如趁早去死,一了百了。
阎路明非也知道自己画不好,所以老头子生气了破口大骂他就嘻嘻哈哈的听着,也不气也不恼。
只是到把老头吓的够呛,每次呵斥完阎罗,回去越寻思月怕,他都坐了什么啊祖宗诶居然在骂阎罗,晚上躺床上那是翻来覆去睡不着,第二天顶着黑眼圈继续教画,抱着完了老夫今日命丧于此的想法,可提心吊胆的一天下来,阎罗没叫人砍他也没一掌将他劈死,还是和昨日一样好端端学画,嬉皮笑脸的,偶尔他忍不住骂两句也嗯嗯嗯的应了。
日子一长,老头偶尔也觉得。
这阎罗嘿有点意思!
路明非知道自己笨,也知道他书画天赋实在差劲,但他还是想学。
那怎么办呢,笨鸟只能先飞咯。
他在行军的马上画,在对垒的军前画,在深夜的营帐画,刮风也画落雪也画。
圣手也是刮目相看。
他是没见过阎罗这般不开窍的人不假。
但他也没见过如阎罗一般往死里画不舍昼夜的人啊。
就冲这劲头,阎罗于书画一道上的造诣就不会小。
圣手如是判断。
但他也没料到阎罗后来的成就竟会至于此!
那是在路明非学画后的第五个年头。
时值盛夏,太阳凶烈,大地都晒的板结,他们还得行军,士兵们都已是渴极。
那时还只是个将军的小皇帝都快愁白了头,正在此时,恰逢一大河,水流滔滔,又是天降甘霖,乌云卷席又落下大片大片的雨来。
士兵们趴到河边饮水,又仰天张大了嘴接雨,愁云惨淡一扫而空,尽是绝处逢生的欢喜。
路明非正是心有所感,在大雨中展开宣纸,研墨润笔一挥而就。
大雨淋湿了全身,却丁点不沾画纸,路明非全部心神都在了画中,劲力也只顾得上这方寸了,哪里还管自己。
笔停,画成,大雨也歇。
一道虹光贯穿大河两岸,于大军头上架起。
至此,流传九州千年的名画《天水出世》。
后圣手见了这画,久久不言,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三夜以临摹,废掉稿纸堆积如雪,终于还是罢了,徒呼奈何。
再见阎罗,他欣慰的说。
“你已成了。”
又满含期待道。
“可愿拜我为师?”
路明非笑。
“老头你想当我师傅,想得美。”
“信不信我师傅爬起来揍死你呀。”
圣手老头又吹胡子瞪眼,这是被气的,天下想拜他为师的不知凡几,哪怕外罡也得恭恭敬敬叫他一声大师,毕竟书画乃上等的养神法,他一个丹青圣手还不是外罡的座上宾。
哪里跟这阎罗一样,讲不通道理,越想越气,越气越想,回头了再看两眼《天水》,圣手就泄了气,凭什么他阎罗一个刽子手能画出如此名作,其余不提,哪怕阎罗武道平平,甚至只是一乡野农夫,只凭这幅画都能青史留名以受后世万人敬仰了。
于是,想不通的圣手就多了个爱好,每天去堵路明非,堵到了就死乞白赖的要收他做弟子,还是关门弟子传承衣钵的那种。
没办法,阎罗已经不是那个把凤凰画成鸡的榆木脑袋了,他啊,哪怕从今天开始封笔,就那一副《天水》,便足以彪炳了门楣,流芳百世。
039 神与形
这些是他在九州的技艺,回来后今天还是路明非第一次落笔,现代工艺锁制的墨水毛笔和宣纸好则好矣,在路明非用来却多少缺了点灵韵,毕竟现代工艺的机器再如何高效,终究比不上大师工匠入了心血的作品。
也罢,勉强也合用了。
书画书画,便是书法与丹青,路明非丹青有《天水》传世,书法就弱了些,因此今日见了书法班,便来了兴趣。
他对书画的环境并无要求,哪怕周遭尽是五六岁的孩童,真个要下笔时也得全神贯注于一撇一捺不得片刻分神,这也是养神的诀窍所在。
只可惜哭声太大,教室内吵闹一片,这次却只能半途而废了。
路明非微微一叹,此刻他却是气度俨然,与那个坐在天台上看夕阳燃烧坠毁的孤独少年判若两人,有几分使人无法直视的宗师气度了。
他径直出了教室,轻轻掩上门,王老师上前来,说了十三家武馆众人想要报名的打算。
xiaoshuting.org
路明非点点头,便应承下来。
教一个也是教,十个百个也是教,在九州时他闲来无事也曾指点过麾下士兵习武,毕竟陷阵陷阵,九死一生,武道哪怕进步一寸,生还几率也大上一分。
正是因此,他积累了庞大的经验,指点人武道也有了一番心得。
更何况九州一统后大周收天下武学入天地阁,他入其中读书三年以创开天桩,又将天下武学烂熟于心,指点几个炼体都未到的寻常武者再是轻松不过。
“记得去找人把报名费交一下。”
路明非谆谆教诲。
这才是重点,每个学员都有分成,他这个总教头除了基本工资外,每个学生还能抽三成的流水,正离家出走的路明非可全指望这吃饭了。
“好了,散了散了,别聚在这,耽误人学习。”
路明非挥手赶人,而后回了教室。
这么会孩子们的哭闹也停了,女老师松了口气,可剑道路明非又进来瞬间小脸紧绷。
天啊她都看到了什么,刚才围在外面的人一身凶悍又带着伤,无论怎么看都是混混吧,没看都把小孩给吓哭了么,所以这个少年到底什么来头,混混们居然如此怕他。
根本不用想,答案已然呼之欲出,黑…*道太子啊,手掌生杀大权,无数人为之肝脑涂地。
以至于自由练习结束,女老师再次讲课,说完一段内容后便小心翼翼的去看路明非,就问了。
“您觉得,我说的对么?”
路明非……路明非觉得姑娘你脑子好像不怎么灵光啊。
发现路明非这位太子沉默无言,实际上他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讲道理你才是老师吧,讲台上的女孩都快颤抖了。
妈妈我好害怕。
傍晚,少年宫内一个个班级都已散了,路明非伸了个懒腰,细细的卷好稿子,起身往外行去。
几个馆主早已等在门口,见路明非出来,忙不迭上前帮忙接过路明非手中的字帖。
“老师你休息,我们来拿就好。”
路明非点点头。
“先放修炼室吧,我明天来取。”
说着他就转去洗手。
这些事他一下午养神的遗留,以书画养神,自然会留下些稿子,以路明非的眼光这些字帖只是寻常,并无多少价值,不过丢了也算可惜,他准备明天找好暂居的房子后再行处理。
房子肯定是要找的,他如今还不是很想回叔叔家,需要给自己点时间适应适应,就想着在外面住段时间,当是从九州归来后的缓冲期了。
几个馆主抱的想法很简单,所谓师傅有事弟子服其劳,既然跟着阎罗习了武,能在这位老师面前多表现表现,没准就能多学上一招半式,总规是好的。
只是老师去洗手,他们也就无事可做,总不能冲进去说“老师你放着快把手放着我来洗吧,大概率是会被打死的。
百般无聊下,有人就对手中的稿纸起了兴趣。
不知道老师学了一下午成果如何?
耐不住好奇,伸长了脖子确认老师还在洗手后,他一边暗暗对自己说着就看一眼看一眼,沾上墨水洗手很麻烦老师肯定发现不了,一边将字帖仔细的打开。
那字只一入目,他便轻咦了声,眼都直了。
“怎么了,看什么呢?”
这边的动静很快将其余几人引了过来。
他们见有人在看老师的练习字帖,也不由得心生好奇,一个个都把头凑过来观瞧。
“有点意思嘿!”
“啧啧,这回蜂,得有几年的火候了吧。”
“你那都是小道,要我说,书法首重神,其次为形,别去在意老师这些字的撇捺收墨,你得抽离出来,以统筹全局的大视野去看。”
“唷,说的头头是道的,你有研究啊。”
“别说,他家里啊,还真有张寒食帖,上次去还跟我显摆呢,说是师傅传下来的,翻杂物堆给翻出来,就给当宝了。”
“寒食帖!就那位北宋苏轼苏老夫子的寒食帖!号称天下三大行书之一的寒食帖!”
懂行的人惊呼出声。
“吵什么吵什么!”
那位家里翻出寒食帖的武师恨不得把这大嘴巴给用针缝上。
他警惕的左右扫视,生怕有人听了去后惦记上他家的宝贝。
“什么寒食帖!苏老夫子的真迹,是我个穷练武的能保住的么!”
“也不想想!”
埋怨两句,又放软了语气。
“临摹,只是临摹,不过有些年头,得是明朝的玩意儿,笔者还有些火候,依我看,至少也得了苏老夫子的三分真昧。”
说着说着他又得意洋洋,也是,能给上门的客人看自家刚到手宝贝字帖的人,多少有些显摆的性子在这了。
“那多少也是古董了吧。”
“真是好运道。”
其余几个连连恭喜,说了几句好话。
“既然你家都有那般好东西,要不就给掌掌眼,看看老师这字帖水平如何。”
这人矜持两句,也就点头应下。
“先说好,我水平有限,有所出入你们可别笑。”
“那是那是。”
“怎会笑你!”
这人便有模有样的打开字帖,上下端详,眉头皱起,抿嘴不言。
剩下几个武师看的心急,却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干等。
“可惜,可惜。”
看了许久,这人却摇起头来,叹着气。
“怎么了?”
“有什么问题么?”
PS:家更卡+1
目前推荐票加更卡:2
040 价值
他清了清嗓子,娓娓道来。
“不得不说,老师这幅字,没个十年苦工可下不来。”
“但重点不在于十年,古人链子那都是半辈子起,有的更是自懂事起便握笔,到死才放下,书法于古人,就跟我们今天的手机电脑一样,那是融入到生命和血液里的东西。”
“要说技巧,老师肯定拍马也及不上古人。”
“但老师好就好在这字里的神。”
“你们看这,还有这。”
“像不像战场上拼死的老兵?”
“这里,有没有种一人可当百万师的豪情!”
越说越是激动,这人又是叹气。
“到底怎么了,按你说的,老师这字不是很好么?”
“是很好,没错,”
“我就是可惜,可惜老师还活着。
“你想做什么!”
有人警惕的看他。
“想哪去了,艺术品这行你不懂,就拿字画举例,他的价值主要有两方面组成,一个是其本身的艺术价值,另一个则是稀缺性。”
“毋庸置疑,老师的字艺术价值相当高,至于具体多高,以我的见识是看不出来。”
“但他可惜就可惜再这稀缺性上。”
“首先这只是老师的练习作品,练习嘛大家也知道,每天写个十几张也是常事,如此一来,价值就被摊薄了。”
“更何况,练习作品,也就意味着这张纸没有故事,一幅没有故事可讲的艺术品,价值那更是缩水。”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他语气郑重。
“老师还没死。”
“别以为我在开玩笑,一个艺术家的生死,可对他作品的价值影响极其深远。”
“就拿梵高举例,大画家梵高你们总认识吧,他三十多岁就去世了,也正因如此,他生前无人问津的油画向日葵,就在梵高死后的十年内,拍卖出了近四千万美金的天价。”
四千万,还美金!
众人都是一惊,吞咽着口水。
“所以了,假如有一天老师去世,然后他的其他作品都遗失,只剩下了我们手头这一幅的话。”
YY小说
这人沉吟片刻,比了个手势。
“起码,这个价。”
众人又是一惊。
“这这这,至于么!”
“不是说只是练习么,没多少价值,也没故事……”
“呵,这你就不懂了吧,故事什么还不是随便人编,你真以为那些个古董背后都是荡气回肠九死一生啊,说白了,有大半都是编出来给这些个玩意抬身价用的。”
这人冷笑一声,又是叹气。
“可惜什么呢?”
有人就好奇的问了。
“白痴,我刚才不是说了么,假如老师他死……”
话到了这就戛然而止。
众人如被施了定身的术法,身体僵硬动弹不得。
“说啊,继续说啊。”
他们卡卡卡的转头,就见到了路明非亲切又和蔼的脸。
那样子真是像极了小时候拿擀面杖抽自己的师傅。
夜晚十点的网吧一如既往,劣质香烟的雾气熏的灯光朦胧,开着FPS游戏的家伙把鼠标甩的要飞起来,那个谁输了局星际就破口大骂,踢着拖鞋到了柜台,扔下几枚硬币拿了冰红茶就走。
女孩呸了声,哗啦啦把硬币扫进了抽屉。
“连句谢谢都没有,没文化就是没文化!”
有人粗暴的掀开帘子,跌跌撞撞扑倒了柜台,上半身搭着,下半身已烂泥似的在地上摊开。
浓郁的酒气直往女孩鼻子里钻,她眉头皱起,又碰到个酒鬼,真倒霉。
这年头做网管打交道的,不是翻墙逃出学校玩游戏的中学生,就是社会上无所事事的混子们,他们以港片里的古惑仔为精神偶像,彼此称呼山鸡大哥排下座次,晚上不是喝酒就是通宵,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日死与活。
尤其是值夜班,有时候女孩甚至能一晚上碰到七八个酒鬼,好不容易处理完回头她就去买彩票,心想老娘这运气不中个五百万就是黑幕,转天开奖了一看,好家伙一注没中。
女孩这才明白,她这一晚上碰七八个酒鬼的运气啊,叫霉运,主要呢破财,跟中彩票那是半点不搭。
叹了口气,女孩脸一沉,摆好架势就要对付起眼前这酒鬼。
“小雅……”
酒鬼明显喝的不少,嘴里还碎碎念着些什么,太模糊了听不清,只是偶尔几声“小雅”清晰。
大概是熟练吧,叫的多了熟能生巧,估计这人除了喝醉时平时梦里也没少念叨。
网管女孩听了,再去看这酒鬼的脸,主要之前这人头发太长,遮了大半。
“又是你!”
女孩脸上罩了层寒霜,已是认出了来人。
这酒鬼在她这网吧算是个名人了,外号长毛,也没正经工作,三天两头就来通宵,天一亮就摇摇晃晃跟生化危机里丧尸似的走,天一黑又来,偶尔跟今个似的不知道在哪里喝的烂醉如泥,值班的人呢就给他开个机子然后把长毛往椅子上一扔就算完事,至少这人给钱,从来没欠过上网的费用。
网吧里跟长毛似的人也有几个,都是把这当家住的,晚上开个机子就对付过一晚,二十块有空调有热水这条件上哪找,就是键盘和叫骂吵了些,习惯就好。
网管一般也不赶,说到底大家都不容易,女孩值班时偶尔还会送桶泡面,别人说谢谢她呢就冷着脸说临期的扔了可惜,这要是路明非在场肯定耳熟,姐姐你对我也这么说来着。
网管女孩用好似看到了垃圾场里嗡嗡乱飞的苍蝇那般的目光,静静看了会长毛酒鬼。眼神冰冷又鄙夷。
长毛酒鬼抢着投胎似的弯腰要吐,女孩就冷冰冰的说。
“要吐吐外面去,别给我在这碍眼。”
长毛不听。
他呕了两下,只是些汤汤水水,一点成型的食物残渣也无,想必是早已吐完了,要么干脆就没吃什么像样的东西,光在那喝酒。
网管女孩切了声,从架子上拿了瓶矿泉水,利索的拧开。
“一块五啊,给你记账上,明早醒了记得还。”
长毛已经坐在了地上,他听到女孩的声音,迷迷糊糊的抬起脸,矿泉水就递到了嘴边,长毛却也不喝,只是静静的看着女孩。
忽的就笑了。
长毛咧着嘴嘿嘿嘿的傻笑,口水从嘴角流下,冷不丁就伸出手来摸向了女孩的脸,因喝醉而口齿不清的舌头还碎碎的念着。
“小雅……小雅你怎么了……小雅……”
网管女孩一巴掌拍掉他的手。
清脆响亮好像耳光。
附近玩游戏的人吓一跳,伸出脑袋来看热闹,发现是长矛后就撇撇嘴,说了两句没意思又继续玩游戏去了。
041 小雅
人在喝醉时感知异常迟钝,十九世纪还没麻醉药那会做截肢医生就给灌大量的酒,把病人给喝的人事不省就当麻醉了,人砍下胳膊还笑呵呵的说再来一杯呢。
长矛如今这状态也差不多,醉到这程度估计连眼前的人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指不定他逮到条贵宾也能泪流满面的喊“小雅啊小雅”。
手被拍了也不在乎,一个酒鬼你也别指望他会疼,长矛倔脾气还上来了,忽的念了句别的,抑扬顿挫,隐约有“山有木兮木有枝”之类的句子。
太过模糊,应是听错了,就长矛这样子也不像是能背古诗的人啊。
哦不对这么说有些武断了,就连长矛也该会背几句,比如“床前明月光”什么的。
女孩似乎是愣住了,一时不察,也不知道长矛哪里来的力气,竟一下子从地上弹起来就要去抱住她。
“冷静点啊兄弟。”
一只手搭载了长矛肩上。
他就动也不能动了。
路明非从长矛身后露出张脸来。
笑嘻嘻的给网管女孩打招呼。
“晚上好啊又见面啦!”
女孩仍是心有余悸,先前长矛那一扑实在吓人,试想那可是一个死酒鬼,估计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天知道他能对一个女孩做出点什么来。
“好什么好!”
女孩冷着脸。
“又回来做什么,通宵和泡面的钱还没给呢,别想赖账啊我告诉你!”
“那个,我昨晚不是手头紧,周转不开嘛。”
路明非不好意思的笑。
“现在好啦,手头宽裕了,怎么样,请你吃大餐啊。”
“吃大餐?”
女孩显然没想到路明非会来这一出,下意识的重复了句,噗嗤就笑了。
“你这人还真有意思!”
“是吧,我小师妹也这么说。”
“还小师妹,怎么,一起学相声的么?”
“这您可错了,咱师傅教的啊,可是拯救世界的活。”
女孩就笑的更欢了。
“拯救世界,你的神光棒呢,你的腰带呢,没有变身器你拿头拯救世界啊弟弟!”
路明非就振振有词的小声嘟囔。
“平定乱世什么的,怎么也算拯救世界了吧。”
他们两个在这叙旧,地上这长毛却闹腾起来,肩膀被路明非扣住了动弹不得,如此却也无法阻挡他的决心,长毛好似上岸的鱼般跳啊跳,四肢并用的试图接近女孩,脸上是憨憨的傻笑,眼角那点晶莹也不知是口水,还是泪。
YY小说
女孩好端端站着,也不躲也不后退,只是居高临下的用冰冷的目光打量这死酒鬼。
路明非都想竖个大拇指了,姑娘好胆色。
当然,有他在,哪里还能让一个酒鬼逃出了手掌。
“小雅……小雅你不要走……”
长毛说着说着已呜呜呜的哭起来。
路明非仍按死了这人肩膀。自少年宫出来他就找了个僻静的地站了今日份的开天桩,别看武道一图到精深处开山分海也是等闲,但十年二十年如一日的练功那是最最基础的要求,有此打底,配上悟性资质才情,方有一窥外罡的可能。
路明非既要重走武道,每日站桩的功课自是不可落下。
两次站桩后,他这具普通少年人的躯体也如柳树遇春雨抽了新芽,以外人所不可知的方式迅速发生着蜕变。
以他此时力量,对付个酒鬼实在手到擒来,路明非说着冷静点啊兄弟,醒一醒工头叫你搬砖啦,这次手术很成功之类的话,一边下意识的用上了力道,甚至体内那一缕开天劲也蠢蠢欲动。
他在九州见多了渣滓,卖掉妻女换来铜钱转头就去了赌坊的,抓来小孩打断手脚戳瞎双眼使唤乞讨的,逼着十一二的女娃接客承欢的,甚至比这更惨更惨,所谓人市,易子而食,那可是乱世,人命比草贱的乱世。
世人说买卖女娃是常事,互赠美妾也是美谈,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娶了个二八年华的少女,腻了后就转赠给好友,说是文人风流。
但他阎罗就不认这风流,见一个杀一个,谁敢卖了女娃赠了妾室甚至易子而食,他就杀谁,没得商量。
世人皆说阎罗心狠手辣魔头在世,路明非只觉这人间生了大病已无药可救。
想了许多许多,路明非已忘了手下力道,还是女孩的惊呼将他唤醒,她正用力的去拉路明非的手,一遍遍的喊路明非的名字,而长毛已满头冷汗,显然痛的不行。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路明非一惊,连忙把手撒开,他都在做什么,这酒鬼只是撒酒疯,还没到非死不可的地步,莽撞了,实在莽撞了。
放了手,长毛脸色这才好看些,女孩也大大松了口气,见鬼似的来看路明非。
“你这什么变态力气,我愣是没扒拉开!”
“嘿嘿,不才跟星矢学过两年流星拳,让姑娘见笑了。”
“都什么跟什么啊!”
女孩摆摆手。
“这死酒鬼有个好歹我倒无所谓,就你啊,给人弄点伤什么的,回头他要是纠缠起来有你麻烦的,搞不好还得跟警察走一趟。”
“你不是要出国么,就因为个酒鬼留下档案也实在不值当。”
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完了女孩就拿眼去瞪路明非。
“都记住了没!”
“记住了记住了!”
路明非连忙点头哈腰的应下。
“哼。”
“这还差不多。”
长毛在地上滚了两滚,也是神奇,路明非这么大力道下去,他的酒竟也没醒,肩膀的疼痛缓过去后就接着嘟嘟囔囔,想必又是跟“小雅”相关的话语。
“不就是个酒鬼么,别把自己搭进去,看姐姐怎么做的,学着点。”
说着,女孩把开了盖的矿泉水冲着长毛红彤彤的脸就劈头盖脸的浇了下去。
这水还是从冰柜里刚拿出来的,这一通浇,可真应了那句广告词。
“透心凉,心飞扬。”
长毛浑身一个哆嗦,忙不迭的去抹脸,后又努力睁着惺忪的眼打量周遭,发现在网吧后就安静下来,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也就半分钟,对女孩轻轻的说了句对不起。
“跟我说对不起有什么用。”
“也是。”
PS:感谢书友151029193928889的万赏。
数字兄的加更上架后偿还,破费了。
加更卡+1
目前推荐家更卡:2
打赏家更卡:1
042 签名
长毛就扯着嘴角笑。
他用手撑着地面,艰难的想要站起。
但一瓶冰水显然无法将人从酒醉中完全的拉出,他也只是稍微清醒了些,脚下还摇摇晃晃如踩海船,路明非就搭了把手,扶住了他。
长毛意外的打量路明非,,又问。
“你不嫌我脏么?”
“你也知道啊兄弟。”
路明非苦着张脸。
“你这得喝了多少,味道可真够冲的。”
“忘了。”
酒鬼苍白的笑了笑,这笑本不该出现在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人脸上,太过冷清也太过无力,如同一个日薄西山的老者,躺在床上连翻身的力气也无,只能眼睁睁的等待时光日以继夜的夺走他的生命,再多的努力也只徒劳。
“算了吧,我自己能走,等下还给你弄脏了。”
他轻轻的说,礼貌又疏离。
“这点事算什么,我死人都扛过,还怕你个酒鬼。”
长毛就笑啊笑,默默把头低下,凌乱的刘海就遮住了眉眼。
也是近了路明非才发现,这人其实长的不赖,五官清秀精致,好好收拾下大概会有很多女孩喜欢。
只是如今这落魄模样,别说喜欢了,怕是女孩见了都得绕道走。
找了个空位安顿好长毛,路明非还热络的帮忙开机,长毛就认真的说了谢谢。
“跟我客气什么呀!”
路明非哈哈哈的笑。
然后他不好意思的说。
“那个,刚才真是对不住了啊。”
“刚才?”
长毛已是忘了路明非差点捏碎他锁骨的事。
那时他酒醉的厉害,估计只记得小雅了。
路明非又应付了两句,便回了柜台。
“去,帮我把这个给他。”
网管女孩抽着烟,扔过来一条干毛巾。
“行啊,有小费么?”
“还小费,来,二手烟要不要啊大留学生。”
再次看到长毛,他登上了QQ,正蜷缩在椅子上盯着聊天界面发呆。
那双眼满是茫然,大概是在回忆吧。
他似乎已从酒醉中醒来。
却仍未从回忆里挣脱。
“给,毛巾,擦擦吧。”
“谢谢。”
他又苍白的笑了。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还是第三次说了谢谢。
路明非有些诧异,他以前也经常跑网吧,这里的人一个个的不是“卧槽就是“尼玛”,无论游戏输赢性质高低,这两个词都能完美表达他们的情绪。
但长毛不同,他说谢谢时礼貌又疏远,像个落魄的诗人。
路明非想起他盯着聊天界面时的脸,恍然间与曾经的自己重叠,彼时的路明非还偷偷的暗恋着陈雯雯,多么轰轰烈烈的暗恋,已到了全校皆知的田地。
那时他会在晚上悄悄爬起来打开电脑,或者去网吧挂着QQ,一边操控着星际里的小狗大杀四方,一边频繁的切出去看一眼那个棒球帽女孩的头像有没有跳。
零点看书网
只要这头像跳了他就跟过年一样的开心,哪怕陈雯雯只是说一句“请帮忙收一下文学社这周的读后感”他也开心,是那种恨不得拿个小本本记下这女孩的一言一语每句话每个字以全文背诵这种程度的开心。
所以了,这长毛啊,也有一个他所喜欢的女孩么?
路明非心想。
他忽然就来了好奇,很快很快的往长毛的聊天界面上看了眼。
这一眼也足够了。
他看清了长毛的签名。
路明非愣住,皱起眉。
他挠挠头,低声的自言自语。
“奇怪,不应该啊。”
回到柜台,路明非还没想通,就找网管女孩问了。
“你知道长毛兄喜欢的女孩是谁么?”
“死了。”
网管女孩叼着烟,手指在键盘上跳跃,如狙击手般精确而快速的完成作业,屏幕里的虚拟人物就跳起绚丽的武来,全场最佳,掌声与喝彩震耳欲聋。
她就摘下耳机。
“那人本来不这样,也是傻。”
说了她还强调一句。
“傻到家。”
“本来能出国的,为个死人沦落到这地步,不是傻是什么。”
烟雾朦胧了女孩的眉眼,将她冰冷的神情框进虚焦的相片。
“这样啊,死了。”
路明非说。
“好了,是时候说说你的事了。”
女孩盯着路明非。
“别想给我蒙混过关!”
“怎……怎么了。”
路明非莫名其妙就心虚,可天啊振作点你是阎罗心虚什么!
说来也怪,要说打架,无论踢馆还是杀人,路明非真有阎罗的胆量和作风。
但一到日常生活他又与一个少年无异。
这点也正是小皇帝最羡慕路明非的地方,外罡能延寿至百二十不假,且鼎盛期持续到寿元最后一年,他们在此之前都是壮年模样,但再最后一年便会一日日肉眼可见的老去,直到死亡。
甚至个别强者能青春鼎盛直到寿元最后一日,而后在这一日黑丝化白雪,皱纹堆叠,转眼便是皮包骨,这便是所谓的坐化。
当然外罡常年战斗,与人厮杀,暗伤不知凡几,鲜少有人能顺利活到寿元的尽头。
路明非的师傅就是例子。
但是,外罡尽管青春鼎盛,他们的心性却会老去,又有哪个如路明非般,二十余年风霜雨雪,到头来仍是最初的少年。
“还怎么了!”
网管女孩叉着腰。
“这里什么地方,也是你该来的!”
“多乱知不知道!”
“你还得出国呢,不想好好学习了,可别想着能出国就万事大吉,出去了不好好读书你就是在浪费生命知道么!”
“哦哦哦。”
路明非连连点头,还赔着笑。
没办法,两千块实在太沉。
说教了一通,女孩也放软了声,走上前细心的给路明非整理衣领,像个姐姐。
“有什么困难暂时不想回家我也能理解。”
“大家都不容易,谁也有过不去的时候,都能理解。”
“那点钱呢,租个房子吧,也别老来网吧,不像回事,一个人呆一呆,没什么难关过不去的。”
此刻的她是如此温柔,与那个冷着脸用冰水给酒鬼醒酒的女流氓简直就是两个人。
“我是不是应该哭一下啊。”
路明非挠着头,嘿嘿的笑。
“等等,我找人借个眼药水啊很快回来。”
女孩就无奈的笑了。
“你这人啊。”
她说。
“其实,是这样的。”
路明非简单说了说他今天的事。
简略了踢馆的过程,就说是去少年宫应聘,被他们看中了,签了合同,已经是个有工资拿的武师了。
“别想骗我啊。”
女孩简直把“我不信你就编吧”这几个字写在了脸上。
“我就知道你不信。”
路明非早有准备。
他从包里拿出一叠纸来。
这包还是从剑道班里拿的,款式很简单的布袋,印着剑道班的logo,哪里有比赛他们就背着这去,仓库里堆了很多,教练人手一个,路明非正好拿来放面具和一些杂物。
043 游戏
“这什么?”
“合同啊。”
女孩触电似的缩手。
“合同!
她惊呼。
“你把合同给我做什么!”
“你不是不信么,看看咯。”
路明非满不在乎。
“别怕,一个合同的复印件,拿着也出不了什么事。”
女孩就瞪了他一眼。
“像什么话,合同这么大的事能随便么,出了问题人家让你赔怎么办!”
“粗心大意,就你这样,以后出了社会被人骗了还得给帮着数钱!”
“谁敢骗我啊。”
路明非小声嘟囔。
“敢骗我我打死他。”
“你说什么!”
女孩有些没听清。
“我是说,你说的都对!”
路明非回答。
女孩就哼了声。
“记住就好。”
话虽如此,但女孩看着合同还是犯了难,犹豫片刻她还是说。
“算了吧,合同什么的我也看不懂,等下还给你弄脏了,麻烦。”
“那简单。”
路明非拿起柜台上的座机,给王老师拨出电话,合同上写着他的号码。
很快通了。
“你好,哪位。”
“老王啊,我有个姐姐想跟你说两句。”
网管女孩手足无措的接过了话筒,拘谨的放到耳边,说话前还快速做了两下深呼吸。
“嗯,是我。”
“他……”
“给您添麻烦了。”
“希望您能多多照顾一下。”
“没有没有,他也只是个孩子,没您说的那么……”
“”是这样么……
网管女孩放低了声音,用她那长期劣质烟熏出来的沙哑嗓子,尽可能的温柔乖巧。
她给路明非说着好话,拜托对面的人照顾路明非,说这话时她还偷偷的去看路明非,然后捂住了话筒,大概是怕给路明非听了去吧。
只是路明非尽管才开始重新站桩,但他的黄金瞳已然点燃,身体素质实非常人可比,加上他们离的实在近,哪怕女孩压低了声音,路明非依然能听得真切。
他现在的心情很微妙,有些陌生,该怎么形容呢,大概是学生看到家长给老师打电话的心情吧,既忐忑又期待,还有些“老爸老妈真是多管闲事啊”“烦死了”之类的念头。
当然,路明非没有后面这些念头,准确点说以他这情况,就属于在学校门门功课满分了回头家长说要不问问老师孩子表现怎么样啊,你就帅气又自信的把手机给他还贴心拨好了老师的号码,就等着这通电话打完得到表扬以及那辆看中了半学期的四驱车作为奖励。
或许以前的楚子航就这样,说白了,学生的日子很简单的,只要你好好学习,老师和家长立刻化身圣人,别说打电话了,你要是门门满分还全市联考拿了第一,在请假条上写去街机厅打拳皇班主任都能给你批咯。
“明非,王老师有事找你。”
“怎么了?”
“他说,那几个你说要罚马步的学生,已经站了六小时了,接下来怎么办?”
YY小说
网管女孩的语气有些飘,她最开始其实就信了路明非,毕竟人一个留学生骗自己图什么,怕就怕路明非被什么武馆给设局套了,只是现在一看,人家武馆就是少年宫啊,这还能套人。
而且路明非在人家这少年宫里的地位,似乎还挺高,听听,都给人学生罚站了。
女孩并不知道,路明非所罚站的学生,几小时前还是一家家武馆的馆主。
“时间到了啊。”
路明非看了眼电脑右下角。
他点点头。
“这样,让他们回去写篇观后感,就那几条字帖,不是很能说么,对艺术品也很有见解啊,我得学习学习。”
“哦,跟他们说字数不少于五千啊。”
五千字……那得写多久!
网管女孩觉得路明非可真狠。
“行啦,就这么说吧。”
“好。”
女孩继续和王老师通电话去了。
路明非翻着聊天绘画的窗口,他主要是想找老唐,在昨晚小魔鬼说了玩游戏后,他没来由的便想起了这位网友。
这预感说不清道不明,却如此强烈,路明非自然不会陌生,正是武者所谓的心血来潮,在九州时凭此他不知躲过了多少死局与暗杀,自然不会疏忽大意。
当然不是说平白无故就有预感,得先有一点契机牵引,小魔鬼所说的游戏正是这点契机,换言之老唐可能会因为小魔鬼说的游戏而死亡,正因了此路明非才心有所感。
若没有小魔鬼的那句话,想来路明非也没有心血来潮的预感了。
只是也怪,心血来潮的对象一般是和自己有亲密关系的人,或者是挚友情侣,或者是血脉至亲,当这些人遇到了危险,武者往往会心生感应。
但老唐算什么,如今一起打星际也能算挚友了么,路明非怎么想都不至于吧。
莫非这位也是跟小魔鬼一样是他路明非不知道哪里蹦出来的亲人?
想到这里他严肃的脸就绷不住了,嘻嘻哈哈的笑起来。
怎么可能,他突然冒出个亲人还跑美国去啦,话说回来昨天冒出一个小魔鬼今天冒出一个老唐,剩下的还有谁,能不能来个好看的妹妹啊。
路明非今天试图从小魔鬼那里套出游戏的内容,可惜失败了,也是难怪,他在九州时就从来不擅长审讯逼供,起初小皇帝还试着让他来呢,可到路明非手里的敌人都死了,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问出来,小皇帝这才死了心。
路明非觉得他吧除了这一身武道,真是别无所长,假如没有去九州一趟的话,大概会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吧。
也挺好的,平平凡凡过一生嘛,路明非其实也有想过如果他压根就没去过九州的话会如何,那样就不会遇到师傅和小师妹,自然也不会一怒之下去血洗了武林,最终得了个阎罗的诨号。
其实他很难过的,只是没戴面具时就给忘了。
老唐没在线,路明非就给留了言,又翻出合同来照着上面把剑道班的座机发过去,让老唐看到了就打这个电话说找路明非就行。
看来明天除了租房子,还得抽时间把手机的事给解决了。
路明非想。
生活在二十一世纪没个手机还真麻烦,他找老王支取了这个月的工资,一台手机加一个月房租绰绰有余。
PS:是不是有点无聊,这几章有些铺垫的,为后面一个剧情服务,希望大家给点耐心,谢啦。
此处为投票口。
044 奢华
老唐这边也只能先这样,以他如今手段还没办法仅凭网名这点信息就找到大洋彼岸的一个人,其实他也可以直接找小魔鬼解决,但路明非能感觉得出来小魔鬼不会同意,别看这小孩和他相处时乖巧又听话,路明非可是能从小魔鬼的身上嗅到熟悉的气息。
小皇帝。
不,路鸣泽是比小皇帝更伟大的存在。
这种人说一不二,有着清晰的目的和坚持,以及卓绝的行动力。
总之就是很厉害的家伙啦。
他路明非就不一样,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武夫,也就天下第一这样,马马虎虎,不值一提。
想到这里他就把自己给逗乐了,对着自己在电脑显示屏里的倒影挤眉弄眼,一会摆出严肃又孤傲的神情来,一会又嘻嘻哈哈的抱着肚子笑成一团。
网管女孩已经打完电话,本想找路明非说上两句,再了解了解这所谓的少年宫剑道班的情况,转眼就看见他自己跟自己玩的开心。
yyxs.la
女孩就无奈的叹气。
她又笑了。
“真好啊。”
女孩低声的说。
“打完了?”
“嗯。”
“怎么样,这下信了吧,我可是正儿八经的武师啦。”
女孩就上下打量路明非。
“难怪刚才你力气那么大,原来还真是个练家子。”
她想起了路明非捏住长毛肩膀的一幕,女孩没说的是,当时路明非除了力气大外,他的神情还很吓人,冷漠又威严,甚至女孩都有种错觉,假如自己没有叫醒路明非,这人或许会直接捏死了长毛也不一定。
至今想来,还是心有余悸。
“好啦,走,请你吃大餐去!”
路明非起身,热情的招呼她。
“现在?”
女孩看了眼外面的夜空。
“你疯了!十一点,吃什么大餐!”
“别问这么多,到地方你就知道了,包你满意!”
“不去。”
女孩摇头。
“我还得值班呢,吃什么吃,干脆我请你泡面得了。”
“泡面啊,也不是不行。”
路明非居然真的思索了起来。
“下次吧。”
他终于还是艰难的做出了的决定。
“你看,今天可是我大喜的日子,不吃顿大餐庆祝一下怎么过得去,!”
“大喜?”
“入职了不算大喜啊,有钱拿了。”
“对了,这个我差点都给忘了。”
路明非从包里掏出个信封。
女孩脸色瞬间就沉了下去。
“给我收着,老娘有的是钱,不差你这点。”
“你要是还我就别想着吃饭这件事了。”
“哦哦哦。”
路明非也不争执,把信封塞了回去,又嬉皮笑脸的说。
“那说好了,我们吃大餐去咯。”
女孩还是摇头。
“不是我不想去,你看,值班呢,网吧晚上没人看着要出事的。”
“这还不简单,随便找个人代一晚不就行了。”
女孩淡淡的抽烟。
“找不到。”
她说。
“没有人会代我,死心吧。”
“你朋友……”
“我没朋友。”
“哦不好意思。”
路明非讪讪的笑,他从来如此,情商低的可怜,总把事情搞砸,就连暗恋这种小事也能弄到全校皆知。
女孩就轻轻的摇头,只是抽烟。
“那个,代班的话,我有办法。”
路明非转移话题。
女孩看过来。
“嗯?”
路明非就出了柜台往大厅里走,到了长毛边站定,这人的酒大概已醒的差不多了,他正抱着膝盖缩在椅子里,盯着聊天的窗口发呆,这姿势与路明非离开时几乎一模一样,他就像成了一尊雕塑,应冠以《思念者》的名字。
“你好兄弟。”
路明非打了声招呼。
“她有点事要出去,你能帮他代一晚上么?”
长毛顺着路明非的手看向了网管女孩,那双死灰的眼中毫无波澜。
“怎么,去哪里玩呀?”
他嘿嘿的笑起来。
“想哪去了兄弟。”
路明非解释。
“就吃个饭,没准天亮前还能回来。”
长毛就费劲的点头。
“那就说定了!”
路明非一拍他肩膀。
长毛好一阵龇牙咧嘴。
“等等。”
他叫住转身要走的路明非。
而后露出个浅淡的笑来。
“一晚一百,不还价。”
路明非一点头。
“行。”
回到柜台,路明非笑容灿烂。
“解决啦!”
他指着长毛。
“我请他给你代班,这下可以放心了吧。”
女孩哼了声。
“一个烂酒鬼,靠不靠谱啊。”
“放心好啦,这人肯定行。”
“这可是武者的直觉,我看人老准啦。”
“还直觉。”
“总之快点啦,走了。”
“别催别催,我又不是不走,给我点时间,女孩子出门很麻烦的不知道吗!”
“额,为什么?”
网管女孩就递了个怜悯的眼神,叹口气。
“一看你就没谈过女朋友。”
“哇你还会看相啊!”
路明非惊讶。
女孩回了个高深莫测的笑,转身就进了员工休息室。
路明非本来还想着能等多久,顶多披件外套就完事了。
然而他这边三局星际都完了,还没动静。
他忽然陷入沉思,网管女孩的话犹在耳边,女孩子出门都很麻烦的么?
真神奇啊。
他在心里感慨。
他们俩真正出门已是一小时后了。
路明非果然还是天真了,网管女孩不仅化了妆,还换了身衣服,甚至头发也洗了还吹干弄了发型。
出来了女孩还炫耀呢。
“怎么样,姐姐手脚麻利吧。”
路明非翻着死鱼眼去看表。
“我觉得你对麻利这个词可能有些误解。”
掀开帘子时,深夜的寒气一股脑往衣服里灌,女孩给手呵着气,好奇的打听。
“这么晚了能有什么大餐,别卖关子了,说说呗。”
“提前说了就没意思啦。”
路明非在前提着帘子,好让女孩出门。
“肯定要亲眼看到才有趣对不对。”
他笑容神秘。
女孩撇撇嘴,低声说了句脾气。
两人就要往外走。
忽的顿住了。
两人几乎同步的逐渐张大嘴。
女孩结结巴巴。
“这……这就是你的大餐?”
路明非也很迷茫啊。
“肯定是梦,快点把我的陀螺拿出来!”
在两人面前,网吧门口破旧的小路不知何时铺上了一层猩红的毯子,那鲜艳又高贵的颜色,与路两边肮脏甚至垃圾污水恒流形成鲜明对比。
原本昏黄的路灯,也缠上了一圈圈的彩钻,并非圣诞节时廉价的满天星,以路明非的眼力能准确的看出这些彩钻竟都是真正的宝石,九州时他带大军攻城拔寨时就曾搜出一箱箱的来,所以绝对不会认错。
布置者在路灯基底打了射登,从下往上映射得彩钻熠熠生辉,五颜六色的绚烂光芒是如此迷人,这色彩可不只是光谱的变化那么简单,这就是金钱,就是财富,就是尊贵和地位。
045 ASTASIA
最引人瞩目的是那辆野兽般的兰博基尼,车门打开,朝着路明非两人的方向,路明非刚好听叔叔高谈阔论时提起过这辆车,价格是几百万具体忘了,哦好像还是美金。
路明非就记得一点,这款兰博基尼的设计有些问题,驾驶者在开车时完全无法看到后视镜,有人提出疑问,设计师就解释了。
“请不用担心,在公路上没有车能追得上我,所以我们只需要向前看就行。”
简直就是疯子。
当时路明非就想啊,坐这种车什么时候被人撞死都不知道,脑子有问题才上车。
今天,这辆车向他敞开了车门,发出邀请。
路明非不禁沉思。
我是疯子么?
车门旁立着头发花白的老人,体型匀称,穿着精致的黑色西装,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和煦笑容,,这打扮像极了蒸汽时代英国庄园里一丝不苟的管家,他们以最严苛的礼仪标准要求自己,从生来到死去都围了主家服务。
“喂,”
女孩悄悄的给路明非耳语。
“原来你小子是富二代么,国外什么古老家族的公子之类的,是不是家里给你安排了联姻你为了争取神圣的自由恋爱然后逃出来了?”
一部百万字的豪门风云已在女孩脑中成型,她觉得路明非的演技真是不错,看看这目瞪口呆的样子,就好像他真不是富二代一样。
管家向着路明非微微弯腰,一尘不染的白手套往车内一引,就连邀请的动作也如此高雅,仿佛这老人身后正有一支百人的乐团合奏莫扎特的舞曲。
2k小说
“先生,ASTASIA已清场等待您的莅临,这里是准备好的西装。”
路明非睁大了眼,惊讶的说不出话。
女孩啧啧称奇,富二代真了不得啊,看看这教育,大概从小就请了专业的老师来上表演课吧,这惊讶这意外的神情,我差点就信了。
路明非并不知道女孩正想着什么。
这架势他还第一次见,冲击力有些大。
虽说在九州他已至尊至贵,说是与小皇帝共天下也可,但如今这一幕可不同,豪车碎钻管家以及出处细节所彰显的奢华,是独属于二十一世纪的享受和尊荣。
“ASTASIA。”
路明非有些费劲的念出这个词。
他茫然的问。
“这是什么?”
“所谓的ASTASIA啊,可不是普通人能进的地方。”
赵孟华侃侃而谈,他左手牵着心爱的女孩,身后是徐岩岩等一票马仔,以老大巡视他所镇压的街道的气势睥睨全场。
此时正是傍晚五点,为了冲刺高考,赵孟华家里请了北大的老师给他补课,这位老师非比寻常,一般做的都是考研辅导的活,这次请来专门辅导高考可是按分钟计费,一节课下来能让路明非那个死衰仔喝一辈子的炸鸡汽水。
赵孟华什么人,文学社社长都成了他的女孩,这个社还不是他的天下,自然做老大的要照顾手底下的马仔啦,于是赵孟华赵公子就大方的邀请了徐岩岩徐淼淼等人来他家辅导,为此徐岩岩喊了一天的“老大万岁”,当然赵孟华不会在意这些虚名就是了。
所以晚饭来ASTASIA也只是一时兴起而已。
“老大你订了位子么?”
徐岩岩吭哧吭哧的问。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赵孟华指点着。
“别把ASTASIA跟什么普通的酒店餐馆混为一谈,想要在这家餐厅订餐,你至少得是他们的白金会员。”
“而想要成为白金会员,更需要一张在花旗银行开户的卡,里面至少得有,这个数。”
赵孟华风轻云淡的比个手势。
徐岩岩徐淼淼就很配合的张圆了嘴惊呼。
“哇!”
赵孟华摆摆手,两人就立刻将嘴闭紧。
“我呢,也是用了老爸的白金卡才订到的位置。”
“今晚上总共就我们四个,加苏晓樯和柳淼淼,大家都是文学社里的老朋友了,吃顿饭,接下来的日子好好努力,为下个月的高考拼搏,争取不要给青春留下遗憾。”
赵孟华以着毕业晚会优秀学生上台演讲的派头说话。
徐岩岩徐淼淼就涨红了脸鼓掌,不得不说这两位的演技真的好,也难怪赵孟华请美少女吃饭还带上他俩了。
他们已经下了车,最后这段通往ASTASIA的路,赵孟华选择步行。
主要是欣赏沿路的风景,顺便留出时间,为几人稍微介绍下ASTASIA餐厅。
柳淼淼已经到了,他穿着一字并肩的长裙走在众人身旁,露出纤细精致的锁骨,高跟的鞋走在鹅卵石小路上也如履平地,在赵孟华说话时这女孩就微微侧着头,好看的白皙脖颈像是天鹅,安静的看这个男孩的侧脸,笑容恬淡又优雅。
“一进门你们就能看到一座竖叉在餐厅中央的海船,请注意,那不是普通的装饰品,更不是旧货市场的便宜货。”
赵孟华十分享受被人瞩目的感觉,尤其是在诉说ASTASIA的尊贵时,毕竟如此尊贵的餐厅他也有一张白金的卡,更是能带着心爱的女孩和好看的姑娘一起共进晚餐,同时以他低沉又迷人的嗓音缓缓诉说ASTASIA的优雅历史和传统,彰显他赵大公子的品味与格调。
啊,人生还有比这更完美的事么?
没有了,不会再有了,真的不会。
赵大公子沉醉的想。
路明非那张平静的脸忽的闪过眼前。
那种冷静的眼神,道德经里说圣人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就是讲在圣人的眼中万事万物没有区别,你再如何了得也与路旁一棵小草无异。
路明非那眼神变如圣人,在他面前,赵孟华也好,陈雯雯也罢,或者其他的谁,都只是他认识的人,甚至只是路人罢了,无法令其产生情绪上的波动,更别说恼火。
但这正是让他赵公子火大的地方。
那家伙只是个衰仔啊,以前不都是喊我赵老大赵老大的么,凭什么卡塞尔录取他不录取我,凭什么还上去给全校讲话,该死那本是我的位置才对!
但转念一想,路明非这死衰仔暗恋了三年的陈雯雯,如今依偎在他的身旁,成了他的女孩,赵孟华就消了火气,觉得他已胜利了。
但赵孟华所不知道的是,路明非早在二十余年前,就已忘了陈雯雯是谁,若非从九州回来,怕是一生都很难想起这个女孩。
PS:昨天出了点事,差点就没办法更新了。
数字兄的流言看到了,现阶段一天三更有些勉强,手速还有存稿这些问题,嗯,周日给数字兄加一更吧。
夏猫的事就不说了,昨天处理了一天,总之存稿很重要,我现在存稿很少,话说以后有人打赏舵主的话就转天最迟后面三天内加一更,另外上架后的舵主加更也还在。
错别字的问题夏猫很惭愧,尽管发布前都会读两遍,但还是有很多错漏,等过几天就按着大家的本章说把错别字都改一遍吧。
目前推荐家更卡:2
打赏家更卡:1
除PS外正文共2142字。
046 包场
赵孟华在心里狠狠地说。
“滚远点,死衰仔。”
“看到没,我要带陈雯雯去吃ASTASIA啦。”
“哦对不起我忘了,你估计连什么是ASTASIA都不知道吧,毕竟以你的层次,怎么可能拥有白金卡呢?”
他一下子就释然了。
继续朗声讲起了ASTASIA的故事。
“刚才我说道哪了?”
“对了,那艘船。”
“不要惊讶,竖叉在ASTASIA餐厅中央的船,是真正的明朝古董。”
“ASTASIA将之打捞上来,清洗维修后,别出心裁的以之为酒柜。”
“单单从这一点,你就能看出这家餐厅独特的品味和设计理念。”
徐岩岩两兄弟尽职尽责的开始表演。
“哇,老大你知道的好多!”
“懂什么,这叫博学。”
“对对对,像ASTASIA这样的餐厅,也只有老大这种身份的人才有资格进门吧。”
“还好路明非那小子不在,否则他一定会在里面点可乐!”
两位佩奇又吭哧吭哧的笑起来,这时候没有路明非的胖表弟就很可惜,三位佩奇总比两个看来壮观。
“够了!”
赵孟华本是悠闲的脸色骤然阴沉。
因他一声沉呵,佩奇们立刻闭紧了嘴,甚至用肥嘟嘟的双手将之捂上,一双小眼睛滴溜溜的乱转。
哇好神奇他们居然有五根手指。
“孟华。”
陈雯雯不安的拉了拉自己男友的手臂。
赵孟华深呼吸,转过来已是温柔笑脸。
“没事。”
“对了,苏晓樯呢,我们都快到了,她怎么还没消息。”
“她啊。”
说话的是柳淼淼,这位钢琴才女的声音也很是动听,让人不自觉的倾过耳朵,带上微笑。
“好像前天电影院的聚会后,她就放出话,说以后有孟华你的局,她都不去。”
2k小说
赵孟华阴沉下脸来,一方面是苏晓樯不给面子,另一方面则是柳淼淼提到了电影院这个词。
赵孟华始终不能忘记路明非连着两次将他放倒在地的场景。
太奇怪了,明明当时路明非的力量并不大,他能清晰的确定这一点,但路明非就是能将他放倒,尤其是那轻描淡写的动作,真是让人不爽。
而且最后出现的那个红色头发的女孩,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红发女孩的出现一下夺走了陈雯雯柳淼淼等美少女的光芒就是客观存在的事实。
在赵孟华十余年的人生中,陈雯雯柳淼淼和苏晓樯,是他从小到大所见的最优秀的女生。
他本如此认为。
直到见了那红发女孩。
她就如同女王,是那种能逼着公主吃下毒苹果还哈哈大笑到大结局也不会死的强势女王,当她到场,所有的灯光女孩珠宝甚至星辰都要黯淡,因为你会觉得这女孩的笑比以上一切都要耀眼。
而正是这样的一位女王,居然专程来接路明非这死衰仔,甚至看两人的相处模式女王大人好似还只是路明非的小小跟班,明显的序列在路明非之下。
见鬼,赵孟华完全无法理解,难道那死衰仔是隐藏起来的富豪公子么,开什么玩笑!
最后去ASTASIA的这段路几人异常沉默。
似乎每个人都有心事,赵孟华面色阴沉,陈雯雯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至于柳淼淼和两位佩奇,很奇怪的没有看赵孟华,反是时不时将目光投向了陈雯雯。
大概,他们也想到了路明非吧。
在路明非演讲后的仕兰中学,这位神人的过往已经被学生给完全曲解,尤其是高一高二的学妹们,她们笃定的认为路学长其实是个堪比,甚至不弱于楚子航的天才人物。
这也难怪,客观来说路明非的外貌其实并不差,只是从前的他弯腰驼背耷拉脑袋,再怎么好的一张脸被人这么糟蹋也是个衰仔了。
但如今不同,走过一遭九州,路明非身上自然多了股武者的气度森严,真正的自信就是坦然,不管任何困难挑战他自接下无虞,这便是坦然。
所以了,当如此的路明非回去仕兰中学给全校师生讲话,他带来的冲击有多大完全可想而知。
甚至有传说高二已经有女生组成了路学长的后援团,可惜路学长在演讲结束后就请了假在家复习,否则她们能一天上九十九次卫生间就为了路过路学长的教室窗前来看一眼这位传奇的侧脸。
自然,如此传奇的路学长过去两年暗恋陈雯雯的流言,想必也是无根之水可笑至极,否则哪里有这种匪夷所思的事,你的暗恋暗到了全校师生包括门卫大叔和食堂阿姨都知道了,就你还喜滋滋的以为天衣无缝,这情商是该多低。
所以了,正常人不可能有如此低的情商,更何况传奇有如路学长,于是学妹们旧笃定的认为暗恋陈雯雯只是流言,毫无根据。
何等缜密的推理,简直无懈可击!
值得一提的是,作为路学长的绯闻女友,陈雯雯的风评意外的很是糟糕。
按学妹的话说,一看这女生就居心不良,都传出了路学长暗恋她的流言还故作矜持,甚至投入了什么赵什么华的怀抱,简直不知所谓有眼无珠。
女生嘛,流言传着传着很容易就到了当事人耳朵里。
就这两天,陈雯雯已经听到了不知道多少次别人暗暗的谈论自己。
说是不在意肯定是假的。
而且,陈雯雯始终不能忘记那一晚路明非坐着红色的跑车呼啸而过的侧脸。
冷漠又威严,仿佛在明明白白的说,我与你,与你们,都已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了。
沉默终于被打破。
赵孟华说。
“到了,前面就是ASTASIA。”
他自信的笑起来。
“这么安静,没准今天我们运气好,他们客人少的话还能体验一次包场。”
徐岩岩两兄弟又吭哧吭哧的笑。
本来赵孟华只是开个玩笑,毕竟包场ASTASIA这是什么富豪才做得出的事,用一句丧心病狂来形容也不为过。
但当他们再走近了些,通过ASTASIA的四面巨大落地窗竟真的看到里面空无一人。
“哈哈,包……包场。”
徐淼淼憨厚的笑。
“安静点!”
他的好兄弟戳了戳他,小声提醒。
047 尴尬
事实上到了这里,赵孟华已然有了不妙的预感。
但好歹走了这么远,还有两位美少女在旁,怎能半途而废。
他赵大公子就不要面子啊。
于是硬着头皮往前走。
即将进门时却被人拦下。
侍者态度谦恭一丝不苟。
“很抱歉,有位贵客今晚包场,我们暂停营业。”
还……还真是包场!
几个高中生张大嘴巴。
赵孟华收拾收拾心情,努力平静的说。
“我一小时前订了位子,白金卡,你们可以查一下,名字是……”
侍者耐心的听完,也不查,只是继续说。
“很抱歉,今晚包场的客人持有一张最高等级的黑卡,序列在您之上,我们必须毫无保留的完成黑卡贵客的要求。”
“而他的要求是,清场。”
赵孟华已说不出了话。
他们脑中只剩下一个想法。
这家伙到底何方神圣!
此时,几个侍者抱着一卷红布走出,爬上梯子就要将之挂在ASTASIA的门上。
“这是?”
赵孟华隐约有种不安。
“哦,也是客人的要求,他强调了让我们准备一条横幅。”
侍者彬彬有礼。
赵孟华死鱼一样张了张嘴,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他在心里呐喊咆哮。
是ASTASIA啊!你们是尊贵的ASTASIA啊!怎么能做挂横幅这种掉价的事!
yqxsw.org
停下!听到没!快给我停下!
但很可惜,于ASTASIA而言,黑卡持有者就是光就是电就是唯一的神话,没有什么能比黑卡持有者的要求更加神圣,哪怕让他们的厨房现炸一锅臭豆腐,无所谓,炸!给我炸!立刻现在马上!
终于,横幅徐徐展开。
赵孟华几人也仰着脑袋,他们那个好奇啊,真不知道要求ASTASIA做出挂横幅这种牛角牡丹路明非吃西餐的事的人,会在横幅上写什么。
于是,他们就看到了。
“热烈欢迎路明非路阎罗莅临本店指导工作!!!
不是夸张,横幅后面就三个叹号,一个没少。
路……路明非。
赵孟华觉得自己大概是瞎了。
“他怎么可能来ASTASIA!”
“我怎么可能去ASTASIA!”
“还包场!”
路明非准备跟老管家好好掰扯掰扯,他们大概是哪里弄错了,世界上肯定不只他一个叫路明非对吧,尤其是在老管家拿出宣传册配合图片详细讲述了ASTASIA的历史传统以及格调现状后,路明非就更加确定了这一点。
他和女孩两人都是一脸“哇好厉害但我不是很能听懂可就是好厉害啊”的表情听完了老管家的讲解,那艘明朝沉船你确定真的不是一比一还原的手办么,不对就算是手办也得十多万了吧,可上帝啊这玩意是真的古董。
老管家讲解时谦恭有礼,条理分明,那宣传册精美的就好像印在上面的不是餐厅布景和各式菜肴,而是卢浮宫数以千计的展品。
路明非看着上面的澳大利亚大龙虾,他忽然想起初中时班上一个农村来的同学,他炫耀似的给路明非看过自己抓小龙虾的照片,一个皮肤黝黑笑容阳光的男孩捏着只手指大小粗细的红彤彤生物,只是一瞬间聒噪又热烈的夏日气息就扑面而来。
但今天他看到了什么,毫不夸张就这画册上的龙虾估计比路明非自己的大腿都粗,他忽然就在想啊,假如那位同学在小水沟里钓的是这种洋龙虾,就同学当时那一米二的小身板没准只是英勇的冲上去给龙虾兄加餐吧。
还有这什么来自横滨的牛肉,路明非倒是以前听赵孟华侃侃而谈时提到过,好像说这些尊贵的牛而都是从小听莫扎特长大的,当时路明非都惊了,回头就偷偷把播放列表里的《老鼠爱大米》删掉,又大摇大摆的下了莫扎特的曲子,心想我总不能被一头牛给比下去吧。
果然莫扎特就是莫扎特,难怪是大师,效果就是好,一听就睡着,路明非还做了个和陈雯雯在一起的好梦。
于是他彻悟了,要么是那些牛品味高雅,要么就是它们也听莫扎特方便入眠,路明非从自身角度出发推己及人哦不及牛,他觉得大概是后者。
牛兄真是承受了他们不该承受的高雅啊。
想到这里路明非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看了看画册低头沉思,再看画册再沉思。
哦这里说的是横滨听莫扎特的好像是神户的牛来着。
路明非点点头。
果然这什么ASTASIA就不是自己应该去的地方啊。
“不会错。”
老管家掏出一张照片,翻过来,是路明非傻傻的脸,笑的小心翼翼。
路明非一愣。
这是他中学时期的证件照,一些文件和校园通上都得用到,他去九州二十余年,回来后这还是第一次见曾经的自己。
“真逊啊。”
他小声的对自己说。
又开朗的笑起来。
女孩拿胳膊捅了捅路明非。
她努力端着淑女的架子,毕竟地毯彩钻豪车还有老管家,自己还大大咧咧叼着烟也太奇怪了,主要还给路明非丢脸她心里也过意不去。
“这是你么,变化这么大。”
“当然,我每天都在变帅好吧。”
女孩就撇撇嘴,却也没有反驳,不得不承认,比起证件照上路明非的衰脸,如今这个少年的样子真是好看太多了。
“对了,这位女士。”
“是!”
女孩几乎要立正了。
老管家微露讶然,而后温和的笑着压了压手。
“请放松,放松。”
“应雇主的要求,我们为您准备了两套晚礼服,分别是红色与白色,就在车后座,不知道您现在是否方便?”
女孩眨眨眼,晚礼服,这什么啊,她的大脑一时无法处理如此高级的词汇,你要说地摊五十块三件T恤这才是她的领域,晚礼服实在超纲了啊爷爷。
“这个,那个,嗯……”
女孩朝路明非投去一个求助的目光,都现在了就不要隐藏身份了吧路大少爷,你学过的那些礼仪课呢,给我拿出你富二代的气势来啊!再伪装成什么都不懂的小白的话,你信不信女孩子是会因为过于尴尬而死掉的啊!
路明非不负众望的收到了女孩的求助,他自信一笑,目光睿智,还了女孩一个“万事有我不要担心”的目光。
女孩:该死忽然好慌是怎么回事?
048 薯片
“我知道了。”
路明非对老管家说。
“肯定是路鸣泽叫你们过来的对不对?”
“他人呢,叫他出来!”
路明非一边说,一边用目光扫描四周,只要那小魔鬼出现他肯定第一时间发现然后冲上去狠狠的用鞋跟踹他屁股!
但很可惜,他并未找到小魔鬼的身影。
“路鸣泽?”
老管家奇怪的重复。
“很抱歉,我从未听过这个名字,不知道您指的是谁。”
“就是雇佣你们的人啊,你之前不是说了么,雇主啊雇主。”
路明非解释。
“哦,如果您是指雇主的话。”
老管家想了想。
“是一位雷厉风行的小姐呢。”
女孩就用“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的震惊且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去看路明非。
tsxsw.la
“有什么难处,至少,也不应该……”
女孩不知该怎么说了,她怕自己太直接伤到这个男孩的自尊心,可也不能眼睁睁的看一个好孩子就这样堕落啊,真是揪心。
“我感觉你在想什么奇怪的事。”
路明非杀气腾腾的警告女孩。
“哦对了,雇主指定我把这个给您。”
老管家又从兜里掏出一张明信片,路明非就盯着他的兜瞧啊瞧,爷爷您这口袋是找一只蓝色的机器猫买的么,多少钱给我也来一个哦不一打谢谢。
看了眼明信片路明非就愣住了。
上面是铅笔的画,天空俯视的视角,巨大的钢筋水泥城市有如冰冷的灰白森林,在最中央的楼上天台坐着两个男孩,一大一小,只要一眼你就能笃定他们是至亲的兄弟。
这张画是如此大,寥寥几笔就勾勒了城市和远方的万物,像是已囊括了整个世界。
而这张画又如此小,小道只容得下兄弟两人就再无其他,世界是死的,因为两兄弟要活。
在明信片的角落写着一行字。
“一点微不足道的帮助。”
“致我亲爱的哥哥。”
“果然是你小子啊。”
路明非低声的说。
“诶,这个好像是你诶。”
女孩指着天台上大些的男孩。
“姑娘眼力不错啊,我这里有一手唐门的暗器不知道你……”
“去去去,又不着调。”
路明非就叹气,还低声的嘟囔。
“唐门暗器啊,别人想学我还不教呢。”
“这位先生,女士。”
老管家彬彬有礼的欠身。
“请问,我们可以出发了么?”
“哦,这个。”
路明非挠挠头,咧嘴笑了。
“不好意思啊,让你们白跑一趟。”
“嗯?”
“就是,我不去。”
路明非说。
“喂喂喂,那家餐厅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你真不去啊。”
女孩小声的问。
“放心,我的大餐可比莫扎特牛肉厉害多了。”
路明非信心十足。
“等等,什么是莫扎特牛肉啊。”
老管家说了句失礼了请稍等,走到一旁按住耳朵里的微型耳机。
他说了两句什么,等回来时,脸上仍是温和的笑。
“很抱歉,雇主的意思是,既然您不去ASTASIA,请允许我们开车送您一程。”
路民非就盯着兰博基尼的后视镜看,听人说驾驶者好像看不到后面路况来着,所以老头你这“送你一程”真的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么,黄泉特快什么的。
“对了,还有这个。”
老管家打开后座车门。
在兰博基尼高端且巨额的内视中,摆着一坛泥封的酒。
“雇主特别叮嘱的,梅子酒,一定要送到您的手中。”
路明非的叔叔很爱车,平时没事就翻豪车的杂志看,很多的车子就算他没上手摸过但具体参数横向优劣全部了然于胸。
也是多亏了叔叔的耳濡目染,路明非才掌握了些豪车的知识,他很明白一辆车的内饰有多重要,尤其是高端车型,甚至某些车型的内饰比他的引擎车身喷漆等更为昂贵,你要是给他车身划道口子他大方点还给算了,要是给他内饰弄脏了扯起皮车主甚至能跟你拼命。
所以了,正是路明非知道这些,他才更清楚的意识到在一辆兰博基尼的座位上放一坛泥封的梅子酒,是何等败家的行为。
之前的所有一切,彩钻豪车甚至ASTASIA包场,统统算一起,都没这一坛梅子酒让路明非开心。
他看着酒,浅浅的笑。
“真是。”
“原谅你了。”
女孩看了看那梅子酒,又看了看路明非。
虽然不是很懂,但好像对于路明非来说这坛酒好像有着某种特殊且深刻的意义。
他们终于还是上了车。
他阎罗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还怕你个小小的兰博基尼,简直可笑。
“师傅您开慢点哈!”
路明非第十次叮嘱司机。
女孩坐在旁边,拉了他一把。
“差不多了,喂,该说了吧。”
“什么啊?”
“还问,就是你说的大餐,到底是什么啊?”
“是啊,我也想问!”
丽晶酒店,总统套房,一个全身上下只披着件雪白浴巾的女孩仰天悲呼。
“你这该死的大餐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啊!”
“唷,薯片你什么时候还带上儿化音啦?”
这是令一个女人的声音,慵懒又凌厉,如一头藏在暗处的猫科动物,百无聊赖的舔舐爪牙,只等猎物出现便悄无声息的上前温柔的结束对方的生命。
若有人在此怕是会惊疑不定,只因找遍整个房间所有角落,除了浴巾女孩外再无其他一个身影。
黑发的女孩大概是刚刚出浴,她裹着浴巾,露出大片白花花的肌肤,还有一双白玉般的腿,只是她毫无美女的自觉,只是坐在床上抱着电脑,一手炸鸡一手可乐,周围是堆成小山的各口味薯片,画面之狼藉堪比伊拉克战场重现。
“这你一个外国人就不知道了吧,儿化音多有意思啊!”
女孩咔嚓咔嚓咬着薯片,又是吨吨吨的饮下可乐,随手抓过LV的丝巾来抹嘴,又继续噼里啪啦敲起了电脑。
049 私生子
她只用两根手指固定自己,穿着类似动漫里的紧身忍者服,紧绷的弹性布条将女人的身材凸显得凹凸惹火。
在西方的传说中有一种名为魅魔的怪物,古中国也有九尾狐的传说,她们有相同的特征就是美丽且致命,神话中商朝最后的君王帝辛就因一头九尾狐的蛊惑而走上了灭国的道路,以至于后世人给了他纣王这等侮辱性的称号。
天花板上的这位女人正如魅魔,如九尾,每一寸身体曲线的起伏都能令男人付出一切包括他们的生命,而她也会在嫣然一笑时将匕首刺入男人的胸膛。
忍者,不是动漫里跑起步来双手后摆然后十指结印就能放火球的超人,所谓忍者,是指从小以严苛到几近变态的方法所训练出的特殊人才。
他们从九死一生中一步步走来,十人百人中才有一个存活,以至于最终完成时已掌握了人类巅峰的杀戮记忆,以及包括潜行伪装窃取情报等在内的诸多技能。
是的,完成,这个词相当形象,因为忍者只是工具,他们无需自我的思想,只需百分百完成任务即可。
你可能无法置信现代居然还有这般不人道的事情存在,但人与龙的混血种都在开学校教书育人了还有什么不可能,其实提到了混血种你应该也能想到。
综上所述,忍者的残酷训练不是正常人所能承受的,换言之,能通过训练成为忍者的都非常人。
混血种。
曾有学者提出一个设想,古日本的忍者训练法或许也是一条筛选混血种的途径,类似古欧洲的屠龙家族在婴儿刚出生时喂食龙血,弱小者淘汰,存活者便将拥有卓越的血统。
可惜日本是个极其封闭且保守的国家,更令人头疼的是这个国家还拥有一群血统相当强大的混血种,许多学者对日本混血种的兴趣只能在他们的武士刀前铩羽而归。
有同样待遇的还有中国,但与日本不同,中国要更加神秘,更加强大,以至于西方的屠龙家族们至今仍在怀疑,怀疑现代中国甚至相对完整的保留下了龙类的传承,但无人可以确定其真实性。
毕竟这是个绵延数千年也未曾断绝传承的伟大国家,任何奇迹发生在这片土地上都不会让人惊讶。
此刻女忍者将自己固定在天花板上,大概是在进行某种特殊的锻炼,她身体起伏肌肉紧绷好似优雅的山猫,或者雌豹,你会觉得美,但这美也拥有轻松结束你生命的力量。
“你多少是个美女啊。”
“至少也是个女人啊。”
忍者循循善诱,用心良苦。
“来,跟我做一组瑜伽,放下那些该死的可乐吧。”
“去你的。”
浴巾女孩朝天翻了个白眼。
她随手一扔,薯片袋和残渣就躺在了总统套房昂贵的后地毯上,这女人又光着脚下床,蹦蹦跳跳的冲去酒柜,挑了瓶红酒回到床上。
喝了杯酒,女人长长叹气。
“小孩就是小孩啊,喝什么梅子酒,红酒如此迷人还有益心脑血管健康,简直是完美的饮品。”
说着她又摸着光滑的下吧沉思。
“要不找时间收购个酒庄好了,老板也挺喜欢喝红酒,其他家的多少差点意思,还是自己调教的符合心意。”
“喂喂,薯片。醒一醒,今天花的钱都赚回来了么?”
女忍者的话如同一把三棱军刺,吹毛断发的同时还带血槽,瞬间就给薯片妞造成了成吨的伤害,就见她捂着嗯勉强可见的胸口泫然欲泣一脸悲愤。
“你知道我今天花了多少钱么,多少么!”
“不,你不知道!”
“老板只要他开心,一个区区的剑道班,经营状况如此贫瘠,我随便派个人过去压价二十个点不成问题。”
“老板呢,老板说了,三倍!”
“啊!”
薯片妞双手举天做祈祷状。
没有人知道这妞在干嘛。
“我的钱!”
好了,这下清楚了,她在为不幸离她而去的钞票挨到,性质等同于西方葬礼上神父在死者棺材前划十字然后说一句阿门。
多么感人。
只是那棺材里躺的不是尸体而是小山般的钞票。
“醒醒,那是老板的钱,你只是个管账丫鬟。”
忍者带着轻佻的笑意。
“我知道啊。”
“但还是心痛!”
薯片妞摇摇头。
“这心情你能理解么?”
“我还得包场ASTASIA,准备宝石和车子,重点是那个管家,你知道么,雇他一晚的费用够我们的路大少爷每天去ASTASIA吃到月底啦!”
女忍者有些意外。
“这人什么来头?”
“也没什么,就是给英国女皇做过十年管家,经验丰富了点。”
薯片妞摆摆手,风轻云淡。
“这人后来上了年纪,不过水平还行,就给女皇的管家团当起了老师。”
“这段时间他来中国旅行,老板说要给我们的陆少爷最好的服务,我挑来挑去,也就他勉强合适。”
女忍者啧啧了两声。
“薯片啊,你觉得我们老板那任性又傲娇的性格
会不会跟你也有那么点关系?”
“开什么玩笑?”
薯片妞悲愤的控诉。
“那个游戏宅的傲娇还需要人影响!”
女忍者想了想老板的所作所为便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
“行了,今天花了这么多钱,晚上通宵也得把这些钞票给赚回来!”
薯片妞十指交扣,手掌一番,关节便噼里啪啦响成一片。
感谢地球是圆的,还有名为时区这等神奇的现象,中国这边深夜一点,大洋彼岸的股市还激战正酣,正是薯片妞大展手脚的舞台。
哦不对,是战场。
“你说啊。”
女忍者问。
“我们的路大少爷到底什么来头?”
“谁知道呢?”
薯片妞一边在股市攻城略地疯狂敛财,一边漫不经心的回。
“我是没见过老板对谁这么上心过。”
忍者换了两根手指,继续将自己固定在天花板上。
“啧啧,又是买剑道班又是包场ASTASIA,知道么,这家店在计划申请米其林三星了,今年在准备资料,大概明年会正式提交文件吧。”
笔趣阁
“说道这个我就来气,路大少爷到底吃什么大餐啊,他知不知道清场ASTASIA一个晚上要花多少钱,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薯片妞怨声载道。
“我怎么觉得,老板对这小男孩比三无都好。”
女忍者沉吟。
“没准他是老板的私生子也不一定哦。”
薯片妞恶劣的笑了。
PS:补充一下加更规则。
主要是打赏,满五千币加更卡+1
另,每诞生一位舵主三天内立刻加一更,不计入加更卡。
还有就是,虽然希望渺茫,但假如,假如有盟主的话,一周内加五更,加更卡+20
050 计划与宿命
“私生子?”
从年龄来说,倒是有可能。
她们所见的老板虽然年轻,但也是终年人模样,嗯一个英俊到过分的中年人。
“别说,我们的陆少爷和老板还挺像嘿。”
“但不对吧,老板那个至强至暴的游戏宅居然会喜欢女人甚至生娃,我的世界要崩塌了。”
女忍者用一种看到青铜与火之王出来竞选总统并以高票取胜的幻灭语气说。
“我宁愿相信他哪天抱着PS4然后宣布从此一生一世非你莫属,比起他会喜欢女人起来和游戏共度一生显然更为合理。”
“同感。”
两人对视,交换了个惺惺相惜的眼神,这是何等深厚的革命战友情谊,两人都快被彼此感动了。
“长腿你到底要挂多久!”
薯片妞控诉。
“死心吧再怎么挂下去你也不会进化成蜘蛛女皇的!”
“我只是在进行日常的锻炼而已。”
被称呼长腿的女忍者平静回应。
“我就是个打工人,哪里比得上薯片你命好,吹着空调吃着薯片,敲敲键盘就把工作完成了。”
“我怀疑你在瞧不起脑力工作者。”
“哪里哪里。”
薯片妞抿了口红酒,又吨吨吨的灌下可乐,天花板上的长腿都惊了。
“可乐配红酒,您这什么搭配?”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薯片妞神秘一笑。
“上次我跟老板通话时他还问我呢,说是中国这边的特色喝法,主要有两大流派,一个是红酒兑雪碧,一个是雪碧兑红酒。”
长腿仔细的品味这两种中国式红酒喝法,总觉得好像有哪里怪怪的。
终于她醒悟了。
“不对吧,这两种喝法都是雪碧,你兑可乐干什么?”
薯片妞就豪爽的一挥手,披着的白色浴巾摇摇晃晃,好险没有落下。
其实落下了也无所谓,她和长腿,谁跟谁啊。
“可乐也好雪碧也好,都汽水,无所谓!”
“不过,说起来上次老板找我,居然一下子把之前的计划全部推翻了,说是要重来。”
薯片妞一边咬着薯片,一边出神的喃喃。
“真奇怪啊,明明计划都快要执行了,怎么忽然就要重做。”
“是哪里出了问题么?”
她仰头去看忍者。
“我说长腿啊,你就一点都不好奇么?”
“当然。”
“一点也不。”
长腿的声音平静而清冽,如刀锋寒芒。
“忍者才不需要好奇心这种东西,我只需要完成老板的任务就行。”
“还真够偷懒的。”
薯片妞哼了声。
“所以,新的计划,老板连你也没说么?”
“他只是给了我下阶段的目标,不用问我,我所知道的信息,你应该也知道。”
“这样啊。”
薯片妞几次解码,绕过重重保密,打开一份档案。
她平静的阅览。
“可惜,三无有她的扮演游戏要玩,没办法辅助你下水。”
“不需要。”
“你一个人真的可以么?”
“薯片,你搞错了。”
“我不是一个人。”
薯片妞眨了眨眼,便奇怪的说。
“你是指,那个老板点名要的赏金猎人?”
“还记得老板原来的计划么,两个计划里都有这个人,显然我认为他并不是一个普通的猎人那么简单。”
“或者,他不是一个普通的混血种。”
“不是普通的混血种?”
薯片妞重复长腿的这句话,摩挲着下吧。
她想起原先计划中老板让她准备的那台特殊的手机。
在无信号的环境中自动启动的寻路模式,每隔一段时间就播报一段预先录好的音频,像是老板早已看见了未来的画面,他如同神明般站在时间河流的上游为下游的某人指路,目送他走向宿命锁规定的终点。
而这某人正是长腿口中的赏金猎人。
但本是齿轮咬合般天衣无缝的计划,却被老板粗暴的丢进了垃圾桶。
他说,重来。
可是啊,薯片妞就在想。
如果说原本的计划是宿命。
如今,宿命也能推翻么?
那足以推翻宿命的,又是何等伟大的力量。
“你还在想呢。”
长腿的声音在薯片耳后响起,近在咫尺。
暖煦的气流吹在她的耳廓,薯片半脸转眼红透。
“你要死啊!”
她抓起枕头,恼羞成怒的往后砸去。
长腿轻声笑着,枕头砸了空,只因忍者秀气的足尖已踩在了地毯之上,如同自小苦练芭蕾的舞女,她从床上落地竟悄无声息。
长腿双手上举,在头顶交握,瞬间全身有如绷紧的弓,就连紧身衣也无法束缚的丰腴身材看的人血脉喷张,薯片妞一边看一边发出民国大少调戏良家妇女的笑声,还轻佻的吹了个口哨,就差来一句“妞来床上耍耍呀”。
可等她注意到自己浴巾下略胖的双腿,笑就没了,泄愤似的掐了把大腿上的肉肉,白皙的皮肤便因过于娇嫩而迅速泛红。
长腿就用一种“我的搭档原来是个智障少女啊”的一言难尽目光来看她。
薯片妞脸一红,梗着脖子嚷嚷起来。
“看什么看什么,没见过美少女啊,还不赶紧准备去,明天你还得陪我们的路大少爷演戏呢!”
“薯片,恭喜你重新定义了少女的概念。”
“大英百科图书真应该请你做主编,这样全世界的女人都会感谢你的。”
长腿悠悠然的做完了一套拉伸,好在这套房里没有男人,否则怕是早已血流成河了吧。
鼻血血流成河。
“我的任务不用你提醒,陪一个高中生而已,手到擒来。”
薯片妞什么人啊,斗嘴哪里肯认输,正要还击呢脸色就是一变,雀跃地笑起来。
小书亭app
“啊哈,我们的路大少爷终于到地方了!”
“哦,他们的车停了么?”
长腿也凑过来,两个女人脸贴脸,往电脑上看。
“哼哼,大餐,就让本姑奶奶看看你所谓的大餐究竟是!”
薯片妞以火箭发射点燃引擎的气势按下了回车。
顿时路明非所乘坐的兰博基尼的位置呈现于眼前。
两个女人眼睛逐渐睁大。
“这,这这……”
薯片妞已因过度的震惊而丧失了恐怖直立猿的通用语言能力,她现在的样子只能说像极了人类的远亲,我们亲爱的大猩猩。
“这就是大餐?”
还是忍者的心理素质过硬,完成了薯片未尽的事业。
051 烧烤
“有没有搞错?”
网管女孩的声音都是飘的。
“你确定就是这里?”
“当然!
路明非笑容自信。
“很棒不是么?”
车门打开,老管家笔挺的侍立一旁,笑容得体。
哪怕烧烤的烟雾铺天盖地,孜然烤肉以及各种重油重烟的大排档混合的浑厚味道直往鼻子里钻,街两旁的帐篷小摊上一群群的坐着光膀子的男人,大功率风扇的噪音此起彼伏。
如上种种,也丝毫不能动摇老管家的温煦笑容,得体礼仪,老人锁接受的教育以及数十年来的生活守则告诉他,无论身处何地,哪怕是污水横流的陋巷,一个尊贵的人也必须拥有尊贵的举止,强者要去改变环境,而非被环境所改变。
许是因了老人的存在,街两旁的男人们偷偷的穿起了衣服,吆五喝六的划拳的朋友们也放低了声音并患上了可乐,吃烧烤撸串的人甚至开了双一次性筷子彬彬有礼的进食。
一时间,小吃街的喧嚣都安静了几分。
错觉么,谁在放莫扎特的圆舞曲?
人们都在偷偷的打量这边,他们生活在这座城市也不是没见过豪车,但开豪车来吃夜边摊的还真是头一遭。
在众人瞩目中就见一男生下了车,模样清秀好看,是那种一看上去就能让人放下戒心的邻家大男孩的长相,很是讨喜。
有些女孩微微红了脸,虽然从兰博基尼上下来的不是肌肉猛男或者终年大叔让人有些意外,但这位男孩的长相真心不差。
而且很是奇怪,你看这男孩分明只是十七八岁的外貌,但过了会你又会在他身上看到自己长辈的影子,就那种历经了沧桑人世的坦然与沉稳。
少年人与老者的气质同时出现在一人身上,竟如此令人着迷。
假如每个人都是一本书,那么这个男孩想必是莎士比亚与荷马史诗的结合,他的过往,你得用一生的时间慢慢去读。
女孩们脸更红了。
男孩平静的扫视四周,那双漆黑的眸子是如此摄人,想来他已见过了人世的风霜雨雪,因此才能有这样一双平静的眸。
忽的有人就想起一句诗来。
“公子世无双。”
男孩下了车,转身向车内伸出手,众人就好奇的想,里面是他的女孩么?
女孩轻轻摇了摇头,她把脸藏在黑暗中,使路明非看不清自己的神情。
她跳下了车,下意识的站到了灯光照不到的角落,也在躲着他人的目光。
原来不是啊。
众人想。
很轻易的就能看出女孩和男生的关系并非情侣,差距太大了,就像处在两个世界。
倒不是男孩过于优秀,他优秀这点不假,但女孩在逃避。
逃避光明。
“谢啦。”
路明非对老人礼貌的说。
老人微微点头。
“祝您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
目送兰博基尼开远,路明非停下挥手的动作。
他们找了个路边摊坐下。
兼任老板的服务员递来菜单前把手擦了又擦,看到路明非选择了自家的店心情那叫一个复杂,有种明朝初年你开着烧饼摊子某天就见一个壮硕的男人过来坐下,身边跟着几个精悍的年轻人喊他老爷,男人说话粗声粗气还老是咱咱咱的叫,过了很多年你不经意的听说当时那人他啊叫朱元璋。
老板足足擦了三遍塑料椅和小木桌,但上面的油垢太多太厚,一时间手头没有专门的除油清洁剂也拿之无可奈何。
话说谁会准备清洁剂啊,来大排档吃夜宵的人哪个不是做好了桌椅脏污的准备,要想高雅去西餐厅啊来路边摊做什么。
“可以了可以了。”
路明非连连说。
“大叔您忙,我们这自己点,别耽误您生意。”
路明非拿过菜单和笔,对老板龇牙咧嘴的笑。
“行,那,我走了。”
老板是个憨厚的汉子,一双手在围裙上擦个不停,冲路明非和女孩咧嘴直笑。
“喂,有人在偷偷看我们诶。”
女孩以克格勃特工接头的架势对路明非传话。
“在哪呢?”
路明非左右四顾,与一双双好奇探究甚至蠢蠢欲动的目光对视,他就爽朗的笑起来,跟每个人挥手致意,脸上的笑容温暖的能融化隆冬腊月的雪。
果然大家都被路明非的热情感动了,纷纷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或者露出尴尬的笑容。
女孩已捂住了脸。
“我现在回去还来得及么?”
“想上厕所么?”
路明非说。
“我找找,厕所在哪里。”
女孩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
“跟厕所到底有什么关系啊!”
“原来不是么?”
路明非挠挠头。
“不管了,来,有哪些你爱吃的,别跟我客气。”
他十分大方的招呼着。
“说好事大餐,绝对不会让你空着肚子回去。”
女孩无奈的拿笔在菜单上勾画。
“真没想到,你一个大留学生包场的ASTASIA不去,居然坐着兰博基尼来吃路边摊。”
“哇,你居然能念的出来,这ASTASIA餐厅我还是第一次听,好绕口。”
女孩风轻云淡。
“你们说了那么多遍,是头猪都记住了。”
“这样啊。”
“别说这个,我很好奇,你到底怎么想的。”
“嗯,其实很简单啦。”
路明非嬉皮笑脸的说。
“我就是这么一个人嘛,西餐什么的肯定吃不来的,规矩多的吓死人,先上甜品然后什么什么最后能填饱肚子的就那几样面包,一顿饭下来的份量还不如街边十块钱的扬州炒饭。”
“这倒也是。”
女孩认同的点点头。
路明非洋洋得意。
“就是嘛,要我说,还是路边摊好,量大管饱,味道还好。”
“就,你不嫌脏么?”
女孩试探的问。
那些彩钻豪车和管家还是几分钟前的事,无论怎么看眼前这个少年的身份都不会简单,就算不是豪门少爷肯定也跟豪门少爷脱不了干系,怎么也能说得上一句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了。
女孩很难想象,路明非的这种身份为何能如此自然的来路边摊点上一桌的烧烤,那种在烟熏火燎中一手扎啤一手烤串边吃边大声吆喝的形象,怎么想都没办法与兰博基尼上笔挺西装的翩翩少年联系到一起吧。
biquge.name
“脏?”
路明非奇怪的问。
“脏么?”
他看看桌上的油垢,烟熏出的黑色斑点,连筷桶上都散发着孜然味道。
“已经很好了啊。”
路明非就笑着说。
他想起了九州时在外行军时吃的馕饼。
比石头还硬。
甚至有几个饼特别夸张,你没几分修为在身还真咬不开,那时路明非就和手底下的士兵比赛,哪个牙口最差的就给大家捏腿揉肩,好不舒坦。
只是士兵们发现阎罗大人老是输,后来就想啊,大人应是故意的吧。
PS:感谢“大神德”的万赏。
家更卡+2,另三天后给舵主加更一章。
推荐票已满九百,家更卡+1
目前推荐家更卡:3
打赏家更卡:6
052 习惯
点好菜,先上酒,女孩豪爽的点了一箱十二瓶的哈尔滨,她一个人解决,路明非则拍开了梅子酒的泥封,凑近了嗅,便咧嘴笑起来。
“好酒!”
路明非要了三个杯子,他和女孩对面坐,空出主位来,路明非在两个空位上都摆上杯,又仔细的将之斟满。
他给主位的杯斟酒。
“师傅诶,小子我家乡的酒,您尝尝,可别埋汰梅子酒了啊,您以前背着我和小师妹偷偷的喝别以为我们不知道。”
说完他就嘿嘿的笑。
女孩抿着啤酒,一小口一小口,安静又沉默的看他。
路明非又给小师妹斟酒。
“你也是个大姑娘了。”
路明非说了这一句,便是沉默,张了张嘴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脸上丝毫表情也无。
没来由的网管女孩就觉得悲伤。
她就想。
许是人难过的狠了,是不会哭的。
终于酒满,路明非默默放下坛,有条不紊的将之收拾好,一双手又慢又稳。
旁边有人轻声的笑,女孩刷的看过去,是一对年轻情侣,男生大概是喝的多了,眼睛红红的,看这边路明非给两个空杯斟酒便笑起来。
“笑尼玛笑!”
女孩横眉立目,一手拎着刚开的啤酒瓶,就要起身冲去,真有几分豪侠气度。
男生的女朋友很是文静,穿着小熊白T恤和洗的发白的牛仔裤,一双蓝白帆布鞋整整齐齐,她见到这一幕赶紧去拉男友的手,按着他脑袋给路明非这桌道歉,柔柔弱弱的说对不起他喝多了真是不好意思。
女孩还想说两句,被路明非拦住了。
“好了,好了。”
路明非笑着说。
“让人笑两下怎么了,又不会少块肉,我呢又不是什么魔鬼,或者杀人魔王,很好说话的啦。”
听听,听听,这话放出去九州的武林谁敢信。
退一万步就算他们猪油蒙了心居然信了阎罗是好人,死在他无望天里的人们也要爬出来给这群瞎了眼的掌嘴。
可惜这里不是九州。
小熊女生递来感激的笑,对路明非说了两声谢谢。
路明非就摆摆手。
他转而笑着调侃女孩。
“唷,赶紧喝两杯,火气这么大呢,要不是我拦着您这得给人家开瓢啊。”
女孩瞪了他一眼,一口气连着闷了两杯,眼也不眨。
路明非咂咂嘴,干笑着。
“不至于不至于,这烧烤还没上呢,等会东西还没吃人就趴下了,多亏啊。”
他就转头准备去催两下老板,让他们快些上菜。
女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那些你独有的习惯,都是你怎样忘也忘不了的过往。”
路明非扯了扯嘴角,他低声嘟囔。
“怎么这么牙酸呢。”
一章沉默的脸不见悲喜。
也只是一瞬的事,转眼他冲烧烤架前的男人吆喝。
“老板快点啊。”
那男人就回。
“好嘞!”
路明非坐下,端起杯。
“总之,你够意思。”
“走一个。”
“行,走一个。”
两人碰杯,复将杯中酒饮尽。
老板端着烧烤上来时,女孩的啤酒已去了一半。
她很早就舍了杯,冷冷的用牙咬开瓶盖,和路明非碰了下就对着嘴吹。
最开始两人还有说有笑,女孩给路明非讲在网吧时碰到的人,生活比书和电视剧里的要有趣的多,甚至有人来网吧抓小三的,这男人和情人开了个包厢,通宵一晚上也就五十。
“真是个孬货。”
女孩笑骂。
她也见过来上网的女孩,多的是抽烟染发,但她们其实也没多坏,很多的女生都挺有礼貌的,买东西也会说谢谢。
“是孤独吧。”
女孩这么说。
时间一长她也认识了其中一些人,要么就是一个人住要么就是跟爷爷奶奶,父母不是离婚就是在外打工,孩子成长的日子里最应该陪伴的人却失去了踪影,心脏缺了一块总需要从哪里找些东西填补。
于是通宵,抽烟,换衣服一样的换男友,撕掉作业去折纸飞机哈哈大笑。
她们从未想过不好好念书自己的未来将有多辛苦与艰难。
只是在一味的逃避孤独。
路明非和女孩一杯一杯的喝酒。
他看女孩脸上的神情逐渐淡漠,有什么坚硬的东西融化了,里面那脆弱的悲伤露了出来,像水面下的冰山一样庞大。
小书亭app
“这个世界就这样,每个人都有属于他的故事。”
女孩说。
她又轻轻的笑了声,听起来像冬夜窗外凄冷的风。
“但是谁在乎呢?”
隔壁桌的小情侣走过来,男孩的酒醒了些,小熊女生就把事情跟他说了,男孩大概也是心里过意不去,便端着酒过来赔罪。
当着路明非的面他仰头把这杯干了,许是喝的急,男孩咳了声,高举着手将杯口朝下,仅剩的几滴酒缓缓滴落。
路明非笑着鼓掌,网管女孩却哼了声。
她提起一瓶酒往桌角一颗便磕掉了盖子,白色的沫子涌了出来。
女孩就举着这冒着沫子的酒往男孩面前一放。
“干了它!”
男孩摇摇晃晃,小熊女生一把夺过酒瓶说我来,这男孩当时就急了,两个人就在那你来我往的抢着酒。
网管女孩就默默的看他们,那双眼却失了焦距,兴许是眼前的画面勾起了这人的某些回忆。
路明非上前分开了这对情侣,也拿过了酒瓶,说了两句,让他们走了。
“何必呢,我又不是非要追究。”
路明非坐下时说。
“拜托,大少爷,您老坐着兰博基尼吃路边摊,哪个敢惹你啊。”
女孩笑着调侃。
“来来来,再走一个!”
路明非觉得女孩大概已是醉了。
“你听。”
女孩忽然说。
不远处传来了歌声。
那是紫阳街的方向,一到了晚上就有很多人在那摆摊,卖些老物件或者高仿名牌,还有流浪的歌手会在紫阳街上卖唱,总的说来是个很热闹的地方。
现在大概是有歌手接了电喇叭,声音传的很远,就连身在小吃街的路明非两人都能依稀听见。
也不知这人谈了多少恋爱,把好好一首歌嚎的肝肠寸断。
“是阿桑的歌呢。”
女孩说。
她就跟着唱起来。
“你听寂寞在唱歌,轻轻的,狠狠的。”
“歌声是这么残忍,让人忍不住泪流成河。”
路明非抽了张纸,递给她。
女孩愣了下。
她摸了摸脸,是眼泪。
“我哭了啊。”
她笑着说。
接了纸巾,却没擦,只是攥在手心。
此时这首歌已到了尾声。
她继续唱。
“天黑的,像不会再天亮了。”
“明不明天,也无所谓了。”
到了后面女孩已泣不成声。
她趴在桌上呜呜的哭起来。
哭了会便安静,一动不动,也不知是睡了,还是死了。
053 背影 为舵主“书友151029193928889” 加更
路明非给她披了件衣服,是过来路上买的风衣。
他动作忽的一顿。
目光落在了女孩的手腕上。
在那有一条紫色的腕带。
早上路明非还在想呢,五月份,大热的天,好端端的戴什么腕带。
所以了,一切独有的习惯,都是你怎样忘也忘不了的过往。
路明非没有盯着女孩的手腕多瞧,那样不礼貌。
他给女孩披好外套,想了想,又轻轻的帮她把腕带戴好,遮掉狰狞的疤。
或许是趴着睡觉不舒服,也或许女孩睡觉本就浅。
当路明非整理好腕带时,对上的是女孩看来的一双眼。
“我说我什么都没有做,你信么?”
路明非一脸“我是好人”的表情。
女孩痴痴的笑。
她的酒应是没醒。
就听女孩笃定的说。
“你看到了。”
“不是吧大姐,这都要负责。”
“你看到了。”
路明非苦着脸,点点头。
女孩盯着路明非的脸看了会,忽然没头没脑的问。
“你说,一个人死了,还在这世上走,她是什么?”
“僵尸?”
“笨啊!”
女孩笑的花枝乱颤。
“当然是行尸走肉啦!”
僵尸和行尸走肉有区别么?
大概是有的。
你随便拉个路人问他信不信僵尸,他多少会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你。
但行尸走肉不同。
世上可真有。
女孩就是。
隔壁桌来了群喝高的混混,他们光着膀子,走起路来一摇三晃,脸上简直明晃晃的写着“我不是好人”这几个字。
他们围住了那对小情侣,主要是小熊女生,这孩子长相清纯,是那种学生时代坐在班级前排上课认真盯着黑板的乖乖女模样,看起来也好欺负的很。
混混们颠三倒四的说着话,勾肩搭背,时不时发出奇怪的笑声,依稀可以看见人群中小熊女生窘迫的身影,她缩在了男友身旁,那男孩倒也有些胆色,没有躲,抄着绿色的啤酒瓶和混混们对峙,发力过猛的指关节显得苍白。
周围食客尽量不往这边看,自吃自的烧烤夜宵,和同伴说气话来也躲躲闪闪。
老板又往这边瞥了一眼,还是强行将头扭了回去,开烧烤摊的都是赚辛苦钱,还得跟条条道道的打交道,他还记得上个月隔壁的摊主太年轻,碰到今晚这类事热血上头给混混们顶回去了。
确实当时女孩说了谢谢,可又怎么样呢,第二天摊子还不是被人砸了,后来开一次砸一次,生意也做不下去,如今也不知人去了哪里。
已经有混混们伸手,小熊女生狼狈的躲,男孩憋红了脸挥出酒瓶,却谁也没砸中,只引来一阵哄堂大笑。
“砰!”
是网管女生起身时碰翻折叠桌的动静。
混混们一转头,就见个倒提着空啤酒瓶的姑娘死死盯着自己一群人,他们吓了一跳,实在这姑娘眼神太恐怖,跟恶鬼也似,让人心里发毛。
“别别别。”
路明非连忙去夺女孩手里的凶器。
“多危险啊,看看你,人家成龙能打醉拳喝酒给自己加状态,你这是去成家班进修过啊怎么着,别到时候把自己伤到了。”
那边混混已夸张的前仰后合的笑。
“是啊,多危险。”
有人搞怪的学着路明非语气。
“就算没砸到人,砸到什么花花草草也不好呀!”
这位看样子还是星爷的粉丝。
“是啊,小子,聪明点的就管好你女朋友。”
他们还在笑着,路明非已夺过了酒瓶。
“首先呢,这位可不是我女朋友。”
“她是我姐。”
路明非以幼教老师面对三岁小孩的和善语气,耐心的讲解。
“啊啊啊!”
混混们瞪大了眼,因酒醉而晕红的脸显得狰狞而癫狂。
谁都没看清路明非的动作。
反应过来时他已在了面前。
那只从网管女孩夺来的酒瓶,一分钟前还说着多危险啊劝人的少年,此刻将之高高举起,精准落下。
碎了。
玻璃渣子四溅。
“看到了么?”
路明非对其余的混混解释。
“这个啊,就叫开瓢。”
没有人想到局势会发展到这一步。
那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邻家男孩,居然也能平静的把啤酒瓶磕碎在混混的脑壳上。
他的脸色却无波无澜,像是只做了见微不足道的小事,还没喝梅子酒时来的爽快。
要路明非说,确实也是无趣。
这要换九州,他手里的可不是酒瓶,而是刀剑。
也正是不再九州,路明非考虑到后续影响才流了手,以他的技巧控制力道不在话下,别看酒瓶碎的吓人,这个混混伤势真不重,就是疼。
路明非丢掉只剩半截的瓶,抬手握住一个混混偷袭的直拳。
“软绵无力,你是丫头么。”
路明非握住这人拳头不动,另一只手闪电般激出,本是硬拳,半途改了叩指,将将临身时又为空掌,拍在了这人肋间,他便瞬间如虾米般蜷缩,反射神经令他吐出恶臭的胃水来。
“有没有点公德心啊老兄,你这样老板很难洗地啊。”
路明非说着,轻松写意的躲过了化学袭击,顺势一脚踩下,不知何时摸到身后的一人便眼珠暴突,抱着脚趾在地上滚成一团。
众多食客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有个男人用手机放起歌来。
清越的笛声,又磅礴大气。
“沧海一声笑!”
‘“滔滔两岸潮。”
刚到这,路明非已是停了。
只因那群混混已躺了一地,无一人还能站立。
路明非还是气息平稳均匀,他朝放歌的男人竖起拇指,爽朗一笑。
“不好意思快了点,没配合好,下次我争取哈。”
男人勉强一笑,鬼才跟你有下次,这种打架什么的离自己越远越好。
路明非在一个混混面前蹲下,拍了拍他脸。
“你也看星爷电影啊。”
他热络的说。
出了这些事,混混的酒怎么也醒了七七八八。
听路明非和自己说话,虽然不知道这位凶人什么意思,他还是连忙点头,露出讨好的笑来。
“还记得大话西游的结局么?”
“记得记得!”
路明非不管他,自顾自往下说。
“至尊宝和紫霞仙子的转世在城楼上拥吻。”
“他们见了唐僧师徒走向荒漠的背影,就指着孙悟空说。”
“你看他,好像一条狗啊。”
“是是是,我是狗,我就是狗!”
混混咧嘴傻笑。
路明非一下一下拍他的脸。
一下比一下重。
“不,你不是。”
路明非说。
“你知道孙悟空有多悲伤么?”
“你知道什么叫爱而不得么?”
“你知道失去至亲的痛苦么?”
“不,你什么都不知道!”
路明非冷冷的笑。
“你就是个渣滓。”
他的语气又平和了。
却不知怎的,说出的话令人毛骨悚然。
就听路明非轻轻笑了声,他说。
“庆幸吧,你活在这个时代。”
PS:连贯的剧情,索性一起放出来了,下午六点的更新没了,大家别等。
燃文
好吧我是文青,唠叨且水,不知所云,写的东西与龙族主线也没多大关系,大概还要一段剧情才到主线吧。
最近这些剧情我觉得还行,文字看得过去,但大家有不同的看法也正常,写书的不被骂一骂都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您骂归骂,别吵起来,除非特别难听的否则我不删帖,顶多假装看不见。
写书其实是很私人的事,我脑中的剧情与看官脑中的剧情有所出入再正常不过,对上了就喜欢,没对上就觉得烦,我这几天动摇了下,但大概还是会按这死样继续写,您看不惯就骂两句,再看不惯就诀别,人生路长,山高水远,看本书把自己气到了实在不该。
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就文青和水的问题说两句了,每本书有每本书的风格,正如夏猫前阵子的感触,关于美。
什么是美呢,美不能吃,不能穿,最多是给人精神上的享受。
画有画的美。
曲子有曲子的美。
那文字大概也有文字的美吧。
一个是文字语句的美,花团锦簇,但多少空洞了些。
二者则剧情的美,逻辑自洽,恍惚一大千世界,流连忘返。
三者最佳也最难,便是精神只美,好文章自是风骨天成,有了其特殊的美的品格。
说起来在网文里提美似乎有些南辕北辙,但我始终认为美是最高也是最普遍的追求,每个人应当都有。
我也是。
这也是我写文的本心,很是矫情了,惭愧惭愧。
如此罢,新舵主的加更放在三天后,需要存存稿子,见谅。
最后祝看官们舍弃冷气,只是向上走,不要听自暴自弃者说的话。
哈哈,这是鲁迅说的,多好啊,美好生活要靠双手打拼,在老之前为什么不跑一跑呢,哪怕死在了路上,此后自有顽强与崇高的冠冕为你留存。
除PS外本章共2243字。
054 合作
也不知是谁报的警,警察来的很快。
他们接到电话说是混混闹事,过来一看,闹事的混混呢,怎么都躺地上了。
最后路明非和小熊女生四人也跟着去了警局。
说实话这还是路明非第一次来,还挺好奇,不是有句话说得好么,你来这人间走一趟,总要尝试许多的第一次,见识见识不同的风景。
路明非觉得真有道理啊,你看他现在不就来见识警局的风景了么,身前身后还跟着四名警察叔叔欢送,真是盛情难却。
小熊女生眼圈红红的,已是哭过了,她不停的给路明非鞠躬,说着“谢谢”“真是麻烦您了”“万分抱歉”之类。
路明非想扶起她,忽的考虑到男女授受不亲又赶紧住手,一时间手足无措,只能挠头傻笑,说一些“没关系”“快起快起”“姑娘何必如此大礼”等奇怪的话。
最终还是网管女孩安慰了这人两句,说来也是奇了,她和小熊女生说话时竟如此温柔,嘴角的笑也温暖的很,与平时那个在网吧掐腰和人对骂的泼辣模样截然不同。
安慰好小熊女生,她回来,狠狠瞪了眼路明非,便皱起眉来。
“怎……怎么了?”
路明非莫名有些心虚。
“还怎么了?”
女孩不冷不热的回。
“在网吧那会我怎么说的,你要留学了,这么重要的关头,还打架,还进了局子。”
yawenku.com
说着说着她就一叹气。
“也不知道会不会留档案,要是影响到以后找工作,有你哭的。”
路明非挠头傻笑。
警察挨个给人做笔供。
将轮到路明非时,来了个人。
他一身笔挺西装,戴着金丝眼镜,脸上时刻挂着自信的笑容,一看就是个仪表堂堂文质彬彬的衣冠禽兽。
“请让我和我的委托人说几句话。”
衣冠禽兽对警察说。
很快,房间里只剩下了他和路明非。
路明非一头雾水,老哥你谁啊就委托人。
禽兽慢条斯理的放好公文包,又来看路明非。
“一对八,全胜,你的功夫在哪学的?”
没想到这位一开口居然是问起路明非的战绩来了。
“功夫啊。”
路明非一愣,又热情的说。
“少年宫。”
他现在可是少年宫的总教头,多个学生也多抽成,这可直接跟收入挂钩,马虎不得。
禽兽莞尔一笑,便不再多提,转而说起了打架这件事。
他叮嘱了一番路明非该怎么说,全部的问题只需要回答是或者否就好,其余的交给他补充。
“另外,我们最好快点。”
他看了眼某国际大厂的表,主要路明非也不认识这牌子,但看上去就很贵的样子。
“您的弟弟还在外面等。”
“弟弟?”
路明非眨眨眼,笑起来。
“是这小子啊。”
原来是小魔鬼请的律师,这么大晚上的还加班,也不知花了多少钱。
等警察进了门,之后完全就是这位禽兽哦不对是律师先生的个人时间,路明非按着他的意思重复着是或者否,旁的就见他以温和而有力的语气滔滔不绝,时不时的抛出一些路明非听不懂但感觉很厉害的条款,什么治安处罚条例啊之类的,等等是叫这个么,路明非陷入沉思,他真觉得法律条文根本就不是给人看的,别说背了,他只是在旁边听都觉得头大。
再看对面的警察叔叔,已经停笔了,正无意识的张着嘴听律师先生的表演。
路明非忽然噗嗤笑出了声,他觉得真是有趣啊,这位律师先生想必去说脱口秀肯定能红透半边天吧,想象一下这人西装革履的在舞台上讲“树上七只猴,树下一只猴,请问总共几只猴”的画面,春晚有救了呀。
滔滔不绝停了,律师先生加两位做笔录的警察叔叔,三双目光正盯着路明非。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路明非一边捂着肚子,一边摆手。
“是脱口秀,我给弄成小品了,真抱歉啊。”
律师先生得体的笑已在失控边缘来回试探。
两位警察叔叔盯着路明非看了好一会,那目光是如此深沉且复杂,只见两人悄悄说了几句话,点点头,再看向路明非时那眼神就异常柔和。
再之后的过程就简单多了,路明非本以为至少天亮前都出不去呢,没想到路鸣泽这小子请来的律师当真是口若悬河,只过了半小时他们便已站在了警察局的门口。
路明非深深吸了口气,凌晨三点的街道有种特殊的气味,是能抚平人的心绪令心情平静的气味,也使人清醒。
律师先生依旧挂着衣冠禽兽的微笑,慢条斯理的整理完公文包,转而对路明非伸出手。
“合作愉快。”
路明非就下意识把手搭上去,摇了摇,动作声色,他已习惯了抱拳见礼,握手这种现代的礼仪还真是陌生。
“愉快愉快。”
律师收回手,还不忘感慨。
“你的演技真好,天衣无缝,这帮我省了很多工夫。”
“演……演技?”
路明非苦思冥想。
“我演什么了?”
律师先生欣赏的点头。
“对,就这个。”
说罢他也不继续解释,左右张望了番,便给路明非指了个方向。
“请看,您弟弟还在那边等您。”
“哦哦。”
路明非抬眼,他的目力极佳,至少远超常人,衣冠禽兽能看到的,他自然也能。
小魔鬼今天还是初见时的西装,一丝不苟的安静站在黑暗里,长久也不见他动作,你甚至会怀疑这干脆就是座雕像,但又清楚的知道并不可能,毕竟人间哪来的大师技艺精湛至此竟能雕刻出真正的神灵。
“这么晚还不睡啊。”
路明非主动走进了他的领域,或是权能,实际上到得如今路明非多少已接受了些小魔鬼,武者直觉玄之又玄,更何况路明非曾为天下第一,他的直觉已登峰造极,小魔鬼对他有无恶意自然心中明了。
“哥哥你忘啦,我是魔鬼哦。”
路鸣泽乖巧的笑了,神明便从天上走下以至人间,收敛了夺目的光要和平凡的少年看一场落霞和月出,再陪他数上一晚上的星星,只是单纯的浪费光阴也甘之如饴。
“魔鬼当然不用睡觉啦。”
PS:感谢“书友20210622165959730”的万赏,家更卡+2。
舵主加更会在这周内,不是周六就是周日。
昨天发了那么长一段话居然得到大家的理解真是诚惶诚恐。
我大概会按着这样子继续写下去,至于连载和剧情的矛盾,要么就定个时间统一发,不分开两次了,比如下午六点发两章四千字,尽管有朝三暮四之嫌,但剧情多少连贯了些。
推荐票也涨的很快,差一百多就一千二了。
目前推荐家更卡:3
打赏家更卡:8
除PS外正文总计2047字。
055 守夜人
“这么说也有道理诶。”
路明非鼻子动了动。
“刚才我就想说来着,这个味道。”
“果然还是瞒不过哥哥呢。”
路鸣泽从身后拉出一辆餐车来。
“兄弟你是刚从猫和老鼠片场穿过来的么?”
“魔鬼啦魔鬼,都说了是魔鬼,有点小把戏也很正常啦。”
路鸣泽笑着招呼他。
“不说这个了,哥哥,来,看看这是什么。”
洁白的雪纺餐布上是倒扣教堂穹顶般盖子的餐盘,一旁立着足足插了十二根白蜡的烛台,层层叠叠如登神长阶,也不知是何材质所成,蜡烛燃烧时无声无息,也无烟无泪,只是如逗烛火安静摇曳,也让人不由得安下心来。
一旁则整齐摆放着银质的精致餐具,是刀叉以及路明非叫不出名字的玩意,实不相瞒眼前这一幕路明非还真眼熟,在《黑执事》里见过。
“是什么,鹅肝么,奶油焗蜗牛么,或者澳洲大龙虾?”
路明非漫不经心,脑子高速运转,谢天谢地四小时前他刚见过ASTASIA的菜谱,恰好派上用场。
哼哼,总是被你哥哥哥哥的叫,我多少也是要点面子的嘛,看看,我见识也不赖啊对不对。
路明非暗暗得意。
“错了哦。”
小魔鬼又露出了恶劣的笑。
也不卖关子,他掀开盖子,右手抚胸微微欠身,嘴角上翘的弧度刚刚好,俏皮又优雅,散着悠久岁月所酿出的芬芳。
“surprise!”
谁能想到呢?
这一套昂贵到或许能买下一辆法拉利的餐具所盛装的,会是一串串的烧烤。
“里脊,茄子,鸡中翅,羊肉串,金针菇……”
路明非辨认着烧烤们。
完全是他今晚所点的翻版。
而且有个细节,路明非明显的发现,他今晚吃的多些的烧烤,这边也多些,比如金针菇和鸡中翅,路明非早早的吃完,而现在小魔鬼准备的夜宵中大半都是这两样。
yawenku.com
他便开朗的笑起来。
“趁热吃啊,来来来。”
路明非热情的招呼小魔鬼。
“我跟你说啊,这烧烤,一个是金针菇,一个是鸡中翅,味道可真是一绝。”
“尤其是鸡中翅,烤之前肯定要用调料腌上半小时,那样才入味。”
“跟你说哦。”
路明非做贼似的。
“我手头可有个秘方,特制腌料,皇帝吃了都说好。”
“真厉害啊。”
“嘿嘿,以后教你呀。”
“好啊好啊。”
路鸣泽就笑眯了眼。
“哥哥我们以后一起烧烤好不好。”、
这小孩的声音里是满到要溢出来的向往。
“我串签子,哥哥来烤。”
“别了吧,签子那么危险是小孩子能碰的么,戳到眼睛怎么办,这活还是交给我,烤的话你来好了。”
“这样啊,谢谢哥哥。”
“哈哈哈客气客气。”
凌晨三点的夜晚,世界都已睡了,这对兄弟蹲在路边吃着烤串,哥哥说没有喝的真是可惜,弟弟就掏出一瓶可乐来,想了想又往后一扔可乐消失于虚空,弟弟又是一掏,这次是一坛泥封的梅子酒,哥哥见了便眉开眼笑的乐起来,连连的说这个好这个好。
之后弟弟也拿出了四个杯子,两人喝酒,四个杯子。
网管女孩已经回家了,是小魔鬼遣人送的。
她没有直接动手,笔录也简单,出来后本来还不愿意走,想等路明非出来,也是小魔鬼劝的她回去,女孩是见过小魔鬼的,在昨晚的网吧门口,所以知道这是路明非的弟弟。
再加上小魔鬼招手便叫来了一辆劳斯莱斯,她便更放心了。
其实女孩也很纠结,她是想等路明非,放心不下,但又本能的害怕,毕竟天快亮了,她不见太阳已经有很多个年头,完全无法想象假如天亮了自己还呆在外面会是如何的光景,于是惶恐。
小魔鬼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所以才劝她回家。
“天亮之前说晚安啊。”
路明非说。
她想起了女孩的紫色腕带。
忽的也能明白了,那时他对女孩说“不要死”时她的反应为何如此激烈。
大概是自己在不经意间碰到了女孩的伤口吧,多疼。
“说起来,你没有什么想问的么?”
“嗯?”
“就是打架啊。”
“你下午刚说过的吧,要低调要克制,不能随便动手,一旦表现出暴力倾向的话就会被卡塞尔的人给抓了关到太平洋的小岛上去。”
说道这里路明非就有些窘迫。
“然后晚上我就打了人,还进了局子。”
“你就没什么想问的么?”
“这个啊。”
路鸣泽恍然大悟。
他白净齐整的牙齿撕下签上的肉,细细的咀嚼,这小孩就连蹲在路边吃烤肉的样子也如此高雅,待得咽下烤肉后他用紫色云纹的丝巾擦嘴,方才对路明非温柔的笑。
“没关系的哦。”
“我说过的吧,只要我还能解决的,哥哥就放手去做好了。”
“哪怕闹他个天翻地覆,要下地狱了,我也会陪着哥哥一起把撒旦给揍一顿哦。”
路明非就嬉皮笑脸的笑起来。
他热情的递来一串鸡中翅。
“够意思哈,来来来,请你吃请你吃!”
“哥哥你咬过了吧。”
“男子汉大丈夫何必在意这等小节。”
“好有道理,但我不吃。”
“切,矫情的小孩。”
“对了,那个什么卡塞尔,我晚上揍了人,真的没事么?”
“放心啦,我摆的平。”
小魔鬼风轻云淡。
“哥哥,别看我人小,他们卡塞尔的校长也得好好的卖我面子呢。”
“校长,很厉害么?”
“用混血种的标准来说,大概是传奇吧,放游戏里如果把称号都亮出来,没准一个屏幕都塞不下。”
“哇这么夸张。”
“当然啦,跟哥哥是没法比的。”
“哈哈哈那是,我谁啊,想当年老夫纵横天下时,那叫一个血雨腥风,哪个见了我不得腿软,他一个小小的校长,我还怕他。”
而此时,大洋彼岸的芝加哥,这里与中国有整整十四小时的时差,当路明非两兄弟蹲在路边吃着烧烤谈天说地时,芝加哥还是艳阳高照,时间不过下午一点。
卡塞尔学院,钟楼。
每当来来往往的学生路过此处,皆是下意识的停止交谈放轻脚步甚至屏住呼吸,像是进入了某个绝对寂静的领域,或者凡人误闯了神明的国,必须蹑手蹑脚生怕发出丁点响动惊扰了他。
而他,正是这所混血种社会最高教育机构的副校长,也是所有言灵和活灵的守夜人,更是当代欧洲最负盛名的炼金术大师。
莱昂纳多·让·曼斯坦因。
当然,学生们更愿意称呼他为副校长,或者守夜人。
副校长的名头好理解,至于守夜人的由来,只因他的言灵:戒律。
顾名思义,所谓戒律,正如远古至高无上的法典,一切允与不允皆在其上,但凡副校长展开他的领域,此中的混血种便将无法使用他的言灵。
简直就是以人类意志改写规则,如同神的权柄。
凡言出口,此世界当俯耳来听,无所不为,无所不允,无所不从。
何为言灵?
这便是了。
PS:大神德老兄的留言看到了,明天三更,老兄破费了。
推荐票已满1200,家更卡+1
我发现这点时有种时空错乱感,让猫想想,上次+1是什么时候,好像昨天吧。
没准过不了多久推荐的家更卡就要追上打赏的了。
另,夏猫决定按首订成绩来定家更卡的字数,比如两千字,三千字,或者四千字。
以首订来定日常更新量我大概顾首不顾尾,勉强日常码出了字数却失了质量,也是不美。
具体的等上架感言说,大约还有一段日子。
目前推荐家更卡:4
打赏家更卡:8
056 牛仔
走进钟楼,拾级而上,推开那扇嘎吱作响的小木门,你仿佛从白天瞬间到了黑夜。
这位守夜人的居所竟与他的称号如此恰当,厚重的窗帘死死拉上,哪怕一丝太阳的光线也无法闯入,入目处除了房间中央那台巨大的老式电视锁发的荧光外,一片黑暗。
守夜人就在这样的黑暗房间中度过一个又一个的年头,他把卡塞尔拨的资金和教授补贴全部买了威士忌可乐薯条和小山高的碟片,甚至有些事堪比牛津词典的录像卡带,你只有在上世纪的音像店才能找到类似的古董,早在二十余年前VCD技术面世后它们便被淘汰,至今仍然收藏有卡带的也只有年龄和他一样悠久的老人。
副校长正是如此。
想他当年也是高鼻梁深眼眶的英俊男人,在法国沙滩上走一圈能收到一叠印着口红的纸条,甚至足以在纸条上标写1234来玩一局德州扑克。
而如今呢,用副校长的话说,岁月女神就是个婊子。
哦不,天啊,太粗俗了。
应该是妓女。
谁能想到这个一手威士忌一手薯条,成天陷在沙发里一盘一盘卡带的看上世纪西部牛仔电影的邋遢老头,就是当年那迷倒万千少女的莱昂纳多呢。
看看吧,我们英俊的炼金大师他的肚子,就这个大小,不客气的说,我赌是个男孩!
今天,守夜人仍然在继续他的日常。
电视里的牛仔一手美人一手左轮,笑容狂放又英俊。
有我年轻时三分帅气了。
副校长想。
他又用油乎乎的手去抓威士忌,该死太滑了差点掉在地上,他连忙狼狈的去接住,这可是好酒,撒一滴出来他都得心疼死。
门开了。
当卡塞尔的校长,密党当代领袖,现存的传奇屠龙者希尔伯特·让·昂热看到他亲爱的副校长时。
这位炼金大师正用一种古怪的姿势匍匐在地,双手前伸紧握酒瓶,屁股高高撅起,昂热忽然就想起了远东的一种名为五体投地的古老礼仪。
两人沉默的看着彼此。
“不必如此大礼。”
昂热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平身么,就副校长这姿势貌似挺合适,但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你听说过瑜伽么?”
副校长难得如此严肃,昂热上一次见他这么正经,还是去年的卡塞尔泳装选美大赛上他做评委,说着什么美丽是不可亵渎的,然后哪个女生布料少他就给高分,坐旁边的芬格尔拉都拉不住。
等等,芬格尔,那家伙不是早毕业了么?
昂热觉得自己大概是记错了,毕竟他都一百三十岁,老人家的记忆出点问题也是难免的事。
副校长费劲的起身,挪动脚步,以初中时期衰仔路明非勉强跑完马拉松的死样走完一米距离,然后重新陷入到沙发柔软的怀抱。
这让他回忆起年轻时和女孩们拥抱时的美妙体验,柔软丰腴且富有弹性,啊真是太棒了。
我要死在沙发里。
副校长再次对着真理发誓,炼金师嘛,发誓对象肯定与众不同啊,别人都是上帝耶稣玉皇大帝,他就真理,突出一个格调。
昂热来回扫视守夜人的小屋,一时竟是进退维谷,别说是可以坐的椅子了,就连能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他随手捡起脚边一本杂志,借着电视的光看清封面。
xiaoshuting.org
男人都懂的猥琐声音从沙发那边传来。
“品味不错,老伙计。”
傅校长冲他挤眉弄眼。
“那本花花公子可是我的珍藏,封面女郎的身材真够带劲的不是么,看在真理的份上怎么样,只要你在我的课题申请书上签字,这本宝贝就归你啦。”
昂热耸耸肩。
“得了吧,一本杂志而已,为什么我不请美丽的女学生喝下午茶呢?”
“混蛋!”
副校长居然愤怒了,像一只被人打扰了睡眠的树懒,真是难以想象,他愤怒的点究竟在哪里。
“请女学生喝茶居然不叫我!”
懂了,如果是这种理由的话,确实应该愤怒。
“你这个死屠夫,刽子手!”
“迟早得下地狱!”
昂热放下杂志。
“下地狱么,我早有准备。”
副校长冷笑一声,又陷入了沙发,抓着威士忌灌了口。
“说吧,我亲爱的老伙计,既然你不肯同意为我这个可怜的老人批资金,那过来又事要做什么?”
“世界末日还有四年,别着急,别着急。”
说着说着他就笑起来,哼起一首苏格兰的民间小调,这是他跟一位笑容迷人的姑娘学的,那可真是个让人难忘的夜晚。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了。
“看看这个。”
昂热不顾副校长的咆哮,残忍的取出放映机里的卡带,而后插入U盘。
说来为了方便看碟副校长利用职务之便命令卡塞尔的装备部造了台放映机,功能强大且齐全,不仅能播放卡带影碟U盘,甚至在必要时刻还能充当炸弹,威力不说多大,炸平钟楼还是绰绰有余。
当然后面的功能副校长并不想要,但有什么办法呢,那可是能把一本护照给改装成微型炸弹把打火机改装成电工焊枪的装备部啊,你还想怎样。
“该死,我亲爱的杰克警长正要和肮脏的匪徒决斗呢,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屠夫!”
“安静点。”
昂热将食指抵住唇。
“请看。”
放映机读取文件,数据通过线路传输,很快屏幕上出现了画面。
一间大厅,看上去像什么道场,一个少年站在中央,周围跪坐一圈的武士。
“这什么,功夫片的开头么?”
副校长冷笑一声。
“我说老伙计你的品味真是一言难尽,牛仔片才是经典。”
“啊哈看我说了什么,一言难尽,成语,我真是个天才。”
画面还在继续。
慢慢地,副校长脸上的笑逐渐敛去。
这是,以一敌十。
不,更多。
他莱昂纳多曾经也是响当当的混血种,更何况还有个老伙计是传奇屠龙者,见过的战斗不知凡几,自然眼力就摆在这了。
副校长看的出,画面中少年并非如混血种般凭借远超常人的力量取胜。
他是单纯的技。
完美到几乎是艺术的技。
057 桃花源
一个个的道场跳转。
不变的是少年。
他有时面对四五人,有时则十余人。
无一败绩。
尤其是少年与一个圆脸少女的过招,从肌肉状态可以判断出他们的发力程度也只是常人。
但不客气的说,他们所展现的技,放眼卡塞尔校园起码三分之一的学生都是不及。
别看只有三分之一,但这里是什么地方,全世界混血种社会的最高学府,教授日常上课讲的是屠龙,装备部眼中前苏联的大伊万不过中国小孩春节时炸毛侧用的鞭炮,不是绝对的精英别说踏进卡塞尔的大门了,你就连听说卡塞尔的资格都是没有。
所以了,副校长判断少年和少女超过了卡塞尔三分之一的学生,实在是再高不过的赞誉。
但又如何。
他心想。
武技再出众,没有点燃黄金瞳,没有言灵,面对混血种与龙的世界终究也只是尘埃。
画面最后定格在脏污捡漏的路边,那个少年轻松写意的把啤酒瓶磕碎在了一个混混头上,这人倒在地上鲜血直流,少年则和另一个混混讨论起了星爷的电影。
没来由的副校长居然心中一寒。
该死,这只是个小孩啊。
他对自己说。
放完了,电视回到待机界面,蓝色的荧光照的昂热那张苍老的脸半明半暗,使得副校长根据老友脸色来判断他想法的试图落了空。
“啊哈。”
副校长搞怪的笑起来。
“看看这是什么,最新的功夫大片么,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对了,李小龙!”
他在沙发上扭动身体,摆出那位功夫巨星的招牌动作,还学着对方来了一声战吼。
完了副校长就对昂热挤眉弄眼,嘿嘿嘿的笑起来。
“他是路明非。”
昂热说。
副校长慢慢的收回手,搞怪的神情不见了,那张滑稽的脸上竟露出了淡淡的威严。
“哦,这孩子已经这么大了么?”
“我记得每年诺玛都有将路明非的成长报告发给你。”
“我没看。”
副校长一挥手,理直气壮。
昂热点点头,自己这老伙计的脾气他早就清楚,也不在意。
“他父母的血统你也知道,两位优秀的S级,当年这孩子出生时我们都以为爬出来的会是头龙类,堪比四代种甚至三代种。”
副校长接话。
“我还记得亲爱的小乔薇尼说他是我孩子啊时的样子。”
“真是个坚强又漂亮的姑娘。”
“对了,我说老伙计,路麟城那小子可真像个牛仔不是么,他当时说如果生出一头龙我就炸死全家的样子可酷毙了,你还记得么,看在真理的份上希望复仇的火焰还没把你脑子烧光。”
副校长就抱着肚子笑成一团,喷出难闻的酒气哪怕房间另一端的昂热都能清晰闻见。
“先把追忆的事放一放。”
昂热说。
“路明非出生了十八年,没有任何异常表现,于是我们向他发出了入学邀请,这孩子也在两天前同意了。”
副校长一拍手。
“棒极了!”
“我们昂热校长的伟大屠龙事业又添一员猛将,还不快开瓶香槟庆祝庆祝!”
“庆祝么?”
昂热沉吟,微垂了眼眸,使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狮子幼崽为了捕猎锁学习的第一课不是如何追捕,也不是如何搏斗与撕咬。
而是隐藏杀意。
他们生来就是王,杀戮的记忆已至巅峰,无需更多磨砺。
所需的便是隐藏,藏起杀意和爪牙,在平时伪装成暖萌的大只猫猫,直到猎物放下戒备,于是利爪割断了喉咙。
昂热便是一头狮虎。
不知何时他手中多出一把折刀,副校长眼一眯,他盯着展开的折刀如穿花蝴蝶般在传奇屠龙者手指间纷飞,却始终未伤这人分毫。
xiashuba.com
真是恐怖的控制力。
他想。
有好几次副校长都有专门开一个课题的冲动,就以昂热为蓝本,探索精神意志对肉体的影响。
毕竟这是个为了复仇直到百三十岁还能提着折刀冲上战场的家伙。
就算体内龙血再如何精纯,未跨过临界血线前,能做到昂热这种程度的追溯历史上下千年也无几人。
无论是血统学和炼金学,都无法解释昂热的存在。
他太老了。
而如此老的人却仍然如此强大。
实在匪夷所思。
副校长想了许久,最终只能认为,是复仇。
眼前这白发苍苍的老人,因为复仇,永远的停留在了初代狮心会覆灭的那一天,他困在了那个盛夏的卡塞尔庄园如何也无法走出,行在这世上如同幽灵,只为复仇。
也正因此昂热数十年如一日的穿黑色西装,肃穆的如同丧服,而这也恰是丧服,他随时做好了将龙类送回坟墓的准备。
“你在犹豫什么。”
副校长问。
折刀飞的眼花缭乱。
昂热仍是平静的脸。
“我不知道,他是谁。”
副校长一挑眉。
“还能是谁。”
“你们这群死变态监控了人家孩子十八年!”
“他第一次去网吧,第一次逃学,第一次喜欢女孩,就连第一次醒来偷偷去洗内裤你们都一清二楚”
“你还问我他是谁?”
副校长夸张的挥舞他的双臂,像是使用了藤蔓招式的妙蛙种子。
“我亲爱的老伙计!”
“你忘了刚刚自己说的了么?”副校长夸张的学着昂热的神态,缓缓的说。
“他是路明非。”
小屋陷入长久的寂静。
只有折刀翻飞时反射的光偶尔划过木墙,冷的像冬日阿拉斯加雪原上的反光。
忽的,昂热以字正腔圆的汉语,念起了一篇文章。
“晋太元中,武林人捕鱼为业。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
副校长扭了扭身子。
“怎么,校长大人要给我个老头子上汉语课了么,古文赏析啊,我知道我知道,桃花源记嘛,我的汉语老师赞不绝口,说是中国人千年来的精神家园,就跟伊甸园似的。”
“那你的老师有没有说。”
昂热轻轻笑了下。
“也像尼伯龙根。”
副校长沉下脸来。
尼伯龙根。
没有人能理解这个词对一个炼金师而言有多么重要的意义。
而副校长正是一位炼金大师,也是当代西方炼金术登峰造极的人物。
当然,之所以要强调西方,那是因为谁都不知道东方那片土地上究竟有多么恐怖的怪物。
是的,怪物。
“桃花源。”
副校长仔细的咀嚼这个词,仿佛能从中品味出真理的芬芳与美妙。
058 尼伯龙根 为舵主“大神德”加更
“尼伯龙根,传说中的死人之国。”
“在那里天是灰色的,因为水元素被杀死了。”
“大地是无边的地元素,同样也被杀死了”
“神话中构成世界的四大元素,在尼伯龙根中都只剩下了死去的尸体。”
“那是炼金师的天堂,是所有炼金师梦寐以求要到达的地方。”
“随便取一捧泥土,其珍贵程度都要远超等价的黄金,是无与伦比的炼金材料。”
“甚至,足以炼成。”
昂热轻轻的吐出那个词,像是怕声音重了些就惊扰了沉眠的鬼神。
“贤者之石。”
副校长眯着眼,似乎正在沉思。
“我知道你有一位来自东方的混血种朋友。”
他顿了顿,像是在整理接下来的措词。、
“他,是么?”
见鬼,副校长感觉自己的心脏跳的要爆了,他敢打赌自己人生中跟第一个女孩上床时都没此刻激动。
不过,也难怪啊。
那可是尼伯龙根。
而且,是人类手中的尼伯龙根。
副校长舔了舔嘴唇,他这才惊讶的发现自己已因过于紧张而双唇起皮,但这些都只是细枝末节,此刻他只关心昂热的话。
有关初代狮心会的所有,已成了这个老人不可触碰的逆鳞,谁都不能碰,谁碰他就跟谁玩命,你死我活,至死方休。
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因此,副校长明知昂热有一个名叫路山彦的友人,也知道这位路山彦来自远东的古老国度,甚至后来卡塞尔的荣誉校友路麟城以及刚才那位少年路明非都是路山彦的后代,这些他全都知道。
但他就是对昂热与路山彦的过往只字不提。
只要昂热不主动开口,谁敢提,谁就要做好接下这位传奇屠龙者那滔天怒火的准备。
他莱昂纳多可是优雅又睿智的炼金师,怎么可能跟个屠夫一般见识。
简单来说就是打不过。
而今天,,终于,这个龙类的送葬者,也是当年夏天卡塞尔庄园的守墓人,选择了开口。
“你果然知道他们。”
昂热盯着副校长的眼睛,年迈的狮子也是狮子,更何况这位是能搏杀龙类的狮王,他的眼中仿佛有滚烫的岩浆无声流淌,那是百年岁月也浇不灭的火。
“很好。”
副校长放松下来,嘴角是老谋深算的笑,像只偷鸡的狐狸。
“直接说吧,我听老师说过那个古老国家的混血种们。”
“你呢,也有路山彦提供的信息。”
他一拍手。
“啊哈,多么完美。”
“就像拼图,你知道吧我的老伙计,只有尽可能多的找到碎片,我们才能还原出藏宝图本来的面目。”
副校长兴奋的搓手,迫不及待的来看昂热。
“来,我数三二一,一起说出他的名字。”
“有趣。”
昂热笑了。
他笑起来可真是和蔼,像是个受人尊敬的教育家了。
“玩游戏可是我保持青春的秘诀。”
副校长就撇撇嘴。
“啰嗦,我开始了。”
“三!”
“二!”
“一!”
传奇屠龙者与巅峰炼金大师望着彼此的眼,异口同声的说出了那个名字。
“隐门。”
名字就是最好的注解,所谓隐门,便是独属于古中国的混血种组织,一个隐世的宗门。
类似于欧洲的屠龙密党,日本的蛇岐八家。
但与此两者不同,隐门最大的特点,就是神秘。
密党与龙类的战争史从远古至今未曾断绝,其中每个屠龙家族的坟墓庭园都插满了十字架,密密麻麻如枯木的林,但家族仍存的实在少数,更多的是湮灭在漫长历史中的人们,甚至连只言片语也无。
卡塞尔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严格意义而言,以血统判定的意大利卡塞尔家族已然消亡,断绝了传承,最后的那位卡塞尔死在了百年前的夏天,如今的这所学校尽管以之命名,其中却无一人是真正的卡塞尔。
也不知昂热每次看到卡塞尔的校名时会否想起当年那个英俊的男人,还有那群志同道合的伙伴,他们在短短一个下午陆续死去,独他一人苟活。
论血统,论言灵,论品行,论年龄,论潜力。
他都不该是活下去的最佳人选。
但活的偏偏是他。
所以,要复仇。
哪怕与魔鬼交易力量。
也要复仇。
以上是所谓的密党。
至于日本的蛇岐八家,众所周知,日本从古至今都是个君主国家,哪怕制度如何演变推陈出新,最高王座上的那人始终万世一系。
但常人锁不知的是,日本的皇,有两人。
一者为普通人的皇,行在阳光下,却多少像是傀儡。
而真正的皇,乃蛇岐八家的大家长,体内流淌着尊贵的龙血,有着无与伦比的血统和言灵。
其名,影皇。
但世界上可不只有密党与蛇岐八家。
至少,远东的那个古老国度,任谁也没办法无视。
在混血种的社会,自古流传有隐门的传说。
不同于密党冲锋在与龙族战斗的第一线,也不同于蛇岐八家以微妙的方式达成共生,古中国的隐门超然于物外,甚至中国的混血种家族们也鲜少人听说他的名。
至今关于隐门的所有传说也只是传说而已,没有人真正见过隐门中人,也没有任何真实可信的隐门文字记载传世。
但大家都知道,在那片土地上,有这样一个组织。
他强大,神秘,甚至在百年前连续的送了两位尊贵的初代种茧化。
这是昂热自路山彦处得到的消息,当时那位中国男人也满是向往,初代狮心会中已有了末日的预言,尽管当时没有推算出几位君王的确切苏醒时间,但他们将在其后百年陆续醒来是不争的事实。
因此,君王的士兵便先行醒来,为王的回归扫清障碍。
“我们现在已知,在中国苏醒的是青铜与火和大地与山两位君王。”
“所以,当年隐门处决的,应当也是这两系的初代种。”
副校长凝神细听,这是难得的隐门的情报,居然有人连续送了两位尊贵的初代种长眠,真是恐怖的战绩。
“或许也正因如此,连续与两位初代种战斗,隐门元气大伤,以致之后欧洲各国对他虎视眈眈,甚至在发动战争的同时各处掘墓。”
‘’就是为了找到,桃花源。
终于听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内容,副校长握紧酒瓶,逐渐用力,那瓶子竟列出道道的纹来。
再如何不擅长战斗,他莱昂纳多也是传奇,血统摆在这,就不可能弱了去。
真的存在么?“”
他干涩的问。
“桃花源。”
“那个千年前就是人造的,尼伯龙根。”
昂热看了他好一会,轻笑了声。
“我还以为你真的老了。”
话罢,也不绕弯子,他点了点头。
顿时,副校长双眼亮起灼灼的金光。
他竟因过于激动而点燃了黄金瞳。但还不等他惊呼狂喜,昂热又摇了摇头。
副校长差点没跟他拼命。
“屠夫,刽子手,老变态,有话一口气说完不行么,你玩人啊!”
昂热耸耸肩。
“我那位友人,他也只是猜测。”
“路山彦并非隐门中人,所以,只是猜测桃花源是存在的尼伯龙根,因他家族曾有相关的记载。”
“但你也知道,时间过于久远,先人的记载也与传说无异,可信度实在存疑。”
“是这样么,是这样么。”
副校长喃喃。
“原来他也不是。”
副校长本以为昂热那位友人会是隐门中人。
毕竟从路麟城与路明非的表现来看,那位路山彦的血统也应当不低,加上从中国远道而来,神秘又强大,符合一个隐门传人的特征。
但无奈,他也不是。
“该你了
昂热彬彬有礼的示意。
“我也是听老师讲的。”
副校长喝了口酒。
“先说说吧,老伙计,你对隐门是什么印象。”
昂热就沉吟。
“强大,神秘,似乎有一种特殊的战斗技巧,被他们命名为武。”
副校长轻轻的摇晃威士忌,酒液打着旋,映出他苍老的脸。
“不,片面,太片面了。”
他用古时夫子教导学生的语气慢悠悠的述说。
“隐门啊,你之前说尼伯龙根是炼金师的圣地。”
“其实,隐门也是。”
“他们将炼金师称之为方士,炼丹师,炼气士。”
“我们引以为傲的炼金矩阵,他们也早有一套完善且成体系的传承,似乎是叫阵法或者别的什么。”
“甚至于,尼伯龙根。”
副教授几乎是在梦呓。
“人造的尼伯龙根,杀死一个世界的元素并将之复活,从理论而言如此就能制造出尼伯龙根,但这个所谓的世界要有多大,具体又要花多少时间,一瞬还是一天甚至一年,假如一瞬,那要在一瞬杀死无边的元素并在同一瞬将之复活,又是何等的伟力。”
西红柿小说
他摇摇头。
“而传说中,隐门便拥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尼伯龙根。”
“晋朝时陶渊明所写的那篇文章,后世人只以为是他的美好幻想,可又有谁知道,那渔人是真的去到了桃花源,至于为什么后来就回不去了。”
副校长冷笑一声。
“规则啊,规则。”
“传说尼伯龙根自成规则,有一套完善的运转体系,村中老者明明和那渔人说了不要与外人述说,这已是定下了契约,他还能找回来才是怪事。”
PS:这一章三千字,因为中间花了点笔墨介绍尼伯龙根密党和蛇岐八家,以免大家觉得太水,就多更点。
我尽量用自己的文字来写,除尼伯龙根那与龙族原文类似外,其他是我根据龙族的世界观所想出的描述。
说实在的写同仁要去看龙族原文太痛苦了,就像你坐上了一列通往断崖的火车,广播一站站的提醒你还有多久抵达终焉,然后是无止境的落下,孤独与悲伤就要把你淹没到死。
第一次看龙族是眼睁睁的看喜欢的角色死去而无能为力。
之后看的每一次都是你心知肚明他要死却还要重温美好,其残忍酷烈不亚于凌迟。
写这本书我去把龙一和龙二重温了一遍,说实在的龙二我刚看到芬里厄在死前吐出夏弥的身体,一点点的把女孩舔干净,然后就重复着“起来,起来,姐姐一起玩,起来,起来,姐姐一起玩。”的话,像是小超市门口摇摇晃晃的车子,就唱着“爸爸的爸爸是爷爷,妈妈的妈妈是外婆”的那玩意,他的天真是那么悲伤,千年万年磊成段天的墙。
于是我又看不下去了。
好在还有很久才需要写到相关剧情,我有相当长的时间整理情绪去看接下来的龙三和勉强的龙四。
其实我至今仍记得龙二最后楚子航去夏弥家里那里的描写,回想一下有相应的画面,但很是模糊,毕竟上次看龙二已是五年前的事了。
且我也清晰的知道在芬里厄死后就是楚子航去夏弥家的描写,重温龙二的我很快就能看到。
真残忍呢,不是么。
写这么多主要是,一个无论江南老贼怎么样吧,龙族是本好书,至少你我青春有他,回忆这种东西,你否定了他与否定自己的存在又有何益。
另一个是我可能一些设定与原著有出入,就请诸看官见谅了,就当夏猫魔改好了,也许是我没看到,也许是我忽略了,事实上我挺想直接找龙族资料的,就言灵表登场人物介绍等等,但没找到。
最后,我考虑上架后也许会回过头把前面的PS都给删掉,这样后来者读来也顺畅的多,至于诸看官既都在追连载了,听夏猫唠叨两句大概也可,就当围炉夜话了。
还有几位书友帮我挑错字实在不胜感激,昨晚我看着本章说按图索骥的改,回头就把改好的正文发上来。
你看,夏猫这个PS都快写了有一千字了,最后住大家万事顺遂吧,忽的就想到汉语中有些词是那么美,你看“如意”再看“长安”,只是读来都口齿生香。
所以有些句子我会反复斟酌不停的改,像前几张的“那些你独有的习惯,都是你怎样忘也忘不了的过往。”我就改了两天十余次。
怎么说呢,一本书总得有一两句可以拿去做签名的句子吧。
好了,先如此吧,下午6点的更新没了,大家勿等。
从明天起两章连着更新,放在中午十一点。
目前推荐加更卡:4
打赏加更卡:8
059 隐门
炼金师都是天才,绝对的天才,因此数量十分稀少,是远比大熊猫更珍贵的存在。
也正因如此,哪怕到了现代,欧洲的炼金师仍然采用古老的师徒制进行传承,那些绝密的炼金知识甚至连羊皮纸也无法承载,必须由人口口相传,副校长的老师就曾关上门又勾勒矩阵,从物理和神秘的层面进行隔绝,然后一条一条的与他讲述他们这一脉所传承的隐秘。
所有的隐秘老师都只说一次,这是个有龙的世界,并且存在炼金与言灵这等神秘,许多知识只是宣之于口就可能招来灾殃。
曾有个炼金师酒醉后和人吹牛时说起了他们这一脉关于尼伯龙根的记载,神秘死人的国度以及大规模杀死元素的方法,听者只当是酒鬼的醉话,但觉来有趣,也是津津有味。
当他第二天再去找这酒鬼准备继续听故事时,发现这人已惨死在了家中,满地满墙壁都是,已找不到一块完整的碎肉。
谁都不知这个愚蠢的炼金师究竟引来了什么,只是老师们在教导学徒时又多了个谈资,甚至他们在照相机未被发明的年月就用炼金手段保存下了当时的影像,就是为了给炼金学徒们加深记忆,免得犯傻。
副校长有关隐门的知识,也是从他的老师口中获得。
当然,他并不愚蠢,当代欧洲炼金界最负盛名的炼金大师又怎会犯随意谈论隐秘的低级错误。
别忘了他们在哪里。
守夜人的小屋。
你以为什么是炼金大师,在副校长住进钟楼后的第一个年头,他就已将这座建筑重构成了他的炼金工坊,类似于游戏中法爷的法师塔,只要身处在钟楼内,就算只是个文职的炼金师也能展现出绝对的统治力。
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个传奇屠龙者,哪怕真引来了某种怪物,自有渴血的传奇折刀为他等候。
“当然,桃花源只是我们的猜测。”
说道这里副校长停顿了许久,正当昂热怀疑自己的老友是否睡去时,他方才叹了口气。
xiaoshuting.la
“好吧我承认,我这一脉曾有幸见过一位隐门传人。”
折刀一停,昂热紧握刀柄,屠龙者雄壮的肌肉如森蟒盘绕,缓缓游走。
“别这么看我!”
副校长烦躁的挥手。
“多少年前的事了,谁知道真假。”
“而且,太奇怪了。”
“你知道我那位前辈遇到的隐门传人在做什么吗?”
副校长的喉头动了动。
“他在,炼制不死药。”
“不死药?”
昂热微微皱眉。
“很难理解么?”
副校长嗤笑。
“老伙计,用你那还没被复仇之火焚烧殆尽的脑子好好想想,这个世界有什么是不死的。”
昂热眯起眼,有危险的光在其中流转。
什么是不死的?
还用想么。
“龙。”
他说。
副校长点头。
“还记得中国那位始皇帝的传说么,命徐福携三千童子童女远赴东海寻蓬莱以求不死药。”
“这故事真正的版本,是身为混血种的始皇帝,想要以人化龙,精纯他的血脉,成为真正的龙类。”
“而那位徐福,有可能正是为数不多被历史记载的隐门中人。”
精纯血脉,将人类化为龙类。
只是听到这些,昂热已觉匪夷所思。
混血种终究是人与龙结合的产物,再如何精纯血脉,体内始终有人血存留。
甚至炼金师中流传有一种悲观的学说,也即人与龙精神灵魂上的鸿沟,两者的差距并非只是血统上的区别而已,就算真有哪位天纵奇才的炼金师创造了精纯血脉的方法,能完全且干净的剔除人血,全部换上龙类高贵的血脉。
但他的灵魂,还是人类的灵魂。
以人类的灵魂强行驾驭龙类的躯体,唯有自毁一个下场。
而今天昂热听到了什么?
副校长,这个站在西方炼金界顶点的大师说,有人在炼制将人化龙的药。
“都说了,别摆出那幅表情!”
副校长更加烦躁的饮酒,一口接一口。
“天知道是真是假,外面还有人传说贤者之石能起死回生呢,老伙计你那就有一颗,能不能起死回生你还不知道么?”
“不死药什么的也只是我那前辈的记载,他也就简单说了说这玩意的效果,至于怎么炼制需要哪些材料用时多久配比手法一概没提。”
“说实在的我老师都不怎么信,他就当故事讲给我听的。”
“不过。”
副校长沉下声音。
“我可以确定一点。”
“隐门,那群远东的混血种们,他们传承到今天,之所以要死死的隐藏自己。”
“肯定有特殊的原因。”
“比如。”
昂热笃定的接话。
“保守某个秘密。”
两人对视,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类似的神采。
这一点无需证明,只要稍加推理便可得出。
那样一个强大的组织却死死隐藏自己,甚至千年又千年始终如一,若非是有某种山岳般沉重的使命,否则绝不该如此。
那么,到了二十一世纪的今天,仅剩四年便将迎来末日的今天,还有什么秘密比世界的终焉更加沉重。
“时间到了,或许,他们也是时候出世了。”
昂热说。
“老伙计,你的意思是,路明非是隐门选中的人?”
“谁知道呢。”
昂热收回折刀,露出轻松的笑容。
“只是,我需要提醒你,我的朋友。”
“你知道我们的S级是怎么称呼他的战斗记忆么?”
昂热轻轻吐出那个字,却重若千钧。
“武。”
副校长摇晃着仅剩瓶底的威士忌。
“真是让人记忆深刻的词啊。”
昂热已经转身,再过三个小时还有一场在维也纳的音乐会等着他,黑色的湾流G550已在跑道就位,昂热甚至能听到引擎轰鸣的巨响,真令人期待不是么?
“我会请人过去与我们的S级好好聊聊。”
“谁呢?”
“嗯,正巧。”
昂热愉快的笑起来。
“S级的高中校友正在中国执行任务,让他顺道去一趟好了,顺便给我们的S级做做学前辅导。”
“你不是计划着要用三个月去观察这孩子么?”
“已经不用了。”
昂热说。
“他是真正的S级。”
副校长按着太阳穴思索,在昂热即将出门时,慢悠悠的开口。
“那个学生,我记得,是叫楚子航吧。”
“令人惊讶,你居然还记得新生的名字。”
昂热打去。
“他还是个男生。”
副校长没有接话,他才不跟昂热这老流氓一般见识。
“永不熄灭的黄金瞳。”
他慢悠悠的说。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昂热保持着微笑。
“楚子航,是个好学生。”
副校长的嗤笑无端端的让人联想起阴天墓园枯木上的鸦。
他用古怪的语调咏叹,夸张又嘲讽。
“好学生,就该去死么。”
060 豆豆
路明非在小魔鬼叫来的保姆车里睡了一晚。
醒来已是八点,他伸了个懒腰,左右看看,发现自己正在公园的长椅上,树上鸟儿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三三两两的老头老太太结伴路过,说说笑笑,他们已结束了早练正往家走。
哪里还有保姆车和小魔鬼的身影。
真是,无论看几次,这小子的领域还真有趣。
路明非想。
外罡武者的领域自成一个空间,你在里面移山倒海摘星拿月,出来后小贩照样叫卖他的糖葫芦,于外界无半分影响。
小魔鬼的领域不同,路明非几次体验下来,竟发觉小魔鬼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现实,替换篡改,尽管这个影响的程度极其微小,其真实存在却是不争的事实。
“言灵,混血种,龙类。”
路明非小声嘟囔。
虽说他也有一个言灵,但“不要死”什么的,如今这安稳时代也没多少施展空间。
而且他至今也没真的尝试过,也不知其效果如何。
路明非找了个水龙头漱口洗脸,又在绿草地中站定,一招一式打了套长拳。
这是九州军中武技,虽说朴实无华,但平日里用来打熬打熬筋骨,疏通气血也是恰好。
路明非倒不是没有更上乘的拳法,天地阁收天下武学,他早已烂熟于心,主要也是习惯了,他在九州时就时长与麾下士兵日常演练这军中长拳,回来后自己打打,免得日子一长倒把那群混小子们给忘了。
人的记忆是很脆弱的东西,需要一个支点,或是一缕香一行字一段旋律,每每见了你就能想起曾经的人和事,于是会心一笑。
也就十分钟的光景,路明非收了架势,点了点包里的钞票,那张上一秒还气度俨然的脸便眉开眼笑的乐开了。
少年宫的教头工作安排在下午,他有大把的时间自由支配,便想着把房子的事情给定了,总不能成天往网吧跑,睡觉不安稳倒是其次,没个正紧地方站桩才是最要紧的。
出了公园,走没两步就见一排的小摊,有卖饭团的卖炒面的卖小米粥的卖包子的,热腾腾暖勋勋的香气氤氲开,正是那所谓的人间烟火。
路明非摸了摸肚子,便笑着走去,本想着买几个饭团垫垫肚子,武者饭量大还是米饭顶饱,他也吃的习惯,就听那边有个小女孩站在小板凳上热情的冲他招手。
baimengshu.com
“卖包子咯,卖包子咯,”又大又好吃的肉包子咯。
真耳熟,路明非甚至有一瞬回到九州的恍惚。
他便转过去,见那小女孩穿着红色的长袖长裤,样式有些旧了,但洗的干净,肥嘟嘟的小脸笑个不停,见路明非看过来招手就更起劲了,还在凳子上蹦蹦跳跳。
“大包子!好吃的大包子!快来买呀!”
“小丫头,你这包子怎么个卖法?”
路明非打趣她。
小女孩就看了看肥嘟嘟的手指,伸出来又缩回去,好几次后才一脸笑容的比出一根,自信满满的跟个小大人似的说。
“一个钱,一个包子!”
路明非忍俊不禁的笑了。
“豆豆,别闹。”
女孩的妈妈拉了她一下,冲路明非不好意思的笑。
“肉包一块五一个,菜包一块一个。”
“行。”
路明非算着自己的饭量。
“就给我来……”
“肉包可好吃啦。”
豆豆踮着脚趴在三轮车上仰起小脸看他。
一边说一边吞口水。
“豆豆也有帮忙做包子哦,爷爷说豆豆做的包子吃了有福气呢。”
“这样啊。”
路明非认真的点点头。
“那就剩下的包子,都给打包了吧。”
豆豆妈有些窘迫,还劝起了路明非,她包子剩了得有三屉多,足足三四十,路明非个小伙子就算食量再好这么多包子下去也得往医院送。
豆豆妈说着小孩子不懂事,别听她乱说,这么多包子也要五十呢,吃不完多浪费啊。
小女孩豆豆就在凳子上跳啊跳,一遍遍的重复“豆豆没有乱说”“有福气的”“爷爷都说了呢”这样的话。
“好啦,给我打包吧。”
路明非摆手制止豆豆妈的劝告,笑了笑。
“让我也沾沾豆豆的福气嘛。”
“是呀是呀。”
说话的是豆豆,他一脸妈妈是坏人的表情,气呼呼的嚷嚷。
“让他也沾一沾嘛!”
要不是不熟,路明非都想去捏这小女孩的肥脸了。
没几个做营生的真的跟生意过不去,见路明非坚持,豆豆妈也就利索的抄起塑料袋开始打包。
豆豆撸起小袖子,干劲十足的说妈妈你忙死了呀,让豆豆帮帮你吧,豆豆也会用袋袋的呀!
豆豆妈没说话,她正打包呢,等会一开口唾沫星子给溅上去了该多难受。
路明非就跟这小女孩聊,他问豆豆刚开始那招呼人的话哪里学的啊,豆豆就骄傲的说电视里呀,还分享秘密似的要路明非凑近耳朵,奶声奶气的说电视可好玩啦,妈妈不在家她就一个人看电视看一整天,妈妈回来都夸豆豆好乖呢。
“这样啊。”
路明非说。
包子装好了,豆豆妈给了三个大袋子,路明非付了钱,五十不到,女人接过钞票时还局促的说了两声谢谢,路明非就一摆手。
“谢我什么呀,我还得谢沾了小豆豆的福气呢。”
“不客气,不客气。”
豆豆抱着拳,有模有样的给路明非摇了摇。
“非常不客气呀。”
这大概也是小女孩跟电视里学的吧。
路明非见了竟下意识的也抱了拳,一大一小两孩子互相见礼,剩下豆豆妈一个站旁边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多余。
“对了,打听件事啊。”
路明非问。
“这边哪有房子租么?”
豆豆妈认真的思索起来。
“来我家呀。”
豆豆举起手热情的邀请。
豆豆妈又拉了这女娃娃一下。
她给路明非指了个方向。
“那边有个中介,挺大的,去那看房子的人很多,周围有什么房子出租那都有消息,听人说还能帮忙跟房东谈价格。”
“哦哦,那个方向是么?”
“对,直走,路口左转,走到如海超市那边再右转,就能看到了,牌子很大的,写着房屋中介,很好认。”
路明非连连点头。
“谢啦。”
061 福娃高照 为舵主“书友20210622165959730”加更
路明非又给小豆豆打招呼。
“拜拜!”
“拜拜,拜拜!”
小豆豆又是抱拳。
“祝你身体健康,万事如意,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这串吉祥话那叫一个顺嘴,小小的女孩一口气说完不带磕巴的,但等等,里面好像混进去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对吧。
豆豆妈又拉了这女娃一下。
路明非笑容灿烂,往房屋中介走,听到后面豆豆快乐的说妈妈我们今天这么早回家吗,这么早吗,于是他这一天的心情都好了起来。
他掏出了个包子,三两口便下了肚,若是让豆豆妈见了这一幕,应该就不会担心路明非只因区区三十多的包子就吃撑了送医院去,没准还会反过来觉得这么点包子还不足以填饱这个少年的肚子。
说来也是在九州养成的习惯,军中哪有时间让你细嚼慢咽,何况那些个干粮除了勉强吃饱外口感味道当真别提,士兵们走了一天的路只想着尽快吃完填饱了肚子好有时间休息休息,谁还顾得上细细咀嚼立于消化这些旁的。
边走边吃,第一个路口转弯,路明非就见好多人围在一家店前,张灯结彩,两排花篮排开,再看招牌,原来是家新开业的炸鸡店。
生意这么好么?
路明非来了兴趣,轻松的挤进人群,就看见一张铺着红布的桌后坐着个身穿制服的炸鸡店店员,一边与人交谈,一边收钱并递出张票子。
“怎么了这是?”
路明非与旁边一个拿着票子的大哥搭话。
“往那看,抽奖,写着呢。”
大哥漫不经心的用下吧点了点店门口贴的海报。
之前被人挡住了,大哥这么一说,路明非换了几个角度,也就把海报上的内容看个齐全。
新店开张,炸鸡店搞了个活动,一块钱一次,最差也是一包一块五的绿箭,手气好些还有炸鸡店的餐券,免费套餐,甚至现金奖励。
一等奖6888,二等奖3888,三等奖1888,力度不可说不大。
大哥紧张的握着票子,念念有词,路明非听得真切,似乎是在求关二爷保佑什么的话。
爱好中文网
关二爷还管这个,老人家真够忙的。
路明非叼着包子,摸出个豆豆妈找的硬币。
“给我也来张。”
店员递来票子时还感慨呢。
“兄弟运气不错啊,再三分钟我们就开奖了,你这可最后一张。”
“是吧。”
路明非嘻嘻一笑。
“我今天可是福娃高照。”
店员笑了笑,叮嘱了番兑奖规则,就收拾收拾回了店里。
门外挤着等待兑奖的人,也就一两分钟的事了,快的很。
路明非刮开他的奖券。,是六位数字。
“910717”
他面色古怪,看了看奖券,又看了看包子。
“福娃,真灵么……”
店员抬着张电子屏出来,待会按下开关,六位数字随机滚动,最后定格便是中奖的号码。
一个个拿着奖券的人抬着头盯着屏幕,先是三等奖六名,其次二等奖三名,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等奖,只有一人。
大哥嘴唇蠕动的碎碎念着,像是寺院中的高僧念诵经文,只是这位高僧念的是关二爷保佑,求的是抽中大奖。
三等奖和二等奖陆续开出,几个人欢天喜地的进了店里,马上就轮到一等奖了。
大哥紧张的手心都是汗,他舔了舔嘴唇,找一旁的路明非搭起话来。
“兄弟要不也求求关二爷,他老人家灵验的很,只要你诚心肯定显灵。”
“谢啦。”
路明非说。
“我从来不拜神的。”
“而且,我有这个。”
他提了提又大又好吃的包子。
“这什么?”
大哥完全没听懂。
“福娃包子。”
人群一阵骚动,大家都在往前挤,一等奖要开了。
一位位数字定格。
“9,1,0,7……”
路明非眨眨眼,吃包子的动作也停了。
该不会……该不会……
大哥死死攥着他的奖券,一张脸已是通红。
最后两位也终于揭晓。
“8,9。”
路明非洒脱一笑,继续吃起包子,别说,味道还真不错。
“好!”
身边一声大吼。
大哥双手握拳,连喘粗气。
“中了!”
“一等奖!”
他又来看路明非。
“兄弟,我说什么来着,关二爷有用吧,显灵了不适!”
路明非莞尔一笑,也不争便,只是抱拳摇了摇,说了句恭喜恭喜。
却见店员急匆匆拿着喇叭冲出来,对要散去的人群喊。
“等一下,等一下,大家等一下。”
“我们还有个惊喜大奖没抽。”
“一分钟,耽误大家一分钟时间,马上就好。”
见人群重新聚拢,这人就擦了把汗。
一旁的同事小声的问。
“怎么了,哪来的惊喜大奖?”
“总公司刚打的电话,紧急给加的。”
“哦哦。”
春风得意的大哥还安慰起了路明非。
“兄弟,趁现在赶紧求求关二爷,这什么大奖没准就归你了呢。”
“我不拜神的。”
“怎么说你好!”
大哥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
路明非则笑眯眯的,示意他手中的包子。
“我还有这个呀。”
大屏幕数字开始滚动。
“9,1,0,7……”
路明非:……
等等,这一幕我是不是见过?
谁对我用了白金之心么?
路明非想了想,轻轻唤了声。
“小魔鬼。”
毫无反应。
也不是路鸣泽在捣鬼。
那究竟是……
不等他细思,最后两位终于开了出来。
“1,7。”
路明非和大哥几乎同步的看看彩券,又抬头看看屏幕,那边店员已在喊了,让中奖了的人过去。
路明非和大哥一起上前。
店员惊疑不定的看他们两人。
“他是一等奖。”
路明非解释。
“我是最后加的那个。”
“哦哦。”
来了个人要引导大哥去兑奖。
大哥不走,他好奇啊,倒是要看看这所谓的惊喜大奖能有多惊喜。
路明非也好奇,他就单纯试试手气,没想到小豆豆比关二爷还靠谱。
兑了奖券,路明非就问。
“那个,惊喜大奖到底是……”
“请稍等。”
店员彬彬有礼的答。
“已经在路上了,还有三分钟抵达。”
“在路上?”
路明非下意识的咬着包子。
他更好奇了,这奖都开完了奖品还在路上真是头一回见。
路明非想。
说三分钟就三分钟,时间一到,就见远方引擎轰鸣有如雷霆,甚至地面都在微微震动,像是有一万匹马像你奔来,一时无人说话,只剩下路明非怡然自乐的咬着包子。
嗯,路明非觉得吧一口气就吃完了福气包子还真可惜,就放慢了速度,剩下七八个他准备慢慢的品。
在店门口几人瞪大了眼的注视中,一辆漆黑的机车如同划过苍穹的流星,咆哮着碾压过大地,以无可匹敌的气势完成甩尾,足足留下十余米的胎痕,最终稳稳的停在众人面前。
机车手帅气的取下头盔,黑亮长发便瀑布般散开,转过一张冷白精致的脸,扫视呆若木鸡的一群人,最终目光定格在吃着包子的少年身上。
“那个小哥。”
她说。
“知道谁中了惊喜大奖么?”
路明非就指了指自己。
“我啊。”
女人一点头,包裹在紧身机车服里的大长腿一迈便下了车,直直的往路明非走来,任凭昂贵的重型机车砸在了地上激起尘埃。
PS:舵主的加更还完了,呼,松了口气。
打赏已满五千币,家更卡+1
看看推荐票,也就五六十张就一千五了,大概明天能+1吧。
目前推荐加更卡:4
打赏加更卡:9
062 苹果
站到路明非面前,女机车手说。
“中奖码910717。”
“嗯,在这里。”
她扫了眼奖券,点点头。
“我这就把奖品给你,一切从简。”
“哦哦,有急事么?”
“超速了,交警那边罚款催的急。”
“这样啊,其实警察人很好说话的。”
“你有经验。”
“嗯,早上刚出来。”
一旁的人都听傻了。
他们这是在哪里,炸鸡店还是劳改中心?
你们两位这是在交流重返社会的宝贵经验么,我们是不是知道的太多了,这些经验我们真不想要啊。
“东西呢?”
路明非好奇的问。
女人全身都包裹在紧绷的机车服里,曲线惹火,好看是好看,但也没个装奖品的兜啊。
“这就给你。”
女机车手拉下一段拉链,在围观群众逐渐睁大眼的注视中,将手伸入了衣领。
路明非甚至听到了男人们吞口水的声音。
他有些尴尬。
“这奖品,你该不会放在……”
女人抽出了一把钥匙,银色的圆柱体布满不规则的齿痕,用一条红绳串起挂在她脖子上。
“你说什么?”
“没事哈哈哈。”
奖品是钥匙么,开什么的?
路明非正想着,就见女人取下了钥匙,以奥运会女子体操金牌运动员的柔韧性干净利落的弯腰,一双长腿站的笔直,吧嗒一声解开了腿环上的卡扣,将之取下,递给了路明非。
“奖品。”
“哦哦。”
路明非接过带有余温的腿环,又依照着对方的指导将拇指按在感应区,黄灯闪烁三下,转为绿灯长亮。
一个路明非有些耳熟的女性声音响起。
“验证通过,奖品已送达。”
腿环便在路明非的手中如莲花般层叠盛开。
终于奖品的真正面目呈现于了路明非的眼前。
入目是长方体的银色金属块,巴掌大小,正面有一块显示屏,屏幕下方有个印着被咬了口的苹果图案,翻过来看背面,银白色的富有科技感的机身,路明非看到了自己映在上面的脸,一个满是好奇的少年。
“这个是?”
“手机。”
“手机!”
路明非惊呼。
他又翻过来翻过去的看。
“这手机它怎么焊死的,后盖呢,打不开我怎么换电池!”
“不用换。”
女人就给路明非介绍。
腿环里还有适配的充电器和数据线,虽然它们长得都和路明非印象中的不一样,实不相瞒他对手机的印象还停留在诺基亚和万能充的概念上,说来路明非觉得真是稀奇,好好的手机你把它焊死做什么,就算充电可以直接用数据线那手机卡和内存卡也没地方插啊。
女人就给解释了,在机身侧面有个设计可以插手机卡,至于内存,智能机自带的,一般都有64G或者128G,插内存卡拓展你就别想了。
“哦哦。”
路明非听的云里雾里,这个叫智能机的东西好厉害,差点他都以为自己去了趟九州回来这边的世界都机械飞升了,智能机什么的一听就像是未来科技的产物,他都不敢拿了,生怕一个不小心用力过猛给捏成渣滓。
“等等!”
路明非忽然意识到一个严峻的问题。
他翻来覆去的检查着智能机。
“键盘呢?”
路明非问。
一个手机没有键盘跟板砖有何区别。
“开机。”
女人说。
“开了你就知道了。”
在她的指导下,路明非长按住苹果按钮,屏幕亮了,先是开机动画,然后进入桌面。
桌面这个词还是女人说的,路明非心想不是只有电脑才叫桌面么,怎么一部手机也这么叫。
现在,他好像明白了。
路明非小心翼翼的用手指触碰屏幕,屏幕上是一个虚拟键盘,他按在哪里,相应的键便亮一下,然后就跟平常的打字一样选词。
但与平常不同的是,此刻路明非并不需要外接键盘,也不用手机自带的按键,只需要触碰屏幕,手机就能给出相对应的反应。
哔嘀阁
没有延迟,没有卡顿,这是路明非前所未有的体验,就像千万年前煽动中的智人第一次看到了火,就像人类的祖先第一次从树上跳下又仰望了星空,就像富兰克林在那个放飞了风筝的雷雨天用手触碰风筝线时感到的神奇又伟大的酥麻,就像婴儿睁开眼第一次与这世界相见。
这已经是单纯的言语文字所无法传达的体验。
“这是,未来么。
路明非感慨。
“差不多。”
女人说。
“真正的智能机还要两年完成,你这个是实验室里的型号,这里还有份保密协议需要签一下,智能机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打这个电话,还有,就算它坏了,你也不能随便处理,苹果会派专人进行回收
“哦哦。”
路明非连连答应。
要求多是多了点,但一块钱抽奖抽出的智能机还想怎样呢,更何况保密协议什么的他也能理解,光是抛弃键盘达成完全的无延迟无卡顿的触控这一点,就已经是绝对的商业机密了,在路明非看来,这根本就是未来科技的范畴嘛。
他在这边签协议,一直旁观的大哥忍不住好奇就问了。
“这玩意多少钱啊。”
“钱?”
女人扫了他一眼。
“一般来说买不到。”
“真的想买,百来万吧。”
“百……百来万!”
大哥的脑子已经当机了。
“嗯,美金。”
女人又给这台当机的脑子加了个运算圆周率的程序,隐约飘出蛋白质燃烧的芬芳。
见路明非惊讶的看来,女人就解释两句。
“主要是它的概念和领先的科技性,这是划时代的产品,所有的技术都是独一无二的,无法简单的用金钱去衡量。”
“哦哦。”
路明非除了重复这两个字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签完协议,女人将之装回腿环,又咔嚓一下固定在大腿上,转身走了。
她可忙了,还得赶场去交罚款呢。
路明非一手拿着百来万的智能机,哦不是未来。
另一只手则拎着还没吃完的包子。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在做梦。
回头看看招牌,对啊是卖炸鸡的没错,话说一家炸鸡店开业活动抽奖抽出个未来手机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大哥还没走,兑奖不急在一时,但这天价手机真是看一眼少一眼。
没听那女人说么,这玩意真正面世还得等两年。
他都不知道这两年自己该怎么度过。
唯独可以确定的是,今后无数的夜晚,他将一次次的回想起那天清晨在炸鸡店门口的经历,驾驶机车的女骑手如远古而来的万马千军,她拉下拉链,伸手入衣领取出了……
鼻血!鼻血要流出来了!
不对不对,重点是手机啊!
大哥甩甩头。
他见路明非要走,连忙叫住。
“有事么?”
路明非问。
“兄弟,帮个忙,我想问一下。”
大哥一脸严肃。
“福娃包子在哪买。”
PS1:本杰明·富兰克林于1752年经风筝实验发现了电的存在。
PS2:iPhone4于2010年上市,自此拉开了智能机的时代。想一想才十年我们的生活就已经因智能机而天翻地覆,果然生活不需要逻辑,小说才要。
PS3:推荐票满1500,加更卡+1
目前推荐加更卡:5
打赏加更卡:9
063 孤独
手机卡已在女机车手的帮助下装好,路明非登陆QQ,老唐的头像还是灰的。
话说这速度可真是快啊,甚至比网吧里某些上了年头的机子还要快。
难以想象,这只是只巴掌大小的机器。
路明非再次为人类的智慧而由衷的惊讶。
好在这个年头买手机卡还不用身份证,否则光拿个智能机没有插卡也跟块板砖没区别了。
路明非忽然想起女人说的无线网络技术,似乎是不用插手机卡都能上网,当然也不用连网线,他当时只是张着嘴巴听,如今回过头去想觉得可真是神奇。
他在科幻小说里看到过无限充电的概念,最富有想象力的作家笔下的设定也不过是应用于磁悬浮汽车,今天无线上网的技术都快面世了,那无限充电还远么?
越想越心潮澎湃,忽的提示音响了,手机也跟着震动,路明非手忙脚乱的去解锁屏幕,刚才拿到手机过于兴奋,路明非以研究星际各种族数值的劲头浏览了智能机的设置界面。
也是少年心性,他觉得屏幕的解锁方式真是有趣,有输密码和手势解锁两种。
尤其是手势解锁,九宫格的点点连接成图案,这让路明非回想起童年的夜晚看星空给星星连线的游戏,于是兴致勃勃的研究了十分钟,九宫格的点给他翻着花样连,每设计出一个七万八绕的有些美感的样式路明非就能开心上好一会。
可现在却苦了他,习武之人手肯定是稳的,绝对不会出现连错这种低级失误。
但路明非记不得了呀,他悲哀的发现自己好像搞混了,这里到底是往左还是往右,啊又错了。
该说今天不愧是福娃高照么,在连错最后一次就要锁死手机的千钧一发关头,路明非终于险之又险的将之解锁,他擦了擦额前冷汗。
比跟武当掌门打一架还累。
解锁手机有新消息的提醒,10086发来的,路明非点开一看。
话费透支了。
刚买的手机卡怎么就透支了,里面不是送了五十块话费么?
查看详情,原来是流量超出套餐,扣了话费。
他连忙去把流量给关了。
没有无线网络,流量还这么贵,这智能机有些鸡肋啊。
他忽的想起动画电影麦兜里的剧情,说麦兜有位祖先特别聪明,聪明到了什么程度呢,他在全世界还在用书信交流的时代就发明了电话。
但很可惜,因为他只发明了一台电话,于是每天守在电话前等啊等,一直等到老的要死了,也没等到铃声响。
动画里那头孤独的猪守在电话前,一次次的拿起话筒,喂喂两声,然后听着嘟嘟嘟的忙音一动不动,直到忙音也没了陷入长久的无声的寂静才默默放下话筒。
他就这样一直到老去也只是乏味的忙音,当时看电影的路明非就想啊,这头猪大概很寂寞吧。
路明非觉得自己就是那头猪,实验室里百万美金一台的独一无二的智能机就在他手里,说来这真是独一无二的么,如果真是独一无二那该多难过啊。
他从来不觉得独一无二是多好的词,甚至有几次他看到这个成语都会想每当夜深人静了“独一无二”会不会偷偷的在新华字典里哭,就因为孤独。
想到这里路明非刚拿到手机的兴奋劲也淡了,只是再怎么孤独也不能哭呀,生活就是个王八蛋,恶趣味到就喜欢看着你垂头丧气无能为力的样子哈哈大笑。
156n.net
但是啊我的朋友,对这个世界低头也太难看了,要反抗要奔跑要用牙齿和指甲去撕咬,你可以死,但不能输。
路民非在心里安慰孤独的智能机。
放心,我会好好使用你打电话的,就算流量很贵也不嫌弃,主人我可会赚钱啦,!
想着想着他又嬉皮笑脸的开心起来。
世界的尽头响起悠久的钟声。
他们从一个又一个的千年走来。
有个声音轻轻的叹。
“你看。”
十字架上的孩子是那么哀伤,他的黄金瞳璀璨至此,胜过了太阳。
“你是这么孤独。”
“孤独到连你自己都已忘了。”
孤独这情绪他没道理的,某日大雨你坐在教室里低头做题,雨打玻璃噼啪响个不停,莫名的就有股情绪如深海里的巨物将你包裹住了,前桌的女生在照镜子,那边有人传着纸条,讲台上坐着厚厚眼镜的班长,你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听雨,思考起人活在这世上的意义。
后来你会无数次回想起当年听雨沉思的自己,真是幼稚到可笑,却如此美好,人总该有些除了柴米油盐之外的别的什么追求,哪怕只是偶尔的看一眼星空,想象一缕光跋涉亿亿万年的死寂宇宙会怎样的孤独煎熬,可就是这样的光到你掌心却是温暖至此,世界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歌,你看这光是如此坚强,让人想要掉下泪来。
谁都会想的,无人例外。
走进中介所时,路明非正在吃最后一个包子。
他还在想之前那女机车手的步伐,觉得真有意思,忽的感觉到一双双的目光集中到了自己身上,于是抬头。
就见中介所内的工作人员,无论正在做什么手头有没有活,有一个算一个全都面朝他的方向行注目礼,而且他们目光的焦点并非是路明非的脸,而是他跨入大门的……左脚。
一时间无人说话,场面寂静的有些诡异,连带着路明非也一动不动,他看看左脚婶婶三七折买的回力鞋,又看看像是被猴子施了定身法的七仙女们,不对这里还有男的。
“来了来了!”
定身法解除了。
有人惊呼。
“横幅呢!快点!挂起来挂起来!”
“小李把水果拿出来,要最好的,别偷吃!”
“上茶上茶,给我上茶!”
“来来来,姑娘们都出来,客人上门了!”
路明非差点拔腿就跑。
这……这台词他是越听越离谱,那个招呼女服务生们过来的大妈您认真的么,话说台词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您该叫她们女儿啊未,导演在哪里,没看见演出事故了么,还不出来喊卡!
路明非严肃的扫视周围,却没有发现导演组的身影。
不是什么综艺节目么?
他茫然了。
七仙女出现了。
那是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孩们,有水手服有古装群有萝莉装,莺莺燕燕笑容明媚,甜腻腻的声音对路明非说欢迎呀欢迎呀。
不知怎的,他恍惚间好像看见了凌晨刚见过的警察叔叔正对自己和蔼的笑。
064 别墅
路明非打了个冷颤。
“不好意思走错了再见。”
他一抱拳,装着最后一个包子的塑料袋摇摇晃晃,转身就要走。
“等等!”
大妈以虎式坦克冲锋的架势轰隆隆的碾压而至,伸出蒲扇大的手掌就要去抓路明非。
开玩笑,她以为自己面对的是谁,说句不客气的,咱路明非把双腿给绑了就用一双手倒立着你个大妈也别想追上,碰到衣角都算他阎罗懈怠了武道。
“帅哥别走啊!”
七仙女们蹦蹦跳跳的招手。
路明非已出了门。
直到有个经理打扮的男人喊。
“你中奖啦!”
中奖?
这个词仿佛有魔力般定住了路明非的身形。
今天第二次了。
他回过头,就见一条横幅明晃晃红彤彤,上面写着。
“热烈欢迎第一万名客户光临我所!”
路明非眨眨眼。
他看了看大厅热情的工作人员们。
又看了看袋子里最后的一个包子。
他决定了,从明天起,每天早上都得吃豆豆家的包子。
三十个打底。
“薯片,你怎么想的。”
长腿女忍者一边对着镜子补妆,一边质问她的搭档。
“不觉得尴尬么?”
“哪里尴尬。”
耳机对面是咔嚓咔嚓的动静,不用想那个妞又在进食。
“横幅啊,上次的ASTASIA也是,注意一下我们好歹也是个国际化组织,您老分分钟也是六七位数的资金上下,就算欢迎也别这么寒碜吧。”
“唷,汉语有长进啊,寒碜都会用了。”
薯片轻佻的吹了声口哨。
“还不是老板的要求,说是要给咱”的路大少爷家一般的感觉,越热情越好,越亲切越好。
“所以你就拉横幅了?”
“嗯,多亲切啊。”
长腿吐了口气。
“行吧,这个翻篇。”
“还有啊,那些女孩子是怎么回事?”
“哦,一人两百隔壁的艺校里请的,给了台词和剧本,怎么,演技太生硬了么?”
“完全没演技好吧。”
薯片哦了声,不在乎的说。
“无所谓,好看就行。”
“别小看她们,一个个可都是我专门按着路大少爷的梦中情人选的,没准哪个就被少爷看上眼了呢,嘿嘿。”
“梦中情人?”
长腿语气微妙。
“看不出来啊,我还以为少爷这种青涩男孩会更喜欢大姐姐的类型,你怎么都挑了小萝莉。”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薯片妞以隆中对诸葛亮给刘备指点天下的态势缓缓到来。
“你猜怎么着,路大少爷他还有个叫夕阳的刻痕的小号,用了个婴儿肥的萝莉做头像,专门在网上欺骗无知少年的脆弱爱情,甚至有人还每天开着电脑就为了等这夕阳上线,可谓是一往情深至死不渝。”
长腿啧啧称奇。
“咱们这少爷,爱好还真别致。”
“谁说不是呢。”
“行了,该我出场了。”
长腿踩实了高跟,用力拉开厕所的门。
薯片在耳机那边笑。
“收着点,别把我们的路大少爷给吓到了。”
长腿撇了撇嘴。
“管账丫鬟就做好管账丫鬟的活。”
“执行任务,可是我的专业。”
她昂着脑袋,露出纤长白皙如芭蕾舞者的脖颈。
“房产销售十一号,竭诚为您服务。”
她以女王般的姿态驾临,强大的气场一下盖过了全部女生,那是无匹的自信与容颜,艺校再如何好看的女孩在她面前也只能黯然失色。
“你……你是房产销售?”
路明非一脸见鬼的表情。
“怎么,不像么?”
女王,哦不对十一号销售如是说。
路明非张了张嘴。
他什么感觉呢,就这么形容,一天你到了英国,下了飞机说导游呢,然后一个叫伊丽莎白的慈祥老奶奶过来说你好,久等了,请多指教。
不至于不至于,要折寿的啊。
十一号很是尽职尽责。
“作为本所的第一万名客户,我们有一系列的优惠政策给到您。”
“哦哦。”
路明非诚惶诚恐的倾听,他们不光给免了水电,就连三个月房租也一起免了,甚至还优先提供了一套金都花园的独立别墅作为房源,宣传册都不用看,销售小姐主动开着大众送他实地看房。
只是吧这女司机开车的姿势过于凌厉,一辆平平无奇的大众愣是被开出了法拉利的气势。
不,是装甲车。
两人在车流中横冲直撞,见缝插针,如一把锋利的武士刀切过黄油,本来二十分钟的路硬是十分钟内抵达,路明非下车还感慨呢。
“你家以前卖豆腐么?”
“什么?”
十一号销售一时没跟上路大少爷的思路。
“送豆腐啊,晚上在车上放杯水,开车送豆腐了要是把水洒出来就挨揍。”
“哦哦,头文字D是吧。”
长腿松了口气,好歹是接上了话,真是艰难。
车子停进地下车库,十一号在前引路,两人先上到了花园,两边绿树成荫,大概园丁常来打理,数目都长得规整看的人赏心悦目。
十一号边走边介绍,进门时有声纹验证解锁,保证了住户的安全。
独立别墅分上下两层,中间大厅是完全开放的空间,二楼是回廊式的设计,总计八个房间分布开来,屋顶开了扇天窗,在晴朗的日子温暖的阳光会直接垂下,类似教堂的设计,给人以宗教式的神圣感。
书房卧室都扑有地毯,是产自伊斯坦布尔的上乘货色,一周保洁阿姨会来三次,卫生问题不用担心,你甚至能躺在地毯上看一下午的云,或者星星。
“顺便一提卧室的留声机请小心使用,尽管它还能读取碟片播放音乐,但实际上这已经是个半个多世纪的古董,保养到今天也很不容易。”
“柜子里放着肖邦的黑胶碟,您应该会使用留声机吧。”
十一号终于停了她的滔滔不绝,回头看了眼路明非。
“哦,嗯嗯。”
路明非就点头。
这一路走下来路明非光在那左顾右盼了,那什么伊斯坦布尔的地毯真是软啊,比床还舒服,路明非在走上去的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小师妹,这么软的地毯有哪个女孩子会不喜欢呢?
biquge.name
“不好意思,我需要去下洗手间。”
“好,随意就行。”
065 杀气
长腿关上门,薯片就在耳机那边叫起来。
“收一下,收一下!”
“长腿你在做什么!”
“太锋锐了,太强势了!”
“你会吓到我们的路少爷知道么!”
长腿对着镜子补了补妆。
“冷静点,薯片。”
“一个高中生,男孩,怎么对付我比你有经验。”
“我需要强势,这样大少爷才会听我的。”
“大姐姐,而且是好看又强势的大姐姐,不是很值得信赖么?”
“行吧,反正执行任务的人是你。”
薯片无奈。
“但我还是有些担忧,路大少爷那些视频你也看了,正常高中生怎么想都不该有那种程度的武技吧。”
“安啦安啦。”
长腿对着镜子检查她的口红。
“换个角度想,假如路大少爷连那种程度都做不到,我反而要奇怪。”
“毕竟,老板是如此的看重他,总归有些理由。”
“这么说倒也是。”
薯片有些被说服了。
“而且,任务是把这套房子送到路大少爷的手里对吧。”
“只要他成功入住,保证结果的完成,至于过程如何,完全不必在意。”
“忍者只需结果。”
“我说长腿。”
薯片妞异常严肃。
“你是不是偷偷去看火影忍者了。”
“可笑。”
长腿冷哼一声。
“我看火影还需要偷偷。”
她干净利落的转身,掷地有声。
“不择手段去完成老板的任务,就是我的忍道。”
她推开门。
路明非还站在原地,盯着伊斯坦布尔的毯子发呆。
长腿多看了他两眼。
不得不说,大少爷还真好看。
是那种很有亲和力的类型,像是从小住在你家隔壁两个人一起闯祸了就站出来对家长们说“都是我干的”然后龇牙咧嘴的被扫帚打一顿,回头还嘻嘻哈哈的给你讲笑话哄你笑的大哥哥,莫名的就有种让人放下心来去依靠的安全感。
他总是笑,像是这个世上已没有能令他苦恼的事,再如何的苦难与挑战也能轻松的解决,或许世界末日了在他眼中还比不上泡面没有火腿肠来的苦恼。
长腿摇摇头,将跑远的思绪甩出脑海。
执行任务,执行任务。
她对自己说。
只是,忽的也能理解了。
难怪老板如此看中这个少年。
的确,路明非身上存在着某种神秘的东西,让人想要探索,像是小猫咪亮闪闪的眼看到了毛线球那样好奇。
路大少爷,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呢。
她想。
等完成了这个任务,就和薯片吃顿大餐吧。
“最后是阁楼。”
十一号销售小姐在前引路,他们即将走上一段狭窄的楼梯。
“请小心,这边没有扶手,慢慢走。”
“哦哦,好。”
“阁楼主要可以用作储物间,当然如果你有兴趣,可以改装成观景台,周围风景很好,晴天与阴天都各有千秋。”
十一号介绍着,最后礼貌的问了句。
“请问还有什么问题么,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这就把合同签一下。”
“有的有的。”
路明非笑嘻嘻的。
“就是啊,你的师傅没教过你么?”
“什么?”
长腿积年累月游走在生死边缘所培养出的危险直觉骤然疯狂预警。她做出了最快也是最正确的反应。
逃!
“后背这么重要的弱点,怎么能轻易的暴露给别人呢。”
路明非的轻笑声近在咫尺,位置是,她的脑后!
“亲爱的忍者小姐。”
什么时候!
该死,来不及了!
“长腿!长腿!”
薯片在耳机那边疯狂的喊。
叫这么惨,给我哭丧么!
长腿想。
她是忍者,自然对杀气再熟悉不过。
但她这一生所见的杀气统统加一起,再给他翻上一番,都远远不及此刻从路明非身上所感到的磅礴森严。
开什么玩笑!
这还是高中生?
说路明非他从小在阿富汗的战壕里泡着血泊长大她都信。
不对。
长腿也不是没去过战乱的中东,在那边最凶狠最嗜血的佣兵,放在展开了獠牙的路明非面前也不过是只人畜无害的小白兔而已。
天真,真是太天真了啊。
生死一刻,长腿竟还在心里嘲笑自己。
她想着。
都知道是老板那个至强至暴的男人所看中的家伙,居然还用高中生的态度去对待,不是天真是什么。
只是,我也不是这么轻易就会死的人啊。
长腿双手虚握,在心中轻轻的呼唤那两把刀的名。
给那位男人打工,总有些员工福利的嘛。
她想。
可,失效了。
那个男人所赋予的权能竟失效了。
长腿大脑有一瞬的空白。
怎么可能!
也恰在此时,身后那属于路明非的浩瀚如渊的杀意,骤然一空,竟是消失的一干二净,仿佛之前那如地域般的体验只是她的幻觉。
“早说嘛,你是那小子的人。”
路明非轻轻笑着。
然而发生刚才那番变故后,这个男孩表现的再如何的亲和无害,长腿也不可能信。
这就是个杀人魔王。
长腿如是判断。
膝盖,手肘,肩膀,脊柱。
短短几秒间长腿的这些部位就被路明非以巧力纷纷击打。
下一瞬她便如抽了骨的蛇般软趴趴的瘫倒在地,除了眼鼻口舌外,竟连跟手指也动弹不得。
“客……客人,你这是做什么?”
长腿笑容勉强。
“不用演了。”
路明非翻着她的包。
“刚才你老板已经全都交代了。”
老板?
可恶!
长腿眨眨眼,有一瞬的失神。
这么轻易就被卖了?
路明非拿出长腿包里的备用丝袜,展开,拉了拉。
长腿脸色一变,用一种看蛆虫的眼神去看路明非。
“喂喂喂,别这样看我啊。”
路明非一边展开丝袜,一边说。
“搞得我跟什么变态似的。”
要不是打不过,长腿真想回一句“您可太谦虚了,哪里是像啊,我看您就是”。
接下来的发展跟长腿的想象有些出入,路明非没有用她的丝袜做些奇怪的事,而是把她像条咸鱼一样翻过来,再用丝袜绑了个结结实实。
莫名好羞耻是怎么回事。
耳机另一边的薯片已经在哈哈大笑且疯狂捶桌子,很好老娘记住了,妞给我等着,笑是吧,回去老娘让你跪在床上笑!笑个开心!
她到现在也想通了,还奇怪呢路明非怎么变化这么大,只是一瞬间那些杀意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畅想中文网
066 忍者
现在她明白了,老板啊,是老板。
老板肯定用他的权能出现过了,也许在自己眼中一瞬都不用,但再老板和路明非的世界里他们已经完成了交谈,至少已经给路明非说明了自己是跟老板打工的善良小忍者。
否则就刚才路明非那气势,长腿一点都不怀疑这个少年会直接下手废了自己。
“说吧。”
路明非搬了张楠木雕花的椅子,大马金刀往那一坐,以警察叔叔审讯犯罪嫌疑人的气势一拍桌。
“叫什么!”
“酒德麻衣。”
长腿乖巧回答,老板都坦白了,她一个小小忍者还坚持什么。
“不,少爷别听她的,这娘们叫长腿啊!”
耳机另一边薯片兴奋叫嚣,都能想象的出这妞裹着浴巾来回踢腿的画面。
“快点快点,少爷要不要蜡烛手铐小皮鞭,这娘们太危险了,丝袜一点都不保险呀!”
酒德麻衣保持无害的微笑,在心里冷冷咬牙,很好,薯片你死定了。
却听路明非说了句。
“很吵诶姐姐。”
耳机那边顿时鸦雀无声。
“别装死啊。”
酒德麻衣本来还在怀疑,见路明非真的往自己的耳朵投来了目光,不由睁大了眼。
这什么变态的听力!
“啊啊啊,长腿!听得到吗长腿!”
“信号好差啊!”
“不行,我要先下线了,就这样回聊再见!”
薯片果断切掉了线路。
她倒不担心长腿的安全,事实上酒德麻衣的猜测没有错,在路明非即将动手之际的确是路鸣泽出面,他跟路明非解释了酒德麻衣和薯片妞的身份,因此路明非的杀气才在一瞬间消失一空。
而同时路鸣泽也给薯片妞发去了提示,简单介绍了这边的情况,让她不用担心长腿的安全。
“酒德麻衣?”
路明非一点头。
“难怪你一身的忍者功夫,原来就是日本人。”
说了两句,路明非就是摇头,叹了句。
“步伐啊步伐。”
路明非好为人师的劲头又上来了,眼前这位既然是小魔鬼的手下,那多少也能算是自己人。
刚才他反应过激了点,但也难怪,换成谁一个上午被人伪装了接近两次,还一个个的都是训练有素一身杀气怎么也藏不住,谁都得反应过激。
“习武之人与普通人的步伐有很大区别。”
“同理,忍者也是一样。”
“说说忍者吧,你们因为侧重于隐秘潜行的训练,因此走起路来有特定的习惯,这一点只要熟悉的人都能看得出。”
酒德麻衣想要开口,却被路明非抬手制止。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确实,看得出来你做过特殊的训练以消除忍者步伐上的痕迹。”
“但那又如何?”
路明非轻轻的笑。
“骗的了别人,还骗的过我么?”
酒德麻衣愣愣的看着他。
若不是路明非只有十八岁,她都要以为眼前这人是哪位隐世不出的宗师前辈了。
少年在说起忍者隐秘时太过自信与坦然,那是一切尽在掌握的气度,莫名的令长腿感到熟悉,好似在哪见过。
对了,老板。
这么一看,路明非和老板更像了,不只是外貌,他们身上那股自信和平静,简直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两人又聊了聊,路明非坦言,以他如今手段想要正面拿下酒德麻衣很是艰难,之前实在是酒德麻衣毫无防备,加上路明非突然出手骤施雷霆手段,方才使的战斗在短短时间内结束。
假如换个时间换个地方,两人个有准备再行打过。
路明非沉吟。
“你还得输。”
酒德麻衣:……
行行行,大佬天下第一,我个小小忍者怎么能是您的对手呢,当然您说什么是什么啦!
路明非见了她神情,哪里还不知酒德麻衣在想什么,他只呵呵一笑,也不分辩。
一个是他心中容纳了一个九州的法与技,哪怕如今修为低微,拼的损伤本源也能使出些非人甚至外罡手段,九州有的是魔道绝学,别的不提,他师傅所传的《神兽百形》也能强行使出,不说挪移山岳,拼杀个区区忍者自然不在话下。
另一个就是时间。
他不是说了么,换个时间,换个地点,再行打过。
自九州回来后,路明非能清晰的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如今才是两度站桩,他炼体的进度已能与九州时站桩月余相比。
其中因素有很多,比如重修武道自然关隘在心,比如于他而言自创的开天桩要远胜龙蛇桩。
尤其是后者,路明非有所预感,假如他真以开天桩打下根基,未来武道一途将有远比曾经那九州阎罗更为精彩的风景。
酒德麻衣也乖巧交代了老板给的任务内容,主要就是毫无痕迹的把这套别墅送到路明非的手里,于是就有了房屋中介那时的一幕。
她算是看出来了,眼前这少年和老板的关系,绝对比她和薯片猜的更离谱。
谁家私生子对老爸呼来喝去的啊。
路明非听了小魔鬼的做法,不由一笑,叹了句。
“那小子。”
酒德麻衣保持小白兔般的笑容面不改色,内心已在放声咆哮。
我都听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啊啊啊!我肯定会被老板灭口的吧!肯定会的吧!
完蛋了完蛋了!吾命休矣!
“可惜今天赶时间,还要去看房子,下午也有少年宫的工作脱不得身。”
路明非一边解开丝袜一边说。
“否则真想和你好好切磋一番。”
“忍者啊,倒真别有一番味道。”
路明非回忆起了九州时前来刺杀他的扶桑武者,他们便是走的武士剑客和忍者三条路子,三者他都与之交手过,都是剑走偏锋一意孤行,与九州武学截然不同,别有一番气象。
只是剑走偏锋强则强矣,在立意上却是走了下乘,也正因了此扶桑武者大多止步于非人,偶尔出一个外罡便是泰山北斗般的人物,哪里像他们九州百花齐放,光是死在他阎罗手里的外罡都不下十人。
正想着他就发现酒德麻衣双手在胸前架起,摆出一个大大的X,一脸警惕又惊恐的盯着自己。
lingdiankanshu.com
“味……味道!”
忍者瞪大了眼,一脸“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路明非”的表情。
“那个,我说的其实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哦哦。”
路明非张张嘴,美女你既然兜点头了能把手给放下么,摆出这种姿势就算把头给点掉了也没说服力啊。
067 蹊跷
“等等,看房子?”
酒德麻衣发现了重点。
“这别墅不好么,你怎么还要看房子?”
“好啊,当然好。”
路明非的目光掠过一件件精美家具,赞不绝口。
“但我不想住。”
“为什么?”
也不知酒德麻衣的这句话戳到了路明非的哪个笑点,少年竟捧着肚子乐起来。
他边笑边摆手。
“习惯啦,是习惯。”
路明非说。
“我可是皇宫都住过,别人还要给我专门建一座王府,我什么人啊,多骄傲啊,全都给推了。”
这话在酒德麻衣听来还以为又是某个动漫的内容,她哦了声自个想去了,还在心里感慨呢,跟路大少爷聊天还真累,冷不丁就冒出两句你听不懂的话,要是肚子里没个百来部的动漫储备还真得抓瞎。
事实上她如果真的开口去问路明非,准会得到以下的回答。
“开玩笑?不不不,我认真地。”
“皇宫我当然住过,就这么跟你说吧,上个厕所撒尿前后四个小姑娘给伺候着,反正我是受不了。”
这是路明非的真心话,所以他才拒绝了小皇帝的一字王的封赏,王府金银丫鬟美婢统统不要。
他觉得吧自己就这命,受不来别人伺候,走大街上碰到穿橘色制服的环卫大叔大妈都会站好了认认真真说声谢谢,每次去到烈士陵园的凉亭也会在碑前合掌静立。
就算到了九州宴席上也会给陪酒的丫鬟一板一眼的抱拳,每每如此这些个女孩就红了眼圈,他人只是摇头说阎罗连个女娃也不放过,却哪里知道路明非手忙脚乱的在那安慰女孩的样子有多窘迫,女孩红眼圈也不是阎罗凶神恶煞,只因女孩们成长至今阎罗还是头一个像自己行礼的大人物。
毕竟在寻常的大人物看来,婢女美妾丫鬟小厮之流,又与一件衣服一只茶盏有何区别。
大人物互赠美妾已是佳话,谁又会对个赠品抱拳行礼呢?
路明非和酒德麻衣下到车库,坐上大众,酒德麻衣问了目的地,听了后欲言又止,眼中闪过古怪。
“对了。”
路明非忽然想起什么。
“我再说一次啊,不是这房子不好,是我的问题,太好的房子我住不惯,不自在。”
“不过这玩意很有趣,我很满意。”
路明非手中是亮屏的智能机。
“人类的智慧真是神奇,未来科技啊,啧啧,你说将来会不会有一天我们都能用手机打星际了呀。”
正在启动车子的酒德麻衣好奇的看了眼。
“这什么,手机么?怎么没键盘。”
路明非就奇怪的看去。
“你们送的东西,自己不知道?”
酒德麻衣愣了下,脸色顿时一沉。
“老板没有发关于手机的任务。”
两人看着彼此,都是嗅到了些不对。
“送手机的是什么人?”
“习武的。”
路明非不忘补充。
“比你强。”
酒德麻衣噎了下。
“没打过,你怎么就知道比我强。”
“嘿这还用打么?”
路明非冲忍者小姐挤眉弄眼。
“就你俩这水平再高能高哪去,还不是我扫一眼的事。”
“那人的步伐比你精妙,也更隐蔽,但你看怎么着,还不是没瞒得过我吧。”
之后他简单描述了女机车手的形象,还有那台怪兽似的黑色机车,然后摇摇头。
“这人送了一台据说两年后才上市的手机给我,还用了抽奖这种拐弯抹角的方式,本来我以为也是你们的手笔。”
“不,不是。”
酒德麻衣斩钉截铁。
“我们另外一个行动人员还没机车高。”
路明非就睁大眼。
“喂喂,是警察叔叔么,这里有人非法雇用童工!”
“打吧打吧,反正你们这边的法律也管不到一个外国人。”
“外国人?”
路明非摸着下吧。
“又是个日本萝莉?”
酒德麻衣默默远离路明非。
“请注意,你的眼神好恶心。”
“哈哈哈我忘记跟你说了。”
路明非笑容灿烂。
“以后最好不要随便走到我身后,一个不小心,可是会被我打死的哦。”
酒德麻衣下意识的就要反击,话将出口又吞了回去。
无论是女人还是忍者的直觉都在提醒着她。
别被路明非的笑容给欺骗了。
这家伙,可不是在开玩笑。
他啊,是认真的。
谁要是鬼鬼祟祟的跟在路明非的身后说也不说。
可是真的会被打死的哦。
“总之,这件事我们会帮着查。”
“你这边如果有新的发现。”
路明非接话。
“就叫你们老板。”
酒德麻衣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大少爷您这什么语气啊,怎么感觉我们那英俊强大的老板在您这里就跟拉布拉多似的,随便叫一声就来,这还随叫随到怎么着啊。
她也只是想想,不敢问也不敢说,问了就怕薯片妞第二天就得给她挑个风水宝地给埋咯。
车子在巷口前停下。
前面的路只有单车能进,别说汽车了,三轮都勉强。
“到了,老井巷。”
酒德麻衣说。
“就这了。”
路明非看着车外趴在斑驳墙根旁晒太阳的老狗。
他轻轻的笑起来。
那墙上垂下大片浓密的爬山虎,翠绿翠绿的生机勃勃,见了就让人欢喜。
路明非和酒德麻衣往里走。
每座城总有个慢悠悠的角落,无论发展再是日新月异都会有,提起裤子就不认人的时光渣神大概是将他那为数不多的怜悯全留在了这,令得此处的光景十年二十年依旧如初。
很难想象,一座钢筋水泥的城市里,居然还有这样的一条老街。
路是青石板铺的,三四十年前请人去二十多里地的山上一方方的背青石,来回一趟一角钱,那可是强迫了脑袋的好活计,干上一天回家还能给孩子买个鸡蛋补补身子,再攒攒没准还能给媳妇买块布做件新衣裳,她笑起来可真是好看。
如今也这么多年过去,旁的地方挖开了青石板,浇下了沥青水泥,光鲜亮丽的汽车开始奔驰不休,一幢幢高楼拔地而起,外墙可都是亮闪闪的玻璃,晃的人都睁不开眼。
可太快了啊。
快的人都反应不过来,这座城已是另外一副模样,祖祖辈辈生在这的人都觉得陌生,纳闷也就一两年咋就不认得路了呢,出去一趟回来连家都找不着了,真是愁死个人。
小书亭
068 从前慢
幸好,还有老井巷这么个顽固的角落,死死的抱住曾经的年月不肯撒手,像是和那条趴在墙角的狗一起晒太阳的老人,乐呵呵的,美滋滋的,也慢悠悠的活。
这里的路凹凸不平,走几步就见一方碎成数块的石板,间或几块高高翘起一角。
“跟你说,雨天走这路可有趣了。”
路明非兴致勃勃的介绍。
“就跟玩扫雷似的,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块石板踩下去会不会溅一身的水,小孩子就特别喜欢,因为可以光明正大的玩水啊,你看平白无故的走路上踩水洼肯定要被老爸抽一顿,石板路就不一样了,你踩进水里那是路的错,没准老爸还会关心你两句呢。”
“你经常来么?”
酒德麻衣问。
“不。”
路明非看着墙角一朵探出脑袋的叫不出名字的白花,那地方可都是坚硬的石头啊,这柔弱的花究竟是怎么发的芽。
“我今天第一次来。”
他脸上是回忆的神情。
“前几年就听班上一个同学说起过老井巷,他说这边的老房子很旧,清晨十分薄雾未散时走在其间,有早起的老人出来开门,他们要把一块块的木板取下,再把足足四对的雕花红木门一一敞开。”
路明非边是回忆,边是述说。
“他就在早上六点半被爸爸牵着手走过老井巷的路,看到有人蹲在门口吃着稀饭就咸菜,是他们春日时分自家腌的,他听说咸菜吃多了会致癌,很容易死什么的。”
“但是多好吃啊。”
“又便宜又下饭,自家腌一桶能吃上一年,就算会致癌,只要少吃点大概也没事吧。”
“咦!”
路明非笑着。
“来,你看。”
他指着一户人家门口的石碑。
说是石碑,实则只有书本大小,正正的立在门口角落,上书红墨的“泰山在此”。
酒德麻衣也跟着路明非蹲下来。
“第一次见诶。”
女忍者说。
“日本那边都是地藏王菩萨的像,这个也是类似的东西么?”
“哦,那个原来是地藏王菩萨啊。”
路明非恍然大悟。
“就是动漫里经常出现的道人脚踝那么高的小小石头庙对不对,我在千与千寻里看到过,还以为是土地神呢。”
路明非又感慨了一句。
“没想到地藏王他老人家在你们那牌面这么大,虽然庙小了点,但能做到随处可见真是厉害,毕竟佛不是说要普度世人么,建起富丽堂皇的庙宇来世人又怎么进得去,还是把家安在路边的好,就算乞丐和樵夫也能拜一拜,谁又比谁高贵呢。”
路明非又给酒德麻衣解释。
“泰山在此呢,说的就是泰山府君,是中国神话中最古老的冥府大神了,传说他在泰山上审判鬼魂,好的鬼就送他们往生,坏的鬼就让他的白虎宠物给一口吃掉。”
“我们这边的老人家都有刻泰山在此的石碑,就跟中国有些地方大门贴钟馗捉鬼图一样,都是镇宅驱邪,护佑家人出入平安的。”
“虽然吧不见得有用。”
说到这里路明非就嘻嘻哈哈的笑起来。
“但是多有趣啊。”
他又轻轻的一叹。
“金银散尽,高楼冷清,将军白首,美人枯骨,王侯霸业转头空,时光悠悠如流水,人间沧海桑田,这片土地还能留给我们的,也就是历史与文化了。”
酒德麻衣安静的没有说话,连呼吸也放的轻微几不可闻,她在此刻路明非的身上感到了某种巨大又磅礴的情绪,是哀伤么,但只用哀伤两个字来形容又太轻浮了些。
路明非似乎有着某种沉重而难以忘怀的过往,有时候酒德麻衣恍惚觉得这根本就是个老人吧,或者什么大人物金盆洗手归隐山林,你看他每天笑嘻嘻上街买个包子还能跟老板聊上两句,看到了流浪狗也会去买点东西喂,但偶尔不经意间所流露的神情提醒你,这人该是有何等惊心动魄且荡气回肠的过往,你生了好奇要去问他就笑嘻嘻的打岔糊弄了过去,没个正形。
可见鬼,这人只有十八岁啊。
酒德麻衣又回想起在别墅时路明非那磅礴到让人喘不过气的杀气。
她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少年了,路明非像是被一层厚厚的迷雾笼罩,远远的你见了轮廓以为自己已经了解,但越是靠近你就发现少年的身影就越是模糊,他的过往只有自己一人知晓,也不肯与其他任何一人述说,这是他无与伦比的宝藏,千金不换。
“走了。”
路明非起身,招呼酒德麻衣。
“哦,这就来。”
现在是上午十点,他们过来老井巷主要是给路明非找房子,两人已经说好,只要路明非看中的酒德麻衣便帮忙谈,房租路明非出,开玩笑,少年宫总教头可有钱啦。
说是这么说没有错,但他们都到了老井巷半小时,路明非也没找人问也没给墙上的招租广告打电话,就蹲在一棵大柏树下看俩老头下棋了。
不是街边的象棋骗局,酒德麻衣看两眼就判断的出,只是寻常的老头子搭伙解闷,除了她和路明非旁边还站了三两个老头,听他们聊天的内容就知道彼此是熟人。
路明非兴致勃勃的看棋,酒德麻衣有心想说您老不是还得找房子么怎么有这闲工夫,终于还是考虑到两者的战力差距选择了放弃。
就这么看老头下了两盘,有个人就对路明非说了。
“小伙子有意思啊,耐心挺好,看你也是个爱棋的,要不来一盘。,”
“好嘞。”
路明非答应的爽快。
于是酒德麻衣眼睁睁的看着路明非熟络的坐下,还跟几个老头嬉皮笑脸的抱拳连说献丑献丑,几个老头就乐呵呵的笑,也有模有样的还礼。
这一幕怎么看怎么古怪,假如把路明非患上一身唐装,脚上再踩个千层底的布鞋,最好贴上胡子还得是白的,那看起来就舒服多了。
可现在大少爷您才十八啊,这一身退休老干部的派头是哪来的!
杀了两盘也就中午了,骑着单车的中学生呼啸而过,轮胎碾压青石板发出哐当哐当的响,男生笑着聊天,有哪个人大喊着山崩地裂斩!似乎是刚出的游戏招式。
“年轻真好啊。”
蹲在路边捧着碗馄饨的路明非如是感慨。
酒德麻衣欲言又止,少爷说这话之前您能先照照镜子么,就您这么嫩的面相,刚才那骑单车的小伙子没准还要叫您声弟弟呢。
lingdiankanshu.com
“有看中的房子么?”
酒德麻衣提醒他。
终于,她还是没忍住,主要时间也差不多了,路民非下午还得去少年宫,房子还不定下来难道要拖到明天。
“这个啊,我在找。”
路明非说。
“逛了一圈,没见喜欢的,再看看吧。”
069 向日葵
“可现在都十一点半了啊。”
“也是哦。”
路明非抬起头,嘴里还有只馄饨。
他凝眉想了想。
半天说的却是。
“吃完了再找。”
他又事眉开眼笑的招呼了旁边馄饨摊的老板。
“再来三碗啊。”
“好嘞!”
老板笑呵呵的,中午生意可真不错,就这一个少年已经吃了五人的份了。
只是他偶尔往路边投去一眼,又羞涩的不敢多瞧,那个少年旁边的女人可真好看,跟电视里的模特似的,他还以为这种人肯定都去西餐厅呢,不成想也会来路边摊吃六块钱一碗的馄饨。
“味道怎么样?”
“调料放多了。”
“我觉得还好。”
路明非笑嘻嘻的。
“吃饭嘛,太精致做什么,累不累。”
“啧,我才没那么娇气。”
酒德麻衣蹲在路旁,那身昂贵的OL制服沾上了扬起的风沙,老井巷的卫生自然没绿化街道的好,他也不在意,就是吃馄饨了难免蹭掉口红,等下又得补妆麻烦了点。
“可别忘了我是忍者,执行任务时什么没吃过。”
“忍者啊。”
路明非似乎又想起了什么。
“要不从明天开始,你来少年宫,我教你两手。”
“扶桑的传承有缺,剑客和忍者都有我们这边刺客的影子,但未得精髓,我花点时间,没准还能帮你补足根基,再走上彗星一击,远遁千里的刺客路子。”
“刺客?”
酒德麻衣好奇的说。
“日本文化受大唐影响十分深远,没想到就连忍者和剑客的流派也是从你们这来的。”
“这我可不敢说。”
路明非连连摆手。
“只是说像,有影子,而且以你现在的底子转修刺客的路子也方便些。”
“嗯。”
酒德麻衣应了句,忽的说。
“你不觉得自己的说话习惯很奇怪么?”
“有么?”
“有。”
酒德麻衣不顾路明非的嬉皮笑脸,继续说。
“像古人。”
“哈哈哈,都是跟电视剧里学的啦。”
“古装片不是很火么,那个萧十一郎你看过没,主题曲贼好听,而且主角也超帅的。”
“这样啊。”
酒德麻衣看了路明非一眼,继续吃起了馄饨。
过了会,她说。
“学习的事很可惜,我有任务要出。”
“好吧。”
路明非也没打听具体什么任务,毕竟酒德麻衣是小魔鬼的手下又不是他的,分寸摆在这,过线就不好了。
“以后有机会,再像你请教。”
“好说好说。”
“那,要磕头么?”
“你们日本还兴这套?”
“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不是你们这边都这样么,师傅给弟子传授武道,弟子都得端茶磕头。”
“不用不用。”
路明非摇着塑料勺,一脸“女侠你饶了我吧”的表情。
“这些繁文缛节我头都大了,而且都什么年代啦还兴这套。”
“哦。”
酒德麻衣漫不经心的说。
“那你还抱拳。”
路明非那张脸还是嘻嘻哈哈的。
“小忍者,再套情报,我就打死你。”
酒德麻衣动作麻利的把嘴巴一拉,表示她已经将这玩意封印了大人您大可放心,然后对路明非露出狗腿的笑。
吃了午饭,他们绕了两圈,路明非左看右看,还是没一个满意的。
酒德麻衣就问了,您老到底想找什么样的,描述描述,她一个电话打给薯片花钱给您悬赏,谁提供消息就奖励十万块的那种。
“你们还真拿钱不当钱啊。”
路明非惊叹。
“说起来我想要什么样的。”
他顿时回到了在九州时和师傅小师妹一起住了四年的茅草屋。
所以拒绝了王府呢,习惯这东西没道理的,你不愿意就是不愿意,哪怕金银堆积成山美女丫鬟列成一排,你还是想抛下这一切回到几十年前的那个死人堆,等一个身后跟着个单马尾乖巧丫头的男人将你捡回家,他肯定会臭着脸拿柳条逼你习武还有喊他师傅。
只是啊,这次小子我肯定好好习武不惹您老生气啦。
师傅。
路明非闭了闭眼。
“具体的,我也没想过。”
他慢悠悠的说。
“就是太好的房子肯定不要。”
“住不习惯。”
“标准是不要太好事么。”
酒德麻衣点头。
“范围太大了,能不能缩小点。”
路明非就抓抓头发。
“缩小点。”
“拜托,我第一次租房,也没经验啊。”
酒德麻衣就掰着手指给他数。
“一个是楼层,一楼二楼还是三楼,要不要电梯,好吧不要条件太好的话大概也没电梯。”
“不过楼层还是很重要的,南方潮湿,夏天蚊子还多,高层有高层的好处,低层也一样。”
“另外就是家电,空调要吧,马上就夏天了没空调受得了么?”
“还有热水器和洗衣机,对了厨房,如果你要自己做饭的话还得有个小厨房,抽油烟机要不要,煤气灶台还是电磁炉?”
路明非听的连连点头,恨不得拿上纸笔一条条的做好笔记。
“最最重要的。”
酒德麻衣竖起纤长手指,漆黑的指甲盖妖媚夺目。
“光照。”
她说。
“朝南还是朝北,朝南的话有没有房屋遮挡了阳光,这点很重要,谁都需要阳光,无人例外。”
路明非忽的轻轻笑起。
“不不不。”
他说。
“这点错了。”
酒德麻衣就露出诧异的神情。
“错了?”
“嗯。”
“有人啊,不用阳光也能活。”
路明非又继续说。
“计算这么多,虽然很有道理吧,但太麻烦了。”
“我还是想看眼缘。”
“或者缘分。”
“看缘分!”
酒德麻衣惊呼。
“那你要看到什么时候。”
“这倒也是。”
路明非想了想,忽的一笑。
“有了。”
他就从兜里掏出枚硬币。
“碰到这种犹豫不决的事情呢,交给命运来决定就好啦。”
路明非把硬币扣在指间。
“要去咯。”
酒德麻衣无奈叉腰。
抛硬币么,还真相是小孩能做得出的事。
一会像个老人,一会又时孩子,少爷可真矛盾。
她想。
“不过啊。”
硬币翻腾着高高抛起。
金属的表面来回反射太阳的光。
路明非轻轻的说。
“我从来不相信命运。”
“人都这样的。”
“到了抛硬币这一步,往往在硬币飞起来的瞬间答案就已经出现了,就在你的心里。”
“至于硬币究竟是正是反,谁在乎呢。”
他稳稳接住下落的硬币,却看也不看,只是笑着指向一幢老楼的顶层,那里有个小小阁楼,位置偏僻,若不抬起头仔细观察还真发现不了。
在阁楼阳台,一簇簇的向日葵灿烂的盛开,大片大片的金黄就这样横冲直撞的闯入你的眼帘,难以想象,那样一个狭窄闭塞的空间内,居然有如此热烈而美丽的生命存在。
西红柿小说
“找到了。”
路明非笑说。
“就他。”
攻略:夏猫的加更规则2.0
如题。
许多看官都说了想多更点。
存稿也有,只是不多,而且夏猫手头如果没有存稿写出来的就不成样子,发出来一章我起码读了五遍两天,如此语句和用词才勉强看得过去。
至于错别字,医者难自医,只能靠诸位了,发现了我就立刻改。
说说更新的加更规则吧。
主要是推荐票,加更卡是上架后兑现,只是看官们好像都想现在就多更些,我就从今天起满三百的推荐加更立刻兑现好了,不放到上架后了。
比如今天推荐票已经满了1800,照理应该是六张加更卡了,但新规则后加更卡还是5张,然后明日三更。
推荐的家更卡就定死在了五张,等上架后兑现,也许三千字也许四千字,这是两者的区别所在,即刻兑现的加更字数还是两千,等上架后会多些。
烦请诸看官多多投票了,再怎么着也不至于一天涨三百,顶破了天也应当是两三天才行,这么算来大概两三天能加一更的样子。
打赏的规则照旧,五千币加更卡+1,舵主即刻加一更,盟主即刻加五更。
思路客
剧情的话还要一段日子去卡塞尔,等这个篇幅过去,目前还在铺垫,话说这铺垫也太长了吧。
只是强大的路明非回去闯关拯救兄弟和悲剧的同仁,已经很多了,大概也不差我这一本。
就写点不一样的,一个完整的世界总该有点原著之外的人吧,他们也会有让人落泪的过往啊。
说实话最开始发现有人对小师妹念念不忘是我没想到的,后来发现喜欢网管女孩的人也很多就更欣喜了,写同仁能有几个原创角色被提起是件开心的事,不是么。
以上,夏猫招手。
祝所有看本书的人们都能被世界温柔以待。
目前推荐加更卡:5
打赏加更卡:9
070 九州武道
路明非在少年宫呆了一个下午,这座城武道圈的人能来的都来了,昨天好大的动静,也有人录了视频,一晚上的发酵传播,阎罗这个名字已是震耳欲聋。
既然这位都开班授课了,无论教多教少吧,能跟着学都是好事,所以当路明非来到少年宫时,打通了三个教室而成的剑道班竟也显得拥挤闭塞。
先是检查了众人昨日的功课,又挑了几个人过过手,路明非便安排了马步让他们下去先练着,他准备用三天时间磨磨这些人的性子,毕竟能在这里的绝大部分都是教练,人一旦出了社会多少也就失了当年学生时期的心性,浮躁了些,逐利了些。
或许他们从前习武并无影响,但九州武道不同,心性资质悟性缺一不可。
就说站桩吧,昨日接下教头的工作后他回去也仔细做过斟酌,目前这些学员中除剑心空明的圆圆外,其余人接是中人之姿,或许因他们有习武的经验比普通人强些,但也有限,于是路明非决定先传他们混元桩入门。
别看混元桩听来唬人,好似暗含某种深奥的大道理,但这实为九州最基础的桩法,也是寻常武者最容易弄到手的桩法。
混元桩对武者天赋要求很低,极其容易修出劲力,且之后转修其他桩法也更为便宜,甚至有些名门大派便直接以这混元桩为筛选弟子的手段,他们定下期限,或者一月或者三月,哪个最先修出劲力,哪个入门后战力又是最强,一目了然,也方便了今后择优倾斜资源着重培养。
路明非选择混元桩,倒不是存了筛选的意思。
他所看中的,主要是混元桩最易入门,修出劲力,且对天赋资质要求极低这点。
自九州回来,他是站了两天桩,且一天便修出了劲力。
却不知这个世界的其他人又是如何?
路明非有暗暗的想过。
不知道普通人能否修出劲力。
或许能,也或许不能。
那么,混血种呢?
或者纯血龙类呢?
他路明非能修出劲力,究竟是穿越世界的红利,还是黄金瞳的原因?
这些问题困扰着路明非,一时也没个答案,只能等待。
至于他为何一心要传播九州武道。
或许连路明非自己都不曾明确的发现,他是在寂寞。
正如麦兜祖先那部唯一的电话。
正如他的智能机。
假如这个世上只有他一人习了九州武道,踏遍天下每寸角落,连个勉强过招的人也无。
那该有多寂寞。
尽管说这个世界有龙类这般超出常理的存在,但路明非可不希望将来他和一尊龙类切磋时,自己这边使了外罡绝学,对面龙类就一脸震惊的叹息。
“竟是我没见过的言灵!”
稍微一想路明非就尴尬。
拜托,是武道啦武道,去你的言灵。
为了防止如此尴尬的事情发生,路明非深感肩上责任的重大,传播武道真个势在必行。
圆圆又与他人不同,剑心空明的天赋实在难得,路明非胸中武道绝学三千六百,适合剑心空明的也足有十余部,思索良久,他的目光锁定在灵宝宗,蜀山派,以及万剑山庄这三家传承。
论起剑修,九州首推此三者。
灵宝宗首重意,他们取了道藏中灵宝天尊的名号,以上清桩入门,种种手段玄之又玄,可谓通神,却是与此同时,灵宝宗对弟子天赋才情的要求几近苛刻,以至于好几代都是寻不到传人,只能收些天赋次些的弟子传授灵宝副册,可一旦得了修习主册的传人,便是光耀九州,俯瞰众生。
蜀山派和万剑山庄,前者较之灵宝宗弱些,但对弟子要求也低,平日里的剑仙传说等等,大多指的是蜀山弟子。
至于万剑山庄,他们的传承也实在有趣,弟子入门后先分得一把剑,站桩时也需与此剑交感印证,日夜不得分离,修出了劲力不算什么,哪个先与剑心意相通将之化为本命剑,哪个方才算是登堂入室。
yawenku.com
而之后变化才说得上一句神奇,本是平平无奇一把凡铁长剑,放游戏里就是新手账号赠送的白板装备的水准,可一旦心念相通化为本命剑,顿时便换了模样。
打个比方,一个擅长一击必杀,而后远遁千里的万剑山庄弟子,其本命剑就极有可能化为匕首或短刺。
而一位大开大合凶悍猛将似的弟子,其本命剑则大多为门板大小的扩剑巨剑,类似中国古代的巨阙之流。
说道这里有没有觉得熟悉?
是了,斩魄刀。
当时见了万剑山庄的传承,路明非差点怀疑他们从前是不是改过名,比如本来是叫护庭十三番队之类的。
我看你这什么本命剑,怎么越看越像始解啊。
再考虑到万剑山庄入非人与成就外罡后,他们的本命剑还会发生相应的变化,甚至衍生神通。
更像了好吧。
他也是考虑到圆圆答应跟他习武后提的第一个要求,方才如此犹豫。
当时少女如是问。
“你这发斩魄刀么?”
做不到也就罢了,可路明非手头就有一门怎么看怎么像斩魄刀的武学,你把本命剑的神通说成解放,别说还真挺像。
但万剑山庄的手段比起灵宝宗与蜀山来又弱了些,且在路明非看来,武道一图全在己身,弱是假借了外物多少也落了下乘。
因此才久久不决。
瞥了眼还在看《死神》的圆圆,尽管那张婴儿肥的圆脸上看不出多少表情,但这个少女那跃跃欲试的向往几乎要从眼睛里满到溢出。
“罢了。”
路明非苦着脸,叹了口气。
他受受累,耗费些心神咬牙创门功法就是。
本命剑之法圆圆肯定喜欢,而灵宝宗的高庙手段不学又是可惜,至于资质问题,圆圆都剑心空明了还想如何,可以说于灵宝宗这一脉传承而言,剑心空明者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十足十的宝贝传人,九州几百年前还出了件灵宝宗十几个老不死舍去面皮不要围攻一家小门派,就为了掳走人家新收的剑心空明弟子这种荒唐事,灵宝宗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后来那位剑心空明还不是成了威震一代天下的强者。
071 谁在叫我
路明非阅尽天下武学以创开天桩在先,再行创法一事自然有所心得。
且说是说创法,时则只是将灵宝蜀山与万剑三家传承的法门取长补短,熔炼一炉,只是耗费精神多些,却非难事。
他监督了会学员们站桩,又取来笔墨纸砚,展开又压好镇纸,凝神书写。
九州时有《天水》传世,可惜书法一途无甚佳作,这点一直是路明非的遗憾。
如今既要养神,他便选了书法,以期他日手笔精妙些,能及得上他于丹青一途的造诣便心满意足。
傍晚时分,收了纸笔,将昨日的习作也一并带上,与众学员告别罢,路明非在门口呈上公交,在老井巷下了车。
路上能见蓝白校服的中学生骑着单车呼啸而过,偶尔也有坐在男生后座的帆布鞋女孩羞羞怯怯,路明非就盯着他俩,直到交警叔叔将两人拦下,男生女生狼狈的低着头挨训,他便欣慰的笑了。
上楼,在三层靠左的房间,用钥匙开门。
房子上了年头,开门时有嘎吱的动静,路明非眯了眯眼,干净且朴素的陈设映入眼帘。
斑驳的白墙,有些泛黄,能见到胶布留下的黄色痕迹,看轮廓应是贴过奖状,一排密密麻麻,想来曾经这间房的住户的孩子很是令父母骄傲。
路明非把包放在床上,取出字帖展开阴干,又在房间里走了圈。
墙上还有奥特曼和赛亚人的闪光贴纸,时光令之退了颜色,可奥特曼就是奥特曼啊,还是如此威武不凡。
路明非手指抚过贴纸,嘴角是淡淡的笑。
眼前仿佛出现了个戴着奥特曼塑料面具的小孩,双手交叉幻想自己正放着光线,还用嘴给配着音。
这就是他往后数月要住的地方了。
找到这里时酒德麻衣还在皱眉,建议要不要重新漆一遍墙,三天就好。
路明非给拒绝了。
他觉得这些都挺好,是生活的地方。
说来租房时还真是有趣,房东是个弥勒佛似笑呵呵的大爷,找到他时大爷正摇着蒲扇晒太阳,听了路明非和酒德麻衣想要租房就笑啊笑,问清两人不是情侣这房子只是路明非一人住后,就对着酒德麻衣唠了一小时,话里话外都是他有个一表人才的外甥人可帅了,丫头你要不要试试。
这也能试试?
酒德麻衣做了这么些年忍者,还是头一回感到如此棘手,在她看来中国大爷的战斗力堪比中东满编武装连,招架不住,真的招架不住。
想到当时酒德麻衣的脸色路明非就想笑。
说来那大爷也是个妙人,路明非这情况仔细算来应是离家出走,自然身份证也没在身,大爷就一摆手说了句。
“不用!”
“我租房子啊,从不看什么证什么卡!”
大爷得意的拿手一指。
“靠的啊,就咱这双眼。”
摇摇头,不再多想,路明非站到了窗前,往外望去,就见对面的阁楼大片大片的向日葵开的灿烂。
他喜欢这些花,看了让人想起盛大的烈阳,于是找了抬眼就能见到那向日葵的屋子住下。
也是近了才发现,这些向日葵并非种在花盆里,而是用各色的瓶瓶罐罐装着,有农夫的娃哈哈的矿泉水瓶子,也有可乐和雪碧的瓶。
住在阁楼这种地方的人,想必生活很是拮据,没有正经的花盆也说明了这一点,一个塑料花盆也要两三块钱呢,哪里舍得。
就算如此,也要种花,也许是平时喝剩下的不忍心丢的塑料瓶来作花盆,种了个满满当当,满到将你的眼都给填成暖煦的金黄。
路明非忽然对住在那阁楼的人家产生了浓厚的好奇。
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他忽的想起《查理和巧克力工厂》这部电影的开头,主人公在工厂里干活的父亲偷偷留下坏掉的废品零件,回到家就将之当成礼物送给他那住在阁楼的儿子,这样的行为持续了一年,或者两年,于是小男孩就用这些流水线上的废品搭成了餐桌那么大的城堡,有花园尖塔和草坪,美轮美奂。
你看,都是住在阁楼,一个用废品搭起城堡,一个用废品种下花草,美好和伟大不是说你有一车库的车或者十几套房子住都住不过来,不是的,美好和伟大只取决于你的灵魂。
奇怪的是,住在阁楼的人家死死拉住了窗帘,那是一丝光线都透不进的程度。
种了向日葵这样热烈的花,却挡住了阳光。
莫非这人要在晚上欣赏向日葵不成?
路明非想。
他又摇摇头。
或许只是人家刚好不在家呢。
他伸展了下身子,绕着房间走了圈,又进了卫生间,设备齐全,牙刷毛巾这些都是新买的,也不知有意或是无意标签也没拆,上面写着价格,都是便宜货色,路明非看了看,轻笑了下。
没有厨房,路明非本也没想着自己做饭,他酿酿酒还行,做饭那可真是一塌糊涂。
床头柜上有个白色插座,路明非给手机充上电,这智能机什么都好,就是电跑的太快,他记得叔叔以前有台诺基亚充一次电能用上一星期来着,智能机就不行了,半天就快见了底,看的他心慌,还寻思呢是不是哪里坏掉了出了问题,这电是一点也不经花啊。
窗前还能见橘红色的夕阳,路明非便在此站定,摆出开天桩的架势,伴着老井巷邻里街坊的家长里短,开始了站桩。
也正是在他入定后,床头柜上的手机自动亮起了屏,出现的是绿色的程序下载界面,进度条漫长的如蜗牛爬行。
无错小说网
五小时后,路明非悠悠睁眼,微弱的金光一亮即灭。
他正在尝试控制混血种的血脉,或许是去了趟九州留下的后遗症,身为一个武者,无法彻底掌控的力量总归让人不安。
路明非还记得小魔鬼所说的龙类人格,怎么看怎么像是一枚定时炸弹,嗜血暴虐什么的,他路明非才不是这样的人。
控制血脉已有了些许心得,说来也是取了巧,路明非是以武道修为对龙血进行了压制,这般行径用控制一词多少有些不妥,但路明非也从没想过利用龙类血脉做点什么。
他有武道在身,已是足矣。
而且归根结底,比起不劳而获的龙血,路明非更加信任他一步一个脚印修上来的武道,甚至有可能,他更愿意舍了这身龙血,单纯走武道一途也是甘愿。
此时已是深夜十一点,月朗星稀,万里无云,是个赏月的好天气。
路明非看到对面阁楼的窗帘仍是紧闭,灯也没开,更无人影。
没回来么?
他想。
晚上还得上班?
正思索间,却听有个清冷的女声在床边响起。
他竟毫无所觉。
就听得那女声如是说。
“阎罗。”
072 诺玛 推荐票加更
一瞬间,路明非心跳如擂鼓。
他死死扣住了窗台的木质边框,一点一点,手指竟因过于用力而陷了进去。
紧紧抿住唇,大脑完全的空白。
多久,多久没听到这个词了。
是了,这个世界又怎会有人如此叫他。
呵,可真怀念。
恍惚间,路明非仿佛又在风中嗅到了浓到化不开的铁锈味。
那是整整一个门派的血。
不觉间手指已搭在了青铜面具之上。
清冷女声又在唤他。
“阎罗。”
他缓缓转过身。
身后景物便尽收眼底。
床,桌,椅,床上的包,柜上的手机。
一个人影也无。
换做常人应是皱眉了,心想这是什么情况,先前说话的女生又去了哪里。
但路明非又岂是常人。
只是一眼,他就将目光锁定了床头柜上的手机。
说来也奇,仿佛能感受到路明非的注视般,那手机竟在他看来后自动亮起了屏。
“阎罗。”
手机又传出了清冷的女声。
路明非神色淡淡。
“谁?”
“卡塞尔校园秘书,诺玛。”
“诺玛?”
路明非一皱眉。
是了,这个声音,刚才是冲击太大一时忘了分辨,如今听来确是几天前的晚上与古德里安教授的那通电话里的校园秘书的声音一般无二
推倒了多米诺骨牌般,一时他又想起清晨女机车手送来奖品时,他将手指按在腿环上的那一幕。
当时说出“验证通过”的女音,也正是这诺玛。
难怪觉得熟悉。
说实话,刚才那一瞬间,路明非差点以为他又回了九州。
亦或者,九州的人来了此地。
窗框上的指痕还清晰可见。
只是,就算是诺玛,有件事路明非还是耿耿于怀。
“你为何称我阎罗?”
路明非问。
“阎罗。”
诺玛说话清冷一如既往,这个校园秘书好似没有灵魂的机械,音色明明如此动人,听在耳中却只觉冰冷。
笔趣阁
“路明非,卡塞尔08级新生,编号A.B.0013,阶级S,代号,阎罗。”
是了,是了。
路明非恍然想起。
在他同意入学卡塞尔的那一晚,否决了那个叫诺诺的女孩自顾自给他加的李嘉图这名字,或许是出于怀念,也可能单纯只是习惯,路明非沿用了他在九州时的阎罗一称。
如此一来,校园秘书诺玛称呼他为阎罗也就顺理成章。
他终于将手从面具上松开。
淡淡的脸色也有了神采。
那股压抑到令人喘不过气的气势不见了。
假如诺玛真人在此,怕是连先前的对话也无法完成。
面对备战状态下的路明非,寻常人根本是连说话也是勉强。
不过这般可能并不存在。
毕竟诺玛的躯体早已长眠,又哪来的真人在此。
“我知道了!”
路明非以拳击掌心,一脸恍然大悟。
“这手机就是你们送的对吧!”
“卡塞尔什么的。”
“不是我们。”
诺玛说。
“这是校长以私人名义送给你的礼物。”
“校长?”
路明非挠挠头。
他们认识么,还没去学校呢就送礼物,这人怎么想的。
小魔鬼说那是混血种社会中的传奇屠龙者,有着一个电脑屏幕都装不下的恐怖称号,精彩人生堪比战争与和平。
路明非还以为校长是个不近人情的铁血男人呢,没想到也会做出送礼物这种事,还拐弯抹角绕了一大圈,又是抽奖又是机车的,这么有情趣么。
不再多想,路明非决定等去了卡塞尔回报回报校长他老人家,比如教这位屠龙者两手武学,想必他肯定会很开心吧。
“等等。”
路明非忽然说。
“你们前阵子不是送了台手机给我么?”
他想起了那天随着入学邀请一起寄来的手机,嗯什么型号来着,他给忘了,好像很厉害的样子,路明非光记得叔叔他爱不释手直接给拿去用了,自己摸也没摸两下。
算了不重要,想一想那都几十年前的事了,一部键盘手机而已,再怎么好能比得上他的智能机么?
诺玛回答。
“校长先生注意到你的手机正被他人使用。”
“他无意插手学生的家事。”
“只是有些话让我帮忙转达。”
诺玛一顿。
之后是老人浑厚又慈祥的嗓音,带着淡淡的笑意,你只需要听,眼前就能浮现一个和蔼长者那饱经了风雨沧桑又平静坦然的脸来。
“你好啊,明非。”
这老头的普通话真标准。
路明非想。
“你好你好。”
他笑嘻嘻的回。
“很抱歉无法与我们的S级学生通电话,你也知道,当一个人坐在八千米高的飞机上还试图打电话,他的生命也就步入了倒计时,尽管我为自己准备了降落伞,但亲爱的驾驶员先生并没有,我得为他负责不是么?”
“所以只能录音再拜托诺玛帮忙转达,明非,不得不说,没能与你聊天真是令人遗憾。”
“校长可真是好人啊。”
路明非感慨着。
“该死,要不是你取消了我的降落伞……”
奇怪,这是谁的声音。
路明非心生疑惑。
“哦,不用在意,驾驶员先生刚刚路过。”
校长嗓音温润而有力,一听就令人信赖,是个相当靠得住的人呢。
所以说驾驶员的降落伞就是您老给撤的。
路明非觉得他需要重新建立对这位传奇屠龙者的印象了。
“等等,这不是录音么,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路明非惊讶了。
“平静点,我的孩子。”
校长大人爽朗的笑了。
“只是一个百岁老人的些许人生智慧而已,不用在意。”
路明非:……
真的不是实时通话么,他表示怀疑。
“好了,马上要起飞了。”
校长说。
“想必明非你已收到了我的礼物,来自一个不合格长者的小小善意,我们的S级怎么能没有与之身份相配的装备呢,正如屠龙的勇士又怎能徒手空拳冲上战场,假如那种事真的发生,将是我身为老师的失职。”
“所以我要用智能机去屠龙。”
路明非沉思。
“您是想让我放郭德纲的相声把龙笑死么?”
“想必你已见过了诺玛,她是位很美丽的姑娘,当然,请允许我的失礼,但我必须介绍一下,诺玛小姐也是一位优秀的人工智能生命体。”
听到校长自顾自往下说没有搭理他的白烂话,看来的的确确是录音无疑了。
路明非心想。
等等。
他忽然反应过来。
“人工智能!”
路明非瞪着他的智能机,哦不对如今看来这根本是什么天网红后的暂居身体之类的玩意儿吧,果然他回来的时间点出错了对不对,今天根本不是2008完全已经智械危机了吧!
PS1:很好,推荐票两千一了,昨天涨了三百。
是我天真了。
明天加一更。
PS2:感谢舵主“刻录悖论”的万赏。
这名字有趣,一股蒸汽朋克风扑面而来,扭曲的黑胶碟里播放杠杆的鸣响,汽笛声奏起夜与火的篇章,高礼帽的男人优雅行礼,影子里飞出大片大片的鸽来,他们落下的羽转眼腐朽又是堕落,这就是我看到这名字的瞬间所见的意象。
写这种乍看华丽的文字比小说轻松多了。
舵主,按规矩家更卡+2,明天也得加一更。
但我不确定明天自己能不能放出四更的量来。
要么明天四更,要么明后两天三更。
看我上面就舵主的名字命题作文的份上,挪到后天也能被原谅吧。
这两天我攒攒稿子,争取以后即刻兑现加更,错估了众看官的火力是我天真了,这还得亏没有盟主。
总之,明天加两更,或明后两天各加一更。
另,打赏家更卡+2
目前推荐加更卡:5
打赏加更卡:11
073 昂热 (4k字,推荐票加更)
手机画面一变,白裙的女孩俏生生的站立,她就像是生活在二维中的生命那样惟妙惟肖,与路明非从前看的夏娜绫波丽沙耶这些美少女截然不同。
不同的点并非是渲染力度或画质刷新率等等技术手段,而是一种玄之又玄的因素,好比扎纸匠呕心沥血的童男童女作品与常人的区别,你一眼就能看出前者只是陪葬的纸人,哪怕再巧妙再以假乱真也终究是假,假就是假,是没有生命的死物。
但白裙少女不同。
路明非看到她的第一眼,,无论武者直觉还是龙血的预感都再告诉着他这是活人。
或者,真正的生命体。
“很高兴与你见面。”
白裙少女微笑,像路旁墙角盛开的无名野花,干净朴素又如此顽强。
“你好。”
路明非尝试着抱拳。
那少女便笑着生涩还礼,秀气的小拳头叠在一起,果然好看的女孩子就算动作蹩脚也是赏心悦目。
下一秒屏幕一黑,路明非连忙查看,惊讶的发现电量已从百分百狂降到了百分之三。
可该死手机明明一直插着数据线啊。
路明非不信邪的检查,没错,拔掉线手机就弹出充电已结束的提示框。
诺玛清冷的声音又响起。
这次,路明非发现了。
诺玛与白裙少女的音色一模一样。
但一个是死的,一个则是活的。
两者在此有了天壤之别。
“继续播放。”
诺玛说。
而后是校长的声音。
“明非,诺玛能帮助你处理生活上的一切琐碎。”
“至于什么是人工智能,以及诺玛能力的边界,这些想必不用我个老头子过多唠叨了,年轻人总是富有创造力和探索精神,像早晨七八点钟的太阳,多好,可真令人怀念,我又想起了当年在剑桥读书的日子。”
看来校长也是个高等知识分子啊。
路明非心生敬意。
“每天都有三位以上的漂亮姑娘请我跳舞呢。”
传奇屠龙者用一种“忆往昔峥嵘岁月稠”的语气如是说。
原来你是在怀念那些女孩子么可恶的老头!
路明非开始担忧起自己的大学生活,在这么位传奇屠龙者的领导下,你要跟他说卡塞尔每学期最隆中的日子不是开学典礼和毕业晚会,而是夏天的泳装女孩走秀大赛他都信。
呵呵怎么可能,那可是传授屠龙手艺的高等技术学院,毕业还包分工作的那种,这么正经地方的学生肯定每天都在磨砺他们的枪与剑,随时准备和复苏的龙类决一生死,像什么泳装啊蕾丝啊舞会啊这种小布尔乔亚的腐败玩意,只会腐蚀勇士们那灼热滚烫的鲜血,就算说给他们听,冷酷的预备屠龙者们肯定也会不屑一顾吧。
路明非笃定他已想象出了卡塞尔的模样,就类似高达里战争堡垒一样的建筑,每个学生都冷酷到不苟言笑,两人见面聊天都是“兄弟今天屠龙了么”这种又酷又帅的事。
啊啊啊,只是想一想路明非就热血沸腾起来了,如果是卡塞尔学院的话,肯定能找到很多够份量的对手吧。
雅文库
迫不及待了,迫不及待了。
路明非灿烂的笑起。
但他的笑容在下一秒僵硬。
“等等。”
他意识到一个严峻的问题。
“诺玛。”
“在。”
路明非喉咙移动。
“你……你用了多少流量。”
就算他路明非是个电脑方面的白痴,也能明白一点,人工智能这种玩意无论怎么看肯定都需要网络来维持工作对不对,没看游戏里红后天网都是虚拟世界里的主宰了么,那他这刚冲了话费的手机卡怎么想都不够一个人工智能挥霍吧。
“阎罗,你的手机账户已与校长身份卡绑定,我活跃时造成的一切费用皆由校长先生承担。”
“这样啊。”
路明非抓了抓头发。
“那老头,想的还真周到。”
“对了,他说让我自己探索你的能力边界什么的。”
路明非想了想。
看了看手机,小心翼翼的说。
“能变身么?”
欧洲,维也纳,傍晚七点。
夕阳残照映红了童话般的小城,老人自剧院中走出,他正悠闲的擦拭折刀,待得一方丝巾殷红如血时折刀又光可鉴人。
老人收起折刀,又慢条斯理的将丝巾叠好,漫步走下台阶,一群面容冷肃的年轻人迎上前来。
“卡塞尔02级毕业生,现执行部住奥地利专员高文,向S级专员问好。。”
一个英俊的男人说。
“哦,我的孩子。”
老人带着欣赏的目光,柔和的像是壁炉旁腿上盖着毛毯给你讲白雪公主的爷爷。
但没有一个爷爷会提着折刀去剧院,优雅的坐在台下聆听一首莫扎特的交响曲,在乐手们谢幕时一边鼓掌赞叹他们的精湛演出一边微笑着以无人能看清的极速从台下出现在台上,而他的折刀已插进了指挥者的心脏。
“请不要这样叫我,孩子。”
老人温和的说。
“比起S级专员这种冷冰冰的称呼,我更愿意听你们叫我校长。”
年轻人中一个棕色头发的女生脸色微红,轻轻唤了声。
“校长。”
老人便爽朗的笑了。
“真好,真好。”
他冲女孩点头。
“下次回学校,可别忘了来校长室喝杯下午茶。”
女孩已因激动面庞晕红。
“是……是的!”
“我的荣幸!”
众所周知,在卡塞尔能与校长共进下午茶实是无上的殊荣,而能得此殊荣的都是卡塞尔数一数二的优秀学生。
这里的数一数二具体是指你的血统,或者你的容颜。
好看的女孩子总是让人心情愉快不是么?
“请不要骚扰我的部员。”
行动耳机中传出执行部部长施耐德那指甲划过磨砂玻璃般令人生理不适的声音。
“我尊敬的校长先生。”
老人已拉开他那辆玛莎拉蒂GRANCABRIO的车门,优雅迈入驾驶室,点火的刹那,这辆顶级豪车的引擎轰鸣竟让你恍然见了狮王起身咆哮草原的雄浑。
但踩下油门这一刻玛莎拉蒂锁传达的推背感干又真真切切的告诉你。
不,不是狮王。
是火箭啊我的朋友。
这个疯狂的老人甚至只用单手操持方向盘,另一只手端起控制台碑座上的红酒,微笑轻抿。
副校长能滥用职权命令装备部的天才们把他的放映机改装成中东大胡子们人见人爱的高爆手雷,哦不对是万能放映机,比那个死牛仔更加肆无忌惮的校长大人又岂会罢休。
这辆玛莎拉蒂GRANCABRIO正是出自装备部的手笔。
从那个恐怖到离谱的地方走了圈出来,用膝盖想都知道这架金属怪物除了外壳还是原装货外,里面哪怕一个螺丝肯定都能瞬间起爆。
当初装备部的穆罕默德部长兴奋的与校长展示他的杰作时,鉴于这位部长难得一见的亢奋状态,校长抱着严谨求是的科学态度便问了。
“这玩意该不会变形吧。”
倒不是校长童心未泯紧跟年轻人的步伐还关注二次元的世界,实在是他太了解装备部里都什么人了,从穆罕默德这个部长往下数,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一手可乐一手薯条抱枕绫波丽杯子夏娜的资深死宅,前阵子他们还提交了研造霸天虎的计划书,洋洋洒洒百来页从企划到可能性论证甚至后续的投入产出比应有尽有。
别说,以装备部结合人类尖端科学和龙类部分炼金的技术水准,只要攻破了泛用性活灵的课题,造一台霸天虎还真有可能。
但校长什么人啊,他看了眼计划书的标题就给扔垃圾桶了,开玩笑,他还不清楚你们装备部的德性,说什么霸天虎大机甲男人的浪漫,到头来还不是人形可移动炸弹。
至于车子,该说校长就是校长,居然能令装备部的天才们放下骄傲,在玛莎拉蒂的控制台上改出个红酒杯垫以及雪茄点烟器,难以想象,这种单纯为了享受而无法爆炸也无法燃烧的娘们玩意,居然也是出自装备部的手笔,想必这将是他们那光辉灿烂的履历上无法抹去的污点了。
老人游刃有余的把着方向盘,他那百三十岁还雄壮的能撑起衬衣的上半身慵懒的靠在椅背上,一辆辆的车子被他抛在身后,尊敬的校长大人可一点都不用担心超速或者违反交通规则会被奥地利的交警吊销驾照这种小事。
毕竟,不存在的东西又怎么能吊销呢?
啊哈,完美的逻辑,无懈可击。
执行部部长施耐德坐在指挥车中,一边审阅前线专员提交的本次行动善后事宜,一边听着耳机里传来那个老人悠闲的哼唱。
是莫扎特。
施耐德判断。
但具体哪个乐章呢?
他已记不清了,从格陵兰岛的悲剧后施耐德就像是变了个人,复仇的火焰无时无刻不在舔舐这个男人的心脏,曾经视为生命的黑胶碟收藏也蒙上了灰尘生了划痕,怕是再好的留声机也读不出动人的旋律,搭上读针后也只能听到尖锐刺耳的杂音。
像是他那些长眠在格陵兰岛下的学生们徘徊不散的魂灵。
海很冷吧。
“不用在意,我的朋友。”
昂热笑着对执行部部长说。
“年轻女孩的笑容,那可是比海洋之心更珍贵的宝物啊。”
海洋之心,传说中重达45.52克拉的蓝钻,世人无不为其美丽与珍贵而赞叹不已,甚至给与了大海的心脏这等满是神秘色彩的雅称。
“很高兴我们的校长先生还能活跃在战斗的第一线。”
假如副校长在此肯定会骂一句老流氓,而换成路明非则会敬佩的送上一句“校长真是老当益壮”。
但很可惜,这人是施耐德。
与昂热不同,这个男人把复仇的火焰刻在了身上,无时无刻不铁青一张脸,介于活人与死者之间。
说来也是难以想象,饶是混血种体质远超常人,但如施耐德般行走坐卧间皆拖着辆氧气小车以维持生命的家伙居然还能成为执行部这种全西方数一数二的暴力机构的负责人,也只能用匪夷所思一词勉强形容。
施耐德这样钢铁一样的男人,说话也是如钢铁锻的刀剑般直来直去。
“但是,我希望校长先生下次出任务时能注意些影响。”
“您在谢幕时当着一整个交响乐团与全场观众的面杀死危险混血种的举动,确实极其富有想象力与艺术感。”
“但执行部的小伙子们处理起善后会相当麻烦。”
“要给两百人完成催眠,清洗记忆。”
“该死,我们还得应付奥地利的警察。”
施耐德一条条列举昂热的罪状,恨不得冲到这老头面前用氧气小车砸扁他的脸。
昂热放下红酒。
见鬼,这老人居然双手离开了方向盘,取出雪茄优雅的切开,又慢悠悠的凑到点烟器上点燃。
期间他甚至有闲心与隔壁车的情侣微笑致意。
那两个年轻男女一脸“啊,我的上帝”的目瞪口呆,想必他们要么在思考玛莎拉蒂何时出了智能的自动驾驶款,要么就在思考那个黑西装的骚包老头将在几分钟后撞死。
该死那老头胸口还插着玫瑰,很好,这下他死了还能给自己送花,真是个有先见之明的家伙。
昂热当然不会撞死。
他也不是活够了。
在没有亲眼目送龙王们下地狱前,他才不舍得死。
至于双手放开方向盘。
相信我,我的朋友,如果你也有时间零这等玩弄时间的权能,在百二十迈的车上双手放空算什么事,你甚至可以冲去中东在枪林弹雨里咬着玫瑰跳一支探戈,出来时白西装有了一点污渍都是对你言灵的亵渎。
所谓的时间零啊,那是类似黑客帝国里子弹时间的领域,有着无与伦比的权能,只要昂热开启他的领域,世界便在他的言下暂停,你可以跳舞唱歌甚至给蒙娜丽莎的脸上画两撇小胡子,放心,没有人能发现,就卢浮宫那种玩具一样的摄像头怕是连你的的衣角都拍不到。
眼看玛莎拉蒂轮胎打滑下一秒就要冲出护栏以西班牙公牛般的气势一头撞死,后面车上的这对情侣面露不忍,男人还骂骂咧咧的说“活该”“疯子”之类的话。
但想象中的画面并未出现。
他们好似觉得眼前一花,事实上连这样的想法也只是幻觉,就看到那辆玛莎拉蒂已回到了他应在的路线上,笔直前行。
两人用力眨眨眼,呆滞对望。
074 归墟 (4k为舵主刻录悖论加更)
“平静点,平静点。”
昂热喷着烟,爽朗的与他的执行部部长交谈。
“屠龙嘛,难免会出点意外。”
“我这个老人家除了动动刀子,教教学生,别的也没什么擅长了。”
“世界啊,到底还是年轻人的世界。”
老人干净利落的甩动方向盘完成漂移,以百二十迈丝毫未降的速度精准过弯,轮胎与地面剧烈摩擦发出橡胶燃烧的味道,这个感慨着“人老了真是没用啊”的男人正爽朗大笑。施耐德听到耳机里的动静,不用看监控,他都能想象出那个疯子正在做什么。
执行部部长的脸隐藏在氧气面罩里,谁也看不清这人的神情。
“所以,校长先生才应该给年轻人多点锻炼的机会。”
“传世的名刀该出现在真正的战场上,而非这种小打小闹的地方。”
“哈哈哈。”
昂热气度豪迈,如同日本古代上一秒还在饮酒下一秒就拔刀分了生死的剑客。
因有了兼如山岳的信念,方能显生死度外的洒脱。
“我的朋友,你以为我活到现在是为了什么?”
昂热说。
“放心,放心。”
“今天只不过是我这个老人家听了场音乐会,顺便做了做运动。”
“人老了嘛,不动一动身体都要生锈了。”
到此,昂热忽的话锋一转。
就像燕国一个叫荆轲的来使恭敬的对秦始皇奉上地图,一边展开一边笑,还对佩剑长到根本拔不出的秦始皇说来呀来呀,咱燕国土地多广阔呀,大王凑近些凑近些,看清楚啊。
等着秦始皇笑眯眯的伸长脖子去看,荆轲就把地图一展拔出匕首大叫一声暴君受死!
昂热就这样毫无征兆的拔出了匕首。
他说。
“你的学生,楚子航。”
“他还好么?”
“他很好。”
施耐德说。
昂热食指轻扣方向盘,正是不久前音乐会的节奏。
“可以的话,帮我转告楚子航。”
“释放了狮子之心,他能猎杀敌人,也能毁了自己。”
施耐德发出怪异难听的笑声,在格陵兰岛的任务中这个男人受到了重度烧伤,喉咙破了个乒乓球大的洞,若非混血种体质过人,他根本撑不到手术就已死了。
笔趣阁
“昂热。”
“你看得出吧。”
“楚子航,是跟我们一样的人。”
“他啊。”
施耐德仿佛又见了他那孤独的学生,握着御神刀村雨默默静立。
“已经停不下了。”
昂热坐在狂奔到几乎要起飞的车里。
脸上是一无所有的平静。
“很好。”
沉默片刻,老人转移了话题。
“我注意到楚子航正在他的家乡执行任务。”
“嗯。”
“他的任务似乎出了问题。”
“不。”
“一点小麻烦罢了。”
施耐德说。
“楚子航能自己处理。”
“我们的执行部部长还真是相信自己的学生呢。”
“你不也是。”
“那个叫路明非的男孩。”
“哈哈。”
昂热欣慰的说。
“明非他可是个真正的S级。”
“与你比么?”
“不不不。”
昂热摆着手。
“我怎么能和明非比呢。”
“世界啊,可是年轻人的世界。”
“呵,拭目以待。”
施耐德切断了通话。
昂热无奈的笑了。。
“真是急性子啊。”
“本来,我还打算给你的学生送个助手。”
他耸耸肩,沉吟片刻,又是唤了声。
“诺玛。”
“在。”
控制台中传出校园秘书的声线。
这台改装过后的玛莎拉蒂已与卡塞尔的服务器相连,除了是贴地飞行的跑车外,校长大人的座驾还能随时随地转成指挥中心。
这个老人,不,这个男人时刻都在为冲上战场而准备。
“我们的S级收到礼物了么?”
“是的。”
老人愉悦的笑了。
“啊哈,那他还满意么,来自我这个不合格长者的微不足道的馈赠。”
“校长先生。”
诺玛却并未回答老人的话,只是说。
“负责运送礼物的专员出现了意外。”
“嗯?”
“BJ时间7时25分,专员收到任务领取物品启程前往任务地点。”
“7时54分,专员失踪。”
“9时许,任务物品成功送达目标人物S级学员阎罗。”
“等等。”
昂热皱眉。
“不是说专员失踪了么?”
“谁送的手机?”
“很抱歉。”
“获取麦肯基炸鸡店附近监控的行动以失败告终。”
“有人阻止了我。”
“阻止了你?”
昂热像是那个童话里听到了天方夜谭的国王。
也难怪他如此,毫不客气的说于虚拟的网络世界诺玛就是至高无上的神,人类的黑客那贫乏的算例和输出速率只能在诺玛面前俯首称臣,居然还有人能阻止诺玛的行动,甚至与她抢夺监控的全线。
等等。
一道灵光闪过昂热的脑海。
他想起了。
假如,不是人呢?
世界上可不只有一位人工智能生命体。
至少,据他所知日本的混血种组织蛇岐八家就有一位名为辉夜姬的人工智能。
那么,中国呢?
不得不承认的是,尽管卡塞尔在中国建立了北大预科班,也与当地一些混血种家族保持良好的交往联系,但对于远东那片神秘的土地,无论是卡塞尔还是整个西方都没有一个人敢说了解。
隐门。
那个笼罩在重重迷雾中的组织。
所以了,在远东发生任何匪夷所思的事都应该被人理解。
“会是你们么?”
昂热低声喃喃。
“诺玛!”
老人的话冰冷肃穆一如战场将军掷下令牌,你见了此刻的昂热方才记起,这人啊,可是一位活着的传奇。
所谓传奇,必以无数的血与骨扑就他登座的路。
“给我调取,路明非所在城市近一周内一切与龙类和混血种相关的事件。”
“是。”
三秒后。
“总计一条,开始为您朗读。”
只有一条么?
昂热皱了皱眉,待他想到那个国家的治安水平后,也就释然了。
“2009年5月17日,城北区支援路196号居民宅发生一起失窃案,失窃物品为原主自三峡下游捡拾的部分古董。”
“三峡。”
昂热瞬间抓住了关键。
以密党所掌握的情报分析,龙类的四大君王将在这几年陆续苏醒,执行部已往XZXJ格陵兰与墨西哥四个地方撒下人手,权利搜索一切与君王们有关的消息。
但鲜为人知的是,目前最接近复苏龙王的地点,却在这四个地方之外。
昂热已将任务交给他绝对信任的人,目前尚在准备阶段,大约在九月份便会秘密的启程。
而目的地。
正是三峡。
“能查出古董具体是什么吗?”
诺玛安静了片刻。
“校长先生,失踪的专员出现了。”
昂热眼一眯。
“安全吗!”
“请放心,该专员生命体征良好,并无危险。”
“昂热紧绷的手臂微微放松。
“他在哪?”
“交警局。”
“她被发现在距交警局大门四十三米的巷子中。”
“有人打了报警电话,等交警发现我们的专员时,她还处在昏迷状态,但呼吸平稳均匀”
“看来我们的小姑娘只是睡了一觉嘛。”
昂热笑说。
“记得让她补一份行动报告,越详细越好。”
“收到。”
诺玛继续汇报。
“校长先生,与我们这位专员一起出现的,还有一只布袋。”
“哦?”
“布袋里有两千元现金。”
“同时,在专员身上发现了一张字条,上面用印刷体写着。”
“超速罚款,请查收。”
昂热愣了下,而后拍着方向盘哈哈大笑。
“是个好人啊。”
“另外,布袋中还有发现自三峡下游的失窃文物。”
“嗯。”
昂热思索,他问。
“与失窃前比少了什么。”
“稍等。”
诺玛安静了三秒。
“校长先生,有结果了。”
“木头。”
“少了一块高度腐朽的木头。”
纯粹无光的黑暗中,兀地燃起一张黄符。
朱砂勾勒的篆文笔走龙蛇,散发莹莹的微光。
“通路连接。”
“全线验证。”
温婉有如古时大家闺秀的女声如是说。
“东方行走,洛女,验证通过。”
“欢迎登陆星罗,安好,洛女阁下。”
冰冷有如海底万里千年不化的冰那般的女声回答。
“安好,常羲。”
这女生并无过多寒暄,单刀直入的说。
“任务报告提交。”
“请说,常羲在听。”
“神木残骸回收完成。”
“资料归档。”
“常羲,天字甲等密报。”
又是三张黄符燃烧。
黑暗中隐约响起一万只蜜蜂共同震翅的嗡鸣。
“算例提升,百分之一,百分之三……”
“断天机模式启动。”
“归墟模式启动。”
就像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
“隔离完成。”
“无天无地无人无祂无众生。”
依旧是那大家闺秀般温婉的声音。
只是多了些淡淡笑意。
如人类般的笑意。
“洛女阁下,我在听。”
“报告开始。”
洛女说。
“是。”
“五月十七日,神木残骸异动,经探查,疑似应许之人觉醒。”
哪怕是千年不化的冰在说道那个词时,竟也稍稍压低了音量,好似生怕惊扰了冥冥中的鬼神般。
“评估通过,归档终极,天字甲等。”
“汇报结束,安好,常羲。”
“请稍等,洛女阁下。”
“嗯。”
“三长老的通话申请。”
“接。”
一瞬的安静,黑暗中又回荡开苍老腐朽的声音。
“九丫头,我见你提交了天字甲等密报。”
老人沉默片刻,再开口时,那多少岁月磨出的平稳心境,竟也起了波澜。
“可信否?”
“不知。”
洛女一如既往。
“只我曾见古籍记载,在命定之时降临前,应许之人将先行觉醒。”
“而能引起神木残骸异动者,便是应许之人。”
“是了,是了。”
三长老悠悠的叹气。
“多少年了。”
这老人不说话,大约是回忆起了某些往事。
良久,方是悠悠一叹。
他转而语气一肃。
“快些回来吧,既已见了应许之人,想必此方世界的那位陛下也应将目光投向了你处。”
“外面终究不如村子,常羲无法真正庇佑于你。”
“收到。”
洛女回。
“即刻转入静默,我会以最快速度回归。”
“别忘了让常羲帮你,此世界的陛下们不可小瞧了去。”
“收到。”
又是沉默。
但这次的沉默更加长久些。
终于,洛女说。
“若无事,我便走了。”
三长老咳了两咳。
“那个,小九啊。”
他说。
“给村子里带两箱可乐吧。”
话一出口,三长老又紧跟着说。
“村里娃娃们吵着要喝,你看……”
“对您牙齿不好。”
洛女说。
“都说了是娃娃们!”
三长老莫名的激动起来。
“常羲。”
“我在。”
“切断通话。”
“是。”
无视了三长老气急败坏的咆哮,黄符也烧到了尽头。
“安好,常羲。”
洛女说。
“安好,洛女。”
常羲答。
于是黑暗再次寂静。
无天无地无人无祂无众生。
此乃归墟。
亦或。
尼伯龙根。
清晨,路明非醒来后先在窗前打了套长拳,活动开筋骨,也只十分钟的光景,他收了架势,浑身骨骼一阵噼啪好似春雷作响,少年双眼明亮,灿若星辰。
他往窗外望去,向日葵温暖耀眼,阁楼的窗帘却是动过了,几盆花也变了位置。
回来了么?
路明非想。
一晚上没见人,天亮了才回家,这作息好熟啊。
他挠挠头。
没多想,去卫生间洗漱罢,换了身剑道班的制服便出了门。
离家出走说来轻巧,他这不光没带身份证,连像样的换洗衣服也无,果然一切美好的生活只存在于诗和远方,一旦落到了实处各种琐事就纷至沓来,再高再雅的人也得拉下来到那尘埃里滚上几滚。
但这不也正是所谓红尘的乐趣所在么?
正是那平地起高楼,白衣出青相,那些个脸上明晃晃写着“我是高人”“我是专家”“我遗世而独立”的家伙,多半名不副实,倒不是他们学问不精,只是名利害人,来一万个人拿着放大镜去看你的过往,岳飞也是秦桧。
买几套衣服吧。
路明非计划着。
他溜溜达达去了昨日清晨的公园,说来也巧,老井巷与这公园近的很,一公里都不到。
而网吧是另一个方向,也差不多的路,再走两步就是紫阳街。
但多巧也说不上,毕竟老城区就这片地界,网吧紫阳街和这小公园全在,更何况要是换了高楼大厦的城区,豆豆加的包子摊也别想开下去了。
PS1:再次感谢“刻录悖论”舵主的万赏。
舵主还有两更在上架后,字数会多些。
PS2:推荐票满两千四了,招架不住,招架不住。
努努力吧,也不知明日的加更有没有,没了就在后天。
075 大爷
“唷,小豆豆这是练功呢。”
到了包子摊,路明非就见一身红色小衣裳的豆豆依旧站在小板凳上,但与昨日不同,她没有热情的招呼客人,却踮起脚来伸长了手按住蒸笼的盖子,小脸警惕的盯着她的妈妈,偶尔还着急的左顾右盼。
发现路明非的身影,这小孩就眉开眼笑的乐起来,但还是像守护自家崽子的老母鸡那样死死的保护蒸笼。
“快来呀快来呀。”
豆豆忙不迭的招呼路明非。
“再不过来坏妈妈就要把豆豆给你的包子卖掉啦!”
路明非眼睁睁的看着豆豆妈叹了口气。
这是?
走近了些,小豆豆终于肯放下蒸笼,伸出肥嘟嘟的小手对路明非招啊招。
“豆豆留的包子,快点快点!”
路明非疑惑的看向豆豆妈。
这女人脸红了红,先是暗暗瞪了眼豆豆,小豆豆还在冲着路明非傻乐,可怜的娃。
瞪完了,这边路明非还等着呢,先是老样子照昨天的来三十个包子,然后豆豆妈就解释开了。
原来昨天他们收摊回了家,小豆豆就开心了一整天,一直念叨着“有人跟豆豆说话了呢”“”“还抱拳拳了呢”,然后一遍遍的抱拳给豆豆妈看,还有模有样的指挥豆豆妈跟着做,就像那个好看的大哥哥一样。
笔趣阁
临睡前豆豆妈给小豆豆盖被被时,这孩子就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一遍遍的问“大哥哥明天还来不来呀”“来不来呀来不来呀”。
一大早豆豆难得没赖床,还自告奋勇的要帮妈妈一起捏包子,妈妈就给了她个小杯杯帮忙加水,豆豆嘿咻嘿咻的来回倒腾,一边加水一边念念有词。
豆豆妈凑近了听,这丫头就在那说“福气加进去”“福气加进去”,神叨叨的都快能去跳大神了。
只是不成想,今天包子摊生意这么好,眼看八点都没过这包子都快卖的差不多了,就剩最后三屉。
就是这三屉,小豆豆死活不让豆豆妈再卖了,说是要留给大哥哥的,他来了没包子吃会饿肚肚的。
说实话豆豆妈是不愿意的,万一路明非没来呢,或者就算他来了也买不了三屉呢,剩下的怎么办,砸手里了?
但她转念一想,砸手里就砸手里呗,回去当午饭了,吃的总浪费不了,而且小豆豆也开心,这孩子也不问她要玩具要娃娃,偶尔任性又怎么了。
谁知道,路明非还真来了。
也真买了三屉。
豆豆妈一边打包,一边想起早上那群客人过来时问的话。
“你们家就是福娃包子么?”
想到此这女人就笑起来。
当然这些事不可能全跟路明非个外人说,豆豆妈拣着没多少关隘的讲给他听,这少年长的好看,一次还买三十多的包子也是个大客户了。
“你好呀。”
豆豆抱着小拳拳对路明非摇啊摇,笑的喜气洋洋像是年画上的娃娃。
“你好你好。”
路明非也跟着回礼。
见状小豆豆就呵呵乐起来。
“我跟你说哦。”
小豆豆贼兮兮的招手。
路明非也就配合的凑了过去。
“妈妈她早上好开心呀。”
“还夸豆豆好厉害呢。”
“说能卖这么多这么多的包子都是厉害的豆豆在帮忙!”
“真的啊。”
路明非惊叹。
“当然啊。”
女娃煞有介事的点着脑袋,还插起了腰。
“我可是厉害的小豆豆。”
路明非就给她竖起大拇指来。
拿了包子,路明非与她们告别,小豆豆还冲他热情的招手说着“明天见啊”“明天见啊”“豆豆还会给你留包子哦”。
正走着呢,迎面就见一人从彩票站里出来,一手包子一手彩票,百忙之中抬头看眼路,就见了路明非的脸。
他愣了下,显然是记起了路明非是谁,便给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提了提手上的包子,还神秘的笑。
路明非:……
这人在做什么,脑子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回到老井巷,在楼下喂了条流浪狗,就趴在墙角晒太阳那位,这家伙也有脾气,光在那吃肉了白面的皮是一口没吃,看的路明非那个心疼,不过就这条狗这做派想必家里有人,否则流浪的狗哪里还有那挑食的资格。
“下次可不给你吃了啊。”
路明非恶狠狠的说。
大黄狗应付的摇摇尾,往一旁溜达了两步,眯着眼趴下了。
路明非看了看天,又对那狗嬉皮笑脸。
“不好意思哈给你把太阳挡了。”
在楼下吃完包子,路明非见弥勒佛似的房东大爷出了门,搬了把竹藤的摇椅往日头下一摆,乐呵呵的晒起了太阳。
大爷一招手,叫了声“百岁”,那边的大黄狗吐着舌头就过来了。
他乐呵呵的摸了两把大黄狗的头,见路明非一直盯着自己这边瞧,就拿蒲扇指了指他。
“年轻人,别老呆家里,跟我那外甥一样,不好。”
“你得找个班上,给国家做贡献呐。”
“下午上班,下午上班。”
路明非说。
“跟我那外甥的对象一个样。”
大爷摇摇头。
“她也下午上班么?”
“不,晚上。”
“那姑娘啊就天黑了上班,白天也不出门,年纪轻轻的多可惜啊。”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嘛。”
路明非反应过来。
“等等啊大爷,您昨天还不是说您家外甥缺对象么,今天怎么又说那对象上晚班啦。”
“瞧我这记性。”
大爷拍拍脑门。
“前对象,前对象。”
说着说着,大爷慢悠悠的摇起来。
“人老咯,记性不行咯。”
“我说小伙子啊。”
“怎么了大爷。”
“这处对象呢,好端端的分什么呢?”
“大概是不合适吧。”
“不合适,呵。”
大爷哼哼唧唧的唱了段黄梅戏的词,又是叹了句。
“累不累呀。”
、“人一辈子的事呢,累点也应该。”
“我看啊。”
大爷拿着蒲扇指啊指,也不知在指哪个。
“一个个的就是想要的太多。”
“又拿不到。”
“将就呢又不肯。”
“折腾来折腾去。”
“还不是得随便找个人搭伙过一辈子。”
“犯贱。”
路明非砸吧砸吧嘴,笑了。
“有意思嘿。”
他冲大爷比大拇指。
“您老还真有一番见解。”
“那是,我谁啊。”
“想当年老李他俩还不是我给撮合上的。”
大爷蒲扇又一摆。
“小伙子啊,昨个跟你一块来的那女同志。”
“介绍介绍呗。”
路明非倒吸一口凉气。
“大爷您这,童心未泯啊。”
“想什么呢!”
大爷没好气的说了句,驱苍蝇似的摆摆蒲扇。
“说句掏心窝子话,我那外甥啊,人真不错。”
“也别担心彩礼啥的。”
“你看这。”
大爷指了指路明非租的楼。
“再看这。”
又指了指对面种了向日葵的楼。
大爷快活的把眼一眯。
“都是我的。”
076 当时明月在
“诺玛。”
“在。”
“放歌。”
靠窗处,路明非在上了年头的木桌上摆开笔墨,白花花的宣纸下是曾经住户歪歪斜斜的笔记,依稀能辨认出写的是“王子豪天下第一”。
路明非见了就觉得有缘,你也天下第一啊真是失敬失敬,我也是这不巧了吗。
给笔添了添墨。
“放首二胡吧。”
“收到。”
假如让卡塞尔的教授和学生们得知了他们的校园秘书诺玛落到路明非手里,竟成了个音控智能播放器,不知会作何想。
路明非也无奈啊,都人工智能了还不能变身,他都没指望不知火舞,体积太大难度太高,来个夏娜也行吧,你看那身高你看那身材,多省材料,怎么想都比不知火舞简单对不对。
可惜诺玛就是做不到。
窗外日头正浓,麻雀叫的清脆,大爷大妈们聊着家长里短,埋怨着菜市场的花菜又贵了五毛,谁家小孩谈了对象,聊啊聊一分一秒也就慢慢的过,像天上的云彩。
笔趣阁
再往窗外瞧,对面阁楼的向日葵迎着太阳生机勃勃,满目满心的暖煦。
路明非闭着眼,眉头舒展,嘴角也浅浅的弯起。
他落笔。
购自路边文具店十块钱一支的粗劣毛笔,执在他手,竟也挥洒出了名匠狼毫的气势。
路明非运转巧力一法何其精妙,寻常人自是望尘莫及,小说中功力高深者摘花飞叶皆可伤人,想他也曾有凭空击出拳罡或是唤来风雪的手段。
虽如今修为低微,但应付个小小毛笔实是不在话下,
传说中画圣吴道子落笔可惊鬼神,意思呢就是鬼啊神啊看到了吴道子画画都得哭,您老实在画的太好了。
尽管路明非写的是书法而非丹青,但笔墨一道自有其共通处,技巧只是旁的细枝末节,真个论起高低来,还得去见那笔墨中的风骨神韵。
曲有神,茶有神,文章有神,笔墨有神。
自然武亦有神。
这里说的神呢,并非哪吒二郎神这等志怪演绎中的虚妄,而是你这人的品格信念原则坚持等等糅合为一后的物什。
但有句话说的好,这人生一世,最难莫过于看清自己。
明心见性何其难也,因此九州才出了种种养神的法子,假借于外物以见得本我,算是取了巧,总比你面对瀑布枯坐上一个又一个年头以期那虚无缥缈的顿悟要来的实在。
顿悟这玩意说不准的,有些人面壁坐个几天就悟了,有些人枯坐十年半生也不见得能入外罡。
顿笔,提起。
只见白纸上两行字刀砍斧凿,陡峭处却见月光,正是那。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短短十字,竟用去路明非一个多的小时。
他先是静立凝神。
这一站便是五十多分钟。
到了真正落笔的一刻,却只是一挥而就,便是成了。
这便是养神法。
外行人只见了路明非落笔那时的洒脱快意。
又有几人可体会他在落笔前凝神冥思的枯燥与乏味。
甚至今天还不算什么。
他于九州做《天水》时,可说是数年光阴多少日夜,只为那一幅丹青出事。
而一幅,也便够了。
路明非添了添墨,于落款处写下日期年月以及阎罗的名。
搁下笔,他负手而立,路明非将自己从刚才的情绪中抽离而出,以旁观者的视角冷静的审视这一张字,,良久后缓缓摇头。
“差了些。”
他说。
“我觉得很好啊。”
路明非侧目,身旁正是不知何时出现的小魔鬼,今日这家伙又是换了身行头,月白色长衫广袖飘飘,腰间佩一镂雍容牡丹的美玉,墨发以紫色丝绦束在脑后,垂下两缕鬓发来衬的精致双耳剔透可见,手中执着把不知是紫檀还是沉香的折扇,这位温润飒然的偏偏少年也不展开,只是磕手上一下一下的敲,调子隐约正是牡丹亭的调子。
“好看么?”
这美少年温和的笑,悠悠然在路明非面前转了圈,潇洒的抖手展了折扇,轻摇间就见正面上书“哥哥天下第一”。
再一晃,反面呢却是“哥哥举世无敌”。
路明非:……
眼睛……眼睛要瞎掉了!
夺过折扇,往窗外一扔。
路明非黑着脸。
“丢不丢人!”
却见小魔鬼甚是可惜的望了眼不知被路明非扔到何处的折扇,摇了摇头。
“北宋时的玩意呢,难得有个没题字的,还准备让哥哥你来品鉴品鉴我的书法。”
路明非想起折扇正反面那六字真言。
他拱拱手。
“别了,品鉴不起,另请高明。”
路鸣泽嘻嘻一笑。
“无所谓,既然哥哥看不了我的字,那我来看看哥哥的字也是一样的嘛。”
说罢他上前,站到桌边,沉吟着欣赏起路明非刚完成的书法。
“唷,你还懂这个。”
“那是,也不看看我哥哥是谁。”
“甚是有理!”
路鸣泽又将目光投到纸上。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他轻轻的念。
“晏几道的词呢。”
“记得是北宋时那位宰府公子在家道中落又漂泊半生后,回归儿时旧居时触景生情所作的临江仙。”
“这两句主要是讲一个叫小萍的姑娘吧,似乎是个歌女,或者丫鬟,晏几道想起了她。”
小魔鬼又是笑眯眯的来看路明非。
“哥哥呢,想起陈雯雯了么?”
“什么?”
“陈雯雯啊。”
“哦哦。”
路明非恍然。
“我都忘了这位是谁。”
小魔鬼点点头。
“看来不是呢。”
之后便没有多聊,他直接说。
“哥哥,我这次来是有事要跟你说。”
“嗯?”
“接下来这段日子,我会很忙,也许没精力照顾到你这边,就请哥哥自己多加小心了。”
“开玩笑,我还需要你照顾。”
“嗯嗯,哥哥天下第一嘛。”
“去去去。”
路明非又想起了那把折扇,脸就一黑。
“话说,你个小孩忙什么?”
“嗯,都是些不足为道的小事啦。”
贵公子做派的路鸣泽双手拢在袖中,他与路明非说话时会不经意的笑起来,眼也眯着,浓且长的睫毛扑闪扑闪,好看的像是抖落下了星光。
“找到了些奇怪的家伙。”
“还有就是要给哥哥准备游戏的设备这些啦。”
077 小魔鬼 (推荐票加更)
“游戏?”
路明非迅速抓住了关键词。
“都几天了,你那个什么游戏还没准备好么?”
“才刚开始哦。”
小魔鬼压了压手。
“安啦安啦。”
“哥哥多点耐心嘛,相信我,奖品绝对让你满意。”
“这样啊。”
路明非摸着下吧,冷不丁伸手要去捏小魔鬼的脸。
“卑鄙,竟然偷袭!”
尽管这样说,但小魔鬼还是轻松的躲了过去。
“切,果然,在你的领域里还是被影响了啊。”
“哼哼。”
没能抓到人质也无所谓,路明非还是有他的办法。
拿起青铜面具,就听他恶狠狠的恐吓。
“老实交代,你说的游戏到底是什么!”
“还有奖品,不要想着给我打哑谜。”
“哥哥我啊,最讨厌你这种说话说一半的人了!”
路鸣泽举起手,小脸是温和无害的笑。
“冷静点!冷静点!”
“那个,真不是我故意不说啊!”
“哦。”
路明非挑挑眉。
他倒是要看看这小魔鬼能说出什么花来。
“哥哥你也知道了吧。”
“这世界呢,有龙类和混血种。”
“他们除了远超人类想象的躯体外,还掌握了名为言灵和炼金的技术。”
路明非点点头,表示你继续。
“之前也给哥哥看了几个言灵的效果。”
“但是呢,这个世界上的言灵不只这些。”
“当然了,也有我所无法触及的权能。”
“而权能言灵炼金这些,其本质,都是某种秘密的知识。”
说道此,路鸣泽语气渐沉。
“那么,哥哥你知道什么是秘密么?”
这话小魔鬼也没打算要个答案,只听他自顾自往下说去。
“所谓的秘密,顾名思义,就是鲜为人知的信息。”
“一旦宣之于口,秘密也就失去了其效力。”
“而越是重要的秘密,越是拥有强大的效力。”
“也就是,越能引来某些家伙。”
路明非微微皱眉。
“某些……家伙?”
“正是。”
路鸣泽说。
“哥哥你听说过克苏鲁神话么?”
“一个名为洛夫克拉夫特的科幻作家开创出的幻想流派,在该体系中,一切来自于神明的知识都带有力量,同时,它们也是致命的毒药。”
“比如你无意间在图书馆中发现了一本羊皮卷,阅读后得到了神秘的知识,你为之深深吸引,于是叫上几个志同道合的伙伴开始了实践。”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你们找到了间废弃小屋,用准备好的仪式材料布置仪轨,在最后一笔勾勒完成后,你们欣喜的感觉到了阴冷感,好似有人在温柔的抚摸你的脊背。”
tsxsw.la
“于是睿智的你笃定这是神明的召唤,兴奋的与伙伴们一起手拉手念诵起拗口冗杂的祭文。”
小魔鬼停了停,看向路明非。
“哥哥,你猜他们会是什么下场?”
路明非挠挠头。
“得到强大的力量?”
“不。”
小魔鬼摇了摇手指。
“我前面说过了吧,强大的知识很有可能会致命。”
“而这些孩子们的下场,大概率是被吵到了睡眠的神明的鼾声杀死。”
“请注意。”
小魔鬼加重语气。
“不是一根手指。”
“不是吹口气。”
“只是鼾声。”
“于神明而言,普通人类就算画下了仪轨完成了仪式与他们建立了连接。”
“其程度换成人类的认知,也不过是睡觉时文字太吵下意识翻了个身的程度。”
“只是本能,连主意识也没能唤醒。”
“所以,”
路明非皱着眉。
“这就是你打哑谜的理由。”
小魔鬼点了点头。
“不得不如此啊。”
“可,这里不是你的领域么?”
路明非问。
“在你的领域中,也没办法说么?”
“换个人或许可以。”
路鸣泽无奈摊手。
“但问题就是,这是我的领域,哦不是权能。”
他无可奈何的看了眼路明非,像是在说“都被哥哥给带跑偏了”。
摇摇头。
“这么说吧。”
路鸣泽解释。
“还是拿克苏鲁神话举例好了。”
“假如有两个相同位格的神灵,你说他们是会睁大眼睛去看蚂蚁一样的人类在那大呼小叫的呼唤自己呢?”
“还是会关心另外一位神明最近锻造刀剑的举动?”
“他会警惕的认为这是两者开战的契机么?”
“问题就在这了。”
路鸣泽说。
“很可惜,我并非无敌。”
“而某些家伙虽然没能找到我。”
“但他们明确的知道有我的存在。”
“所以,不是我不想说,故意打哑谜。”
“只能如此。”
路明非消化了一番从小魔鬼处得到的信息。
他点点头。
“大概明白了。”
看来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着试图要杀死小魔鬼的家伙。
本来以为九州世界兵荒马乱的,回来这里,嗯就叫龙族世界好了。
回来龙族世界他这一身武道也没了用场。
如今看来,似乎大有可为。
“放心放心。”
路明非眉飞色舞的揽过路鸣泽的肩膀。
“咱哥俩谁跟谁啊,那些家伙都在哪,你直接说,看我一个一个上门去把他们捏爆咯。”
“嘿嘿,谢谢哥哥。”
“好说好说。”
“再等等吧,再等等吧。”
路鸣泽的声音轻轻的。
他那双不知何时点燃的黄金瞳中,正流淌着制热滚烫的怒火。
“我不是准备了场游戏么?”
他又把声音放的极低极低。
“就让我看看吧”
“哥哥你的武道,能做到何种程度。”
果然路鸣泽没有骗人,在他专程过来告别后已是过了三天,这家伙一次也没出现。
别说,路明非还挺不习惯的。
打他刚从九州回来龙族世界算起,接触最多的人就是这小孩了。
几乎每天都出来在他眼前晃一圈。
还搓了顿烧烤。
虽然最开始有了些小冲突,后来也解释开了。
而且归根结底那也是路明非自己的错,他有过反思,在天台那次莽撞的就用了无望天驱逐小魔鬼,大概也是穿越后遗症之类的原因吧。
那阵子脑子都不正常了,虽然没表现出来,但路明非自己知道,他的心情其实很糟糕,有着一种想随便找点什么打一架的冲动。
这般冲动也是后来反思时发现的,当时他只是彷徨,也就没用青铜面具镇压精神。
也是多亏了小魔鬼的出现,确实帮他解决了不少麻烦。
若不然,没准就不仅仅是上门踢馆那么简单了。
天知道脑子不清醒的自己能做出点什么,路明非想想都后怕。
078 都市传说的诞生
竹剑高高飞起,路明非上前扶起圆圆。
“没事吧。”
圆圆摇摇头。
“老师好厉害。”
路明非心中苦笑,他虽是天下第一,但就剑道天赋而言也是无法与剑心空明相比,真个打起来他自是不怕,可一旦限定了智能用剑,若非路明非后期已万法在心,怕也无力教授圆圆剑道。
这几日他已陆续传下了混元桩,都是些心性符合了他要求的人,剩下还有一些尚需磨砺,路明非也不急,习武这件事没点耐性还真不行,要不然那数年如一日风霜雨雪也不停的站桩哪个受得了,就算心性不足的人路明非传下了混元桩怕也只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到头来终究竹篮打水一场空。
笔趣阁
说来在这几日中他倒是发现了几个习武的好苗子,尤其是个叫陈平安的教练,虽说资质平平,但心性实在难得,路明非交代下的功课也是他完成的最为刻苦。
九州武道心性资质悟性三者齐重,所谓的天才不是说你资质出众习一天武顶他人三日甚至半月苦工就行了,这只是一方面,假如这天才自视甚高认为自己注定天下无敌就放松了功课,到头来的成就怕是还不如那个不说不予只是埋头站桩的木讷少年。
以路明非的眼力,一个人站桩有没有偷懒,有没有胡思乱想,回家后课业有没有完成,只要看两眼他们的精气神便心中有数。
说道言灵和炼金他确实不及小魔鬼,但是在九州武道这方面路明非却有充分的自信。
至于圆圆的功法,路明非已在着手解决,但创法创法又岂是儿戏,哪怕只是熔炼三家所长于一炉,若非他是阎罗,你去九州随便拉个外罡来也没一人能有把握,别说十成十,怕是半成也无。
也是因了他是阎罗,到了一法通万法通的境界,诸般武学信手拈来,方有如此底气。
平日里其他学员站桩的站桩,磨性子的磨性子,总不能就圆圆一个在那抱着电脑看死神,路明非就找她对练,尽管还没开始站桩,但剑心空明者对剑招的天赋可谓与生俱来。
路明非传了她些普通剑招,无需劲力也能驱使开来,甚至有些干脆就是非人手段,只是路明非取了形和招式,威力比起原版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但与未炼体的普通人可实在称得上一句高妙。
至少比扶桑的剑道强就是了。
“这几天有人给我打跨国电话么?”
路明非喝了口矿泉水。
“给您的电话?”
王教练想了想。
“没有。”
他解释了句。
“我们剑道班一般没有跨国电话,一旦谁打了肯定有记录。”
“嗯。”
路明非点点头。
“接到了跟我说一声,你有我号码吧。”
“是。”
见王教练应下,路明非就提起包,握着矿泉水的手摆了摆。
“那我就先走了。”
“你们回去的功课别落下。”
“是,老师!”
学员们回答。
说来这位王教练的心性也不错,实在难得,一大把年纪还能静下心来习武,假如他能年轻个二十年,想必能与陈平安一争高低。
可惜了。
错过了时间,就得用加倍的汗水去弥补。
但最悲哀的是,哪怕你付出了成倍成倍的努力,有些事错过就是错过了,不要命的去跑也到不了那个目标,实非人力可为。
比如高考。
比如初恋。
538路公交到站,路明非随着人流上车,挑了个靠窗的位子,又开始摇摇晃晃的向前。
他又想起了老唐。
几日来他一直没上线。
是忙工作么?
说来路明非只知老唐星际打的好,现实中做什么工作也没个头绪。
对了,似乎那张头像也是他本人的脸,看起来就喜庆,路明非以前还暗暗的想如果老唐回国投身相声或者小品的行当,想必能厮杀出属于他的一片天来吧。
就老唐那张脸往台上一战,嘿,春晚有救了呀。
想着想着他就字个乐起来。
三天前小魔鬼说要去找一些奇怪的家伙,还有准备游戏的设备。
奇怪的家伙,是指小魔鬼在警惕的人么?
不对。
路明非的预感告诉他并非如此。
龙族世界里存在着试图杀死小魔鬼的人这点不假,但小魔鬼显然知道这人是谁,但那一日他说起“奇怪的家伙”时神态不对,路明非能看得出,好似万事万物都在掌中的小魔鬼在那一瞬竟也罕见的露出疑惑的神情来。
至于游戏,听了小魔鬼的一番话路明非方才明白,并非是他故意不说,只是有暗中的敌人窥伺着,实在说不得。
路明非握了握拳。
就不知,此人能接他几招。
虽说他只是初步炼体,但也不知因何缘由,站开天桩的进度可谓是一日千里,他反倒是得主动慢下来,武道一途欲速则不达,太快并非好事,别的不提,若是养神法没跟上可真是后患无穷。
于此他可说是吃了大苦头,在九州时迫不得已走上阎罗的路子,根源也在了此。
但至今想来路明非也不会后悔。
正如师傅所说,人生在世,总有些事不得不做,也非做不可,哪怕舍了这条性命又是如何。要知道,龙蛇秘传这一脉,可没有如无望天这般的凶险领域。
“路师兄,我没法给师傅报仇了。”
“无妨。”
“我来。”
到了站,几个本不该在此下车的乘客也纷纷起身,忙不迭出了门。
直到双脚站在了地上,真真切切的实在感才勉强令他们感到了心安。
他们奇怪的面面相觑,皆是在彼此眼中见了与自己相同的迷茫。
“怎么了?”
“刚才那车,奇怪吧……”
“你也发现了!”
这几人沉默的闭口不谈。
只是旁边一位绿背心大汉骂骂咧咧。
“那司机脑子有病吧,空调开这么低,冷死了;冷死了!”
说着说着他就搓手臂,只是没多久动作也就停了,刚才一起下车的乘客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自己。
“看……看什么!”
这男人嚷嚷起来。
“兄弟,”
一乘客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了。
只是他的语气,怎么听怎么怪异。
“刚才那公交,可没开空调。”
079 活着
五月份的天,司机却牙齿打颤,脸色冻得发青。
他僵硬的握着方向盘,干笑两声。
“有……有点冷哈。”
没人回答。
当然也不会有人回答。
司机看了眼后视镜。
偌大的车厢大白天的竟空空如也,可见鬼,现在六点啊,正是晚高峰,往常这时候上班族走读的学生都快把公交给挤爆了,偶尔他还得吼两嗓子让人给老人家让个座。
今天倒好,真省力了嘿!
这么想着,司机觉得自己可真是幽默啊,于是他扯动嘴角开心的笑了,呵呵呵,比哭还难看。
笔趣阁
又瞥了眼后视镜,只是一瞬间,他便如不小心喝了滚烫的热水那般缩回目光。
说是空空如也,其实也不准确。
倒数第三排的靠窗位子,正坐着个少年。
但是司机真不敢确定啊,天知道这位到底是不是人。
少年是很好看的少年没有错,但那脸色也太冰了,像是写着“生人勿近”的字样,让人心头发毛,不自觉的想起记忆深处的恐怖往事,比如电影里看的一百只眼睛的蜘蛛或者电视里爬出来的女鬼之类的。
而且司机还清楚的记得,正是在这位少年上车后,乘客们在下一站一窝蜂似的逃了去。
实不相瞒,他也想逃。
要不是家里还有老婆孩子父母双亲,他这抛下公交车在大马路上自己走了回头单位里追究起来工作可能不保,司机还真想大喊一句。
“慢走,等等我!”
路明非回过神。
是青铜面具将他唤了回来。
叹了口气。
路明非按住躁动的青铜面具,默默道了句。
“阎罗,都杀了。”
“放心,都杀了,都杀了。”
“无一超生。”
“一个也没有。”
得了他的安抚,面具方才复归了平静,与平日里那般似的宛若一个死物。
是的,宛若。
直到此时,路明非方才发现车厢内的异状。
“人呢?”
他奇怪的说。
“今天人这么少?”
恰巧,红灯亮了,一辆365就停在旁边,路明非隔着两层玻璃窗看过去,便和满满当当一车厢沙丁鱼似的乘客们对上了眼。
请想象一下这壮观的画面吧,两辆平行的车,左边少说二十双眼,右边路明非一个,他们隔着三十公分左右的距离望着彼此,忽然就理解了什么叫“咫尺天涯”
“妈妈,那个人他包了公交车吗?”
一个小男孩好奇的指着路明非。
路明非也很迷茫啊。
是啊,我包了公交车吗?
很快,路明非发现了异常。
旁边那辆公交里有个绿背心的汉子,一脸铁青的盯着自己。
当路明非投去好奇的目光时。
绿背心缓缓的笑了。
那是何等难看的笑啊,硬生生的挤出来,就像一个流落荒野的都市白领扒开草丛就和一头打盹的老虎对上了眼神。
这时候除了期待老虎先生看在你笑的这么阳光的份上饶你一命,真是别无他法。
终于,绿灯亮了。
绿背心一抹额头,满手的冷汗。
活……活下来了。
他想。
慢慢的路明非也琢磨过来。
想必是他不经意间泄了些阎罗的力量,影响了同车的乘客。
养神法进度还是慢了。
路明非想。
话说回来,他这一闹,尽管无意,但这心里到底过意不去,也不等老井巷了,下一站便下了车。
临下车时他还不忘给司机师傅道歉。
“真对不住啊师傅,给您工作添麻烦了。”
路明非态度诚恳,抱了抱拳。
这位主还真有礼貌哈。
司机颤抖的想。
“不打紧,不打紧。”
“您大白天的出来溜达也不容易。”
“还好。”
路明非觉得这师傅还真好说话,就多聊了聊。
“前阵子总是晚上活动,对身体不好,这几天不是改作息么,要早睡早起啊。”
“是是是。”
司机师傅一边擦汗一边笑。
“早睡早起,您都早睡早起了我还有什么理由熬夜,肯定得早睡早起啊。”
路明非竖起大拇指。
“那走了啊师傅。”
“慢走慢走!”
司机虚脱似的瘫倒在了驾驶座上。
真热情啊。
路明非心想。
下次再坐这位的车一定得好好聊聊。
他看了公交路线图,到老井巷也就三站地,索性就不等车了,跑回去得了。
三站地也就一公里左右,用不了多久,到了老井巷天刚刚黑,大爷正搬了小桌在楼下吃饭,路明非打了招呼,站树下把剩下的水一口气喝完了,捏了两下,就要往垃圾桶里扔。
“别扔别扔!”
大爷叫住了他。
“这瓶子你不要吧。”
“昂。”
“你不要我可就拿咯。”
大爷喜滋滋的接过矿泉水瓶。
路明非来了兴趣。
“我说大爷,您这都两幢楼了,还在意这点小钱啊。”
“说什么胡话!”
大爷没好气的瞪了路明非一眼。
“那,那,还有那!”
他用筷子点着。
“还有新时代公寓那边两幢别墅。。”
“你大爷我就两幢楼么!”
“那不止!”
路明非倒吸一口凉气。
“可以啊。”
“嘿嘿。”
路明非就更好奇了。
“大爷您说您都这身价了,咋就盯着个小小瓶子不放呢。”
“年轻人呐!”
大爷吧唧吧唧吃了筷子咸菜,扒了小半碗饭,笑着教育路明非。
“别拿一块两块的不当钱。”
“你们是碰上好时候了。”
“想我太爷爷那会大半辈子都在田里刨食吃,一年到头半点荤腥也见不着,穷的油灯都不敢点,,哪像你们哦,吃得饱穿得暖,还每天爱来爱去的。”
“有道理哈。”
路明非笑起来。
“行了,我得上去了。”
“不吃两口啊。”
路明非看了看桌上的咸菜咸鱼和螃蟹酱。
都是重盐重口的小菜,看卖相没准还是大爷自家腌的,咸菜鱼竿这些倒好说,蟹酱这玩意别地方可吃不着,算得上特色了。
别说,路明非去了趟九州回来,还怪想的。
“那行,大爷您饭够不够啦。”
大爷就开怀的笑。
看样子是真高兴,不是客气。
“我早早给你留了饭呢,你以为我今天干嘛坐门口吃,还不是堵你小子!”
“嘿嘿。”
路明非随手把包放在地上,手脚麻利的进屋搬了张木板凳出来,往小木桌旁一放。
“来来来,尝尝大爷我这蟹酱,看看!可都是膏啊,多好。”
“那我就真不客气了哈。”
“敞开肚皮吃,你大爷我能把你饿着怎么着啊。”
“行,谢啦。”
“嘿小伙子有礼貌!”
“就是啊,以后你小子喝了饮料啊娃哈哈什么的,瓶子别扔,给大爷我留着,大爷也不要你送过来,我自己上门拿。”
“那不行。”
“三楼呢,爬上爬下膝盖不好。”
“我呢给你带就行,您等着。”
“那感情好。”
080 只存在于小说中的人
回了家,路明非想着心事,倒非修行,少年宫给学员和教练们都备了矿泉水,以往这瓶子不知怎么处理,他也没在意,现在既然大爷要,明天去了少年宫帮着问问就是。
上楼这段路碰到两户人家,一对年轻情侣一位老奶奶,这带房租便宜,刚出社会的年轻人手头也拮据,自然很多人选择了老井巷。
笔趣阁
路明非跟他们一一打了招呼,或许是老人家的缘故,也或许是老井巷特有的氛围,这里的住户们大多带着笑,脸上少见大城市人的肃然和麻木,走起路来也慢慢悠悠像是散步。
进了屋,路明非放下包后便去查看这几日书法习作阴干的如何,宣纸倒是原来的廉价宣纸,没给裱起来,主要也不是太好的作品,止步于习作的程度,路明非也就失了专程买材料裱糊的兴致。
路明非一一查看,阴干的已是差不多。
说来只是几日的光景,这间出租屋里已弥漫起了淡淡的墨香,令得路明非身上也带了些,他自己却是未觉,倒是今日在与圆圆对练中被这妮子给发现了。
墨香啊,这么一说路明非还真是意外,想他在九州跟着圣手习画那会,哪怕天天泡在墨水缸里,一天到晚写废的稿子多的可拿来堆雪人,身上也没墨香,有的只是一池塘的八月桂花也盖不住的刺鼻血腥。
呵,阎罗。
清出片场地,路明非打了套长拳定定神,便要开始今日的功课。
“要站桩了么?”
是诺玛。
“嗯。”
“你今日站桩比前几日要早些。”
“早睡早起嘛。”
路明非笑着。
“明天还有事呢。”
这几日他与诺玛也熟了些,手头就一部智能机,虽说性能强大甚至堪比电脑,但屏幕也太小了,也没适配的游戏,除了让诺玛放放电影和歌曲外,也就剩下聊天的作用了。
虽然这个诺玛没有那日所见的白裙女孩般给人以真实的生命感,但偶尔聊聊天也是好的,至少是过了图灵测试的程度,怎么也是个人工智能。
站完桩已是繁星满天,抬眼便见了一阁楼的向日葵灿烂的开,屋主人还是没回,几日住下来路明非也有了印象,这户人家不是天亮不回家,回了家一个白天也不出门,等路明非从少年宫回来他便又是走了。
像是和正常人处在完全平行的两个世界,他在人们酣睡时出门,又于人们出门时蛰居,有好几次路明非都想直接去问大爷住那的人是谁,话没出口还是算了。
虽说那幢楼也是大爷的,住户是谁他肯定知道,但平白无故问别人身份也实在不好。
更何况,问了又怎样呢?
“阎罗。”
诺玛说。
“需要我帮你调取对面阁楼住户的身份信息么?”
“这也行?”
“嗯,用时约三秒,请稍等。”
“算了算了算了。”
路明非连连摇手。
“你不是很好奇么?”
诺玛问。
“人工智能已经能做到这种程度了啊?”
路明非先是惊叹了句,而后才笑着回。
“是啊,很好奇。”
“住在那样狭窄的阁楼里,还种满了向日葵。”
“再贫穷也要种花,真不知道做出这种事的会是什么人。”
“是女孩还是男孩?”
“他除了种花还做了什么,有养猫么?比如一只安安静静的趴在主人毛绒拖鞋上睡觉的黑猫,在主人画画或者写诗时就静静的陪。”
“这人又以什么维持生计呢?”
路明非趴在了窗台上,初夏的晚风吹拂,他望着对面阁楼,浅浅的笑起。
“寻常的工作么,不应该,总觉得一个坐办公室的白领或者餐厅的服务员,无论哪个都与阁楼住户的形象差距太远。”
“你懂么,那种远,就是以阁楼住户的形象,应该去流浪去颠沛去死在赶赴远方的路上,怎么会落到真实的生活岗位呢?”
到此,路明非窘迫的笑了。
“但我又知道。”
“不可能的。”
“死在赶赴远方路上这种人啊,只可能存在于小说里。”
“谁都是要活下去的。”
“也许对面阁楼的人正在工地搬水泥桶。”
“也许在苍蝇小饭馆里打杂。”
“所以了,我虽然好奇,但我却不想知道。”
路明非说。
“因为住在对面阁楼的人,已经活在我脑海里了。”
“这人的形象是如此立体且丰满。”
“为什么还需要用残酷的现实来打破。”
“想象?”
诺玛说。
“是啊,想象。”
路明非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
“这世界唯二能对抗时间以永恒的,一个是死亡,一个是想象。”
“”只要我还记得她,记得他们,那么谁都没有死。:
“奇怪的理论。”
诺玛说。
“无法理解。”
“哈哈哈。”
“当然啊。”
路明非豪爽的笑了。
“这可是只有人类才掌握的权能。”
“权能么?”
诺玛喃喃。
“想象。”
“不说了,准备睡觉。”
路明非往卫生间走。
“诺玛,晚上看哈尔的移动城堡吧。”
“收到。”
“不了,还是关于莉莉周的一切好了。”
“收到。”
正挤牙膏的路明非愉悦的哼唱。
伴着手机传出的空灵歌声。
他仿佛看到了那个少年在大片大片的花田里戴着耳麦调试电台,以补货来自远方的讯息。
人工智能就是好啊。
路明非想。
如果换成人类女孩子的话,我一会要这个,一会要那个,估计枕头已经砸过来了。
往日里路明非在晚上站桩后还会写一幅字以凝神定气。
今天却是罢了,他早早便上了床。
“晚安,诺玛。”
“晚安,阎罗。”
又响起女孩空灵的哼唱。
开着窗,星月的光撒在地上,风也温柔。
路明非倒不怕小偷什么的,有本事你来啊,我阎罗保证不打死人。
若真有哪个不怕死的小偷翻了窗,嘿,警察叔叔您看仔细了,咱可是正当防卫,虽然下手略略重了点吧,但我可是受害者呀!
清晨五点半,天还蒙蒙亮,老井巷有淡淡的雾浮着,斑驳青墙老屋的磨砂玻璃透出昏黄的光来,那是拉绳点亮的灯,城市里已很是少见,高楼大厦里的灯多好看啊,白色的又干净又亮堂,不像老地方梨形的白炽灯,昏黄的像是傍晚摇摇欲坠的夕阳。
路明非便在这般时分出了门。
081 摆摊
踩着深色潮湿的青石板路行去,昨夜有场小雨,这座城总是如此,总在你不经意间落雨,又在你不经意间花开,燕子去了又来,你方明了,哦,春去了,已是夏至。
用古时的话说,该叫梅子青时节了。
路明非正向那些年月赴京赶考的书生,背着老母借一碗碗月光亲手编的竹篓书箱,还有几卷书已满到冒出了头,一步一步踩着启明星的光走在青瓦白墙的路上。
只是路明非背的并非竹篓,是他自少年宫顺的布袋,而冒出了头的也并非书卷,只是小心打理的画稿。
呼出的气晕开白色的雾来,路明非见穿着校服的女孩蹲在木头门槛旁喝着稀饭,眼睛盯着小板凳上摊开的书一眨不眨,是文言文,他听到熟悉的“临表涕零,不知所言”的句子,于是勾起了回忆。
是丞相的文章啊。
路明非想。
凌晨清寒,女孩蹲着缩成一团,用肥大的校服裹住了自己,借此勉强取暖。
这学生有一口没一口喝着稀饭,偶尔把书合上念念有词,通顺了就喜的笑逐颜开。路明非把脚步放的轻些再轻些,路过女孩身旁时比了个“加油”的口型,笑着悄然远去。
biquge.name
总有些人早早就品尝了生活的苦。
于是竭尽全力的发足狂奔。
这是多好的时代啊。
路明非想。
孩子们不用饿着肚子抄起破扁担上沙场。
他们有饭吃,有书读,再如何也不会被卖到窑子里日夜毒打逼着卖身。
大概,这就是小皇帝与他说的理想了吧。
做梦一样的生活。
到包子摊时,生意正好,围了好些客人,豆豆站在她御用的小板凳上,跟厉害的交警叔叔那样指挥着大家,软乎乎的声音叫嚷着“好好排队呀”“不能打架呀”都要乖乖的呀。
倒是有一半多的顾客都在看着小豆豆笑,还有人找这小女孩搭话,豆豆就紧绷着小脸说“忙着呢忙着呢,不要打扰豆豆工作啦”。
路明非也是忍俊不禁。
人家正忙着,他没打招呼,站人群后面排起队来,路明非也不闲着,趁这空档就用手指在空气中比比划划。
他这是写字呢,养神法重在养神,至于具体形式因人而异,路明非取了书法的路子,但也不是说非得有笔墨纸砚才叫书法。
古人穷困买不起笔墨纸砚,有的用木棍在地上写,有的则在芭蕉的叶上写,如此成的名家不知凡几,写字本就如此简单的一件事,说穿了和多好的纸多好的笔没多大关系,根本还是你这写字的人。
“你来了呀!”
路明非恍然醒转,见豆豆正抱着小拳拳对自己笑,那边豆豆妈已手脚麻利的装起了包子。
每日都来,且每次都是三屉多的包子,路明非早已成了熟客。
“来来来,给你好东西!”
豆豆拉他衣角。
“是什么呀?”
路明非很捧场的接话。
豆豆抿着嘴,但脸上的肉肉还是笑开了,那小眼神像是会说话,在那嚷嚷着“豆豆好开心呀”“好开心呀好开心呀”。
小丫头跑到三轮车后面拿了什么,很快的,又一溜烟跑了回来。
她神秘兮兮的把小手背在身后,却对路明非说。
“你把眼睛闭起来嘛。”
“好好好。”
路明非也依了她。
“铛铛铛!”
路明非就睁开眼。
豆豆喜滋滋的举着一只玻璃瓶,上面还贴着糖果的标签。
重点是瓶子里,那是褐色的土壤,以及好一些钻来钻去的……
“这是……蚯蚓?”
路明非说。
“嗯呐!”
小丫头可骄傲坏了。
“豆豆的礼物哦!”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还不等路明非回答,装完包子的豆豆妈终于发现了这边的情况,也顾不上招呼客人了,连忙过来给路明非道歉。
自路明非来买了包子后他们家生意就一直红火,豆豆妈本来还在奇怪,也是昨天早上来了个男人,带着一大帮的人过来说。
“就这里,福娃包子!”
然后眉飞色舞的说起了自己的经历,自从吃了这家包子,只是买了两天彩票,他已经中了五百块。
男人这么一宣传,包子的生意不就好了么,豆豆妈本来还想好好感谢一下他,没想到这男人手一摆说跟我没多大关系啊,我也是听人说的。
他再一描述,是了,路明非。
早早的收摊回了家,豆豆妈还在思考着该给路明非送点什么,人家帮了忙,没点表示实在说不过去。
大概是念叨时被小豆豆听了去,这丫头还记在了心上,于是就有了今天这一幕。
“要不这样,以后你来我家吃包子,都免费。”
豆豆妈犹犹豫豫的说。
“别了别了。”
路明非摆手。
“这个就挺好。”
他拿过豆豆的玻璃瓶。
还问小豆豆呢。
“你自己挖的么?”
“嗯呐!”
她叉着腰。
“豆豆挖蚯蚓可厉害啦。”
“真棒。”
路明非提起装好的包子,留下钱走了。
豆豆妈还想把钱还回来,但她哪里追得上路明非啊,而且还有那么大一个包子摊在呢,扔了不管算怎么回事。
远远的还能听到豆豆骄傲的笑声。
“我就说他肯定喜欢吧!”
就听豆豆妈恶狠狠的说。
“等着,看我回去不打你屁股。”
豆豆小嘴都张圆了。
她怎么也想不通啊。
“为什么豆豆送了礼物还要打豆豆呀!”
“为什么呀为什么呀!”
路明非笑的差点没给包子噎死。
紫阳街,一个个小摊早早占了位置,好点的地段已是没了,路明非走了趟来回,便挑了个角落的空地展开防雨布,再一一陈列上他几日来的书法习作。
他手脚也麻利,十分钟不到的光景便是做完了这一切。
最后在小摊旁立块牌子。
“卖字,不收钱。”
拍拍手上的灰,路明非展开小马扎往摊子后一坐,抬头看了看大好的日头,周遭的叫卖逐渐热闹,他轻轻的把眼眯上。
渐渐人来人往,来这片淘宝贝的人也多了,有人在摊前停步,翻了翻字帖,啧啧几声,又看了眼摊位后的路明非。
“小老板,您这字怎么卖啊。”
正用手指代笔勾勾画画的路明非抬起头来,看了来人一眼,笑了笑,便往那块木牌一指。
“不收钱?”
这人疑惑的念出声来。
“不收钱你收什么?”
“白送啊。”
路明非啧了声。
“想得美。”
“不收钱呢,就是除了钱什么都行,看你有什么,看我愿不愿,同意了呢就交易,不行就算。”
这人嗤笑一声,扔下句神经病就走了。
082 高马尾
路明非摆摊倒不是缺钱花,或者闲得发慌。
看起来虽然儿戏,但这的的确确正是九州上乘的养神法,又叫红尘炼心。
具体的路子很多,或者化为卖货郎,或者算命师,或者干脆如路明非这般寻一个不起眼处摆摊卖点什么玩意,重点在于舍弃你武者的矜持与自傲不要,落到那滚滚红尘中与寻常百姓厮混,体会众生的酸甜苦辣,以此为资粮助你心性长进。
也曾有四五岁的稚童在街上与一邋遢乞丐闲聊扯淡一个下午,而后过了十年,当这稚童都忘了多年前自己的所作所为时一个白衣飘飘的俊朗男人登门,见了刚从田里回来的自己就哈哈大笑,道一句多谢小友那年望客来门口的三科黄豆,当日不够尽兴,不如与我回转山门再行论过。
你至此才知,十年前的邋遢乞丐,原来竟是红尘炼心的武林前辈。
当时还只非人,如今红尘炼心已过,那乞丐已入了外罡。
九州类似的话本故事不知凡几,根源便是在了这红尘炼心的法门,但武者真个有魄力用此法养神的实在少数。
一来选择红尘炼心的武者大多有志外罡,本就是高高在上的武林名宿或一门长老,,你要他舍弃面皮不要去做人间最低贱的活,说来轻巧,真有这般魄力的又能有几个。
biquge.name
二来便是与正统养神法比,诸如书画茶道音律围棋等等,红尘炼心虽说速度快了些,但你借众生喜怒哀乐磨砺己心,若武道意志本就薄弱,怕是不等心性突飞猛进,你却已早早失了本我,到头来真成了个在红尘中厮混的樵夫货郎,成日了为碎银三两奔波忙碌,也就别想什么外罡武圣了。
路明非自然不怕迷失,他武道意志贯彻如一,不入武圣誓不罢休,又哪里会真的就成了个摆摊小贩以此终老。
再者说,就算是摆摊小贩,在路明非看来也不是多丢脸的活,这一日日的能见多少人,左右的同行说话又极为有趣,来钱又不偷又不抢干干净净。
上不负天地,下无愧良心,又低贱在哪里?
这几日当他意识到心性修为已跟不上武道的问题后,路明非便着手准备起了红尘炼心的法子,其实也简单的很,摆摊的地方有现成的紫阳街,卖的玩意也好办,他这些日子的书法习作扔掉可惜,借着红尘炼心也恰好给处理了。
往上数个五六百年还有个叫唐伯虎的家伙卖字卖画来换了酒钱,他路明非也不要钱买酒,随便客官讲个故事,说段往事,或是露一手绝活,匀一件珍藏,只要他路明非觉得合适,客观看中哪幅字拿走便是。
不为钱财路明非倒是洒脱,紫阳街摆摊的大多是老物件,或者白瓷做的娃娃玻璃做的串串,还有海了去的上刻百家姓与十二生肖的小珠,驻足的大多是年轻女孩,三三两两凑一块挑拣,拼出了个名字便喜滋滋的买下,应是送给喜欢的男孩,嘿嘿,想着心上人的眼可瞒不住人呐。
路明非也不练字,就坐在马扎上左右观瞧,笑吟吟的真是有趣,就那边两个人因了一本线装书吵得面红耳赤,一个说明朝的可不得了,一个说你就吹吧五十年顶破了天。
说来紫阳街卖字的也实在少见,这年头人不适用钢笔就是圆珠笔,再不济还有那削一削就能使的铅笔,谁还有功夫摆弄老古董似的文房四宝,一个累,一个麻烦。
路明非琢磨也有道理,时代在进步嘛,放几千年前祖先还是在石头上刻字呢,后来改竹简了,学富五车说的就是这,仔细算算,没准五辆车都装不下的竹简上的信息量还比不上今天一本新华字典。
所以我是不是也该练练钢笔字了?
路明非想。
“老板,你这字怎么个卖法啊?”
有个猫咪似的软糯声音如是说。
又来了个问价的。
“这位姑娘,你看这,写着呢。”
路明非往木牌那一指。
谁料蹲在摊前的高马尾抬起头,也不看木牌,倒是蹙起秀气的眉来,布满的说。
“姑娘?老板你说清楚,哪个是姑娘嘛!”
路明非一愣。
这人穿了身黑色风衣,好几处都有灰尘,背着个巨大的吉他和,衬得蹲在那的身材娇小有如猫咪扛着大纸箱招摇过市,长发随意的扎旗个高马尾,露出雪一般白皙的脖颈来,在五月上午的日头下闪着莹莹的光。
换谁来,可不都得喊一声姑娘。
却见了这人柔和且精致的五官摆出了不悦的神情,又让人疑惑了。
毕竟,姑娘哪来的喉结。
“看仔细了!”
这人昂起下吧,顺喉咙往锁骨的线条像极了打小苦练基本功的芭蕾舞少女,都说学舞的女孩身材好气质佳,看来男孩也是一样。
“啧,这位兄台!”
路明非一抱拳。
“想必定是天鹅湖的一把好手吧。”
“天鹅湖?”
高马尾的女哦不男孩一蹙眉,抓了抓脸,掐起的肉肉软的像是牛奶果冻。
“这是什么?”
也不纠结,大概是提起了伤心事,他叹口气。
“哎,老板,你能理解每次上厕所都被男同胞们用一种惊恐又欲言又止的眼神盯着的复杂心情么?”
路明非给他出主意。
“或许,你可以换个思路。”
“换个思路?”
“既然进男厕所会给人造成困扰。”
“为什么不去隔壁呢?”
高马尾恍然大悟。
“有道理!”
“别别别!”
路明非连连摆手。
“我开玩笑的可别当真啊,回头被打出来可别找我。”
“当然当然。”
高马尾豪气干云,真有几分戏台上穆桂英巾帼英雄的范儿。
不对,是男的,男的。
“我就说是阎罗教的。”
“哦,阎罗。”
路明非笑容和蔼像是老井巷墙角晒太阳的大爷。
“兄台怎么忽然提起这人了啊。”
“嗯,落款不是写着么?”
高马尾一指字帖。
“也是,也是。”
路明非点点头。
“瓦罐难离井口碎,将军难免阵上亡。”
他细细的念了纸上的字。
明明是软糯温润的嗓音,怎的念起这沙场的句子竟也显出铿锵冰凉的激昂气概。
一瞬间,路明非好似在这人身上,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真好。”
高马尾说。
“这字可真好。”
他又用剩下日头下池塘泛起粼粼波光那样的眼来看路明非。
说出的话酥的像是小小的猫在挠。
“我想要。”
“老板,怎么卖嘛。”
PS:推荐票满两千七,明日三更。
083 喀秋莎
“除了钱,什么都行。”
路明非说。
“看你有什么,看我要不要。”
“巧了。”
高马尾就眯着眼笑。
他这笑可真是好看。
路明非以前在哪里看到过这样的句子,用来形容人的,是说“这人笑容干净,眼里有光”。
那时他就想啊,拜托你以为这是哪里,小说还是动漫,又没有外星人给发变身器谁能眼睛发光,请尊重科学啊兄弟。
但是今日见了这人,路明非无端端的便想起了这句话来。
“笑容干净,眼里有光”
原来不用变身器或者数码暴龙机,普通人也能眼里有光啊。
像美滋滋的吃了条小鱼又睡了个午觉的猫,一睁眼就见阳光透过纱窗洒下点点的斑,这猫就睁大了眼趴着去看,时不时用爪子捞啊捞,就这小猫玻璃珠似的眼神,和高马尾的一模一样。
“我刚好没钱”
高马尾猫一样骄傲的说。
等等,没钱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么!
“先别卖啊,老板我找找。”
他边说边手忙脚乱的翻起了兜。
这身风衣似乎有特殊的设计,正面四个口袋,内里却是更多,路明非就见他掏了好些个稀奇古怪的玩意出来。
像什么火车的票根,不知道哪种酒的瓶盖,海星一样的石子,一片脱了水的干瘪树叶,一小袋透明包装的尘土。
路明非觉得可真有趣,这些东西放绝大部分人眼里都只能算是垃圾,或许落路边看一眼都不曾,但反观高马尾小心翼翼的态度,好似这些旁人眼中的破烂于他却是价值连城的珍宝。
“用这些换么?”
路明非问。
“不行,这个不能给。”
“这个也不可以。”
他嘟嘟囔囔的,烦躁的用那双戴着手套的手去抓头发。
路明非注意到,五月份的天,这人却把自己遮的严实,除了脸和脖子外,就连一双手也包裹在覆盖了半截小臂的棕色皮手套里,真是个怪人。
明明只是些扔路边也没人会捡的破烂吧,怎么如此难以抉择。
路明非想。
很快他也反应过来。
他自己不也是那么大的王府不住偏偏喜欢茅草屋。
不要太自以为是了呀。
路明非对自己说。
高马尾一个一个拿起,放在眼前翻来覆去的看,皱着脸摇摇头,又一个一个的装回了口袋。
他这身衣服也有趣,那么一大堆的杂物,没一会全装了下,也不显臃肿,如果有人想去流浪或者旅行,穿这一件多省事啊,箱子也不用带了。
最后拿出来多少,他又给装回了多少,一件没落。
“这是,给我炫耀你的收藏么?”
“嘿嘿。”
高马尾不好意思的笑。
下意识去摸后脑勺的手碰到了吉他盒。
“有了!”
他说。
“我给老板你唱首歌吧。”
也不等路明非答应,这人风风火火的摘下了盒打开,又是将吉他取出,放在膝上,盒子就随手扔在脚边。
“有什么想听的么?”
高马尾期待的来看路明非。
路明非把马扎给了他坐,听到一声欢天喜地的谢谢,还有“老板真是好人肯定长命百岁”这样的话。
“点歌啊。”
路明非思索着。
“就来首你拿手的吧。”
“好嘞!”
高马尾扫了两下弦,侧耳倾听,又调了几调,便清了清嗓子,还没唱呢,已是如向日葵般笑开了。
“就喀秋莎了,祝老板心想事成,生意兴隆!”
这人唱歌前还懂得说吉祥话,有意思。
人流来往,见这边有个好看的姑娘挎着比他身子还大的吉他要唱歌,没急事的就放慢了脚步,准备听个稀奇。
紫阳街这卖唱的人也不少,但主要在晚上,白天多热啊,而且人也没晚上的多。
不一会,吉他的旋律,还有高马尾铿锵的歌声。
难以想象,那般软糯温煦的嗓子,唱起喀秋莎这类的歌来竟一点也不违和。
高马尾有股特殊的气质,他像是希腊神话中的阿波罗神一样总是笑,就算皱眉也让人觉得可爱,与路明非的坦然不同,他像是完全不把这世界的苦难和挑战放在心上,没准来了苦难还会热情的挎着吉他问一句。
“要听歌么?”
从这样的人口中唱出的歌谣,也自然带上了能感染人的力量。
“喀秋莎站在那俊俏的岸上,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
不知何时,有个穿迷彩背心的老爷子站定了,他那因上了年纪而瘦削的身子挺的笔直,静静的听高马尾的歌声,干瘪的双唇抿的死死像是那个寒冷的冬天战友留在雪地上带不走的躯体,二狗子和雪地粘的那么紧啊,拔也拔不起,还记得班长那时候说。
“别拔了,再拔,脚脖子要断了。”
老爷子吸了吸鼻子。
“他在歌唱心爱的人儿,他还藏着爱人的书信。”
“啊这歌声,姑娘的歌声,跟着光明的太阳飞去吧!”
“去向远方边疆的战士,把喀秋莎的问候传达。”
高马尾微微的摇晃身体。
他唱歌时会将目光投向很远很远的地方。
似乎看到了什么人。
明明是笑着唱,却怎么听了让人想哭。
好几个驻足的年轻男人已在默默擦了眼泪。
跟他们一起的女孩不解的拉了拉衣袖,小声的问怎么了。
“你知道一场战争打没了一代人是什么概念么?”
这男人轻轻的解释。
“正规军打没了上预备役,预备役没了上童子军。”
“红场阅兵,他们从那个男人面前走过,下去就上了战场。”
“喀秋莎。”
这人又轻轻的念。
有人还在跟人科普这首歌的背景。
“在那场冰天雪地的战争里,缺少补给,缺少军备,敌人的装甲坦克就在前面,身后就是家园,退无可退。”
siluke.com
“战士们就唱着喀秋莎,休息时唱,睡觉前唱,冲锋时唱。”
“他们不能退啊。”
“背后只剩下了心爱的姑娘。”
“怎么能退呢?”
一首歌唱完,鸦雀无声,高马尾默默扫着弦,终于也不知谁第一个鼓掌,然后掌声如潮。
老大爷走过来,对高马尾行了个板正的军礼。
高马尾手忙脚乱的起身,跟着还礼。
“谢谢了啊。”
老大爷含着泪。
“丫头。”
高马尾张了张嘴,又笑开了。
“不打紧,不打紧。”
PS:喀秋莎真好听。
084 流浪
“哥哥,我用这个跟你换好不好?”
一个三岁左右的女孩双手举着小红花,就幼儿园里老师奖励乖乖吃饭乖乖睡午觉的那种,是能直接贴在额头上的款式,往往小朋友拿了能开心一整个晚上。
“你喜欢这些字么?”
路明非好奇的问。
女孩摇摇头。
“我看不懂。”
她害羞的说。
“明天是爸爸的生日,我想送爸爸生日礼物。”
路明非往旁边看,一个白裙的女人正腼腆的笑。
“您女儿真可爱。”
路明非竖起大拇指。
“乐乐,还不谢谢老板哥哥。”
女孩就奶声奶气的说了谢谢。
收下小红花,目送白裙女人牵着乐乐走远,女孩小小的手抱着一卷字帖,抬着头问爸爸会喜欢么,白裙女人就笑着说一定啊,爸爸会很开心呢。
女孩又问:那会多开心呢?
白裙女人就说:像乐乐上次去游乐园一样开心哦。
女孩就歪着小脑袋想啊想,不一会又眉开眼笑,蹦蹦跳跳。
白裙女人叮嘱了句好好走路。
乐乐就哦了声,不再学童话里的小白兔那样蹦蹦跳跳,她现在是公主啦,要乖乖的听话。
路明非想起了另外一个女孩。
豆豆。
同样是礼物,一个是字画,一个是蚯蚓。
路明非想象着大太阳的下午豆豆蹲在地里嘿咻嘿咻的用小木棒挖蚯蚓的模样。
那肉嘟嘟的小脸,肯定也是笑着的吧。
白裙女人手上挎着印着美羊羊的小小书包,这个点是幼儿园放学了,心疼孩子的家长会接他们回家里吃饭,毕竟幼儿园的伙食再好也没亲手做的放心。
路明非又是想起第一次与豆豆见面时这女孩说的话。
“我一整天都能看电视安安静静的,妈妈都夸豆豆呢。”
什么样的小孩会看一整天的电视呢?
路明非想。
他看了看日头,跟旁边的人打了声招呼。
“别忘了晚上过来吃饭啊。”
高马尾,哦不应该叫韩野了,他正慢悠悠的晒着太阳,对路明非摆着手叮嘱。
买下一幅字后,这人在紫阳街逛了两圈,最后又回到了路明非的摊子,挠着头不好意思的说什么他也是想来摆摊的,来迟了,找不到位置,不知道善良的老板能不能匀他点地方。
那会他合着掌低着头,语气格外诚恳,路明非也来了兴致,就捉弄他说匀点位置不是不行,你倒是表示表示啊。
然后高马尾就紧张的抓着衣领,一脸惊恐的去看路明非,几度开口又欲言又止,神情从惊诧到恍然又鄙夷再嫌弃还带上了些惊恐。
路明非一愣,下一秒脸就沉了,用一种“本大爷杀了你啊”的语气恶狠狠的说。
“你都在想什么啊混蛋!”
“不不不!”
高马尾摇头。
“不敢想,我是男生啊老板。”
总之路明非还是分了半块地给他,本来也没想着靠卖字维持生计,生意多寡也不重要。
高马尾倒是爽快的很,意识到是自己会错了意,也没糊弄了事,在那哈哈大笑的说自己的糗事,也忘了几年前,是另外的一座城市,当时他还睡在公园的长椅,捡了些报纸盖再身上,大概是凌晨两三点吧来了个流浪汉要把他给拖走。
“真危险啊。”
他感慨着。
“还好我身手不凡,直接给他来了一脚,嘿嘿。”
说着,高马尾摆好了吉他和,搬来几块红砖磊成个小板凳,凑过去呼呼的吹了两口气,就一屁股坐了下去。
路明非想着他要开唱了吧,却不。
这人转过来面对路明非,多动症似的左摇右摆,束起的长发也跟着晃来晃去。
“”你好呀。
他笑着说。
“我叫韩野。”
“相遇就是有缘,兄弟怎么称呼啊?”
路明非也笑了,他抱拳。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路鸣泽。”
“哦哦,路兄弟路兄弟。”
韩野连连点头。
“好啦开玩笑的。
路明非嬉皮笑脸。
“我叫路明非啦,路鸣泽是我弟弟。”
“路明非啊。”
韩野忘了望天,无所谓的笑。
“一样啦一样啦,都是路兄弟嘛。”
“说得好。”
路明非笑。
“可惜了,手头没酒,认识新朋友该好好喝一杯才是。”
“不打紧,晚上喝也一样的。”
韩野豪爽的拍着胸,让人不自觉的,等等,是男的啊。
路明非以外罡强者的武道意志镇压心境,脸上是面不改色,妖孽岂敢乱我道心。
“阿嚏!”
韩野往无人处捂住口鼻打了喷嚏,好几声后奇怪的揉揉鼻子,嘟囔几句没睡好么。
“路兄弟我跟你说啊。”
奇怪也只一瞬,韩野又兴致勃勃的找路明非讲起他流浪的故事。
是了,流浪。
按韩野自己的话说,他都记不清自己去过哪些地方。
住的地方五花八门,像草丛长椅人家的后门还有工地木板搭成的夹角。
一边说还一边点评,要韩野这位行家来说,草丛虫子多,偶尔也有蛇,不太安全。
长椅的话一般不直接躺,都是钻椅子下面窝着,但还是风大,没找到报纸会很难熬。
人家的后门倒好些,不过一定要是那种后门有堵墙的样式,这样方便取暖。
但要说哪个最棒,还得是工地了,那边有许多待用或干脆废弃的三合板,你可以拿来搭个帐篷,不说多舒服吧,挡风肯定够了。
万一运气好碰到个心善的保安,还能用工地废料点一堆篝火给你取暖,没准还能烤个地瓜玉米土豆,跟过年一样。
路明非听的津津有味,他偶尔也插两句,在九州时野外行军露宿荒野,路明非于此可谓是经验丰富,零星传两手野外生存的技巧,比如怎样驱蚊怎样走长途更轻松些,都是没有习武的寻常人也能用的法子,一旁的韩野听得双眼闪闪发亮,直呼路兄弟真是太厉害了。
思路客
“那是,你哥哥我谁啊!”
路明非洋洋得意。
“保送你知道吧,我还保送国外大学了呢,人家教授还得专门开飞机来接我。”
“哇。”
韩野已经在鼓掌了。
路明非忽然想起了小魔鬼。
看样子小魔鬼是真的有事在忙啊。
不然以他的性格发现自己这边的情况,怕是早已跳出来了吧。
路明非想。
像是看到了路鸣泽小大人似的脸。
又不禁笑了出来。
085 韩野
一个上午就这样过去,两人光在那聊天了,韩野一个接一个的说他的故事,都是流浪路上的见闻。
这个比寻常女生更好看的男孩,去过了太多的地方,多到连他自己都已是记不清。
一方面是多,一方面也实在漫无目的。
韩野不是说想去江南看古镇了就搭上车子风尘仆仆赶来的人,他根本没这念头,去到哪算哪,有时候在一个地方生活了好些日子某天见路边的招牌才恍然大悟,哦我已经到厦门了啊。
他很少坐车,因为给不起车钱,为数不多的几次经历也是给好心人的过路车捎一段路。
每每碰着了他都能开心上半天,然后就给好心的司机弹吉他唱喀秋莎和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偶尔也会唱别的,司机如果有想听的而韩野又不会,也简单,他就让司机先放一遍原唱,他听了便记住了调子,再看着歌词也就能唱了下来,基本不会跑调。
也曾有人惊奇的问他怎么做到的,毕竟听一遍就能顺畅的唱出来真是匪夷所思。
韩野就苦恼的说。
“能做到就是能做到嘛,唱歌不是很简单的事么?”
除了车子,韩野流浪最主要的方式还是靠他的双脚。
为此他还专门学了编草鞋的手艺。
另外除了草鞋,大草帽,藤编的篓,竹制的筐都是他拿手的玩意。
可惜藤条和青竹处理起来太麻烦,做成筐啊篓啊工序太多用时太长,除了开头跟人学那会他尝试性做了几个外后来也没动过手。
学手艺的经历也有趣,那是在一片山区,具体哪里的山区他给忘了,韩野就借住在当地人家的屋里,一大早起来跟主人家屁股后面上山打理茶树,还学着几个大叔设套桌鸟和一些叫不出名的小动物,回家了就烤着吃,野味的口感很柴很干,但真是香。
说到这里路明非就跟他交流了番烧烤心得,在九州武者露宿荒野,打来野味都是自己处理,次数一多也有了经验,虽然缺少调料不见得多好吃,但火候到了也是勉强。
韩野继续讲,他编草鞋的手艺就是那时在山里学的,如今想来还很是怀念。
后来说的累了韩野就眯着眼晒起了太阳。
路明非把字帖卷起拿去戳他的腰。
“喂,醒醒,再不唱你今天没东西吃啦?”
“别闹别闹。”
韩野赶苍蝇似的挥挥手。
“这么好的太阳,不晒晒多可惜。”
路明非皱眉。
“兄弟你咸鱼么,晒晒更入味怎么着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
韩野自顾自得意起来。
“就街边的小饭店,米饭一块钱管够。”
“有些呢会给咸菜。”
“没咸菜呢还有酱油。”
“啧啧。”
慢悠悠说着话的韩野砸吧砸吧嘴来。
“酱油拌饭,绝了。”
路明非只是听着,嘴里已都是浓到要吐出来的酱油味了。
别说,还真想试试。
“等等。”
他反应过来。
“你都酱油拌饭了,晚上请客别就是这个吧。”
“安啦安啦。”
韩野脸上是晒太阳的猫咪那样的舒适神情。
“下午,下午我肯定赚到钱。”
“说好请客肯定是大餐啦。”
路明非想到了前几日自己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
然后就带着网管女孩去了大排档。
他就爽朗的笑起来。
“好嘞!”
“那就随便你安排咯。”
“放心放心。”
韩野豪气干云。
“包在我身上。”
于是路明非便收了摊,马扎留下给韩野,自己背着包往家里走。
这一上午的红尘炼心进度真是快,路明非本已做好了慢慢来的心理准备,只是韩野的一首喀秋莎加上引起了共鸣的观众们,足足把他的养神法进度推了好大一截。
最后跟女孩换的小红花也帮了大忙,红尘炼心不是看你收到的物品有多珍贵,真个算来,没准价值连城的美玉黄金,其对于红尘炼心的帮助还远远不如女孩给的小小红花。
两者不一样的,小红花多好看啊,一拿起眼前就能出现名叫乐乐那女孩害羞的笑,还有她说要送给爸爸当生日礼物时的模样。
多好的小红花,你拿皇帝的王冠来他都不换。
只是路明非想的却是。
过两天找个机会,送给豆豆好了。
她肯定会很开心吧。
路明非想。
想着想着就笑起来。
回家放了包,去少年宫解决了午饭,一个下午在指导学员和笔墨间度过。
傍晚,也是巧了,路明非上了538一瞧,司机还是昨天那位。
可惜乘客太多,他只能站着,没法跟那位随和的司机师傅聊天,甚是遗憾。
路明非只在下车得了空,跟司机热情的打了招呼。
等他走后,司机师傅本来还因长期开车略显了疲倦的脸,瞬间煞白一片。
一双手差点都握不住了方向盘,一看手心,全是冷汗。
晚饭已在路上吃了,回到家路明非望着阁楼的向日葵定了定神,便开始了站桩。
他比昨日还更早些,毕竟待会还有个约要去赴,不好让人韩野久等了去。
收了架势,路明非去冲了澡,换了身白短袖和嘿长裤,看着镜子里朝气蓬勃的少年,路明非吹了声口哨。
1200ksw.net
“诺玛诺玛,谁是这世界上最帅的人。”
手机里的机械音略显无奈。
“阎罗。”
路明非就对着镜子挤眉弄眼,又是哈哈的笑起来。
这也正是九州时小皇帝最羡慕他的地方。
数十年光阴,再强大的武者也老朽了去,又有哪个跟路明非似的少年心性一如往昔。
但小皇帝也心知肚明,羡慕么,有代价的。
他是为数不多知道阎罗秘密的人。
自然知晓路明非究竟付出了多少。
换成谁要依着路明非的路子再走一遭,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得死。
不是随随便便来个人走火入魔了还能重续武道的。
呵,要不然路明非十年如一日戴那青铜面具又是为何?
单纯因为好看么?
可笑。
尽管这种事路明非也不是做不出来。
但青铜面具却实在有它非戴不可的道理。
须知,九州众生眼中,阎罗的标志便是那张青铜面具。
最开始或许不是,但后来,人们每每见了阎罗,他都是以面具示人。
换言之。,只在戴青铜面具时,他方是阎罗。
086 请客 (推荐票加更)
“这里!”
“嘿!”
“路兄弟。”
“在这里在这里!”
远远的韩野就在喊,活力十足的一跳一跳,脑后的马尾也跟着上下起伏。
走近了些,那个包裹在黑色长风衣里的娇小人影也见了真切,他那身衣服可真是大,足足盖住了半截小腿,衣摆随着韩野的动作起落。
此时已近午夜,街灯的光打在韩野的脸上,使得他面色更显冷白,一双眼睛亮闪闪的,倒映了所有的星雨灯光,却不及这人脸上那明媚的笑。
“今天收成不错哦!”
韩野提着口袋,猫那样的得意洋洋。
路明非往里看,一瓶瓶的酒,零星见些小菜。
别看韩野身子娇小,估摸只有初中女生的程度,但他的力气实在惊人,背着个巨大的吉他不说,就此刻提着的口袋也足有他半人体积,韩野虽是用双手提着,但看他神情显然并不如何吃力。
“你该不会,今天的打赏全用来买酒了吧。”
“谁说的!”
韩野据理力争。
“还买了些鸭货,豆子,茶叶蛋,烧饼。”
路明非笑了。
“你这是洗劫了小吃街啊。”
“嘿嘿。”
“物美价廉,量大管饱。”
说着韩野举起口袋,朝着四面八方示意。
“来一来看一看,上好的酒上好的鸭,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尝一尝咯!”
说罢他就捧着肚子哈哈哈的笑起来。
路明非也跟着笑。
“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有个妹妹叫豆豆、
“谁啊?”
韩野想了想。
“完全没印象。”
路明非就学着豆豆的模样抱拳。
“卖包子咯,好吃的大包子咯!”
韩野反应过来,又乐了。
“有趣,这小孩真可爱。”
“啧啧,你在夸自己吗?”
“喂喂,别看我长成这样,男孩子怎么能用可爱来形容呢!”
“不要小看我哦,打起架来我可是很强的!”
韩野弯起手臂,比出健美的姿势,别说,这动作放在他身上还真赏心悦目,只是却非健美先生的肌肉和力量的美,而是年轻女孩那般青春洋溢一举一动间都有樱花香气的美。
等等这是男人,是男人啊!
“路兄弟,你也带酒了么!”
韩野很好奇。
“让我看看,嗯,居然用泥潭子装着,好古老的方式,黄酒么,绍兴花雕?”
“黄酒那种跟水一样的玩意谁喝啊!”
路明非一摆手,挥斥方遒。
“也是,也是!”
韩野连连点头。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都见了彼此眼中的笑意。
他们不约而同的说。
“真男人当然得喝。”
“伏特加!”
“梅子酒!”
话一出口,刚达成的惺惺相惜转瞬告破。
他们用一种“你这个叛徒”以及“给我去死吧异端”的复杂眼神盯着彼此。
“梅子酒是什么东西,那不是果汁吗!”
韩野先下一城。
“伏特加又算什么,不就是酒精兑水吗!”
路明非不甘人后。
“说酒精是什么意思啊,信不信我喷火烧死你啊异端!”
“呵,你倒是先给我解释解释果汁啊,想体验下酒坛套头的美妙么混蛋!”
两人盯着彼此,别看韩野身高只到了路明非的胸口,但他的吉他大啊,背在后面这高度都超了路明非的脑袋。
一来一去,他们的气势倒是不相上下,难分高低。
正巧,两人前方就是上天桥的台阶。
“没办法了,只能用那个来捍卫伏特加的尊严了!”
韩野沉着小脸。
“啊,你若有那胆,尽管放马过来就是!”
路明非双手抱胸。
“那么,要来了!”
“开始吧!”
两人紧盯着彼此的眼。
又在下一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亮出了招式。
“可恶啊,居然被你抢了先机!”
路明非抱着他出了剪刀的手失声痛忽。
“嘿嘿,先走一步!”
韩野晃了晃他的小拳头,如得胜的将军般背着手往上一跳,但又哪来的将军会做出这般日本国中女生般的动作。
假如给这人换上一身水手服和黑色长袜,韩野背着手跳上台阶的背影美好的都能直接用作青春电影的海报,那是黑夜车水马龙的城,天桥旁男孩女孩玩着剪刀石头布的游戏,优胜女孩开朗的笑像是街边小店的玉子烧,甜的让人想要轻轻咬上一口。
他背着手跳上台阶,马尾和裙摆微微起落,初夏的晚风是如此温柔。
两人继续这幼稚的游戏。
但再幼稚,也得看玩的人是谁。
以路明非和韩野的容颜,在天桥的台阶上你一级我一级的往上跳,来往路人飞弹不觉得幼稚,反而是露出了会心的笑。
谁的学生时代没有和同学好友在教学楼的楼梯上玩过类似的游戏呢?
如果是男生的话,尤其是和这样好看的女孩子一起,宫崎骏电影里的画面也不过如此了吧。
假如让韩野听了路人的心声,大概会抡起吉他冲过去,气急败坏的喊。
“拜托,我是男生啊!是男生啊!”
没办法,长成这样他也很苦恼,真是无奈。
终于上了天桥,韩野忽然哇的一声,张开双臂跑到了天桥中段,面对桥下奔流不息的车子街旁橘红的光以及远方隐没在黑夜中若隐若现的高楼大厦。
张开手臂的韩野哈哈哈的笑起来,又放开了声音喊。
“晚上好啊!”
落在后面的路明非看着单手提着巨大口袋却丝毫不显吃力的韩野,轻轻笑着,目光在这人的棕色大手套上停了停。
“当心扰民啊。”
路明非提醒。
“有什么关系嘛!”
“这里都是车,又没有小区,吵不到人的啦!”
随手放下口袋,拉着天桥栏杆一蹦一跳的韩野回过头,冲路明非热情的招手。
yawenku.com
“快点快点!来看呀!”
明明只是很普通的夜景而已。
这家伙也太兴奋过头了吧。
路明非想着,还是站到了韩野身边。
这条马路很宽,足有二十多米,数不清的车子在桥下奔驰,像是汛期的黄河奔腾卷席。
晚风大了起来,吹动两人的发,韩野大口大口的忽着气,
亮闪闪的眼带着笑意,转过头用几乎是喊的架势对路明非说。
“我喜欢这里!”
“呦吼!”
他手臂一用力,撑起了身体,一翻身已是坐在了栏杆上,双腿摇摇晃晃,脚下是约三十米的高空,那里有呼啸不休的车子,一个不小心掉下去大概是活不成的。
韩野却张开手臂,左摇右晃。
这是能让交警叔叔见了血压升高的疯狂动作。
他哈哈哈的笑。
“路明非!”
他又是喊。
“我喜欢这里啊!”
PS:危险动作请勿模仿。
前几章的芭蕾舞我大意了,抱歉写错了,已改。
打赏满五千币,加更卡+1
目前推荐加更卡:5
打赏加更卡:12
087 拐点
这是个令人难忘的夜晚。
韩野提的口袋里全是伏特加。
可看这人喝酒的样子又不像。
哪个把伏特加当白开水喝的啊。
一口一瓶,还坐那么危险的地方晃着腿。
路明非也曾好奇的拿过酒瓶检查。
嗯,这个酒精度,差点就能直接点着了。
一小瓶225毫升,一口一瓶。
估计战斗民族的汉子们也就这喝法了。
路明非发现韩野有个习惯。
他在喝酒前会先吹口气。
然后就把整瓶的伏特加一饮而尽。
偶尔还会搂着路明非的肩膀说祝酒词。
比如什么“世界和平”“明天发大财”“下星期不要下雨”之类的。
路明非就默默抿着梅子酒。
他和别人不一样。
在喝酒时,路明非总是很安静。
平日里的嘻嘻哈哈也是收起。
眼中也多了些别的什么东西。
“我要唱歌啦!”
韩野以“神说要有光”的气势大声宣布。
他抱着都快比自己身子大的吉他,,也不调弦,也不听音,倒是豪迈的一拳拳敲起。
这人是把吉他给当鼓使了。
浑厚富有节奏的乐声响起。
在这只剩下他俩和川流不息车子的夜里。
扎着高马尾的男孩放开了嗓子。
是了,此刻的韩野无论你怎么看,都绝不会弄错。
他就是个地道的男孩。
毕竟,没一个女生能把喀秋莎唱成这般肝肠寸断。
路明非发现自己听不懂。
俄语原版的喀秋莎。
卷舌,弹舌。
韩野摇晃着他的身体。
像一株冬日寒风里盛开的水仙。
路明非继续抿着他的梅子酒。
望着天上的明月。
今晚是个好天气,月明星稀。
给天桥倒一杯。
师傅您尝尝。
再给天桥倒一杯。
小师妹真是好久不见。
最后把唇贴在了坛口,冰冷的要把人灵魂也给冻僵。
路明非想。
这深夜的风哭的可真难听。
“接着!”
吉他非来。
路明非头也不抬,仍在慢慢喝着酒,伸出的手已是稳稳将之接住。
“老兄,有没有公德心啊。”
路明非慵懒的说。
“随便乱扔东西,砸到人怎么办!”
“就算没砸到人,砸到什么花花草草也不好啊!”
果然,说白烂话已经成了我的本能。
路明非想。
跟习武一样。
“看啊!”
路明非回过头。
韩野站在了天桥的栏杆上。
已是凌晨的夜风吹的他那风衣与长发如暴风雨中海船上的旗。
韩野大笑着张开手臂。
“疯了么!”
路明非说。
他往倒在一边的口袋里看,伏特加一瓶没剩,倒是鸭货豆子这些吃食完好如初。
光喝酒一点正经饭也没吃。
真是个疯子。
路明非抿着梅子酒如是想。
“我在飞啊!”
韩野像马戏团里行走高空的表演者那般平伸手臂。
狂猛的夜风将他的身影吹的左摇右晃。
往左是天桥,摔下来滚一圈照样安好。
往右是车流,摔下去不用滚就是死亡。
他左右摇摆的身形是如此惊心动魄。
韩野却在笑。
他甚至闭上了眼。
靴子依然踏前。
一步又一步。
只要稍微偏离,哪怕一个厘米,他就将坠落深渊结束一切。
韩野还在笑。
路明非举了举酒坛。
“”敬疯子。
他说。
话一出口就淹没在了凄厉的晚风与韩野的笑里。
终于,到了尽头。
疯子睁开眼,呦吼一声,跳下了栏杆。
他红着脸,一步三晃的走向路明非。
原来这家伙早已是醉了。
“路兄弟!”
“路兄弟!”
韩野打了个嗝。
又嘿嘿的笑着
“今天好开心啊。”
他说。
“好久没这么开心啦!”
最后两步,他身体一晃,直接扑向了路明非。
“自重!”
路明非大惊失色。
“老兄请自重,男男授受不亲!”
外罡强者的武道意志果然名不虚传。
就算微醺路明非还是能准确的一手抵住韩野肩膀,再搀着他靠墙坐下。
这酒鬼也不知看到了什么,嘴角的笑竟那般干净温暖,像是个酣睡的孩子。
可见鬼,谁家孩子能把伏特加当水喝。
路明非把吉他给他抱着,自己拎着酒坛在旁边坐下。
“我说老兄。”
“晚上准备睡哪啊!”
“睡?”
韩野迷迷糊糊的嘟囔。
“睡……睡这里!”
“天桥么?”
路明非沉吟。
“我是无所谓啦,,只是影响是不是不太好。”
“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呢,而且,是错觉么?”
路明非还想着刚才那个路过的行人,看着自己和韩野肩并肩靠着墙坐,盯着自己的眼神就像在看不可回收的垃圾。
“要不回我家怎么样?”
路明非说。
良久,无人回应。
“喂,老兄!”
路明非又叫了两声。
“老兄!老兄!”
韩野抱着吉他,脑袋缩在风衣的兜帽里,靠着墙,眼睛闭起。
他的呼吸好轻好软,像极了猫。
“啧!”
路明非摇头。
“还以为多能喝呢、。?”
“麻烦。”
他最后往地上倒了两杯酒。
封好潭,收拾收拾一地的酒瓶狼藉,别给环卫大爷大妈们添负担嘛。
提起口袋,再架起韩野的手臂,路明非往家里走。
“你小子,有这么重么?”
路明非说。
明明韩野体型娇小,也没几两肉,怎么扛起来这么重。
莫非这人一身的骨头都是铁打的不成。
路明非笑了笑。
“回家咯。”
他说。
“我……我还能喝!”
韩野嘟囔着。
“老师。”
路明非低头看了眼韩野冷白的小脸,几乎能用文静来形容,难以想象半小时前就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家伙一瓶瓶的给自己灌伏特加,还做出了在悬崖边上跳芭蕾这种疯狂到不要命的事来。
相当于什么呢,你就想象某天自己家软萌可爱的小奶猫忽然来了兴致,冲到动物园里对着老虎就一阵喵喵狂叫,还呲了呲刚长出的小奶牙试图恐吓老虎令之害怕。
slkslk.com
只能说,很有想法。
“睡吧,睡吧。”
路明非的声音很轻很轻。
“睡一觉就好啦。”
黑夜中两人在街灯下的剪影好长好长。
无论过去多少年,韩野都不会忘记和路明非初遇的那一晚。
正如有段话是这么说的。
很多时候我们人生的拐点,那次考试,那段爱情,那个毕业,那日下车。
于当时的我们而言,都只是平平无奇的一天一个下午一个小时,仅此而已。
但人生的剧变,就在那平平无奇的一个瞬间发生了。
只有在你多年以后回首去看,才会惊讶的想。
假如当时自己做出另一种选择,人生或许会是完全不同的模样。
韩野也是一样。
他的人生就此踏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就在这一天,这个上午,这个明媚的日头下,这条摆摊的紫阳街。
他笑着问那个少年。
“老板,你这字怎么个卖法啊?”
088 小熊女孩
日子过的很快。
那天路明非和韩野喝了酒,就算是认识了。
从那之后韩野每天也在紫阳街摆摊。
只是这人起的晚,过来时已没了好地,只能央求路明非帮忙给匀一匀。
路明非呢就教训他年轻人睡什么懒觉,下次来早点知不知道!
韩野每次都竖起三根手指赌咒发誓,态度诚恳认错良好,一副痛改前非的样。
到了第二天还是笑嘻嘻的跑来挨路明非骂。
如是三四次路明非也就懒得说他了。
他还有一套一套的道理,按韩野的话说找个能睡的地方可不容易,昨天看中的今天一过去已经被人给占了,虽说他韩野韩大侠武功盖世特别能打,但大家都是流浪的也不容易,就为了个长椅和铁皮把人揍得鼻青脸肿也说不过去。
yawenku.com
所以了,只能一次次的找地方咯。
“你看你这累的!”
“有个风水宝地你要不要?”
路明非说。
“哪啊哪啊?”
“我家地板。”
说来也是有趣,那天韩野不是喝醉了么,隔天早上迷迷糊糊的醒来一看周围,陌生的房间,睁大了眼再一看,路明非擦着脸从卫生间探出头,还说了句“醒了啊,头痛不痛?”
韩野差点没跟路明非拼命。
好在一切只是他的错觉,衣服都好好的穿在身上,连手套也没摘。
真是松了口气。路明非卖出了几幅字。
换来了两个故事,一只口琴,一张明信片,还有些别的杂物。
多精贵也谈不上,但都有趣的紧。
两个故事呢,一个是齐刘海女孩自己的爱情,边说边哭,路明非默默的听,还得给两个人递纸。
为什么是两个人?
一个当然是讲述者,也就是这段爱情故事的女主角,那个齐刘海的女孩。
另一个就是旁听的韩野了。
这人上午就不干活,光在那晒太阳和蹭路明非的故事听。
流眼泪了自己也不带纸,就巴巴地找路明非了。
让人头疼。
至于另外一个故事,倒是巧了。
“诶,你不就是那天那个!”
路明非指着摊位前的女孩。
“对了!小熊!”
女孩红着脸,有些害羞。
就那天在大排档,路明非请了网管女孩吃饭,隔壁桌的那对情侣。
他们还被混混刁难了,网管女孩还想往上冲来着,路明非给拦下了,后来还进了局子。
算一算已经是一周前的事了。
“时间过的真快啊。”
路明非感慨。
他又问小熊女孩。
“来紫阳街买东西么?”
小熊女孩摇摇头。
“我要走了。”
她小小声的说。
“是来跟大家告别的。”
原来她很早就在紫阳街这边了,比路明非还早。
主要是卖唱,她和男友轮着来。
那天在大排档是他们刚收工,卖唱的晚上比较多嘛,人流量也大些。
白天呢也不闲着,女孩就拿自己编的手绳啊小工艺品啊来这边卖,摆个摊一天下来也能有些进项。
男友就去工地打个短工,都是力气活,哪里缺人就去哪,往往一个工地都干不到三天就得走,钱是挺多的,就是累。
所以要喝酒啊,不喝酒那腰酸背痛的真难熬。
小熊女孩又给路明非道歉,那天她男友真是太冒失了,后来还得了路明非的帮忙,这对小情侣回了家越想越是过意不去。
“那你说要走是?”
路明非问。
“钱攒够了啊!”
小熊女孩憧憬的笑了。
“我们计划着回家,就在阵子上开个小超市,他负责进货,我数学好,可以帮着收银,这样也就不用招人啦,我们两个就够了。,”
她又掰着手指给路明非算起开一家小超市要多少钱。
从房租到水电,还有这个局那个局的钱,路明非兴致勃勃的听,看得出来他们不是一拍脑袋做出的决定,是真的有过深思熟虑的商量过。
路明非就想象男孩和女孩在一天的工作后凑一起讨论未来的样子,他们会说些什么呢,小超市几点开门?谁来打扫卫生?会不会因为洗碗的问题吵起来?
想着想着就弯起了嘴角。
今天小熊女孩过来是给紫阳街的摊主们告别的,他们就要走了,在这的日子长受到摊主们的照顾,说穿了他们看一个女孩子在这摆摊也不容易,能帮就帮一把。
临走时路明非送了他们一张字,小熊女孩再三推辞,但最后还是没能拗过路明非。
无奈,她将之展开。
很简单,只有四个字。
“静待花开”
小熊女孩看了好一会,又珍而重之的收起,对路明非用力的挥挥手。
“走了啊。”
她说。
“我先祝你们小超市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路明非抱拳。
“谢谢啦!”
等女孩走远,韩野又凑上来。
“路兄弟,晚上喝酒去啊!”
真不知这人哪来的毛病,动不动就喝酒,也难怪他没钱到睡大街,歌是唱的不错,打赏也多,但架不住往死里喝啊,哪天来个人跟路明非说韩野醉死在街上他也一点都不奇怪。
“行,我去叫个人。”
路明非说。
晚上站了桩,路明非和韩野碰头,他给带着径直去了网吧。
“忙着呢?”
路明非悄悄柜台。
女孩戴着巨大的耳麦,苍白的手指粗暴的敲打键盘。
过了会,一局劲舞团结束,耳麦里是海潮般的欢呼,女孩将之摘下挂在脖子上,回过头。先是看了眼路明非,目光又往东张西望的韩野那瞧了瞧。
笑了。
“眼光不错。”
她趴在柜台上,熟练的咬住烟,压低了声音调笑。
“怎么,带女朋友来给姐掌掌眼么?”
“别,什么女朋友!”
路明非面不改色,拿出了堪比谍战片特约演员的水准。
“这是男的!”
“咳咳!”
网管女孩差点没呛死。
“怎么了?”
韩野好奇的凑过来。
“我好像听到有人在说我?”
你是狗吗,都什么直觉啊!
路明非和蔼的笑着。
“看你的游戏去!”
“很快就好,要走了叫你!”
“哦哦。”
韩野就去了大厅,站人家后面看起了名侦探柯南。
等等,怎么老有人在网吧看动漫啊。
“不开玩笑。”
路明非说。
“晚上出去么,我请客。”
网管女孩缓了过来。
听了路明非的话,她又噗嗤笑出了声。
“小弟弟。”
她吐了口烟,将那张因长久不见阳光而显得死白的脸变得朦胧。
“你以为我是你什么人!”
“想叫就能叫出去?”
“别搞错了。”
她摆摆手,挥散了烟。
朦胧的眉眼显出灵力丰瑞的模样来。
“上网给钱,不上就走。”
“浪费老娘时间。”
089 叔叔 (为推荐票加更)
门口的帘子一阵哗啦啦的响。
路明非和韩野狼狈的逃出。
身后是拿着鸡毛掸子的网管女孩。
“给我好好看书去!”
她叉着腰喊。
“再来网吧,老娘揍死你。”
韩野心有余悸的凑到路明非耳边。
“这就是你姐?”
“好凶啊。”
路明非想到那条紫色腕带,苦着脸解释。
“她今天可能心情不好吧,女孩子嘛,都能理解的。”
“哦哦。”
韩野应着,又好奇的问。
“为什么女孩子会心情不好啊?”
路明非张了张嘴,敲了这人脑门一记。
“小孩子管那么多!”
“很痛诶!”
韩野捂着脑门可怜兮兮。
“走了走了。”
路明非揽过韩野肩膀。
“喝酒去么!”
这人又一下子兴奋起来。
“嗯,喝酒喝酒。”
““好诶!”
网吧柜台,女孩定定的看了会门口,她放下鸡毛掸子,轻轻笑了下。
“要好好读书啊。”
粗暴的拉开抽屉,钥匙卡片稀里哗啦响成一片。
女孩拿起白色的药瓶,旋开,倒了一把熟练服下,顺手抄起喝了半瓶的冰红茶,仰起脖子咕咚咕咚的一口气喝完。
“别扔,别扔。”
长毛笑嘻嘻的一张脸,不知道多久没洗的头发油腻腻的,让人看一眼就想转过头去。
yawenku.com
“瓶子不要吧,给我。”
“脏死了。”
女孩冷冷的看着他,随手把空瓶扔进了垃圾桶。
“多好的瓶子啊!”
长毛就要去捡。
啪的一声。
鸡毛掸子狠狠的打在长毛的手上。
这人吃痛,触电似的收回手。
“谁让你捡了!”
女孩说。
“嘿嘿。”
长毛抱着手,缩起身子低下头,躲着女孩的目光,只是一味的笑。
“她死了。”
女孩说。
长毛像是踩了尾巴的猫那样抬头。
惊恐又绝望的看了眼网管女孩。
好似是想到了什么。
那眼中海潮似的难过一瞬间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平和。
死一般的平和。
“小雅,没死。”
他低低的说。
“小雅,没死。”
“嘿嘿。”
“没死。”
长毛在地上撑了几下,吃力的站起,拖着身体走向大厅,终于回到了属于他的位置,瘦削的躯体嵌进了椅子里,他又一动不动的盯起了聊天界面,那上面有很久之前的签名。
此刻的长毛根本就不像是个人,更像是教堂中椅子上魔鬼或者天使的浮雕,看上去惟妙惟肖,但终究只是死物。
传说商朝末期有个臣子叫比干,因纣王为取悦妲己而剜出了这人的心。
比干竟神奇的没有死,活了下来,他踉踉跄跄的走到街上,问了个卖无心菜的老妇人。
“菜无心可活,若人无心呢?”
那老妇人就说。
“人无心自然得死。”
于是比干就死了。
长毛也是这样的。
这个人的心大概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死了。
“你认识他么?”
柜台,一个长相白净的男人问女孩。
他是说长毛。
“谁认识那种烂人!”
女孩抽着烟。
“怎么说都不听,没救了。”
“老娘才懒得管他!”
白净男人笑了笑。
“谢谢你昨晚的泡面,帮大忙了。”
男人说。
“要过期了,不给你也是丢垃圾桶的玩意,爱吃吃不吃滚。”
女孩不耐烦。
她瞥见这男人的手。
“你这皮肤病不去医院看看么?”
男人腼腆的笑了笑。
“过几天吧,现在忙,要赶画稿,那边催的急。”
“稿子?”
女孩念着。
“你是,画画的?”
白净男人笑容温和。
“嗯,不入流的艺术家。”
他又恢复了腼腆的笑。
“说什么艺术家,都是我往自己脸上贴金罢了。”
“有梦想是好事嘛。”
女孩安慰他。
“很忙,美术的话,要个助手么?”
去见了网管女孩后又过了几日。
那晚尽管狼狈,路明非却也并未放在心上。
毕竟网管女孩什么性格他多少心中有数。
路明非不认为自己有着日本动漫男主那般的口才,巴拉巴拉的就能感化反派世界和平。
人家的过往那样深重那样残酷,你随便说两句就放下啦,开什么玩笑。
显然,网管女孩就是这样的人。
也不是路明非不想帮她。
说穿了还是网管女孩不肯放过自己。
她把自己困住了,走不出来,也不想走出。
每个人都在找一个出口,女孩也是。
路明非就想着偶尔去找这人喝喝酒吧。
多哭一哭,就好了。
不然还能怎么办嘛,他又不是心理医生,打架还行,给人解心结什么的真是无力。
这个上午路明非和往常一样摆着摊。
韩野晒着太阳,脸上盖着大大的草帽,嘴角是懒洋洋的笑。
路明非看了眼,摇摇头。
“没救了,埋了吧。”
他叹气。
“诶,那个是?”
路明非盯着一个男人的背影。
正巧,那个男人也转过头,他手里拿着款式高端的表,但再紫阳街还能有什么好货,不用想都知道那玩意肯定是高仿。
男人见到了路明非,一个没拿稳,那块表砸在了地上,老板眼一亮,又摆出恶狠狠的脸来。
他这边正要开骂,不远的卖字摊子的路明非就喊了。
“叔叔!”
“呵,明……明非啊!”
叔叔的笑堪比出轨男人被妻子捉奸在床。
真的好想去死啊。
高仿表老板对路明非招呼着。
“认识啊。”
“嗯,我叔叔。”
“哦哦。”
老板点点头,叔叔很是窘迫的看那块摔花的表,心里寻思着要赔多少。
老板奇怪的看他一眼。
“还不过去,小路等着呢。”
“小路?”
“路明非啊,不是你侄子么?”
说道这老板又是笑了。
“这孩子可真好,嘴甜手脚还麻利,你们家怎么教的啊。”
叔叔客气了两句,心里还想着老板的话,嘴甜手脚麻利,说的还是那个耷拉脑袋一脸衰相的路明非么?
“那这表?”
“小事小事,不值几个钱。”
看着老板风轻云淡的样,叔叔又想起不久前还是这人信誓旦旦的说没有三百别想买,进货价都399了,卖三百那是赔本价。
“行行,走了哈,您忙着。”
叔叔好一阵点头哈腰,没办法,在公司里习惯了。
磨蹭到摊子前。
“明非你怎么在这啊?”
叔叔搓着手,这本来只是想买块高仿的表冲冲门面,没想到还碰到了他的侄子,这让一向好面子的叔叔也不知该说什么,他可没忘记路明非是要出国的人,要是这小子以后见了人提起叔叔就说了今天这事,他这老脸也不用要了。
090 送信
中午路明非和叔叔吃了顿饭,也带上了韩野。
他这段时间再外住,说是离家出走也并不恰当,那日和酒德麻衣定下老井巷的房子后路明非就想给叔叔家打电话。
可惜他盯了手机屏幕半天,愣是没想起具体的号码。
但还有诺玛啊,这位人工智能直接找到了叔叔家的座机打了过去,听着嘟嘟嘟的声音等待接听,路明非准备了多套腹稿,无论接电话的是叔叔婶婶亦或胖表弟,他都能风轻云淡的应对。
yawenku.com
提到胖表弟就想起小魔鬼,两人名字一样呢。
只是如今再想起叔叔家住同一个房间的那个人,路明非怎么都无法将之和路鸣泽这三个字联系到一起。
印象已经固定了。
路鸣泽啊,这样的三个字就该配上玫瑰与月季的芬芳,在寂静的夜晚那孤独的月下独立,全世界都要为他恭敬俯首,那个男孩就静静站在世界之外冷眼旁观,身穿一丝不苟的黑色西服与白手套,庄严的像是随时准备赴一场葬礼。
谁的葬礼呢?
或许,是这个世界。
这就是路鸣泽了。
所以,在如今路明非的印象里,胖表弟就是胖表弟,提到路鸣泽,还得是那个会怼自己这个哥哥温柔微笑的小魔鬼。
可惜,给叔叔家的电话还是没有打通。
但总不能一声不吭的走,也太失礼了。
于是路明非给叔叔家寄了信,拜托诺玛安排人送达。
传奇屠龙者的校长先生不是说了么,诺玛能解决他生活上的所有琐事。
果然诺玛就是诺玛,半小时不到就有人上门取件,而且这位小哥一看就十分可靠。
再过半小时,诺玛就给了信件已送达的信息,同时附上一张叔叔一家三口与身高一米九浑身肌肉光头壮汉的美好合照。
你看叔叔婶婶笑的多开心。
嗯你问那壮汉是谁?
当然是送信件的快递员啦,听诺玛说似乎还担着卡塞尔校工的职务。
古人说得好嘛,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别看这位兄弟体型魁梧气质彪悍,,哦虎口那似乎还有老茧,一看就是常年把玩枪械的好手。
千万不能先入为主的认为这就是个危险的暴力份子。
太天真了!
太草率了!
太武断了!
人家退役了好吧!
再说了,这样一位精通手枪军刺冲锋枪,掌握了徒手格斗以及美军09版地雷排布要点等尖端技能,且曾有单人击毙三名恐怖分子的亮眼战绩的校工负责运输信件。
还有什么值得担心的呢?
不客气的说,就算中东的大胡子们开着坦克操着火箭筒要来抢夺路明非的信件,我们优秀且敬业的校工先生都能以标准的战术动作规避子弹,且在呼叫救援的同时就地利用岩体进行躲避,用他的生命和躯体保卫信件的安全。
什么!你说一封信而已不至于!
呵呵,太天真了!
也不想想这是谁的信!
那可是卡塞尔唯二S级人员阎罗先生的信件啊!
里面没准就有关于龙类和混血种最高的机密呢?
哪怕流传出一个字都是对混血种世界的颠覆与亵渎!
校工先生正是充分领会了组织所赋予他的神圣使命,方才以护送核弹发送密码的态度在短短半小时内连闯十二个红灯冲到了叔叔家的小区。
那真是令人此生难忘的场面。
叔叔敢用他那为数不多的头发保证。
当时他们还在吃完饭,聊着胖表弟那青春偶像剧男主一般的校园生活,主要是胖表弟在说,婶婶笑着夸奖,叔叔默默吃饭,。
然后他们就来了。
一辆,嗯,那玩意是防爆车吧。
就偶尔能在银行门口看到有武警叔叔保护的车子。
等等,后面那些是什么?
怎么还闪光的?
哦,是警车啊。
趴在窗口的叔叔婶婶和胖表弟一脸茫然。
不知怎的,他们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
开头的防爆车怎么进咱小区了啊。
还停咱楼下了。
里面出来那一脸横肉的家伙什么玩意,银行劫匪么?
等等,他怎么上楼了?
叔叔三人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仿佛能听到咚咚咚的脚步声。
距离越来越近。
就在耳边。
然后,门响了。
三个人身子同时一抖。
胖表弟以不符合他身材的敏捷迅速窜到了婶婶背后。
婶婶用令人惊叹的力量把叔叔拉到身前。
以上种种只在眨眼间便是完成。
等叔叔反应过来,三人的变形已经结束了。
这时候假如路明非在,就得给叔叔配音了。
“我来组成头部!”
看看,多完美的白烂话啊!
可惜了,想必此刻的叔叔大抵是笑不出的。
认真地,他只想哭。
门还在响。
外面那家伙还懂得敲门,可真有礼貌。
叔叔想。
他深呼吸,给自己反复的做心理建设,思考着进厨房拿把菜刀的可行性。
但见鬼,门框的墙怎么都在落灰了!
路明非在肯定又得说了。
“大侠敲门不是您这么敲的啊,严谨点说,您这叫拆。”
但还是那句话,叔叔只想哭。
伴随一声巨响,门开了。
而且开的很彻底,整个下来了。
叔叔三人瞪着眼,张着嘴,一动不动。
劫匪先生摸着光头,那双满是杀气的眼迅速扫视房间。
确定只有叔叔三人后,他吐出一口气,换上银行窗口小姐那般得体的笑。
“很抱歉,我还以为您家里出了意外,不得已采用了必要措施。”
叔叔真的好想说一句。
“不不不您客气了,什么叫意外啊,您就是最大的意外好吧!”
但很可惜,腿软的叔叔显然是说不出口的。
“来吧,我们抓紧时间。”
劫匪先生进了门。
“你们国家的警察还在后面,我不能让他们久等。”
胖表弟已经在掉眼泪了。
听听,听听,这都人话么!
您也知道后面有警察啊!
这是赶着临死前做一票好投胎怎么着啊。
就在叔叔三人胆战心惊的注释中,暴徒先生干净利落的伸手入怀中掏出了……
吾命休矣!
哦不,那不是枪。
叔叔三人眨了眨眼。
似乎……是一封信。
看啊,那信封上还写着。
“致亲爱的叔叔。”
三人看着彼此,一脸“我还没睡醒吧”“我一定没睡醒吧”的表情。
但他们终于还是坐到了桌前,在自称是卡塞尔校工的劫匪兼暴徒先生以及十几名警察叔叔的围观下,拆开了信。
内容很简单,就是路明非说了说他的近况,租了个房子好好复习,也有钱,能很好的照顾自己,希望叔叔婶婶不要担心。
不担心,不担心,我们哪敢担心啊哈哈哈!
叔叔三人正着反着把这封信看了三遍,那架势堪比狂信徒瞻仰圣经,中学生拜读名著。
091 终年男人
不开玩笑,胖表弟敢拿他单身一辈子发誓,上星期背岳阳楼记都没这时读他那表哥的家书来的认真。
笑话,要是他那语文老师一身肌肉还长着一张游戏里雇佣兵和杀手专用的脸,然后什么也不做就笑眯眯的盯着你看,那是死都要先把书背了再死啊!
最终快递员先生和他们拍了张合照,并且友好的提醒他们要开心的笑,都把眼泪擦一擦。
临走了还贴心的给解释,说不要担心他的同事会很快赶来负责维修坏掉的大门。
叔叔脸都白了,你的同事,这是从中东坐战斗机过来吗,这位好汉我们只是坏了一扇门而已当真不用如此兴师动众呐!
2k小说
他和警察一走,婶婶就在家里抱着胖表弟哭了起来,
路明非是不敢说的,那小子出息了,万一被听到了找个快递员过来怎么办。
婶婶就指着叔叔稀里哗啦的骂,凳子也不要了就坐在地上,胖表弟还在抖呢完全没反应过来。
他这是心虚。
这几天还暗暗的跟人传路明非的糗事来着,虽然那天演讲后路明非的迷妹多了些,传播的糗事也没人信了,但假如呢,假如还是被路明非听到了呢。
经了这么一遭,在他们眼中,路明非哪里是出国留学了啊,他分明就是加入什么秘密组织了吧,就电影里穿着黑风衣一边掏枪一边说“我赌你枪里没有子弹”的那种。
信里路明非写了老井巷的地址,方便叔叔他们过来坐坐,但叔叔他们明显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不敢坐不敢坐,真不敢坐。
只是没想到,叔叔不过是来紫阳街淘个高仿表,还能碰到了路明非。
这可真是,缘分啊。
见路明非在摆摊,叔叔还在心里想呢,秘密组织就是秘密组织啊,培养新成员的方式就是与众不同,这就叫大隐隐于市了吧,他懂他懂,小说里都这么写。
这要换以前,就路明非那衰样,哪怕来十个劫匪上门来给他家换马桶圈,叔叔都只当他们卡塞尔的校风独树一帜与众不同。
可现在的路明非不一样了啊。
自从他同意了卡塞尔的入学申请后,完全就像是变了个人。
别人或许还只是怀疑,但叔叔什么人,和路明非朝夕相处这么多年,他能看不出么?
从前啊路明非多少是有些小心翼翼的。
婶婶让他买《最小说》就去买,训他呢就耷拉脑袋听,好东西给路鸣泽呢也没反应,看起来好像很逆来顺受的样子。
说到底,只是路明非下意识的眷恋这个家罢了。
他就像是无边大海上的一面小舢板,这个世界就是陆地。
小舢板又破又烂,和陆地的联系只有一根头发丝那么粗的绳子,这根绳呢就是叔叔家是兰高中陈雯雯还有星际的集合。
日本动漫里经常出现一个词,叫做羁绊。
说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啊,像是绳子一样连在一起,你绊我我绊你。
但路明非和这个世界全部的关系加一起,就头发丝那么粗。
如果再不小心的维系和叔叔一家的关系。
路明非就真的一无所有了啊。
但现在不同了。
叔叔不知道路明非身上发生了什么。
但这孩子的眼神变了。
他有了某些更加值得眷恋的宝物。
也正因此他变得坦然。
叔叔也说不清自己的心情。
他是想和路明非好好谈谈的。
可是谈什么呢?
替婶婶道歉么?
但,那就是生活啊。
童话都在公主和王子过上幸福美满的日子后戛然而止。
因为后面真没什么好写的了。
你要看四十岁的公主夹着烫发卷敷着面膜,每天不是跟王子抱怨邻国的公主又买了新的首饰,就是那个谁又去环游世界么?
或者王子因无力开拓并且每天听大臣扯皮而心烦意乱,下班了又不敢回家只能蹲在门口一根根的抽烟么?
鬼才喜欢看这种故事。
可这就是生活啊。
不好不坏,勉勉强强,反正就这么过呗。
午饭时叔叔挑的饭店,中等档次,到一半叔叔说着“上个厕所你们好好吃”开门去了,路明非哪里看不出来他这是要去买单。
他也没抢,有诺玛呢,安排下去买个单还用出面。
等叔叔回来那脸上的尴尬真是藏都藏不住,几次看着路明非欲言又止,本来想装一把长辈的威严,到了前台一问单早就买好了。
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叔叔就在那一杯一杯的喝酒,一张脸很快通红,或许成年人就这样,很多话很多道理大家都明白就是说不出,矫情也好倔强也好尊严也好,没办法的。
到后来韩野还没醉呢,叔叔先醉了。
“那个,韩……韩小姐。”
叔叔对路明非说。路明非一把捂住脸。
叔叔我是明非啊!
而且韩野是男的啊!早介绍过了吧!他是男的啊!
真累人。
路明非心想。
再这么下去,他都快要把韩野看成女孩了。
“来!”
叔叔是一点都不尴尬。
“跟叔叔出来!”
“叔叔……有话跟你说!”
叼着瓶老村长的韩野转过脸,无辜的看路明非。
“去吧去吧。”
路明非比着口型。
“好嘞!”
看得出来韩野还很清醒,他跨过一地的酒瓶子扶起了叔叔,尽管这人喝醉了吧死沉死沉,但韩野力气大啊,担着两个人的重量走棋路来那还是稳稳当当,一边走还一边搭话。
“慢点啊叔,别吐,千万别吐!”
“放……放心丫头!”
叔叔豪迈的一挥手。
“我要吐也不吐你身上!”
韩野悲呼。
“叔,我是男的啊!”
“哦,哦!”
叔叔点着头。
“你是南方人啊!”
“明非也是南方人!”
“真巧哈。”
路明非已捂着嘴笑起来。
这样的叔叔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往常在家里,有婶婶看着,给叔叔十个胆他也不敢醉,就算喝酒顶多就是小酌几杯,然后摇头晃脑的品。
是有心事么?
路明非想。
出人意料,回来竟是韩野一个人。
他进门时还挠着头,见了路明非不说话,先在那傻笑。
“怎么了?”
“这……这个。”
他小媳妇似的挪过来,慢吞吞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红色票子。
路明非扬了扬眉。
“得三千了吧。”
“三千六。”
韩野说。
“唷,发财了啊,哪来的钱?”
路明非打趣他。
“老兄终于下定决心了么?”
“你叔的。”
路明非收起了笑。
“他可真奇怪。”
韩野挠着脑袋。
“有钱也不直接给你,还绕了一圈,让我转交。”
“这样啊。”
路明非看着一叠红票子。
“他还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啊……”
韩野想着。
“就是让我多多照顾你,还说你不懂事,有什么没做好什么冲动的地方别生气,都跟他说,他来……”
韩野越说就越是皱眉。
“怎么,哪里不对劲呢?”
路明非已捂着肚子笑成一团。
“不是我说你啊韩兄弟!”
“不考虑做个整容手术么!”
像是生怕路明非追上来,给了钱叔叔就出门拦了出租,找个地而自己坐着醒酒去了。
路明非收好了这三千六,用大概是不会用的,少年宫支取的工资足够开销了,网管女孩给的那两千还原封不动放着呢。
说来也是奇了,以前上学呢成天为十块钱的网费发愁,现在手头的钱够用了倒是一个个上赶着给他送,送了呢路明非自己还不用。
这人啊,就是贱。
到少年宫已是两点,他这个总教头偶尔晚到一次也没人说什么,但路明非得为他的学生负责啊,今天他就决定加练了,有一个算一个不到七点不许走。
只是到了地方,还没等宣布,老王先上来了。
“老师。”
他说。
“有一通你的跨国电话。”
092 路痴的老唐
“举很久了诶,该你了。”
“还有三十秒,别想耍赖。”
路明非指着表。
“怎么这样!”
韩野无力的悲鸣。
此刻两人正站在机场出站口,周围是同样接机的人们,韩野双手举着个三人大的牌子,上面写着“欢迎回家,老唐!”。
这玩意自然是诺玛帮忙弄的,路明非说了他的要求,很简单,就是醒目。
前天终于来了跨国电话,路明非打回去一听,不是老唐还是哪个。
也不知这人都经历了什么,声音虚的跟路明非当年通宵三天三夜了一样,在电话里喊着“非非”听起来跟哭似的,真是让人感慨。
路明非感慨的差点笑出了声。
实在不能怪他没有兄弟义气,主要是一想到老唐那张喜感的脸带上一双黑眼圈,真的很难忍住啊。
baimengshu.com
因为电话里说不方便,嗯其实真实原因是跨国话费太贵老唐那个心疼,太具体的情况他也没说,就讲了讲过几天要来一趟中国,说是出差,希望路明非能江湖救急过来接趟机。
“话说你那朋友靠不靠谱啊。”
韩野双手枕在脑后,叼着咖啡味的阿尔卑斯棒棒糖。
“不是说都二十多岁了么,还叫人来接机,真让人不放心。”
“话不能这么说嘛。”
路明非单手举着牌子,看呆了一旁同来接机的女孩,心想这小弟弟力气这么大么,那么大牌子一只手就举起来了,人也好帅,又阳光又有气质,她是越看眼睛越亮。
可等她注意到路明非身边的韩野,目光就黯淡了,默默叹了口气,又是失恋的一天,吃火锅,回去就吃火锅。
“老唐他路痴的,又第一次来中国,没人帮忙待会给人贩子拐跑了怎么办,多危险啊。”
“有道理。”
韩野小朋友似的玩着棒棒糖,一会左边嘴巴鼓起来,一会右边嘴巴鼓起来,不亦乐乎。
“等等!”
韩野嘎嘣一下咬碎了糖。
但他也顾不上这阿尔卑斯了。
“你说你那朋友路痴!”
“是啊。”
“那,路痴有多严重?”
路明非也睁大眼。
“该不会……”
“出站口都找不到吧!”
半小时后,韩野与路明非依旧站在原地,周围空空如也,他们孤零零的身影就像晚秋荒野上两颗苟延残喘的树。
缓缓转头,彼此对视,都是看到了同样深沉的凝重。
“果然!”
“出站口都找不到啊!”
某个长相喜感的男人盯着墙上的指示牌若有所思。
这东西我好像不久前见过。
他想。
啊,又绕回来了么!
“紧急通知,紧急通知!”
男人抬头看向喇叭。
“请旅客老唐站在原地,请旅客老唐站在原地!”
“您的好友路明非已来找您!”
他眨眨眼。
“非非!”
当然,路明非跑进来找人明显不现实,还是请了诺玛帮忙,机场地勤的一个小领导出了面,安排了一队保安进去找人。
“哇!”
韩野满脸惊叹。
“你原来是什么隐世家族的大少爷吗!”
路明非黑着脸。
“没事给我少看小说。”
地勤的领导走来,经过路明非身边时不着痕迹的开口。
“执行部部长托我向您问好,尊敬的S级专员先生。”
两人目光交汇,制服笔挺一副精英做派的领导微微点头,含笑离去。
卡塞尔的人么?
路明非想。
这学校,有意思。
回过神来,就见了韩野一脸果然如此吧的表情。
“刚才那人……”
“我知道我知道。”
韩野连连点头,骄傲的脸上像是写着“你不用说我都懂”这些字。
“不。”
路明非黑着脸。
“我觉得你不懂。”
这时,几个保安领着个男人走来。
“非非!”
还没到呢,那人先打上了招呼。
“老兄你这是把路痴天赋点满了啊!”
“没办法,生下来就这样。”
老唐尴尬的赔笑。
真奇怪,不是说网友线下见面都会很尴尬么?
两人不约而同的想。
老唐还偷偷查了网友见面都有哪些要点。
路明非也做了差不多的笔记。
可所有的准备在真的见面后都是宣告白费了力气。
他们一碰面就能毫无隔阂的聊天吹牛,一如多年不见久别重逢的老友。
真是奇怪。
韩野狐疑的看看路明非,又看看老唐。
这两人真第一次见么?
怎么看都不像啊。
“这位想必就是弟妹了吧!”
老唐热情的与韩野握手。
路明非痛苦的闭上眼。
“我是男的啊!”
韩野悲愤的天上都要飘雪了。
“男的啊!”
老唐眨眨眼,又拿出他多年生死间游走的眼力打量韩野,眯起的眼中散发严肃的寒芒。
只是这眼是越睁越大,越睁越大。
“你是男的!”
“如假包换!”
此时,两人的手已握到了一起。
韩野面色倏忽剧变。
如同小孩不经意触碰了咕咚咕咚刚烧开的水壶那般抽回手。
不!
是烙铁!是岩浆!
甚至他整个人都夸张的往后跳开。
只是看韩野的反应,便让人心生好奇,这人那棕色手套下的皮肤是否已起了触目惊心的水泡,否则怎会这般夸张。
老唐还保持着握手的姿势,如同被美杜莎看了一眼就石化了的倒霉蛋,他正摇到一半呢,这位好看的男孩就像是寻常女生见了蜘蛛蟑螂那样抽回了手,就留下他一个。
不得不说,好尴尬啊。
路明非看着已躲到自己身后的韩野,探口气。
“老兄,收一收你的王之力吧!”
“不……不好意思。!”
韩野像是刚发现自己反应过激了,躲在路明非身后冲他吐了吐舌头。
只是这人仍躲避着老唐,不敢去看。
眼底还藏着些许散不开的心有余悸。
刚才……究竟是?
他想。
“别放心上!”
路明非安慰着还有些手足无措的老唐。
“他就这样,间歇性犯病。”
“这还是没喝酒呢,等他醉了你再看,啧啧,都能冲到高速上跳探戈你信不信。”
“喝酒?”
老唐看着韩野那张干净清秀的脸,嫩的像是能一把掐出蜜来。
他不犹瞪大了眼。
“这位……兄弟,怎么看都不像喝酒的人吧。”
好险,差点说成姐妹了。
老唐想。
“怎么不会啊!”
路明非揉着韩野的脑袋,可惜扎了马尾,否则手感更好。
韩野跟被强制洗澡的猫那样龇牙咧嘴,双手试图反抗,但任凭他力气再大也是奈何不了路明非,,只能无力的承受下这一切。
“这家伙啊,”
路明非嫌弃的说。
“还一瓶瓶的给自己灌伏特加呢!”
093 畏惧
“伏……伏特加!”
老唐感觉自己的三观被刷新了。
韩野狂灌伏特加。
这让他想起了什么呢。
就堪比那林黛玉倒拔垂杨柳。
唐玄奘温酒斩华雄。
这世界肯定哪里出了问题。
“不说他了。”
路民非放开韩野,接过老唐的旅行箱帮忙推着,在前领路。
“今天你第一次来中国吧?”
“嗯嗯!”
老唐东张西望,喜感的脸上满是赞叹。
“哇,国内发展真快啊,可比纽约发达多了。”
“这样么?”
路明非好奇的问。
“我还以为国外很先进呢。”
“先进什么啊。”
老唐撇撇嘴。
“都几十年的老建筑了,也没怎么翻新,怎么和你们比。”
“还有啊,那公共卫生。”
老唐说道这里就一言难尽。
“怎么了?”
路明非问。
“嗯,举个例子。”
“那边的地铁,椅子下都有流浪汉睡觉你知道么!”
路明非睁大眼。
“难以想象。”
他们已出了飞机场,站在出租上车口,路明非跟司机打了声招呼,往后车厢放了老唐的行李。
回到车上,韩野已在副驾驶系好了安全带,盯着正前方目不斜视。
路明非余光扫了他一眼。
又是对老唐笑着说。
“这几天干嘛呢,人都找不到,啧啧,看这黑眼圈,听说国外很开放啊,你该不会!”
“没有没有!”
老唐窘迫的摆手。
“就我这脸,一去酒吧姑娘们都以为咱是来说脱口秀的,开放也得看脸啊。”
baimengshu.com
“说道这黑眼圈。”
老唐无精打采的叹气。
“也不知怎么了,最近老是做噩梦。”
“噩梦?”
“就睡着了感觉有人在叫我。”
“每天晚上都这样。”
“醒了又什么都记不得。”
“但很诡异啊。”
老唐阴沉一张脸。
“非非,我跟你说你帮我看看啊。”
“就每次醒来,枕头都湿透了是怎么回事。”
路明非沉吟。
“口水么?”
老唐脸一红。
“是冷汗啦。”
其实他没说的是,冷汗只是一部分,而且是很小的一部分。
更多的,是眼泪。
已经快半个月了。
每次噩梦醒来,他的眼泪都浸湿了枕头。
但说是冷汗还勉强能理解,可眼泪的话,连老唐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他没说出口主要也怕路明非多想,以为自己其实是什么怪人。
老唐知道的,这个世界没表面那么平和。
暗地里存在着一些超乎常理的怪人。
他在猎人网站里看到过很多类似的帖子。
但很快就被删了,老唐也就是时间长了,偶尔碰上几次。
而且他自己,似乎也有些奇怪。
半个月前他在猎人网站接了个任务,跟团下了某不知名法老的墓葬,老唐自己是糊里糊涂的,反正下去二十个人,最后就他一个出来。
任务是完成了。
只是自那之后,噩梦也越来越严重。
现在法老啊金字塔啊老唐听到就头疼,反正短时间是不敢去了。
正好中国这边有个任务,他也看到了非非的留言,想了想,便动了身,就当散心了。
“话说老兄这次呆多久。”
“签证是批了一个月,具体的还得看工作安排,他们说是三天后来接我,这几天就全靠你了啊非非!”
“好说好说!”
路明非笑容灿烂。
“对了他们有没有说要带你去哪?”
“去哪?”
老唐也没多想,直接脱口而出。
“好像是三峡,水质考察什么的。”
“三峡。”
路明非眉心一阵悸动。
武者直觉,心血来潮。
他面上不显,只是心中暗暗的记下。
三峡,三峡。
几人在如海商超下了车。
“先买点吃的,薯片可乐什么的,等会直接去我住的地方。”
“随你安排,指挥官大人。。”
“很好,我的士兵。”
两人嘻嘻哈哈的勾肩搭背。
韩野慢了一步,且有意无意的躲在了路明非的身侧。
他有些没听懂路明非两人说的话,什么指挥官什么士兵,某种接头的暗语么,类似“天王盖地虎,打到小松鼠”这累的黑话切口。
他忽然就在想啊。
这两人真的第一次见面么,一点都不像啊。
三人胃口都很大,一个酒鬼一个武者,加上老唐一个常年生死间游走的猎人,采购的份量自然就上了去。
蓝色制服的导购欲言又止,她看着三个大男孩人手一辆推车大肆扫货,蝗虫过境般片甲不留,这动静,说是过来洗劫的她都信。
导购都准备叫保安了。
好在虚惊一场,他们最后还是付了钱,没有掏出把沙漠之鹰说“识相的举起手,这些薯片辣条都是我们的啦”这样彪悍的话。
“我来我来!”
“别,住手,哪能让你个客人付钱!”
路明非和老唐争了争,最后还是老唐败下阵来。
“好吧,听你的,都听你的。”
老唐苦着脸甩手。
“话说非非你手劲好大啊,怎么练的,真是看不出。”
路明非得意洋洋。
“哼哼,老夫我可是地道的习武之人,打遍天下无敌手,镇压一个时代不在话下!”
“哇,佩服佩服!”
采购的食物足足装了两大口袋,半人那么高,韩野上去一手一个就要提起来。
“老唐,帮个忙,提一个。”
路明非付着钱。
“好嘞!”
他笑嘻嘻的小跑上去,近了还对韩野露出友好的笑。
老唐其实挺敏感的,或许是一个人孤独的生活久了养成了习惯,他能模糊的感觉到别人对他的态度好坏。
所以从刚才起他就在想,这韩野是怎么了,他似乎从这个好看的男孩子身上感觉到了,害怕。
韩野在怕自己。
老唐真不懂,他一个每天混吃等死的废物有什么好怕的。
或许今天是韩野的特殊日子吧。
他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但转念一想,不对啊。
这是男孩子!男孩子!
老唐心虚的咳嗽两声。
但在他靠近前,韩野已逃也似的提着口袋走到了门口。
好尴尬啊。
老唐想。
是我作为猎人的杀气被发现了么?
他叹了口气,手指穿过口袋,往上一提。
好……好重!
老唐连忙用上双手,差点没给洒出来。
他狼狈的提着口袋,心有余悸的松了口气,这要是洒一地那可就要笑死人了。
一抬头,就见那个好看的韩野正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己。
是嫌弃我力气小么?
老唐想。
他又仔细看了看韩野手上的口袋。
比自己的都大。
真丢脸啊。
PS:接下来就收尾了,很快很快,给追更的朋友道声歉,这本书开始也是青铜与火的尼伯龙根,但剧情会和原著很不一样。
以后多更些吧,如果一天能有八千字的话体验大概会好一点。
最后求一下月票和推荐票,接下来就收尾了,前面的内容基本都能用上。
祝所有人都能享受独处,无惧风雨流言,做自己的英雄。
094 朋友
“很重么?”
路明非接过口袋,掂了掂。
“可以啊非非!”
老唐瞪大眼。
“你说的习武,这么厉害么!”
“当然。”
路明非嘻嘻笑着。
“想学,想学我教你啊。”
出了超市,走了不到一公里,就是老井巷。
大爷家的狗正趴在墙角晒着太阳。
路明非眼一亮,他拨了根火腿肠。
“看着啊,这狗跟我可亲了。”
三人靠近。
黄狗突然站起,抖了抖耳朵。
“百岁!”
路明非自信的摇晃火腿肠。
黄狗呜咽一声,夹着尾巴逃了。
他的笑容逐渐僵硬,默默咬了口火腿肠。
“不好意思啊,非非。”
“嗯?”
“那条狗。”
老唐脸上有一瞬的落寞。
“也不知道怎么了,小猫小狗都挺怕我的。”
“刚才也是,因为我靠近了,它才逃的,跟你没关系。”
“还有这事。”
路明非凝眉沉思。
“那……对蚊子管用么?”
“没……没试过。”
“这事商机啊我跟你说!”
路明非眉飞色舞的搭上老唐肩膀。
“南方蚊子多,蟑螂多,这叫什么,这就叫市场!”
“以后呢咱们开个公司,就专门灭杀蚊虫鼠蚁,那么大一个市场摆着呢,肯定不用担心业务量的问题!”
“对了,还有白蚁!”
路明非更来劲了。
“你知道吧,我们这的古镇有很多上了年头的木头房子,就维护每年都得往里扔好几百万,其中一个呢就是防白蚁,如果你这特殊体质真那么管用,我们也不多收钱,几百万太多了,几十万也好啊,谁还能跟我们竞争。”
“几……几十万!”
老唐一双眼都快变成金币了。
哈哈当然是夸张了正常人谁能双眼放金光啊。
不过老唐心动了那是肯定的。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好吧。
甚至老唐觉得上辈子,上上辈子自己都没见过。
几十万!
这能买多少热狗啊!
老唐畅享着无限供应热狗可乐的日子。
那不就天堂么!
“老兄,几十万呢,你准备怎么花!”
路明非以皇帝指点江山的气势说。
“买……买一车的热狗!”
老唐声音都是抖的。
“热狗啊。”
“品味不赖!”
“嘿嘿,非非你呢。”
“那肯定是……”
路明非手一挥,又愣住了。
是啊,如果有几十万,他会做什么呢?
别墅么?别说买不起了,就算能买他也不想住。
山珍海味么?腻了,没多大意思。
豪车么?说句不客气的等修为上去这世上哪部车能有他跑得快。
思来想去,路明非一点头。
“捐了!”
他说。
“盖学校去!”
老唐顿时肃然起敬。
“厉害啊非非!”
“哈哈哈一般一般。”
在楼下见了大爷,他正安慰着黄狗百岁,也不知道今天自家这狗跑哪打架了,回来就窝他脚旁瑟瑟发抖,手放上去都跟四驱车那电动马达似的,大爷那个心疼。
“小路啊!”
本来还心疼呢,一见了人,大爷又乐呵呵的笑开了。
“带朋友玩啊。”
“嗯,您晒太阳呢。”
等路明非几人上了楼,大爷摇了摇蒲扇,眯着眼看向对面的阁楼。
“好孩子,都是好孩子呐。”
笑呵呵的大爷一低头,就见自家的狗已吐着舌头晕了过去。
大爷:……
“这就是非非你住的地方么?”
老唐打量着。
“真温馨啊。”
三双鞋歪歪扭扭摆在门口。
他们把口袋一放,路明非去床底下拖出个纸箱。
“不……不用这么客气吧。”
老唐搓着手,时不时往韩野偷瞄一眼。
大家都是男人,谁不知道床底下都藏了什么。
老唐也是没想到,非非竟如此热情好客,这还有韩野在呢,多少有些无所适从。
“跟我客气什么啊!”
路明非说着,一下打开了纸箱,还铛铛铛的配了音。
“看,PS4!”
老唐张着嘴,半晌才僵硬的笑。
“原……原来是游戏机啊,哈哈哈。”
“不然呢?”
路明非奇怪的看他一眼,印象里这家伙不是很喜欢打游戏么,见了PS4也太冷淡了点吧。
“上次我不是说么,有机会一起打拳皇。”
路明非按着说明书把PS4往电视上连。
这机器倒不是他自己买的,小魔鬼没推销出别墅,转天就送了他PS4,说实在的路明非也只是听班上同学提过这玩意的厉害,亲自上手还是第一次。
没看数据线上的标签都没拆么。
这段时间他忙得很,不是站桩就是授课,还有卖字的活,这人啊只要一忙起来,还哪有功夫玩游戏。
也就是今天老唐大老远的过来,还是位国外友人,无论于公于私路明非都得给招待好了,这才向少年宫请了假,专程带上韩野来接老唐。
slkslk.com
“来吧,拳皇!”
“好嘞!”
老唐学着路明非的样子盘膝坐在地上。
拿起手柄时愣了下,不好意思的去看韩野。
“那个,韩兄弟要不你先。”
韩野这时的表现已正常多了。
他抱着一大袋的软乎乎棉花糖,一个个往嘴里扔。
听了老唐的话,他鼓着腮帮摇摇头。
“别管他。”
路明非研究着游戏界面,好多英文啊,他连蒙带猜的走流程。
“拳皇不是格斗么,谁输了谁下,换另一个人。
“哦哦!”
这么一说老唐就明白了。
“守擂嘛!”
他在做猎人之前还混过一段日子黑拳,虽然没几天就不干了,总觉得和那些人打来打去无趣的紧,但多少知道了擂台的相关规则。
“哼哼,这可是真正属于强者的游戏!”
老唐兴奋的说。
韩野一颗一颗嚼着棉花糖。
他看向窗外。
精致的眉头微微皱起。
这一幕不必斟酌滤镜与光影,只需举着手机随意一拍,已是足够充当小清新的壁纸。
无论是谁见了,就算同为女孩,怕也会忍不住怜惜的轻轻揉平韩野微皱的眉,再温柔的倾听这人的烦恼。
是愁春花谢的太早?
还是夏蝉过于聒噪?
但韩野虽然流浪,也会为晚霞星月驻足,为无名白花绽放微笑,好似是个浪漫到死的人。
可此刻他的所思所想,却是比春花下雨更加沉重与深沉。
韩野隐晦看了眼那个人的背影。
恰在此时,老唐回过头,碰上了韩野的目光。
他窘迫的笑了笑。
韩野礼貌性的回应。
真是可怕的直觉。
韩野想。
095 我想和你一起浪费光阴
他低垂眼帘,尽可能压抑去看那个人,不,那一位的冲动。
举起手,放在眼前端详。
不用看,韩野都能想象手套下的惨状。
他像是回到了那些冰天雪地的日子。
死白的灯光。
冰冷的针筒。
棺材一样的手术台。
还有他和她们幼小苍白的尸体。
韩野死死握住了拳。
他在心里哭泣着叹息。
老师。
“喂!”
路明非拍着韩野的肩膀唤醒他。
“睡着了?”
路明非那双明亮的眼盯着自己。
干净,澄澈,让韩野回想起那些在西伯利亚上挂着盏煤油小灯的破烂木屋里的日子。
看到了么,老师。
韩野在心里说。
我交到朋友啦。
他揉了揉眼,刚睡醒似的打量周围。
“怎么了?”
韩野慵懒的说。
“还怎么了。”
路明非冲他招手。
“该你了!”
老唐讪笑着递出手柄。
“非非真厉害啊。”
“老唐你也不赖嘛。”
沉浸在自我世界中的韩野没有看到两人对战的过程,他们之前主要玩的还是星际,拳皇只是偶尔上手,路过街机厅玩上两把,多精通也谈不上。
但正是在这般的基础上,两人第一次的拳皇战斗竟如此焦灼。
他们都派出了最后的角色,各种绚丽和精准的走位眼花缭乱,倒计时即将告罄的千钧一发关头路明非方以丝血优势取胜。
“真是酣畅淋漓的战斗啊!”
“是啊是啊。”
老唐回味着,真奇怪,他本是游走生死间的猎人,按理说已是足够的刺激和挑战心跳,但无论多危险的任务埋葬了多少好手有去无回,老唐总归觉得乏味,提不起干劲。
但与路明非打游戏不同。
无论是星际还是拳皇,只要他的对手是路明非,老唐就能发挥出百分之二百的实力,甚至有种全身的鲜血滚烫沸腾的冲动。
老唐摸着后脑勺傻笑。
我可真中二啊。
他想。
血怎么可能沸腾呢,那人不得早死了。
他摇摇头,开始聚精会神的看起了路明非和韩野的对局。
老唐为路明非的精彩连招欢呼。
也会在韩野的角色死亡时笨拙安慰。
终于韩野用去两条半的血耗死了路明非的八神庵,老唐就嬉皮笑脸的嘲笑他,得意洋洋的说“非非你也有今天!”
路明非就咬牙切齿的发誓,让老唐等着吧,马上就给他好看!
两人说着类似武侠片里的台词。
很快韩野便败下阵来。
能明显看出他与两人实力上的悬殊。
不要说和路明非比了,就连老唐也是望尘莫及。
“放心吧兄弟!”
老唐庄重的从韩野手中接过手柄,一如圆桌骑士们单膝跪于亚瑟王面前宣誓效忠。
“我将继承你的遗志,高举战旗,永远向前,直至失去我的生命。”
韩野:……
我是不是该说点什么?
他想。
可好尴尬啊!
韩野牙痛似的抽着冷气。
该说是尊贵么,果然与众不同,到底需要多强的心理素质才能毫无障碍的说出这般羞耻的话!
“是么,吾之宿敌哦!”
路明非双手抱胸,以王一般的高傲开口。
快点来人安个路灯,对,就这里,这人脚下!
韩野欲言又止。
路明非一手指着老唐。
“想挑战我么!”
“如果你能办到的话。”
他又用初代游戏王里武藤游戏抽(印)卡的气势一挥手。
“我的回合!”
路明非咳嗽几声。
“串词了,不好意思!”
韩野:……
老唐皱着眉。
“不行啊非非,实力下降了呀!”
“抱歉抱歉!”
路明非低着头笑。
“韩野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是怎么回事?
“来来来,韩兄弟你坐那边去!”
老唐指着路明非的身边。
他活动着手指,自信一笑。
“方便拿手柄。”
“这一局,我拿下了!”
韩野对着电视看了又看。
没错,只是游戏,只是拳皇,不是什么决定世界末日和人类生死存亡的离谱玩意。
顶点小说
至于么?
“嘿嘿。”
在游戏开始前,老唐还冲韩野挤眉弄眼,以他的五官做出如此表情,可算是把天赋发挥的淋漓尽致了。
“韩兄弟,看我给你报仇啊。”
报仇。
韩野有一瞬的恍惚。
然后他轻轻的笑起来。
老唐都愣了一下,这还是他第一次见韩野笑,不得不说,真是好看。
“那就拜托你啦。”
“好说好说。”
老唐严阵以待得握着手柄。
“包在我身上吧。”
时间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
它因痛苦而漫长。
又因快乐而短暂。
你在上午最后一节课想起了食堂的炸鸡腿,念念不忘百转千回,于是四十分钟漫长的宛若一个世纪。
但同样的四十分钟换成美术,分组写生的对象还是你暗恋的女孩,她斜刘海下澄澈的眼偶尔看你,又在纸上勾勒,你却不画,只是浪费大段大段的时间看她,看她咖啡色的毛衣,以及毛衣下红格子衬衫衣领衬的白皙脸庞。
可时间怎的就那么快,还没看够下课铃便是响了,你满心遗憾,真的不够,还想要看,就静静的看咖啡色毛衣的她低头读书,削铅笔,吹去桌上铅笔的屑,有她的阳光满是温暖的气味。
他们也是一样。
无论老唐,还是韩野。
多年以后都会想起那个阳光灿烂的午后。
他们在路明非那老井巷的屋子里一局局的玩游戏。
三个男孩大呼小叫,因为一次漂亮的出招欢呼雀跃,又因了一次不小心的失误捶胸顿足。
然后再哈哈的笑成一团,你要去捏他的脸,他要去揉你的发。
薯片一袋又一袋。
可乐也一瓶又一瓶。
垃圾桶早就满了。
但是有什么关系呢?
扔地上就好啦。
大人们的规矩等出了门再考虑就是。
在这个房间里他们都只是没长大的孩子。
有句话说的好。
男人至死是少年。
青春本就是一瓶瓶可乐一袋袋薯片堆砌而成通天的塔,塔上有单车篮球夏日午后女孩白色的裙摆,以及空气中淡淡的洗发水味道让人怎样也没法忘。
虽然这个房间没有女孩。
但有韩野啊。
叫了一下午的蝉渐渐歇了。
日头西斜。
橘红色的光笼罩了地板上横七竖八的三个人。
“我……我的酒!”
韩野迷迷糊糊的开了可乐,傻笑着往嘴里灌。
“这……这酒真好喝。”
路明非摇摇头。
“又疯了一个。”
096 无望与老唐
老唐抱着手柄沉沉睡去。
他最后终于胜了路明非。
可真不容易。
一个下午,基本就是路明非与老唐的对决。
韩野的存在最多就是给老唐腾出休息时间养精蓄锐,补充可乐薯片和辣条,话说辣条真好吃啊他在国外都没吃过,老唐惦记着这次任务结束了一定买他个十箱,就不知道海关扣不扣了。
每每等韩野被路明非三下五除二给解决,老唐就信心满满的握上手柄,继续那挑战明非大魔王的漫长征途。
晚饭是路明非安排,考虑到老唐千里迢迢从国外赶来,总得给他见识见识国内真正的美食。
于是他们就去了兰州拉面和沙县小吃。
去的路上老唐还听路明非介绍呢。
“你就理解成中国的肯德基和麦当劳。”
“哦哦!”
老唐似懂非懂。
“中国的肯德基么,真是期待!”
到了地方,看着巴掌大的店面,墙壁上的油垢,大张菜单上密密麻麻的餐品。
老唐充满了怀疑。
直到吃了沙县的蒸饺。
“好吃!”
老唐惊叹。
“还有,试试这个。”
路明非倒了醋和辣酱,搅拌搅拌。
老唐夹起一个蒸饺沾了沾,一口吃下。
他眨眨眼。
“好神奇的口感。”
“是吧。”
路明非笑眯眯的。
“留着点肚子,待会还有兰州拉面呢,包你满意。
“能有你做朋友真是太好了非非!”
老唐泪眼汪汪。
韩野撑着脑袋,一下一下撞着路明非的肩膀。
“我要伏特加!”
“给我伏特加!”
路明非找老板要了杯温开水,取了双新筷子试了试水温。
“来啦来啦,你要的伏特加。”
“嘿嘿。”
韩野傻乎乎的笑,没有伸手去接,而是凑过了脑袋,咬住了一次性杯口小猫那样一点点的吮吸。
“韩兄弟他,没关系么?”
老唐担忧的问。
“没事没事。”
路明非经验丰富。
“等回去了睡一觉就好。”
“哦哦。”
出了兰州拉面,老唐摸着肚子,喜滋滋的说真是好久没吃这么饱啦。
他忽的想起。
“国内是不是有断头饭的习俗,吃饱了好上路什么的。”
他感慨着。
“说实话非非,能认识你,一起玩拳皇,还吃了顿中国的肯德基和麦当劳。”
“就算明天上路我肯定也能笑着走。”
“上路?”
路明非笑了笑。
“往哪啊。”
“你以为黄泉路那么好走么。”
“阎罗你知道吧,我们这地狱老大,,跟你说,没他点头,你就算想死也死不了。”
“这么霸道啊。”
老唐感慨。
此时夜已深了,星月黯淡,万物息声。
平日里吵闹的猫猫狗狗也不知去了哪,就连夏蝉也闭了嘴。
三个人肩并肩往家走。
有那么一个瞬间老唐竟觉得这条无声的路好似通往地狱或是深渊的绞刑架。
有去无回,有死无生。
他们摇摇晃晃的,一直走啊走,走啊走。
走着走着,就剩下了他孤身一人。
讨厌的幻觉又来了。
老唐听到有人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叫他。
“哥哥,哥哥,哥哥。”
他甩甩头。
“哥哥,哥哥,哥哥!”
烦死了烦死了!
“哥哥,哥哥,哥哥!”
耶稣真主玉皇大帝如来佛祖阿弥陀佛,诸邪退散!
“哥哥!哥哥!哥哥!”
啊啊啊,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哥哥!哥哥!哥哥!”
呼,算了,拿你没办法,说吧找我到底干嘛。
于是那人就哀伤的说了。
“哥哥,吃了我吧。”
老井巷,三楼。
月光微凉,黑暗中,一人静力。
他身前,是熟睡的老唐。
这个白日里嘻嘻哈哈的男人,在沉眠之后,同样一张脸竟显出了让人颤抖的威严,至高无上,冰冷肃穆。
路明非张开手掌,微微闭眼。
“温度,上升了。”
他看向老唐。
月光也照不亮的黑暗笼罩了这个少年的眼,谁也不知道他此时在想什么。
“小魔鬼。”
无人回应。
“路鸣泽。”
死寂依旧。
少年轻轻的笑。
是真的有事在忙么?
或者干脆装听不见。
无妨。
少年定了定神,那双轻闭的眼再睁开时,已去了活泼与灵动,只余绝对的平静。
少年一指点向老唐的眉心。
骤然,眼睁开了。
何等璀璨的金芒!
混血种的血统评级有一个简单明了的标准。
便是黄金瞳。
一个混血种的黄金瞳越是明亮,便意味着他的血统越是接近龙类。
但,放眼如今所有的混血种,哪怕算上卡塞尔那位传奇的校长在内,无一人能与此刻老唐的黄金瞳相比。
而最恐怖的是。
他还没醒。
换言之,如此璀璨尊贵的黄金瞳。
仅是无意识的行为。
就像小魔鬼说的。
无知的人类打扰了古神的沉眠,于是他翻了个身,那微微起伏的鼾声便带来了死亡。
beqege.cc
只是鼾声。
老唐此刻的黄金瞳。
只是鼾声。
路明非却笑了。
“可我又不是蚂蚁。”
于是少年戴上了青铜面具。
那一指便无可阻挡。
再是璀璨的黄金瞳,再是尊贵的龙之血。
只是个沉睡的家伙罢了,还想如何。
那一指点在了老唐眉心。
太阳爆炸般的黄金瞳无序而疯狂的颤动。
于事无补。
自世界的尽头传来钟声。
有个稚嫩清脆的少年一遍遍的喊。
“哥哥,哥哥,哥哥!”
阎罗说。
“聒噪。”
于是钟声停歇,少年住口。
面具后又传出冰冷嘶哑的声音来。
像一百万的鬼从深渊最底网上爬,锋利的指甲刮擦崖壁,汇成钢铁般的洪流。
他说。
“无望。”
“你们俩,该不是通宵了吧。”
韩野惊疑不定。
“怎么会。”
青着一张脸不用化妆都能直接去林正英片场报道的路明非有气无力的摆手。
“只是没睡好啦,没睡好。”
“是啊是啊。”
顶着两只深到发紫的黑眼圈的老唐垂下双臂,好似上世纪英伦贵族大座钟钟摆般左摇右晃。
他探口气。
“又做噩梦了。”
“你已经不是噩梦的问题了吧!”
韩野赶紧扶了把老唐,这人差点来个平地摔,可见鬼你又不是夏娜这样穿着白袜短裙会喊无路赛无路赛的日本萝莉,平地摔什么摔!
“啊,我也做噩梦了。”
路明非无精打采的倒下,在床上软成一滩。
“这玩意也能传染吗!”
韩野睁大了眼。
他是真没想到,只是过了一晚,一醒来昨天还生龙活虎的恨不得跑进电视屏幕里跟春丽与不知火舞决斗的两人,居然就成了眼下这种半死不活的样,说他们刚从墓地里爬出来都有人信。
“真的,不用去医院么?”
“安啦安啦。”
路明非扯着嘴角,摆出了名为笑的表情。
“我可是,习武之人!”
“让我养养神,没什么大不了!”
“厉害啊,非非!”
老唐竖起大拇指。
097 饮血
尽管半信半疑,韩野还是听着路明非的指示摆弄好笔墨纸砚,又去接了水细细磨墨,偶尔看一眼床上的两团肉,又摇摇头。
“好了。”
他说了声,扶路明非起来,站至桌边,双手递上毛笔。
“谢了。”
路明非拿着笔,缓缓闭眼。
韩野放轻了呼吸。
五分钟。
十分钟。
半小时。
一小时。
下笔。
韩野看着纸上的二字。
“府君”
他皱起眉。
有什么含义么?
路明非搁笔,已去了先前那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惨状,虽无往常的神完气足,但眼中已添了神采。
韩野一愣。
“这么有用!”
“那是!”
“此乃上等的养神法,要是这点神异也无,还修什么武道。”
“哦哦。”
那摊名为老唐的肉块直愣愣竖起手。
“非非,我……我能学么?”
他是真熬不住,噩梦一天比一天严重,尤其是昨晚,老唐也不知为何,一醒来脑袋就重的像是塞进了一百个星际虫族母巢,还有爆了三天兵的神族舰队,加上红警里的苏维埃在他的脑沟里疯狂建兵工厂攀科技树,说实话没有爆掉真是尤里元帅保佑。
“想学啊,吃完饭跟我去少年宫。”
“真是救命了非非!”
韩野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你也一起。”
路明非说。
“我也可以么?”
韩野指着自己。
“这点小事怕什么。”
“可是,你这么轻易教人,不怕出事么?”
“能出什么事。”
路明非笑着。
“反正没人能打的过我。”
韩野抓了抓脸,无奈的笑了。
“真自信啊。”
中午路明非和韩野在外打包了饭菜,回家里吃。
收拾停当,他们乘出租车去了少年宫。
“老师,你来了。”
圆圆盯着一把竹剑。
“嗯,练着呢。”
路明非问。
“有感觉么?”
圆圆摇头。
“没事,慢慢来,不急。”
检查了番学员的功课,做出今天的安排,路明非便让他们自己练着,处理起了韩野和老唐的事。
“你的基础很好。”
路明非对韩野说。
“比绝大部分人都要好。”
“也……也没有啦。”
韩野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的笑。
路明非却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每每涉及武道,这个少年就像换了个人。
他沉吟。
“我想想,你该走什么路子。”
半晌,见路明非还在思索,韩野便指着场中站桩的学员们小心翼翼的说。
“就跟他们一样,不行么?”
路明非果断摇头。
“不行。”
他看了眼韩野。
韩野心头一凛,闭紧了嘴。
“你和他们不一样。”
“这……这样啊。”
韩野讪讪的笑。
终于,路明非开口。
“既然你有意习武,那就不可儿戏,你昨天也看了我站桩,一旦走上这条路就得日日如此不得懈怠。”
“我记吓了。”
韩野乖巧的就像是课堂上听老师训斥的初中女生。
“桩法我再想想,你等两天。”
“好。”
路明非点点头。
“这样,我这里有套拳法,你先练着,养一养体内的暗伤。”
“暗伤?”
见了韩野的疑惑,路明非轻轻的笑了。
“很痛吧。”
韩野的脸僵住了。
无影灯,斑驳的手术台,拘束衣,钢铁的镣铐勒进了皮肉,锋利的刀划开一层层组织,骨锯旋转的嗡嗡声令人发狂。
“医……医生,您忘了打麻药!”
“你是新人么。”
“是的,医生。”
“我亲爱的女士,抓紧时间适应,少说话,多做事。”
“可……可是医生,您忘了打麻药!”
冰蓝色双眸的男人笑了。
:“记住,新人。”
“这里,没有麻药。”
“可这些孩子会……”
“没有!”
男人打断她。
“这里没有孩子。”
“他们,不是人。”
韩野低头。
“还好啦,习惯就不痛了。”
他轻轻的笑着。
路明非传了拳法,总计四十九式动作,若按着要求不打折扣的完成,能高效的锻炼到全身的肌肉,是九州中治疗暗伤极好的法门。
零点看书
路明非只是打了两遍以作示范,韩野已能磕磕绊绊的做了下来,这套拳对身体的柔韧性和力量都有很高的要求,一般是炼体小成的武者方才达标,但韩野一个尚未站桩的人依然轻松上手。
路明非在旁看了会,指出他拳法中几处错漏,便点点头转身去找了老唐。
“别睡了。”
老唐眨眨眼,他实在是累,竟在椅子上直接睡着了。
“非非?”
“来,跟我走。”
“哦。”
路明非在前引路,开侧门,进了个安静的房间。
从前剑道班有冥想的功课,便在这间静室进行,在路明非踢馆后他们学了九州武道,原本的静室就被路明非拿来练字。
一进门,就是淡淡的笔墨香气。
“坐这。”
“哦哦,好。”
老唐双手拘谨的放于膝盖。
路明非关上门,又咔嚓上了锁。
他瞪大眼,有些不安的抿抿嘴。
“非……非非。”
终于还是没忍住,他干笑着说。
“锁……锁什么门啊。”
“哦,没事。”
路明非活动着手指。
“这样你就没法逃了。”
“没法……逃!”
老唐求救似的四下扫视,但很可惜,静室除了路明非上锁的门,全是结实的墙,且做了特殊的隔音处理,一层厚厚的吸音棉贴在上面,估计给十头母猪接完生外面也照样站桩练功。
“我记得,你说经常做噩梦是么?”
路明非坐在老唐对面。
“还记得梦的内容么?”
老唐挠挠头。
“想不起来。”
“没关系,我帮你。”
路明非放缓了声。
“想一想,梦里是不是有一条路。”
“一条……路?”
“是的,是的。”
老唐眨眨眼,他忽的感觉眼皮好沉好重。
路明非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的烙印在了他的脑海。
他感到了冒犯。
从心底升起无边的火来。
要把这个世界烧成灰烬。
不对不对
老唐想。
这个声音,说话的,是非非啊。
是一起打拳皇,吃沙县,愿意跟我交朋友的非非啊。
于是怒火渐渐熄了。
就听路明非的声音如是说。
“那条路,叫黄泉。”
老唐迷迷糊糊的重复。
“黄泉。”
098 楚子航 (推荐票加更)
三日后。
“兄弟,这天气也得走么?”
韩野探头去看屋外哗啦啦的雨,自屋檐留下的水珠明显不能用帘幕形容,该用瀑布,枝头刚开不久的花也落了一地,被这雨打的支离破碎。
“真是夸张。”
韩野张着嘴。
“是说啊。”
老唐也在惊叹。
“沿海就这样啦,一到夏天就刮台风。”
路明非给他们解释。
“前几年更厉害,我记得是叫蒲公英,听说吹断了好几棵树,有辆豪车都给直接报废了。”
路明非感慨。
那一年他印象还挺深的,记得仕兰中学的偶像楚子航还请了半个月的假,班上的女生们都在聊这件事,有人说那辆豪车就是楚子航家的,好几百万呢。
“听到没听到没!”
韩野对老唐说。
“豪车都给报废了,你干脆推了吧,跟那边说说,明后天动身也一样的。”
老唐苦着脸看了眼手机。
“晚了。”
“什么?”
“他们到了。”
三人往窗外看去。
一行嘿衣嘿伞嘿皮鞋的墨镜男人鱼贯进入老井巷。
动作迅捷,干净利落。
每三米便留下两人负责警戒。
不一会他们已上了楼。
韩野抽了口冷气。
他用一种震惊且复杂的目光去看老唐。
“别多想啊。”
老唐窘迫的连连摆手。
“我只是个普通人,只是普通的出个差,他们只是雇主,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就是就是!”
路明非不屑的推了推韩野肩膀。
“瞧你这没出息的。”
说着,他一转头,闪电般堆起灿烂的笑脸,以狂风般的速度抓起老唐的手死死握紧。
“兄弟!”
路明非动情高忽。
“苟富贵,勿相忘!”
老唐愣愣的和路明非握手。
然后见他掏出把水果刀,展开。
“冷……冷静点啊非非!”
老唐拼命的抽手。
可惜抽不动。
“来,歃血为盟
路明非说。
“大人,酒没了!”
韩野禀报。
“该死,不是买了一箱么!”
“我喝光了。”
路明非深呼吸。
“算了不重要!”
他一挥手。
“上可乐!”
“好嘞!”
韩野转头开可乐去了。
“兄弟!”
路明非再次动情高呼。
“放下刀快放下啊非非!”
天真的老唐还在试图反抗。
“此去一别,不知归期几何,来,满饮此杯!”
路明非举起盛满深褐色碳酸饮料的一次性塑料杯。
“不……不砍我啊。”
老唐心有余悸。
“吓死我了。”
路明非使着刀子一滑,自拇指挤出一滴圆溜溜玛瑙也似的血来,落入杯中。
“敬友谊!”
路明非豪迈的说。
然后按着老唐把这杯可乐给灌了下去。
“行了,走吧,麻利的。”
路明非随手把老唐推向门口。
那边正有两个黑衣人墓碑般肃立。
“老板在等您。”
两人对老唐微微点头。
“好,好的!”
老唐尽可能做严肃状,行走在两位身份介于特工与杀手的大哥中间,面不改色目不斜视,缓缓走下台阶。
“不好。”
他猫着腰往回跑,砰的一声后又回来了。
“忘关门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他点头哈腰的赔着笑。
“走了哦。”
韩野望着楼下远去的老唐,这位刚相处了三天的好友逐渐淹没于暴雨,不见了背影。
“一路顺风。”
路明非遥敬一杯可乐。
这是我所能做的一切了。
他在心里说。
要活下来啊。
路明非的拇指,伤口已然愈合。
“台风要来咯。”
出租车中,司机慢悠悠的把着方向盘。
他一下一下调着深夜电台,邓丽君的老歌,狗血的情感纠纷,以及嘶哑的恐怖故事。
“麻烦停一下。”
副驾驶的男孩说。
“还没到目的地呢。”
司机说了句,忽然反应过来。
“哦,你是要听这歌啊。”
十三万的橘色出租车的廉价电台中,是一首国外的歌。
舒缓哀伤的旋律,往外不停的蹦司机听不懂的话。
“嗯。”
男孩深刻的脸庞点了点。
司机来了兴趣。
一路上这男生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望着大雨出神,那侧脸可真是好看,肯定特别招十七八岁的小女生喜欢。
尤其是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气质,孤独又神秘,现在的小女生就吃这一套。
对美的欣赏不分男女,司机也一样的,他在心里感慨着假如自家那小崽子能有这男生一半好看也不愁对象咯。
只是这男生也太冷了点,一路上司机从油价上调聊到中东局势,又引申出恐怖威胁和宗教问题,仿佛他的本职是国际关系研究院里的主任大拿,今天开出租只是下到基层体验民情,晚上睡一觉明天就得去分析中美关系和欧洲一体化进程这些严峻课题。
可这副驾驶的男生别说搭话了,连个表情都欠奉,司机真的很尴尬啊,他甚至暗戳戳的怀疑男生是不是患了面瘫,都快给他介绍隔壁的中医诊所了,那老大夫针灸可是一绝。
百无聊赖的司机换着电台,换着换着,不曾想年纪轻轻早早面瘫的男生居然开了口。
bidige.com
不是面瘫么,医学奇迹啊。
司机乐呵呵的笑了。
“小伙子,会外语么,这歌说的啥。”
“爱尔兰ALTAN乐队的Daily Growing。”
男生说。
“一首讲父爱的民歌。”
“哦哦,父爱啊!”
司机拍着方向盘。
“这歌好!这歌好!”
“嗯。”
男孩应了声。
出租车慢悠悠的开,像是老迈的乌龟或者蜗牛,童话里一提到速度缓慢就出现这两种生物,男孩却想起了猎豹。
那个男人总是这样,把车开的像是方程式,仿佛路旁有比基尼的女孩们为他引擎的咆哮挥舞手臂,哪怕路上堵满了车也能游刃有余的见缝插针,一边换档踩油门一边对他的儿子挑眉,夸夸其谈的说他老板的车有多棒多令人着迷。
能不能有点出息,谁在乎你老板的车子值多少钱,我只要个准时出现在家长会和颁奖典礼上的人。
那时候,男孩是这样想的。
但是,谁能告诉他。
为什么那个只知道口花花和帮人开车的废物老爸,也会提着御神刀冲向奥丁,留给他一个英雄那样的背影。
男孩望着车窗外的雨。
大的好像云层上有座三峡大坝,今天这大坝就开了闸,要把出租车上的男孩冲到时光河流的上游,回到迈巴赫咆哮的雨天。
后背隐约传来灼烧感。
是胎记。
男孩冷静的分析。
是错觉。
因为回忆起了多年前的暴雨,胎记传来灼烧。
只是回忆,他并没有真的回去。
“下雨天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司机念叨着,雨刷功率开到了最大,挡风玻璃依然模糊,他给男孩解释。
“小伙子,叔不占你便宜啊,开多久都不打紧,就按说好的三十块来。”
“谢谢。”
男孩说。
“真有礼貌。”
司机乐呵呵的摇头。
“我家那崽子能有你一半好,我做梦都能笑醒咯。”
男孩沉默。
他安静的听爱尔兰的民歌。
民歌里爸爸用他的方式给了女儿所有的爱。
他给女儿定下亲事,让女儿嫁给一个小男孩,这样等自己哪天死了,女儿还有肩膀依靠,不用为生活烦忧。
女儿很难过,她不理解父亲为什么强制自己嫁给一个小孩,她想要玫瑰花那样的爱情,但顽固的父亲只是说你还小,长大就明白了。
男孩不说话。
民歌还在唱着。
父亲,父亲,父亲。
他回来了。
回到这座被暴雨淹没的城。
楚子航下车。
PS:第一卷要结束了。
求一下月票和推荐票。
祝所有人坚定不移且永不停歇,朝着你曾经的梦想。
099 搭档
男孩打着伞,行在雨中。
他一如锋利的刃,天上砸下一座海的水来,要使人间的万物屈膝臣服。
男孩偏不。
白皙的手掌稳稳握住伞柄,一如他持御神刀那般有力。
泄洪似的雨也不能令这把刀偏离,分毫也不能。
卡塞尔执行部的黑色制服被狂乱的风吹的猎猎作响。
楚子航停下,扬伞抬目。
黑夜中,白色大胡子老头冲他和蔼的笑。
招牌角落“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彩灯闪闪发亮。
肯德基。
推开门,大厅昏暗,此时已是深夜一点,肯德基内空空如也,只余下柜台一个女生负责值夜,关了三分之二的灯,维剩几盏柜台和走廊的提供照明。
“洗手间。”
“好的,二楼左转。”
规矩的放好伞,楚子航与镜中的自己对视。
男孩冷峻的脸帅气的可以直接参演偶像剧,想必导演肯定会迫不及待的双手送上男一号的剧本,且是好几份以方便楚子航挑选,只要他开心,哪个都行。
可惜楚子航并无参演电影的必要。
他的人生,可比电影精彩。
楚子航微微低头,取下左右眼的美瞳。
眨眨眼。
两盏璀璨的金灯亮起。
但是,我的上帝,那可不是灯。
那是这个男孩的双眼。
卡塞尔A级学员,百年来唯一主动找到卡塞尔的人,执行部优秀专员,当代狮心会领袖。
男孩与镜中自己的黄金瞳对视。
且,永不熄灭的黄金瞳拥有者。
他的优秀已无需赘述。
就算去掉所有头衔,只凭这双永不熄灭的黄金瞳,便足矣证明其卓越的血统。
在卡塞尔,除了寥寥几人外,无人能与当代的狮心会会长对视。
就因了这双眼。
楚子航把取下的美瞳放进护理液中浸泡。
眨眨眼,缓解角膜的干燥。
这是卡塞尔校医给的建议,在外行动时不方便展现黄金瞳,只好借美瞳遮掩,但佩戴美瞳最好不要超过十个小时,否则极易引发角膜炎。
“当然,以你的血统,角膜炎什么的没准一个晚上就能康复了。”
当时校医如是调侃。
毕竟给狮心会会长治疗可真是件难熬的差事,自己不调节调节气氛还真怕闲极无聊的会长大人下一秒就会动手砍个人解闷什么的。
楚子航只是坐在那一言不发,双腿上端端正正摆着太刀村雨,永不熄灭的黄金瞳微微低垂,尽管这个男孩已是在尽量收敛他的锋芒,但给旁人带来的心理压力依旧山岳般沉重。
校医甚至在思考着回头是不是该去找富山雅史做个心里疏导,早就听说狮心会的家伙都是杀胚,当代的会长更是杀胚中的杀胚,今天一看果然名不虚传,他仿佛感受到了中国武侠小说里的杀气,真是吓人。
当然,校医也只是习惯性给了建议,他并不认为一个能和死侍对砍的杀胚会在意角膜炎这种小事。
但楚子航还是照做了。
并且完美的执行,从来没有一次超过十个小时,精准的如同上好齿轮的机械。
loubiqu.net
男孩闭目休息。
联络耳机中传出女孩的声音,飒爽利落。
是苏茜,卡塞尔当代狮心会的副会长,也是楚子航的秘书,辅助其处理日常事物。
同时,苏茜也是楚子航本次行动的搭档。
执行部出任务往往是两人一组,各方面能力互补,以尽可能的应对任何突发情况。
只是这一惯例到了会长大人这出了意外,楚子航向来独来独往,他并不需要搭档,于是苏茜主动承担起了后勤与情报的工作,为他解决后顾之忧。
一人冲锋陷阵斩危险混血种如砍瓜切菜,一人统筹全局协调各方井井有条,日子一长多少也有了默契。
苏茜对楚子航说。
“学校来了新任务。”
“嗯。”
尽管只有一个字,但作为配合经验丰富的搭档,苏茜立刻领会了楚子航的意思。
她继续介绍。
“考察一位卡塞尔的S级新生,并提供观察报告。”
“S级?”
苏茜自言自语。
“卡塞尔有S级么?”
“有。”
楚子航说。
“校长。”
苏茜的声音更奇怪了。
“就是说,这位新生的血统堪比校长。”
“对了,楚子航,我们的S级还是你的学弟。”
“让我看看,是叫,路明非。”
“路明非。”
楚子航咀嚼着这三个字。
他又回到了那个暴雨的天。
仕兰中学的操场上停满了豪车。
那个耷拉着脑袋的少年巴巴的看着,留下值日的楚子航目睹了这一幕,或许是因为同样孤独的眼神,还是别的什么,他忽然想叫住那个少年。
但再他开口之前,少年已把校服往头上一蒙,冲进了雨中。
凶狠又决绝,一往无前。
“是他。”
楚子航说。
“认识?”
“嗯。
“难怪把这任务给你。”
苏茜话锋一转。
“接头人到了。”
“收到。”
楚子航取出新的美瞳,戴上。
下到一楼时,靠窗坐着个男人。
三十来岁,穿着黑白的史努比睡衣,脚上是同款拖鞋,只可惜全都湿透了,可爱的史努比成了落汤鸡。
男人怀中放着个袋子,楚子航以为那是要转交的文件,走近了才发现不是,袋子里装的是杨梅。
“你好你好!”
史努比睡衣的男人主动伸出手,热络的和楚子航握了握。
“后生可畏啊,真是后生可畏。”
男人说。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砍完死侍还得做噩梦呢。”
楚子航点点头,在男人对面坐下。
男人有些尴尬,心想天才不愧是天才脾气就是与众不同。
但其实不是的,别看楚子航冷着一张脸沉默又不爱交际,他并非孤傲自负,只是不擅此道。
正如楚子航总是冷着脸别人就以为他又帅又酷,但这人只是单纯的面瘫而已。
“资料都在这里了。”
男人尽职尽责的完成任务。
他把旁边椅子的牛皮纸袋推给楚子航。
这是男人浑身上下唯二没有被雨淋湿的东西了。
另一件是怀里的杨梅。
“确认收到。”
“交接成功。”
男人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吃点东西么,我请客。”
楚子航摇头。
“别客气嘛,我点了个全家桶,来个鸡腿啊,肯德基味道还是不错的。”
男人低头看表,这已经是他第十次看表了。
“小伙子你有女朋友么?”
“学校那边肯定有很多女孩追你吧。”
“最近太忙了,也没时间登守夜人,你看,”
男人提了提杨梅。
“我那口子就喜欢这个,小斌也要全家桶,还好明天周末可以休息,要不然熬夜了又得挨领导骂咯。”
男人絮絮叨叨的说,楚子航坐姿笔挺,这里仿佛不是肯德基而是深夜肃穆的教堂,两人一个是神父一个是教徒,教徒滔滔不绝的忏悔,神父静静的听。
100 危险混血种
“全家桶!”
“来了!”
男人小跑着过去,拎起大袋小袋,刚走两步又转回柜台,腆着脸拜托店员把可乐换成橙汁,说要是他家那口子知道了自己给小斌买可乐肯定又得生气。
昏暗的大厅中,楚子航凝望柜台处男人的侧影。
换了橙汁,出门,男人提起外套,他其实有外套的,但过来时用来包杨梅和文件,临走又用来保护杨梅和全家桶,就剩下一套史努比的睡衣了。
楚子航的目光跟随着他。
男人开了门,撑起脆弱的伞,佝偻着身体冲进了暴雨。
“前辈其实很厉害的。”
服务员放下一杯可乐。
“他也是施耐德教授的学生,算起来,你可得喊一声师兄。”
“我知道。”
楚子航收回目光,暴雨阻隔了视线,已看不见史努比睡衣。
“老师提到过。”
“教授肯定很生气吧。”
服务员女孩笑容明媚。
“我还记得那年前辈说要退下一线负责情报时,守夜人论坛的动静可真是大,一个执行部的精英专员还是施耐德的学生,居然爱上了个普通人,为此放弃了他在执行部的大好前程。”
“你知道那时候论坛上都怎么说前辈么?”
女孩笑着。
“说他是背叛了伟大屠龙事业的逃兵,还有人叫他懦夫呢。”
“但其实不是的。”
她望向窗外的暴雨。
“前辈啊,是个很好的人呢。”
“嗯。”
楚子航说。
“师兄是个好父亲。”
“英雄所见略同!”
女孩回头,见楚子航正盯着可乐,便热情的招呼。
“别客气,这是前辈送的,他这些年一直不好意思给施耐德教授联系,生怕挨骂。”
“这次听说你要过来,就很努力的争取了情报工作。”
“大概,也是想看看同门师弟吧。”
楚子航沉默了许久。
“麻烦,能换成冰水么?”
他说。
“我不喝可乐。”
女孩愣了下,捂着嘴噗嗤一笑。
“会长大人,你跟论坛上说的很不一样呢!”
是啊,卡塞尔的学生都知道当代狮心会会长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杀胚,只是大二呢已经开始满世界执行任务,今天解决了个危险混血种,明天拿着枪跟盗墓贼放对。
其实少年宫剑道班的王老师没猜错,楚子航的确加入了个秘密组织,而且还是这组织里数一数二的人物。
女孩拿起可乐去换冰水。
“附近安全,请放心查看资料。”
等女孩走远,这个大厅的角落只剩下他一人。
楚子航打开文件袋,取出资料。
“A级危险混血种,千面”
这是个很棘手的家伙。
已经有四名执行部的专员栽在了他手上。
卡塞尔最初发现千面,是在俄罗斯。
频繁发生在深夜的女性死亡案件,引起了诺玛的注意。
这位卡塞尔的人工智能在案发现场捕捉到了危险混血种的痕迹。
当然,也有可能是死侍。
但众所周知,死侍是野兽般的生物,是混血种向龙类进化的失败品,已经不能用“他”或“她”来代指。
而应该用“它”。
如果真是死侍,那这些堕落的肮脏生物不可能躲避卡塞尔的追查,甚至残忍且狡猾的杀死了四名执行部的专员。
这根本不是死侍那果冻似的大脑所做得出的事。
因此,执行部方才判断是危险混血种所为。
所谓危险混血种,便是指体内龙血开始失控的混血种,他们唯一的下场就是堕落成为死侍,浆糊一样的脑子里只剩下杀戮和暴虐。
2k小说
这一过程是绝对且不可逆的,混血种本就是如此悲哀的存在,同时具备了人类与龙类的人格。
但他们既不是人,也不是龙,并且随时有彻底堕落成为死侍的风险。
开始堕落的标志,就是无法控制龙血带来的杀戮欲望。
比如此次任务的目标,千面,他走到哪里,哪里便出现死亡,这便是很好的例子。
不是他多么喜欢杀戮。
是他已经控制不住龙类的暴虐人格。
执行部给千面定的血统评级是A级。
原因也简单,四名牺牲的专员中,有一人正是A级。
那么能杀死A级专员的千面,至少也是A级。
他从俄罗斯流窜到中国,仅是记录在案的受害者就有46人。
甚至还没算上牺牲的四名专员。
46人的身份多种多样,有特殊行业工作者,有加班女白领,有夜跑的女生,有泡吧买醉的女人。
唯一的共同点只有一个。
受害者全是深夜在外的女性。
并且,案发现场有明显的摆弄痕迹。
比如发生在北方小城中的一个案件,当人们发现尸体时,受害者的脑袋端正的摆在垃圾桶上,灰蒙蒙的双眼望向天空。,垃圾桶里是她的尸体。
从这一点分析,千面的精神已在崩溃边缘,龙类的杀戮欲望已严重侵蚀了他的理智,他已不将人类视为同胞,而是类似于雕塑原石这样的材料。
在楚子航经手前,牺牲在俄罗斯边境的劳伦斯专员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发来了宝贵的信息。
那是一句颤抖的流言。
“他……他不是人!”
执行部据此认为千面已然开始了死侍化的进程,可以想见其身体必然出现了些许龙类特征,比如龙鳞。
可惜仅凭这一点无法确定千面的身份,死侍化的特征只要还没发展到脸部,用长袖长裤,最多戴个手套就能很好的掩盖。
加上千面似乎掌握了易容的技术,想在茫茫人海中找到这人就更加困难。
但危险混血种就是危险混血种,龙血带来的杀戮欲望已支配了他们的大脑,残忍的案发现场为执行部标注了千面的行动路线,楚子航正是紧随着他的脚步回来了这座城。
史努比师兄给的文件,正是发生在这座城的案件资料,从现场照片分析,很明显能看出千面的风格。
这一次受害者的尸体破坏的很彻底,楚子航一张张的查看现场照片,寻找任何蛛丝马迹。
除了战斗,在情报分析方面,他也有得天独厚的才能。
手一顿。
楚子航的目光停在最后一张照片上。
屠宰场一样的现场竟平铺着一张白纸。
残忍与美好突兀的出现在了一起。
如同盛开在阿鼻地狱的圣洁白莲。
资料上有注明,说是受害者的遗物。
楚子航思忖片刻,开口问苏茜。
“帮我确认,现场的字是谁的?”
“稍等。”
苏茜很快回复。
“有结果了。”
“确实是受害者的遗物。”
“嗯。”
楚子航点点头。
“有想法了么?”
“查一查这幅字。”
“千面把它摆在这里,或许有他的用意。”
“收到。”
楚子航再次沉默。
他静静的看着照片。
目光停在白纸上。
一言不发。
像是米开朗基罗手下的雕塑。
这雕塑便该以《哀悼者》命名。
许久之后。
冰水里的冰块也全化了。
楚子航方才开口。
“静待花开”
他说。
101 龙王
诺顿在荒土上醒来。
他睁眼,繁星般无可计数的火元素便开始了欢呼。
红色,黄色,白色,紫色,甚至虚无的黑色。
不同颜色的火焰一如温顺的猎犬,围绕他欣喜飞舞。
尽管,此刻的他仍处在精神的世界,尚未真正归来。
但青铜与火所掌握的权能,已然显露了其恐怖的只鳞片爪。
作为龙族至高的四大君主之一。
从某种意义而言,掌握了青铜与火权能的诺顿,说是此方世界一切青铜与火相关概念的具现化的存在也不为过。
自远古雷击朽木而出的火星。
到掌握了科技的人类点燃核能试探太阳的领域。
这一切,尽在诺顿的掌握之中。
混血种社会中的炼金大师和精英学者们,曾因四大君主的权能无数次激烈的争吵。
有人提出,以青铜与火的尊名,大胆猜测,或许在这位初代种的手中,只需一个响指,任何与火焰相关的事物都会顷刻报废。
也有人提出更为激进的假说。
众所周知,四大君主分别代表了组成世界的四种基石元素。
分别是:地,水,火,风。
但只是从字面去理解四大元素,未免太过浅薄。
在炼金学和神秘学中,四大元素有更为磅礴和恢弘的解释,千年来无数先辈的智慧火花前赴后继的钻研其中,他们的研究成果落实成书稿足以撑爆整个卢浮宫。
当然,用现代科学的话语,也能稍作勉强的解释一番。
尽管不准确,有出入,但如果你不想去啃那些枯燥乏味又冗长的论文的话,相信我,为什么不选择往下看呢?
以现代科学的术语解释,可以如此理解。
地水火风。
分别代指。
空间,物质,能量,时间。
而其中,火元素所对应的,正是能量。
以此推论,青铜与火之王所能做到的极限,或许是如太阳风暴般的能量狂潮。
但这样的理论太过夸张,也太过绝望。
只是掌握了青铜和火焰的权能,这样的龙王,他们还能考虑用冷兵器,甚至天基武器,只要排除火药的因素,以人类如今的尖端科技屠杀龙王,并非天方夜谭。
但假如是掌握了“能量”这一权柄的龙王。
混血种们所能做的,估计只剩下抓紧时间用以思考各自的墓志铭了。
所以,迄今为止,尽管龙王将在这些年陆续复苏的信息在混血种的社会中广为流传。
ahzww.org
但所有组织制定的方案,全都排除了龙王能掌控“能量”这一假说。
太绝望了。
已然不必考虑。
但是啊,再如何逃避,无视,他们始终无法更改一个不争的事实。
卡塞尔也好,密党也罢,或者欧洲的混血组织,日本的蛇岐八家。
隐藏于世界暗面的混血种们。
所有的所有,他们看似如此强大,距离世界之王的宝座只欠了一个加冕的仪式。
但是,也只是看似。
很多混血种都明白。
他们并非这片土地的主人。
在他们之前,还有四个属于智慧种的灿烂时代。
甚至,单单拿出其中的亚特兰蒂斯文明,只是分析考古得到的零星残骸,已然可以确定当时亚特兰蒂斯的科技水平,远超如今的人类。
但那又如何?
他们还不是死了。
不是一个人,十个人,百个人,或者一个民族,一个国家。
死的,是一个文明。
而有同样命运的文明,还有三个。
不同于亚特兰蒂斯,那三个人类文明的前辈,或许攀攀关系也能用人类文明的爷爷,太爷爷等的称呼。
亚特兰蒂斯还留下了零星的残骸,人类勉强能通过考古以想象彼时的光景。
爷爷和太爷爷们死的是如此彻底。
连块以供后人瞻仰的墓碑也未曾留下。
要么是龙王们下手太过干净。
要么就是过于漫长久远的时间淹没了一切。
但是重点就在了这里。
只是掌握了青铜与火这种权柄的龙王。
真的能做到葬送一个时代这样夸张的事么?
他要怎么做?
一座城市接一座城市的放言灵么?
就像是敬业拆家的,嗯,哈士奇那样。
别开玩笑了。
提出能量假说的学者们坚持龙王掌握了一种超乎人类和混血种想象的技术,或者能力。
他们以此葬送时代。
当然,这种能力也存在着巨大的代价。
四大君主陆续沉眠便是有力的证明。
他们猜测,当龙王使用了禁忌手段进行大范围的抹杀后,便将茧化,陷入长久的沉眠。
而今天,沉眠的青铜与火,归来了。
诺顿行在荒芜的大地上。
所过之处,制热的火焰融化岩石,凝固成莲台般的石英。
青铜也从地底升起,排开大地,将他脚步所及之地,化作青铜的国。
这只是青铜与火那恐怖权柄的冰山一角。
精神世界的诺顿灵魂已能展现如此手段。
难以想象,当这位初代种重新掌握了躯体,并且拿回了巅峰时的力量。
会是如何恐怖的光景。
或许也正因如此,昂热制定的所有屠龙计划中,尽皆是以刚苏醒的龙王为假想敌。
此时的他们最为脆弱,道理很简单,哪怕是神,婴儿状态与成年相比,傻子都知道该挑哪个打。
昂热是屠龙者,是校长,是老师,也是复仇者。
唯独不是傻子。
他比谁都明白一点。
放任龙王恢复力量。
等同于自杀。
某一刻,诺顿驻足。
他张开手,升起的青铜将一小捧泥土呈至面前。
诺顿抓起。
有什么东西从指缝间流出。
那不是泥。
是猩红的血。
诺顿顾盼大地。
一望无垠的猩红,荒芜,是浸透了血的泥。
他抬目。
灰蒙蒙的天空。
不见日月。
不见群星。
照理说,这里是他的精神世界,是诺顿走向苏醒这一过程的具象化。
只要这条路走到尽头,再次握住青铜与火的权柄,他便能归来。
但现在,不对。
这里不是他的精神世界。
这个世界给他的感觉。
是尼伯龙根么?
可诺顿确定,他并未真正的归来。
目前只有灵魂苏醒。
青铜与火的灵与肉尚未统一。
他只存在于精神世界。
换成人类也能理解的话说。
就像你从噩梦中惊醒。
普通人只需要一瞬的时间。
但青铜与火不同。
他的灵魂是如此沉重且庞大。
承载了千年万年的过往。
正如夏虫不可语冰。
于诺顿而言,寿命短暂的人类,正如那夏虫。
普通人醒来,只需要一瞬。
他则要在浩瀚的精神世界长途跋涉。
但如今,世界出了问题。
是谁?
102 青铜城
问起来呢非非就神秘的说不要急不要急,到时就知道了。
可到时候到时候,究竟多久才到你要的时候。
“喂,你知道阎罗么?”
“什么?”
忍者思索着对方忽然提起阎罗的用意。
而且,他说的究竟是哪个阎罗。
“我听人说啊。”
老唐孤零零的蹲在甲板边沿,望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
他的背影是如此落寞。
好像一条狗。
“阎罗很厉害的,没有他点头,人啊,想死也死不了。”
老唐停了停,扯着嘴角笑起来。
笑的可真难看。
“就是,外国人,阎罗他也管么?”
不等忍者回答,老唐静静转过头。
那张喜感的脸竟显露出死一般的平静来。
让人心头发毛。
“我上路了。”
他说。
就在下一秒,老唐纵身跃入了水中。
连接两人的缆绳飞快下坠。
与空气摩擦的呼啸像是鬼在哭。
骤然风起。
转而大疾。
沉沉的云卷积堆叠。
天塌般的雨倾下。
有如圣经中上帝用来洗刷罪孽的洪水再临人间。
忍者抬起头,仰望。
她点亮了黄金瞳。
娇弱的身躯如利刃出鞘。
“见鬼,哪里来的云!”
薯片妞在耳机里惊呼。
“这雨,该死,龙吸水!”
忍者任凭雨点击打在身上。
“薯片。”
她说。
“想一想我们在干什么。”
“不要惊讶,冷静点,冷静点。”
“史诗,就要有史诗的样子。”
敲击键盘的狂乱声停了。
“是啊。”
薯片说。
“那么请问我们的英雄,参与进史诗是什么体验?”
“不。”
忍者纠正她。
“我们的英雄还在打他的拳皇呢。”
“我啊。”
“只是个开启任务的钥匙罢了。”
“别这么丧气嘛,长腿”
薯片妞咬着薯片,轻笑着。
“相信我,后世人会歌颂你的。”
“写进教科书里么?”
忍者哈了声。
“那我只希望他们做阅读理解时别再心里骂我就好。”
“哈哈哈!”
薯片妞拍着大腿笑起来。
“长腿,激动归激动,你别抖啊,这样史官们怎么写你,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的钥匙小姐多害怕呢。”
“不,”
忍者冷冷的说。
“我没抖。”
“是……船。”
忍者盯着江面。
那边正有一个巨大的旋涡。
“不,是地震!”
薯片妞语气严肃。
“五级!”
“见鬼,六级!”
“还在上升!”
事实上,不用薯片妞汇报,站在甲板上的忍者完全能准确的判断目下局势。
毕竟谁站在一艘晃的快能和游乐园里海盗船比肩的船上,谁都能明白水下地震是什么玩意。
“那是什么?”
薯片妞盯着水底扫描图,喃喃的说。
“长腿,你肯定不相信。”
“一座青铜城。”
“就在水底。”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青铜城出现了?”
“有什么机关么?”
“你忘了么?”
忍者说。
“他下水了。”
薯片妞安静了会。
“山不走向我,我就走向山。”
他念着老板的话。
这是一则寓言故事,无数人翻来覆去的解读,品味出种种人生的道理。
但是,今天,老板告诉她们。
山是可以走向你的。
只要你足够伟大。
那么,究竟要伟大到何种程度呢?
比肩神明如何。
或者,龙王。
那个叫老唐的猎人下水了。
于是青铜城自尘封的地底破土而出,好比乳燕归巢,又像留守家中的猫猫狗狗在归家的主人开门时兴奋的冲上前去。
可谁家的宠物那么大。
大到是一座城了。
应该换个比喻。
你想回家,于是你住的楼就吭哧吭哧的跋山涉水跑到你面前,殷情的打开门表示欢迎。
“祝我好运吧。”
忍者走向江面。
“好运可保佑不了你。”
薯片说。
“这时候,你就该向老板祈祷。。”
“也对。”
忍者嘴角噙笑。
“那就请老板保佑了。”
她如美人鱼般跃入水中。
下潜,下潜,继续下潜。
没有目的地也无所谓。
有缆绳就好。
既然山走向了我们的猎人。
那么跟着他,就是对的方向。
“你来了。”
老唐说。
他未曾转头,只是静静的看青铜城。
忍者已说不出话。
她震撼于眼前的奇观。
淹没于浩瀚的感动中。
无边无际的青铜城强横亘于前。
上接天,下连地。
左右无垠。
而此刻,恢弘的青铜强竟如魔方积木般快速的运动。
一块块青铜墙面凸出,移动,重新嵌合,又旋转。
令人眼花缭乱的变化,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正肆意把玩这座城,随着心意将之拼凑成任何的模样。
可是啊,能想象么,将这座城当魔方把玩,这等于什么,等于有个存在能把自由女神像给当洋娃娃那样打扮。
这样的人,不,这样的存在,已经是神明了吧。
“它,在做什么?”
忍者问。
“打扫屋子。”
老唐说。
“好了。”
青铜城停止变形。
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张巨大的狰狞人脸。
他口中悬着一支蜡烛。
令人惊异的是,这支蜡烛在水底竟仍能燃烧。
“活灵。”
忍者辨认着。
“我听说需要足够高贵的龙血才能满足他。”
“不必。”
老唐叙述,平静一如神明宣布光和世界的诞生。
他说。
“我来了。”
果然,不用血。
甚至什么都不用做。
已纯净物质容纳精神从而制成的活灵,炼金术最高的奥秘之一,虔诚的张大了嘴。
slkslk.com
一排排锋锐凶残的牙齿密密麻麻。
这不是人类的牙。
是龙类。
说来也是情理之中。
毕竟,这是龙王的城。
老唐进入了城中。
“来吧。”
他宣布。
忍者在门口停了许久。
“真是,热情的邀请。”
忍者喃喃。
“无法拒绝啊。”
她进入了城。
活灵凶猛的合上了嘴。
水底,忍者当时所停留的不远处。
突兀的亮起一双金色的光。
绵长的躯体蜿蜒好似山脉。
巨尾掀起涡流。
这生物已无法用言语描述。
正如蚂蚁无法描述人类。
大概在他们眼中,人类这种生物就是一根撑天的肉柱。
因自身的渺小,看不清事物的全貌,只能截取片面勉强称呼。
若是人类见了这水底的庞然大物,估计也只能用“山脉”一词以形容。
而此刻,这尊蜿蜒的山脉环绕着青铜城。
一如忠诚的骑士守卫他的王。
103 老板保佑
竟然,有空气。
仪表盘显示的含氧量在安全值之上。
想了想,忍者打开面罩,她要尽可能保存氧气瓶内的氧气,为返程准备。
可,真的有返程的机会么?
忍者的目光快速扫过前面的人影。
那是老唐。
同时,那也不是老唐。
他的背影过于陌生,孤傲又决绝,让人不自觉的想要俯首。
若非有老板给的两把刀,忍者早已匍匐在地。
这无关意志或尊严。
这是血脉上的压制,是高位格对低位格的无与伦比的统治。
毕竟,那可是王。
是这座青铜城的主人。
也因了老板,忍者多少能感觉到空气中存在的灵。
尤其是进入青铜城后,那些灵无处不在,填满这里的空间。
但是,有一个例外。
那就是老唐。
在这人的身周,是一片绝对干净的所在,没有一只灵敢于靠近。
假如忍者的的血统再提高些,并且点燃黄金瞳,她就能看到那神奇的一幕。
如同千年万年前煽动篝火旁的祭祀。
无数的灵围绕着老唐,在他十米外的所在缓缓盘旋,翩翩起舞,好似膜拜神明的巫。
事实上,这正是它们的舞蹈。
是它们用以表达臣服和膜拜的方式。
向青铜的王。
“小心。”
温和的声音响起。
世界于此刻暂停。
忍者睁大眼,瞬间反应过来,如释重负的松口气。
老板在她身旁说。
“别去看他,很危险。”
忍者回头,见到英俊的中年人对她微微的笑。
“老板。”
她说。
“哎呀哎呀。”
中年人摇摇头。
“坚强点,你现在啊,让我想起了被同桌抢了橡皮擦就哭着跑回家找爸爸的小女孩。”
“哼。”
忍者板起脸,她这老板啊,什么都好,有钱强大且帅气,可惜了,美中不足的一点,他不是哑巴。
小书亭app
“你似乎在想一些很糟糕的事。”
“哪有!”
中年人笑了笑,。
“没时间了,记住我接下来的话。”
“这是此次行动的真正内容。”
忍者面容肃穆。
“是。”
“跟着他。”
“他会带你找到祭坛,那边存放着黄铜卵和七宗罪。”
“不要问我长什么样,见了你就知道,相信自己的血统。”
说到这,中年人眨眨眼。
“再不济,也要相信我。”
他将手放在忍者的头顶。
忍者福至心灵,她温顺低头。
这一幕便如同教堂中神父为信徒赐福。
但并不是。
赐福的不是神父。
是神。
中年人说。
“我保佑你。”
忍者的黄金瞳点燃了。
越来越亮。
足以震惊整个混血种世界的奇迹正在发生。
一个混血种,在没有任何后遗症,不透支生命也不堕落死侍的情况下,血统于无声无息间跨过了临界血线。
轻而易举的如同儿戏。
但再如何儿戏,也无法改变既定的事实。
若是让外界的炼金大师们得知了这一消息,不知会怎样疯狂。
是某种未曾发现的言灵吗?
或者是某种隐秘的炼金矩阵!
若说言灵。
不知中年人那一句“我保佑你”算不算。
而说道矩阵。
怎么看都只有一个将手放在忍者头顶的动作,仅此而已。
这也算么?
且说,无论炼金师怎样疯狂。
中年人已放下了手。
忍者眨眨眼,逐渐敛去浩瀚的金芒。
“很好,现在的你,应该能带着黄铜卵和七宗罪逃命了。”
沉浸于滔天伟力甚至感觉自己能打两头龙的忍者如迎头浇下一盆冰水。
“逃命?”
她惊疑不定。
“嗯?”
中年人疑惑的说。
“你该不会,以为这种程度就能和他战斗了吧?”
忍者压抑住去看老唐背影的冲动。
到现在,她再傻,也知道老唐究竟是什么。
更何况,身为忍者,搜集情报并加以分析已成了本能。
她又怎么可能真的傻。
沉在三峡水底的正是龙族四大君王中,青铜与火的寝宫。
而这位能令青铜城乳燕归巢的老唐,身份昭然若揭。
青铜与火之王。
尊贵的初代种。
曾统治了四分之一世界的伟大存在。
四位毁灭时代的龙王之一。
完全体的他,是真正的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
而如今,哪怕他还未完全觉醒,仍然只是人类的形态。
但也不是她一个小小忍者能抗衡的。
就算有老板的保佑也不行。
“我不懂。”
忍者直接说。
他们的相处模式就是如此,除了那个对老板言听计从的三无外,她和薯片都是有话直说,老板也从来不会生气。
好似,在他眼中并无值得动怒的事般。
“老板你已经掌握了青铜城的地点。”
“既然要拿到黄铜卵和七宗罪,我走一趟就好,何必带上……他。”
忍者顿了顿,心有余悸。
无论如何,一想到曾有一个时代的人葬送在青铜与火的手中,她就难以平静。
“我知道。”
中年人温和的说。
“但是啊,剧本变了。”
他叹了口气,那常年温和的嗓音竟也带上些许苦恼。
“我们的小白兔要变身成赛亚人了。”
“这还怎么演嘛。”
“所以了,我们需要一个站在台前的家伙,为小白兔,哦不,是我们的赛亚人争取时间。”
“你知道的,就像动漫里那样。”
“赛亚人要打倒弗利萨,得先训练对不对。”
“我呢,就是来给赛亚人争取时间,让他训练,甚至,让他变身。”
“明白了。”
忍者说。
尽管问题还有很多。
比如小白兔是谁?
嗯这个好像不是问题,忍者不用想都猜得到,肯定是他们的路大少爷。
但其他的问题呢?
比如说,老板费尽心思,甚至不惜唤醒一尊龙王来争取时间,以让路大少爷变身。
为了什么?
是有什么危机么?
连老板都无法处理的危机。
世界要末日了么?
忍者忽然想到。
“老板,少爷好像和老唐关系不错。”
两人都明白,这里说的老唐是指什么。
青铜与火的人类人格。
“一滴水珠,在大海面前,能有什么下场?”
中年人说。
“对青铜与火来说,只有区区二十余年记忆的老唐,估计只能算是杂念。。”
“一个念头而已么?”
忍者感慨。
“当他醒来,老唐也将死去。”
“没有别的办法么?”
“没有。”
中年人说。
“好了,你怎么变得悲春伤秋了。”
“就是,我在想啊,如果老唐他死了,少爷肯定很难过吧。”
中年人收敛起笑。
良久。
“记住,”
他说。
“这是战争。”
隆隆的马蹄声骤然响起。
忍者面色惊变。
这是第一次。
第一次在老板的领域里响起了他掌控外的声音。
这代表了什么?
忍者无法想象。
她也不敢去想。
“去!”
中年人冷下脸。
“把东西带回来!”
吩咐完,他便解除了领域。
在凝固的时间恢复流动的刹那。
忍者好似听到了那个男人的怒吼。
是他的老板。
那个从未动怒的男人。
他说。
“撤销!”
104 老唐
“好大的雨啊。”
路明非望向窗外的天空。
“真是夸张。”
手机响了。
他放下手柄,来电显示很奇怪,居然是四个零。
“这是什么,系统故障么?”
路明非试探性的叫了声诺玛。
没有反应。
“人工智能也会开小差啊。”
他嘟囔着,接通了电话。
“少爷,你好。”
是一个女孩的声音。
路明非有些耳熟,对了,那天在酒德麻衣的耳机里大喊大叫的人,好像是叫……
“你好,小翠。”
路明非笑呵呵的说。
总统套房那昂贵的床单上,裹着浴巾的女人噗嗤一声喷出可乐。
“小……小翠!”
路明非迅速拿远了手机,啧啧,这女的学美声的吧,帕瓦罗蒂后继有人了呀。
“不生气,不生气。”
薯片妞呼哧呼哧的抚着胸。
“少爷!”
她又甜甜的叫了声。
“您可以叫我薯片。”
“哦哦。”
路明非开朗的说。
“找我有事么?”
“是这样的,老板托我告诉你一声,照顾好自己,呆在家里,哪里都不要去,。”
“现在,很麻烦。”
路明非望着笼罩了这座城的暴雨。
“麻烦啊。”
“我知道了。”
“嗯,那就祝少爷生活愉快,万事如意,没别的吩咐我就先挂了。”
“挂吧挂吧。”
路明非说。
“小翠。”
“嘟嘟嘟。”
他看了看手机,笑了声。
“年轻人啊,可真没耐心。”
把手机扔到一边,路明非又把目光投向窗外。
他摩挲着青铜面具粗糙的纹理。
在无边的暴雨中。
路明非隐约听到了雷鸣般的马蹄。
还有某种巨物的咆哮。
“真是夸张呢。”
他乐呵呵的说。
手一顿。
青铜面具开始颤抖。
当然,这不是害怕。
又怎么可能是害怕。
是兴奋啊我的朋友。
“别急,别急。”
路明非安抚着面具。
“很快就轮到我们了。”
“我保证。”
“很快。”
老唐觉得自己大概是快要死了。
他走在一条漫无边际的路上。
伸断了脖子也看不到尽头。
这就是黄泉了吧。
他想。
路两旁是灰蒙蒙的雾。
渐渐地,雾中出现了画面。
那画面是黑白的,没有色彩,没有声音,如同上个世纪老旧的默片电影。
一看就让人难过,是那种淡淡的又深刻的难过,像一根扎在你心脏上的鱼刺,这世上没有什么能比默片更适合讲述孤独和寂寞的了,就连世界公认的喜剧大师卓别林的电影,也让人笑着笑着就想哭。
xiaoshuting.info
他看到一个站在人群之外的小男孩。
小男孩浑身湿透,像是刚刚落了水,好不容易爬出。
他迷茫的看着这个世界,没有五官的人潮涨了又落,他们说的话像是苍蝇嗡嗡的叫,小男孩一个人站在汹涌的人海之外,像是一只荒芜的岛,无人问津。
老唐停住脚步,静静的看。
一对夫妇在小男孩面前蹲下,他们似乎说了什么,小男孩只是呆呆的看着,女人怜惜的抚摸小男孩的脸庞,牵起他的手说。
“跟我回家吧,孩子。”
这是第一句清晰的话。
小男孩那充满了喜感的脸似乎多了点什么。
是小时候的我啊。
老唐想。
他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也不知道父母是谁。
从记事起,他就跟着养父母生活。
老唐继续往前走。
他看到小男孩在老公寓里的生活。
养父母并不富裕,男人在一家保险公司里做销售,女人是百货公司的柜台导购,本来两人的生活还算勉强,但多了个孩子,日子顿时紧巴巴了起来。
无论最初的是爱心,怜悯,亦或者一时兴起。
终究会被琐碎的日常侵蚀殆尽。
男人和女人开始无休止的争吵。
杯子砸在地上四分五裂,咖啡留下难看的痕迹。
恶毒的咒骂,厮打,摔门。
小男孩安静的站在角落。
“都怪你捡了个坏种!”
这是第二句清晰的话。
老唐看了一眼,没有驻足,继续向前走。
小男孩来到学校。
小男孩一本本的捡起。
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周围黑白的没有五官的孩子们发出尖锐的笑。
那个女孩出现了。
老唐投去眷恋的目光。
她有着黑色的头发,明亮的眼睛,一张白皙的脸,嘴巴很小,笑起来有两个酒窝。
第一个有五官的人。
她帮着小男孩一起收拾课本。
她安慰小男孩。
她介绍自己,说来自中国,这里的人都讨厌她的肤色,排斥她。
“但是我不在乎!”
女孩倔强的说。
“我要过的比所有人都好,我要让他们看看,我谁都不差。”
小男孩静静的看她。
“你也是中国人吧。”
她对小男孩说。
“我们要互相帮助,要变得强大,强大你知道么,就像美国队长那样,但老实说我一点都不喜欢那家伙,我要中国队长。”
他们成了朋友。
小女孩给他讲很多很多的故事。
中国的历史,还有古老的传说,
这些都是她从爷爷那听来的。
又讲给了小男孩。
“看着吧。”
每一次女孩都会说。
“我长大了一定回家,建设祖国。”
‘’就像钱教授他们那样。
其实,小男孩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只是女孩的笑很好看。
她手心的糖果又那么甜。
但莫名的,小男孩又觉得厌烦。
和女孩相处总让他不自在。
像是自己本不该如此。
他就应该站在人群之外,冷静又骄傲的看。
但那也太孤独了。
小男孩被巨大的矛盾所笼罩。
他站在人群的边缘。
往前一步是厌烦,拒绝平庸。
往后一步又恐惧,害怕孤独。
那时的他并不知道。
有人管这种情绪叫。
血之哀。
那一天,女孩带他去见了自己的伙伴。
据她说是拥有强大魔力的仓鼠先生。
会在所有人沉睡的夜晚跑出去拯救世界。
还说了一些仓鼠先生强大又帅气的冒险。
总之就是些听起来很厉害像是超级英雄那样的故事。
他们在小公园里。
这是女孩的秘密基地。
她神秘的取出笼子。
“看!仓鼠先生!”
她兴奋的说。
小男孩眼中满是好奇。
活力满满的白色仓鼠忽然凝固了。
它慢慢的转头,似乎是要去看小男孩。
但这种行为明显是不被允许的。
于是它死了。
倒在了笼子里,失去了呼吸。
105 我就阎罗
女孩瞪大眼,被这疯狂的一幕惊呆了。
“仓鼠先生!”
她难过的哭起来。
手足无措的小男孩,试图安慰她。
“滚!”
泪流满面的女孩对他喊。
“你这个怪物!”
“恶魔!”
老唐收回目光。
女孩的五官逐渐淡了。
她终于也成了个没有脸的人。
站在人群边缘的小男孩踉踉跄跄往后倒,那只要将他拉入人群的手缩了回去。
并且重重的推了一把。
小男孩站得更远了。
就这样远远的看着汹涌人海。
他们都没有脸。
嗡嗡的声音让人心烦。
脚步匆匆成群结伴。
小男孩静静的眺望。
在庞大的无边的苍白。
终于他低下头,垂着脑袋。
一个人往前走。
老唐也在往前走。
两旁的画面还在继续。
小男孩慢慢长大。
他习惯了对所有人笑。
却怎么也无法找到一份糊口的工作。
在餐厅里端盘子,吓哭了小孩,被辞退。
去公司应聘销售,见客户时因路痴耽误了时间,客户投诉,,被辞退。
成年的他狼狈的在一家家单位流转。
无头苍蝇那样乱晃。
脸部的肌肉笑的都要僵了。
但结果还是那样。
“很抱歉您不符合……”
“赶紧走吧笨手笨脚的!”
“小伙子我们这真不……”
辞退,辞退,还是辞退。
谁都会累的,不是么?
他陀螺一样转啊转,转啊转。
终于有一天,很突然的,没有任何预兆的。
就转不动了。
他蹲在街旁默默的流着泪。
也不哭,也不闹。
就是静静的流泪。
不是难过。
不是悲伤。
不是委屈。
甚至不是孤独。
他啊,只是,只是迷茫。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上。
他觉得自己完全是个多余的人。
没有人需要自己。
没有人关心自己。
就这样死了也不会有人难过。
一只手搭在了肩上。
是第二个有五官的人。
流浪汉,蓬头垢面,一脸都是三年没刮的胡子,五米开外就能闻到他身上的臭味。
fantuantanshu.com
但这就是第二个有五官的人。
“要活着啊。”
流浪汉说。
“生活就是妓女养的婊子。”
“但还是要活着啊。”
他难看的笑起来,咧着一嘴黄黑的牙。
那双隐藏在肮脏毛发里的眼,设出凶狠如饿狼般的光。
“你每活一天,就是在抽那婊子的脸。”
然后流浪汉难听的笑了。
后来老唐接触到了猎人网站。
他成了个猎人。
这工作真好。
对他来说轻松的像是旅游。
报酬勉强糊口。
也不用和太多人接触。
他的日子渐渐走上了正轨。
但仍旧苍白,且孤独。
他日复一日的呆在狭小闭塞的房间里打着游戏。
汉堡,可乐,热狗,披萨。
一局接一局的星际。
他的生活被垃圾食品填满。
偶尔接到任务,出门,几天后回来,继续重复固定的生活。
他在人群之外找到了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
不需要朋友。
不需要关心。
一个人也可以很好的活。
只是偶尔游戏打累了,他会盯着白色的墙发呆。
一发呆就是一个下午。
回过神来,继续游戏。
真正的孤独啊。
是你连自己正孤独着都已忘了。
习惯。
习惯比一切都可怕。
他从未想过未来。
因为。
他明白。
自己根本就没有未来。
总有一天,他会去死。
他的人生,名为老唐的这个人类个体的人生。
都是在为了那一天的降临而等待。
一切都没有意义。
一切都只是虚无。
他是如此孤独。
老唐什么都没想。
他只是机械的向前走。
两旁黑白默片的画面还在继续。
他已不再看了。
不重要。
没有什么是重要的。
他等的那一天要来了。
就是现在。
此时此刻。
命中注定。
老唐清晰的明白。
这条路走到尽头。
他就要死。
忽然,无神灰暗的双眼,亮起一点绚烂的色彩。
这是一幅新的画面映在了他的眼中。
那是他迄今为止的人生,唯一的色彩。
金色的温暖阳光。
窗外有大朵大朵盛开的向日葵。
拥挤的房间里横七竖八的躺着三个男孩。
满地狼藉的薯片袋可乐罐。
电视屏幕上是妩媚的不知火舞手持花扇。
“打倒非非大魔王!”
老唐高呼。
“打倒大魔王!”
韩野跟着举起手。
“哼哼,尔等小辈,不自量力,岂敢大放厥词!”
路明非一脸不屑。
老唐不走了。
他像是被铁锤砸进了地里,纹丝不动。
那张喜感的脸上,此刻竟流露出这般深沉的眷恋来。
人类这种生物,说到底就是各自过往无数回忆的集合。
一个人如果失忆了,那么从严格意义上而言,过去的他也就死了。
今后他重新学习,认识新朋友,习惯新工作。
这些都是另外一个人的事。
至于老唐。
在遇见路明非前,他的人生毫无意义。
遇见路明非后,默片有了色彩。
阳光照进了房间。
原来,这就是温暖。
他小心翼翼的想。
那个三人浪费了大把光阴去打游戏喝可乐吃薯片吹牛打闹的下午。
他将在往后余生反复的拿出,如牛反刍般细细咀嚼,以品味那无比珍贵的温暖甘甜。
哦,对了。
老唐都快忘了。
他已经,没有往后余生了啊。
轻轻的笑起来。
老唐贪婪的往下看。
三人去沙县吃饭。
然后是兰州拉面。
中国的肯德基和麦当劳啊。
“国内是不是有断头饭的习俗,吃饱了好上路什么的……”
那个夜晚,摸着肚子的他望着星空,如是说。
或许,在当时,自己就已预料到了此时此刻吧。
老唐想。
他更灿烂的笑了。
想起了蒸饺和拉面的味道。
“非非啊。”
他说。
“看到没,我真的是在笑着上路哦。”
“上路?”
路明非笑了笑。
“往哪啊。”
老唐的表情忽然僵硬了。
是记忆出错了么?
可是,当时……
他震惊于此刻所见。
分明应当是回忆所化的彩色画面。
其中的路明非,却做出了与回忆中不同的动作神情。
老唐记得,当时,那个夜晚,路明非是看着自己说出“往哪啊”这样的话的。
但此刻不是。
路明非没有看着画面中的自己。
而是,转头。
看向了画面外的自己。
明明是回忆中的人物。
这一刻,竟好似活了过来般。
“别看了。”
路明非说。
“可惜手机用不了,不然把你现在这惊讶的样子拍下来,一定很好玩。”
他就嘻嘻哈哈的笑起来。
“啊,这,非非,你怎么……”
老唐已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这里分明只是他临死前的走马灯。
一声经历所化的记忆走廊。
为何,非非他……
“还记得么?”
路明非却不答。
他只是笑吟吟的说。
“我说过阎罗吧,我们这地狱老大,没他允许,谁都不能死。”
然后他骄傲的一指自己。
“我就阎罗。”
PS:推荐票加更。
感谢大家打赏,加更卡+1。
编辑通知这周五上架了。
成绩似乎蛮糟糕的,不过,嘛,就这样吧,一边写一边学习,对于网文虽然看了很多,但怎么写真是一头雾水,希望下一本能进步吧。
我果然不是能随便写写就很厉害的家伙。
希望到时候大家能多多支持首订了。
106 诺顿
诺顿在荒土上醒来。
他睁眼,繁星般无可计数的火元素便开始了欢呼。
红色,黄色,白色,紫色,甚至虚无的黑色。
不同颜色的火焰一如温顺的猎犬,围绕他欣喜飞舞。
尽管,此刻的他仍处在精神的世界,尚未真正归来。
但青铜与火所掌握的权能,已然显露了其恐怖的只鳞片爪。
作为龙族至高的四大君主之一。
从某种意义而言,掌握了青铜与火权能的诺顿,说是此方世界一切青铜与火相关概念的具现化的存在也不为过。
自远古雷击朽木而出的火星。
到掌握了科技的人类点燃核能试探太阳的领域。
这一切,尽在诺顿的掌握之中。
混血种社会中的炼金大师和精英学者们,曾因四大君主的权能无数次激烈的争吵。
有人提出,以青铜与火的尊名,大胆猜测,或许在这位初代种的手中,只需一个响指,任何与火焰相关的事物都会顷刻报废。
也有人提出更为激进的假说。
众所周知,四大君主分别代表了组成世界的四种基石元素。
分别是:地,水,火,风。
但只是从字面去理解四大元素,卫冕太过浅薄。
在炼金学和神秘学中,四大元素有更为磅礴和恢弘的解释,千年来无数先辈的智慧火花前赴后继的钻研其中,他们的研究成果落实成书稿足以撑爆整个卢浮宫。
当然,用现代科学的话语,也能稍作勉强的解释一番。
尽管不准确,有出入,但如果你不想去啃那些枯燥乏味又冗长的论文的话,相信我,为什么不选择往下看呢?
以现代科学的术语解释,可以如此理解。
地水火风。
分别代指。
空间,物质,能量,时间。
而其中,火元素所对应的,正是能量。
以此推论,青铜与火之王所能做到的极限,或许是如太阳风暴般的能量狂潮。
但这样的理论太过夸张,也太过绝望。
只是掌握了青铜和火焰的权能,这样的龙王,他们还能考虑用冷兵器,甚至天机武器,只要排除火药的因素,以人类如今的尖端科技屠杀龙王,并非天方夜谭。
但假如是掌握了“能量”这一权柄的龙王。
混血种们所能做的,估计只剩下抓紧时间用以思考各自的墓志铭了。
所以,迄今为止,尽管龙王将在这些年陆续复苏的信息在混血种的社会中广为流传。
但所有组织制定的方案,全都排除了龙王能掌控“能量”这一假说。
太绝望了。
已然不必考虑。
但是啊,再如何逃避,无视,他们始终无法更改一个不争的事实。
卡塞尔也好,密党也罢,或者欧洲的混血组织,日本的蛇岐八家。
隐藏于世界暗面的混血种们。
所有的所有,他们看似如此强大,距离世界之王的宝座只欠了一个加冕的仪式。
但是,也只是看似。
很多混血种都明白。
他们并非这片土地的主人。
在他们之前,还有四个属于智慧种的灿烂时代。
甚至,单单拿出其中的亚特兰蒂斯文明,只是分析考古得到的零星残骸,已然可以确定当时亚特兰蒂斯的科技水平,远超如今的人类。
但那又如何?
他们还不是死了。
不是一个人,十个人,百个人,或者一个民族,一个国家。
死的,是一个文明。
而有同样命运的文明,还有三个。
不同于亚特兰蒂斯,那三个人类文明的前辈,或许攀攀关系也能用人类文明的爷爷,太爷爷等的称呼。
1200ksw.net
亚特兰蒂斯还留下了零星的残骸,人类勉强能通过考古以想象彼时的光景。
爷爷和太爷爷们死的是如此彻底。
连块以供后人瞻仰的墓碑也未曾留下。
要么是龙王们下手太过干净。
要么就是过于漫长久远的时间淹没了一切。
但是重点就在了这里。
只是掌握了青铜与火这种权柄的龙王。
真的能做到葬送一个时代这样夸张的事么?
他要怎么做?
一座城市接一座城市的放言灵么?
就像是敬业拆家的,嗯,哈士奇那样。
别开玩笑了。
提出能量假说的学者们坚持龙王掌握了一种超乎人类和混血种想象的技术,或者能力。
他们以此葬送时代。
当然,这种能力也存在着巨大的代价。
四大君主陆续沉眠便是有力的证明。
他们猜测,当龙王使用了禁忌手段进行大范围的抹杀后,便将茧化,陷入长久的沉眠。
而今天,沉眠的青铜与火,归来了。
诺顿行在荒芜的大地上。
所过之处,制热的火焰融化岩石,凝固成莲台般的石英。
青铜也从地底升起,排开大地,将他脚步所及之地,化作青铜的国。
这只是青铜与火那恐怖权柄的冰山一角。
精神世界的诺顿灵魂已能展现如此手段。
难以想象,当这位初代种重新掌握了躯体,并且拿回了巅峰时的力量。
会是如何恐怖的光景。
或许也正因如此,昂热制定的所有屠龙计划中,尽皆是以刚苏醒的龙王为假想敌。
此时的他们最为脆弱,道理很简单,哪怕是神,婴儿状态与成年相比,傻子都知道该挑哪个打。
昂热是屠龙者,是校长,是老师,也是复仇者。
唯独不是傻子。
他比谁都明白一点。
放任龙王恢复力量。
等同于自杀。
某一刻,诺顿驻足。
他张开手,升起的青铜将一小捧泥土呈至面前。
诺顿抓起。
有什么东西从指缝间流出。
那不是泥。
是猩红的血。
诺顿顾盼大地。
一望无垠的猩红,荒芜,是浸透了血的泥。
他抬目。
灰蒙蒙的天空。
不见日月。
不见群星。
照理说,这里是他的精神世界,是诺顿走向苏醒这一过程的具象化。
只要这条路走到尽头,再次握住青铜与火的权柄,他便能归来。
但现在,不对。
这里不是他的精神世界。
这个世界给他的感觉。
是尼伯龙根么?
可诺顿确定,他并未真正的归来。
目前只有灵魂苏醒。
青铜与火的灵与肉尚未统一。
他只存在于精神世界。
换成人类也能理解的话说。
就像你从噩梦中惊醒。
普通人只需要一瞬的时间。
但青铜与火不同。
他的灵魂是如此沉重且庞大。
承载了千年万年的过往。
正如夏虫不可语冰。
于诺顿而言,寿命短暂的人类,正如那夏虫。
普通人醒来,只需要一瞬。
他则要在浩瀚的精神世界长途跋涉。
但如今,世界出了问题。
是谁?
107 那滴血
诺顿想到了耶梦加得。
掌握了大地与山这一权柄的她,是四大君主中最擅长摆弄尼伯龙根的存在。
甚至,传说中的海拉,也即耶梦加得吞噬芬里厄后进化的个体,号称能打开所有的尼伯龙根,包括了真正的死者之国。
诺顿否定了这一猜测。
再如何擅长,耶梦加得也并不能再精神的维度建立尼伯龙根。
此事悖于常理。
除非。
是海拉。
耶梦加得吞噬了芬里厄。
亦或者,她终于在漫长的煎熬中发了疯,自愿成为了弟弟的资粮,以成就芬里厄。
无论哪个都有可能。
毕竟在四大君主中,耶梦加得是最奇怪的一个。
有时候,这尊龙王,太不像龙了。
当然,除了耶梦加得,还有另一位。
甚至其可能性比耶梦加得更大,大得多。
诺顿想起了那个尊号。
已无人会提起他的名。
悠久的历史冲刷一切,只余下尊号流传。
白王。
那位掌握了“精神”这一权柄的存在。
诺顿曾目睹祂与黑王的战争。
世界树差点因此而断。
如果是这位的话,于精神的维度建立尼伯龙根,或者说,类似尼伯龙根的造物,也能理解。
但为什么会对他动手?
白王的目标,不应该是黑王么?
正如诺顿的目标,是康斯坦丁。
他们的宿命早已写明。
诺顿不再思考。
耶梦加得,白王。
尽是无妨。
他是青铜与火的王。
他要归来。
无人可挡。
从千米万米的地底长出青铜的森林。
他们如蟒蛇般扭曲,缠绕。
何等壮观的一幕。
如同珠穆朗玛醒来,扭动腰肢,踮起脚尖,旋转起舞。
青铜的巨物们以毁天灭地的气势碰撞,融合。
又在下一瞬如莲花般绽放。
从中升起青铜的座来。
诺顿斜靠其上,一手慵懒支头,一手至于扶手。
他点燃黄金瞳。
于是灰蒙蒙的世界,升起了两轮太阳。
火焰的狂潮出现了。
要将此方世界焚烧殆尽。
以火焰迎来绝对的虚无。
这便是。
青铜与火。
“不得了,不得了!”
路明非啧啧称奇。
“这人水平不错啊,账号还是日文,国际友人么?”
青铜面具嗡嗡的抖动。
路明非放下手柄。
电视屏幕上是拳皇的画面。
刚才的战斗可真是惊险,居然有人能在拳皇上与他不相上下,路明非差点就得派上第二个角色了,可真是捏了把汗。
说起来,他又怀念起了老唐。
在游戏这一方面,果然还是只有老唐能让他尽兴。
路明非可懂了,就像武道那样,游戏啊,想找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可不轻松。
所以了。
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对手,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让他死掉。
“来了,来了。”
路明非对青铜面具说。
“这就来了。”
他去卫生间洗了手,顺便漱口。
要注意个人卫生嘛,好习惯可不能丢。
回来后喝了半杯温水,方便入眠,当然最好是温牛奶啦,他这不是没条件么,温水也凑合。
终于,路明非平躺在了床上。
“晚安,诺玛。”
他说。
“晚安,阎罗。”
诺玛回。
“嘿,阎罗。”
路明非拿起青铜面具。
“听到没,叫你呢。”
他戴上了面具。
“嗯。”
陨石碰撞般的声音如是说。
“哥哥,哥哥,哥哥!”
青铜的甬道,蛇脸儒服的雕塑拜于两旁。
诺顿行于其上。
在路的尽头,一点虹光若隐若现。
这里才是他真正的精神世界。
只要走到尽头,握住象征了权柄的火,他便能归来。
届时,他要向这个世界竖起战旗,而后永无止境的进军。
稚嫩的少年呼唤,从火光处传来。
是你啊。
诺顿想。
“哥哥,哥哥,哥哥!”
久违了。
他突兀的想起不久前那建立在精神维度上的尼伯龙根。
或者,是类似尼伯龙根的造物。
利用权柄湮灭那造物时,诺顿隐约看到了一个背影。
那人端坐于天上,黑铁的甲,沉默又威严。
诺顿不认识他。
却怎的在此人身上嗅到了熟悉的气味。
并且,他所用的力量,这个困住他的类似尼伯龙根的造物,是什么?
在他沉睡的这个千年,此方式借似乎生了些有趣的变化。
诺顿想。
无妨。
我来了。
他继续向前。
距离火光越来越近。
那少年的呼唤也显出了欢喜。
“哥哥,哥哥,哥哥!”
诺顿微微皱眉。
他心头有些烦躁。
好似忽略了某些重要的事。
极重要,极重要的事。
没来由的,那端坐于天上的背影,又跳出在了眼前。
是谁?
这种力量……
“哥哥,哥哥,哥哥!”
少年迫不及待的呼唤将他惊醒。
诺顿想起木屋中那一枝红梅。
趴在案前望着窗外等他归来的白衣少年。
远方想起脚步声。
是他故意放重以作出的响动。
白衣少年顿时笑开了眉眼。
他跳下椅子,向归家的自己跑来。
云彩般的长袖在空气中流淌。
“哥哥。”
哪怕是这种时候,期待落实,如此的欢喜,少年唤他,听来也是切切的,软软糯糯像是长不大的孩子,他要永远跟在自己身后,亦步亦趋。
诺顿骤然停步。
“哥哥,哥哥,哥哥!”
自火光处传来的少年呼唤,是这般的欣喜,这般的开心,这般的雀跃。
雀跃的,一点也不像是你啊。
“康斯坦丁。”
诺顿说。
“你杀了他么?”
“哥哥,哥哥,哥哥!”
少年呼唤着。
“快来啊,我在这里,你的弟弟。”
诺顿不为所动。
“你杀了。”
“康斯坦丁么?”
“哦,是说康斯坦丁啊。”
少年欢喜的说。
“那个背叛了我们的家伙么,哥哥,我已经抓到他了哦。”
“快点过来吧。”
“等你重临,这该死的叛徒,逆臣,康斯坦丁,就随便哥哥你处置好了!”
ranwena.net
少年撒娇似的叫他。
“哥哥。”
诺顿的眼中盛满了暴怒。
他不说话。
张手。
零散的火星飘飘荡荡,又归于虚无。
他骤然低头,不可置信的望向自己的手。
言听计从的火元素。
不可撼动有如真理。
他至高无上的权能。
居然,失效了!
少年的呼唤戛然而止。
绝对的寂静。
而后,自角落,缝隙,甚至虚无中。
响起了嘈杂的窃窃私语。
“酸书生,早与你说了,这活我来我来,偏抢了去,这下可好,若是坏了陛下的大事,油锅拔舌你迟早走一遭。”
“呵,吾辈读书人,羞与尔等莽夫为伍!”
“哇呀呀,洒家他日定去陛下面前告你一告!”
“好你个屠夫,来来来,吃我一套春秋剑法!”
叫骂的,比武的,读书的,有哈哈大笑豪爽如侠客,有之乎者也飒然似书生。
诺顿转身,目之所及仍是青铜甬道。
空空如也,却嘈杂如闹市。
若是换了寻常人,怕是早已冷汗涔涔,双股战战,心中寻思这该不是大白天见了鬼。
但他是诺顿。
“滚出来!”
他说。
窃窃私语骤然一停。
瓮声瓮气的侠客道一句。
“不该不该,是我等失礼了,怠慢了贵客。”
起先说话的书生便彬彬有礼的接了话。
“那便,请君入瓮。”
甬道尽头那火光倏忽大亮。
诺顿瞳孔骤缩。
他此时方是看清。
这哪里是什么火。
分明是滴溜溜玛瑙也似的血!
尖细刺耳的公鸭嗓乍响。
无端端让人心头发毛。
就听着人吊着嗓子喊。
“阴兵过道,活人退避!”
锣响。
铛啷!
PS:
上架之后推荐票和打赏的加更规则就作废了,到时候看情况再定吧,不知道订阅的读者多不多了。
目前加更卡是18张。
在这公布一个QQ群号,群名九州,没有门槛,都能加。
835788966
别试图给夏猫发刀片,拒收!
108 阴司黄泉
天上落下纷纷扬扬的纸钱。
是谁在低低的笑。
十人,百人,千人。
数也数不轻。
远方有女子坐在河边哭。
那条和蜿蜒漫长,从世界的这一头,无声的流到了另一头。
忘川。
玛瑙也似的血骤然炸开。
红色的光幕瞬息间扩散。
青铜甬道,蛇脸儒士。
在扭曲间化作虚无。
浓雾散了。
露出阴沉沉的天来。
诺顿豁然转身。
他听到了。
就在身后。
在他来时的方向。
那是……康斯坦丁!
“哥哥,哥哥,哥哥!”
少年茫然的说。
“我怎么……找不到你了。”
原来诺顿撕开了之前的尼伯龙根,却并未脱身,而是落入到了另外的一个更为庞大更为恐怖的造物。
此刻诺顿已然确定。
这根本不是尼伯龙根。
就在他的身后。
在红色光幕立起的刹那。
一座乌沉沉的巨大牌坊,如远古巨人般,冷冷俯视。
牌坊上书三字。
“鬼门关”
诺顿恍然明悟。
在之前,有人屏蔽了康斯坦丁的呼唤,并进行伪装,一直将他引到了此处。
先前呼唤他的那少年,并非康斯坦丁,而是他人假扮。
原因有二。
一个,以康斯坦丁的性格,不该有那般明显的情绪流露。
再一个,当他说出康斯坦丁的名后,那个伪装者竟将康斯坦丁给认作了叛臣。
有此两点,诺顿便能认定,那人并非他的弟弟,而是旁人伪装。
可惜,反应过来时,已是迟了。
“阎王要你三更死!”
有人阴恻恻的笑。
“谁敢留你到五更!”
笑声骤然拔高尖锐到了失真。
诺顿脚下延伸出一条无边的路来。
两旁声出红色的寂静的花。
有什么东西在花丛中影影绰绰。
此乃曼珠沙华,又称彼岸花。
声场于黄泉路旁,以魂体为食粮。
看啊,那重叠的红色花瓣,多美。
这就是死。
“良辰美景奈何天!”
红色嫁衣的姑娘一甩长袖,一句戏中唱词,多少哀婉凄凉。
她朝着诺顿所在盈盈一拜。
“公子,诶!”
远方河流上架起青石板铺就的桥。
一座奈何,承载忘川。
桥上麻衣的老妇人,慢悠悠的搅着铁锅。
一碗孟婆汤,可以忘却今生,换取来世。
老妇人鸡爪似的手捧着碗,朝着诺顿慈祥的笑。
“公子,老身已候了多时。”
层层叠叠的宫殿鳞次栉比。
拿镣铐的牛头马面抖擞精神。
使棍棒的黑白无常薄唇陡峭。
殿宇中走出一清面黑眼的书生。
他一手捧书,一手执笔。
铁青的脸上显出凶煞的威严来。
一灶服小吏佝偻着腰小跑上前。
他铛地一敲锣。
铆足了气力用那尖嗓子喊。
“阴兵过道,活人退避!”
一瞬的寂静后。
嫁衣女鬼。
孟婆老妪。
牛头马面。
黑白无常。
清面判官。
还有些个也不知从何处探出脑袋的影影绰绰。
大肚子的饿死鬼。
长舌头的吊死鬼。
看那二八年华模样俊俏,却正是白骨披了人皮,道是画皮。
再看忘川上无底的船摇摇晃晃,斗笠蓑衣的摆渡人要你用三生的记忆,充那船资。
所有的所有。
有形的无形的。
美丽的丑陋的。
有一个算一个。
在同一时同一刻。
齐齐将脸转向了诺顿。
千万人。
不。
千万的鬼都是笑起。
或冷笑,或阴笑,或干笑,或笑也不笑。
他们齐声道了句。
“公子,诶。”
老唐并不知晓这一幕意味着什么。
若是换做九州的人在此,必是颤抖着脱口而出。
“阎罗。”
民间传说山中老虎自有神异,它们在吃人之后会拘下人类的灵魂,令之成为听命于自己的伥鬼,为老虎骗来其他人类以供吞食。
这便是为虎作伥的由来。
而阎罗之所以为阎罗,其真正的缘由,正应在了此。
九州的武者惊恐的发现。
阎罗的领域,无望天,有一骇人功效。
也不知阎罗究竟用了何种手段。
凡是死于他无望天中的武者,永远都无法安眠。
他们正如那传说中的伥鬼般。
扭曲了心智,套上了枷锁。
成了阎罗无望天中的魑魅。
日子一长。
死人一多。
便是成了如今这般的光景。
你看那嫁衣女鬼。
还有那孟婆老妪。
哪一个不是九州响当当的武者。
只一朝死于阎罗之手。
便落的如今这般下场。
他们成了无望天的魑魅与魍魉。
那一日,武者云集,泰山北斗广发英雄帖,誓要围杀了那维祸武林的魔女。
小书亭
他们也成了。
路明非孤身于江湖飘荡三载,做过乞儿,摸过包子,住过桥洞,打过野狗。
毕竟当时的他充其量只是个一干二净的白纸,小学初中高中的知识全加一块,也没哪个老师教了穿越回古代如何谋生,江湖险恶又怎样提防。
好在他有武道傍身,不至于稀里糊涂的死了去。
后来每每回想,那时的他,可真是狼狈。
但路明非从未后悔。
小师妹啊。
师傅走了,小师妹又在某一日留下书信,说是要与师傅报仇后不辞而别。
路明非早该看出来的。
从前笑的那般好看的她。
自师傅走后,就再也没笑过。
路明非真的该早就发现的。
当小师妹一遍遍的教他梅子酒时。
她当时说。
“少了梅子酒,师兄你可怎么办呢。”
路明非就笑嘻嘻的答。
“这不是还有你么,你酿的已经很好啦。”
小师妹就淡淡的笑了。
可那笑却如此苍白。
当时的路明非却被小师妹以“身体抱恙”的借口搪塞了过去。
往后的日子,在他偶尔清醒的空当,路明非便一次次的想起小师妹那苍白的笑。
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
梅花便落满了南山。
孤身于江湖漂泊,苦寻小师妹三个年头。
当路明非终于找到小师妹。
是在武林众门派围攻之中。
他们人是那么多。
路明非一路冲来,血染红了衣衫。
还是迟了。
小师妹在他怀里。
她说。
“路师兄,我没法,给师傅报仇了。”
路明非手忙脚乱的试图用手去堵住小师妹身上的血。
可伤口是那么多。
他哪怕是三头六臂,也于事无补。
路明非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无妨。”
他说。
“我来。”
小师妹缓缓的摇头。
“师兄。”
她说。
“你要活下去。”
109 小师妹
她调皮的眨眨眼。
就有血从眼中流出。
这是劲力伤到了脏腑。
小师妹伤重至此,若不是有非人巅峰的修为撑着,换做旁人,早已死了。
她说。
“我很任性的。”
“师兄。”
“我知道你不会同意,就偷偷跑去要给师傅报仇。”
“他们都是坏人。”
“他们随随便便就杀了农夫家的百姓。”
“师傅看不过,就和他们打。”
“越打杀的人越多”
“后来师傅就受了重伤,勉强突破外罡,但也死了。”
“他们都是坏人。”
“我知道的。”
路明非痛苦的让小师妹不要说了。
“没有人能随便杀人。”
“师傅是对的。”
“你也是对的。”
“是这个世界病了。”
小师妹便释然的笑了。
她又俏皮的说。
“他们可都叫我魔女呢。”
“师兄你还说我是对的。”
“等会他们也该叫你魔头了。”
然后她就轻轻浅浅的笑,那么好看。
血从嘴角流下。
“怕什么。”
路明非砰砰的拍打胸膛。
“随便他们,魔头就魔头,我是小魔女的师兄嘛!”
小师妹笑停了。
她伸出手,路明非低下头,好让小师妹冰凉的手指触到他额头。
“我现在肯定很难看吧。”
她说。
“是个丑丫头了。”
“不是的。”
路明非还在笑。
和师傅走的那天一样。
只是眼泪流啊流个不停。
和小师妹的血融到了一块。
“师妹可好看了。”
他说。
“最好看了。”
小师妹便灿烂的笑起。
“师兄,人死了,真的会去尸魂界么?”
她想起了那些星月明亮的夜晚,路师兄给小小的她讲的故事。
夏娜,露琪亚,死神,九尾,塞巴斯蒂安,龟派气功……
师兄是个很厉害的人呢。
小小的她这样想。
有好多厉害的故事。
“是啊。”
路明非笑着说。
“师傅肯定已经是番队长了吧。”
“像什么更木剑八,肯定不够师傅他老人家打的。”
“小师妹你的话,就当三席好啦”
“等我过去,做副队长罩你呀。”
眼泪还在流。
小师妹却摇了头。
“不。”
她说。
“我要做副队长。”
她的笑像山茶花那般的灿烂。
“这一次,就换我保护师兄啦。”
“那就。”
路明非说。
“承蒙关照了。”
手无力的落下。
像断翅的鸟。
路明非呆呆的没了言语。
他慢慢的,缓缓的,深深的垂下头。
在某一刻,发出了幼兽似的哀嚎。
孤独,又凶狠。
很突然的。
没有预兆。
毫无准备。。
他就意识到。
这个世界啊。
只剩自己一人了。
路明非紧紧地,紧紧地抱住小师妹。
他嚎啕的哭起来。
放开了声音。
满脸都是眼泪和鼻涕。
他哭的好难看。
就像是个孩子。
“滚出来,站桩了!”
师傅啊。
“来,师兄,我给你擦药。”
小师妹啊!
从来没有人!
从来没有人!
从来!没有!人!
没有人敢让路明非,真正的孤独。
所有人都在小心翼翼的维系他与世界的联系。
叔叔和婶婶。
陈雯雯。
星际。
他与世界的联系很少的。
就头发丝那么点大。
谁都不敢想。
假如这联系断了。
究竟会放出怎样恐怖的怪物。
那是要将整个世界一起拖入深渊的梦魇。
哭着哭着,嗓子哑了。
哭着哭着,眼泪干了。
路明非抱着小师妹。
脸上是死一般的平静。
“真孤独啊。”
他说。
“你知道,什么是无望么。”
“无望啊。”
“那是比绝望更绝望的情绪。”
“是。”
他低低的叹息。
“一无所有啊。”
而后,一个陌生的声音,自少年口中传出。
冰冷嘶哑。
像千万的鬼从深渊最底往上爬。
指甲与崖壁摩擦。
他说。
“无望天。”
于此,路明非走火入魔。
顷刻破非人,入外罡。
无望天成。
这一日,震动武林的两件大事,同时传遍大江南北。
一则,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女终是伏诛,大快人心,武者终于能安心做个好梦,不用担心去百姓家借宿后转日就被人抹了脖子。
二则,围杀魔女的武者侠客,三百余的好手,全死了。
且死在一人手中。
武者们刚放下的心,又是提起。
据传,此獠原是魔女师兄。
他修为实在了得,已入外罡,一位看过现场的强者如是判断。
此后,这人频繁现身于各大门派。
尽是当日围攻了魔女的山门。
登门,杀人,离去。
当旁人发现时,进入其中查看,竟已无一活口。
武林人人自危,终日惶惶。
几个当日有弟子围杀了魔女的门派联合会盟,设下埋伏,誓要诛杀此獠。
那一日,路明非来了。
也进了埋伏。
但最后活着离开的。
却依旧是他。
也只他一人。
自此,他便多了个阎罗的诨号。
成了九州古往今来,最大的魔头。
“小师妹,放心。”
入魔后难得的清醒时分,路明非总是回忆。
他与小师妹说。
“那些坏人,都死了,都死了。”
“无一超生。”
“一个也没有。”
都成了他无望天中的魑魅与魍魉。
永世不得解脱。
长黄泉,流忘川,过奈何,饮孟婆。
三生石前见三生。
生死簿里分生死。
此间种种,万鬼千魅。
方是无望天真正的模样。
是为。
无望天:阴司黄泉。
诺顿扫视这片天地。
这些冷笑的魑魅,给他的感觉像是活灵。
龙类炼金术中的技术,将灵魂完整的取出,在保留了一定的智能后,将之存放入纯净的物质中。
这便是活灵。
但感觉只是感觉。
他们像活灵。
可并非就是活灵。
因炼金术的缘故,加上人类的灵魂天生脆弱,制成的活灵往往很是呆板,只通晓些简单的问答和操作,换成现代人的眼光来看,大概就类似于低等人工智能。
xiaoshuting.la
但此刻诺顿所见的魑魅不同。
除却那些非人的特征外。
他们的种种表现,尽与寻常人类一般无二。
喜怒哀乐悲恐惊。
人类应是如何。
魑魅便是如何。
惊人的技术。
诺顿想。
他是青铜与火之王,是龙类中的炼金术大师,其技艺或许只在黑王之下。
哪怕是他,也震撼于这片天地的精巧。
诺顿看得出。
这些类似活灵的魑魅之所以存在。
其根本便在于这片天地。
这天地已远超了尼伯龙根。
几乎,已是一个完整自洽的世界。
谁得到了世界树么?
诺顿想。
110 镇狱府君 (推荐票加更)
一个完整且自洽的世界,隔绝了他的权柄,言听计从的青铜与火也无法自由操纵。
无妨。
诺顿一摆手。
除却权柄。
龙类最引以为傲的,可是他们的身躯。
哪怕此处是精神的维度,比拼更多的是灵魂和意志。
他一尊龙王,又有何惧之。
诺顿一踏地,便冲天而起。
再于半空一踩,便折向如流星般冲至鬼门关前。
若在外界也便罢了,他醒来还需重新茧化以培养完美的躯体,方才能发挥真正的实力。
但再精神的维度。
他就是龙王。
自门上跳下个昂藏的汉子,赤着上身,肌肉如山岩起伏。
他使一玄铁棍,清面獠牙。
“呔!给俺去!!”
棍棒与诺顿狠狠一击。
汉子往后非去,轰隆撞在了门上。
无形的魑魅们嗡嗡的议论开了。
“啧,好俊的功夫!”
“守门人可是千钧门的外罡吧,”竟是落了下风。
“难怪,难怪,”我还道为何先前读不出此人丁点念头,竟是外罡,原来如此。
“错了,外罡可不止,依我看,此人法门奇的紧,你说外罡嘛很像,但又有些武圣的影子,真真个奇也怪哉!”
这边魑魅和魍魉聊的好不热闹。
却无人为守门大汉担心。
再瞧那汉子,揉着胸口爬起,吐了口血沫子,咧嘴笑了。
“够劲!”
一片片花瓣于身旁落下。
曼珠沙华的女子带着孟婆从中走出。
“小子,喝汤吧。”
“嘿。”
守门人一把夺过陶碗,仰头一气喝了干净。
肉眼可见的,和诺顿硬拼一记的伤口都是痊愈。
再看那诺顿,与守门人对了一下也不好受,落地时退了两步,只觉得眼前一晃,身周已换了模样。
吆喝叫卖,人影绰绰。
看台下,白面的青面的赤面的黑面的,形形色色,无一活人。
看台上,大幕拉开,古典急铜锣响,红衣的戏子上了场,一晃眼就在了诺顿身旁。
“官人,好狠的心呐!”
云袖挥舞轻柔抚过诺顿脸庞。
他眼中有一瞬的迷茫。
却在下一秒复归了清明。
诺顿一扯云袖,拉过了戏子,扭断其脖子。
转眼戏台画为青烟。
忘川河畔,嫁衣的戏子又袅袅婷婷的唱起了曲。
“离恨宗的仙子也困不住么?”
“这位好强的心性。”
“那可是长于幻境的外罡,竟也失了手。”
“”莫非此人真是武圣不成!
魑魅嗡嗡的议论声沸反盈天。
诺顿晃了晃头。
刚才那嫁衣女,多少给他造成了些影响。
脑袋昏沉,天旋地转。
这已经是,两个接近初代种的战力了。
诺顿怀疑,假如在此的不是他,而是耶梦加得,怕是守门人那一棍便已是败了。
loubiqu.net
不可久留。
他换了个方向,横冲直撞。
冲散了曼珠沙华。
扯断了吊死的长舌。
踩破了一地眼珠。
那落在地上的一张嘴还在破口大骂。
眼看已到了边境。
往前就可得脱。
却说两旁杀出双阴惨惨暗沉沉的人来。
使着哭丧棒,,勾魂索。
黑白无常邪笑着攻来。
诺顿一把扯过锁链。
手上竟爬上了寒冰。
一个晃神,哭丧棒已打在了身上。
顿时麻掉了半个身子。
“莫反抗,莫反抗!”
白无常尖声叫道。
“反抗也无用!”
黑无常一脸阴沉。
诺顿双臂一晃,磅礴大力涌起,竟硬生生挣脱了哭丧棒,勾魂索。
一人给了一脚,黑白无常便远远抛飞了去。
他却是不好受。
寒冰已至小臂,半边身子仍是酥麻。
诺顿定了定神,继续向前。
车轮大小的巨斧从天而降。
背后冷剑已至心口。
正是那凶悍牛头,阴冷马面。
冷剑及身,却是碰着了鳞,擦出了灼灼火星,怎的也是刺他不穿。
“好硬的皮!”
马面惊呼。
“我来!”
牛头瓮声瓮气的吼。
诺顿匆忙间架起双臂,去挡那披下的一斧。
转瞬却披飞了去。
牛头呼哧呼哧揉着手腕。
“可真奶奶的硬!”
诺顿这一飞,就飞了半个无望天。
停下时,正在一深渊上空。
因此处是精神维度,他勉强还能飞行。
守门人,嫁衣鬼,牛头马面,黑白无常。
竟全部都有堪比初代种的力量。
都是……哪里冒出来的家伙!
诺顿喘着气,抓紧时间休息。
忽的,他定住。
好安静。
怎的这般安静。
本是乱糟糟喧吵如闹市似沸粥的世界。
竟在这一瞬,落针可闻。
诺顿放眼望去。
无论是守门人嫁衣鬼牛头马面。
还是寻常的画皮长舌饿死清面。
尽皆诡异的盯着自己。
成千上万。
不。
无以计数的目光如有实质。错觉么?
他竟从中读出了……怜悯。
怜悯我么?
诺顿感到了巨大的荒谬。
恰在此时。
他终于发现了。
诺顿不可置信的低头。
就见那深渊最底,无边的黑暗中。
不。
那是什么黑暗。
那分明是密密麻麻铺陈有如海洋般的铁索。
而这骇人铁索的中心,竟是绑缚一人。
这偌大的深渊。
全部的铁索。
都是为了绑缚此人。
诺顿看不轻此人模样。
只有一双猩红的眼显露在外。
里面是无边的疯狂。
只是看上一眼。
就叫人要崩溃了心智。
“牛头大人故意的吧。”
魑魅们压低了声音。
“那位大人,啧啧,镇狱府君。”
“谁叫他得罪了陛下呢,武圣啊,多少年难出一尊,竟落到这般田地。”
“瞎说什么呢。那叫福缘,府君尊位岂是儿戏,若非大人乃是武圣,且与陛下有缘,哪能有成就府君的一日。”
“是极是极!”
“哈哈哈,天大的福缘呐!”
魑魅们低低的笑起来,活人只需听上一耳,管叫是丧了心胆,落了魂魄。
所谓的魑魅,便如那伥鬼般,任凭阎罗摆布,扭曲了心智,满心只想着为陛下肝脑涂地,拉人也入这阴司黄泉,好享那无边的福缘。
正是那所谓的。
永世,不得解脱。
诺顿的心脏好似被一只大手给攥紧了。
深渊最底的那人。
究竟……是什么。
他居然,恍惚间好似见了……黑王。
何等恐怖的威视。
诺顿在反应过来的刹那,转身便逃。
但已是晚了。
武圣亡魂,被阎罗永镇地狱的府君大人。
他吸了口气。
狂风顿起。
诺顿的身子骤然一沉。
而后便如被旋涡吞噬的溺水者般。
坠落。
PS:诺顿的剧情还有一章。
后天就上架了,请大家多多支持了。
111 青龙
“开盘了开盘了,猜一猜,此人该得何尊位!”
““百鬼还少个统领,我观此人甚是合适。”
“不美不美,诸位可别忘了,轮回盘那尚缺个镇守的将军,以此人修为,镇守轮回是再合适不过。”
“吵什么吵,瞧瞧你们,外罡大人的事也岂是尔等能妄论的,这位该如何处置,还不是陛下一言而决。”
“也是也是!”
“多谢老兄提醒!”
“瞧我这嘴,这就撕烂了去!”
魑魅们嘈嘈杂杂。
守门人孟婆嫁衣,并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又是聚到一块,遥望深渊。
他们生前皆是九州有数的外罡,自然与寻常魑魅不同。
阴司黄泉中依着魑魅生前修为,可分出以下这般。
模糊身形大多是炼体。
画皮吊死大多为非人。
至于外罡,则各自领了差事,镇守一地。
“这人的路子好生奇怪。”
嫁衣女道。
“诸位,可记得九州有哪位横练的强者如此人般。”
“那青鳞可真奶奶的硬!”
马面拉长了脸。
“说道这鳞,不眼熟么?”
孟婆乐呵呵地道了句。“别忘了,尔等是怎的入的黄泉。”
此话一出,在场的外罡都是无言。
他们只是以眼神互相交流。
谁都忘不了。
阎罗那一身龙蛇密录的功夫。
运转时,可也有鳞。
真真好生相似。
“是陛下这一脉的人啊!”
守门人揉着他岩石般的胸膛,扛着选铁棍,闷雷也似的道。
“如此说来,这位的尊位定是不低了。”
“也是,也是。”
黑白无常同步点头。
“该早早结识了才是。”
“说来。”
牛头用斧头修着角,溅落一地火星。
“判官那小子怎的没出手?“
几人面面相觑。
“判官此人,出身半山书院,修那劳什子的春秋剑法一路到了外罡,一颗心早已是七窍玲珑,眼睫毛都是空的。,”
“既然他不出手。”
“想必自有其不出手的道理。”
几人回过味来。
“该死!”
牛头气的哇呀呀乱叫一气。
“这贼判官,酸书生,又是将我等摆了一道!”
“莫慌。”
孟婆慢悠悠道。
“、若老身猜测无错,想来镇狱府君,也困不住这位。”
恰巧,老妪话音刚落,便自那深渊里炸起一声长吟。
似牛吼,又更为浑厚,只闻其声,已不知多少魑魅抱头鼠窜,悲呼嚎啕。
“这是!”
嫁衣女等人面色一肃。
“来了!”
便在下一瞬。
一条,
不,一座,不……
没有!!
在人类的词库中,完全找不到一个合适的量词用以形容。
用以形容这般伟大的生物。
祂腾云驾雾,五爪踩踏虚空,优雅的身躯充满了力量,于天上盘旋环绕,层层叠叠。
没有人能看清其全貌。
超乎人类想象的恢弘。
就在那云中,探出个山峰,半岛,总之无比巨大的脑袋来。
一个成年男子伸长了手臂,也够不上其一枚鳞片的直径。
“老身从未听闻。”
孟婆沙哑道。
“龙蛇密录,还真个能修出龙来。”
“除非。”
嫁衣女接话。
“祂本就为龙。”
几人互相对视。
竟都从彼此眼中,见到了相似的情绪。
凝重,震撼,谨慎。
以及。
跃跃欲试。
昂藏汉子的守门人咧嘴,露出一排锋利那匕首也似的牙来。
“俺还真没尝过,这龙肉是何等滋味!”
诺顿喷吐炙热的鼻息。
零散的火星自其鼻孔飞溅。
直到此刻,他仍是心有余悸。
多久了。
多久没有这般的狼狈了。
诺顿不愿去想深渊下的场景。
那人……不,那家伙真的是人么?
什么时候,人类也能强大到这种程度了!
若非他在千钧一发之际,付出巨大代价显露了完全的本相。
怕是已入了深渊最底那人的口里。
差点……差点就被吃掉了!
绵延的躯体如流云般缓慢飘荡。
若是给混血种的学者和炼金师们见了诺顿此刻的姿态。
想必困扰他们千年的难题也能迎刃而解。
不是奇怪青铜与火之王是如何灭世的么?
不是怀疑仅掌握了青铜和火焰这般权柄的龙王还有比之烛龙更为强大的手段么?
且看此刻的诺顿。
盘绕折叠的躯体,几乎塞满了天空,怕是将安第斯山脉和珠穆朗玛所在群峰连在一起,再放大个十倍,也是远远的不及。
有这般的身躯。
言灵烛龙,当真可有可无。
诺顿的躯体。
便是最强的言灵。
也亏得此处是精神维度。
无需繁冗复杂的茧化,重新培育。
诺顿的灵魂能直接化出本相。
只是如此一来,代价实在不小。
诺顿思忖着出去后,该去何处沉眠,以弥补强行显露本相所付出的代价。
他想到康斯坦丁即将孵化,或许可以等一等他,但自己沉眠,让康斯坦丁独自在外,诺顿又怎的也放不下新来。
loubiqu.net
或许,该先唤醒眷属。
诺顿想。
有多位次代种的辅助,就算是康斯坦丁,想必也能安然的等我苏醒。
诺顿有些烦躁。
他想到了那个预言。
时间不多了啊。
尽管还未复苏,但诺顿能感觉到。
末日的钟声,即将敲响。
青龙晃晃头。
先出去吧。
诺顿想。
他恢复了气力,洞庭湖也似的双眼四下顾盼,只是轻轻一扫,便将整个无望天尽收了眼底。
无规律游动的躯体猛地一滞。
诺顿愕然发现。
自孟婆嫁衣女守门人等强者以降。
到无形无知的魑魅与魍魉。
全部都死死的盯着自己。
他们在,流口水。
此起彼伏的喉咙吞咽之声。
有的已是红了眼,咔嚓咔嚓啃起了自个的指头。
“龙……龙肉!”
“是好吃不好吃!”
“尝一尝,让俺尝一尝!”
“我要那龙筋,来绑头发。”
嗡嗡嗡的声响几乎要掀翻了这天去。
一股恶寒自诺顿心头升起。
“长虫!”
昂藏的汉子耐不住性子,一跃而起。
这一跃,便至了天上。
他双手高举选铁棍。
狂笑着往着青龙脊背狠狠插下。
岩石般的肌肉起伏如巨鲸跃出又落下。
选铁棍入肉半截。
龙血喷涌而出,制热好似地心的榕江,浇了那汉子满头满脸。
好比那硫酸遇了皮肤。
瞬时大量的白烟蒸腾而起。
112 赐尔府君
只消了一秒都是不到。
汉子已是面目全非。
他却狂笑。
大口大口饮起了龙血。
还在那呼喊。
“爽快!”
“爽快!”
“真真个爽快!”
这点伤实在太小,龙血也有限,汉子不够尽兴,便双手紧握选铁棍,在那青龙背上,大步迈开,发足狂奔了起来。
“哈哈哈!”
诺顿昂首怒吼。
他一摆身。
浩大声势宛若天倾。
就见守门人远远的抛飞,落地后弹起又落下,烟尘漫天,在地上犁出条东非大裂谷般恐怖的峡谷出来。
待得烟尘散尽。
已不成了人形的汉子,竟依然扛着选铁棍,跳将出来。
诺顿心生寒意。
这……这都没死!
好似有他心通的本领。
孟婆老妪乐呵呵的笑了。
“这位阁下。”
“咱们啊。”
“早早已是死了。”
“还能如何呢?”
“你呀。”
“逃不了咯。”
黑压压潮水也似的魑魅与魍魉。
围着青龙,阴恻恻的笑了。
诺顿脊背上的鳞一排排的竖起。
他悚然意识到。
假如有千万的不知疲倦也不会死亡的怪物缠上你。
哪怕每只魑魅不过造成指甲大小的伤口。
怕是不出一时三刻,他便只剩累累的白骨。
正是如同那海潮似的食人蚁,一股脑扑向了大象,饶是二者体型悬殊,大象也只有死亡一个下场。
思路客
而魑魅比之食人蚁,要更恐怖的多。
毕竟食人蚁能死。
而魑魅不能。
诺顿终于明白。
此方天地,最为恐怖的不是近十尊初代种的战力。
最恐怖的。
是这铺满大地望也望不到头的魑魅魍魉。
这些怎么也死不了的,魑魅魍魉。
便正如孟婆所言。
他们已是死了。
还待如何呢?
诺顿摆动长尾,青龙往鬼门关冲去。
“往哪走!”
守门人这昂藏的汉子又事奔来,狂笑着挥舞选铁棍,如那蚍蜉撼树般,挡在了诺顿身前。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他喝。
“鬼门助我!”
他身后那乌沉沉的大门射下蒙蒙的光来。
汉子赤着的上身竟浮现了鬼门的浮雕。
长发狂乱的舞起。
“给我!”
“去!”
他道。
“千钧!”
这一棍,当真好风采!
只说那遮天蔽日的青龙,受了汉子这一棍,竟哀鸣一声,绵延的身躯盘成一团,直往后非去。
天上落下龙血与龙鳞的雨来。
魑魅们争先恐后,为抢这难得吃食竟先个打了起来,你戳我眼球,我拉你长舌,那个踢飞了脑袋,脑袋刚刚落地就狠狠咬住一截白骨,好一幅百鬼争食,地狱浮屠。
“那莽夫是爽快了。”
“啧啧,也该我俩兄弟了。”
“同去同去!”
“可别忘了妾身才是。”
“哈哈哈!俺老牛来也!”
诺顿只觉头昏眼花,无法想象,于他而言牙签都算不上的一截铁棍,竟有这般分海开山的伟力。
而最恐怖的是。
如此强者,至少还有六人。
并且,在尝了他的血肉后,一只只魑魅都红了眼,流着涎,朝着他包围而来。
青龙晃晃巨首。
到底是谁!
这一切到底是谁!
海拉!
白王!
在即将复苏的档口遭遇袭击。
以龙王之尊屡屡受挫。
被一些个小小人类欺辱到了头上。
他感到了屈辱。
也因这屈辱而暴怒。
青龙摇头摆尾,五爪滑动,发出威吓的咆哮。
“这长虫倒也可爱。”
嫁衣女轻笑。
“我等且分食了他。”
“也许久不曾享受血食了。”
“分了分了。”
在万鬼环伺中。
青龙再如何咆哮,也只不过无力,临死前的哀嚎。
却在此时。
殿宇前自始至终冷眼旁观的青面判官,兀的开口。
威严的声音传遍八方。
“且慢!”
万千魑魅齐齐一停。
“吃不得,不可吃。”
“此龙,当得府君尊位。”
“府君!”
“怎的是府君!”
“是我耳坏了不成!”
守门人扛着棍,皱眉看来。
“贼判官,少放你娘的屁,当心风大闪了舌头,府君尊位岂能儿戏,也是你可说的!”
其余几人却是不言。
牛头倒是欲要开口,一旁马面跳江上来,双手齐用,死死捂住牛头的嘴,而后频频摇头。
他们多少已是看得出。
这七窍玲珑的判官,大约早早得了信,却不与他们几个分说。
呵,读书人,果真都是黑了心的。
听了诸般议论与责问。
判官面色变也未变。
只是道了句。
“请法旨!”
灶服小吏弯着腰小跑上前,双手捧着红漆木的盘子,上城一张白纸,左观右瞧,也无甚出奇。
判官却一正衣衫,先是大礼拜了三拜,而后以血净手,方才郑而重之的捧起白纸。
他一翻手,将白纸展示给魑魅观瞧。
只见其上书写二字。
“府君”
落款处却是。
“阎罗”
议论责问谩骂交头接耳嘈嘈杂杂。
尽皆戛然而止。
万千的魑魅,并孟婆嫁衣等人,齐齐一拜。
道一句。
“见过陛下!”
青龙不安的甩尾。府君?
他忽的想起深渊最底那锁链绑缚的人影。
魑魅们似乎称呼那人,镇域府君……
青龙睁大眼。
而如今,以判官这意思,是要他也成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所谓府君!
诺顿暴怒的咆哮。
“孽畜聒噪!”
判官以笔代剑,使出一招刚正不阿,剑气恒压三万里,披下纷纷扬扬的龙血与龙鳞来。
“啧。”
守门人一撇嘴。
“酸书生,若非借了陛下法旨的威能,以他那微末手段,怕是百里剑气也斩不出罢。”
判官往此处瞥来一眼,却也不言。
他只是拿笔指点青龙,淡淡道。
“好你个孽畜,能得府君尊位乃陛下开恩,竟敢造次,真个不知好歹。”
他一摆袖袍,万千魑魅也正了面容。
他们朝着天上,齐齐拜下。
“禀陛下,请府君归位!”
诺顿龙眼一眯,骤然看向天空无穷高远之处。
隐隐约约,一尊黑甲人影端坐其上。
“是你!”
诺顿咆哮。
“海拉!”
“还是白王!”
“滚出来!”
那天上的人影逐渐清晰。
本欲冲天而起的青龙只觉万座巨山压顶。
骤然一沉,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子。
“海拉?”
天上一个温润的少年嗓音好奇道。
“这是何人?”
113 永镇诺顿 (最后的推荐票加更,明天上架)
“还装!”
青龙狂乱的舞动。
“不是海拉,不是白王,你却为何阻我!”
“为何啊。”
那少年轻轻笑了声。
“我问你,可记得老唐么?”
青龙一愣。
“老唐?”
转瞬他又是暴怒。
“莫要转移话题,快说,海拉或是白王,你们意欲何为,别忘了预言,时间……”
ranwena.net
“聒噪。”
天上的人影一摆手。
青龙仿佛被泰山砸中,横飞出去,好不凄惨。
少年却是悠悠一叹。
“这样啊。”
“原来你连老唐都不记得。”
“呵,真傲慢呐。”
而后是长久的寂静。
万千魑魅心有灵犀般,齐齐再拜。
“禀陛下,请府君归位!”
复是又拜。
“禀陛下,请府君归位!”
三拜,礼毕。
端坐于天上的那人便道。
“准。”
那手往下一压。
诺顿所在的地面便裂开无底的口来。
青龙拼命挣扎也无济于事的坠落。
“不!”
他咆哮。
令一处深渊,铁索哗啦啦响,得了镇狱府君这天大福缘的武圣亡魂,猖狂的笑。
天上的人渐渐淡去。
万鬼齐拜。
“恭送陛下!”
老唐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他舒服的伸了个懒腰。
这一觉可真是神清气爽。
没有噩梦。
也不头痛。
近些日子的心慌忐忑也全去了。
甚至,几日前在路明非家中睡了一晚后就昏昏沉沉的脑袋,像是塞进了一整个世界那般的沉重感,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从小到大,老唐也没这么轻松过。
他甚至重燃了对生活的希望。
孤独什么的都见鬼去吧。
从明天起就去找个正经工作。
肯德基的服务员怎么样?
或者咖啡厅的侍者。
随便什么都好,只要走出去,和人接触,世界这么大,有这么多的人和风景,总是呆在家里也太可惜了。
而且啊,老是一个人一个人的,哪天肯定给心里憋出点毛病来。
话说,嘿嘿,还没谈过恋爱呢。
老唐想。
他忽然惊讶于曾经的自己。
搞不懂以前他都在想什么。
明明还有那么多的美好。
年纪轻轻的怎么老想着孤独啊死亡啊宿命啊什么的。
就算有很多困难和挫折好了。
谁不是呢?
上到亿万富翁,下到流浪乞丐。
哪个又万事如意,心想事成了。
日子就这样的。
好也是过一天。
不好也是过一天。
老唐觉得吧,以前他就是太敏感了,发生什么都放在心上,钻牛角尖。
嗯,也真是矫情。
整理完心绪,老唐这才想起,他好像还在执行任务。
“这里是?”
他挠着头环顾四周。
忽然眼一瞪。
连连往后退去。
而他对面,手持两把长太刀的女忍者一脸凝重,见老唐有了动作,竟也紧跟着一个后空翻,帅气的退后。
两个在同一时间默契的拉开距离的家伙沉默的望着彼此。
忽然有些尴尬。
“你……你刀哪来的!”
老唐结结巴巴。
“怎么还带冒火的!”
忍者也问了。
“你……是老唐么?”
他们又是沉默。
忍者在心中猜测着对方的身份。
老唐,还是龙王?
说是老唐吧,刚才他们一路到了祭坛,见了黄铜卵这人就眼一番,亮起两双璀璨的黄金瞳,全身长出铠甲也似的鳞片,恐怖的威压差点令得忍者跪下。
就这变身的气势,肯定龙王没跑了。
但后来也真是奇怪,龙王大人变身变到一半,冷不丁就躺在了地上,一双眼一会冒金光一会又翻白,后来就干脆直挺挺躺着一动不动。
忍者尽管好奇,但执行任务可是天职,她快速的打包了黄铜卵和七宗罪,就准备跑路。
然后龙王大人就醒了。
你咋不多睡会呢!
要换路明非在此,八成得来一句。
“赶紧的,唱摇篮曲啊!”
可惜在场的是忍者。
她第一时间召唤了老板给的权柄。
两把刀。
可不能把后背暴露给敌人。
那也太蠢了。
有老板的赐福,刚睡醒的龙王,不说战胜,带着任务物品逃走她还是有信心的。
但接下来的发展,大大出乎了忍者的意料。
看着那一脸迷茫,纯真有如白兔的老唐。
你跟我说这是龙王?
至强至暴的青铜与火?
闹呢!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在演戏以麻痹自己好施展手段。
开什么玩笑!忍者自问何德何能值得龙王大人用上演技,她就算再强也只是于混血种的范畴,人可是龙王!
正当忍者怀疑人生时,世界凝固,熟悉的时间暂停。
老板来了。
刚松了口气的忍者,忽的又将心提起。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老板他,居然在皱眉。
“这是?”
中年人凝重的盯着老唐。
“诺顿……去哪了?”
忍者好奇的说。
:“他不就是么?”
中年人摇头。
“不见了。”
“诺顿,不见了。”
之前他本在阻拦强敌,为忍者盗取黄铜卵,以及诺顿复苏争取时间。
可就在某个瞬间。
他惊愕的发现。
本是逐渐攀升的独属于诺顿的气息。
以及这个世界中一切青铜与火的权柄锁发出的欢歌和赞颂。
竟在这一刹。
戛然而止。
就这么突兀的。
,没了。
当时不只他。
就连那八足天马上的人也是愣了愣。
同时,首都,北大预科班。
教室中,靠窗位置,正转着笔的女孩手一顿。
哼着歌的洋溢青春的脸庞骤然凝固。
她凝重的望向窗外。
正是三峡所在。
“诺顿……”
更北的北方,冰天雪地上。
部落中包裹着毛皮的女孩,蹲下来,在一朵白花旁。
剔透的眼好奇又欣喜的看它。
某一刹那,女孩转头。
稚嫩的脸竟流露出神圣凛然的威严。
而她所望的,正是三峡。
“这是!”
中年人发现了什么。
他又仔仔细细盯着老唐来回的瞧。
他捕捉到了。
这般让人熟悉的感觉。
没有错!
不会有错!
他想起了那片浸透了鲜血的大地。
以及端坐于天上的人影。
“无望天。”
安静了一会,中年人却轻轻的笑了。
“这就是。”
“哥哥你的武道么?”
“真是夸张啊。”
从虚无中响彻隆隆的马蹄。
中年人一挥手。
无声下令。
马蹄声便是远了。
仿佛被拉扯到了千里万里之外。
“带上他,一起走。”
中年人给忍者示意老唐。
“抓紧时间,速度要快。”
:忍者一愣。
又斩钉截铁应下。
“收到!”
中年人轻松的笑。
“别紧张,他可不会变身了,放心就好。”
“嗯。”
马蹄声又近了。
“阴魂不散。”
中年人说了句。
“我还得带人兜风,剩下的事,交给你了。”
“明白。”
忍者答。
PS:上架前最后的推荐票加更了。
算是结束了这段剧情,没卡着点上架,大家多多支持啊,待会发个感言,明天中午十二点上架了。
114 楚子航和路明非 (一更,求首订)
“不是说台风要来了么?”
“怎么又放晴了?”
“这天气真奇怪。”
“谁说不是呢。”
韩野迷迷糊糊的背着吉他到了紫阳街。
也不知这人昨晚钻哪犄角旮旯里睡的,匆匆扎的高马尾上还掺着草屑。
“路兄弟,路兄弟。。”
他嘀咕着,来回走了两圈。
渐渐停了。
没见着人。
不应该啊。
往常这个点,路明非早该摆摊了。
韩野挠挠头。
“明非他,也睡懒觉了么?”
迷糊的想了半晌,总归是放心不下,韩野索性一转身,往老井巷去了。
等他从巷子里出来时,一张脸却更显茫然。
奇怪的回头张望一眼。
“那些家伙,都谁啊。”
韩野嘟囔着,走了。
恰是与一个背着网球拍袋的男生擦肩而过。
韩野打着哈欠,戴着棕色手套的手掩住口。
擦肩而过的男生冷着脸,沉默的像是武侠中的刺客。
在同一刹。
两人回头。
楚子航与韩野对视。
他看了看这人的手套。
韩野尴尬的笑。
楚子航点点头,收回目光。
待走远了。
“苏茜。”
他说。
“调查那人。”
耳机中他的搭档利落地答。
“收到。”
进入老井巷。
两旁是长满青苔斑驳的墙。
阳光打在冷面的男孩身上。
碎发下是一双平静的眼。
他与一双双警惕的目光对视,一触即分。
楚子航微微皱眉。
自进入老井巷以来,每隔三米便有两名黑衣人,他们占据了每个有利地形,楚子航于心中默默计算,他发现,哪怕是一支精锐的特种小队攻入,有这些黑衣人驻守,多半在突进十米,至多二十米后便只能扔下一地尸体后撤离。
ranwena.net
楚子航坚信他的判断。
身为当代狮心会长,且有过六次完美执行任务的经验,别看他的学历上还只是个大二学生,但论起真正的水准,怕是特种兵中的佼佼者比起楚子航也是远远不及。
毕竟,拿一个普通人与A级混血种相比,实在太欺负人了。
更何况这位A级还是执行部中精英专员预备役,人称杀胚中的杀胚,一把村雨不知结果了多少危险混血种,更是卡塞尔无数女生的梦中情人。
两个黑衣人盯着楚子航,隐蔽的打了几个手势,一人继续监视,一人竖起衣领,汇报去了。
楚子航敏锐的发现了这一点。
有指挥者。
他判断。
暗中还有人隐藏。
这般安保等级。
哪怕是禁忌项目的科研基地,也不过如此了吧。
楚子航想。
不要问他为什么知道科研基地的安保是怎样的。
那就得说说一个不经意间发现了混血种的中东小型武装组织的故事了。
过程大概可以如此概括。
楚子航冲了进去。
楚子航无人可挡。
楚子航大杀特杀。
楚子航走了,并且留下一枚炸弹,他不曾回头看爆炸。
另外,楚子航最后带走了三个充当实验体的孩子。
最小的是六岁。
而他们本来的同伴,有二十个。
楚子航的思绪飞远了一秒都不到。
又是被他拉回。
这次本来只是找一趟路明非,见一见他的S级学弟,并且设法从学弟这了解情报。
他们顺着千面最后的痕迹追查到,那幅《静待花开》正是从路明非处流传而出。
或许这位堪比校长的S级学生,能为他们的行动提供更多的情报。
然后楚子航就能提着村雨去把千面砍死,砍完收工,好回学校去啃德国秘传风味的猪腿。
当然,行动前苏茜几次欲言又止,以她对楚子航的了解,真担心这一趟狮心会会长大人把他们的S级学弟给吓坏了。
伴随着观察路明非的任务一起下来的,还有这位S级的过往生平。
该怎么说呢?
已经不能用S级与众不同来形容了。
那简直是平平无奇。
苏茜来来回回把材料翻了三遍。
见鬼,说出来谁敢信,我们的S级从幼儿园到高三,履历上最辉煌的一笔竟然是高中文学部的理事。
而这理事的具体职务就是收一收活动经费和每周的名著读后感,称呼理事都是配合仕兰中学这贵族学校的画风,放一般人那都管这种人叫,跑腿的。
苏茜盯着路明非高一时的证件照,那上面的少年正小心翼翼的笑。
她实在无法理解。
就这样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家伙。
居然是堪比校长的S级。
但当她与楚子航说起这些时,往常只想着任务和训练的楚子航,竟破天荒发了言。
他看着照片上的少年。
“我学弟他。”
“很强的。”
苏茜还欲再说。
却被楚子航打断。
“我知道。”
他说。
“但S级嘛。”
“未来是他的。”
苏茜只能无奈。
她还是第一次见楚子航这么维护一个人。
他和路明非以前就认识么?
可从资料上看,一个仕兰中学的校草,一个衰仔,怎么看也不会有交集啊。
苏茜并不知道。
事实上,估计也只有楚子航一人明了。
他之所以如此维护路明非。
是因为那个迈巴赫报废的雨天。
从那之后他一天天一夜夜不停的回想。
毕竟人类的记忆是如此脆弱的物什。
他不能接受自己遗忘。
遗忘有关那个男人的任何信息。
哪怕一帧画面。
一声话语。
毕竟,他,楚子航啊。
是那个男人留在这世上最后的痕迹了。
而正因了无数次的回想。
楚子航也深深的记住了路明非。
那天操场上停满了豪车,楚子航一个人站在走廊上等。
他看到路明非巴巴的跑去找人,想搭车。
听不清他们说的什么。
就看见路明非讪笑着又跑了回来。
大概是碰了一鼻子灰吧。
忽然楚子航就想叫住他。
叫住路明非,说等一等,跟我一起走吧。
但再他开口之前,少年已用校服蒙住头,一往无前的冲进了雨中。
凶狠又决绝。
当时他并不明白,为何自己会生出叫住路明非的冲动。
也是在后来无数次的回忆中,方才明悟。
大概,他是在路明非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吧。
他们是一样的啊。
一样孤独又倔强的死小孩。
楚子航偶尔也会想。
假如那一天他叫住了路明非,跟着自己一起上了迈巴赫,结局会改变么?
大概率是不会的。
没准反是连累了路明非,让这个少年也迷失在那暴雨的高速路,走不脱,逃不出。
就算最后和自己一起下了迈巴赫。
又怎样呢?
楚子航想。
其实还是有些变化的。
至少,假如有路明非,他就不会如此孤独了。
但是,楚子航还想过另外的一种可能。
一种让他心向往之的可能。
假如,那个雨天,他跟着路明非一起,用校服蒙住头,也是一往无前的冲进暴雨。
如此一来,那个男人也就不用来接他了。
迈巴赫也不用冲上0号高速。
一切还是老样子。
他会埋怨着男人一次次爽约。
男人就赔笑。
也不用拔出御神刀冲向神明。
只留给他一个孤绝的背影。
和往后无数孤独的回忆。
115 永不熄灭的黄金瞳 (第二更)
楚子航发现,越是靠近路明非所住楼房,黑衣人的岗哨便越是密集。
种种迹象已然表明。
这些黑衣人的目标,正是他的学弟。
楚子航将背着球袋,改为手持。
那双手是如此有力,稳定。
他也垂下眼帘。
执行部部长他的导师施耐德曾如此评价楚子航。
“上好的刀胚,锐气逼人,但不知收敛,太容易暴露。”
这正是楚子航的缺点。
他的杀气太强太盛。
像一把无鞘的刀。
吹毛断发。
伤人,也易伤己。
楚子航并不在乎伤己。
他只想着别吓到了学弟。
他也没有骗苏茜。
楚子航坚信着路明非的未来。
但如今的S级还只是个孩子。
而他,楚子航知道自己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永不熄灭的黄金瞳。
呵。
自从走上那条路后。
他便再也无法回头。
有去无回。
有死无生。
只得如此。
方才可释放,狮子之心。
上楼时,树下坐了桌老头,在那下着棋。
楚子航经过,本是热闹的棋局竟鸦雀无声。
待他上了楼,老人们方才你一句我一嘴的说开了。
“这都第几个啦!”
“啧啧,不得了不得了。”
“我看这小伙子咋这么瘆人呐!”
“你懂什么!”
一弥勒也似的大爷笑眯眯摇着蒲扇。
“要我说啊,”这小伙子,也是个好人。
旁的几个老头笑的前仰后合。
“好人,好人,就听你成天说什么好人了!”
“不是我说啊,都什么年头了,这租房子也得按身份证来,靠你着双眼有啥用!”
“别的咱先不管,就这,三楼的那位,我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呐。”
一老头压低了声音,煞有介事。
“那边的,看见没,黑衣服黑眼镜儿,一看就不是啥好人。”
“我看啊,就是冲那三楼的小伙子来的。”
“刚才我借着抄电表的功夫上去了一趟。”
“你们猜怎么着吧。”
几个老头都来了兴趣。
“怎么着啊
“嘿,就在那三楼,小伙子门口,一左一右站着俩黑衣服,那肌肉壮的哦,吓人。”
“去去去。”
大爷赶苍蝇似的一摆蒲扇。
“我的房子,爱租谁就租谁,要你多嘴。”
“你这倔脾气!”
抄电表那老头笑骂着。
“老话咋说来着,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呐!”
许是说的久了,这人拿起瓶矿泉水,美滋滋的喝了口。
这水还是他家女儿心疼老爹给买的,说是方便,老头嘟囔着保温杯挺好挺好,回头出门还是提了屏矿泉水,逢人就诉苦,说没办法真是没办法,女儿硬让他带出来,孩子大咯,有主见咯。
“先说好啊。”
大爷摆着蒲扇。
“待会你这空瓶,可得给我留着。”
“呵,又给你那……”
话到一半,三楼走廊的玻璃窗骤然炸开。
碎渣哗啦啦落了一地。
好在离他们远,大白天也无行人,没出什么意外。
几个老头呆呆的望着碎窗。
隐约还能见到人影闪过。
“这也是,好人?”
“没准……”
大爷不确定的说。
“是野猫呢。”
之前老头说的站三楼门口那俩黑衣服。
此刻,一个已躺在了地上。
另一个也好不到哪去,被楚子航反剪了双手,压在楼梯口动弹不得。
把时间往回拨两分钟。
楚子航手持球袋,一级一级,不急不缓。
两个黑衣人早已接到通知,处在备战状态,随时可以出手,解决任何的敌人。
然后楚子航就动手了。
干净利落的一脚直接放翻了一人。
落地时球袋抛飞,手持之物,已是那御神刀村雨。
剩下的黑衣人与他缠斗。
楚子航无意间击碎了走廊窗户的玻璃。
以他的拳。
黑衣人瞳孔一缩。
楚子航瞬息间抽回手,控制住了此人。
而他的拳头手腕和小臂,还插着一片片的碎玻璃。
隆起的肌肉如钢索般用力。
挤压着玻璃竟发出咔嚓咔嚓的哀鸣。
黑衣人额头冒出大滴大滴的冷汗。
他到底,碰到了什么东西!
肌肉里插着玻璃。
居然还能发力。
他就……一点都不疼吗!
黑衣人死命回过头。
就见了男孩冷峻的脸。
帅气的五官一如初见时那般的平静。
可见鬼!
这男孩的手臂正流着血!
串珠也似的往地上落。
让人揪心。
“你们在监视他。”
男孩说。
“什么?”
黑衣人下意识的答。
楚子航沉默的加重力道。
一点一点。
玻璃和黑衣人同时发出哀鸣。
男孩脸色依旧。
“你们在监视他。”
黑衣人只觉手腕好似要断了。
不。
是粉末。
要被捏成粉末了。
哪里还有精神去思考男孩的话。
楚子航继续用力。
双眼隐约亮起金光。
那是装备部引以为傲的特制隐形眼镜,也压不住的璀璨黄金瞳。
“等等。”
苏茜在耳机中说。
“有一通来自校长的电话。”
“接。”
老人熟悉的宽厚嗓音响起。
带着淡淡的笑意。
黑衣人感觉手腕上的力道轻了。
他听到男孩说。
“嗯。”
“是的。”
“我知道。”
“好。”
最后,男孩说了句。
“校长再见。”
黑衣人心中充斥巨大的荒谬。
他听到了什么?
校长!
别告诉他,这家伙,还是个学生。
哪个学校出来的?
杀手大学吗!
结束了通话。
楚子航松开黑衣人。
“很抱歉。”
他居然还道了歉。
死里逃生的黑衣人
觉得自己大概是幻听了。
道歉?
就这魔鬼一样的男孩?
开什么玩笑!
可再看,的确,是这人没有错。
男孩朝他微微点头,而后捡起球袋,取出医用绷带酒精海绵。
楚子航一片一片地拔出碎玻璃,他沉默又安静,冷静且稳定的动作根本不像是在处理伤口,反而像是在金色大厅垂目弹奏贝多芬的钢琴曲,优雅且满是魅力。
lingdiankanshu.com
取完大块的碎片,剩下更多的残渣需要专业的设备才能处理,楚子航也不在意,他打开酒精,豪迈的浇下,冲洗伤口。
古人有往伤口撒盐的残酷刑罚。
而酒精所带来的痛苦完全不相上下。
楚子航却如北海道老练的章鱼烧师傅般。
来回翻着受伤的手臂,好让酒精充分冲洗。
最后细细的缠上纱布。
他穿回衣服。
又仔细的整理好酒精纱布。
对早已看傻了眼的黑衣人一点头。
本是开了门,即将进屋时停了步。
“要帮忙么?”
他示意黑衣人泛紫的手腕,冷冰冰的说。
黑衣人第一反应是。
终于要砍掉我双手了吗你这恶魔!
连忙摇摇头,挤出个难看的笑。
“好。”
楚子航抬步进了路明非的屋。
116 沉眠的路明非 (第三更)
黑衣人还在呆呆想着刚才的事。
那个男孩,他,不会痛么?
忽然,黑衣人想到男孩最后对他点头时那苍白的双唇。
还有略显憔悴的脸。
他大概是会痛的。
也正是明确了这一点。
黑衣人却更觉心寒。
真是,恐怖啊。
大爷们见那男孩出来了。
还没等聊上两句。
男孩又上了楼。
“跑来跑去。”
一人纳闷。
“干嘛呢这是。”
当小魔鬼过来时。
路明非的床头,正摆着一只果篮。
里面清一色都是红彤彤的苹果。
他饶有兴趣的挑了个,在手上抛了抛。
“苹果啊,平安平安,多吉利。”
他对沉眠的路明非说。
“看啊哥哥,你有个很有趣的师兄呢。”
轻轻放下苹果。
他久久的凝望路明非覆盖于脸上的青铜面具。
尤其是面具上触目惊心的裂痕。
一道自右眉贯到左嘴角,弯曲好似蜈蚣在爬。
一道从鼻梁正中而过,如利刃斩击,以无匹的气势,要将这面具一分两段。
其余细碎的裂纹更多更密,已不必多提。
路鸣泽细细的抚过青铜面具上的裂纹。
温柔的如同少女小心接取那清晨时分玫瑰上的露珠
但却不同。
肃穆黑西服的男孩眼中浸满了哀伤。
他叹息。
“哥哥。”
自感应不到诺顿的意识起,路明非沉眠至今。
且谁都不知,他还需这般睡上多久。
某一刻,男孩眼中显出了凛冽的杀意。
以及让人想要下跪的威严。
“诺顿。”
他说。
其咬字模样凶狠一如狮虎撕咬猎物。
难以想象,这般清秀且温柔的男孩。
竟也有如此暴戾的一幕。
而后,男孩又事叹息。
这次没了暴戾。
只余下满满的无奈。
“真拿你没办法啊。”
他说。
路鸣泽一指点在路明非的眉心。
这一幕庄严神圣有如教堂穹顶的壁画。
该有万千的信徒下跪祈祷。
就在这画前。
路鸣泽闭上眼。
“睡懒觉可不好哦。”
他浅浅的笑。
“哥哥。”
笼罩了一个世界的迷雾在眼前散开。
视角从万米的高空极速下拉。
山河湖泊,飞鸟与鱼。
远去,远去,比白驹还快的远去。
画面终是定格。
路鸣泽踩实了地。
他往四周打量。
大片大片的桃花林。
一条小路就在眼前。
男孩依此行去。
路至尽头,就见三间茅草屋比邻而建。
屋前有一石桌,四把石凳,一少年坐于其上,把着泥坛,正自斟自饮。
路鸣泽放重了脚步,引那少年看来。
见来人,少年一恍神,差点便松了手中杯盏。
路鸣泽笑吟吟一拱手。
广袖长服。
他落地时,便已换了身打扮。
就听男孩乖巧道了句。
“哥哥。”
那自斟自饮的少年郎,不是路明非,又是何人。
“你怎么来了!”
路明非惊呼。
“这不是我的识海么!”
“识海?”
路鸣泽咀嚼着这般有趣的词,当真是第一次听,这般说来也是不妥,道藏里有类似的词,路鸣泽稍一推敲,也知晓了其大意。
“是说你的精神世界么?”
路鸣泽以小孩炫耀糖果般的语气。
“可别忘了,我的权柄,权柄。”
“连接梦境,或者精神世界,也不是做不到。”
“这样啊。”
路明非砸吧嘴。
“有趣,有趣。”
“说来,没想到哥哥你的精神世界具现化,居然是茅草屋。”
“我还以为会是网吧,或者拳皇星际这些呢。”
小魔鬼好奇的打量四周。
“一般而言,每个人的精神世界具现化的场景,都是他们一生中最为深刻的记忆。”
“那哥哥你……”
“诶,别说这个了。”
路明非豪爽的招呼。
“喝酒喝酒,最正宗的梅子佳酿,你可算是有口福了。”
他热情的递来杯盏。
琥珀色的酒液盛了半盏,微微摇晃。
路鸣泽沉下脸。
他看也不看,只一挥长袖,运足了气力,加上路明非毫无防备,这一下,便将杯酒打飞了去。
yawenku.com
陶土烧的酒杯摔的粉碎,洒出一地的梅子佳酿。
“做什么!”
路明非心疼的看向杯酒残骸。
“多好的酒!”
“多好的杯!”
“你不喝也便罢了,干嘛发这么大脾气,摔了作甚!”
说着说着,路明非声音愈发的小了。
却见路鸣泽铁青一张脸,冷冷盯着自己。
“怎……怎么了。”
路明非心虚的别过脸去。
“还怎么了!”
路鸣泽已是怒不可遏。
“你看看你!”
“你看看你!”
他颤抖着拿指去点路明非的脸。
“你看看你!”
他不忍的长叹。
“这都什么样了!”
“也……也还好啦。”
路明非讪笑着,抓了抓脸。
便抓下大片大片的皮来。
他愣了愣。
像是发现新大陆般。
“来来来,给你看个好玩的。”
他冲铁青一张脸的小魔鬼挤眉弄眼。
然后哈的一声给自己配音。
就把那块抓下的皮给贴了回去。
“厉害吧。”
路明非挑挑眉。
小魔鬼仍是面沉如水。
他走近了些。
再近些。
直到路明非的身前。
两人几乎要触到了彼此的鼻尖。
“干嘛……”
路明非下意识要避了去。
小魔鬼强硬的按住他的脸。
然后细细的抚过路明非脸上密密麻麻的裂痕。
少年那张本是邻家大男孩般阳光清秀的脸。
此刻竟有如那落地了瓷器般。
布满蛛网也似的裂痕。
从额头,到眉眼,往下至颚,而后脖颈。
路鸣泽粗暴的抓起少年的双臂,不顾路明非的大呼小叫,一把扯开其衣袖。
瞳孔一缩。
皮肤,血肉,骨骼。
如枯树朽木般大片大片剥落。
也亏的此处乃识海。
眼前的路明非也不过精神体显化而出。
否则这般的伤势若换做血肉之躯,怕早已一命呜呼,魂归地府。
但哪怕是精神体罢。
也实在触目惊心。
小魔鬼伸出手,似是想触碰路明非的手臂。
到了半途又触电般收回。
他攥紧了拳。
精致的脸是路明非从未见过的暴怒。
这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路明非啊,他可以眼也不眨的与外罡甚至武圣厮杀。
也能拼着滔天的反噬风轻云淡的镇压龙王。
却是最难最难,不知该如何应对此时的路鸣泽。
看这小男孩,明明很生气的样子。
可路明非偏就知道。
他啊,小魔鬼。
其实是在难过。
很难过很难过。
因难过而暴怒。
怒火要将这世界都给点燃。
117 兄弟 (第四更)
路明非抽回手,放下衣袖。
他轻轻的笑了。
“来,给你看个魔术。”
他饮酒。
不一会,酒液竟自其指间裂纹处流出。
“看!”
路明非说。
“六脉神剑!”
他就哈哈哈的笑起来。
笑着笑着,又停了。
尴尬的挠头。
见小魔鬼还是沉着脸,深沉的望着自己,却是画也不说。
路明非便小小声的解释。
“怎么,不好玩么。”
“白烂话啊。”
“超棒的白烂话。”
“不是么?”
他又灿烂的笑了。
“别老板着脸嘛。”
“小孩子就该多笑笑。”
“笑一笑,十年少!”
“什么烦恼都没有啦!”
路鸣泽伸出手,轻轻的,慢慢的,如少女亲吻露珠般,触在了路明非的脸上。
他哀伤的说。
“很痛吧。”
“哥哥。”
这一次路明非没有躲。
他咧着嘴,笑容一如既往。
“习惯了。”
他说。
没有回答不痛。
骗谁呢这是。
既然小魔鬼都能进入他的识海,显然这么轻飘飘的一句“不痛”,定是应付不过去的。
ranwena.net
尽管路明非也猜的出,小魔鬼能进他识海,多少是与自己发自内心的信任这男孩息息相关。
可自几时起,他竟如此信任了对方呢?
那次烧烤么?
彼时男孩是这般说。
“就算哥哥要下地狱,我也会陪你一起,狠狠把撒旦揍一顿哦”
他的笑是如此干净。
让人毫无保留的就要去信。
果然,这就是个小魔鬼吧。
那时的路明非想。
我已经,被这家伙蛊惑了啊。
他又暗暗的对自己说。
这感觉也不赖,不是么?
“习惯了。”
路鸣泽细细的咀嚼这三个字。
轻飘飘的,似片鸿羽,在少年口中,是这般微不足道。
可听在他耳,却重若千钧。
看看路明非这触目惊心的伤吧。
他很清楚,精神体想落到这般田地,其痛楚不亚于凌迟酷刑。
所谓凌迟,便是要以刀子一片片剜去受刑者身上的肉,要足足片够三千六百刀,因此每片肉大小不过金钱,薄厚可透日光。
受刑者须得最后一刀落下,方得咽气。
真真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再观路明非伤痕裂纹,细细密密,又岂止三千六百。
“啊,习惯了。”
路明非笑嘻嘻的。
刚才的小魔鬼可真像一个故人。
小皇帝。
那会攻城拔寨,他带着陷阵营九死一生,好几次垂危都是用圣品的药材抢回了性命。
每每如此,小皇帝就整夜整夜的守在他床边。
待路明非醒来,见了小皇帝,就嬉皮笑脸的给他讲笑话,然后说看我都没事啦,赶紧走赶紧走,你一个大元帅那么多事情要忙呢,老是呆我这算什么事啊。
小皇帝就悠悠的叹息。
“路兄。”
他说。
“很痛吧。”
路明非就傻笑。
“习惯了。”
路鸣泽抿着唇。
低下头。
“对不起。”
他低低的说。
“诶。”
路明非有些茫然。
“你个小孩子,道什么歉啊。”
“那个老唐,诺顿,是我……”
‘’好了好了。
路明非打断他。
我知道的。“”
“我知道的。”
他像是哄小孩那样。
“你有你的打算。”
“关于老唐,于你而言,大概也就是在几套方案中选了代价最小的一个。”
“虽然这种冷冰冰的计算方式我有些看不惯吧。”
路明非挠挠头,又灿烂的笑了。
“但是啊,我以前也认识个你这样的家伙。”
“你们都是做大事的人。”
“会想很多,考虑这个考虑那个,很厉害啊。”
“我就不一样啦。”
路明非说。
“我只想身边的人,不要死。”
他叹息。
想起那一个个相信着自己,跟着他九死一生的士兵。
“不过,没关系。”
他说。
“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和你这样的家伙相处啦。”
他攥起拳头,炫耀似的在路鸣泽面前晃了晃。
“看到没看到没!”
“这是什么!”
“这是拳头啊!”
路明非得意洋洋。
“只要我足够强。”
“强到比所有人都厉害。”
“强到没有一个人能反抗。”
“那么,应该,就谁也不用牺牲了吧。”
路明非说。
“嗯!”
小魔鬼用力的点头。
他终是温柔的笑了。
“”哥哥超厉害的。
“天下第一呢。”
“龙王什么的也根本不是哥哥的对手哦。”
“哈哈哈。”
路明非谦虚的摆摆手。
“继续继续。”
小魔鬼无奈的笑了。
他走来,示意一把石凳。
“我可以坐么?”
“那个,这是别人的。”
路明非指了另一把。
“哦,好。”
路鸣泽坐下。
“这个位置以后就留给你啦。”
“谢谢哥哥。”
“好说好说。”
路明非给他倒了杯酒。
这次路鸣泽没给摔了,倒是乖乖巧巧的接过。
他抿了口,把玩着杯盏,又是静静的看路明非脸上的裂痕。
路鸣泽又叹。
“哥哥,下次可别这么任性了。”
“知道啦知道啦。”
路鸣泽摇摇头。
见路明非这样他就知道,八成是没听进去。
假如还有类似的事,此刻满口答应的哥哥,肯定还是会不顾一切的往前冲。
没办法。
这就是他啊。
许是路明非也知道自己这话有多敷衍。
便哈哈的解释两句。
“老唐是我朋友嘛。”
“你也知道,我朋友很少的。”
“而且这家伙拳皇打的那么好,星际也不赖,多难得啊。”
“所以咯。”
“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他去死嘛。”
路明非自顾自和路鸣泽碰了杯,一边饮酒一边说。
“你也是。”
“哪天你有事,我也照样来救你。”
路鸣泽定住了。
他埋下脑袋。
使人看不清这男孩的脸。
“谢谢哥哥。”
他说。
“小意思小意思。”
路明非又笑开了。
“跟你讲啊,做我兄弟可不赖。”
“大富大贵不敢说。”
“哪天山穷水尽,走投无路,嘿,找我就对了。”
他一拍胸,豪气干云。
又哗啦啦的掉下血肉的渣来。
路明非就手忙脚乱的捡起往身上安,好不狼狈。
这一幕倒是把路鸣泽给气笑了。
他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又心疼,又无奈。
“哥哥啊。”
“怎么啦怎啦。”
“下次,别这么拼了。”
“嘿嘿。”
路明非傻笑着。
转而又愤愤不平。
“也怪我。”
“本来想着养了这些天的神,怎么着都够了。”
“不曾想还是太过勉强。”
118 未曾设想的道路 (五更结束,求一下首订)
“养神?”
“是啊。”
路明非就大大咧咧的解释。
“那面具你知道吧。”
“老厉害啦。”
“该怎么形容呢?”
“嗯,你就理解我斩了个人格出来,容纳在了面具里。”
“这就是阎罗了。”
“斩了个人格。”
路鸣泽想起那一日在无望天里的见闻。
端坐于天上的人影。
难怪觉得这人像是路明非,又哪里有些奇怪。
“原来如此。”
路鸣泽尝试着总结。
“可以这么说,阎罗是你,但你不只是阎罗。”
路明非一点头。
“对,就这意思。”
“小孩子挺聪明嘛!”
路鸣泽浅浅的笑了。
“但现在呢,比较麻烦。”
路明非继续诉说。
“阎罗太强了。”
“而我修为有限。”
“尽管前阵子已经在有意识的加强养神法的进度。”
“但相对于阎罗的无望天来说,真是杯水车薪。”
说道这,路明非想了想。
“这么形容吧。”
他说。
“阎罗呢,你就理解成一百米高的巨人用的斧头。”
“而现在的我呢,充其量只是个刚开始走路的小孩。”
“虽然这斧头有自己的思想,也能配合我这小孩。”
“但斧头终究只是斧头。”
路鸣泽若有所思。
“就是说,青铜面具无法自主行动。”
“差不多。”
路明非说。
“哪怕有斧头的配合。”
“小孩想要挥舞百米巨人的武器,就算勉强驱使开来,最终也还是会伤到了自己。”
“同时,那斧头也会付出庞大的代价。”
到此,路明非摇头。
“这便是,我现在的情况了。”
“强行展开阴司黄泉,镇压诺顿,也真是够呛。”
“就是说,哥哥你接下来,要着重加快那……养神法的进度了。”
“理应如此。”
路明非点点头,又是摇头。
“但也不可操之过急。”
“武道一途,讲究齐头并进,心境修为都不可落下,否则寻常时不显,到得外罡甚至将将武圣之时,当真个后患无穷。”
ranwena.net
“这样啊。”
路鸣泽抿着酒。
“武道,武道。”
“真是夸张。”
“是吧。”
路明非又眉开眼笑了。
“我老厉害了跟你说。”
“对了。”
路鸣泽想起来。
“哥哥刚才说的阴司黄泉,是什么?”
“哦,我都忘了。”
路明非恍然。
“还没给你见过。”
他便一抖手,将杯中酒洒于石桌。
伸手于其上一抹。
“你看。”
路鸣泽就见那琥珀色酒液,泛起了波兰,旋涡扭转,待得再是散开,竟是显出了诸般景象。
路明非握着杯盏,笑着指给他乔。
“此乃鬼门关,我那日屠了千钧门,将这宗主拘来,作了这守门人。”
“啧,这千钧门那些腌臜事,我挑两件轻的给你开开眼。”
路明非便满是鄙夷的说起。
大多是武者欺压百姓,随意取走金银,却留下他人家破人亡,为了活下去不得已卖儿卖女,骨肉分离。
自此儿女性命自由都不由己,尤其是女孩子,进了那魔窟也似的窑子青楼,只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就要奉迎接客,不肯的就打,饿她,还有那午时散,再刚烈的女孩,也有的是法子叫她们屈服。
你问接的是什么客?
呵,一日十人,二十人,说是魔窟,那便是魔窟,风尘二字多少心酸苦楚,高高在上的武者侠客又哪个肯知。
“他们潇洒是潇洒了,但多少百姓受了苦。”
路明非冷笑。
“这世界本就公平。”
“没有谁生来就该享福。”
“我看哪,一人享福,便有十人受苦。”
“啧。”
他又是一指。
“你看这,嫁衣女。”
“这是孟婆。”
“她们的事,也真个有趣的紧呢。”
路明非挑拣了两件,给路鸣泽讲了。
想他们都是武林名门大派的侠客。
受人景仰,好大的名声。
可哪个又肯俯下身去,听听那些个穷苦百姓喊些什么。
路明非说。
“百姓,可都在哭啊。”
最后,他说了句。
“你莫要看这万鬼千魅,好不凄惨。”
“要我说,这阴司黄泉啊,可无一个冤魂。”
路鸣泽赞同的点头。
“哥哥说的是。”
他又在这阴司黄泉内来回扫了两遍。
轻咦一声。
“诺顿呢?”
他指着黄泉内唯一的深渊。
“是在这里么?”
路明非竟也流露出奇怪的神色来。
“不是,不是。”
“这里是另外一人,他太强了,好不容易拘来魂魄,也是扭曲不得,且随时可能逃脱,我便用整个无望天去镇压了他,方才得了安稳。”
“说来那一战,也真是爽快。”
路明非想。
他龙蛇密录的修为叠加阎罗之威,两者都是半步武圣,算上路明非体质特殊,以及这武圣垂垂老矣,如此多天时地利人和全在他身,最终也差点拼了个同归于尽的下场。
但报仇嘛,不得不为。
“哦,不是诺顿。”
路鸣泽便问了。
“那他呢,哥哥你该不是杀了吧。”
“没有没有。”
路明非摆手。
“那家伙和老唐一体两面,杀了他,老唐也别想活。”
“我嘛又不是什么恶魔,主要是想保下老唐的性命,至于这诺顿死活,与我何干。”
“只是……”
说道这,路明非更显茫然。
“当真是奇也怪哉。”
“怎么了?”
路鸣泽生了好奇,便追问他。
“诺顿他,有什么问题么?”
“问题嘛。”
路明非苦恼的想。
“我也不知该怎么说,”
“嗯。”
“算了,你自己看吧。”
他索性一挥手。
东方的浓雾散开。
路鸣泽好奇的望去。
在下一瞬睁大了眼。
“那……那是!”
“很奇怪对吧。”
路明非说。
他和小魔鬼一起。、
望着天边那棵通天的青铜树。
有火焰如盘龙缠绕其上。
古拙,苍莽。
仿佛自远古流传至今的神秘图腾。
只是见了此树。
眼前便见着了雷击木,人取火,火炼石,铸成青铜。
如是画面走马灯般流转不休。
又有青铜牛马崩腾如雷。
青铜的鸟儿展翅欲飞。
汹涌的火海倾覆了这人间。
古怪服饰的人们跪地痛哭,在烈火中死去,大地满是哀鸿。
天上云中的巨兽冰冷的服饰。
一幕幕,一帧帧。
尽是此方式借,一切青铜与火权柄相关的过往。
“我也不知究竟是怎了。”
路明非一头雾水。
“明明我把诺顿给镇压在了无望天啊。”
“他怎么,进了我的识海。”
“有区别么?”
路鸣泽梦呓般的问。
“当然啊。”
“阎罗是我,但我不只是阎罗。”
路明非用小魔鬼之前的话回答。
“所以了,我的识海,和无望天,其实是两个概念。”
“但这家伙。”
路明非去看青铜树。
“居然自顾自跑到了我的识海里。”
“而且啊。”
他更苦恼了。
“似乎还要扎根下来,赖着不走了。”
“这谁受得了啊。”
“我都有个无望天了,那么大一个领域,扛都扛不动。”
“再来个青铜树,还不得累死。”
路明非抱怨着。
小魔鬼却忽的转身。
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你说什么!”、
“就……就谁扛得住……”
“不是这个!”
“前面!”
“前面!”
“更前面!”
他自顾自的喃喃,双眼越来越亮。
“扎根!”
“是了。”
“本该如此。”
“逆臣们本就是哥哥你的……”
他忽的闭嘴。
“不能说,说不得。”‘’
他又是笑了。
热切的眺望青铜树。
路鸣泽几乎是颤抖着说。
“哥哥,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也不等路明非答,他已迫不及待的往下说去。
“这是钥匙啊!”
他对路明非说。
“你登基的钥匙啊。”
“登基?”
路明非更迷糊了。
“搞得跟我要做皇帝一样,那个,都二十一世纪了啊,咱不搞封建那一套。”
“哈哈哈。”
“是是是。”
路鸣泽头一回笑的如此开怀。
好似卸下了千钧的重担。
“不封建,不封建!”
他雀跃的说。
“就是啊,哥哥。”
“你不觉得,你这识海单调了些么?”
“有么?”
路明非说。
“还好吧。”
“不。”
路鸣泽斩钉截铁。
他霸道的说。
“单调!”
“单调!”
“太单调了!”
“哥哥。”
他猖狂的笑,张开手臂。
以神明宣告要有光的气势开口。
“还少了,几棵树啊。”
119 长毛 4k
小魔鬼收回手指。
他站在床边。
静静看了一会沉眠的路明非。
目光停留在青铜面具的裂痕上。
以哥哥的意思,他需要变强,而不能频繁借用阎罗的力量。
否则迟早有一天,面具会彻底碎裂。
变强么?
小魔鬼想着。
游戏要加快进度了。
他望向窗外,夜幕四合,星汉灿烂,万家灯火齐辉,人间处处烟火。
路鸣泽久久的凝望。
这就是。
哥哥你热爱的人类么?
自世界的尽头响起马蹄声。
路鸣泽转身。
步伐铿锵一如将军迈上战场。
“来吧!”
他说。
楼下,数旁。
几个吃过晚饭乘凉的老头,三三两两。
观他们偶尔飘向黑衣人的眼神,大概乘凉是假,出来看热闹才真。
毕竟这等架势,除了电视,寻常日子又哪里得见。
一个个黑衣人就跟杀手似的,吓是真吓人,但多稀罕啊。
趁现在赶紧多看两眼,回头跟人聊天也有谈资不是。
正聊的欢,一人左右找了找,忽的就问了大爷。
“嘿,我说,你家那百岁呢。”
大爷用蒲扇柄挠了挠光秃秃的头。
他也纳闷。
“别说,还真是,一天没见着,跑哪去了这崽子。”
老井巷外,黑洞洞的胡同,路灯的光也照不进,地上污水和垃圾恒流,臭气熏天。
长毛跌跌撞撞的撑着墙,耷拉着脑袋,看这模样八成是醉了,且醉的还不轻。
ranwena.net
他用力的晃晃头。
迷迷糊糊的找到个垃圾桶,一步三晃的冲过去,也不嫌脏,一把扯开了盖子。
“噗通!”
长毛一屁股跌坐在地。
他圆睁着眼,与垃圾桶里那只僵硬狗头死灰的眼对视。
都说狗有灵性,通人性。
还真不假,至少在此刻长毛看来,那黄狗死灰的眼真像极了人。
勾起了他封尘许久的记忆。
是多少年前呢。
想不起来。
已经很模糊了。
好像……也是个漆黑的夜晚。
那家伙跪在自己面前哭。
可真是难看。
那一晚他就想啊。
还以为你多么霸道无法无天,原来也怕死。
呵。
也是那一晚长毛才发现。
这家伙的心啊,居然不是黑的。
可怎么就禽兽不如了呢。
搞不懂,搞不懂。
长毛撑着地站起来。
他走近了去看黄狗。
借着熹微的星光,总算看的清了。
长毛流露出怪异的神情。
他先是看了眼老井巷。
叹了口气。
长毛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垃圾袋,装好了黄狗,拖着脚步去了公园,扒了块墓,双手放进黄狗的尸体。
填好土,长毛放上几朵顺路采的野花,静静的蹲了会。
起身,将走。
猛的,他想到了。
长毛的双眼瞬间被海潮般的惶恐所淹没。
他几乎已是无法呼吸。
狠狠的跌在地上。
他顾不上身体的疼痛。
第一时间看向了网吧。
凝固一般的停了一秒后。
又是不顾一切的望向了紫阳街。
干裂的嘴唇蠕动几下。
却因极度的惊惧说不出像样的话来。
只能发出嘶哑难听的几个音节。
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
他想起来了!
那个人!
是那个人!
长毛连滚带爬得往前跑。
疯了一样。
网吧,柜台。
“他!他人呢!”
长毛死死的盯住网管女孩。
“他在哪里!”
网管女孩显然早已不耐烦。
女孩叼着烟,抱着苍白瘦弱的双臂,冷眼看他。
“我怎么知道!”
“老娘借钱的人多了去了!”
“老娘给泡面的也多了去了!”
“那臭小孩谁管他!”
长毛还是不死心。
“很重要,真的!”
“相信我!”
“很重要!”
他又加重了语气。
鸡爪似的双手死死扣住柜台。
他神经质似的探过上半身。
“告诉我
“那人,路……路什么,他在哪里!”
女孩嗤笑一声。
“连名字都叫不出来,还想找人。”
她套着紫色腕带的手慵懒的挥了挥。
“不说这个了,我这里……”
“够了
长毛用力砸了两下柜台。
像一头穷途末路的野兽。
女孩显然是吓到了。
她往后退了步,仅仅抿唇。
长毛转过身,又仔仔细细的找了一圈网吧。
无论大厅还是卡座,都没有想找的人。
他松了口气。
“记住我说的话!”
匆匆要走时,长毛对柜台内的网管女孩说。
“远离他!”
说罢,长毛埋着投,心事重重的离开。
塑料门帘哗啦啦的掀起又落下。
女孩煞白一张脸。
双唇也咬到了发白。
她忽然捂住脑袋,紧皱眉头,大口大口喘起气来,用一条纤瘦的手臂撑住身体,粗暴的拉开抽屉,抓起药瓶,哆哆嗦嗦的好几次才倒出了药粒,服下。
“呼。”
女孩一下子瘫坐进椅子。
她捡起掉落的烟头。
在桌上摁灭,放进嘴里,目无焦距的盯着墙壁,一下一下,缓缓咀嚼。
“当心,对身体不好。”
刚从厕所出来的画家,一边用餐巾纸擦手,一边温和的劝着女孩。
女孩看也不看。
碰了一鼻子灰的画家苦笑着摇头。
良久,女孩呸的吐出残渣。
他拿眼去看画家。
目光在对方的手上停了停。
“你皮肤病好了?”
“一点小问题。”
画家说。
“我说过的吧,不用去医院,它自己能好。”
女孩默然的点点头。
“对了。”
画家看了眼门口。
“你之前说的助手……”
夜可真黑啊。
长毛像是行在荒野的兽。
眼中是饿狼那般疯狂的光。
偶尔又在一瞬间软下去。
那双眼又什么都不剩了,空空荡荡。
“干什么!”
“滚啊!”
“我叫人了!”
“嘿嘿,别这么大火嘛!”
“美女,一起耍耍啊。”
老套的剧情。
长毛跌跌撞撞的走来。
直往几个混混堆里钻。
“干,不长眼啊!”
一个染了黄毛的家伙要拿手去推这醉汉。
就与长毛那一双猩红的眼对视。
黄毛触电般的后退。
那是怎样恐怖的一双眼啊!
根本不是人类该有的眼神!
疯狂,恐怖,,又歇斯底里。
俗话说得好。
这人啊,就是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这醉汉,就是个不要命的。
“叫谁滚呢!”
长毛掏出把刀子。
“啊!”
“叫谁滚呢!”
几个混混赶紧退后。
他们看着长毛,色厉内荏的呸了声。
“老子不跟疯子一般见识!”
“走了走了!”
“脑子有病!”
几人骂骂咧咧的远去。
穿白裙的女孩心有余悸。
她擦了擦眼泪,挪着步子上前,对着长毛一弯腰。
“谢谢!”
“太感谢您了!”
“如果不是……”
话没说完。
只因她看到了长毛的眼神。
白裙女孩吓的退后。
长毛看了看这人的裙子。
是追忆的神色。
“小雅。”
他轻轻的唤了声。
“什么……”
女孩茫然。
长毛忽的摆出凶恶的脸。
“给我滚!”
女孩吓的连连后退。
“给我滚!”
长毛疯了也似的挥舞刀子。
“下次再来巷子,我砍死你!”
“听到没”
“大晚上的就别给我出来!”
女孩落荒而逃。
良久。
长毛收起刀子。咧嘴笑了笑。
“我吓人吧。”
他低低的说。
“小雅,看到没。”
“我可厉害啦。”
他靠着墙,把全身的重量托付于上,缓缓坐下。
就这样一动不动。
长毛遥望远方的天空。
明月高悬,上柳梢头,复下西山后。
启明星亮了。
天色将明。
长毛还坐在黑暗里。
他一动不动。
若不是还在眨眼。
怕是真与一尸体无异。
清晨的薄雾渐渐散去。
长毛身上凝了一层淡淡的露珠。
他终于还是起了身。
走啊走,走啊走。
在警察局前的巷子里停下。
再往前,三米,或许一米,就是警察局。
他却停了。
长毛久久的凝望那扇门。
那门在灼目的光里。
他在黑暗角落。
这一幕好似出自大师笔下的精心构图。
光与暗。
正大堂皇与阴暗过往。
强烈的对比和冲突都在了此处。
长毛的眼神是如此复杂。
太多矛盾又炽烈的情绪熔杂一炉。
心绪碰撞激烈至此。
他的身躯却如此安静。
凝固有如雕像。
这次不是嵌在教堂上的魔鬼或天使的浮雕了。
是忏悔者。
或者圣徒。
一样的。
都一样的。
忏悔者,还是圣徒。
都一样的。
几个男人说说笑笑的进了门。
长毛像是摁下了开关的机械,一瞬间从静止到仓皇而逃,转身就进了小巷。
警察局门口,一个男人奇怪的转过头。
“怎么了?”
有人问。
“刚才,那巷子里是不是有个人?”
“哦,他啊。”
“我也见了,流浪汉吧,这属于救助站那边的工作,咱们手头上还有案子呢,你啊,就少操点心吧。”
这人还是望着巷子皱眉。
“不对。”
他摇头。
“那人不对,你知道的,我直觉一向很准。”
“哦。”
同伴也来了精神。
“怎么说?”
“你发现了什么?”
皱眉的男人思索片刻。
“我感觉,这人像是来自首……。”
犹豫片刻,又摇摇头。
“但不像,真奇怪,他好像,有别的事。”
“自首!”
同伴立刻被这两个字给吸引了注意力。
根本不在乎后面的什么还有别的事。
“走,追过去看看!”
长毛没命的跑了足足一小时。
频频回头望,终于,没人追来,方才停下。
他扶住墙,喘了会气。
忽的有食物温暖的香,直往他鼻子里钻。
长毛吞了吞口水。
肚子咕咕的叫着。
从昨晚到现在,什么像样的东西都没吃,还跑了这么远,早已饿坏了。
长毛循着香味走。
他看到一排排的小餐车。
有包子,炒饭,米粥,饭团,煎饼果子。
尤其是包子摊,围了一圈人,还有个红衣服的小女孩站在板凳上,软乎乎的笑着,热情的来回招呼。
“卖包子咯,又大又好吃的包子咯!”
“吃了有福气的好包子咯!”
长毛拖着脚步,在摊贩间徘徊。
凡是他所过之处,无论是等早餐的客人,还是卖早餐的摊贩,都露出嫌恶的神情。
这人太脏,也太臭。
尤其是摊贩,赶苍蝇似的摆摆手,还有几个暴脾气的直接开骂,叫这流浪汉别来坏他生意,不然打人了。
长毛狼狈的逃窜。
渐渐的,上班早高峰过了,顾客尽是散去。
长毛又来徘徊。
无一人拿正眼瞧他。
长毛舔舔嘴唇。
胃因过度的饥饿而开始了抽搐。
他用手死死的按住,陷进去。
稍微感觉好了些。
去公共厕所接点自来水吧。
他想。
这时,有个乐呵呵的声音在身后喊。
“卖包子咯,那边的脏哥哥,要不要买包子呀!”
长毛好久才反应过来。
他转过身,指着自己。
“是呀是呀!”
女孩热情的招手。
“脏哥哥,脏哥哥,来买包子嘛!”
“又大又好吃的包子咯!”
长毛挪着脚过去。
他敏感的发现了老板娘略带嫌恶的眼神。
长毛便低下头,看了眼软乎乎笑着的女孩,肉嘟嘟的小脸,见了就叫人欢喜。
“这包子,怎么卖。”
他嘶哑着说。
女孩掰了掰手指,自信的比出一根。
“一个钱,一个包子!”
老板娘无奈的说了。
“肉包一块钱一个,菜包五毛钱一个。”
长毛低着头,哦哦两声。
他抠抠索索的从衣服内兜里抓出几枚硬币。
往外套上擦了又擦。
“给我,”
他想了又想。
“六个菜包吧。”
他小心翼翼的放下了三枚硬币。
老板娘打包去了。
站在板凳上的女孩好奇的看他。
长毛下意识的躲避这女孩的目光。
太干净,太明亮。
一个人在黑暗中呆久了。
遇到了光,是会死的。
“你好懒啊!”
女孩笑嘻嘻的说。
“都不洗澡,脏死了,臭死了!”
长毛低着头赔笑。
“豆豆!”
老板娘拉了把女孩。
“给,你的包子。”
长毛弯着腰双手接过。
“谢谢,谢谢。”
他鞠躬。
“不客气,不客气。”
豆豆抱着拳,摇啊摇。
“真是不客气呀!”
长毛定住了。
他使力的眨眼。
仓皇的转身,逃一样的走了。
没两步,还能听到那叫豆豆的女孩在身后喊。
“不要偷懒哦!”
“要好好洗澡呀!”
长毛一直跑了三条街。
终于找了个墙角缩着。
珍宝也似的取出包子,咬了口。
忽然,长毛的咀嚼停了。
就见他缓缓的慢慢的低下头。
他看到。
咬了口的包子里,是油乎乎的肉。
在一瞬的凝固后。
长毛忽然疯狂的撕咬剩余五个包子。
肉,肉,肉!
都是肉。
他又愣住了。
大颗大颗的眼泪就夺眶而出。
一个跟着妈妈去买菜的小孩指着长毛。
“那个叔叔怎么在哭啊?”
“别看,别指,不礼貌!”
“哦哦。
这小孩又好奇的看了会长毛。
“妈妈,我想吃包子。”
“吃得下么还包子,早上是哪个小朋友的碗里剩了一半的饭饭还给倒了啊!”
长毛一口一口,缩成一团,细细的咀嚼五毛钱一个的肉包。
眼泪流啊流,流个不停。
110 花花会保游你的 为舵主“书友151029193928889”加更
长毛去了紫阳街。
他像个孤魂一样游荡。
路过某个角落就停下。
反反复复的看。
一旁卖高仿表的小贩招呼他。
“你啊,来找小路买字么?”
“啊,嗯。”
长毛愣愣的回。
“他啊,生病了。”
“要买字,你得下次咯。”
“生病了……”
长毛呆呆的重复。
“那,那,那您知道……”
他结结巴巴的说。
“他住在哪吗?”
卖表的小贩摇摇头。
“这我哪知道啊。”
“嗯,嗯。”
长毛一下一下点着投。
“是的,是的,哪知道呢。”
小贩奇怪的看他。
虽然谁都能一眼看出眼前这人没几个钱。
但小路那孩子立了规矩,卖字也不收这些玩意,假如有个好故事什么的,在小路这可比钞票好使。
1200ksw.net
眼前这人臭了点,脏了点,但不得不承认,要说故事,八成是有的。
正是考虑到此,加上这人来回的在路明非摊位前徘徊,他才开的口,叫住了他。
也是存了日后小路他回来,还能多门生意的打算。
再怎么说,路明非那小伙子是真招人喜欢,手脚勤快人也灵光,旁边几个摆摊的大火谁有点事,搬个箱子收拾货物,叫一声路明非麻溜就来了,乐呵呵的帮忙却一口水都不要。
如此一来二去,路明非在这边的人缘便算是打开了。
只是搭了话才发现,跟前这小伙子不光没钱,似乎这脑袋也不很灵光啊。
“那,那个,麻烦您……”
长毛结结巴巴的说。
“前阵子跟在路……路小哥身边的那人,您记得么?”
“哦。”
小贩恍然。
“你是说韩丫头啊。”
“对对对。”
长毛反复的捏着衣角,手心的汗早已将之浸湿。
“您知道,她在哪么?”
“今天还来不来……”
“我咋知道韩丫头住哪啊。”
小贩摆摆手。
“他嘛,今天也没来,小路不是生病了么,这俩人一起的,你要找她,也得过几天咯。”
“这样啊。”
长毛喃喃。
“找不到,找不到。”
小贩看了眼他,摇摇头。
怎么看都是个脑子不好使的。
总算是走出自我世界的长毛晃晃头。
“谢谢!”
“谢谢您了。”
他对着小贩鞠了两躬。
“耽误您做生意。”
“实在不好意思。”
小贩倒是乐了。
“行了行了。”
“你这啊,我也受不起,回头给折福咯。”
长毛就局促的张嘴,却也不知该说什么。
他已经,很久没有过像样的交流了。
语言的能力并非人类与生俱来,用进废退,你许久不说话,是真的会丧失了这项技能。
“我晓得,我晓得。”
小贩乐呵呵的说。
“你呀是个有礼貌的,行了,走吧,回头小路他来了,我提一嘴你。”
“对了。”
小贩想起来。
“你咋称呼啊,回头我好跟小路他说。”
长毛张了张嘴。
“不用了。”
他低沉的说。
“来不及的。”
小贩又奇怪的看他。
这人咋回事,一会有礼貌一会又神神叨叨,可真搞不懂。
“总之,还是谢谢您了。”
长毛认认真真的鞠躬。
没来由的小贩忽然就想啊。
假如给这人洗个澡,换身衣服,再把长发给剪了。
大概,会很招女孩子喜欢吧。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气质。
这玩意与你穿五十块三件的路边摊还是银座里的阿玛尼没关系的。
所谓的气质啊,来自于你从小到大生长环境的熏陶,来自于你无关乎学习技能和增长见闻所看的书,不抱有功利目的,只是单纯的欣赏文字的美。
就像有人听着钢琴曲闭上眼就见了月光,有人读着文字也能嗅到玫瑰和郁金香的芬芳,看到夜晚沙漠上升起的城堡。
只是单纯的美。
如是种种,你看过的书,听过的歌,见过的人,去过的地方。
掺在一起,经岁月以酿成悠久的香,便是那所谓的气质。
很奇怪的。
长毛身上就有这样的气质。
哪怕他几天不洗澡。
在垃圾堆里睡觉。
头发又长又是肮脏。
但再他温和的说谢谢时。
在他偶尔的眺望远方时。
那脸上的神情。
像极了诗人。
他蹒跚着往回走。
在老井巷。
长毛冲了个冷水澡。
那冰凉的水打在身上。
男人瘦弱的上半身可以清晰的数出十二根肋骨。
他咬着牙。
眼中逐渐燃起灼灼的火。
就像多年前小雅背井离乡的那一晚。
她一个人孤独的走了。
而他拿着刀去把噩梦终结。
今天,无非再重复一次。
是的,无非如此。
他想。
只是那人轻松捏死黄狗的样子始终萦绕于脑海。
忽然有那么一刻他意识到了。
这条路。
或许没法回头。
长毛犹豫了下。
他继续洗澡。
睡了一觉。
醒来时天色将明。
长毛睡不着了。
就望着远方的天空回忆他这一生。
回忆美好的童年和青梅竹马。
直到乌云遮蔽了天空一切都没了意义。
想了许久,许久。
天亮了。
车子鸣笛,行人拥挤。
这座城逐渐醒来。
他也该上路了。
长毛走啊走,走啊走。
挑了家最便宜的理发店。
他进去,放好花。
洗完头,在椅子上坐好。
“就剪短么?”
理发师问。
“嗯。”
长毛看着镜中头发盖过鼻子的自己。
“刘海到眉毛上面,把耳朵露出来,头顶和后面打薄。”
“好嘞。”
一把把头发往下掉。
显出了男人俊俏的脸庞。
换剪刀的间隙,理发师还奇怪的回头看上两眼。
这男的,好帅啊。
怎么进门时一点都看不出?
很快理发师也想通了。
就这人进门时那拖把似的发型。
半张脸都给遮住了。
能好看这才有鬼。
“好了。”
理发师用吹风机吹掉了碎发。
他最后还给帮忙剃了胡子和汗毛。
再看镜中的男人。
完全已换了模样。
苍白的脸,秀气的眉眼。
那眼中还有深邃如海的忧郁和过往。
这次不是像极了诗人。
他就是个诗人。
“八块钱,是么。”
长毛问柜台的服务生女孩。
“嗯。”
女孩轻轻的答应。
她还在拿眼害羞的偷看。
长毛骨节分明的手排开了八枚硬币。
他忽然就想起了孔乙己。
那会他抱着鲁迅全集。
小雅就在旁边看张爱玲。
两人偶尔读一段书中的文字给彼此听。
青春是温暖的阳光晒出淡墨的书香,白裙的女孩把玩着书签,听你讲美好的诗篇和远方。
小雅。
长毛想。
他抱起了花。
出门。
午饭是一顿水饺,十四块。
这次不会有人赶他走了。
洗了澡,换了身衣服,再剪短了发。
他是真的招女孩子喜欢。
隔壁桌的女孩和同伴交头接耳。
偶尔偷看上一眼独自坐着等水饺的长毛。
她们小声的讨论这位忧郁男人的职业。
是老师么?
教什么的?
应当是语文了,她们想象男人白皙宽大的手掌持着书,一手用粉笔在黑板上写徐志摩的再别康桥,然后是低沉的嗓音将之朗诵,没有学生吵闹也没有学生走神,再调皮的孩子也会静静的听。
这时就该有阳光从窗外打在男人身上,使他眼中的忧郁再轻再柔,哪怕只是一点也是极好。
隔壁桌的另一个女孩有不同的见解。
她认为男人不该有老师这样固定的工作。
他应是自由的。
像诗人那样。
理由就是男人身旁的花。
能做出带着花来吃饭这般浪漫的事,他就是天生的诗人。
老板端上了水饺。
长毛轻轻的道了声谢。
听得隔壁桌的两个女生眼神都要化了。
长毛吃下最后一个水饺。
没有硬币呢,小雅。
他在心里想。
于是感到了淡淡的遗憾。
只是淡淡的,不浓烈,不刺鼻,令不得人酩酊大醉,也没法使肝肠寸寸的断裂。
可就是这般淡淡的,最是叫人难忘了去。
你会在多年后依旧想起,那年冬天没吃到唯一的包了硬币的饺子。
于是也想起了和你一起吃饺子的姑娘。
长毛一点点喝完了汤。
端正的摆好了碗筷。
他付了钱,再次道谢。
抱着花出门,身后有个女孩的声音。
“请等等。”
长毛回头。
“有事么?”
他嗓音嘶哑。
可明明是同样的嘶哑。
昨日的长毛就让人嫌恶。
今天的他却如此令人着迷。
“能……能认识一下么?”
女孩鼓起勇气,递上纸条。
上面写着她的手机号码。
长毛眼中是明显的诧异。
而后他流露出孩子般的手足无措。
寂静持续了片刻。
店中的时刻投来看热闹的目光。
女孩抿着嘴,有些要哭了。
终于,长毛接下了纸条。
“我公司就在附近。”
女孩一下子笑起来,雀跃的说。
“每天都会来这边吃午饭。”
长毛盯着纸条上的手机号码,沉默的听。
“你是刚来的么?”
“这边有很多公司呢?”
“是美术还是文案?”
“啊不好意思我真是太多话了。”
长毛摇摇头。
他浅淡的笑了。
“没关系。”
女孩呆住了。
这男人笑起来可真是好看。
还是同伴赶紧拉了一下,方才避免这人在大庭广众下出丑的惨剧。
“那个,不好意思,耽误你时间了。”
女孩红着脸。
长毛又浅淡的笑了。
“没关系。”
在离别前,女孩患得患失的问。
“以后,你还会来么?”
话一出口便发现了不对。
她连忙红着脸找补。
“我是说,这家店的水饺真不错。”
长毛停了脚步。
他侧过脸。
碎发下是海一样深邃的眉眼。
里面有七个日夜也讲不完的故事。
女孩就好想窝在他的怀里夜以继日的听。
看他秀气的眉眼分明的下颚,以及讲述时微微起伏的喉结。
“嗯。”
长毛说。
“饺子很好吃。”
女孩用力的点头。
长毛便礼貌的笑了。
他抱着花,继续前行。
身后,同伴拍了拍女孩肩膀。
“别看啦,我的望夫石!”;
她打趣着。
“怎么了,一见钟情啊。”
女孩红着脸,不说话。
同伴就拉高了语调。
“诶,还真是!”
她啧啧两声,又是看了眼男人消失的方向。
“不过,也不能怪你。”
她患上沧桑的语气,摆出抽烟的姿势。
尽管这人指间并无香烟。
“看得出,他啊,也是个有故事的男人。”
长毛走啊走,走啊走。
他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这些天的记忆零零碎碎拼在一起。
目标是谁。
住在哪里。
他其实早已明了。
如今所需要做的,无非重复上一次的经历。
是的,无非如此。
他妥善的放好了纸条。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学不会拒绝。
为此小雅没少跟他生气。
于是他就彻夜的写诗,好在第二天早读之前,偷偷去塞进小雅的课桌。
他就等着,等早读时小雅好看的笑起。
小雅笑了,他也就笑了。
长毛走啊走,走啊走。
他抱着那盆花。
像是抱着方墓碑。
忽的,他停了。
一旁荒地里,有个熟悉的红色人影。
她背对着长毛的方向蹲着,嘿咻黑休得用根木棍挖啊挖,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长毛看了会。
又左右的寻找。
这个过程中,能一直听到那小小的身影“嘿咻嘿咻”的给自己配音。
大概是跟电视里的动画片学的吧。
长毛笑了。
“豆豆!”
他喊那女孩。
一瞬间。
就像是蟠桃园里被孙悟空施了定身术的七仙女。
小小的红色人儿吓的一动不动。
长毛莞尔一笑。
这是他这些年来。
最生动的神情了。
“豆豆,别装了,我知道是你!”
小小的人儿就没精打采的转过身,看了眼来人。
她的眼睛亮了下。
就乐颠颠的笑起来。
“脏哥哥!”
她说。
“你洗澡啦!”
长毛稍感惊讶。
豆豆是第一个能认出他的人。
是因为孩子那双剔透的眼么?
“脏哥哥很好看嘛!”
豆豆背着手,老气横秋的点评。
“嘛嘛嘛,还是没有大哥哥好看!”
长毛就来了兴趣。
他蹲下来。
“大哥哥是谁呀?”
他问。
豆豆就抓着肉嘟嘟的脸想啊想,一边想一边转圈。
“大哥哥!”
她说。
“就是大哥哥!”
长毛开怀的笑了。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玩。”
“妈妈呢?”
“嘘!”
豆豆贼头贼脑的竖起手指。
“妈妈她,在睡觉觉!”
她小声的说着悄悄话。
“豆豆是偷偷跑出来的,要抓蚯蚓呢!”
长毛这才发现。
女孩原本蹲着的地方,有个小瓶子,装糖果的那种。
此刻玻璃瓶里已有了许多扭来扭曲的蚯蚓。
豆豆得意洋洋。
“我捉蚯蚓老厉害啦!”
“哈哈哈!”
“我可是厉害的小豆豆哇!”
长毛忍俊不禁的笑了。
“是啊是啊。”
他说。
“你可是厉害的小豆豆呢。”
之后他又温柔的与豆豆说了。
不要一个人在外面玩。
很危险的。
如果碰到了坏人,可是会把厉害的小豆豆给捉走的哦。
“啊,捉走干什么呀!”
小豆豆吃惊的问。
“当然是吃掉啦。”
长毛无耻的开始吓唬小孩。
“豆豆才不要被吃掉!”
果然,蠢小孩真是好骗。
“那就快快回家,现在就回家。”
长毛说。
“好不好啊。”
“嗯嗯!”
豆豆屁颠颠的小跑着去拿了玻璃瓶。
长毛不放心,送了一路。
“就是这里。”
豆豆指着自己的家说。
“那就再见咯。”
长毛道别。
“脏哥哥!”
“嗯,怎么了?”
豆豆居然有些不好意思,很难得,这丫头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她扭捏的举起玻璃瓶。
“我跟你换好不好!”
“换?”
“嗯,用这个,换你的花花。”
长毛稍感意外。
又和煦的笑了。
眉眼也显得温柔。
“好啊。”
他说。
两人交换了花和蚯蚓。
豆豆喜滋滋的抱着花花。
“要好好拿哦。”
长毛笑着说。
“别摔了。”
“我知道啦!”
豆豆用力点头。
她又灿烂的笑着,仰起小脸来看长毛。
“哥哥是好人!”
长毛错愕的脱口而出。
“什么?”
开心的小豆豆便是重复。
“哥哥是好人!”
像是防止长毛再问一遍。
豆豆又用力的说。
“好人!”
泪水就毫无征兆的流了下来。
豆豆傻了。
她慌的一双小手也不知该往哪放了。
“不哭,不哭。。”
豆豆连连说。
“哥哥不哭。”
突然急中生智般,豆豆高高的举起花花。
“哥哥不哭,花花会保游你的哦!”
“嗯。”
长毛一边用袖子擦脸。
于是就满脸都是了眼泪。
他一边哑哑的答。
“不哭,不哭,哥哥不哭。”
眼泪却怎么止也止不住。
“是啊。”
长毛露出个大大的笑脸。
如豆豆般的笑脸。
他说。
“花花,会保游我的!”
目送豆豆蹑手蹑脚回了家。
然后是女人大声的训斥。
还有豆豆的鬼哭狼嚎。
长毛擦了擦眼泪,开怀的笑着。
他抱着蚯蚓的玻璃瓶。
转身,走了。
好人么?
他想。
原来,我也是好人么。
121 史努比师兄
紫阳街,熙来攘往。
“来了啊小路。”
“身体咋样?”
“中午来叔家吃碗面啊。”
路明非笑着与两旁的小摊贩们打着招呼。
“你人缘可真好。”
韩野惊叹。
“一般般啦。”
路明非笑着。
“说来你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
韩野打了个哈欠。
“这几天,有点事。”
他慵懒的说。
“没睡好,也睡不着,这不是路兄弟你康复了么,跟着赚赚钱,回头吃点好的。”
路明非本想问韩野这几天都去了哪里吃了什么,忽然心中一动,回头望去。
aiyueshuxiang.com
韩野见了他的异样。
好奇的循着路明非的目光。
“那是,茶楼。”
紫阳街保存了相当数量的古建筑,自然也有两三层的茶楼,上了些岁数的老人都喜欢往里跑,点一壶茶与三两老友,慢悠悠就消磨了一个下午的时光,也是悠闲舒服的紧。
“怎么了?”
韩野问。
“有熟人么?”
“没事。”
路明非轻皱的眉头舒展开,最后看了眼茶楼二层边上的窗户,还是收回了目光。
强行展开阴司黄泉,镇压青铜与火,虽是重创了路明非的精神,但所谓福祸相依,凡是皆有其两面性。
正如那真金也需火炼般的道理,路明非的精神连番重创,伤势恐怖,却也不失为上好的锻神手段。
只要挺过去,待他苏醒,养神法的进度便是长了好大一截。
而他也正是于今日醒来。
养神法有了长足的进展,便有相应的神异显现。
比如类似武者心血来潮的神异,有机必应。
所谓有机必应,简单而言,便是衍化到极致的本能。
类似膝跳反应,无需大脑控制,只要敲击膝盖下软骨,小腿变高高弹起。
而武者的有机必应更为神奇,看也无需看,哪怕你闭上眼,只要有人将目光投向你,存了些与你相关的心思,便能心生感应。
至于其他,诸如他人于身后偷袭,在有机必应下你无需回头反手便能挡下,旁人不知武者玄妙只以为是你脑后长眼或是生了仙侠志异中的神识之流,实则不过有机必应罢了。
也正因了此,先前路明非与韩野聊天时,忽的心生感应,触了有机必应,便回头望向茶楼窗户。
之前在那里,正有人在打量自己。
看了看,路明非也就作罢。
他与寻常武者不同,路明非的有机必应,还能判断出他人对自己所存心思是善是恶。
依着这点,他心中明悟,茶楼二层那人,对他并无恶意。
甚至,还有些隐晦的关心。
是谁呢?
路明非想。
若要论起关心他的人,想一想,真是不多。
或许叔叔能算一个。
但他根本激不起路明非的武者神异,有机必应。
不是说随便一个人看你一言,就能出发此种神异。
那武者不是得被烦死。
起码此人得有一定的修为在身。
比如现今路明非尚是炼体,那起码也得是炼体左右的武者存了心念看他,方才能激起此种神异。
不对。
路明非想起。
他已不在九州了,这里是龙族的世界,炼体的武者只他一个,旁的尽是龙类与混血种。
如此说来,在二层的那人,想必不是龙类,就是混血种了。
路明非琢磨着先前有机必应给与他的反馈。
以如今数日站桩的他为衡量标准,是相当强了。
若是混血种,想必血统应是不低。
路明非判断。
茶楼,二层,靠窗。男孩低垂眼眸。
他端坐于此,面前是一杯清水。
“我想,你是对的。”
耳机中,尚能从苏茜的声音里听出明显的不可置信。
“他,是真正的S级。”
苏茜无法忘记之前的那一幕。
楚子航只不过朝楼下的路明非两人投去一眼。
一秒都是不到。
那少年就精准的回望。
通过摄像头完整旁观了全过程的苏茜再清楚不过。
路明非所看,正是楚子航。
分毫不差。
何等恐怖的直觉。
假如他们不是身在紫阳街,而是战场,路明非就凭这一手,便足矣称霸,加冕以成那狙击手的王。
在他面前,没有一个狙击手敢露头。
露头就死。
说到底,射术这玩意完全可以用子弹硬生生的喂出来。
真正稀罕的正是路明非所表现而出的惊人直觉。
更何况,苏茜不认为堂堂一位S级,且是有着如此惊人表现的S级,有心之下,还没法将狙击的技艺磨砺到巅峰。
开玩笑,她甚至相信,不要说喂多少子弹了,直接塞给路明非一台巴雷特,他们的S级都能行云流水的上膛瞄准然后开枪,用百发百中的统治力接管整个战场,如神临世。
“我说过。”
“学弟他,很厉害。”
男孩微微勾起嘴角。
因为是笑给自己看,所以再轻再浅都是无妨。
“等等。”
苏茜已是个经验丰富的秘书了,对于文件有相当敏锐的嗅觉。
“既然S级是真正的S级,那么他之前的履历?”
苏茜猜测。
“故意伪装,还是履历出了问题?”
楚子航想起暴雨天那个巴巴的望着天空的少年。
以及少年义无反顾冲劲暴雨的背影。
“学弟一直很厉害的。”
楚子航说这话的模样平静坚定一如数学家阐述他们推导难题的过程,如诉真理。
“我知道了。”
这次,苏茜的回答并不无奈,也无敷衍。
混血种是体内流淌有龙血的人类。
因此也保留了一定的龙类特征。
比如狩猎直觉。
一个拥有路明非般恐怖直觉的混血种。
无论怎么看,其血统也必不可能低。
“调查有进展了。”
苏茜汇报。
“嗯。”
楚子航示意他在听。
“我们重新调取了案发当天现场的录像和多方口供。”
“这一点得感谢当地警察,他们的工作态度令人钦佩。”
苏茜说。
“也正是在警察的走访下,我们发现,在案发当天,有一个人,曾出现在现场附近。”
“谁?”
“具体身份还在调查。”
“但大致可以确定,目击者是一个流浪者。”
一阵翻阅纸张的哗哗声。
“我们怀疑,这个流浪者见过千面。”
“所以,只要找到他,也就能顺藤摸瓜的揪出千面,完成任务。”
“嗯。”
楚子航沉思。
“找人,为什么不申请诺玛支援?”
“没办法。”
苏茜也是苦恼。
“我提交的申请被打回了,据说诺玛在跟进一个很重要的项目,算力紧张,没法提供更多的支援。”
“而且,这个国家不像是欧洲或者美国,诺玛想要自由行动,并不轻松。”
“嗯。”
楚子航说。
“发一份流浪者的资料给我。”
“收到。”
楚子航喝了口水。
“对了,你等多久了?”
苏茜问。
“我记得你跟他约的是八点半吧。”
“这都九点了。”
“他好歹曾经也是执行部的精英专员,退到二线才几年,就如此懈怠了。”
苏茜埋怨了两句。
主要楚子航是一个很有时间观念的人。
印象中狮心会会长从未有过爽约的记录。
约好几点,便是几点。
哪怕一分一秒也不会晚。
精准的如同瑞士机械工匠日夜保养的钟表。
也正是因了楚子航的以身作则,整个狮心会从上到下,皆是养成了守时守约的习惯。
并且相当的厌恶爽约超时的行为。
“师兄也许有事。”
楚子航破天荒的居然为一个爽约的人说话。
苏茜几乎要怀疑她的耳朵是不是坏了。
厌恶爽约的习惯还是自楚子航这传出的。
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有人约了楚子航,却因这样那样的理由晚点未到的例子。
往往一旦发生类似的事,在约定的时间到来那一刻,楚子航便会喝玩冰水,起身离开,或者去道场练剑或者去图书馆看书,哪怕再路上碰到了匆匆赶来的那人也无动于衷。
爽约就是爽约,会长大人不会听你解释,也不管你有何理由,他就像是战场上的将军,假如士兵因个人原因耽误了战机,影响的将是整个战局。
而今天,苏茜听到了什么?
楚子航居然在为一个爽约的人开脱?
这一幕就好像坑杀五十万将士的白起即刻就要对敌军用兵了,此时他的副官却因个人问题久久未至,白起大人没有下令斩了此獠,更没命人将之拖走剁碎了喂狗以儆效尤,甚至没有动怒。
就见白起微笑着让十万大军稍等片刻,然后对身旁参谋说,副官他,可能有他的苦衷吧。
要么是这个世界疯了,要么是白起疯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终于,那个男人来了。
他站在楚子航身边一个劲赔笑。
“你看我,都约好要和你一起行动,昨天也跟老板请假了,就是他一大早打电话说有个报表让我审一遍,没办法,不过去就得扣奖金,有五百呢。”
男人絮絮叨叨的说着。
楚子航静静的听。
他表现出令人惊讶的耐心。
以全神贯注的细心。
好像这男人说的不是老板工作和生活的琐碎。
而是有关炼金术和混血种血统最新最尖端的论文。
每一个字都价值千金。
但耳机另一边的苏茜都快打哈欠了。
好多话啊。
她想。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男人又尴尬的笑了。
“我这毛病,一开始说话就收不住,那个,你肯定烦了吧。”
“没有。”
楚子航说。
“师兄。”
男人挠挠头,惊喜的笑了。
“哈哈哈,师兄,师兄。”
“不不,我是说,你叫我师兄。”
“是啊,原来你也知道,我也是施耐德老师的学生嘛。”
男人努力摆出严肃的神情。
但多年工作和家庭琐碎早已在他脸上刻下了小市民的精明和市侩
再怎么严肃也是掩盖不住。
“走吧,师弟!”
他豪爽的一挥手。
“今天师兄带你,跟你说啊,这一片,就没师兄不知道的地方!”
“还有哦。”
他冲着楚子航挑挑眉,用一种男人都懂的语气说。
“游戏厅,网吧,怎么样,切磋一下。”
楚子航看着得意洋洋的史努比师兄。
想起了第一次见这人时他抱在怀里的那袋杨梅。
他忽然有一瞬的恍惚。
“这车不错吧!”
“迈巴赫!”
“跟你说啊儿子,这条街没一辆能跟我老板这车比的!”
“哈哈哈。”
“启动!”
“看,高科技,声纹操控。”
“这辆车总共就记录了三个声纹,一个是老板,一个是我,猜一猜啊儿子,第三个人是谁!”
“哈哈哈很难猜吧,我就知道你猜不到!”
男人挥舞着刀冲出了车。
他轻笑着说。
“儿子,快走!”
男孩怕了。
于是他逃了。
“启动!”
男孩对迈巴赫喊。
第三个声纹。
就是你的儿子啊。
后来他无数次的回想。
那一晚,自己为什么逃。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不留下。
哪怕和那个男人,一起战死。
“师弟,师弟?”
楚子航回神。
“嗯。”
“昨晚没睡好么?”
史努比师兄关心的说。
“年轻人不要仗着身体好就随便熬夜嘛。”
“到我这年纪就有苦头吃咯。”
“对了。”
史努比师兄左右看看,神秘兮兮的凑过来。
“我这,上好的枸杞。”
他挑挑眉。
“我家那口子都说好。”
“怎么样,师弟,拿一点。”
“别跟师兄客气嘛。”
“你这样的小伙子,我一眼就看得出来!”
“追你的女孩子肯定多的数不清。”
男人用一种长辈见到优秀后辈的欣慰语气,搭着楚子航的肩膀。
他不无沧桑的感慨。
“年轻就是好啊。”
“我家那小崽子,以后能有师弟你一半帅就好咯。”
说着说着他又想起来。
“对了,那个师弟啊。”
“打个商量。”
“这次任务结束了,别着急走呗。”
他骄傲的笑着。
“我家那口子听说有个很优秀的学弟过来玩,这两天都念叨着一定要带回家坐坐。”
“尽一尽地主之谊嘛。”
“不是师兄我跟你吹啊。”
“你嫂子那手艺,嘿,真绝了!”
男人神气活现的竖起大拇指。
“当年啊,你师兄我也是响当当的执行部精英,前途无量,满脑子都是为屠龙伟业抛头颅洒热血,那叫一个壮烈。,”
“还不是被你嫂子那一手麻婆豆腐给”俘虏啦!
“真的,不骗你!”
“那叫一个绝了。”
楚子航静静的听着。
也静静的应了。
“嗯。”
他说。
“好啊。”
史努比师兄便眉开眼笑的拍打楚子航的肩膀。
“好样的师弟!”
“给面子嗷!”
“回头来我家,别的不许带,带上一张嘴就好!”
“走走走,我们走,赶紧咔嚓了那什么千面。”
史努比师兄意气风发。
“干完这一票啊,师兄请你吃大餐!”
122 权柄和新时代的曙光
路明非眯着眼,懒洋洋晒着太阳。
他想着那青铜树的事。
今日醒来,也是那青铜树在他的识海扎下了根,却并未完全的融合,始终是隔了层。
路明非几番内视,也找出了缘由。
问题还是出在了这青铜树上。
他在其中发现了另外一股意识。
不用说,正是诺顿。
在他醒来后,收到消息的小魔鬼又来了一趟。
两人于路明非的识海眺望青铜树。
对于龙族的权柄,无疑小魔鬼比他了解的多。
据他所说,青铜树便是此方世界的青铜与火的权柄具现所化。
同时,小魔鬼还透露了些能够诉诸于口的秘辛,不必担心引来强敌。
“哥哥你还记得么,我从前说过,此方世界有四大君主。”
“但是,四大君主,并不意味着龙王只有四尊哦。”
路明非一脸了然。
“我懂我懂,四大天王有五个嘛,常识了。”
“现在不是玩港台明星梗的时候啦。”
小魔鬼无奈。
只是他低声嘟囔了句。
“嘛,四大君主有五个,这么说也没错就是了。”
“什么?”
“没事没事,我们继续。”
小魔鬼掏出教鞭,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
“实际上,四大君主,指的是八尊龙王。”
“八个!”
“嗯。”
“之所以用四大君主称呼,主要原因在于他们掌握了此方世界的四种根本权柄。”
“是权柄哦!”
小魔鬼加重语气。
“哥哥你要记住,权柄就是龙王之所以为龙王的原因。”
“哦哦,知道了。”
“说回龙王,每一个权柄,或者用神秘学的语言描述,就是每一尊王座上。,”
“都是双生子。”
小魔鬼放轻了声音。
“比如,兄弟。”
他又语速极快的补充。
“就像哥哥你镇压的青铜与火。”
“诺顿呢,他其实是青铜与火这一王座上,掌握了权柄的那个。”
“他是哥哥。”
“而王座上还有另外一人,也即诺顿的弟弟,掌握了力的龙王。”
“康斯坦丁。”
“康斯坦丁啊,我记得,当时在诺顿的识海,有个小男孩的声音一直叫他,阴司黄泉的魑魅还伪装成这小男孩以取得了诺顿的信任,这才把他骗进了无望天里。”
“否则还真没办法拿这家伙怎么办,他的灵魂太强了,一点信息也读不到。”
fqxsw.org
“那会,我记得诺顿就管那小男孩叫康斯坦丁来着。”
“是这样啊。”
路鸣泽一叹。
“终于,诺顿的终焉还是康斯坦丁,逃不脱,无能为力。”
“听你这语气,怎么,认识。”
路明非好奇的问。
“很久之前的事了。”
小魔鬼轻轻带过。
他说。
“既然哥哥你见过了康斯坦丁和诺顿,那就更好理解了。”
“他们是双生子,同样掌握了青铜与火,只是分开来,一人掌握了权,一人得到了力。”
“只有吞噬彼此,才能成就真正的青铜与火。”
“但现在,真正的青铜与火,已不可能出现了。”
小魔鬼庄严的指向青铜树。
“因为,哥哥你攥住了他们的权。”
“权与力,两者相辅相成,缺了哪个都不得圆满。”
“若在此两者中分个高低。”
“权要强于力。”
“这两者的区别,哥哥你可以如此理解。”
“康斯坦丁掌握的力,你就想象成龙珠里的赛亚人,不停爆气不停变身,提升战力,轰碎星球。”
“哇,那不是很厉害。”
“但是,权责是钥匙。”
“我们平常所说的权柄,其本质,也即诺顿所掌握的权。”
“用形象点的话来说。”
小魔鬼想了想。
“有了。”
“哥哥你知道圣经吧。”
“听说过,但没看过。”
“不要紧,圣经开头你肯定知道。”
“哦,就上帝说要有光,就有光这个么?”
“嗯。”
小魔鬼点点头。
他说。
“这就是权。”
路明非愣住了。
“换做诺顿的话。”
“以他掌握的权,哪怕康斯坦丁发疯,在大地上升起了太阳。”
“诺顿只需一句,无火。”
“一切关于燃烧的事物,便要暂停。”
小魔鬼望着青铜树。
用一种悠然神往的语气诉说。
“这便是,所谓的权柄。”
路明非在一瞬的惊讶后,心头便满是不解。
“不对吧。”
“我也不是没有跟诺顿交过手。”
“虽然有一部分原因是我用无望天自成一界,以隔绝了诺顿和此方世界的联系。”
“但如果,他真有你说的这般强。”
“以我如今修为驱使的无望天,根本也困不住他才对。”
小魔鬼点点头。
“是的,哥哥你的感觉没有错。”
“诺顿很弱。”
“相对于青铜与火的权柄而言,真的很弱。”
“至于原因。”
小魔鬼忽的用一种路明非极其陌生的眼神,看向了他。
路明非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形容。
正如一个人被雪崩淹没。
或者眼睁睁看着泥石流奔腾而来。
那一瞬间,人类的大脑往往会当机般空白一片。
什么都不想。
路明非就当机了。
小魔鬼的眼神太过沧桑。
里面像是流淌有一条时光的河。
又在下一秒烟消云散。
小魔鬼又是那个小魔鬼了。
他对路明非温柔的笑。
“要说诺顿这么弱的原因是什么。”
他轻轻的说。
“因为,他还没吃掉,自己的弟弟啊。”
路明非的心脏狠狠一跳。
有某种汹涌又遥远的情感在他心底深处流淌。
识海骤然风起云涌,黑色的海从世界的尽头涌来,把一切都给淹没于无声,两兄弟所立的山峰成了孤岛,青铜树则是通天的柱。
若有人从天上往下看。
必定骇然。
只因那黑色的海底,可见某种庞大且不可名状的黑影若隐若现。
无法描述其庞大。
哪怕诺顿的青龙姿态在此物面前,也不过婴儿。
正因了无法描述其庞大。
也便无法描述其形状。
那黑影静静的沉在海底。
腐烂,枯朽。
且伟大。
好似整片海洋。
甚至。
整个识海世界。
都只是建立在黑影之上的岛屿。
如此而已。
路明非感到了磅礴的悲伤。
但这悲伤又如此缥缈遥远,没有实感。
像是与他隔了层纱。
有个声音在他心底深处哭着喊。
“不要想起。”
“不要想起。”
“不要想起。”
路明非耸然一惊。
在哭的……是我啊。
两兄弟面对面的站立。
不知何时,他们都点亮了黄金瞳。
那是比世间任何混血种与龙,都更为尊贵的黄金瞳。
路鸣泽脸上是圣徒般的神圣庄严。
路明非则更为庄严更为的神圣。
他们站在一起。
像是两尊对望的神像。
“哥哥。”
路鸣泽说。
“你知道么?”
‘’诺顿他好弱。
“忍无可忍的弱。”
“弱到令人发指。”
“这一切啊。”
“就是因为他,没有吃了康斯坦丁。”
小魔鬼那样哀伤的叹息。
“没有吃了,他的弟弟啊。”
路明非仍是庄严肃穆有如神明。
他伸出手。
触向路鸣泽的额头。
路鸣泽便开心的笑了。
这个笑如此干净纯粹。
仿佛一位即将殉难的圣徒。
不,他就是。
路鸣泽虔诚的低下头。
他最后眷恋的看了一眼路明非。
“哥哥。”
有什么东西出现了。
他端坐于天上。
万鬼千魅齐拜。
“陛下。”
这一生呼唤传至识海时,已是极轻极微。
但听在路明非的耳中,不亚于晨钟暮鼓,恢弘堂皇。
他眨了眨眼。
神明般的庄严肃穆都是不见。
路明非挠挠头。
他傻笑。
“天怎么嘿了。”
话音刚落。
海退潮,云出日。
识海又恢复成了先前的光景。
“怎么在识海里。”
路明非嘟囔。
“也会做梦啊。”
路鸣泽深深的看了眼他。
又是温柔的笑了。
“哥哥,我们刚才说到了权柄。”
“它啊。”
路鸣泽指着青铜树。
“就是权柄。”
之后,路明非就听小魔鬼讲了很多与权柄相关的知识。
按他的理解。这就跟全线一样。
互联网里的全线。
把整个世界看成操作系统,青铜与火的权柄就是一个管理员账号。
这么一想,路明非就明白多了。
但光有全线还不行。
全线只不过限定了你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至于你能做到何种程度。
还得看力。
依旧拿管理员账号举例。
假如你只有账号,却没有鼠标键盘。
也即,有了资格,却没有力量。
同样什么也做不到。
正如诺顿般。
依小魔鬼所说,真正掌握了青铜与火完整权柄的诺顿,其表现出的威能,几乎已是言出法随的程度。
当然,是在青铜与火这一领域内的言出法随。
他能随意的令火焰生灭,使这世界场满青铜的森林。
但他无法驱使海洋,将之分开以立起通天的墙。
这就是青铜与火。
以及此王座上双生子的概念。
而如今,真正的青铜与火也无法出现了。
毕竟,此王座的权柄已扎根在路明非的识海,成了棵青铜的树。
但这并不是说路明非就掌握了青铜与火的权柄。
一来,他与诺顿一样,空有权柄,缺少了驱动权柄的伟力。
二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截至目前,该权柄仍属于诺顿。
沉眠于青铜树里的诺顿意识一天不消散,路明非就一天无法真正掌握青铜与火的权柄。
但问题在此走入了死胡同。
诺顿与青铜与火的权柄关系太过紧密,除非其心甘情愿的拱手相让,否则只有彻底泯灭其意识一种解法。
可诺顿与老唐又是一体两面,诺顿意识消泯的同时,老唐也必定死亡。
这显然是路明非不愿看到的。
好在,目前也无需走到那一步。
青铜树扎根于他的识海,路明非也取得了一部分权限。
尤其是在诺顿意识沉眠的当下。
可以说,路明非就是此方世界青铜与火途径的顶点。
还是用互联网举例。
他就是拿到了临时管理员权限。
虽然只是临时的。
但只要那正式管理员一直沉眠,他这前面的临时二字,也着实是可有可无。
晒着阳光,路明非研究着青铜树。
某一刻。
他忽的有了个奇妙的想法。
既然权柄是因少了伟力而没法发挥其真正的威能。
那么,是不是补充上伟力就好了?
什么是伟力呢?
青铜与火,青铜与火。
火部外罡绝学,大日见我。
算不算?
或者换一个。
金部外罡绝学,剑狂潮呢?
一念及此路明非就来了精神。
在脑子里把天地阁里的功法绝学过了遍。
跃跃欲试,摩拳擦掌。
真想尝试一番,以九州武道驱动龙族权柄,会是何等的光景。
没来由的,他心中有另一个声音笑着说。
“这样子,就不用吃掉他了吧。”
路明非便回。
“是啊。”
下一秒,他挠挠头。
刚才,是不是有谁在说话?
路明非狐疑地左右张望。
应该是错觉。
他不再多想。
只因路明非又发现了其他。
那是比之以九州武道驱动龙族权柄,,更令他兴奋的一点。
也即。
路明非终于明白,小魔鬼所说的钥匙,其真正的含义。
钥匙,钥匙。
都说了是钥匙,那自然是有相应的门可以去开。
至于什么门呢?
路明非猜测。
此方世界很古怪,路明非已然确定,除了与龙相关的人或物外,其余所有都只是凡物,毫无超凡脱俗的可能。
比如他在少年宫所传授的九州武道。
他人不提,就说那圆圆。
以剑心空明那般的天赋才情,别说一周,三日站桩就该摸到劲力的边才是。
可如今呢?
截止路明非沉眠前,圆圆桩照站,剑也照样感应,却丝毫动静也无。
今日醒来,他也给少年宫那边去了电话,说了声下午过去的同时,也问了这几日学员的进展。
不出意外,无一人修出劲力。
他人修不出劲力还能用资质平平来搪塞。
但圆圆不行。
一周都不见劲力。
这算哪门子的剑心空明。
更何况养了近十日的剑。
居然连丁点感应也无。
不是圆圆出了问题。
就是此方式借出了问题。
在研究了青铜与火的权柄后,路明非若有所悟。
他似乎,找到解决问题的法子了。
毕竟,钥匙已在手中。
接下来所需要做的。
无非开门而已。
路明非的眼睛越来越亮。
他有些迫不及待了。
真想时间赶快过去,转眼就是下午。
他要去少年宫。
开门。
“那个,路兄弟啊。”
韩野惊疑不定的叫他。
“你看看,这是什么……”
“嗯,怎么了?”
路明非感觉到熟悉的气息。
也没多想。
他转头看去。
就在下一秒,瞪大了眼。
“你……”
123 武道和梦想 为舵主:书友151029193928889 加更
少年宫,剑道班。
路明非身前,学员列了一排。
他来回扫视两圈。
几日前还是满满当当。
此刻却空落落的显出几分凄凉。
他奇怪的问。
“怎么就你们几个,别的人呢?”
无人回答。
路明非见了他们脸上的神情便是恍然。
“哦,走了啊。”
路明非叫出王老师。
“那些走了的学员,名单你有吧。”
“嗯。”
王老师还在想着路明非这是要干嘛,一个个上门去揍人么,以这位前阵子挨个踢馆的架势,别说还真有可能。
不曾想,路明非开口却是。
“有名单就好,回头你把报名费给人家退了。”
“退钱?”
“怎么,很奇怪么?”
路明非说。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既然不学,我也不昧下他这钱。”
“明白了。”
“我下午就去办。”
路明非点点头。
“别耽误练功,为几个人影响了站桩可不值得。”
站桩?
王老师欲言又止。
他很想问一句,您教的这什么桩法,真有用么?
该不是,耍人玩的吧。
但路明非的战绩有目共睹。
再如何怀疑,活生生的例子摆在这,不得不信。
“怎么,有问题么?”
路明非好奇的问。
“没事。”
王老师吐了口气。
他的目光重新坚定下来。
“我先站桩,下课了再给他们退钱。”
“嗯,交给你了。”
“哦,还有。”
路明非叮嘱了句。
“这些名单你抄一份,给我留着。”
“记住啊,以后,凡是名单上的人,想要再入我门,一律不准。”
路明非又轻笑着,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
“三心二意,还修什么武,也好,就当筛选了。”
王老师一头雾水。
无数的疑惑涌上他的心头。
什么叫日后“再入我门”?
这话说的好像他们肯定会回来一样。
可凭什么啊。
而且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您还设门槛。
没见学员都快跑光了么?
剩下的人若非真对武道抱有热情和梦想。
且在那一日见过您老的风采。
怕是早也跟着跑了。
没准今天您老过来,班上一个人都是见不着。
还说什么走了就别想回来,真是莫名其妙。
当然,这么说是有些偏颇。
至少有一人肯定不会走。
那就是圆圆。
这丫头也不知怎么想的。
路明非吩咐她做什么,就做什么。
站桩也就算了。
还成日里抱着一把竹剑说是要感应剑的呼吸。
你们这,一个是真敢教,一个也真敢学啊。
回头精神出毛病了咋整。
王老师无奈的看了眼道场角落抱着把竹剑静坐的圆圆。
算了,随她去吧。
事实上王老师也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
他是没见过这么古怪的桩法。
不休肌肉,不练筋膜。
说什么气血劲力,玄之又玄。
搞得跟武侠小说一样。
若非路明非手上真有本事。
他们早就不赔这中二疯子过家家了。
路明非查了查剩余学员这些日子的进度。
越看眉头越是皱起。
越看脸色越是铁青。
除了圆圆陈平安和王老师三人外。
剩下没一个不偷懒的。
别说每日固定的五小时站桩了,怕是连一小时也没站成。
路明非沉着脸。
他忽然就能理解师傅当年的心情了。
也亏得手头没柳条。
否则就眼前这些个懒虫,有一个算一个,谁要是能给他站着回家,路明非就算愧对了龙蛇密录的历代祖师。
他站在众人面前。
背负双手,面沉如水。
本来还有些吊儿郎当的几个学员。
渐渐的,只觉心头压了座大山,竟是大气也不敢喘。
“很好,很好。”
路明非缓缓说。
“很好。”
“你们一个个的。”
“给我开了眼啊。”
他忽的暴喝。
“还习什么武!”
“趁早回家种地得了!”
众人身子都是一抖。
他们仿佛回到了中学时期的课堂。
暑假作业没写被班主任抓了个正着。
于是一排人在教室后面罚站了一个上午。
吃了午饭,回来接着站。
班主任还来挨个的骂。
真是度秒如年。
训斥了两句,路明非摇摇头。
“说来,也不怪你们。”
他说。
“但是,给我听好了。”
“自今日后,都给我好好练功,好好站桩。”
“要是哪个再敢偷懒。”
“就永远别进我路某这扇门!”
说罢,便算揭过了这段。
路明非给几人讲了站桩的要点。
又纠正了一些错漏。
便放他们自个去打长拳热身,好活动开筋骨,方便站桩。
路明非叫上韩野,去找了圆圆。
陈平安一板一眼打着长拳。
“喂,平安。”
“平安啊。”
他身旁的阿梁叫了两声。
陈平安投去了目光,也未言语。
阿梁也知道他的脾气,不以为意,见引来了陈平安的注意,便自顾自往下说去。
“你说,老师那什么混元桩,还有劲力啊气血啊这些。”
“都真的假的啊。”
阿梁一边比划拳脚,一边嘟嘟囔囔。
“我怎么,总觉得不靠谱呢。”
“你看啊,老师说圆圆大师姐很厉害对吧。”
“好像还说剑……剑什么的。”
阿梁笑了下。
“就跟小说里吹的那样。”
“天赋异禀啊之类的。”
“我们几个嘛不聪明,学的慢,也就认了。”
“大师姐那可是老师亲口说的天赋异禀。”
阿梁说道这,声音也小了下去。
“怎么这些天下来,她也跟我们一样,一点动静都没有啊。”
“别说修出什么劲力了。”
“就连这劲力的影子都没见着。”
阿梁沉默了许久。
他茫然的问陈平安。
也像是在问自己。
“这站桩,真的有意义么?”
“有。”
阿梁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
回头,就见陈平安已打完了长拳。
正用毛巾擦着汗。
陈平安一开始了习武,就全神贯注。
也只有在他停下后,才开口回答。
他认真的看着阿梁。
那眼神是如此清澈,如此坚定。
暖阳下冰消雪化般,阿梁眼中的迟疑与动摇,遇着了陈平安的坚定,也渐渐的消散开来。
baimengshu.com
就听陈平安沉稳的声音说。
“我想习武。”
是的。
他想习武。
哪怕为此,丢了工作。
也要习武。
这是梦想啊。
一个人总得在现实和梦想两者间。
为了梦想拼一次吧。
哪怕。
只拼一次也好。
要不然等你老了。
回首往事。
该多遗憾呐。
事实上,陈平安压根没想那么多。
他只是个臭习武的。
脑子不够聪明,也不够灵光。
小时候师傅叫他们站三小时马步。
他就站三小时马步。
贾师兄带着几个师兄弟满山的疯玩。
打兔子,桌螃蟹,掏鸟窝,上树下河,好不热闹。
陈平安还在站桩。
贾师兄就笑他榆木脑袋。
可后来就陈平安这榆木脑袋,得了师傅全部的真传。
至于贾师兄,早早被师傅打发了出去,自谋生路。
但人和人还是不同的。
陈平安出了社会,别无所长,也就一身苦练的武艺,便做了个武馆教练,一个月四千多,他也知足,留一半自己花销,一半给家中的老母寄去。
贾师兄却是不同。
他脑子灵光,办法也多,没几年就自己开了家武馆,生意也蒸蒸日上,好几次还想拉陈平安过去,只是陈平安念着馆主对他的好,一直没松口。
可今天,馆主找到陈平安。
他们喝了一晚上的酒。
馆主一个三十来岁近四十的男人。
哭的像个孩子。
他反复的说。
“我对不起你啊平安。”
陈平安就回答。
“没事的,馆主
“生活嘛。”
“都能理解。”
陈平安知道馆主也不好受。
他们都是武人,见过彼此功夫,也晓得彼此脾气。
馆主这人吧,虽说功夫一般,花头也多,还老是说新时代团建之类奇怪的词。
有些不像是个武者了。
但陈平安能看得出。
他还是爱着武道的。
眼神骗不了人。
就算眼神能骗人。
那拳脚的功夫,也骗不了人。
这是他们武人的规矩。
所以了,今晚馆主是真难受。
他要辞退了陈平安。
也是没法的事。
家里那么大一个武馆。
招来的教练不在武馆里带学生。
成天跑去少年宫学武。
发出去的工资算谁的?
慈善也不是这么个做法。
说实在,馆主最开始也跟着路明非学了两天。
但家里还有个武馆。
且他也看不到站桩能站出什么个名堂。
孩子学费,新衣裳,买辅导书,鞋子还有文具,学习的材料。
回到家,老婆问你今天武馆生意怎么样,有新学员么,孩子的学校那边要交钱了,还有爸妈得体检,先拿个两千吧。
再大的豪情壮志,再大的武道梦想。
就被现实的针轻轻的这么一刺啊。
砰的一声,炸了。
梦想。
武道。
呵。
武道值几个钱。
能给孩子交学费么?
还是能给双亲买营养品?
“什么都做不到!”
馆主已是醉了。
他对陈平安说。
“我就是个废物!”
“我什么都做不到!”
陈平安默默的喝酒。
“馆主。”
他说。
“再等等,再等等。”
“没准,你多坚持坚持。”
“武道就成了呢。”
“劲力……”
陈平安张了张嘴。
他看到馆主那痛苦的眼神。
便什么都说不出了。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见鬼的生活。”
陈平安和馆主碰了杯,一饮而尽。
“好!”
馆主来了精神。
他振作着,摇摇晃晃给自己到了酒。将之举起。
“平安!”
他说。
“哥哥我对不住你!”
“但哥哥我知道。”
“你!”
“你陈平安是好样的!”
他比出个大拇指。
“你陈平安是这个!”
“别的不说了!”
“好好习武。”
他一口气喝尽了杯中酒。
又将之倒悬,给陈平安看空空的杯底。
馆主熏红着脸,直勾勾盯着陈平安。
他大声说。
“我祝你……”
“祝你陈平安!”
“他日一朝乘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两人饮酒。
又一饮而尽。
但酒总有喝完的时候。
正如天总会亮的。
生活再怎么该死。
他还是得继续。
陈平安开始找新的工作。
他没什么学历。
像样的单位都不要他。
进工厂又耽误站桩。
一天五个小时。
白天还得去少年宫。
这样那样的条条框框凑在一起,把他就业选择的范畴压缩的越来越是狭窄。
陈平安一家家超市小卖铺的问。
“你们这招人么?”
他也去饭店餐馆里打听。
“你们这招人么?”
偶尔能有缺人的。
工资也不合适。
尽管陈平安言明他愿意上晚班。
通宵也可以。
但工资最高也不过两千五。
往家寄两千,剩下五百根本不够他花销用度。
从武馆辞职这事,陈平安瞒着家里,没给说。
成年人都这样的。
辞职了,被客户骂了,被领导训了。
那么多的不顺心,那么多的难。
一拿起给家里的电话,听到老母老父的声音。
就患上一张灿烂的笑脸。
跟电话那边说。
“我一切都好,别担心,吃的饱,穿的暖。”
放下电话,继续喝泡面的汤。
更何况,这还是陈平安自己选择要走的路。
那个成语怎么说来着。
自作自受。
陈平安很清楚的。
这是他自己选的路。
馆主也是问了好几遍。
是陈平安自己说,一定要习武,哪怕丢了教练的工作,也要跟着老师习武。
“馆主你那天也看见了。”
陈平安说。
“老师他那么厉害。”
“我也想,像他一样。”
他眼中有光。
他说。
“我想习武。”
之后,陈平安去了工地。
就网上很多人调侃的那种。
搬红砖头,拎水泥桶。
累是真的累。
一天下来下了工,就只想躺在那一动不动。
但赚钱也多。
半天功夫能有两三百。
加上陈平安上的都是晚班。
还有通宵的补贴。
他很满足了。
这几天老师似乎生病了,请假没来。
陈平安就换成了白班。
多点时间,站桩,也休息。
“小陈,外面有个开轿车的老板叫你!”
“哦。”
陈平安摘了手套,喝了两口水,往外跑。
就见一辆叫不出牌子的车停在路旁。
见了陈平安,那车上下来个胖子,堆起章大大的笑脸就迎上来。
“贾师兄。”
陈平安叫他。
“诶!”
胖子,贾师兄大大的答应声。
“陈师弟,好久不见,你怎么跑这来了呀!”
他嫌弃的看了眼尘土飞扬的工地。
以及陈平安身上的灰。
“走走走,吃饭去,前几天师兄听说你丢了工作还不信,没想到在这见到了。”
他招呼着。
“我还有……”
“有什么啊。”
贾师兄大大咧咧的。
“你们这工头我熟,等着,吃顿饭嘛,我打声招呼就行。”
果然,就见贾师兄打了个电话,不一会那个平日威风八面的工头小跑着出来,热情的和贾师兄握手,又大声说了两句这个总那个经理什么的,孤零零站在一边的陈平安也没听懂。
就记得最后工头诧异的说。
“什么,小陈是贾总的师弟啊!”
“你看看我,这事情办的!”
说着,工头热情的去握陈平安的手。
脸上是令陈平安陌生的笑。
他还记得同样这张脸。
一小时前骂着自己就是个懒虫活该穷一辈子。
变的叫人怎么也认不出了。
124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小李他,哦,就你那工头。”
贾师兄挥舞着车钥匙。
“以前给师兄我那武馆做过装修,我呢也给他介绍过几个活,算是老朋友了。”
“小李吧,人不坏,就是精了点。”
“以前是不知道你是我师弟,现在没事啦,有师兄我的面子在,给他几个胆也不敢为难你。”
“陈师弟你就放宽了心。”
陈平安就点点头。
“谢谢师兄。”
胖子哈哈哈的笑起来。
他们已经上了酒店二楼的包厢。
引路的服务生躬身开门。
贾师兄大摇大摆的往里走,左右观瞧,啧啧的点评两句还行,又是摇头,说多少差了点,下次肯定带师弟你去更好的地方。
陈平安落后一步,在贾师兄对包厢装修评头论足时,他给开门的服务生点了头,说了句谢谢。
服务生眼神怪异。
陈平安也没察觉,他只是依着贾师兄招呼,坐在了他右手旁。
“您好,菜单。”
“嗯。”
贾师兄眯着眼,翻开来。
他眼也没抬,招呼着陈平安。
“师弟,有啥忌口?”
“没问题师兄就做主了啊。”
陈平安张了张嘴,终于还是点点头。
“嗯,都可以。”
“行。”
贾师兄答应一声,把菜单给服务生一递。
“小伙子,就折起来那两页,,都上一遍。”
“好的,都上一遍是吧,别的还要点什么,您两位喝酒么?”
贾师兄嗤笑一声。
“你这小地方能有什么好酒。”
“先来箱啤的吧,就最贵的。”
“好嘞!”
服务生轻轻带上门,出了包厢。
贾师兄把车钥匙手表和钱包往桌上一拍。
用力之大,整张桌都是晃了三晃。
他随意的挽起袖子,露出大片的汗毛。
“来一根?”
贾师兄抖出烟。
“不了。”
陈平安拘谨的说。
“谢谢师兄。”
“啧。”
贾师兄笑了下。
“还守着老头子的规矩呢。”
“不许抽烟,不许为非作歹,不许这不许那。”
“师弟啊,不是师兄我说你,咱都出来了,老头子也埋了,嗯,三年了吧。”
“是四年六个月,师傅他走那天下了雪。”
“哦哦,瞧我这记性。”
贾师兄拍了拍脑门。
“不行咯,不行咯。”
他摇摇头。
“这人啊,一忙起来,就什么都给忘咯。”
陈平安笔直的坐着,盯着塑料膜封装的干净餐具,没吱声。
“老头子嘛,人挺好,就古板了点,不知变通,守着那么好的伸手也不肯下山,什么规矩规矩。”
胖子唾沫横飞。
“师兄。”
陈平安说。
“师傅他走了四年六个月了。”
胖子放下手。
肥肉堆积的脸闪过一瞬的不愉。
也只是一瞬,贾师兄压下不愉,堆起灿烂的笑脸。
“是,是是。”
他连声说。
“你看我,最近这忙起来啊,就什么都给忘了。”
“说话老是跑火车,嘴巴也没个把门。”
“该罚,该罚!”
“等着,待会上九了,师兄我先自罚三杯!”
他哈哈的笑。
尴尬的气氛荡然无存。
之前因师傅的话题,两人间微妙的气氛,便算是揭过。
上了韭菜,满满一桌。
贾师兄抄起筷子,热情的招呼。
“有段日子没吃顿好的了吧,来来来,别客气,放开肚子,随便吃!”
“谢谢师兄。”
“哈哈哈,跟师兄我客气什么!”
他主动给陈平安夹了一大块的鸡腿。
“来,吃这个,在师傅那里你小子就好这一口,怎么样,师兄没忘吧!”
陈平安笑了笑。
“那个,我说师弟。”
喝了三杯酒,双颊微红。
许是觉得气氛也差不多了。
贾师兄搭着陈平安的肩膀。
大咧咧的喷着酒气。
“我记得,你身上有三块金牌吧。”
“是五块。”
陈平安说。
“还有三块银牌。”
“哦哦。”
贾师兄也不在乎陈平安的态度,满脑子都是五块金牌,一张大嘴笑的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五块,五块好啊,五块!”
他狠狠喝了口酒。
“我跟你说。”
他靠近了陈平安。
“师兄呢,有个发财的路子,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你。”
“师兄也知道,你人好的,性子也直。”
“就是呢,性子直的人没那么好赚钱。”
“咱跟谁过不去也别跟钱过不去,你说是不是。”
贾师兄眨眨眼。
“你呢,稍微变通一下。”
“来师兄我武馆,当个总教练。”
“一个月,师兄给你,这个数。“
他伸出肥手,分开五指,翻了番。
说出的话仿佛都带着纸钞那油墨的芬芳。
“五万!”
陈平安呼吸一滞。
贾师兄得意的嘿嘿直笑。
“怎么样,够意思吧!”
“师兄我呢,也不要你多辛苦。”
“咱们武馆啊,走会员制,高端!”
“过来的都是一个月好几万的白领啊中管啊。”
“不是我说,就他们,师弟你也知道,细皮嫩肉的,苦也吃不了,能学什么武。”
贾师兄撇撇嘴。
“随便露两手也就得了!”
“而且师弟你,一身本事,就泡在那什么工地里,不浪费么。”
“你就甘心?”
说着,胖子一下一下拍着自己胸脯,长长一叹。
“你甘心,师兄也替你不甘心呐!”
陈平安抿着嘴,眼神闪烁。
胖子哈哈一笑。
他掏出部摩托罗拉。
打开,播放视频。
很快的,加载了也就一分多钟。
视频里是陈平安眼熟的木人桩。
一个帅气的练功服青年沉呵一声,一拳击出。
就听砰的闷响。
木桩四分五裂。
陈平安微微皱眉。
“这是?”
贾师兄嘿嘿笑了两声。
“来,还有呢,继续看。”
又是几个视频。
同样的帅气青年,拳打脚踢,练习的道具碎的碎炸的炸,效果惊人,乍一看仿佛是小说中的武者来到了现实。
但陈平安哪里看不出。
这人好似有模有样,实则肌肉松松垮垮,发力也是不对,别说习武之人,也就比普通人强些,顶破了天就是个健身爱好者的水平。
YY小说
就这种货色,也能打碎木人桩?
陈平安满心疑惑。
直到他看到了最后一个视频。
一人拿着个黑色遥控器按了一下。
下一秒,结实的木人桩轰然炸开,四分五裂。
陈平安皱起眉。
贾师兄见状,还以为陈平安是担心危险,便哈哈一笑,宽慰起他这师弟。
“”放心,放心。
“别看这炸起来好像很唬人。”
“咱小时候玩的弹弓记得吧。”
“其实也就这回事。”
“疼一下,没了。”
“没啥危险。”
说着他又拍起了自己的胸脯。
“师弟你也不想想。”
“要真有危险,师兄还能找你么!”
“那肯定不行啊。”
陈平安盯着四分五裂的木人桩好一会。
“那这是?”
“道具,道具。”
贾师兄乐呵呵的。
“那些个白领嘛,师弟你也知道,吃不了苦,还想有好伸手,一个个做梦似的。”
“不过,也别说,就这做梦的钱啊,最好赚!”
“他们想要好身手。”
贾师兄得意洋洋的一指手机。
“咱就给他好身手。”
陈平安安静了会。
贾师兄也不急,商人嘛,得有耐心。
他喝了口酒,皱眉,呸的给吐在了地上,骂骂咧咧。
“什么垃圾玩意。”
陈平安看了眼地上那一滩难看的酒液。
“那个,师弟啊。”
胖子又患上热情的笑脸。
“怎么样,跟师兄一起干。”
“一个月五万。”
“你也不累,带上金牌过来就行,到时候咱们开个速成班,有你的成绩做背书,师兄再找几个媒体的兄弟宣传宣传,那学生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他绘声绘色的给陈平安勾勒未来的美好蓝图。
如此美妙且迷人。
尤其那每月五万的工资。
陈平安都算不轻,这得叫他搬多少年头的砖。
但是啊。
他又看了眼手机屏幕。
眼神便坚定下来。
“谢谢师兄还想着我。”
还不等贾师兄脸上的笑容完全绽开。
就听得陈平安继续往下说。
“但我还得练功。”
“得站桩。”
“在工地呆着也挺好。”
“就不劳烦师兄操心了。”
胖子笑呵呵的脸,一点点往下沉。
他眯起眼。
冷冷看了看陈平安。
胖子吃了两口菜。
又慢条斯理的擦擦嘴。
“好,好。”
“师弟大了。”
“有主见咯。”
贾师兄咧嘴,扯出个皮笑肉不笑的脸。
“让我猜猜啊。”
“你陈平安要练的功。”
“站的桩。”
他嗤笑了声。
“该不是,那少年宫的什么阎罗教的混元桩吧。”
他哈哈笑了几声。
陈平安低着头,坐姿如旧。
“师弟啊。”
胖子把手放在陈平安的肩上。
他患上了语重心长。
“不是你贾师兄泼凉水。”
“实在是,哎。”
他又是叹了口气,欲言又止,终于还是一咬牙,往下说。
“你就没想过,那什么阎罗,就是个片子么!”
贾师兄一脸的痛心疾首。
完全是为师弟着想的模样。
陈平安眉一皱。
“那天老师他……”
“我知道!”
贾师兄一摆手,打断陈平安的话。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是!”
“那什么阎罗很能打。”
“没错。”
“只是啊。”
贾师兄说。
“那天呢,我去隔壁市参加个活动,没在,也没见着。”
“回来就听说那阎罗了,吹的跟什么似的。”
“师兄也好奇啊,第二天不是就跟着去看了看。”
“学费是一点没少给。”
“可他呢。”
“呵。”
贾师兄又是嗤笑。
“你说说,师弟,你说说。”
“什么劲力。”
“什么混元桩。”
“我光听师傅说马步了,最多就三体式,还头一回听这劳什子的混元桩。。”
“还能修出什么劲力来!”
“哈哈哈!”
“我呸!”
一口浓痰。
“我看那小子啊,就一小年轻,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估计就在地摊上看了几本武侠。”
“然后脑子一热,就跑来把你们给忽悠了。”
“师兄跟你讲,掏心窝子的,师弟,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年轻啊,我见的多了!”
“也就你们老实,被他骗着了。”
“要换作我,那什么阎罗,老子让他自己跑去见阎罗。”
“啪!”
这是一巴掌抽在手上的脆响。
“哐啷!”
这是霍然起身带倒了椅子的重响。
陈平安居高临下的看着胖子。
“贾师兄。”
他抱拳。
“我最后叫你一声师兄。”
“老师他是有大本事的。”
“你不懂,就别乱说。”
“而且。”
陈平安一指手机。
“你也没资格妄论老师。”
他停了停,平静依旧。
“你这个片子。”
贾师兄一张脸已憋成了绛紫。
“你……你!”
“好你个陈平安!”
“长兄如父,长兄如父!”
“有你这样和师兄说话的么!”
“你对得起师傅他老人家么!”
陈平安笑了笑。
他没理会胖子的话。
只是自顾自的说。
“每年十一月二十六日。”
“我都会回去,在山上,陪师傅七天。”
“小猴子,阿七,大胖。”
“有的来过一两年。”
“有的年年都来。”
他又是去看贾胖子。
“我可一次都没见到你。”
他轻轻的问。
“师兄,赚钱,就这么忙么?”
胖子张张嘴,说了些什么,但陈平安已不想听了。
“我记得,师傅以前说过。”
“这天下的钱,赚到死也赚不完的。”
“贾大力。”
他叫出胖子的名字。
“你睡得着觉么?”
“这一次,是看在你我师兄弟一场的份上,我不动手。”
“说来,早在六年前,师傅就已将你逐出山门。”
“叫一声师兄,是情分。”
他语气转冷。
“若我不认你贾大力,也没人能说出个不是来。”
“所以了。”
“若下次你还敢编排老师的不是。”
他一拱手。
“我陈平安不才,就得向你贾大力讨教讨教,这拳脚上的功夫了。”
话音落下。
字字铿锵。
贾胖子不由得往后缩了缩。
他已经,很多年没真正动过手了。
不然这一身的肥肉,又是哪来。
陈平安转身,开门。
临走时,停了停。
“对了。”
他说。
“在山上那会,鸡腿,都是你吃的。”
“我从没吃过。”
“你记错了。”
门关上了。
半晌,胖子才呼哧呼哧喘着气。
额头爬满了密密麻麻的油汗。
“好你个陈平安,等着!”
他哆哆嗦嗦的拿起手机。
眼神一冷。
“给我等着!”
打去电话,很快接通。
“贾总啊,有啥吩咐的?”
就听胖子冷飕飕的说了声。
“小李,给哥哥我,办件事。”
陈平安被工地辞退了。
这几天的工资也没给。
工地就这样,压着钱,人走了才给。
或者干脆就不给。
“李队长,是我啊,陈平安。”
“哦。”
“工资……”
“呵。”
那边轻笑了下。
“我听说,你小子很能打啊。”
“有本事就把老子揍一顿。”
“挑明了吧,你惹了不该惹的人,这钱啊,别想要了。”
电话嘟嘟嘟的挂了。
陈平安放下话筒。
给小卖铺的老板付了五毛钱。
“一块五!”
搓着麻将的老板不耐烦。
“少一块呢。”
“嗯嗯。”
陈平安摸了摸兜。
又脱下外套,拆开缝在下摆的线,取出枚硬币。
“放这了,老板。”
“哦。”
陈平安转身。
他听到背后老板兴奋的欢呼。
“胡了,一百一百,给钱!都给钱!”“老张手气不错啊,零头这三十给抹了呗!”
“哈哈哈,手气是好,这点小钱算了算了,抹了就抹了,今天高兴!”
陈平安摸了摸衣摆。
这是出门时老母再三的叮嘱,在衣服下摆这缝点钱,以后没饭吃了,还能有个念想。
他去找其他的工地。
但见了他这张脸,本来好端端的招工,一下人就满了。
到处碰壁。
他想起多年前师傅的训斥。
“习武之人,最忌恃强凌弱。”
“若有了杀人技,还不懂得约束自己,那我等武人,与那禽兽何异。”
陈平安坐在人行道的护栏上,静静的看深夜的车水马龙。
许久,许久。
陈平安跳下护栏。
双脚在地上站定。
他缓缓打了套长拳。
一招一式,全神贯注。
橘色的灯光打在他的侧脸。
照出一双清澈纯净的眼。
吐出口气。
站桩。
陈平安问自己。
“你想习武么?”
无需犹豫。
也无需怀疑。
他听到自己坚定的答。
“我想习武。”
这就够了。
“这就是,武。”
韩野眼中还有难掩的震撼。
没有人能迅速的接受一个新鲜事物。
他也一样。
“对啦。”
路明非拍了拍他肩膀。
“这就是武。”
他给了个笑脸。
“恭喜你,入门了。”
韩野还是愣愣的。
“哦哦,谢谢。”
“谢谢路兄弟。”
就在上午,韩野与路明非说,他好像,修出了劲力。
路明非再三确认,果是劲力不错。
得了劲力,便意味着韩野算是真正入了九州武道的门。
同时,也给路明非的猜测提供了强有力的证明。
正如他所想,在龙族世界,只有与龙类相关的人或物,才有超凡脱俗的可能。
比如混血种。
假如你是一个普通人,就算天赋才情强如剑心空明,一旦没有龙血,不是混血种,就绝无改变命运的可能。
但是啊。
按着血统就把人分成了三六九等。
没有龙血再如何努力如何刻苦也无能为力,终生止步凡人。
这般的世界。
这般的世界。
这般的世界!
可真是,让人火大啊。
路明非这样不爽的想。
与此方世界相比较,九州的一些个宗门虽然荒唐,虽然高高在上。
但他们终究还是自寻常百姓中走出。
武道,武道。
这是与龙血截然不同的力量。
是再卑贱的乞儿。
再无力的生命。
也能紧握,用以改变命运的力量。
只要有功法,谁都能踏上武道的路。
至于今后能到何种高度,便全是在了己身。
这也是,路明非已是点燃了黄金瞳,却仍执着于习武的缘由所在。
比起虚无缥缈的龙血,莫名其妙的言灵。
他更信任自己一点一滴,修出来的武道。
命运这种东西嘛。
就是用来握住的。
路明非如是想。
而为此。
我要习武。
同时,想要握住命运的人们。
也应习武。
谁都该有一条,通天的路。
走与不走,在你。
但路不可无。
假若无那通天的路。
我开便是。
他轻笑着问圆圆。
“准备好了么?”
圆圆点头。
“嗯。”
韩野站在一旁。
他忽的感到了巨大的沉重。
如历史洪流滚滚碾来
他几乎是屏住了呼吸。
韩野所不知的是。
此时此刻的一幕。
将被后世无数的人反复赞颂。
路明非想起圆圆兼修的灵宝宗有其传统。
也是有趣。
他便是笑了。
将手放于圆圆头顶。
只听得少年悠然来诵。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开门。
125 始解:第一剑
陈平安眼皮轻颤。
好吵。
奇怪,今天是怎么了?
他想。
正站桩呢,老师也在,怎么还吵,不怕挨揍么?
喧闹声越来越大。
偶尔还有一阵阵的欢呼。
这是……阿梁那小子。
陈平安轻皱眉头。
这小子不好好站桩,怎么也跟着胡闹?
正如此想,陈平安眉头籀得更紧。
只因他听见了王老师的声音。
怎么连他也……
而且王老师在众人心中的印象都是沉稳可靠,寡言少语。
此时此刻,竟也跟人一起瞎闹。
陈平安不再多想。
摒除杂念,试图再次入定。
尽管天赋资质无法与大师姐圆圆相提并论。
但陈平安的心性实在难得。
尤其是一颗坚定不移的向武之心。
也曾因此受了阎罗的夸奖。
陈平安是所有人里,除圆圆外,最快于站桩中达成入定的一个。
之所以要排除圆圆,按老师的话说,那就是剑心空明,无时无刻不在入定,这是天生的,羡慕不来。
而后老师又说了,也没什么好羡慕的,天赋归天赋,武道又不是比谁天赋强谁就厉害,后天的努力同样重要。
陈平安深以为然。
可惜,先前好不容易入的定,被外界这些喧闹嘈杂一激,心思便是乱了。
想要再次入定,何其难也。
还好,陈平安最不怕的就是难。
他一点一点排除杂念,寻得灵台清明一盏,整个人逐渐安静下来。
就在他即将成功,再次入定之时。
陈平安听到了一个少年的声音。
“别靠的太近,危险。”
这是,老师。
陈平安心中又有疑惑。
奇怪,老师怎么非但没有制止,反而像是跟着他们一起胡来?
而所有的疑惑和茫然。
在听到老师的下一句话后。
烟消云散。
好似是有人在问。
问的人太多,乱纷纷,以至于陈平安眉能听清具体的问题。
他只听了老师温润的声音如是答。
“嗯,这就是武。”
他说。
“你们大师姐,已修出了劲力。”
陈平安双眼圆睁。
在他身上破天荒头一次。
时辰未到,桩法的架子先是散了。
但也无所谓。
此时此刻,于他而言,有一件事,比继续站桩更重要,重要的多。
那就是,武。
这些日子,说是没有动摇,陈平安自己都不信。
只是他每次都重新坚定了下来。
因为老师在。
阎罗那么强。
他的存在便证明了。
武道一途,走的通,前有路,并非虚妄。
至于他们为何迟迟不曾修出劲力。
应是我资质愚钝,天赋不佳。
陈平安如是想。
但正如阿梁所说。
他们资质愚钝也就认了。
可大师姐圆圆呢?
作为老师亲口定下的天才,为何圆圆也始终不曾修出个名堂?
这点便像是一根刺,扎在陈平安的心里。
而今天。
刺不见了。
他忽然也就能理解阿梁和王老师为何欢呼。
只因老师那一句。
“大师姐她……修出劲力了!”
陈平安喃喃。
下一秒,他迫不及待的往人群聚集处望去。
围着圆圆,学员站成一圈。
就见少女手持竹剑,面对木人,一剑挥下。
无声无息,挡无可挡。
竹剑所过之处,木人桩断成两截。
且看那切面,光滑如镜,木头纹理清晰可见。
人群边缘的陈平安满脸震撼。
若是上好的刀剑,也便罢了。
可是,见鬼。
陈平安又不信邪的再三确认。
周围与他相同举动的不在少数。
但结果始终如一。
“你看清了么?”
“大师姐那一剑!”
“开玩笑吧,真的只是竹剑么?”
最初的震撼过后,学员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无论怎么看,怎么确认,大师姐圆圆手中的,都只是竹剑而已。
而凭借一把竹剑,真的……能做到这种程度么!
“武道。”
不知是哪个轻轻念了句。
“武道!”
又有人跟着重复。
而后重复的人越来越多。
同时他们的眼也越来越亮。
陈平安也是其中一个。
忽的,也不知是谁,古怪的嘀咕了声。
“搞不好,那木人桩有手脚吧。”
欢呼议论热情憧憬。
一片欢腾的景象,因这一句,陡然一降。
陈平安下意识想到了贾大力给他看的视频。
那里面的木人桩,可不就动了手脚。
有那些个玩意,别说武人了,随便叫个能走会跳的孩童,都能给你冒充个武林高手。
再是软绵绵的拳头,也架不住人家木桩自个会炸啊。
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
陈平安摇摇头。
还是那句话。
他相信路明非。
这是武者对武者的惺惺相惜。
他见识过老师的拳。
有那样拳头的人,不可能做出这般下三滥的事来。
人群最前方,一身白色练功服的路明非招手叫来王老师,凑过脑袋,说了两句。
王老师点点头,不着痕迹的往后看了眼,站到了一边。
两人的对话到此为止。
只因,圆圆动了。
女孩圆圆的眼认真的盯着竹剑。
“我听见了。”
她说。
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让人一头雾水的话。
却是听的路明非双眼一亮。
他一摆手,全场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圆圆身上。
少女恍若味觉。
她的清亮双眼只映出手中竹剑。
她的全世界也只剩下了这把竹剑。
某个瞬间。
道场,老师,同学。
这世界的一切。
都是离她远去。
圆圆置身于绝对的虚无混沌之中。
她看看四周。
想了想。
福至心灵般。
圆圆抬头。
四盏剑光悬挂天穹。
清朗的声音带着笑意。
“小女娃,你我便是此方世界的第一剑了。”
“极好,极好。”
这声音笑了两声,说不出的畅快洒脱。
圆圆好奇的问。
“你是,斩月大叔么?”
“斩月?”
清朗的声音疑惑重复。
而后又是恍然。
“呵,吾之名讳,又岂是区区斩魄刀可比。”
“小女娃,你且听来,吾之尊名……”
许久许久。
圆圆眨了眨眼。
“听不清。”
她说。
那清朗的声音先是一滞。
而后朗声笑起。
“有趣,有趣!”
“有趣的紧呐!”
四盏剑光转了转。
“此方式借,原来如此。”
他末了叮嘱。
“小女娃,与你那老师好好习武。”
“吾灵宝一脉累世传承,已是尽系你一人之身。”
“去休,去休!”
四盏剑光倏忽坠落。
圆圆恍惚便见世界倾覆,混沌茫茫。
有道人一剑披下,欲重炼那地水火风。
他又朗声大笑,道一句,“敢入阵否!”
终于一切归于混沌。
不分上下,不见往来,无天武帝,无始无终。
此乃,混沌。
就听那清朗男子轻声笑言。
“小女娃,吾待你诵出,吾之尊名的那日。”
圆圆眨眨眼。
茫然的环顾四周。
最后与路明非对视。
“老师。”
女孩说了句。
她张张嘴,好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最后只是轻轻的一句。
“我好像见到,斩月大叔了。”
路明非挠挠头。
“斩月?”
他也的确该疑惑。
没听说哪个灵宝宗,万剑山庄,亦或者蜀山派的弟子,还有见到斩月大叔这样的经历。
但转念一想,也便释然。
圆圆可不算正经的三脉传人。
她所习的乃是路明非熔炼三家所长,再依着圆圆的个人喜好,加进去了些动漫死神中斩魄刀的理念,从而创出的全新功法。
打熬身体的桩功,配合温养本命剑的法门,双管齐下。
这些时日虽说没见着劲力的影子,但这实非圆圆的过错,要说过错也是因了这只钟情于龙类的世界。
待得路明非一招开门,为圆圆解除限制,开了通往超凡的权限,多日来修行所得厚积薄发,能做到何种程度路明非都是丝毫不会惊奇。
“这是……”
圆圆好似感应到了什么。
只见她闭上眼,将竹剑至于腰侧,缓缓下蹲,摆出居合斩的起手式。
一股玄之又玄的气势自她身上漾开。
在场众人无一不屏息凝神。
每个人都有一个奇妙的直觉。
似乎……有某种很重要的事情,即将发生。
就听得圆圆稚嫩的嗓音,认真念来。
“始解:第一剑”
陈平安震惊的瞪大了眼。
他周围的人也是同样神情。
他们只见到,大师姐圆圆在说了那句话后,她的竹剑,竟以肉眼可见的状态生了变化。
拉长,窄细,刀身漆黑,锋刃雪亮,如秋水一泓,如月下雪重。
路明非本是欣慰的面容,微皱了眉头。
他发现,越是到后来,那把剑的变化就越是了艰难。
观其样式,剑身弧度,大约得长米七有余。
这已是比圆圆这娇小女孩的身子还要长了。
但本命剑嘛,加上路明非还融了点斩魄刀的理念,可以说是圆圆的灵魂特质所化,想到这丫头之前所修都是日本剑道,始解的本命剑是这般样式也便能理解。
路明非并不介意,圆圆的根本还是九州武道,他所创的剑道功法,始解如何便随她去,重点还是他日的卍解。
以斩魄刀的理念,卍解之时,圆圆将得到本命剑的真名,换成武者的通用标准,也即明心见性,直入外罡。
思路客
届时其所展现的威能,啧啧,九州剑客本就杀伐无双,更何况圆圆熔了三家所长,其中更有地位超然的灵宝一脉,还是修了灵宝正册的外罡。
须知,修了灵宝正册的外罡,可与寻常的外罡截然不同。
只是稍微想想圆圆可见的未来,路明非便控制不住嘴角的笑意。
他终于,能有个像样的对手了。
始解结束。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
圆圆睁开眼。
低头。
她的目光从剑柄至剑身。
眼里尽是林中小鹿般的好奇。
她开心的抬头,去看路明非。
“老师。”
圆圆雀跃的说。
“真的有斩魄刀。”
路明非轻笑点头。
“嗯!”
陈平安久久的,久久的凝望大师姐手中的刀。
始解……
他是不看动漫的。
但这些日子以来,有圆圆这个大师姐带头,死神的设定早已在学员中传开。
他们只以为斩魄刀只是老师激励大师姐习武的由头。
就像吊在兔子脑袋前的胡萝卜。
兔子直勾勾盯着胡萝卜。
一蹦,一跳。
一蹦,一跳。
就是吃不着。
是的,他们本来是如此以为。
但今天啊,那兔子嗷呜一声咬到了胡萝卜,咔嚓咔嚓嚼了起来,一边嚼还一边竖起大拇指,说这可真好吃。
等等,那玩意不是3D投影的么!
原来……是真的啊。
陈平安看到阿梁转头,望向了自己。
这个三小时前还一脸迷茫,犹豫不定的年轻人。
此刻则通红了脸,眼中闪着激动的光。
“平安!平安!”
他一遍遍的叫着自己的好友。
半晌,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站桩……是真的!”
“武道……是真的!”
阿梁用尽了力气点头。
“我也想习武!”
陈平安便灿烂的笑了。
这个笑是苦尽甘来。
是多少无光的夜晚后守的云开。
也是他这些时日来,最是那开怀。
陈平安重重点头。
“我也是。”
世界凝固,万物暂停。
小魔鬼如将军般铿锵走来。
“哥哥。”
他精致的小脸显出些许无奈。
“你又做了什么,动静这么大!”
“有么?”
路明非奇怪反问。
“不就是,开了开权限么。”
小魔鬼身形一顿。
“你怎么……开的权限!”
“就这么开的啊。”
路明非尽量描述。
“沟通青铜树,然后选中目标,嗯,就她。”
路明非示意圆圆。
“打开权限,方便圆圆习武嘛。”
说道这里,路明非就眉开眼笑起来。
他得意洋洋的炫耀。
给小魔鬼展示圆圆。
“铛铛铛!”
“我可是专门为她创了功法!”
“哈哈哈,剑心空明,厉害吧!”
“始解哦,帅不帅!”
“嘛,虽然也有厚积薄发的原因。”
“但一开权限便生劲力。”
“且与本命剑修出感应,开了始解。”
路明非啧啧称奇。
“果然,剑心空明就是剑心空明啊。”
小魔鬼凝视圆圆。
“这个人……”
他说。
“好像,有哪里不对。”
“你也发现了么?”
路明非挠挠头。
“我猜啊。”
“要么是我创的功法问题。”
“要么是别的什么,嗯,别的……”
“比如,”
小魔鬼补充。
“她是第一个被哥哥你改变血,开了权限的人。”
你小子,本来是想说什么?
“嘿嘿。”
小魔鬼羞赧一笑。
路明非是一点都不信这家伙能口误。
不用想,要么是想套自己话,要么是拐着弯说点事。
这种满脑子都是算计的人,路明非又不是没见过,跟他们相处,你就不能被带着走,有什么呢就直接问,绕来绕去只能满足这些家伙的恶趣味,你自己呢累个半死,路明非太有经验了。
126 如今每天,都是历史 (为舵主大神德加更)
“我本来,是想说改变血统的。”
小魔鬼乖乖巧巧。
“只是,哥哥你好像用青铜与火的权柄,做了别的事。”
“哦,原来可以改变血统啊。”
路明非恍然。
“嗯,哥哥你可以的哦。”
“无所谓。”
路明非说。
“我对血统什么的不感兴趣。”
他看向圆圆,灿烂的笑了。
“还是习武好,你看看她,剑心空明,不消数年,定能直入外罡。”
小魔鬼审视圆圆。
那模样犹如阿基米德眯眼去看他的数学公式。
有如米开朗基罗在石胚中寻觅大卫像的身影。
某一刻,他悠悠的说。
“居然,能做到这种程度。”
“是吧。”
路明非得意洋洋。
“习武,超棒的。”
小魔鬼温柔的笑了。
“但,还是不对哦。”
“嗯?”
“我是说,这人虽然得了些权与力,但想要变强,没那么简单。”
他看向路明非。
“哥哥你说的外罡,就是龙王吧。”
路明非回忆着诺顿的表现。
“有些出入,不过,大致上也差不多。”
“但她,”
小魔鬼话锋一转,指向了圆圆。
“凡物想要抵达龙王的座。”
“仅靠青铜与火的权柄,可远远不够。”
“这么说吧,以哥哥你如今掌握的权限,这女孩最多也就成长到四代种的程度。”
“四代种?”
路明非嘀咕着。
“不知道跟非人比起来哪个强点。”
“好好听我说啦。”
“哦哦。”
路明非堆起笑脸。
小魔鬼无奈摇头。
他吐了口气,又轻轻一笑。
“还记得我那天的话么?”
他幽幽的说。
“哥哥你的识海,还少了,几棵树啊。”
“你是指?”
路明非想。
“其他的龙王。”
小魔鬼便投来欣慰的眼神,点点头。
“正是。”
“得了吧得了吧。”
路明非摆摆手。
“一个诺顿我都累个半死,只是想一想,这样的家伙还有三个,真是头都大了。”
小魔鬼笑了笑。
“那青铜树,哥哥你就没想过真正的拿到手么?”
“以你这临时的权限,能点化的凡物,可没几个。”
提起这个,路明非就更是头痛。
小魔鬼说的他又何尝不明了。
但问题还在死胡同里。
除非诺顿主动将权柄拱手相让。
否则只有杀了他一个解法。
可杀了他老唐又得死。
路明非苦恼的敲敲脑袋。
“好烦。”
他自暴自弃的说。
“以后再想啦,这种事,车到山前必有路嘛,肯定有办法的。”
“这可真。”
小魔鬼无奈又宠溺的笑。
“像哥哥你的作风啊。”
远方响起马蹄。
路明非面色一肃。
他投去目光。
“那是……”
“嗯,追来了。”
小魔鬼说。
“嗅到了哥哥你闹出的动静么,鼻子可真灵。”
他往前行去。
“这家伙交给我,既然哥哥你有自己的想法,放手去做。”
路鸣泽侧过脸,歪了歪头,眯眼笑着。
“我啊,要去跟撒旦打架了哦。”
路明非一愣。
他就露出个阳光的笑容。
竖起大拇指。
“加油!”
路明非拍着胸膛。
“等着,过两年,我帮你一起揍他!”
“嗯。”
小魔鬼轻轻点头。
“我会好好的期待着哦。”
“那么,在与哥哥并肩之前。”
他庄严的迎向强敌。
“让我来,会一会你。”
世界的时间恢复流动。
路明非听到小魔鬼最后的话语。
“对了,哥哥你的武道。”
“多少有些麻烦,毕竟二十一世纪了嘛,在拥有绝对的力之前,还是不宜大肆公开。”
156n.net
“我会让人配合你,处理首尾。”
“放心啦放心啦。”
“有我在,哥哥你好好习武就行啦。”
男孩温柔的笑着。
“我可是,你的弟弟呢。”
路明非笑了笑。
“这家伙。”
他低声的说。
“噗通!”
是圆圆倒地的动静。
路明非连忙将之扶起。
他发现这女孩一双眼半睁着,面色苍白。
果然,还是太勉强了。
骤得劲力,又是斩木又是沟通本命剑以开那始解。哪怕是剑心空明,若无这些时日的修行打底,圆圆怕是根本支撑不到与本命剑的沟通完成,就得先行晕厥。
如今尚算好的,有了刚才圆圆口中所谓的“见了斩月大叔”的一遭,她的本命剑便算是入了门,不知省下多少苦工。
“放心,并无大碍。”
路明非说。
围上来的学员们都是松了口气。
“睡一觉吧。”
路明非轻声安慰圆圆。
“睡一觉就好了。”
陈平安再次见到馆主,已是七日后。
他们在上次那家烧烤摊吃夜宵。
但两人的状态,与上次截然不同。
陈平安眼中少了迷茫,多了坚定。
至于馆主。
只是几日不见,他好似老了十岁般,坐下后只是一个劲的喝酒,菜也不吃一口,。
他的目光是如此复杂,浸满了懊悔不甘和痛苦。
馆主提起啤酒习惯性的往嘴里灌。
一点也没喝着。
再看酒瓶,早已空空如也。
他摇了摇头。
放下酒瓶,就要去拿个新的。
“好了。”
陈平安按住他的手。
“吃点菜吧。”
馆主吃吃的笑了。
他咬牙,用上了蛮力。
而后是双手。
复压上全身的力量。
但终于,陈平安的手掌还是纹丝未动。
馆主一下子泄了全身力气。
他在椅子上瘫成一团。
手脚和脑袋都是无力的垂下。
馆主只是定定的去看陈平安的手掌。
“这就是,老师的武么。”
“嗯。”
陈平安答应一声。
他有些处理不来眼前这番光景。
说来,陈平安也能理解馆主为何如此。
假如前阵子他也动摇了,离开少年宫。
此刻的自己,恐怕比之馆主,更是不如。
“那个。”
馆主复向陈平安投来复杂的目光。
“我听说啊。”
“平安。”
“老师给三个人开了路。”
“一个是大……”
他抿了抿嘴。
还是痛苦的改口。
“圆圆。”
无论怎么说,他啊,都已经没有管那人叫大师姐的资格了。
但还是想称呼那个少年一声,老师。
就当,他不要脸好了。
说到底,他,还是想啊。
馆主继续说。
“另外两个。”
“一个是剑道班原来的老师,王超。”
“另一个。”
他定定的看对面这沉默青年的脸。
“就是你,陈平安。”
他深深吸了口气。
“所以啊。”
“你……”
“你……”
几乎是颤抖的声音。
他终于说。
“你修出,劲力了么?”
陈平安在馆主的眼中看到了许许多多的情绪。
憧憬,希望,害怕,甚至,侥幸。
有这么一刻,他忽然明白。
或许,馆主想听到的答案,是没有。
但转念一想,也或许,是有。
说来可笑,一个人怎么可能同时具备了两种情绪呢?
但事实正是如此。
没道理的。
人类本就是如此复杂且矛盾的动物啊。
作为长辈,朋友,曾经的老板。
馆主希望陈平安有个锦绣前程,修出劲力,扶摇直上九万里。
但身为一个曾经站在武道大门之前,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半途而废,最终与改变命运的唯一机会擦肩而过的失败者。
馆主又希望着,陈平安资质愚钝,哪怕有老师开路,也修不得劲力。
很阴暗的心思,但他,就是控制不住。
“嗯。
陈平安终于还是点了头。
“我修出了劲力。”
他说。
“这样啊。”
馆主喃喃。
“这样啊。”
他笑了笑,嘴巴里念着。
“修出了就好,就好。”
“哥哥我啊,一早就看得出,你陈平安不是个普通人。”
馆主眼中的光,一点点的,一点点的,黯了下去。
他又是扯着嘴角笑起。
像是马戏团中的小丑。
没有人知道那夸张的彩妆下。
是笑是哭。
“来!”
他开了瓶酒。
站起来。
“哥哥我!”
“再敬你一杯!”
“陈平安!”
“你……你是好样的!”
话未说完。
也说不完了。
馆主已端着酒瓶,一股脑的往嘴里灌去。
好熟悉啊。
陈平安想。
他站起来,跟着馆主,也给自己灌酒。
是了。
他终于想起。
几日前被辞退时。
馆主也说过类似的话。
只是,相同的人,相同的话。
彼此心境,早已不同。
刚放下酒瓶,馆主通红着脸,就一个劲的干呕。
因为没吃什么像样的菜,他呕的都是些胃水酒液,好不狼狈。
陈平安给馆主拍了拍背。
他递去纸巾。
沉默的看着馆主难堪的样子。
眼前这个人,往日里可最重外貌。
每天来武馆都得梳十多分钟的头发。
还老是跟陈平安他们这些教练炫耀,说他家那口子啊,还不是因为咱这张脸,非我不嫁,烦得要死,撵都撵不走。
可就是这样的他。
此刻却狼狈至此。
“馆主。”
陈平安说。
“要不,我还是帮你问问吧。”
“老师他,或许只是气话。”
馆主眼中猛然亮起灼目的光。
他死死的抓住陈平安的手。
如同溺水者抓住那唯一的救命稻草。
“可……可以么!”
“我听说,老师他不准我们这些……这些瞎了眼的再进少年宫。”
“老张他,哦,对了,老张,你记得么,就广元武馆的馆主。”
“他前天跑去少年宫,想给老师磕头。”
“我听说,我听说……”
馆主长长一叹。
“他是连门,也没得进啊。”
这件事,陈平安又怎么会不知道。
当时他还在准备站桩。
外面就一阵骚动。
老师没有出面,是王超,也就是王老师,带了几个人出去摆平。
他还记得老师与王超说的话。
“三心二意,还习什么武。”
“一出我门,再入不准。”
馆主看出了陈平安的神色。
毕竟这人啊,只知道习武了,哪里还能管理好表情。
馆主长叹一声。
他摇摇头。
在下一秒,收起脸上神色。
他笑了笑。
这次,他的笑可平静多了。
不再悔恨,不再痛苦。
只是,这馆主啊,就真的看开了么?
不见得。
毕竟武啊。
真正的武啊。
又有哪个习武之人,不心向往之。
但再向往,又有什么用呢?
人生就是这样的。
有些事情,有些机会,有些人。
错过,就是错过。
错就是错。
用橡皮擦涂改液透明胶。
也改不了的错。
馆主反是劝起了陈平安。
“别去,跟你说啊,平安,绝对不能去。”
“老师这人,我看的出,有主见,一言九鼎,下的决定八成是改不了。”
“更何况啊。”
他悠悠的说。
“当初要走,是我自己要走。”
“没人拉着我。”
“也没人给我钱。”
“我是他马的猪油蒙了心!”
他摇摇头。
“就这么走了。”
馆主自嘲一笑。
“真话啊,也不怕你陈平安笑话。”
“前阵子,就你工作不要也想习武那天。”
“我还在心里笑你呢。”
“我就想啊。”
“你陈平安!”
他喷的唾沫横飞。
“你陈平安有毛病!”
“脑子坏掉啦!”
“习武,习武。”
“饭都吃不上了还习武!”
越说越起劲。最后馆主指着陈平安的鼻子喊。
“你就是个傻子!”
猛的一顿。
馆主细细的看了好一会陈平安。
又捧着肚子笑起来。
笑的眼泪口水直流。
“后来啊!”
“后来我才发现!”
“什么傻子!”
“我才是傻子啊!”
“我就是个白痴!”
“怂货!”
“没卵蛋的!”
“活该一辈子没出息!”
他狠狠的骂着。
就好像正在骂的这人,不是他自己。
而是什么不共戴天的仇人。
旁边几桌的人不时投来稀奇的目光。
陈平安见了,便歉意的点点头,说了两句不好意思,打扰了。
终于,馆主停了。
他把手放在陈平安的肩头。
“平安啊。”
“你知道,你在经历什么吗?”
陈平安就点头。
“习武。”
“哈哈哈!”
馆主又一阵大笑。
笑停了。
他就用一种奇异的目光,去看陈平安。
“不。”
他说。
“你现在的每一天。”
停了停。
“都是历史啊。”
陈平安没有听懂。
馆主才不管。
他只是继续。
大概这些话,也是他说给自己听。
“千百年。”
“不。”
“千百年都不用。”
“你看好了。”
“五十年后。”
“你,圆圆,王超。”
“还有老师。”
“全都得进教科书,你信不信!”
陈平安无法理解。
“教科书?”
“是啊,教科书。”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馆主望向天鹅绒一般的星空。
悠悠长叹。
“青史……留名啊。”
他笑着。
“这要换古代,你们一个个,还不是都得混上个这个祖那个圣的,来吃他千年的香火。”
“以后啊,子孙们要习武。”
“拜完咱老师。”
“接着就得挨个把你们仨拜一遍。”
“这叫,。”
馆主一字一顿。
“礼敬先贤。”
一番话下来。
馆主说的口干舌燥,豪气激荡。
陈平安却是想了许久,许久。
“怎么样,开心吧!”
馆主打趣。
陈平安却摇了摇头。
“我,”
他一如先前。
“只想习武。”
馆主一愣。
一张脸僵住了。
也许十分钟。
也许更久。
他自嘲的笑起。
“我算是明白了。”
“为什么老师偏偏就看中了你陈平安。”
“比不上,比不上。”
“我啊,真的是比不上。”
陈平安更是听不懂了。
他只是默默的喝酒。
之后馆主也就不提什么未来什么教科书这些奇怪的话。
他们说起了一些少年宫的趣事。
比如少年宫最新的规定,也不知背后的老板怎么想的,教人习武飞弹不收钱吧,还给补贴。
凡是习武有成的,修出劲力的,一月一万。
不是所有人都跟陈平安三个一样。
就算路明非给开了路,也不见得立时就生了劲力。
他们仨属于厚积薄发。
给些补贴也是情理之中。
真要说来,一个月一万就能定下剑心空明的师徒名份。
九州灵宝宗的老不死能嫉妒得从棺材里爬出来揍人。
尽管他们不一定能打过阎罗就是了。
至于旁的趣事,似乎是武道班里有些沙子,别的武馆的人安插进来捣乱的。
这些天也陆续清理了出去。
同时,这座城有个叫贾大力的馆主,涉嫌逃税漏税,违法经营,不实宣传,还使用危险物品进行教学,被学员告上了法庭。
“听说啊,这人,姓贾的。”
馆主给陈平安讲。
“这回可算是栽了!”
“进去啊。”
“起码十年。”
他摇摇头,啧啧两声。
“这捞的钱越多,回头进去,也就越久。”
陈平安往地上撒了杯酒。
馆主奇怪的看他一眼。
“你这是?”
“手抖了。”
“”陈平安说。
馆主撇撇嘴。一个修出了劲力的武者。
还能手抖?
反正他是不信。
但,无所谓。
每个人都有不想说的秘密。
什么都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那是小孩。
成年人嘛,难得糊涂。
“来来来,喝酒喝酒!”
馆主招呼他。
“今天晚上,不醉不归!”
他大笑着。
“这要再过三十年,我可就没那个机会,能和你陈平安喝酒啦。”
“趁现在,你还没进教科书。”
“我们,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127 优秀校友路明非
“说好了,晚上一起吃饭。”
“搞清楚,谁跟你说好了,少给老娘自作多情。”
路明非腆着脸笑。
“早上我去拿准考证嘛,几天后就要高考了,这么重要的日子,搓一顿不是很合理嘛。”
网管女孩烦躁得挥挥手。
“到时候再说,要拿准考证就赶紧去,少来烦我。”
“怎么,心情不好啊。”
路明非问。
“要你管。”
“哦哦。”
“那,我等你消息啊。”
路明非摇了摇手机。
“你有我号码的,发QQ也可以,来不来都说一声。”
“知道了知道了。”
网管女孩应付着。
“啰嗦死了。”
“嘿嘿。”
路明非不好意思的笑。
正转身,忽的想起,便神秘兮兮的回头问她。
“我看你家的那些向日葵,有段日子没浇水了吧。”
网管女孩一愣。
路明非便心满意足的笑了,离开网吧。
他身后,柜台里,女孩奇怪的自言自语。
“那些?”
她摇摇头,不再多想。
点了支烟,深深吸了口。
她望向网吧大厅,细细搜寻一圈。
眉头便紧紧的皱起。
“人死哪去了!”
路明非的心情极好。
不用回答,只需看网管女孩的表情就能知晓。
向日葵就是她的。
他就说嘛,成天拉着窗帘,天黑出门将亮才回,没钱住在阁楼还种了向日葵,怎么看都是女孩没错了。
“看到没,诺玛。”
路明非对着手机开始炫耀。
“我就说不用你查吧。”
“那阁楼住户的身份,还不是一早给我猜出来啦。”
“嘿嘿。”
路明非得意洋洋。
可惜手机丝毫反应也无,甚是遗憾。
“忙什么呢这是。”
路明非嘟囔。
自前阵子起,诺玛跟他说了声卡塞尔那边有需要,就没了动静,按她的话说就是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要她跟进,能抽多少算力就抽多少压上去,竭尽全力。
路明非尽管对电脑和互联网的认识止步于星际与QQ,但就连他也知道,能令一个人工智能全力以赴的项目,该多恐怖。
他很好奇,却也没问,总觉得会很麻烦,更何况路明非并不认为自己问了诺玛就会说,他是S级不假,但一个连卡塞尔都没去的S级,能有多少效力。
包子摊。
“老样子,三屉么?”
豆豆妈热情的说。
“嗯,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呀。”
豆豆笑的那小脸上的肉肉都堆到了一起。
她抱着小拳头,摇啊摇,摇啊摇。
路明非也跟着抱拳。
他蹲下来,平视这小女孩。
“怎么样,期不期待呀?”
路明非说的是豆豆去少年宫的事。
这还得从他沉眠前说起了。
因为每天都来豆豆加买包子,一个是量大,一个呢也是因为路明非的原因包子摊生意红火了许多,一来二去他们也就成了熟人,豆豆妈便零零碎碎说了她和豆豆的事。
她们是农村里来的,起初是三个人都在,后来豆豆爸死在了某次的工地事故里,就只剩下了她们娘俩。
施工队赔了二十万。
可少了个男人,生活的重担一下子压到了这女人的肩上,二十万无法让娘俩一辈子不愁吃喝,何况豆豆现在是小,但以后还得上学,小学中学大学,哪里都要钱。
畅想中文网
于是豆豆妈开始起早贪黑的赚钱,除了包子摊外,她还帮人洗衣服,接些做扣子竹夹子这类的零活。
辛苦倒不算什么,这女人只是担心自家的豆豆,她经常在外干活就留豆豆一个人在家,担心豆豆偷跑出去就把门给锁上,好几次大半夜回来就看到豆豆坐在小板凳上睡着,电视还在放着猫和老鼠的动画。
女人就泪流满面。
当然给路明非讲时没这么多的细节,她不可能跟个男孩说自己心疼豆豆就泪流不止,舍不下这张脸来。
路明非想着豆豆,经常一个人在家,不利于小孩子的心理成长,这是他有亲身经历的,路明非就几乎是一个人长大,正因如此他才更加心疼这女孩。
所以了,路明非就提出可以带豆豆去少年宫玩,那边除了武道班,还有教画画的,教书法的,教芭蕾的,等等等等。
豆豆妈起先很是犹豫,但过了几天,听着豆豆几次三番好奇的问什么是少年宫,看着女儿亮晶晶的眼,她又想到路明非描述中少年宫的光景。
如果豆豆能有很多同龄的小朋友一起玩,肯定比一个人锁在家里看动画片强吧。
正是想到了这点,她终于点头同意。
本来豆豆前阵子就该去少年宫的,还是路明非这边出了些事给耽误了,他镇压诺顿沉眠,醒来后又忙着武道班的事,不是说给圆圆三人开门之后就万事大吉,他这个老师就能撒手不管了。
武道修行诸多关隘,行差踏错就可能出了大的纰漏,要走多少弯路也是不知。
当然,你若有足够的天赋资质才情,一个人拿着本路边捡的烂大街功法,一路修至外罡的例子也不是没在九州出现过。
这也正是路明非认为九州武道强于龙族血统的缘由所在。
话说回来,武道班那边的事算是告一段落,路明非便想着也该带豆豆去少年宫了,让这女孩走出去,别老闷在家里,待会给孩子闷出点毛病来,可是影响一辈子的事。
“嗯嗯!”
豆豆用力点头。
小嘴抿成“M”型,,两边脸颊肉嘟嘟的叫人真想掐上一把。
“豆豆。”
正装着包子的豆豆妈笑着说。
“你不是有礼物要给大哥哥么,怎么忘了?”
“哦,礼物?”
路明非来了兴趣。
“这人啊,前几天说要给你准备礼物,大中午趁我睡觉就跑出去,胆子大的不得了,也不怕被人拐跑了。”
豆豆心有余悸的摸了摸小屁股。
那一天,坏妈妈打的可真疼啊。
路明非见这女孩皱着小肉脸愁眉苦脸的模样,就忍俊不禁的笑了。
“让我猜猜啊。”
他说。
“肯定,是蚯蚓对不对!”
路明非笑吟吟。
“我们厉害的小豆豆可是桌蚯蚓的高手嘛!”
“哼哼!”豆豆的小脸一下子就多云转晴了。
她骄傲的一叉腰,昂着小脸。
“是呀是呀!”
“我可是厉害的小豆豆呀!”
喜庆的小人儿开心的都快冒泡啦。
就见她神秘兮兮的说。
“大哥哥不对了哦!”
“这次可不是小蚯蚓啦!”
她张开双臂,夸张的比划出一个很大很大的形状。
“是花花!”
“好厉害好厉害的花花!”
路明非就配合的点头,发出惊叹。
“哇,那是什么样子呢,给我看看好不好!”
“不行!”
豆豆哼了声。
“我要带到少年宫去,我要把花花放到那里!”
“哦哦。”
路明非笑着说。、
“那哥哥就好好的等着咯。”
拿着包子,和豆豆告别,路明非在站牌等到了一辆538,和面色煞白的司机师傅打了声招呼,说真巧啊,司机就干笑着回,可不是嘛,真巧啊哈哈哈。
车子摇摇晃晃的启动。
封闭空间吃早餐也不好,味道大,影响别人。
路明非就盯着窗外发呆。
他望着天上浓密的乌云,想着前几天的暴雨。
终于,这雨也要停了。
不知道小魔鬼在做什么。
看这天气,他也差不多了吧。
真好奇那撒旦究竟是什么东西。
感觉起来,好像很强的样子。
那天路明非只是竖起大拇指,没有跟电视里演的那样矫情的说我陪你一起。
他知道如今的自己有几斤几两。
别看路明非镇压了诺顿,那是他动用了无望天好不容易才做到的事,虽说醒来后得了有机必应的武道神异,但精神上的重创可不是一时半会能好转的,也不知需休养上多久。
说来,比起路明非精神重创,青铜面具上的裂痕更为棘手。
作为他入魔修为,也就是阎罗的载体,青铜面具乃小皇帝熔了九州十大神兵所成,材质非凡,路明非当真不知在龙族世界,还能否找到修补青铜面具的材料。
想一想就令人头大。
总之,短时间内是不好再行动用无望天了。
路明非想。
养神法,养神法。
终究还是慢了些。
到了站,下车。
路明非吃着包子,往仕兰中学走。
也是许久没来了,得有半个多月,路明非见着什么都好奇,尤其是路两旁一身仕兰制服的学生们,看看女孩子黑色长袜和短裙吧,伤风败俗,伤风败俗哇!
路明非痛心疾首的批判着这个年代的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真的是。
哇,好直。
哇,好长。
什么,你问这么肆无忌惮的看是不是影响不好?
开玩笑!
人路明非是什么人,阎罗好吧,天下第一呢!
就这些既非混血种也无修为在身的女孩子们。
谁要能发现了阎罗大人就自废了修为去挨个给无望天里的魑魅道歉。
不可能的事嘛。
就这么一路批判,晃晃荡荡,路明非到了仕兰中学那气派的门口。
他愣住了。
倒不是有人发现了阎罗大人的小小爱好。
只是,他盯着校门口上空迎风招展的横幅。
“热烈欢迎优秀校友路明非同学回母校莅临指导!
是不是有哪里出错了?
路明非很困惑啊。
前几天,他接的电话里,的确是让自己回来拿准考证没错啊。
他能指导什么?
做选择题时硬币的一百种抛法么?
不至于,不至于。
他尽管在抛硬币这件事上颇有心得。
但这种秘技一般绝不外传,否则恐有血光之灾。
不得不说,路明非还挺有良心的。
路明非不知道的是,在他挨个上门踢馆之后。
隔天卡塞尔就给仕兰中学的校长打了视频电话。
画面里一身西装人模狗样的卡塞尔校长与仕兰中学八十八公斤的校长展开了亲切友好的会谈。
卡塞尔对仕兰中学能培养出路明非这等优秀的人才表示了充分的肯定与赞扬。
并且在愉快热烈的气氛下批了张一百万的支票用于支持仕兰中学后续的教学计划。
哦这还是美金。
值得一提的是,据不可靠消息来源透漏,当天校长室中传出奇怪且诡异的小声,有如农村酒席杀猪的惨叫,持续时间竟长达三小时之久。
后来,在中午紧急举办的教学会议上,老师们惊讶的发现校长先生嗓子嘶哑几乎已说不出话,他们面面相觑,很快也就明了,想必校长先生是为了仕兰中学的教育工作殚精竭虑夜不能寐,以至于上火发炎使得嗓子嘶哑至此。
真是令人肃然起敬的教育家啊。
他们如是想着。
校长先生一边介绍着设立“路明非奖学金”的相关事宜,一边在心里纳闷。
今天这些个老师眼神是不是哪里怪怪的。
他怎么感觉……这些家伙好像是在看遗像啊。
想多了,想多了。
校长继续他的演讲。
哪怕嗓子哑了,也要亲自上。
开玩笑,一百万美金啊。
哈哈哈!
所以了,路明非今天能看到这条横幅。
那是一点都不奇怪。
当然聚集在横幅下翘首以盼的校领导们。
以及一大群手捧鲜花的女孩子们。
就多少有些奇怪了。
“您来了啊!”
校长以不符合他体型的敏捷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握住路明非的手。
路明非当时就惊了。
你这,哪位外罡当面啊!
或者龙王!
“可算是见到您啦!”
校长动情摇晃着路明非的手。
“路同学!”
“啊,哈哈。”
路明非干巴巴的笑两声。
别看他呆呆的,其实这人大脑已在超高速运转,你掀开头盖骨就能闻到蛋白质燃烧的芬芳。
路明非是真没有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啊。
“路同学,路同学!”
校长先生几乎要哭了。
说起来一百万还是其次。
前几天卡塞尔的校长,哦不那位上帝先生。
又追了五百万。
听说是路明非在某个领域取得了划时代的进展。
反正校长是没听懂,就记得五百万了。
五百万美金多少钱来着?
啊,这么大的数额,计算机都要爆炸了呀!
“路同学,我们等您,可等的好苦啊!”
校长高呼。
“没……没事。”
路明非僵硬的笑。
“为人民服务嘛。”
校长一愣。
他心想路明非这是搞哪出,给他做思想教育么?
转瞬校长先生又堆起更加热情的笑脸。
“是是是,是是是。”
“为人民服务嘛!”
“不愧是路同学,思想觉悟就是高!”
这时,女孩子们也围了上来。
一片莺莺燕燕,叽叽喳喳。
路明非被淹没了。
有个严肃一张小脸的女孩站出来。
“学长你好。”
她大大方方的伸出手。
“哦哦,你好你好。”
路明非还有些拘谨,毕竟是女孩子嘛。
“嗯。”
黑框眼镜的女孩点点头。
“我是世界第一路明非学长殿下后援团的团长。”
“世……世什么?”
路明非觉得他可能聋了。
嗯,应该是精神重创的后遗症吧。
黑框眼镜的女生一丝不苟,用最平静的声音,说出最尴尬的话语。
“世界第一路明非学长殿下后援团。”
说出来了!说出来了!
居然还能面不改色的说出来了!
路明非捂住脸。
现在去死,还来得及么?
128 楚子航和史努比师兄
世界第一……
路明非打断自己大脑试图回想这一组织名的行为。
到底什么玩意啊。
某种奇怪的宗教组织么?
他看着眼前一本正经的黑框眼镜少女。
突然就对这女孩的心理状态产生了好奇。
究竟是怎样的童年,才能培养出这般的性格。
紫阳街,茶楼,服务员也很好奇。
她盯着这位客人。
眼神介于“你是神经病吧”以及“你肯定是神经病没错吧”两者之间。
“别这样看我嘛。”
男人不好意思的挠头。
“这年头出门喝个茶怎么了,我可是有好好请假的,又没有翘班。”
谁关心你工作了啊喂!
服务员的目光落在男人背在身后的,也不知究竟该说是门板还是大剑的玩意上。
欲言又止。
“哦,你说这个啊。”
男人一拍脑袋,恍然大悟。
他笑嘻嘻的拔出门板,哦不应该是巨剑,反正就是类似的玩意,一只手轻松的挥舞两下,虎虎生风,好不轻松。
服务员眼都直了。
第一个跳入脑海的念头就是。
哇霸王在世!
但不对啊。
她又疑惑了。
正常人怎么可能单手拿着一把剑挥来挥去呢?
怎么想都太夸张了吧。
“是道具哦。”
男人好似看出了她的困惑。
就见他笑嘻嘻的解释着,还扇了扇手。
“cosplay你知道吧,很流行的,别看我这样,也是一个紧跟潮流的年轻人呢。”
ranwen.la
他得意洋洋。
话说有什么好得意洋洋的啊!
服务员女孩抿唇不语。
“所以了,这个嘛,就是我们社团准备演出的道具了,你看过动漫的吧,里面那种挥舞着大剑的可爱小萝莉的角色形象超级多的对不对!”
男人自信的比出大拇指。
为什么你要拿萝莉举例啊变态!
喂,是警察叔叔么,这边有个萝莉控麻烦抓一下,五年,不,看这病情,安乐死吧。
总算是应付完服务员,男人松了口气,小跑着上楼,东张西望,很快就双眼一亮。
“嘿,师弟师弟!”
他颠颠的跑过来,去和楚子航握手。
“对不住对不住。”
男人赔笑。
“我一大早送小斌去上学,半路上忘了作业,又掉头回去拿,一来一去这时间就给耽误了,让师弟你久等,真不好意思啊。”
楚子航与他握手。
目光先是在男人背后的大剑上停留三秒。
又落到了男人今天这身衣服上。
男人也注意到了他的眼神。
他又得意洋洋了起来。
“”师弟你看!
他晃了晃,背后的大剑也跟着左摇右摆。
“帅不帅!”
他得意的挑眉。
“你就说,帅不帅吧!”
楚子航很给面子的嗯了声。
目光还是落在这人的衣服上。
终于,男人也发现了不对劲。
他挠挠头,局促的问。
“怎么,哪里有问题么?”
“师兄
楚子航想了想,尽量委婉的提醒。
“史努比蛮可爱的。”
“史……”
男人看着一旁窗户中那个一身史努比睡衣还背负大剑的搞笑造型。
他张了张嘴,声音越来越低。
“史……努比。”
“哈哈哈。”
男人笑了笑。
再大的苦难挫折或尴尬,也要笑着面对啊。
多么令人感动。
大概,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吧。
楚子航听到耳机另一边苏茜的长叹。
有种观世音菩萨带着唐三藏救出了孙悟空,然后发现下面压了五百年那货叫至尊宝的无奈。
“真的,不用我一起么?”
苏茜第不知道多少次问。
“嗯。”
楚子航回答依旧。
苏茜她就想不通了。
与楚子航合作也不是一次两次,她多少算是了解这个男孩,至少,在这次行动前,苏茜是如此认为的。
当代狮心会会长嘛,一个人和死侍放对眉头也不皱一下的杀胚,曾有语危险混血种战斗跳下四楼的壮举,跳楼后第一件事不是检查伤势而是给混血种补刀,从这一点便能稍许管中窥豹会长大人的性格。
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
正因如此,或许是考虑到同伴只能拖累他的行动,也或许是一心砍混血种和死侍的会长大人无心保护同伴,楚子航向来独来独往,从不和人组队。
就连苏茜也不行。
但这一次,破天荒的,当前阵子史努比师兄试探的跟楚子航提一句“咱一起吧”时,当耳机另一边的苏茜心想着又能看到会长大人拒绝别人时,就听到楚子航淡淡的应了声。
“嗯。”
答应了!答应了!
他居然答应了!
苏茜的感觉像什么呢?
这么说吧。
就好像有一天你看到了奥特曼和小怪兽见面了,他没有第一时间来个奥特飞踢,也没发个光线,而是大踏步上前,跟小怪兽把手紧紧相握。
“让我们一起保护这颗美丽的星球吧!”
奥特点头。
不光地球人嘞震惊。
小怪兽也震惊了啊。
史努比师兄半天没反应过来。
说实话他也就试试。
真没想到这位会长大人还能答应。
师弟怎么跟论坛上说的不一样啊。
他如是想。
但不一样就不一样吧。
他感觉现在这师弟,也挺招人喜欢的。
“算了,还得行动,史努比就史努比吧。”
师兄就着窗户玻璃的反光,来来回回打量自己这身行头。
越看越是眉开眼笑。
他最后竖起大拇指。
“别说,史努比配大剑,还挺帅的不是么?”
隔壁几桌的客人都用一种“一点也不帅啊”以及“大侠你肯定瞎了吧”的古怪目光看他。
“嗯,挺帅的。”
楚子航说。
客人们都惊了。
又瞎了一个。
可等他们看到楚子航的脸。
哇好帅!
“师兄,走了。”
楚子航提醒了一句还在照镜子的男人。
“哦哦。”
男人连连点头。
“来了来了。”
两人前后下了楼,路过柜台,史努比师兄抢着要付钱,嚷嚷着这些都是我这个师兄应该做的。
服务员笑容甜美。
“不好意思,您两位的单已经买过了。”
“买……过了?”
男人迟疑的去看他的师弟。
楚子航点点头。
他按住门,侧身,给男人让出通过的路来。
“谢谢谢谢!”
出去了,男人还在埋怨他。
他说。
“师弟你也真是,买单这种事就该放着让师兄我来嘛,说好啊,下次可不许这样了,师兄我可是会生气的!”
楚子航听着男人的絮絮叨叨。
好像啊。
他想。
有说不完的话。
没什么意义,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抓不住重点,琐碎又冗余。
只是这些就能滔滔不绝的说上很久。
还老喜欢拿着长辈的架子给人说教。
可,好奇怪。、
换成五年前,他只会不耐烦的打断,让那个男人闭嘴不要再说了。
到如今,自己却能安安静静的听人一直讲一直讲,讲个不停。
真奇怪。
楚子航想。
“对了,师弟啊,你说今天去见一个人是吧!”
“嗯。”
“危不危险?”
“有什么需要出手的地方尽管交给我好了!”
“看到没!”
男人晃了晃他的大剑。
“师兄我啊,超厉害的!”
“用动漫里的话说。”
“咱可是战斗姿态!”
楚子航扫了眼男人的史努比睡衣。
浅淡的笑了下。
“那就。”
“拜托师兄了。”
“哈哈哈。”
“好说好说!”
男人就开心的笑。
想必这也是他自退二线以来,相当难得的风光时刻了。
“我跟你说啊,师弟!”
“早上出门前,我还让你嫂子去买菜了呢!”
“今天是咱俩第一次配合行动嘛!”
“前几次都是走访调查,不算数。”
“哈哈,既然是第一次行动,等晚上回去,来我家吃个饭咋样!”
“师兄不是说,等完成任务了再吃么?”
“嘛,总觉得干完这一票就请你吃大餐这样的话,会很危险,动漫里不是经常有这样的桥段么,雇佣兵啊什么的说着这次任务结束就回老家和青梅竹马的姑娘结婚。,”
“然后往往就是说出这样话的雇佣兵,第一个死。”
男人秽气的摆摆手,像是要把厄运全都赶走。
“所以了,我后来想了想,完成任务了再请你吃饭什么的,太不吉利。”
“干脆今天晚上就把这饭给吃了吧。”、
“说起来啊。”
他去看楚子航。
“师弟你有特别喜欢的菜么?”
“或者忌口什么的。”
“都可以。”
“都可以啊。”
男人苦恼的挠挠头。
“这可是最棘手的要求了。”
“嘛,无所谓,谁叫我是师兄呢,这点小事,包在我身上!”
他熟络的搭上楚子航的肩膀。
一个是黑色风衣冷面帅气有如电影中走出的杀手。
另一个是史努比睡衣背负大剑,说是动漫呢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或许也只有精神病院才能勉强符合此人的气质。
就这样两个怎么看怎么不搭的家伙,走在了一起,男人嘻嘻哈哈的说这话,男孩就偶尔嗯上两声。
路人不时投来惊异的目光。
倒是耳机另一边的苏茜,微微翘起了嘴角。
不知怎的,她好似感觉到了。
此刻的楚子航,很开心。
像是牵着爸爸的手去游乐园的小男孩。
一颗心都是满满的雀跃。
会长,是想起了自己的……
苏茜一愣。
楚子航……有爸爸么?
这个问题乍看起来很是可笑。
就算是混血种好了,楚子航又不像某只猴子那样天生地养从石头里蹦出来,肯定是有父母双亲。
但,他的父亲呢?
苏茜回想着所有关于楚子航的资料。
以及和会长大人相处过程中的点点滴滴。
偶尔楚子航会流露出一些关于某个男人的只言片语。
没有错。
但除此之外,关于那个男人,就没有了哪怕一丝一毫的痕迹。
用孤儿来解释也说不通。
很明显,楚子航是曾经与他的父亲相处过的。
但,任何资料都没有那个男人的痕迹。
这一点根本就不可能。
一个人存在这个世上,必定会留下线索,或多或少,但线索肯定是在的。
更何况以卡塞尔的情报能力,不可能连一个A级混血种的双亲情报都会疏漏。
所以,是哪里出了问题?
苏茜心脏砰砰直跳。
莫名的她有一种窒息感。
就如同人类靠近森蟒的那种窒息感。
有什么恐怖的无法想象的事物,在前方等着自己。
她想。
“哦,是叫韩野啊。”
史努比师兄说。
“这就是我们今天的目标么?”
“嗯。”
楚子航应着。
他按了按耳机。
“苏茜,发生了什么?”
他听到耳机另一边有女孩大口喘气的动静。
剧烈又急促。
像是哮喘发作的病人。
听起来恐怖到,你甚至会以为这人在下一刻就会因为喘不上气而骤然的死去。
“我还好。”
苏茜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
“注意休息。”
是这段时间工作强度太大了么?
楚子航想。
“好。”
苏茜勉强答应一声。
她看了看满手心的冷汗。
忽然一愣。
刚才……我在想什么?
就像是有什么小偷溜进了她的脑子,悄悄拿走了先前数分钟内的记忆。
她忘记了。
什么都想不起。
对于仕兰中学而言,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其特殊性不在于一周后的高考。
而是名为“路明非奖学金”的确立。
我校杰出校友路明非同学在多位校领导的陪同下,视察了仕兰中学近期以来展开的教学工作,并给与了高度肯定。
路同学指出,仕兰中学是一所先进的优秀的且具备完善教学理念和人文关怀的学校,是国外未来人才的培养基地,新时代栋梁的摇篮,为全世界各国输送了大量优秀学子,功不可没。
校长先生充分领会了路同学的讲话,并决定把奖学金的设立条件改为“凡是留学生当归国后才得以享受补贴计划”。
早十点三十分许,路同学在校领导的陪同下,出席了“路明非奖学金”的启动仪式。
校领导讲话,学生代表讲话,路明非上台,学生代表献花。
嗯你问为什么路明非没有讲话?
废话有上次的经历哪个领导脑子坏了敢给人路大爷话筒。
回头他再说两句,学生也不用读书了,都跟他习武去得了。
总之一个上午就在和谐友好的气氛中过去了。
路明非看着上来给自己献花的黑框眼镜女孩。
台下还有一群女孩拉着横幅。
上面写的是:世界第……
不能看下去了,眼睛要瞎掉了。
下了台,女孩们就呼啦啦的朝路明非围了过来。
“学长学长,给我签个名吧!”
“签这里,签这里!”
“我也要!”
“学长去了美国还回来么?”
也是直到前阵子路明非国旗下讲话了,仕兰中学的女孩子们才愕然发现。
原来路明非这么帅啊!
只看五官,甚至和仕兰校草楚子航不相上下。
但两者的气质截然不同,各有千秋。
一个是冷面公子。
一个是邻家的阳光大男孩。
虽说冷面公子的类型很帅没错啦,但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气场太可怕了,就没一个女生能接近楚子航的。
路明非就不同了。
这个少年笑起来,摸着后脑勺,温润的声音说着“一个一个来,小心,不要摔了”。
真是……甚至能用可爱来形容。
是那种想要抱在怀里,揉搓脑袋,嗅他身上阳光般暖箱的可爱。
路明非并不知道。
他去了趟九州,气质上的改变究竟多么巨大。
那是,足以与楚子航分庭抗礼的存在啊!
129 假如这就是命运
说实话路明非不是很能处理的来眼下这种情况。
有这么一个瞬间,他忽然就理解了楚子航。
原来,成为女孩子们目光的焦点,是如此辛苦的一件事。
路明非想。
他一边给人签名。
一边回忆楚子航那张高居“”此獠当诛榜榜首的冷酷帅脸。
印象中这位学长总是孤独的站在三楼走廊,居高临下的看祖国八九点钟的太阳们在操场上跟随着音乐比划手脚,路明非那时就好奇啊,楚大校草面无表情的心里,都在想什么呢?
记得楚子航后来也去了卡塞尔,当时这消息还在仕兰中学闹的沸沸扬扬,如今想来,他大概也是混血种吧。
路明非忽然就升起了冲动,等过上几个月他去了卡塞尔,就拉上楚子航一起习武。
饭团看书
手头冰部功法数百,都是一等一的外罡绝学,以楚子航这冷面的低温程度,想必修起冰部功法来也是一日千里,极好极好。
若是冰部功法不合胃口,也是无妨,路明非这还有死部和瘟部的绝学,随便校草大人凭着性子挑拣,包他满意。
至于别的,哈哈,总不至于那家伙还要修火部功法吧,怎么想都不可能的嘛,根本和楚校草的形象南辕北辙好不好啦。
仕兰中学的女生们忽的就见路学长笑起来。
到没有奇怪或者被冒犯的不快。
她们只是在心里想。
哇路学长好好看啊。
这不是随便用“帅”这个字就能形容的。
“好看”一词更为准确。
正如数学公式与真理那般。
越是简洁,越是准确。
什么是好看?
只是看一眼就让人感到了美好,心生了向往。
这就是好看。
为此她们甘愿废寝忘食的去学相声小品脱口秀,日以继夜的用最温柔的声线念给路明非听,只为了得见这男孩冬日暖阳般的笑。
是冬日,不是春日,你想那冰天雪地里的一抹日光,方才是人间最最的珍贵与美好。
而且。
拿到签名的女生捧着本子,或者校服,一脸惊叹。
哪怕再不懂书法的人,见了路明非的字,也得竖起大拇指,赞一句妙极妙极。
真正的美,无需任何鉴赏的标准,也没有这样那样的门槛将人拒之于外。
真正的美,是小孩生来头一回见了玫瑰便笑开了颜。
路明非的字,便是如此。
正所谓字如其人,能有这样一手好自的路学长,想必也是芝兰玉树的翩翩少年吧。
女生们想。
“嘿,明非!”
柳淼淼俏生生的挥手,笑靥如花。
练钢琴的女孩气质都很好,她也一样。
“你好你好。”
路明非接过柳淼淼手里的本子。
“好久不见啦。”
柳淼淼背着小手,倾斜上半身,靠近路明非,黑亮的长发垂下,歪头去看少年的侧脸。
无法想象,眼前这好似宫崎骏动画电影里走出的清秀少年,居然就是半个月前电影院里的那个衰到家的小写字母“i”。
一个人的变化能有这么大么?
她忽的想起许久前,好像是个阳光灿烂的午后,路明非问她钢琴是怎么弹的,自己就跟这个男孩说弹钢琴啊,手指得有力量,你看。
然后她就在窗户玻璃上示范,十根葱白的手指跃起又落下,震得玻璃嗡嗡的响。
当时的路明非就呆呆的说好厉害啊。
想到这里,柳淼淼就偷眼去看那少年,又立刻低下头。
她脸颊微红,背在身后的手指不安的搅在一起。
“好了。”
路明非笑着还来本子。
“那个。”
柳淼淼说。
“晚上班里有个聚会,同学们都来,你呢,要不要一起?”
路明非明显的愣了下。
他看着这个女孩,轻轻皱眉。
“你是?”
他礼貌的问。
“哪一位?”
韩野躺在桥洞下,双手枕在脑后,眯眼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
和寻常意义上的好天气不同,阴天没有晴朗日子里大片蔚蓝散着零星的白那一般的干净剔透,大团大团的乌云黑沉沉让人不喜,韩野却津津有味的看上许久也不觉得腻。
脚步声由远及近。
两个人。
一个很沉,不是胖子,就是有不轻的负重。
韩野依旧望着乌云。
脚步声在距离他一米处停下。
“你来了。”
韩野说。
“那天碰到你,我就猜到你会来。”
“嗯。”
楚子航的目光落在韩野的脸上。
“韩先生,校长有话拜托我帮忙转达。”
“诶。”
韩野直起上半身,睁大眼震惊猫猫那样的看来。
“你居然看出我是男的了!”
“对啊!”
史努比师兄也很震惊。
“这不是个女生么!”
不知怎的,听到这般熟悉的话,韩野居然已是生不起气来。
第一眼将他认成女孩什么的,才是常态,放在韩野身上,早已习惯。
这么想想,莫名还有些悲哀呢。
“资料上有写。”
楚子航说。
“哦哦,原来如此。”
韩野恍然大悟。
他就说嘛,怎么可能有人第一眼就认出自己是个男生,也太离谱了。
事实上楚子航没有说的是,在拿到韩野的资料前,或者,以更精准的说法,在老井巷外第一眼见到韩野时,他就已看出了这个比之寻常姑娘要更为好看的人,其实是个男生。
有喉结。
“校长么?”
韩野想起楚子航之前的话。
“这么说,你们是卡塞尔的人咯。”
“嗯。”
楚子航点头。
“这位可是令我骄傲的师弟哦。”
男人得意洋洋。
“刚才就一直想说来着……”
韩野痛苦的转过脸,用一种混杂了嫌弃鄙夷还有“为什么你还能生活在这颗星球上啊”的复杂眼神,看向男人。
“你这衣服……”
韩野看着睡衣上憨态可掬的史努比。
“还有你这把剑……”
他又将目光移到男人背后的门板上。
“为什么你还能好端端的走在路上没有被警察叔叔抓走啊!”
史努比师兄生气了。
“喂,你这丫头,也太没礼貌了吧!”
“怎么跟叔叔说话呢!”
“还有,这是道具,是道具啊!”
男人刷刷刷的挥舞大剑,竭尽全力的自证清白。
“看到没,cosplay用的道具啊。”
“哦哦。”
韩野似懂非懂的点头。
“原来是道具么,好厉害好厉害。”
等这两位的相声告一段落,楚子航继续。
“校长让我告诉你,卡塞尔的大门已为你等候多时。”
韩野吹了口气,不以为意。
却在听到下一句话后变了脸色。
“且,你的老师也希望你能去卡塞尔进修。”
史努比师兄看看楚子航,又看看韩野,两人之间是长久的沉默,在楚子航转达完昂热校长的话后,局面便是如此,维持了得有十分钟。
他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
这时候不管说什么感觉都很奇怪。
史努比师兄抬头,百无聊赖的看了会乌云,想着家里那口子的晚餐准备的怎么样了,也不知道跟她说的少放辣少放辣听进去了没,待会师弟好不容易回去一趟给辣出个好歹来,施耐德老师大概会连夜坐飞机赶来然后用他的那辆氧气小车清理门户吧。
男人露出傻傻的笑容。
真希望时间快点过去啊,他们转身就回了家,桌上是套着保鲜膜的菜肴,小斌那小子肯定又得偷吃,哈哈只要他给老爹我留一点,帮这小子瞒着他老妈也不是不行嘛。
“这样啊。”
韩野的脸隐藏在阴影中,天太黑,无光,且满是乌云。
“老师他,让我去卡塞尔么?”
“不知道。”
史努比师兄恨铁不成钢的看了眼楚子航,他这师弟也真是的,忽悠人是这么忽悠的么,虽然他没拿到此次任务的完整内容,但就目前这情况,大概是昂热校长看中了这位叫韩野的姑娘。
哦应该是男孩。
反正就是看中了韩野,好像还和韩野的老师是朋友,想把这混血种给拐回卡塞尔。
这种时候就应该随便瞎编嘛,总之先把人忽悠回去卡塞尔再说,假如换成他来执行这任务,肯定先来一句“没错,你老师就在卡塞尔,识相的赶紧跟我回去”。
很明显的,提到“老师”两个字韩野整个人都变了,只要抓住这一点,带韩野进入卡塞尔这种事还不是轻轻松松。
“校长说,有关你老师的消息,等你去了卡塞尔,他期待与你共进下午茶。”
韩野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他没有说答应或者不答应,反倒是向楚子航投来惊奇的目光。
“你们跟传闻中的不一样诶。”
“传闻怎么了?”
史努比师兄好奇的问。
“这个嘛。”
韩野摸着光洁的下吧,露出加菲猫想到坏点子那样的恶劣笑容。
“卡塞尔嘛,密党最锋利的剑什么的,里面出来的不是疯子就是杀胚,能用枪和剑解决的问题就绝对不会用嘴。”
他这么说着,目光落在了背在楚子航身后的网球袋上。
史努比师兄一边听一边点头。
“有道理,有道理。”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看了看盯着自己的韩野和楚子航,男人不好意思的笑了。
“有……有什么问题么?”
该如何形容这家伙此刻的笑呢。
只能说和他这身衣服上的史努比异常的神似。
几乎叫人怀疑这身行头其实于他而言压根就是超人内裤外穿的战衣一类的玩意吧。
“确认一下。”
楚子航对韩野说。
“你的血统评级是A级,姓名韩野,俄罗斯人,今年九月份入学。”
“另外,校长给你安排了北大预科班的学习进行过度,这几天就会有人接你去首都。”
韩野小学生那样竖起手。
“我没钱!”
他理直气壮的说。
楚子航停了停。
“有专人与你对接,卡塞尔也有奖学金,A级的额度……”
听着种种福利条款,韩野由衷的感慨。
“真不错啊,那地方。”
他又好奇的问楚子航。
“话说啊,这么多条款你居然都能背下来,是有相关的言灵么?”
“言灵?”
楚子航说。
“我只是A级。”
韩野啧啧出声。
“卡塞尔就是卡塞尔啊,名不虚传,在你们那A几都能用只是来形容了么。”
楚子航没有接话。
他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这一届的新生中有一个S级。
与他相比,自己的确也只是一个A级而已了。
“事情说完了吧。”
韩野打了个哈欠。
“说完了,我得眯一会。”
“昨晚没睡好,困死了。”
史努比师兄惊疑不定的盯着韩野身下的报纸。
“你就睡这!”
“怎么,不行?”
韩野哼了声,双臂抱胸。
“你咬我啊。”
“哦哦。”
史努比师兄有些尴尬。
可等等他尴尬什么这是男的啊。
“还有一个问题。”
楚子航面不改色继续开口。
“哦,什么。”
“你认识千面么?”
史努比师兄眼一眯,全神贯注的去看韩野的脸。
很可惜,这人脸上没有丝毫破绽。
是我这些年懈怠了么?
男人心想。
要么,就是这人的演技天衣无缝。
这起码,得是精英特工级别了吧。
他想起了刚才楚子航提到的韩野国籍。
汉人外貌,汉人姓名。
国籍却是俄罗斯。
这家伙……
“千……”
韩野迷糊的挠挠头。
“千什么?”
“知道了。”
楚子航点头。
“再见。”
转身,迈步。
“诶,这就要走了么!”
男人手忙脚乱的跟上来。
“师弟,慢点,等等我。”
身后,桥洞下,韩野翻了个身,准备睡个回笼觉。
正在此时。
他听到,两个脚步声,停了。
然后是那个危险的男孩的声音。
“哦,找到了?”
韩野睁眼。
黑白分明的眸子一片清明。
“嗯,就在刚刚。”
苏茜汇报。
“我们锁定了那位目击者的身份。”
“在追溯他近七天内的行动轨迹后。”
“最终我们发现,于三天前,目标去了一座烂尾楼,至今未出。”
“烂尾楼。”
楚子航低垂眼帘。
“地址发我。”
“收到。”
史努比师兄一脸好奇,跃跃欲试。
“师弟,怎么了,有线索了么?”
楚子航看了他一眼。
很难得,话出口前,他停了停。
目光在男人的笑脸和他的大剑两者间来回打转。
“那什么千面藏了这么久!”
“这下总算被我们抓到尾巴了吧!”
男人兴奋的说。
“师弟你说过的啊,我们一起行动,一起战斗。”
“看着好了,师兄我给你露一手!”
男人风骚的挑眉。
“这些全都是精英专员的宝贵经验,师兄我可不轻易外传!”
“师弟你可得学好咯!”
楚子航垂着眼。
“好。”
他说。
“一起战斗。”
漆黑的房间。
窗帘紧紧拉着。
一丝光线也透不进来。
门响了。
女孩缩在墙角,指间香烟的火光明灭,偶尔映亮她憔悴的脸。
门还在响。
也不知是三分钟。
还是十分钟。
女孩吓了床。
光脚踩在水泥地上。
“谁啊。”
开门前,她这样喊了句。
“是我。”
男人的声音,带着温柔的笑意。
女孩认出了来人。
他们又说了两句。
女孩很不耐烦。
但再男人说了些话后。
她还是开了门。
金属的门牌上倒映出两人的身影。
模糊了面容。
扭曲了身体。
女孩的语气从最开始的不耐烦。
到惊讶。
然后将信将疑。
最后她说。
“好,去看看。”
于是,门关了。
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金属的门牌上,他们的身影扭曲变形。
成了怪物。
那一抹扎眼的紫色。
也终于愈行愈远。
130 虚惊一场 (为舵主大神德加更)
食堂啊,好久梅来了。
路明非想。
他排着队,偶尔前面的女生想让出位子,路明非便笑着婉拒。
“好长啊。”
他踮起脚尖望了一眼。
本来仕兰中学的校长是想请他去教师食堂吃饭的,路明非给拒绝了。
掏出手机,黑色的屏幕映出少年的脸。
“真麻烦。”
路明非嘟囔。
智能机电量就是跑的快,他记得昨晚明明充满电了啊,这才刚中午怎么就没了。
还有诺玛也真是的,自己跑去忙项目,留下路明非没人提醒,出门连充电器也忘了带。
如今好了,怎么说也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先进设备,现在却跟块板砖没有两样。
路明非有心想找人借个充电器应应急,忽然想到智能机可拆不下电池,万能充也派不上用场,只能作罢。
“果然,手机太高端,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路明非想。
打了饭菜,路明非挑了个空桌。
刚吃两口,对面就坐下个女孩。
有一股好闻的香味,大概是某种花,但他分辨不出来。
路明非抬头,见一个好看的姑娘,眉宇间有淡淡的傲气,目光锋锐,让人下意识不敢与之对视。
生长环境很优渥吧。
路明非想。
还不懂得收敛啊。
“路明非,你好。”
女孩勾起一个略有些嘲讽意味的笑。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苏晓樯。”
“你大概已经忘了吧。”
苏晓樯去看路明非的脸。
没有看到少年的尴尬或者心虚。
反倒是结识了新朋友那样的神情。
这让小天女产生了少许的挫败感。
她听说了早上柳淼淼吃瘪的八卦。
兴致勃勃跑去找路明非,不曾想碰了一鼻子的灰回来,听说有人见她从女厕所里出来眼圈都红了。
苏晓樯对此没有过多的想法。
柳淼淼哭或者不哭与她何关。
她只是对路明非产生了好奇。
近些日子有关这少年的传闻甚嚣尘上。
她也不是没听过。
只是苏晓樯怎么都没法将传说中的少年,与曾经那个暗恋陈雯雯的衰仔联系到一起。
小书亭
传闻中的那家伙根本就阳光亲和版楚子航嘛!
毕竟路明非国旗下讲话那天她请了假,没见着。
至于请假的原因,失恋嘛,女孩子总得需要点时间走出来的。
可等苏晓樯回到学校,愕然发现,她这几天好像不是请了假,而是换了个世界线。
路明非?路学长?超帅的?
什么,就那衰仔!
不理解归不理解,但有些女生暗地里笑话陈雯雯这件事,苏晓樯还是乐见其成。
可笑话陈雯雯的原因,依然是路明非。
苏晓樯就更好奇了。
真不知道这衰仔做了什么,给全校女生施展了催眠术么?
好奇持续了半个多月。
直到领准考证的这天,她见到了路明非本人。
苏晓樯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那个好似笑容都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少年,像是从希腊神话中走出的神明之子一样的少年,站在那里却有如山岳般令人下意识想去依靠的少年。
真的……是路明非么?
该不会被外星人洗脑了吧?
这是第一个跳入苏晓樯脑海的念头。
这阵子有关外星人的幻想小说风靡一时,为了走出失恋的痛苦她也看了不少,里面就有外星人捕捉人类进行洗脑的桥段,似乎还能给这些人灌输很厉害的能力,回归社会之后又能打又聪明,谈恋爱也很厉害的样子。
苏晓樯摇摇头,否决了这般可笑的想法。
小说只是小说,可不能跟现实搞混了。
她有个小天女的外号,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家里有钱,同学们私底下猜测都说苏晓樯父母名下有好几座矿正在开采,收益惊人。
每次听到这些流言蜚语苏晓樯都不屑一顾,就几座么,呵。
苏晓樯早早就接触了些家族相关的产业,为以后接手做好准备。
正因如此,别看她是个女孩子,但思维相当的理性,分得清幻想和现实。
“哦哦,你好,苏同学。”
路明非打了声招呼。
苏晓樯皱皱眉。
“你真不认识我?”
路明非就奇怪的看她。
“我们……”
他本来想说我们应该认识么?
但想到早上那个找自己签名然后转头就跑的女孩子。
路明非就改了口。
“你也是……同班同学?”
苏晓樯抿抿嘴,路明非这话怎么听怎么奇怪。
同班同学还需要问么?
她小天女至于这么没存在感么?
算了,她决定暂且把这些事放一边。
“嗯,同班的。”
她说。
“我来是跟你说一声,晚上聚会,放学了别走,校门口集合,有车子一起去。”
苏晓樯的语气像是通知,下命令,而非与人商量。
这就是她了,骄傲的小天女。
“哦哦。”
路明非下意识的应了两声。
苏晓樯微微翘起嘴角。
却听路明非接着说。
“我不一定去啊。”
她就陈下脸。
“凭什么!”
她咄咄逼人。
路明非喝了口食堂打的免费的咸菜汤,眉开眼笑。
他像是这才听到苏晓樯的质问。
“哦,你问凭什么啊?”
他去看苏晓樯。
小天女竟在下一秒移开了目光。
紧接着她心中又涌现起巨大的屈辱和不解。
我可是小天女啊,为什么要害怕和一个衰仔对视?
但她心里其实明白的。
桌对面的那个少年啊。
已经,不是曾经那个耷拉着脑袋的衰仔了。
那目光中的力量,比她所见过的所有大人物,都更加强大。
“我有约了啊。”
路明非解释。
“虽然那人不一定来吧。”
“但再得到确定的消息前,我可不能随便就答应别人。”
“有约了?”
苏晓樯脱口而出。
“是女生么?”
“嗯。”
路明非点头。
她就不说话了。
两人沉默的吃饭。
但真要说来,或许,沉默也只是苏晓樯单方面的感受。
路明非并不在意对面坐的人是谁。
平时和女孩子接触或许还会有些害羞。
但吃饭就是吃饭。
上过战场的人都知道,吃饭这件事,就是打仗,争分夺秒,不可马虎。
你要是连吃饭这件事都三心二意,就别想活着从战场上下来了。
“好了。”
路明非放下筷子,用自带的餐巾纸擦了擦嘴。
苏晓樯低垂眼眸,抽回手,暗暗把纸巾放回了兜。
“我先走了,那个,苏同学。”
好险,差点没想起这姑娘的名字。
路明非心想。
他在九州倒是经常给人讲动漫和小说,至于仕兰中学的女孩子们,成天不是练功站桩,就是打打杀杀,谁还有那个心思回忆她们啊。
别说二十年了,有些人中学一毕业,暑假还没过去呢同班五十来人得有一半都叫不出名字,这些都很正常的。
毕竟,人类啊,就是这样一种擅长遗忘的动物。
“嗯。”
苏晓樯点头。
她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反应。
只能点头。
她本来是抱着自己是路明非的同学,或者朋友这样的心态来的。
但真正接触了才发现。
路明非啊,真的不是曾经的路明非了。
他似乎已经走出去了很远很远。
而自己还站在原地。
大概,路明非已经变成了很厉害很厉害的人吧。
可她还是那个小天女。
忽然有些落寞。
苏晓樯想。
“啪嗒!”
一声脆响。
她抬头。
就见路明非呆呆的站在对面,他痛苦的捂住心脏,地上是衰落的餐盘。
“路明非!”
小天女下意识跳上了餐桌,冲去对面,扶住了少年的手臂。
周围的学生们也都聚拢过来,紧张的盯着路明非。
少年痛苦皱眉的模样,可真是让人心疼。
“没事。”
路明非说。
“还没事!”
小天女语气急促。
“是心脏不舒服么?”
“去校医室看看吧!”
“心脏可不是小事!”
“你……”
路明非挣开了手臂。
明明他动作并不大。
但苏晓樯偏就是无可阻挡。
“没事。”
他重复。
小天女退后一步。
她看到了此刻路明非的眼神。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神。
苏晓樯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动物世界里非洲大草原上的狮子,或者老虎。
但哪怕是百兽之王,放在此刻的路明非面前,也只能沦为乖巧的大猫吧。
弯腰,捡起餐盘,前行。
聚集的学生们自动分开一条路来。
路明非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他的眼神是如此平静。
平静到令人恐惧。
直至此刻,学生们猛然醒悟。
路明非,哪里是什么阳光亲和版的楚子航啊。
就算万年冷面的楚子航跟路明非比起来。
也能说得上一句和蔼可亲了。
这个少年啊。
根本就是个魔王吧。
“老师。”
教师食堂里,路明非对校长说。
“送我去个地方。”
“哦,是明非啊。”
校长的肥脸堆起亲切的笑。
“坐,坐坐,吃点么,你要去哪里,我们……”
“老师。”
路明非盯着他。
“送我去个地方。”
校长心头一寒。
此刻他居然有种教育局领导当面的紧张感。
“好,好好。”
校长用手一抹嘴。
“我开车,现在就走。”
学生们见到路明非坐着校长的车,出了学校。
他们面面相觑。
各种神奇的流言开始传播。
他们猜测着路明非的真实身份。
能令得仕兰中学的校长亲自开车,来头肯定不小。
路明非的传说以惊人的速度增加着。
苏晓樯站在走廊,望着校长的车消失于远方。
她想起少年那平静的眼神。
发生了什么呢?
她想。
路明非坐在副驾驶。
他的手放在了左胸膛。
感受着心脏的跳动。
就在刚才,武者直觉,心血来潮。
但是。
路明非无法判断是谁出了危险。
与老唐的那次不同。
当时他刚从九州回来,论的上熟识的也没几个。
加上青铜面具完好,哪怕本身修为低微,有阎罗辅助,武者直觉自有神异。
但此刻不同。
一来他的朋友多了些,武道班的学生,豆豆,老唐,小魔鬼路鸣泽,以及网管女孩。
全都符合心血来潮的标准。
二来,镇压诺顿后精神重创仍未痊愈。
且,青铜面具也受了损伤。
两者相加便是令得他只能感应到心血来潮,却无法准确锁定究竟何人出了危险。
想一想,路明非,想一想。
他对自己说。
首先,老唐。
他有一定的可能,据小魔鬼所说,那个女忍者正保护着老唐向安全点转移。
既然说了是保护,那么一定就有相应的敌人。
更何况,忍者的手段路明非又不是不知道,如此而已,是比普通人强点,但和其他的混血种或者龙类比呢?
其次,跳入路明非脑海里的第二个人选,就是小魔鬼。
上一次见面还是他给圆圆开门那会,小魔鬼说要去和撒旦打架,不知道结果如何。
路明非望向车窗外乌云密布的天。
他轻轻唤了声。
“路鸣泽。”
“什么?”
校长紧张的说。
他额上满是豆大的油汗。
路明非看了他一眼。
“快点。”
“是是是!”
校长踩油门,继续踩,不停踩。
他舔着嘴唇。
该死,副驾驶那个真的还是个学生么?
不。
真的还是个人么?
车厢内的气氛,几乎令他窒息。
小魔鬼没来。
路明非想。
那个撒旦,到底是……
他想着。
车子以疯狗般的架势在路上狂奔。
当然,除了老唐和小魔鬼,能引起路明非心血来潮的,还有可能是其他人。
这一次,不知怎的。
一条紫色的腕带跳入路明非的脑海。
是你么?
他想。
可惜,此时他的精神无法支撑精确的锁定。
终于,车子在老井巷停下。
路明非下了车。
他跑进了楼。
下棋的老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人奇怪的说了句。
“刚才那是……谁?”
跑的好快,竟没一个能看得清。
路明非开门,回到房间。
给智能机插上电。
他静静的盯着屏幕。
大约三分钟后,开机。
路明非忽然愣住了。
一时间,他竟不知道该找谁。
路鸣泽么,没办法联系,从来都是他找的自己。
老唐,找不到小魔鬼就找不到他。
想来想去,路明非决定先给少年宫打个电话。
看看那边的情况如何。
他的心血来潮也只是一来即退,说明某人只是有危险,但还没有到致命的程度。
时间很宽裕。
就在给王老师打去电话的当口。
路明非看到了。
有条未读短信。
不是服务商和垃圾短信,一串陌生号码。
他点开来看。
“姐姐有事,晚上就不来了,你自己吃。”
路明非一皱眉。
他果断的给这串号码打回去。
嘟嘟嘟的等待接听。
种种念头在他脑中闪回。
路明非握紧了拳。
终于,接通了。
“谁啊。”
熟悉的声音。
熟悉的语气。
路明非大大的松了口气。
“你没事吧。”
“有毛病。”
女孩不客气的回了句。
“你就是不想着老娘好是吧!”
“嘿嘿,怎么会呢。”
“你也是,电话也打不通,短信收到了吧,就这样,姐姐还有事要忙,不跟你说了。”
“诶,等等!”
路明非连忙叫停。
“忙什么啊?”
“你小子管这么宽!”
女孩哼了声,还是说。
“去帮人看个工作,前阵子给他介绍的,不知道做的什么样,要是没好好上班看老娘不收拾他。”
“这样啊。”
路明非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有毛病。”
女孩挂了电话。
PS:加更卡-1
目前加更卡:22
第一卷要结束了。
也许就这几天。
131 千面的安全屋
“这幢楼,你们有没有觉得很眼熟?”
“好像是哪部电影里看过的来着。”
“功夫吧,就周星驰请火云邪神出山的那个精神病院。”
“你这么一说。”
韩野呆呆的望着笼罩在浓重乌云之下的烂尾楼。
“还真挺像的。”
浓厚的乌云层层叠叠,如同天神探下了他的漏斗,腐朽的烂尾楼矗立在一片荒地中,一条条突兀的钢筋像极了科学怪人那钻出太阳穴的螺丝钉。
史努比师兄合上嘴,拉了他一把。
“别看啦扑街仔,老大都走啦,当心死全家啊!”
“哦哦。”
两个人一路小跑,跟在了楚子航身后。
他们朝着烂尾楼行去。
“话说,你为什么会一起来啊。”
师兄斜眼去看韩野。
“提前了解你们卡塞尔的校园风格嘛,怎么,不同意,不同意你咬我啊!”
韩野叫嚣着。
师兄没搭理,他看向楚子航。
“师弟,你看他。”
楚子航没有回头。
“校长同意了。”
史努比师兄愣了下。
韩野兴高采烈的朝他比鬼脸,高马尾也欢快的左摇右摆。
“你这手套。”
师兄一脸嫌弃。
“多少天没洗了,脏不脏啊。”
“你懂什么!”
韩野趾高气扬。
“你给一千万,这手套我都不卖。”
“啧,一千万,吹吧你就。”
楚子航忽然觉得自己就是带着俩小妖怪巡山的头目。
这要给韩野两个一人一锣鼓,走两步喊一句“大王叫我来巡山咯”,可真是应景。
没有人能猜到一个面瘫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正如没有人能猜到对面走来那五大三粗的猛男大哥耳机里放的是花泽香菜的恋爱循环一样。
烂尾楼外围了一圈铁丝网。
阴沉沉的天,冷风呼啸,三人站在哐啷哐啷乱响的铁丝门前,楚子航站姿挺立一如将上战场的百战老兵,他身后这俩就是摇旗呐喊的喽啰。
“真冷啊。”
韩喽啰打着寒颤。
“是啊是啊。”
史喽啰裹紧了睡衣。
楚子航沉默的回头,扫了两人一眼。
“放心,大胆往前走吧!”
史努比师兄竖起大拇指,露出的笑容阳光到黑人牙膏的市场总监见了就会跪下来抱住他大腿求代言的程度。
“有我给你断后呢!”
韩野骄傲的拍打他那一马平川的胸膛。
“嗯。”
楚子航回过头。
耳机另一边,哪怕不用摄像头,只是听声音,苏茜都能想象出现场画面。
她痛苦的捂住额头。
苏茜觉得,她大概能理解楚子航为什么非得坚持独自行动的理由了。
假如需要将后背托付给这样的家伙,总觉得最后会变成连盒四斤重的快递包荣归故里呢。
她摇摇头,瞬间收拾了心情,摒除无关情绪,开始为楚子航三人介绍起了烂尾楼。
是的,三人,因为考虑到行动因素,就给韩野和师兄也配给了耳机。
烂尾楼所在是这座城最先开发的地段。
前些年,准确点说,大约是实到十五年前,也就是千禧年前后。
在那位总设计师的指导下,整个国家开始大跨步的向前迈进,除了沿海那个神奇的圈外,各个城市也上马了一系列的建设计划。
2k小说
用日新月异来形容真是一点也不夸张。
当然,滚滚而来的大时代总会留下这样那样的伤疤,烂尾楼就是其中之一。
时间过于漫长,确切的资料已无法可考,自目前所掌握的信息分析,原本的开发商似乎要将这片建立成经济中心,有大型的商城以及一系列配套的设施。
一旦落成,其繁华程度不下于丽晶酒店,将是这座城又一张对外展示的名片。
可惜天不遂人愿,开发商在商城建设到一半时资金链断裂,而后跑路,施工队找不到人,未结的款项也不了了之。
听说这事当年还闹的挺大,有一两个农民工讨薪不成死在了这里,但也只是传说,真假不知。
也有一个说法,所谓的开发商资金链断裂都是唬人的借口,真实原因是……这地不干净。
苏茜介绍到此处时,韩野和史努比师兄正瞪大了眼跟在楚大侠身后亦步亦趋,周遭环境阴风阵阵荒草凄凄,这么形容吧,这片就属于什么都不用改直接在门口设个岗亭就能收鬼屋门票的风水宝地,僵尸幽灵吸血鬼来了都说好。
“不……不干净!”
韩野如猫咪般神经质的瞪大眼,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都会引起他紧张的望去。
“哈哈哈,真……真是不错的笑话。”
史努比师兄笑的像是整容失败的偶像明星那样僵硬。
“不是玩笑。”
苏茜的语气理性到可以直接应聘外交部发言人。
“我们有确切资料,烂尾楼一带,的确死过人。”
而后,在韩野两人反应过来前,苏茜又给加了一剂猛药。
“粗略估算死亡人数,大约在三十人以上。”
“啊!”
韩野一声惊叫。
“啊!”
史努比师兄紧跟其后。
苏茜紧张的声音传来。
“怎么了,什么情况!”
楚子航扫了眼。
“有只猫。”
苏茜:……
耳机里是长久的寂静。
比死亡更沉重的寂静。
那就是尴尬。
韩野和师兄两人盯着蹲坐在草丛中的黑猫。
“什么嘛,原来是猫啊。”
韩野松了口气。
“是啊是啊,吓死人了。”
史努比师兄也是一脸的劫后余生。
楚子航停下脚步。
他与黑猫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对视。
然后又看了看烂尾楼。
楚子航点点头,继续走。
韩野用胳膊捅了捅男人。
“喂喂喂,我说啊。”
“我没看错的话,你这师弟,刚才是在和猫交流吧。”
史努比师兄也神秘兮兮的竖起手掌,挡在嘴前。
“这可是我们执行部的精英啊,好好学着点。”
“哦哦。”
韩野满脸都是钦佩。
“居然能和宠物说话,真是方便的能力,原来在卡塞尔还能学到这种东西么,真厉害啊。”
“那是那是,我师弟嘛,你以为呢。”
楚子航停步。
韩野两人立刻分开,一人望着乌云,一人盯着蚂蚁,各自沉思。
“你们是不是忘了,自己还戴着耳机。”
楚子航说。
两个家伙石化了。
他们听到苏茜幸灾乐祸的笑声。
对视一眼,叹了口气,韩野和史努比师兄垂头丧气得往前走。
在他们身后,黑猫庄重的蹲坐原地,姿势一如埃及金字塔前的狮身人面像,它那双琥珀色的双眸跟随三个人类走远,最终消失于烂尾楼中。
黑猫便一动不动。
仿佛化身为了一尊青铜的雕像。
直到某一刻,远处响起小女孩的呼唤。
黑猫摇了摇耳朵,轻盈的跃起,流线的肌肉舒展紧缩,尾巴掠过空气,只一个眨眼便消失于了草丛,待再出现时已在了铁丝网外。
齐刘海的小女孩交集的左顾右盼。
黑猫优雅行来,也不像寻常猫咪那样发出软萌的叫声,而是走到女孩身前,静静等待。
“小黑!”
女孩惊喜的叫它。
“又偷偷跑到这边玩,一点都不乖。”
女孩蹲下来,与黑猫的双眼平视。
她好不容易才装出的凶凶脸,见到黑猫之后,终于还是雨过天晴。
女孩灿烂的笑了。
“我们快点回家啦。”
她用着和人商量的语气。
“你偷偷跑到这边,要是让妈妈知道了,肯定又要骂人啦!”
黑猫晃了晃尾巴,转身。
女孩心有余悸的回头望了眼烂尾楼。
想起了有关这里的传说,女孩害怕的缩了缩脖子,她闪电般转回脑袋,跟着小黑往家走。
半路上碰到出门的妈妈。
“站住!”
终年女人拉长了铁青的脸。
“这只猫,又去那里了!”
“没有,没有!”
女孩拨浪鼓似的摇头。
“小黑很乖的,就在这里玩,绝对不会去烂尾……”
“停!”
终年女人声色俱厉,瞪大了眼,张大了嘴,那张脸的表情活脱脱像是壁画上的厉鬼。
女孩吓住了。
“不能说!”
“那地方……”
“不能说!”
她一下一下,用手指点着女孩额头。
“会死人的!”
“你弟弟!”
终年女人的声音说不出是怨毒,还是恐惧。
却透露着彻骨的诡异。
“就是不听话,去了那里!”
女人压低了声音。
“再也没出来!”
女孩死死捂住嘴,泪水吧嗒吧嗒往下流。
黑猫蹲坐于矮墙上,居高临下的俯视母女俩。
某一刻,那双琥珀色的双眸,望向了烂尾楼的方向。
“真的只是好奇嘛。”
韩野不好意思的给楚子航解释。
“话说,你真的能跟猫交流么?”
“类似动物伙伴一样的言灵什么的。”
楚子航想了想。
“周期表里没有记录。”
“什么?”
“动物伙伴的言灵。”
“哦哦。”
韩野摆摆手。
“举例子啦,我只是举个例子啦,动物伙伴什么的是游戏小说里的设定,言灵周期表里没有也很正常。”
楚子航点了点头。
“诶,说起来。”
韩野问他。
“那只黑猫是怎么回事?”
楚子航往烂尾楼里走去。
“它在害怕。”
“什么?”
韩野不解的挠头。
史努比师兄倒是若有所悟。
“你是说,黑猫在害怕这幢楼。”
“嗯。”
楚子航看了他一眼。
男人就还了个得意洋洋的眼神。
“我以为你知道。”
楚子航对韩野说。
“这个世界一切的诡异和都市传说。”
“背后都是混血种与龙。”
“这应该是常识。”
韩野就摸着后脑勺傻傻的笑。
楚子航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的言语。
“动物的直觉很灵敏,它们往往能发现人类忽略的细节。”
“古人也总结了利用动物的异常行为预测危险来临的知识。”
“刚才的黑猫,在害怕这幢楼。”
楚子航扫了一眼大厅,目光在斑驳的地砖上停了停,好似是发现了什么,选定了方向前行。
“哦哦,原来如此。”
韩野一脸“你真厉害啊”的点头。
史努比师兄摸着下吧扎手的胡茬。
“就是说,我们来对地方了。”
苏茜继续她先前未完的介绍。
“消失于烂尾楼的人里,有四个是当年施工队的工人,其余的主要是附近的住户和流浪者。”
“不对啊。”
韩野不解。
“这么多人出事,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
“混血种的社会遵循古老的亚伯拉罕血统契,自千年前就一直谨慎的隐藏自己,尽管世界各国对我们的存在抱有一定的猜测,但迄今为止,并未有人真正的证实混血种和龙类的存在。”
“听上去我们就像是那种喜欢穿着紧身衣在黑夜出没的怪人。”
韩野嘀咕。
没有人搭理他。
苏茜说着。
“当地政府有记录异常事件的档案,类似烂尾楼,就被他们归类为异常事件进行封存。”
“这么说来。”
史努比师兄吞了口唾沫。
“这里起码埋葬了三十来人咯。”
“那不就是鬼屋了么!”
韩野惊呼。
两人全神贯注的观察周围,不放过任何一点的动静,生怕从哪个角落就跳出个腐烂的玩意来吓人一跳。
“对了,那个,楚大侠啊。”
韩野说。
“你这是往哪走?”
“看地面。”
“嗯?”
韩野低头,左看右看,眼中满是不解。
“地面,怎么了么?”
史努比师兄奇怪的哼了声。
“这是?”
他沉吟片刻,又来回扫视,好似是在对比。
“没错。”
“怎……怎么了么?”
韩野瞪大了眼好奇的问。
“你看这。”
男人指着一块地砖。
“还有这。”
他指了另一块的地砖。
韩野就猫那样的圆睁了双眼。
“嗯……”
他挠挠头。
“有……有什么问题么?”
“笨啊!”
史努比师兄便解释。
“仔细看,灰尘,就没发现这两片地的灰尘不对劲么?”
不一会,韩野恍然大悟的惊呼。
“真的诶。”
比较史努比师兄指出的两个地方,只要仔细些,不难看出两者灰尘上的区别。
“看起来。”
师兄沉吟。
“最近这片有人来过。”
“就是你们前面说的那个流浪者么?”
“不止。”
师兄补充。
“你仔细看,这些痕迹,只是一个人的话不可能这么乱。”
“嗯。”
说话的是楚子航。
正分析着地面灰尘的两人抬起头。
就听到楚子航说。
“千面。”
两人神色一肃。
来之前,他们已看过了目标的资料。
手上有四条卡塞尔精英专员的性命。
要应付这个A级危险混血种,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行。
“你们看。”
师兄在地上捏了把尘土,嗅了嗅。
他看向楚子航和韩野。
“新的,不超过两小时。”
“能确定他还有没有在里面么?”
韩野小声的问。
史努比师兄遗憾的摇摇头。
“痕迹学方向我了解有限。”
“对了。”
他问楚子航。
“听说这几届有个学妹侧写很厉害,能不能请她帮个忙,远程协助一下。”
“苏茜。”
楚子航说。
“收到,稍等。”
很快,也就三分钟左右。
“抱歉,没能联系上。”
苏茜无奈。
“诺诺一个人跑去亚马逊雨淋里找食人族玩了,好像是为了写暑假活动报告,失联了得有七天,听说凯撒正准备拿着他那把沙鹰冲进去捞人。”
韩野听的一愣一愣的。
“我感觉你们的暑假活动是不是哪里不大对劲。”
史努比师兄也目瞪口呆。
“请把们字去掉谢谢。”
楚子航看了眼他们。
“做好准备。”
三人在电梯前站定。
“痕迹到此为止,前面就没了。”
史努比师兄说。
“是这个么?”
他和楚子航研究起了电梯。
韩野显然是累坏了,垮着一张脸往后踉踉跄跄,一个后仰靠在了墙上。
“没反应啊。”
史努比师兄一下一下按着按钮。
显示屏没亮,电梯也没动静。
“或者有什么暗门?”
“机关?”
他奇怪的自言自语。
“可说不通啊,千面只是个混血种,怎么可能刚到这里就建起了个带机关暗门的安全屋。”
摇摇头,没有多想。
“只能用笨办法了。”
他把耳朵贴在墙上,一寸一寸敲着墙面,倾听反馈的动静。
“如果有那个侧写的学妹在就好咯。”
他叹了口气。
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
师兄奇怪的去看楚子航。
“诶,师弟,你怎么待着不动啊?。”
话音刚落,一阵轻微的震动传来。
同时还伴随着某人的大呼小叫。
“”啊啊啊!
韩野手舞足蹈的竭力保持平衡。
在他身后,原本老旧泛黄的墙面竟是缓缓的向两边分开。
楚子航抓住韩野胡乱扑腾的手,拉他站稳。
“好险好险!”
韩野心有余悸的拍着胸膛。
“差点摔下去。”
他发现史努比师兄凑过来,一脸惊奇的上下打量自己。
韩野就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
“怎……怎么了么?”
师兄啧啧两声。
“你小子,行啊。”
“这暗门一下子就给你找到了。”
“嘿嘿,嘿嘿。”
韩野笑了两声。
“运气,运气,都是运气。”
“我哪看得出什么暗门啊,就偷个懒,随便往墙上一靠,谁知道这墙他自己就开了。”
“这也行!”
师兄撇撇嘴。
“我说啊,回头出去了帮我买注彩票怎么样?”
“执行任务呢,出去再说。”
“嗨,瞧你这怕的,放宽心放宽心,有师兄我在呢,那什么千面还不是一剑解决的事!”
两人勾肩搭背,眉来眼去。
楚子航不着痕迹的看了眼韩野。
他又将目光投向暗门。
可见一条阶梯陡峭向下,不知通往何处。
“进入通道,做好准备。”
“是!”
韩野两人答。
“会长,需要支援么?”
苏茜问。
楚子航思索片刻。
“待命。”
“收到。”
132 死侍 为舵主:刻录悖论加更
“真是方便呢。”
韩野晃着钢笔形状的手电筒,如是感慨。
“这小玩意的功能可真丰富,你刚才说还能写字对吧?”
“当然!”
史努比师兄骄傲的介绍。
“别看她这么小,除了钢笔和手电筒,还有其他的功能呢。”
“哦哦。”
韩野好奇的点头。
“是什么,手枪么,我好像在哪里看到过,这种钢笔形状的手枪超级厉害,是特工专用的装备。”
“嘛,你说手枪其实也差不多。”
师兄挠着头。
“看那里,对,就那里,笔帽下面,嗯,有个按钮对不对?”
“哦哦。”
韩野的手放在按钮上,跃跃欲试。
“是什么,按下去就会变形么,你们卡塞尔很不赖嘛,这样的装备都能做出来,厉害厉害。”
“变形?”
史努比师兄摆摆手。
“没那回事,就是会爆炸啦,爆炸。”
“哦哦,原来是爆……爆爆炸!”
受到惊吓的韩野好一阵手忙脚乱,差点没给真的按实了。
小心翼翼的双手捧着手电筒,哦不炸弹,他就听史努比睡衣的男人介绍这玩意威力也就一般般,顶多炸死个人,连座山都开不了,实在是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韩野目瞪口呆,心中千言万语,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
他忽然觉得,这什么卡塞尔,好像和外界传闻中的不太一样啊。
听说能进去的都是混血种里的精英,一个两个的都是未来屠龙战场上的栋梁之才。
韩野觉得他们可能对这所谓的精英有些误解,他甚至怀疑卡塞尔学生的毕业设计就是跑去中东和大胡子们火拼,看战绩决定毕业分数。
“安啦安啦。”
史努比师兄觉得自己这位准学弟胆子可真够小的,不就是装备部出厂的手电筒么,会爆炸还用大惊小怪,他就想不通了,常识有什么好奇怪的,学弟的路还有很长要走啊。
“说起来,我们走了多久了。”
“五分钟。”
说话的是楚子航。
“都这么久了啊!”
史努比师兄感慨着。
“这条路可真够长的。”
“那个,你们就不觉得奇怪么?”
韩野抓了抓脸。
“又不是荒郊野外,这可是城市诶,居然还有这么深的地道,怎么想都说不通吧。”
“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
史努比师兄沉吟起来。
楚子航停下,韩野两人一左一右,差点没撞到会长大人的背上。
“好险好险!”
“摔下去可就完蛋了!”
“对啊,师弟,你……”
“等等,这个是。”
韩野和师兄的声音越来越小。
他们的目光落在楚子航手电筒照亮的地道侧壁上。
白色的光圈中,一行黯淡的红字依稀可见。
“劳动最光荣。”
韩野一字一顿的念。
他疑惑的眨眨眼。
“这个是……”
“看,前面还有。”
史努比师兄转过手电筒,锁定了前方侧壁上的一行红字。
“人民万岁”
他睁大眼,喃喃。
“我想,我知道这条地道是怎么回事了。”
三人继续顺着阶梯向下。
史努比师兄说了他的猜测。
上个世纪末期,这个世界就跟疯了一样。
没有经历过的人,单单凭借文字和视频的资料,根本无法想象那个时代的恐怖。
哪怕是那两个最强大国家的元首,每次醒来看到窗外是好端端的太阳,而不是科学家预言的和通天,他们都得满怀虔诚地向上帝祈祷,感恩彼此的不杀之恩。
可以这么说。
当时的人类就站在了万丈悬崖的边缘,且一只脚已然悬空,随时可能摔个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每个国家都在制造原子弹。
哪怕手头的库存足以毁灭全体人类一百次。
也无法阻止他们继续制造这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行为。
也正是在那样疯狂的年月,世界上两个最为强大的国家,纷纷上马了一系列突破人类想象力极限的工程。
冲出大气层。
人类在太空行走。
又登陆月亮。
还有深海,以及地心。
那个红色巨人曾试图哇穿地心,何等疯狂的企划,却被他们以恐怖的执行力和钢铁般的意志,坚定的贯彻在那终年寒冷的土地之上。
那段时间也正是科幻文学蓬勃发展的日子,人们对地心有着种种猜测。
比如地壳下是一个巨大的空腔,里面生活着由恐龙组成的文明。
也有一种说法是地心世界是外星人的观察站,他们在此观察整个人类文明的进程。
与此类似的是月亮,也有人曾猜测天上那颗卫星干脆就是外星人的飞行器之类的造物。
各种各样的学说百花齐放,人类的想象力从未如此璀璨夺目,有人对挖穿地心的行动充满期待,也有人忧心忡忡,但所有人都在等待一个结果。
lingdiankanshu.com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他们并未等来地心世界的消息,而是行动的终止。
在挖了12262米后,红色巨人叫停了这个庞大的工程。
原因众说纷纭,甚至有人提出了超自然的假说。
但无可更改的事实就是。
12262米,这是人类距离地心最近的地方。
至于当时的东方古国,尽管没有老大哥那般疯狂的工程,但笼罩在和通天威胁下的人们,采取了和老大哥几乎相同的举措。
也即,往下挖。
师兄照着侧壁上一行红字。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他奇怪的嘟囔一句。
“跑错片场了吧老兄。”
他摇摇头,给韩野和楚子航说。
“我看啊,这条地道,就是那个年代的遗产之一。”
敲了敲侧壁,反馈回来的厚实感令他挑眉。
“应该是相当高等级的防空洞了,质量就是好。”
“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他往下看。
“前面,这条路的尽头,应该有个大厅,或者类似的房间。”
“假如和通天真的到来,这里,就是这座城最后的堡垒了。”
“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韩野似懂非懂的点头。
“对了,这种重要的地方,为什么会成为千面的安全屋?”
“那我就不知道咯。”
史努比师兄耸耸肩。
“不过啊,当年很多重要的防空洞都是绝对的机密项目,或许就连当地政府也不知道这个烂尾楼下面有这么一条路也不一定。”
“这么说来。”
师兄皱起眉。
“那什么千面,越来越让人好奇了。”
楚子航在墙角放下一颗纽扣大小的金属块。
这是和耳机配套的信号放大器,毕竟是要进入地下,沿路安置放大器以便于保持与苏茜的联系是应有之义,防止三人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若非如此,只靠着可怜兮兮的耳机,他们在地下走了这么远,早已没法和苏茜联系上了。
这是……
楚子航捡起了什么。
“一张……纸?”
史努比师兄好奇的看来。
“师弟你在地上捡的么,上面写的什么?”
“诶,这种地方居然也会有纸!”
韩野凑过来。
“看起来不像是几十年前的老古董,所以,这会是千面的东西么!”
韩野和师兄面面相觑。
两双目光齐刷刷落到了纸条上。
纸条呈扁扁的一团,夹杂着泥土,依稀还有些纹路。
“这好像是……”
史努比师兄不确定的说。
“鞋印。”
是谁的纸条呢?
为什么会留在这里?
上面的鞋印又是谁的?
一个又一个的疑惑涌现而出。
楚子航展开纸条。
韩野和师兄都是一脸的迫不及待。
终于,他们看到了。
在那纸条上。
是一串数字。
韩野眨眨眼。
“我怎么觉得……”
“这个……好像手机号码啊。”
史努比师兄点点头。
“没错,这就是手机号码。”
“所以,千面扔了张写着手机号的纸条在这里?”
韩野不解的说。
“他有什么目的?”
“不一定。”
楚子航说。
“诶?”
韩野投来疑惑的目光。
却看到楚子航转身,往来时的方向打着手电筒,左右扫视,好似是在寻找着什么。
“刚才的资料你忘了么?”
师兄提醒韩野。
“想一想,我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韩野恍然。
“你是说,那个消失在烂尾楼的流浪者。”
“孺子可教也。”
玩笑戛然而止,因为他们看到楚子航蹲下来,凑近了某个台阶。
“发现了什么吗?”
他们也凑过去看。
在手电筒的光芒下,能看到,土黄色的台阶上有一大滩暗褐色的痕迹。
这痕迹的颜色与泥土过于接近,乍看上去,很容易令人忽略。
史努比师兄沾了点泥土,放到鼻前轻嗅。
他面色一变。
“是血。”
韩野也沉下了脸。
他们凝重的打量这一大滩的痕迹。
抬起手电筒,往上。
“那边,还有。”
“那也是。”
直至此刻,他们方才今个的发现。
这条阶梯,竟洒满了人类的血。
他们想起了苏茜所说资料中那三十余个消失于烂尾楼里的人。
或许,他们现在知道这些人都去哪里了。
再次启程往下行去,这一回无人说话,就连韩野都绷紧了脸,像是随时准备应付黑暗中扑出的怪物。
“那张压扁的纸条不停浮现于韩野和师兄的脑海。
他们想象着几天前那个流浪者的经历。
纸条是在慌不择路的逃跑中遗落的吧。
还不经意的踩上了一脚。
上面的手机号是谁的呢?
能被这个流浪者带在身上,想来应该是于他而言很重要的人了。
至于那位流浪者的结局。
大概,和那消失于此的三十多人一样吧。
“你们有没有觉得。”
韩野忽然说。
“这条路,好像通往地狱啊。”
师兄啪的给了韩野后脑勺一下。
“说什么呢,还地狱,秽气,砍完千面我还得回家给小斌补习功课呢,赶紧给我呸呸呸。”
“哦哦。”
韩野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便心虚的连连点头,一叠声的呸呸呸了起来。
地狱么。
楚子航想。
那个男人挥着刀冲向奥丁的背影,再次浮现于眼前。
地狱就地狱吧。
继续走了没多久。
果然,正如师兄猜测的那般。
宽敞的类似大厅的空间,呈现于眼前。
他们踩在了地上。
韩野轻咦一声。
“这是……金属?”
“还有墙壁。”
史努比师兄感觉着手上冰冷的触感。
“墙壁也是某种金属材料。”
“可惜,太黑了。”
韩野放低了声音。
这空间很大,他们说话甚至都有回音。
但正如韩野所说,太黑了。
完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只有三束手电筒的光无力的照亮些许空间,也只是杯水车薪。
“接下来怎么办?”
韩野问。
“找千面么?”
“要不你喊一句试试。”
史努比师兄开着玩笑。
倒不是他真神经大条。
只是他们此刻身处的环境过于压抑。
不说点什么,恐怕真的会发疯。
“苏茜。”
“我在。”
“嗯。”
耳机里传出的声音略显模糊,但到底是于沟通无碍,不得不说装备部的人才们尽管有这样那样的怪癖,比如喜欢装炸弹以及改造成炸弹,但出自他们之手的设备质量还真是没的说。
楚子航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首先是要寻找到千面。
但太过黑暗的空间总让人心生不安。
楚子航品味着心头的悸动。
他与黑暗对视。
好似那其中,有影影重重的某种生物,等待着自己。
某种令他熟悉的,肮脏的,恐怖的生物。
利爪,在摩擦。
楚子航思考着,捕捉那一丝直觉。
他听到师兄和韩野的对话。
“能开个灯就好了。”
“别乱来啊我跟你说。”
“没关系嘛,让我看看,墙壁上有没有开关什么的……”
“都说了别乱来了,你以为这是哪里,你家么!”
楚子航骤然拔出村雨。
灯,亮了。
“你这人,怎么说不听啊!”
师兄埋怨着韩野。
他用手挡在眼前,在适应了长时间的黑暗后,毫无准备的强光,令他下意识的闭上双眼。
“搞清楚,我们可是在行动啊,万一打草惊蛇了怎么办!”
“那个……”
师兄感觉到韩野拉了拉自己的衣摆。
他就不耐烦的说了句。
“轻点,这可是老婆送我的生日礼物,扯坏了你赔得起么!”
韩野的喉结动了动。
“我觉得,你这生日礼物,大概是保不住了。”
“开玩笑!”
师兄不屑一顾。
“就这么跟你说吧,这可是老婆送的第一剑礼物,我就算这条命不要了,这衣服也……”
师兄无声的张张嘴。
已说不出了话。
他终于明白。
刚才,韩野真的没有开灯。
至于亮起的光都是些什么……、
当然是黄金瞳啦死扑街!
一双,两双,三双……
几乎数也数不清的黄金瞳,如繁星般亮起。
在他们的前面,左边,右边。
虎视眈眈。
少说……也有五十头以上了。
是的,头。
这个量词十分准确,一点没错。
“发生什么了!”
苏茜问。
“死侍。”
楚子航握住了村雨。
他望着那一个个扭曲丑陋且体表布满鳞片的生物。
人类向龙类堕落的产物。
被绝对的暴虐和破坏欲望锁支配的悲哀存在。
存在的意义就是侍奉龙类,并且杀戮,不停的杀戮。
这便是,死侍。
“我明白了。”
史努比师兄说。
“那个人,A级专员,他最后说的。”
“他不是人……”
师兄吞了口唾沫。
“因为,是死侍啊。”
133 决死的苏茜和史努比师兄
难怪在之前的按键中发现了奇怪的爪痕。
他们还猜测这是千面向着死侍堕落的征兆,部分身体器官已经死侍化,比如体表长出鳞片以及双手异化为了利爪。
其实根本不是。
也难怪执行部以此为前提寻找千面始终无果。
因为,他们从一开始就错了。
杀死四名执行部专员的,就是死侍。
一些疑惑得以解决。
但更多的疑惑涌上心头。
为什么会是死侍?
分析前面的按键不难看出,千面有着缜密的思维能力,就凭死侍那腐烂得果冻似的大脑,根本没有可能连续杀人还能逍遥法外。
所以,难道千面还能操控死侍么?
不是说死侍只会臣服于龙类么?
另外,这些死侍又是从何而来?
无数的念头出现在楚子航的脑海。
如工作日华尔街股票交易所上那疯狂刷屏的数字。
但楚子航并没有证券分析师那样充足的时间一一将之处理。
因为,死侍来了。
御神刀村雨在黑暗中划出一线烈阳般的灼芒。
镜面般的刀身映出一双双的黄金瞳。
楚子航双手握持,跨步突进,迎面撞上一头扑来的死侍,村雨的刀锋与死侍那畸形的利爪碰撞,迸溅出焊枪烧灼钢铁般的火星。
那火星从两者交接处落下,纷纷扬扬飘飘荡荡,像是一条光的瀑布。
楚子航与死侍对视。
这是只可能出现于噩梦中的脸。
黑色的骨头伸出体外,如百年老榕树的根须盘结扭曲,在漫长的进化历程中人类所得到的光滑皮肤和姣好面容,其一切所谓为美的标志也统统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如同硫磺浇脸所致的丑恶脸庞。
就连雨果在巴黎圣母院中塑造的钟楼怪人,与楚子航此刻面对的死侍相比,估计也能称得上一句憨态可掬了。
他们来了。
楚子航想。
男孩仿佛又听到了暴雨砸下的轰隆巨响。
死侍,死侍。
楚子航脸上看不出丝毫表情。
但那双灼灼燃烧的黄金瞳已出卖了男孩此刻心情。
楚子航踏步上前,狂潮般的力量从脚底向上传递,熊健的大腿和升降机般的腹部肌肉充分接收了这狂潮,又将之酝酿,增压,最终传输向楚子航的双臂。
他斜斩。
一条畸形的手臂洒着血高高抛起。
死侍吃痛,发出奸细的长啸。
楚子航换了口气。
转身,抬刀。
黑色的执行部制式风衣猎猎作响。
他架住了死侍的攻击。
但这还没完。
更多,更多。
更多的死侍如潮水般涌来。
楚子航扫了眼。
他看到,在这些扑来的怪物外围,还有一些死侍亮着黄金瞳,远远的眺望三人。
他们就像是非洲草原上的狮群,楚子航三人就是被围猎的羚羊。
地位稍低的狮子是马前卒,冲锋陷阵,消耗猎物的体力。
而强大的狮子则会冷静观望,他们在暗暗的磨砺爪牙,等待猎物露出疲态,哪怕只是一丝一毫,老辣的狮子也能精准的抓住时机,将利爪送入猎物的心脏,然后渴饮胜利的血。
不要以为死侍的脑子腐烂了他们就很好对付。
他们只是不像人类。
可别忘了,为什么会有死侍这种生物。
杀戮欲望。
他们是匍匐于龙类杀戮欲望下的生物。
或许对于人类所遵循的规则,理智,思考。
他们一窍不通。
但再杀戮一道。
在如何戏耍猎物,从杀戮中汲取快感,满足的法门。
死侍再是清楚不过。
并且,所有的死侍,都是血统跨过临界血线,也即龙血浓度超过五成的混血种。
在场三人,包括楚子航在内,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混血种里的精英。
但有哪个血统超过四城的么?
或许只有楚子航。
也或许他也没到。
这么说吧,寻常的混血种,哪怕碰上一头死侍,单挑,结局也并不乐观。
更何况,他们这,足有五十头以上的死侍。
“坚持住!”
苏茜在耳机另一边喊。
“支援很快抵达!”
“学妹啊。”
史努比师兄抡起大剑,拍飞了一头扑向楚子航侧面的死侍。
“快点吧,你学长我这老胳膊老腿的,真支持不住啊。”
说着,他换上双手,高举大剑,又重重披下。
那死侍竟被这男人一剑削去大半的身体。
恶臭扑鼻的内脏撒了一地。
师兄一个用力,拔出卡在死侍胯骨的大剑。
他啧了声。
“这骨头,可真他娘的硬!”
“喂喂喂,太夸张了吧!”
韩野一边狼狈的闪躲,一边冲史努比师兄喊。
“你不是说那是道具么!”
“谁家道具还能一刀一个死侍的啊!”
史努比师兄抡圆了大剑,帮韩野拍飞了一头死侍。
“大惊小怪。”
他喘了口气。
“谁说道具就不能砍死侍啦!”
“星爷电影看过没啦。”
“没头的枪还能戳死人呢!”
韩野竖起大拇指。
“厉害厉害!”
可惜太黑。
三人都点亮了黄金瞳,这才勉强能在黑暗中看见些许轮廓。
史努比师兄和楚子航,两人一前一后,将韩野保护在内,一波又一波的打退来袭的死侍。
也是因为过于黑暗,所以无人看见,师兄体表泛起青铜的色泽,纹理粗糙,质地坚硬。
言灵:青铜御座。
一旦开启此言灵,混血种便能获得庞大的力量,体表也会变成青铜的颜色,但时间一长,肌肉和骨骼便会因为狂暴的言灵而断裂,是一种能力和代价同样惊人的言灵。
史努比师兄脸上是坚硬的神情,那把夸张的大剑在他手中却如同孩童拿着树枝,只不过孩童挥舞树枝最多打落路边的草叶,他却不同,大剑自身的重量裹挟青铜御座的增幅,无论横拍还是披斩,都能发挥出开碑裂石般的威能。
说到底,在遇到那个女人前,他也是执行部的精英专员,施耐德教授的得意门生。
“真惊人啊。”
韩野说着。
“那是,都跟你说了,我很强的好吧。”
史努比师兄洋洋得意。
他喉咙一动,咽下上涌的血。
但体表青铜纹理渗出的血丝却是无暇擦去。
青铜御座的代价已经开始显现。
说到底,言灵终究是龙类的权柄。
作为混血种的他们,尽管染指了言灵,却并未获得龙类至强的身躯。
正如凡人试图接近太阳。
只可能招来死亡,不做他想。
除非。
凡人也变成太阳。
韩野叹了口气。
“再怎么说我也不能光看着啊。”
“也太说不过去了。”
他低下头,垂眸,一张比寻常女生更好看的脸,显出了诸多复杂的情绪来。
有憎恨,有痛苦,有忐忑,有坦然。
他摘掉了手套。
天啊!
那是怎样的一双手!
没有了指甲!
取而代之的是钢铁般的利爪。
至于皮肤,其上覆盖青色的鳞。
最诡异的是,自指间到手腕,尽是这般丑陋的模样。
就好像……
就好像……
就好像死侍一样!
而到了腕部,又陡然变回了正常的白皙细腻的肌肤,如婴儿,像女孩。
韩野哀伤的看着双手。
他屈伸手指。
青鳞和利爪泛出寒芒,如同哥特电影剪刀手爱德华里的主角,一个人在阁楼孤独的月光中坐到天明。
‘’你过来干嘛!
史努比师兄注意到韩野冲来。
他焦急的叫了声。
“回来,不要命啦!”
但还是晚了。
韩野好似没听到般,迎面和一个死侍撞了满怀。
师兄瞳孔一缩,但下一秒,想象中韩野倒飞而出的画面并未上演。
惨叫的,是死侍。
黑暗中。
死侍那能和村雨碰撞,发出火星的鳞片。
在接触到韩野的双手,或者说双爪后。
竟如同皮革遇了硫酸般,升腾起白色的雾气,发出兹啦兹啦的声音,融化了。
史努比师兄愣了下。
“你这是……”
“深血啦深血,很普通的言灵,别说你不知道。”
韩野笑嘻嘻的说。
“深血?”
师兄嘀咕。
“就没见过这么离谱的深血。”
疑惑放一边,他挥舞着大剑,主要就是横拍,将一个个突袭的死侍拍飞。
楚子航则负责收割,如手术刀般精准结束死侍的生命。
如今加入了一个韩野,他能起到类似楚子航的作用,两个刺客,局势一下子打了开来。
但三人身上的压力,不减反增。
“那个,应该是我的错觉吧!”
韩野说。
“如果你指的是死侍越杀越多这件事的话。”
师兄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萧索。
“没错。”
韩野额头密密麻麻都是冷汗。
他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往常难得一见的死侍,在这里,居然就跟蚂蚁一样,怎么杀都杀不完。
“这哪里是什么五十多头。”
韩野叹气。
“我看,都快有一百头了吧。”
一百……
苏茜戴着耳机,食指烦躁的敲击方向盘。
“好了,一路顺风。”
车窗外一身交警制服的男人拿着纸笔,对她点了点头。
苏茜嗯了声,一踩油门,大货车呼啸而去。
交警看了眼大货车的后备箱,啧啧两声。
“怎么了?”
同伴好奇的问。
“那女孩真奇怪。”
交警摸着下吧。
“我还第一次见到,一个这么好看的人当货车司机的。”
“你这就不对了吧。”
同伴取笑他。
“人姑娘靠本是挣钱,碍你啥事啦。”
“谁规定好看的人都得去当模特明星,人都有选择职业的权利对不对。”
“行行行!”
交警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你厉害,你有道理,我错了还不行么!”
同伴就得意洋洋的哼起歌来。
“对了,那女孩运的什么,这载重可不轻啊。”
“嗯?”
交警奇怪的说。
“我看了,一车厢都是钢筋。”
“钢筋?”
同伴也惊了。
“运钢筋用那么好的车!”
“嘿!还真头一回见!”
在连续的挂断后,苏茜终于还是接了施耐德教授的通话申请。
“回来!”
一接通施耐德就在咆哮。
“听到没!”
“苏茜!”
“我命令你回来!”
女孩稳定的操控方向盘,面容冷静。
只是她踩死了油门的狂野动作暴露了此刻的心情。
“很抱歉,教授。”
苏茜说。
“会长需要支援。”
“该死!”
施耐德一拳头砸在了桌上。
漏掉的气管和氧气瓶,发出呼哧呼哧的动静。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他呵斥。
“我很清楚。”
沉默片刻。
“告诉我。”
施耐德语气冰冷生硬。
“你带了多少剑。”
苏茜没有隐瞒。
她如实汇报。
“一个车厢。”
“教授。”
“我终于知道,一辆货车能装多少钢筋了。”
苏茜轻轻的笑。
通话另一头的施耐德却怎么也笑不出。
如果不是时间来不及。
他真想冲去中国,用他那氧气小车帮这位狮心会副会长清醒清醒。
钢筋?
呵。
这哪里是什么钢筋!
正确的称呼,应该如施耐德先前所说的那般。
剑。
或许在正常人手中,真的只是普通的钢筋。
但苏茜,可不是正常人。以她的言灵,操控磁力,再普通的钢筋,落在这个女孩的手里,都能表现出堪比蜀山剑仙一般的威能。
千里之外取人首级,如探囊取物般轻而易举。
当然,苏茜的领域可没有千里那么庞大。
但经她手磁化的钢筋,的确能表现出类似飞剑的威能真实不假。
楚子航是杀胚中的杀胚,是一台绝对的暴力机器,这几乎已是卡塞尔学生的共识。
也有个别阶级足够的师生了解楚子航的言灵,那种高危且强大的威能,更加坐实了其杀胚的名声。
但,鲜少人知,那个跟随在楚子航身后,站在男孩的影子里默不作声的秘书小姐,其本质乃是一个比起楚子航更恐怖的杀戮机器。
这么形容吧。
如果说楚子航是一把无物不斩的剑。
苏茜就是东风导弹。
她的言灵,太过恐怖。
尤其是在这个禁止热武器的国家。
苏茜的价值更是指数型提升。
无需卡塞尔费尽心思运来枪支弹药。
苏茜一人足以。。
而她所需要的,只是随处可见的钢筋。
“我如果没记错的话。”
施耐德没有他的学生要去大杀四方的豪情。
他的语气更像是目睹一个义无反顾冲向悬崖的傻子。
“上一次的言灵报告里,你所能操控的飞剑上限是,八。”
“嗯。”
苏茜给出肯定的回答。
“很高兴我们的预备斩首者还记得她的能力上限。”
施耐德语气低沉。
说是预备斩首者,其实并没有错,这是在卡塞尔中也只有不到五人才了解的机密,苏茜不同于楚子航,后者是阳光下的英雄,而苏茜,她是密党真正的利刃。
“那么,我们亲爱的预备斩首者小姐想必也应该还记得,一旦你御使的剑超过上限,会有什么后果。”
“我会死。”
苏茜说。
像是陈述早晨吃了牛奶配吐司那般平静。
“我以为你忘了。”
施耐德说。
“你那一车厢的剑,在杀死死侍的同时,也会葬送你自己的生命。”
“所以,回来吧。”
“相信楚子航。”
“他能做到的,就像前面的几次任务一样,九死一生,遍体鳞伤,死神都在病房门口的长椅上抽烟了,那孩子也能一刀披开死神,活下来。”
“教授。”
苏茜说。
“死侍有一百头。”
之后是更长久的沉默。
没有人能比执行部的人更了解死侍。
他们清楚这种混血种堕落的生物究竟多么恐怖。
在纯血龙类难觅踪迹几乎已成传说的如今。
每年给执行部的专员们带来最大威胁的,正是死侍。
论智慧,论血统,论科技。
散兵游勇的危险混血种又怎能与执行部的精英们相提并论。
但死侍不同。
每一头死侍,都是血统越过临界血线的混血种。
甚至。
其中就有他们执行部曾经的精英。
哪怕堕落的他们已丧失了使用言灵的权能。
但那接近龙类的强悍躯体,足以令A级以下的专员们绝望。
更何况,正如苏茜所说。
楚子航他们面对的死侍。
有一百头。
这已经不是绝望不绝望的事情了。
这就是绝望本身。
“那你再想想,苏茜。”
施耐德还没有放弃。
“就算你赶到了。”
他说。
“来得及么?”
他是执行部部长,是所有混血种精英的长官,也是将军。
心慈手软的人不可能当好一个将军。
哪怕是对于自己最看好的弟子。
以及曾经最看好的弟子。
假如这两人已宣告无救。
至少,他要保下另一个满脑子想着赴死的预备斩首者。
执行部无法再次同时失去英雄和斩首者了。
这样的灾难有过一次已经足够。
“来得及的,教授。”
苏茜说。
“要么我救出会长。”
“要么让死侍给他陪葬。”
她温柔的笑了。
“无论哪个,都来得及。”
施耐德不说话了。
他无力的瘫坐在了椅子里。
“见鬼。”
他低低的说。
声音轻的像是叹息。
这叹息里还有格陵兰海冰冷的风。
“我早就应该看出来的。”
“你和楚子航。”
这个男人又是叹气。
“我就不应该把你们分到一组行动。”
“看来,除了下水作业外,以后执行部的所有任务,都要禁止情侣一队了。”
“不是的,教授。”
苏茜轻轻的说。
“我们没有在一起。”
“呵。”
女孩大概是听出了男人笑声中的嘲讽。
她便微笑着说。
“我喜欢他。”
“与他无关。”
“这样啊。”
施耐德的语气听起来像是深夜电台的情感节目主持人。
“表白失败了么,那孩子没接受?”
“不,我没表白。”
施耐德来了兴趣。
“哦,没表白。”
他语重心长。
“可如果没表白的话。”
“你这,大概连殉情也算不上了。”
“没想到执行部部长也会说这种话。”
苏茜调侃。
她距离烂尾楼越来越近了。
生命也开始了倒计时。
“别看我现在这个样子。”
施耐德笑说。
“六七年前,我也是热爱着红酒与玫瑰的男人啊。”
“那时的教授一定很迷人。”
此时苏茜和施耐德的对话,听起来就像是陷入青春期爱情烦恼的小女孩和她那慈祥的外祖父聊天,外祖父说起自己年轻时的往事,两个人就轻松的笑起来。
可见鬼。
哪里是什么青春期的爱情烦恼。
这小女孩正带了一车厢的剑把油门踩到底赶去赴死。
是死啊。
“有机会的话,回来给你看看我以前的照片。”
施耐德用外祖父拿着糖果哄小孩的语气说。
“我敢说,一点儿也不必楚子航差。”
“真的啊。”
苏茜像是那个见到糖果就惊喜的笑起来的小女孩。
很快的,她的笑又轻下来,变成淡淡的了。
“真可惜啊,我大概是没机会了。”
“是啊。”
施耐德说。
“真可惜啊。”
他有点想喝酒了。
已经有六年,还是七年了,他滴酒未进。
好想醉一场。
“我的祖国有一些死后世界的习俗。”
苏茜说。
“教授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把照片烧给我。”
“死亡么?”
施耐德喃喃。
“死亡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呢?”
“会很冷吧。”
“师弟啊,你问问!”
史努比师兄,哦现在大概已经不能这样称呼他了。
那身憨态可掬的白色狗狗睡衣,已被撕成了条状的乞丐装束,还浸透了死侍和自己的血,这边一个洞,那边一个洞,好不凄惨。
又打退了一波死侍潮。
师兄拄着大剑吐着舌头喘气。
他们三人被死侍群团团围困,战斗到此,无论师兄韩野还是楚子航,都已经精疲力竭。
顶点小说
死侍,还有三十多头。
若非这些怪物抱着戏耍猎物的架势,恐怕楚子航等人早已战死。
“那个我们学妹说的支援,还有多久到啊?”
“苏茜。”
楚子航的声音也难掩虚弱。
“请再坚持一下,还要十分钟。”
师兄仰天长叹。
“十分钟啊!”
叹完,又想到什么,他赶紧去看韩野。
“那个,兄弟啊,你刚才那一招,还能不能再来几下!”
韩野翻了番眼皮。
他知道这个男人说的是什么。
那是他用上了武道劲力的一拳。
当时情况万分火急,三人的阵型摇摇欲坠,一头强大的死侍突然加入战局,师兄还没反应过来,差点就被抓出了心脏。
韩野着急之下,便用了劲力,以远超先前的速度赶至师兄身侧,一拳轰爆了那死侍的头颅。
可惜,他刚修出劲力不久,如何使用也没经验,一下子全部倾泻而出,强则强咦,体内却顿时空空荡荡,一两分钟才算缓了过来。
“还想再来?”
韩野摆摆手。
“干脆杀了我得了。”
说道这里他就叹气。
‘’要是我那路兄弟在就好咯,他那么厉害,这些死侍肯定不够他杀的。
这么强啊。“”
师兄惊叹。
死侍又来了。
楚子航握住村雨。
大滴大滴的汗水顺着发丝滑落。
有的流到脖颈,又和猩红的血混在一起。
要用那个么?
他想。
以这双永不熄灭的黄金瞳为代价换来的力量。
自从第一次在狮心会的记录是总结出了那个禁忌的技术后。
除了校长,就连他的导师施耐德教授,也不知道这双黄金瞳真正的形成原因。
施耐德只当是楚子航天赋异禀。
但他的天赋,也只是混血种的程度罢了。
想要向神明挥刀。
他需要,更强的力量。
“那个,师弟啊。”
师兄的声音响起。
“嗯?”
楚子航回头。
大剑迎面拍来。
楚子航的身体先于他的脑子给出了反应。
架起双臂格挡,团起身体,落地翻滚,卸去冲击的力量。
又有什么东西落到了身边。
楚子航看了眼。
是韩野。
无法言喻的熟悉感将这个男孩淹没了。
那个暴雨的夜晚追到了他。
黑影,血,死亡。
楚子航竟有些慌忙的去看向了前方。
史努比师兄的身影。
和那个男人好像。
他比出大拇指,回头,露齿一笑。
这笑啊,真是超傻的!
“师弟啊。”
男人说。
“回头,就跟我家那口子说,我欠了一屁股债跑路了吧。”
“让她恨我就好啦,这样应该就能,很快忘记了吧。”
楚子航呆呆的看着这一幕。
时间的长河将这个男孩淹没了。
那个雨天和此时此刻重叠在了一起。
他看到男人双手握持大剑。
青铜御座的言灵使全身的皮肤寸寸龟裂。
男人却豪迈的笑了。
“来啊!”
他喊。
“杂种们!”
134 暴血!!!
楚子航的眸子有一瞬的失焦。
他的手上冒起了红色的火。
又在下一瞬熄灭。
楚子航并没有真的丧失理智。
他很清楚,在地下封闭的空间使用君焰这等燃烧类型的言灵,将有怎样的后果。
爆炸。
若是真的山穷水尽,也便罢了。
拉上所有的死侍一起赴死。
但此刻,要说山穷水尽,实在为时尚早。
师兄在拍飞楚子航和韩野时,并没有想很多。
如果想很多的话,他大概就会犹豫了吧。
家里那口子做了饭菜还等着他回去。
小斌那孩子丢三落四的真叫人不放心。
这也就是西门吹雪无情的原因。
一个剑客,一个战士,一旦有了牵挂,他的武器也就锈了。
但是,现在的他,不是丈夫,不是父亲。
他是,师兄啊。
这里有两个他的师弟。
男人嘛,就是一旦热血上头,就会什么都不管不顾的笨蛋啊。
说到底。
他也只是从三个人都会死的结局,挣扎出了让楚子航和韩野活下去的一线生机。
好痛啊。
师兄想。
言灵青铜御座的开启时间早已远远超了极限。
已经不是有一千把刀在身上割的程度了。
那是百千只蚂蚁在全身的伤口上爬行,噬咬。
这就是以凡物之躯,染指权柄的代价。
师兄努力眨了眨眼。
视野中的世界依旧暗沉。
他的眼球已经充血,满是蚯蚓似的可怖血丝。
黄金瞳的光芒也变得诡异。
来了!
他想。
死侍们扑了过来。
这些怪物的速度可真是快啊。
他用着青铜御座的力量。
咬牙。
男人的脸狰狞的如同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来袭的死侍比恶鬼更为恐怖。
分明是噩梦中才有的光景。
却莫名的具备了某些神性。
就好像寺院上的壁画,或者日本神社里的浮世绘。
高僧怒目金刚,使雷霆手段,镇压恶鬼。
应该就是类似的画面了。
但这金刚将死。
便在他慷慨悲歌之时。
修罗来了。
所谓的修罗啊,那是为战而生,为战而死,为战而狂的家伙。
钢铁似的鳞刺破皮肤。
这些神秘的非人的器官如呼吸般开合。
于下一刻猛然扣紧。
如同响尾蛇扑咬田鼠般。
青鳞扣紧皮肤,扎进肉里。
“师兄。”
来袭的死侍被男孩一脚踢飞。
他那只长出青鳞的手,放在了男人肩上。
男人看到楚子航侧过脸。
一股巨大的无法言喻的不安感攥紧了男人的心脏。
他看到楚子航那覆盖了青鳞的脖颈。
以及那些鳞有如活物般朝着男孩的脸部爬行。
楚子航还是那张淡淡的脸。
任凭冷血爬行动物才有的鳞刺穿皮肤,又是扣紧。
男孩的黄金瞳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像是要把这黑暗的地底都给刺穿。
一瞬间,悲哀的神色爬满了师兄的双眼。
他张了张嘴,说出的话竟嘶哑至此。
“你……死,死侍……”
楚子航摇头。
他随手抓住一头死侍的头颅。
捏爆。
“我还是我,师兄。”
见男人还是一脸“我师弟也要变成死侍了”的悲痛模样。
楚子航想了想。
他说。
“这是狮心会的秘传技术。”
男人一愣。
他下意识脱口而出。
“必杀技?”
楚子航流露出奇怪的眼神。
“哦哦,我都忘了,师弟你不打游戏的。”
男人挠挠头,血就滴滴答答顺着手肘往下流。
“总之,师兄去休息吧。这里,”
楚子航和男人擦肩而过。
他活动手指。
哦不,现在该用利爪称呼才是。
“交给我了。”
师兄一愣,呆呆的看着楚子航的背影。
暴雨声更急了。
楚子航听到了那个男人的怒吼。
但这一次,他没有逃。
去你的迈巴赫!
他抄起了男人留下的村雨。
手持村正的男人焦急回头,对他破口大骂。
“死孩子过来干嘛!”
“这也是你能来的地方!”
“赶紧给我回去!”
“开车!我教过你的!开车啊!”
“那第三个声纹……”
“我知道!”
楚子航也冲他吼。
无边的雨把他们淹没了。
他们像是顶着一座大海狂奔。
“听好了!”
楚子航对那个男人喊。
他的声音连雨幕也能击碎。
“我要!”
“和你一起战死啊!”
男人呆呆的看着楚子航,看着他的儿子。
应该只是一瞬。
但好似过了万年。
他便大大的笑起来。
是那种超级傻看了就让人火大的笑。
可是好奇怪啊。
楚子航见了就想流下泪来。
“好样的,儿子!”
男人说。
“那就让咱俩!”
一者村正,一者村雨。
父与子咆哮着冲向了奥丁。
冲向了八足天马之上的神明。
“一起战死!”
楚子航动了。
那画面好比专业的保龄球手扔出了球。
死侍们便是那些纷纷倒地的保龄球。
师兄呆呆的看着这一幕。
楚子航没有使用言灵。
他的身躯就是最强的武器。
手肘长出骨刃。
刺穿了死侍的心脏。
男孩只是微微屈膝。
弹射出的身影便有如雷霆。
他将自己的身体视作攻城锤或者骑士枪之类的凶器。
偌大的地下空间回荡着怪物们临死的哀嚎。
一直在外圈游曳的强壮死侍发出惊怒的咆哮。
他们冲向了男孩。
男孩没有后退,没有闪避,甚至,加速。
两者疯狂的撞在一起。
这是远超了迈巴赫与布加迪对撞的气势。
鳞片和血肉四下飞溅。
从男孩体内流出的血,落在地上,竟发出兹啦烧灼的声响。
他的血已经开始向某种类似硫磺的高腐蚀性液体转化。
暴血!
楚子航没有说谎,他所使用的,的确是狮心会秘传的技术。
只是,这技术的秘传程度,本该被彻底埋葬,哪怕是狮心会的会长,也无法学习。
但他还是学了。
人为的主动的推动龙血浓度。
不惜代价。
哪怕逼近临界血线。
这是只有疯子才会染指的领域。
执行部部长曾暗暗猜测过他这位得意门生的秘密。
毕竟,楚子航这双永不熄灭的黄金瞳,是在他大二后的某一天忽然出现的。
于此之前,尽管楚子航拥有高危的言灵,血统也是优秀的A级,但勉强只能算是天才的范畴。
天才可成不了英雄。
卡塞尔从来不缺少天才,这所校园本就是精英的乐园。
他们需要的是领袖。
或者说。
疯子。
直到大二的某一天,楚子航不一样了。
他得到了一双永不熄灭的黄金瞳。
与此同时,无论是身体素质还是言灵威力。
会长大人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狂突猛进。
这是难以想象且违背常理的事。
要知道,混血种的上线其实就在那里。
从生来就已定死。
身体或者言灵,之后的所有训练,无非是掌握这股力量并将之纯熟的过程。
或许还能通过学习各种流派的战斗技巧,发挥出更强的破坏力。
但其本身的素质就在那里。
B级混血种再怎么训练,哪怕再实战中打败了A级。
这只可能是战斗技巧或战斗意识方面的胜利。
但是在基础的身体素质上,B级肯定是弱于A级的。
这是混血种社会的铁律。
不然,假如这个B级的素质超过了A级。
那为什么他不是A级呢?
但楚子航打破了这个铁律。
进入卡塞尔后,这个男孩只用了一个学期,就挖掘出了这具身体的全部潜能。
之后,便是长久的停滞。
令人发疯的停滞。
你付出先前两倍甚至三倍的努力。
收获的进步却微不可见。
换谁都得发疯。
更何况楚子航有他的目标。
他必须前进,不择手段的前进。
当这个男孩第十次在训练馆将自己锻炼到晕厥被送入校医室后。
卡塞尔的校长先生来看望了一次楚子航。
也是在那次之后。
楚子航把自己关进了狮心会的档案室。
学生们惊奇的发现,那个疯狂的大一新生不见了。
时间过去了很久。
直到半年之后。
某一天,楚子航忽然就变了。
他拥有了永不熄灭的黄金瞳。
并且,停步不前的力量,竟也开始了进步。
施耐德封存了楚子航所有的体检数据。
在他的猜测中,自己的学生可能是血统出现了问题。
也即,不稳定。
至于不稳定的血统代表了什么?
还记得么,死侍是怎么诞生的。
龙血浓度跨过临界血线的混血种,就是死侍。
而一旦混血种的血统出现了不稳定的症状。
也就意味着。
他们开始有了死侍化的风险。
无论从哪个角度讲,具备死侍化风险的混血种,就是一颗不定时炸弹。
另外,他们也即,危险混血种。
谁都不知道他会在何时引爆。
按照密党的铁血作风,一旦发现危险混血种,立刻就地处决。
当然,这是百年前的密党了,如今的卡塞尔要更为温和,最多就是将你诵到太平洋上某个不为人知的小岛,了此残生。
或许是出于老师对学生的情感。
也或许是别的某种考虑。
施耐德选择了隐瞒。
但是啊。
他所不知道的是。
楚子航并非危险混血种。
他是自己选择的堕落。
在堕落中攥取权柄。
暴血!
用混血种的身体作为容器,展开炼金反应,将体内的鲜血炼成更高浓度的龙血。
biquge.name
这是只有疯子才会做的事情。
楚子航就是这样的疯子。
他还记得狮心会的残卷中如何形容这一技术。
释放,狮子之心!
“喂,我说啊,你师弟这是,”
韩野说。
“赛亚人变身么?”
“差不多吧。”
师兄停了青铜御座,他已几乎成了个血人,一边龇牙咧嘴的看着楚子航大杀四方,一边恶狠狠的威胁着韩野。
“听好了,这次任务,你见到死侍后就吓晕过去了知道没,后面发生的一切你全都没看见,回头任务报告我来写,你负责签字就行。”
“那个……”
师兄阴恻恻的压低声音。
“看看你的手,别以为我不知道,如果你不想接下来的人生在小岛的监狱里度过的话,就按我说的做!”
“不是,不是。”
韩野慌张的摆手。
“我不是说这个啦。”
“那个。”
他舔了舔嘴唇。
“你是不是忘了,我们还戴着耳机。”
师兄面色一变。
忽的就听到耳机另一边传来一声巨响。
“糟糕,出车祸了。”
苏茜说。
“记录设备也坏掉了,真不巧。”
韩野和师兄看着彼此,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微妙。
“喂,听得到吗!”
“嗯嗯。”
师兄应声。
“你们还能应付么,我这边出了点事,一时半会可能赶不过来了。”
“要说应付的话……”
师兄看着前方孤独站立的楚子航。
“应该说,战斗已经结束了。”
苏茜也沉默了许久。
大概是在消化这般冲击性的消息。
几分钟前还穷途末路。
怎么就这么一小会功夫,战斗结束了?
“我知道了。”
苏茜说。
师兄和韩野对视一眼。
他们蹑手蹑脚的走上前。
那个男……不,已经不能用男孩来称呼这个生物了。
比起混血种或者人类。
这家伙,或许更像是地上的死侍。
“师……师弟!”
男人小心翼翼的叫他。
怪物男孩一动不动。
“师弟!”
“楚兄弟!”
“会长大人!”
“子航!”
男孩缓缓抬头。
那双黄金瞳暴虐,冰冷,淡漠。
他的目光扫过韩野。
落在男人身上。
师兄喉咙动了动。
但他没有后退。
“师弟。”
他傻笑起来。
是那种看了就让人火大的笑。
“是我啊,师弟。”
寂静持续着。
忽然。
男孩说话了。
“卤大肠。”
“什么?”
师兄眨了眨迷茫的大眼睛。
他求助似的看向韩野。
韩野就回了个无辜的眼神。
“或许,是某种暗号。”
韩野猜测。
“类似芝麻开门那样。”
“所以我要回什么?”
师兄一脸茫然。
“卤大肠的话,我是不是应该回烤兔头啊?”
“小心点。”
韩野严肃的提醒他。
“要是说错了,没准就会被杀死哦。”
“这……这么危险么?”
师兄干巴巴的笑了笑。
他鼓足勇气,看向楚子航,准备给出正确的暗语。
“我想吃,”
怪物男孩说。
“卤大肠。”
轰的一声,他倒在了地上。
师兄愣住了。
他想起早上和这个男孩勾肩搭背走出茶楼的画面。
自己问他说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啊。
这男孩就说了都可以。
那时候自己就说“都可以啊,可真是最难的要求了。”
而现在,这男孩说了。
卤大肠。
他想要吃,卤大肠。
两个人冲到楚子航身边。
狰狞的鳞和骨刺缓缓的缩回男孩体内。
露出他苍白清秀的脸。
韩野下意识的想去扶起楚子航。
手伸到了一半,又触电般的收了回来。
师兄看了看他的双爪。
“我记得,你的手套在那里,还没坏。”
“哦哦,谢谢谢谢。”
135 你所不知的英雄
苏茜靠着车门,眺望远方天际。
她站在荒地里,货车停的歪歪扭扭。
“都到这里了,不过去么?”
施耐德问。
“教授你也看到了,车祸。”
“呵。”
“还不是你故意撞的。”
苏茜也扯了扯嘴角。
“不过去了。”
她说。
“上好的刀,不该有鞘。”
“真是个别扭的孩子。”
“别扭么?”
苏茜说。
“我就是这样的人啊。”
施耐德教授爽朗的笑了两声。
他的心情很好。
哪个学生都不用死。
没什么比这样的结局更让人开心的了。
“对了,教授,有件事我想……”
“哦,你说什么?”
施耐德敲了敲耳机,困惑的说。
“我下午有何人通过电话么,好像没有吧。”
苏茜轻笑着说。
“谢谢教授。”
“哈哈。”
施耐德笑着。
“你和楚子航。”
“都是好孩子。”
楚子航三人原地休整了半小时,而后决定继续探索。
到现在他们几乎可以确定,千面并不在安全屋里。
都闹出这么大动静了,他还能藏得住才怪。
虽说最保险的做法是暂且离去,休养好身体后再行探索。
但时间不等人,万一千面回来一看安全屋满是死侍的尸体,二话不说转头就跑,他们想再找到这危险混血种可真是大海捞针。
事实上,当发现了千面的安全屋后,他们就有了个模糊的猜测。
千面大概并非孤身一人。
他背后有着某个庞大的组织。
否则,无法解释这个安全屋的存在。
死侍也是。
一个普通的危险混血种,怎么可能豢养如此之多的死侍。
甚至,卡塞尔能否做到这一点也是尚未可知。
毕竟众所周知,死侍都是些被杀戮欲望所支配的生物,除了臣服龙类外,它们的脑子只剩下了战斗和厮杀。
豢养死侍从一开始就是个伪命题,除非,你掌握了驯服怪物的技术。
可真的有么?
这样的技术。
通道两旁有一扇扇洞开的门。
大概死侍就是从这些房间里跑出来的。
三人一个个房间进去查看。
“这布局,”
韩野说。
“好像实验室啊。”
他这话没有错,房间很单调,单调的令人感到压抑。
苍白的墙壁地面和天花板,一排铁灰色的床突兀的陈列于中央,病床旁的地上散落着白布,大概原本是盖再死侍身上的。
他们想象着死侍再嗅到人类的气息后从床上坐起,盖再身上的白布滑落下来,露出恶鬼也似的面容。
真是恐怖片一样的画面。
“实验室?”
师兄奇怪的去看韩野。
“正常人不应该都会联想到停尸间么,你怎么会想到实验室?”
“哈哈。”
韩野尴尬的笑起来。
“不是电影里都那么演的么,科学怪人用人类的尸体研究长生不老什么的,我好像在里面看到过,印象很深刻。”
“哦哦。”
师兄恍然大悟。
“你是说弗兰肯斯坦吧,那片子我也看过,确实。”
他摸着下吧。
“你这么一说,还真挺像的。”
“说起来,假如这里真的是千面的安全屋的话。”
韩野不解的问。
“那他是怎么做到不被这些死侍攻击的呢?”
“难道真的有人能操控死侍么?”
“谁知道呢?”
师兄耸耸肩。
这个动作却扯到了伤口,让这个男人好一阵龇牙咧嘴。
“等等,那是!”
韩野惊呼。
“什么?”
师兄顺着韩野的目光看去。
他瞪大了眼。
那是至今为止唯一的仍然覆盖有白布的病床。
且看其隆起的轮廓。
下面的东西,还在。
“是死侍么?”
韩野问。
楚子航上前。
师兄却拉住了他,摇摇头。
“我来。”
他挑着眉。
“只是一头死侍而已,放心的交给我好啦。”
“是啊是啊。”
韩野包裹在巨大棕色手套中的双手,搀扶住了楚子航。
从这男孩嘴唇的苍白程度,就不难看出他此刻的状态究竟有多差。
“谢谢。”
楚子航说。
韩野愣了下,摸着后脑勺傻傻的笑了。
师兄已走到了病床边。
他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
然后用大剑挑起了白布。
韩野和楚子航也看了过来。
在三人凝重的目光下。
白布下的物体显露了其真容。
师兄困惑的眨眨眼。
“原来……不是死侍啊。”
病床上是一个清秀的男人。
看得出短碎发经过精心的打理,一丝不苟。
眉眼看起来像是个少年人,闭目自然,第一眼看过去,会给人一种这男孩大概是睡着了吧的错觉。
男人双手安详的叠放于小腹处,脸上有淡淡的妆容。
师兄轻咦一声,用手指在男人的脸颊上一点,再放到眼前细细观瞧。
“怎么了?”
韩野问。
师兄皱眉了好一会。
他把手指给好奇的韩野看。
“这个是……”
“颜料。”
师兄说。
“油画用的颜料,因为我家那口子的关系,我对这些颜料有些了解。”
师兄皱着眉,一边搓掉指间的颜料,一边打量病床上男人的脸。
“奇怪,是千面么?”
他自言自语。
“用油画的颜料给尸体化妆。”
“怎么想的?”
“用颜料……”
韩野猫那样的瞪大眼睛。
“给尸体化妆!”
他低头去看男人安详的脸。
忽的感觉到一阵毛骨悚然。
韩野哆嗦着搓了搓手臂。
他想象着千面坐在病床旁,在调色盘上准备好颜料,一笔一笔的给尸体上妆。
没准千面在做这件事时还会唱着歌。
比如莫扎特的舞曲什么的。
“真是个变态。”
韩野说。
楚子航对着尸体点了点头。
“打扰了。”
他说。
然后轻轻的打开尸体叠放的手。
在那双手下面,是一只玻璃瓶。
“这是……”
韩野凑近了些,困惑的说。
“蚯蚓?”
是的。
男人叠放的双手下,压着一只装有蚯蚓的玻璃瓶。
这些蚯蚓已经死了,僵硬的缠成一团,毫无生气。
“为什么会有蚯蚓啊?”
韩野问。
“也许……是千面做的。”
师兄猜测。
“分析千面之前的作案手法,他往往会怼受害者的尸体进行一定的加工,就好像,进行艺术创作那样。”
“艺术!”
韩野咂舌。
“听起来就是个变态嘛!”
“危险混血种。”
师兄摇头。
“你以为呢,什么叫危险混血种,这家伙,大概已经不把自己看成人类了吧。”
“不过,奇怪了。”
他皱眉不展。
“千面从来都只是对女性下手。”
“为什么这一次,会是个男人?”
“这不符合他的作案规律啊。”
“也许。”
韩野猜测。
“是千面死侍化更严重了呢?”
“无法控制龙类的杀戮欲望了么?”
师兄沉吟。
“这么说也有道理。”
“可是。”
他的目光落在尸体精心化妆的脸上。
从这妆容的精致程度,不难看出千面当时有多用心,大概是以创作艺术品的态度下的笔。
甚至,比之前绝大部分的案件,都更为精致。
“一个被杀戮欲望所控制的混血种,真的还能有如此的绘画水准么?”
“而且,话说回来了。”
“我们之所以认定千面是危险混血种,向着死侍堕落。”
“一方面是因为千面频繁作案。”
“另一方面则是在案发现场发现的爪痕。”
“现在,在我们已经确定了死侍的现在。”
师兄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向韩野和楚子航。
“假如那些痕迹就是死侍留下的。”
“那么,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
“千面他,并没有堕落。”
“他只是单纯的想要杀人。”
话一出口,师兄也注意到了自己的口误。
“这么说不太好。”
“嗯……”
“举个例子吧。”
他想了想。
“有了。”
“你们知道汉尼拔么?”
“好像是一步小说里的角色,杀人狂的心理医生。”
“是了。”
师兄说。
“其实这本小说的汉尼拔,原型就是一个混血种。”
“我怀疑,千面就是类似汉尼拔这样的人。”
楚子航重新合上男人叠放的手。
压着玻璃瓶。
为他盖好白布。
“我想起来了。”
韩野忽然说。
“那个流浪者!”
“你们说的那个消失在这里的流浪者!”
“会不会,就是他!”
楚子航给苏茜描述了男人的面部特征。
“没有错。”
苏茜给出肯定的回答。
“就是他。”
“果然么。”
韩野有些落寞。
“还是没能赶上啊。”
“你小子。”
师兄把手放在韩野的头上,揉搓他的发。
“真要难过,去了卡塞尔,就加入狮心会吧。”
“然后进入执行部,用你的双手,去改写那些悲剧。”
韩野用力一点头。
“狮心会么。”
他喃喃。
通道的尽头,是一扇用三十六位密码盘上锁的厚重铁门。
韩野屈起手指敲了敲,感受着铁门的反馈,不由咂舌。
“可真厚啊。”
就算他全盛时期,用上劲力,估计也打不穿。
“让让,让让。”
师兄把他赶到一边。
“看着点,这可是真正的技术活!”
骄傲的介绍完,他就给楚子航空出位子,和韩野一起一眨不眨地旁观起会长大人的操作。
韩野就看到楚子航掏出了一团橡皮泥,就幼儿园老师发给小孩用来捏大象长颈鹿的那种小玩具。
ranwena.net
他本来是这样以为的。
直到楚子航带着他们俩走远,然后也不知这人做了什么,在韩野还是一头雾水时,砰的一声闷响。
韩野目瞪口呆的盯着洞开的铁门。
“炸……炸了!”
“嗯!”
师兄也在惊叹。
“这种类似封闭空间的环境也能安全引爆,精确开门,真不愧是装备部出品的万能钥匙啊。”
“万能钥匙!”
韩野一脸见鬼的表情。
“你管那玩意叫万能钥匙!”
他想起那橡皮泥。
对不起!
他在心里向着幼儿园的老师和孩子们忏悔。
用这橡皮泥大概是捏不成长颈鹿的。
能爆炸的橡皮泥这谁顶得住啊。
“当然。”
师兄耐心的给他解释。
“装备部测试过的,只要份量足够,金库大门都能炸的开。”
“所以了,你看,金库的大门都挡不住,这世界上还有什么门开不了。”
“说它是万能钥匙,没错吧。”
“门都坏了,当然打的开啦!”
韩野无力。
“我觉得你们也许对开门这件事有所误解,这万能钥匙,是真的打开啊。”
“小题大做。”
师兄风轻云淡的摆了摆手。
“习惯就好啦。”
“我觉得我可能习惯不了。”
两人跟着楚子航进入了铁门。
入目是温暖的黄色灯光。
自屋顶垂下南瓜的灯。
如万圣节的装饰那样抠出了三角形的双眼和嘴。
“看上去像是什么温馨的儿童玩具。”
韩野喃喃。
“想一想,这是千面挂上去的,还温馨么?”
师兄说。
韩野就垮下脸来,满是恶寒的神情。
“一点也不。”
“啪。”
韩野打开灯。
暖熏的黄色的光笼罩了整个房间。
韩野和师兄面色一变。
一个个人影矗立在房间之中。
有的一身繁复哥特长裙,阴沉的黑色,暗玫瑰的网状手袜,一双苍白的小手微提裙摆,膝盖轻点,似是行礼。
也有的头戴棒球帽,干练的运动服,一条腿战力,另一条高高抬起,显露出大腿到臀部紧绷而健康的曲线,这是做出棒球运动中投球的动作。
还有更多的其他的女孩。
绝大部分都是一身裙装,或者华丽,或者清新。
三人行走其间,犹如进入了上世纪英伦贵族的舞会。
转身四顾,女孩们笑靥如花,美好的青春气息扑面而来。
“这些都是……”
韩野呢喃。
“千面做的么?”
师兄在一个摆出芭蕾舞姿势的女孩脸上轻轻一点。
“是颜料。”
他说。
一一看过每个女孩的脸。
或羞涩或轻笑或天真或微嗔。
“全都是……画上去的!”
韩野眼一亮。
“看,还真的有留声机!”
他按下了开关。
师兄想要阻止还是迟了。
清脆如水流的钢琴曲。
让人想起月光下的少女。
“是致爱丽丝。”
韩也说。
“贝多芬的致爱丽丝!”
“这什么千面,还挺会享受的嘛,这么多人偶,还听着……”
“我觉得。”
师兄扯了扯他。
韩野看到楚子航握住了村雨。
“怎么了?”
他嘀咕。
转过头。
只是一瞬的功夫,他愣住了。
满屋的女孩,原以为是人偶的女孩。
竟在跟随着致爱丽丝的旋律。
缓缓起舞。
“是炼金道具么?”
师兄说。
“等等,这边好像还有,下一首。”
韩野按下按钮。
“铛铛铛铛!”
震撼心灵的音符。
永恒的经典。
命运交响曲。
而在这首曲子响起的刹那。
好似神明攥住了命运。
女孩们纷纷跪下,双膝及地,深深低头。
“这是,祈祷么?”
师兄说。
“放命运交响曲就祈祷。”
“这什么千面也真会玩。”
“你说……是吧。”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见鬼了似的看向留声机旁。
那个抱着膝盖,蹲在角落,蜷缩起身体,瑟瑟发抖的男孩。
只是看着,就能感受到他身上所流露出的巨大的恐惧与无助。
“韩……韩兄弟。”
师兄张口结舌。
136 北冥有昆,化而为鹏
楚子航关掉留声机。
满屋子的女孩直挺挺的倒地。
蜷成一团的韩野颤抖幅度也轻了下来。
但师兄还是从这男孩的眼中读出了失神的意味。
他那双好看的眼睛灰蒙蒙的像是笼罩上了一层雾。
师兄叫了他两声。
又拿着手指在韩野眼前摇晃。
男孩只是抱着膝盖蜷缩,毫无反应。
师兄给楚子航递了个凝重的眼神。
他摇摇头。
两人同时看了眼留声机,若有所思。
师兄似乎想到什么,睁大眼。
他迅速起身,按下倒地女孩的手臂,使手指微微下陷,体会其反馈的触感。
随即脸上露出恍然的神色。
他拿起大剑,在本以为是炼金道具的女孩手臂上划拉出一道口子。
翻开的却非血肉,而是类似皮革的制品。
在皮革下,是钢铁般黑色的鳞。
师兄瞳孔一缩。
见状的楚子航默不作声,提起村雨,如上好的刀工师父处理食材般,稳定且精准的剖开覆盖在人偶体表的皮革。
于是,一句丑陋的死侍便这般暴露了出来。
“居然……”
师兄喃喃。
“是死侍。”
仿佛雷霆披过天际。
师兄失神的自言自语。
“控制死侍……”
“控制死侍的技术……”
他回想起了不久前满屋的女孩起舞有如宴会的一幕。
而现在,他知道了。
这些起舞的,全都是死侍。
“等等。”
师兄神情凝重。
“这么说来,那么千面用来控制这些死侍的手段就是……”
他将目光投向留声机。
“音乐!”
这一点并不难猜。
只要将之前发生的种种画面联系起来,谁都能得出如此结论。
暂且把其中原理放到一边。
就目前所得到的情报分析。
千面可以通过播放《致爱丽丝》这样的曲子令死侍起舞。
那么,想必他也可以用类似的手段,命令死侍发起攻击。
忽然,一个疑惑出现在他的心头。
韩野呢?
假如说死侍对《命运交响曲》有所反应,还能解释成是千面动的手脚。
韩野又是怎么回事?
师兄晃晃头。
“我想,我们发现了不得的东西了。”
楚子航扫视一圈,其认真的程度像是要将这个房间内所有的细节全都拓印在脑海。
忽的,男孩的目光停在角落的画架上。
靠墙还摆着一摞的画框。
楚子航掀开画框上的布。
“这是,发生在俄罗斯的那起案子。”
师兄在一旁说。
那油画上的女孩,,正摆出了某种具备宗教喻义的姿势,作者用细腻的笔触将之画出,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扭曲且诡异的美感。
baimengshu.com
楚子航掀开一张张覆盖油画的布。
每一幅画。
就是一位临死的受害者。
“疯子。”
师兄咬牙。
最终,两人站在蒙着布的画架前。
他们注意到,从这个角度向侧面望,所有的人偶女孩都能尽收眼底。
不难想象这样的场景。
千面坐在画架前沉思创作,偶尔回头,微笑着欣赏披着女孩皮囊的死侍们伴随着致爱丽丝的旋律翩翩起舞。
“贝多芬会哭的吧。”
师兄叹息。
楚子航掀开画架上的布。
就算外行人也看得出,这幅画刚完成不久的事实。
甚至上面的颜料也未干透。
映入眼帘的是一幢简单的教堂。
穹顶吊灯,天使与圣徒的彩绘玻璃,一排排深色的木椅肃穆陈列,最前方是牧师用以布道的台,就在那布道台后,墙壁之上,一个女孩摆出耶稣受难的姿势,双臂平伸,双腿并拢,脑袋歪向一边,殷红的血从手脚的伤口处流下,女孩的阴影在其身后勾勒出抽象的翅膀,并非是天使的羽翼,给人的印象更接近堕天使那蝙蝠的翅。
“下一个受害者。”
师兄说。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有之前四十余幅画在,不难看出千面有着给受害者作画的习惯。
或许是先作画,再作案。
这个疯子似乎将杀戮视作了某种艺术创作的过程。
人类的生命,或许在他眼中,不过只是油画颜料一类的物品。
楚子航深深地凝视油画。
“苏茜。”
他说。
“找一个教堂。”
他描述了油画中的场景。
“千面就在这里。”
“收到。”
苏茜干脆利落的回答。
或许是考虑到油画创作有一定的夸张,只是以教堂为蓝本寻找容易出现差错,楚子航再次开口。
“还有一个女孩,找到她,这是千面下一个目标。”
他的目光落在油画中女孩的手腕。
千面在创作时着重表现了这个部位。
大概有某种特殊的含义吧。
楚子航给苏茜描述女孩的特征。
“她有一条,紫色的腕带。”
教堂,阴冷的黑暗。
女孩从深沉的昏迷中醒来。
她的脸色煞白,因失血引起的晕眩令她用力的摇晃脑袋。
“醒了么。”
她听到男人对自己说。
温和暖煦,像是清晨时分情人在你耳畔的呼唤。
“你……”
只是一个字而已,女孩无力的垂头,她已虚弱到了说不出完整话语的程度。
“请安静,安静。”
男人比了个嘘声的手势,微微笑着。
他低头调着颜料,动作轻快,哼起莫扎特的曲子,配合节拍踏上几个舞步,嘴角噙着愉悦的笑,一如上世纪雄心勃勃的准备在绘画这门行当上一展宏图的贵族青年。
“我说啊,小姐。”
他用一种赞叹的语气。
“你可真是让我灵感爆发!”
“知道么,见你的第一眼我就完全被俘虏了!!”
男人的手臂用力的在空中滑出几个弧度,犹如维也纳金色大厅的指挥家。
“全身心的,彻底的,俘虏!”
“我亲爱的小姐,是你的话,如果是你的话,肯定能理解的吧!”
他深情的看向女孩。
那如受难圣人般被钉在墙上的女孩。
血从女孩手脚狰狞的伤口往下流。
“多美啊。”
“腐臭污泥里开出的花朵。”
“身在黑夜,心向光明。”
“你那些神秘的不为人知的过往,如摇曳在深夜的郁金香,深深的吸引着我。”
画家陶醉的呢喃。
“我敢保证,你一定是我此生最完美的作品!”
他留恋的看着女孩,那目光是如此干净剔透,让人想起炎炎夏日短裤短袖的孩童。
然而,孩童所代表的可不只有纯洁无瑕。
他们那旺盛的无处安放的好奇心。
也能驱使他们拔掉蜻蜓或蝴蝶的翅膀,看着昆虫扭曲的挣扎奄奄一息,然后发出银铃般的笑。
天真的邻居,叫做残忍。
“他……他呢……”
女孩断断续续的说。
只是这样两个字,就用去了全身的力气。
此刻的她像是被拔掉翅膀的蜻蜓或者蝴蝶。
使人见了就要难受。
女孩的声音很小。
虚弱的她也发不出太大的音量。
但男人还是听见了。
“他?”
男人抬起头,作回忆状。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哦,有了!”
男人恍然。
“你是说,那位堂吉诃德先生吧。”
“呵呵,不得不承认,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男人自嘲似的摇摇头。
“在网吧那会,我还以为他只是个普通的烂人。”
“没想到,他其实是一位英勇的骑士。”
“我敢说,就算之前那四个讨人厌的家伙加一块儿,也比不上这位堂吉诃德先生让我来的惊喜。”
“他的勇敢,他的高尚,他的决心,他的机敏。”
“实在令人印象深刻。”
“可惜。”
男人轻笑了下。
说到底,也只是个凡人罢了。
“但是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凡人,实在令人惊讶。”
“假若我不是给自己定下了只选择女性作为艺术材料的铁则。”
“那位先生,没准是比你更完美的作品也不一定呢。”
画家遗憾的叹气。
似乎是真的发自内心的感到可惜。
女孩眼中的火一下子黯淡了。
仿佛支撑她在失血和疼痛里保持清醒的精神支柱。
顷刻坍塌。
“是么……”
“他……”
“死了啊。”
细心调制着颜料的男人侧头,好奇的望着颓唐的女孩。
“说起来。”
“很奇怪呢。”
“你打听助手的工作,居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给那位骑士先生。”
“而那位骑士先生。”
男人饶有兴趣的笑起来。
“似乎,过来找我,也是为了保护你呢。”
他的眼中流露出期待的神色,如响尾蛇吞吐蛇信那般。
“知道么。”
缓缓的说。
“他是为你而死的啊。”
男人津津有味的欣赏女孩被绝望逐渐吞噬的模样。
如饮美酒。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男人无意识的呢喃。
“多美啊。”
女孩越来越冷。
男人最后的话回荡在他脑海。
一遍遍,一遍遍。
我就……这样了吧。
她想。
没有援手。
也没有出口。
这样也好,可以舒舒服服的睡一觉,不用担心做噩梦了。
可是,为什么还会不甘心呢?
女孩想。
路明非,是叫路明非没错吧,那孩子。
真是的,人快死了就会这样么?
记忆都变得跟老太婆一样。
是的,那孩子,应该就是叫路明非没错了。
她想。
要出国了啊。
会好好念书么?
可不能学我啊。
好好读书的话,那孩子,将来,应该也会变成很厉害的人吧。
找个地方,种很多很多的向日花。
不像我。
明明那么喜欢它们。
却不敢接近。
太好看了,太耀眼了,太美好了。
是我的话。
大概,会被向日葵烫出伤口的吧。
女孩已睁不开了眼。
她模糊的看到有人朝自己走来。
“是……”
她梦呓般的说。
“是你么?”
“我看你一晚上都心不在焉的。”
苏晓樯对路明非说。
“怎么了,有心事?”
“嗯。”
路明非凝望着杯中的可乐倒映出的少年脸庞。
最终他还是来了班级的聚会。
中午给网管女孩少年宫都打去了电话。
没有问题。
排除他们,那么心血来潮的对象就剩下了小魔鬼和老唐。
等等,差点把韩野那家伙给忘了。
说来也真是,这人穷的买不起手机,想联系也联系不上,让人头大。
好在,傍晚时分,萦绕于心头的压力骤然一空。
警报解除。
如此一来,无论到底是小魔鬼老唐还是韩野,都无所谓了。
他们不会再有生命危险。
路明非本该大大的松口气才对。
是的。
本该松口气的。
但他没有。
反而,随着时间推移,一股若有若无的异样感始终笼罩于他的心头。
如同暴雨前堆积的乌云。
有什么很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但令路明非皱眉的是。
他并不知道即将发生的究竟是什么。
重创的精神与青铜面具令他几度推衍也始终无果。
仔细算来,路明非重修武道也才半月左右的光景,哪怕花了大功夫在养神法上,他的精神强度连非人的边也没摸到。
之前对老唐的感知,一方面是他与老唐两者间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一方面还是借用了青铜面具,也即阎罗修为。
但如今不同,镇压诺顿在前,虽说他与阎罗都付出了代价,但最主要的那份还是阎罗一力担下,否则以他这不到非人修为的小身板,哪里吃得消如此恐怖的反噬。
无论如何,诺顿可是龙王。
算来也是龙族世界有数的几尊强者了。
镇压这等人物,又哪里轻松了去。
“我听说了,你上次的讲话。”
苏晓樯说。
“什么?”
路明非走神了。
苏晓樯看了他一眼。
“习武啊。”
她说。
“就是你叫大家跟你一起习武的那次讲话。”
“哦哦,这个啊。”
路明非想起来了。
“习武,你指的是八极拳咏春那样的么?”
苏晓樯问。
“八极拳?”
路明非心不在焉的。
“没有啦,我说的跟这些武术套路不一样。”
“哦。”
“不一样。”
苏晓樯眼中满是好奇。
“那是什么,不知道。”
世界凝固了。
餐桌上的学生全都不见。
黑西服的小魔鬼端坐在路明非的对面。
大厅的灯光渐次黯淡。
最终只余一盏,于餐桌中央为两人提供昏黄的夕阳般的光。
笼罩在这样的光里,仿佛世界也要走向了终焉。
路明非看着小魔鬼,心中忽然升起了奇妙的念头。
他这身衣服,好像丧服啊。
路明非便脱口而出。
“你是要去参加谁的葬礼么?”
小魔鬼不说话。
他只是哀伤的看着路明非。
静静的,无言的,沉默的。
又如此庞大。
这哀伤像是要把全世界都给淹没。
路明非忽的心烦气躁起来。
“”干什么干什么!
他嚷嚷着。
“你这看的,好像我就要死了一样。”
路鸣泽庄严的坐在椅子上。
那模样让人想起教堂中布道的神父。
等等,教堂。
路明非脑子嗡的一声。
像是触到了某个开关。
心血来潮的契机来了。
就是这教堂。
是谁!是谁!是谁!
路明非攥紧了拳,木筷在他手中断成两截,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他低头看了眼。
淡漠平静。
路明非又抬起头,与小魔鬼对视。
“是谁?”
小魔鬼指向一旁墙壁。
其上有一幅巨大的油画。
路明非瞳孔一缩。
他看到了受难圣人般的女孩。
以及那女孩的紫色腕带。
“是她啊。”
路明非轻轻叹息。
“在哪里。”
路明非问。
小魔鬼哀伤的看着他。
摇摇头。
“来不及的。”
“哥哥。”
“她最多只能坚持三分钟。”
“你们几乎隔了半座城市。”
“来不及的。”
路明非静静的看着油画。
他问。
“教堂在哪里?”
小魔鬼深深的凝望着少年的侧脸。
真的不一样了。
他想。
哥哥,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武道?
他在这个少年的身上看到了某种山岳般不可撼动的物什。
哪怕此刻山穷水尽,万事将休。
这少年也能一力挽天倾。
“如果我告诉你。”
小魔鬼说。
“哥哥,你又会怎么做呢?”
路明非就理所应当的说。
“赶过去,救人。”
他的眼神是如此坦然。
就好像路鸣泽先前所说的三分钟半座城这些都微不足道。
“这样啊。”
路鸣泽一指墙壁。
油画便成了地图。
一端是路明非所在餐厅。
一端是教堂。
确实如小魔鬼所说,跨越半座城市。
给出地图的同时,路鸣泽还贴心的标出了路线。
从路明非所在赶往教堂,抄小路跨围墙,用上种种突破想象力的手段,估计只有世界顶尖的跑酷运动员才能有一定的几率完成。
但不得不承认,这一条,的确是可行性最高的通行路线了。
哪怕是对于混血种而言,也是如此。
但是啊。
他是路明非。
也是阎罗。
“换一条。”
少年说。
“走楼顶,还有。”
“嗯。”
说道一半,路明非想到什么,便轻笑了下。
“给我一条直线好了。”
“两点之间,直线最短嘛。”
小魔鬼目光奇异。
走直线?
中间这么多的高楼,要怎么走直线?
疑惑只是一闪而逝。
小魔鬼并未深究。
要说为什么的话。
眼前这人,是哥哥啊。
镇压了诺顿的哥哥啊。
这就够了。
“如你所愿。”
路鸣泽谦逊的说。
原本弯来绕去如同堪比秋名山的路线不见了。
赤红的路线自路明非所在的餐厅出发,以势如破竹的气势一往无前,管你什么二十层高的大楼还是游乐园的摩天轮大摆锤,全都得为出巡的王俯下头颅,献上忠诚。
“完成了,哥哥。”
“两点之间,直线最短。”
小魔鬼目光期待。
“所以,接下来,哥哥你要怎么做呢?”
“怎么做?”
路明非好奇的反问。
像是小魔鬼说了什么简单到令人要发笑的话。
以着“这还用问么”的语气说道。
“当然是,赶过去,救人啦。”
他最后看了眼地图,将之深深烙印在了脑海。
“我记得你刚才说,还有三分钟对吧。”
小魔鬼点头肯定。
“够了。”
“说起来,我以前好像说过,你那次演示的青铜与火的言灵烛龙,很像一门火部外罡绝学,大日见我。”
路明非像时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解释给小魔鬼听。
“其实呢,我对火部啊冰部啊这些绝学,并不擅长。”
“我所依仗的,主要是两个。”
“一者也是根本法,龙蛇密录。”
“而另一者,名为神兽百形。”
他看向路鸣泽,忽的没头没脑问了句。
“你听说过鲲鹏么?”
小魔鬼一愣,想了想,便回。
“庄子逍遥游里的巨兽,北冥有鲲。”
“是啊。”
路明非轻轻的笑了。
他念着。
说出的每个字仿佛都有钟鼓齐鸣。
“北冥有鲲,化而为鹏。”
少年庄严的诵出那尊神兽的名。
仿佛有千钧万岳之重。
只听他道。
“鲲鹏。”
137 你的名字
“外罡绝学!”
、路明非垮着脸大呼小叫。
“有没有搞错啊老头子,我才刚炼体好不好,学什么外罡绝学!”
尖锐的破空声。
同时还有少年跳着脚喊痛的狼狈样子。
铁塔一样的师傅抽着柳条,一张脸黑如锅底。
“路师兄,路师兄。”
小师妹悄悄的给他揉了两下,缓解疼痛。
用了传音入密的法门,女孩子无奈的声音响在路明非的耳里。
“少说两句吧,路师兄。”
“师傅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呀。”
路明非撇撇嘴,终于还是垂着脑袋安分的站好了。
“师傅师傅!”
小师妹活泼的一蹦一跳,好看的眼也笑成了月牙。
“刚才你说道神兽百形里的鲲鹏形啦!”
“天下极速,高深处甚至能御空而行,然后呢然后呢!”
铁塔般的汉子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又是狠狠盯了路明非一眼。
“不是问我为何要教外罡绝学么?”
路明非张张嘴,却被小师妹抢了先。
“路师兄他只是好奇嘛,师傅您老人家别放心上啦。”
师傅摇了摇头。
他脸上浮现出追忆的神情。
小师妹抿了抿嘴,乖巧站好,顺便拉了拉路明非的衣角,不说话了。
“我这里,有个特殊的法门。”
“用了这法门,就算是非人,甚至炼体,也能驱使开外罡的绝学。”
“哇哦!”
路明非惊呼。
“太帅了吧!”
师傅淡淡扫了他一眼。
路明非立刻耷拉下脑袋,闭嘴不言。
小师妹偷偷冲他眨了眨眼。
路明非又眉开眼笑了起来。
“不过,用了这法门,人就得死。”
这次,震惊的可不只有路明非。
小师妹也瞪大了眼。
“会……会死!”
路明非惊呼。
“那不就是天地同寿么!”
等这两个孩子冷静下来。
师傅方缓缓道来。
“说一定会死也太过武断,武者体质不同,修为不同,用这法门施展外罡绝学,自然付出的代价也是不同。”
他随口举了个例子。
“假如一个非人巅峰的武者强行施展外罡绝学,只要他在短时间内晋升外罡,便能无恙。”
“哦哦,这样啊。”
路明非似懂非懂的点头。
他却没注意到,一旁的小师妹低垂了眼眸,藏起了目光。
“前提是,这非人只用了一门绝学。”
师傅轻轻的说。
路明非有些没听懂,假如这非人施展了多门绝学,又会怎样呢?
师傅却是不说了。
他只是看向路明非。
“你小子,体质特殊,这法门勉强也能用。”
“我!”
路明非不敢置信的指着自己。
“我为什么要学这个!老头子你都说了,用了就会死诶!”
“首先,不一定死。”
师傅说。
“以你小子的体质,九死一生,那一线生机还是有的。”
“还不是得死。”
路明非嘟囔。
“其次。”
师傅长久的无言。
路明非觉得奇怪,便抬头去看。
他愣住了。
路明非从未见过师傅流露出这般的眼神。
复杂,除了复杂外,找不到任何词能够形容。
就听这个男人说。
“一个人这一生,总有些事,不得不做。”
“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如果在这关头,缺少了力量。”
“还不如死。”
言罢,他便深深的看了眼路明非。
“我再问你,这法门,学是不学。”
会死的啊!
九死一生呢!
一线生机什么的,万一被我碰上了呢,十分之一的概率不小了。
命可就一条啊!
一个又一个念头像是要把路明非的脑海撑爆。
如果是漫画,现在的他大概已经脑袋过载冒烟了吧。
你看,还是不学了吧,那么危险呢,死了可什么都没了啊。
路明非努力说服着自己。
但师傅的那一眼始终在他脑海挥之不去。
会有么?
他问自己。
比命还重要的事。
这种热血王道漫一样的剧情,怎么想都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的吧。
但是啊,但是。
万一呢?
万一有那么一天,我却没有足够的力量。
也太悲哀了。
“说好啊,有一线生机的。”
路明非低着头抓着脸,满是纠结。
“还是,学吧。”
他忽的小心翼翼问了句。
“炼体,也能用的吧。”
师傅眼中有一瞬的笑意。
淡淡的,很轻微,却满是欣慰。
“只要不怕死,炼体,随便用。”
“这样啊。”
路明非松了口气。
…………
喧闹的餐厅,骤然狂风大作。
陈雯雯白色的裙摆被吹的几乎撕裂。
赵孟华一边整理着发型,一边用身体挡住陈雯雯,嘴上骂骂咧咧。
“谁开的窗,这么大风,要死啊!”
但这狂风已不是开窗所能造成的程度了。
有些人想起了几年前的蒲公英。
那是几乎要淹没了整座城市的台风。
但怎么可能!
他们可是在餐厅里吃饭啊。
餐厅里刮起台风?
开什么玩笑。
仕兰中学的学生们交头接耳,在满屋的杯盘狼藉中左顾右盼,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
五千一桌的菜肴洒落一地也无一人关心。
纷纷杂杂的议论声几乎要把天花板都给掀翻。
混乱的局面中,只有一人还保持着平静。
苏晓樯。
这女孩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
她遥遥望着洞开的窗。
少年的话仿佛还于耳畔回响。
那时她问了路明非什么是武,可以的话,苏晓樯想请少年展示一番。
但话未出口,便听得路明非轻轻道了句。
“神兽百形:鲲鹏。”
这是什么?
类似这样的问题刚刚浮上心头,原地便狂风骤起。
在苏晓樯反应过来前。
整个大厅便犹如台风过境般满地狼藉。
餐具碗碟哗啦啦碎了一地。
桌椅板凳稀里哐啷七倒八歪。
还有女孩的尖叫,男孩的高呼。
只有她苏晓樯一人,静静坐立。
或许也只有她一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一分钟前还坐在她旁边的少年。
那个自信的说出“习武最棒啦”的少年。
不见了。
“鲲鹏。”
苏晓樯喃喃。
…………
“那是什么!”
薯片妞双手撑在床上,一张脸几乎要和笔记本的屏幕贴到了一起。
她死死的盯着屏幕显示的画面。
一个红点,以不要命般的气势自丽晶酒店的七层楼一跃而下。
却并未如想象的那般坠亡。
他!
他!
他居然在前进!
“怎么做到的!”
“长翅膀了么!”
“路少爷这还没落地啊!”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如机关枪般喷吐而出。
薯片妞瞪大了眼。
她一个翻身跳下床,赤着脚丫在地毯上奔驰如飞,一把推开书房的门。
在这里,一排的电脑主机似蜂巢般排列,大量风扇共同运转的气势堪比千军万马,她就是这军马的主帅。
三两步把自己甩进电脑椅,薯片妞因惯性而转了一圈,这过程她也没有浪费,手指在笔记本的键盘上飞快敲打,停下时正面是三十六组显示屏串联的矩阵。
她将笔记本往上一连。
背后的服务器启动了。
风扇不要命的吹。
显示屏上画面跳闪。
从丽晶酒店七楼的窗户。
到十米处一家连锁超市的摄像头。
五十四米外测速摄像头。
“该死!”
她骂了声。
“哪个混蛋敢跟老娘抢权限!”
薯片妞十根手指都快把键盘敲出了火花。
若非这是特制的设备,以她混血种的力量,怕早已宣告报废。
“抢不过!”
薯片妞仰天悲呼。
下一秒她又死命揉了揉脸。
“这些资料,差不多了。”
显示屏的矩阵模组正不停播放着她好不容易抢来的监控画面。
已经放到了最慢最慢。
画面上几乎只剩下了肉眼可见的像素。
鉴于终端设备的摄像精度,能到这种程度已是极限。
但不够。远远不够。
服务器全功率几近过载。
薯片妞也不用指望它们。
把全身的重量往椅背上狠狠一靠。
她面对三十六块显示屏组成的矩阵。
点亮黄金瞳。
而后是肃穆的面容。
所有的画面再她脑海汇聚,排列,然后推衍。
这是比整个房间的服务器组都更为恐怖的算力。
不。
哪怕是超级计算机,能否与此刻她的推算能力相比,也犹未可知。
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帮老板管账的!
省略的像素被修补,填充,然后渲染。
一张张本与马赛克无异的画面,快速变得清晰。
直到,她看见了。
那个少年。
大少爷。
路明非。
他从七楼一跃而下。
而后在空气中,踏了一脚!
不是墙壁。
不是路面。
是空气!
他竟然靠着踩踏空气便获得了堪比迈巴赫,不,方程式,不!
已经没有车子能与少年此刻的速度相比。
“这到底是……”
薯片妞喃喃。
“什么怪物!”
从酒店,到教堂。
平地狂风起。
绿化带上的树哗哗直响。
红底黄字写着清仓跳楼价的横幅高高飞起。
在五月的天气穿着短裙的女孩尖叫着蹲下。
谁都不知道造成这一切的,究竟是什么。
世界另一端,洛杉矶,卡塞尔学院。
校长办公室。
窗外阳光明媚,被诺玛从红茶时间中强制叫起的昂热面无表情,安静的注视显示屏上飞快前进的红点。
没有什么能阻挡这个红点。
以着突破人类想象力的速度风驰电掣。
人类发展到二十一世纪的奇观,名为钢筋水泥的丛林在他脚下,如履平地。
不知何时,昂热拔出了折刀。
这把陪伴了他近百年的武器。
在老人的五指间纷飞翻腾。
他低头。
折刀的刀身映出一双灼灼的黄金瞳。
“S级?”
某个黑暗的空间。
无天武帝,无始无终。
突兀的。
一清冷女子问。
“那是?”
老翁笑答。
“应许之人。”
…………
教堂。
画家哼着歌,一边调着颜料,一边耐心的回忆预先准备好的画稿。
说来,他更喜欢将之称为草稿。
毕竟真正的作品此刻才要开始创作。
忽的,他听到教堂大门的方向传来一声巨响。
而后是尖锐的破空声由远及近。
发生什么了?
男人侧过头,好奇的看去。
在这时,他听到女孩虚弱的声音。
“你……你来了。”
而后是一个少年回答。
“嗯,我来了。”
男人奇怪的眨眨眼。
人?
怎么还会有人?
他疑惑的想。
为了清理出足够安静的创作环境,工作人员不是被我杀光了么?
男人转头看去。
就见他的材料前,有一卓卓少年。
他的存在感是如此强烈。
仿佛其所立之处,便是此方世界的中心。
所有人都要向他献上目光。
此乃应有之义。
少年温柔的抚过女孩垂下的面容。
这一瞬,流血漂橹,尸横遍野,残阳写照,维一黑甲之人独立。
画家几乎窒息。
这是什么?
幻觉么?
怎么会有这么逼真的幻觉!
催眠?
他没有发现。
只是看了眼眼前这少年的背影。
自己就已浑身僵硬,汗如雨下。
犹如狐狸见了老虎般动弹不得。
道理是这样的。
任凭你狐狸再是狡猾,再是猖狂。
见了老虎,也不过一个死字。
少年回首。
画家仓促地连连后退。
一下子竟跌坐在了地上。
他睁大了眼。
到了眼珠几乎暴突而出的程度。
眼
角迸裂,眼白血丝交错,竟起了青色。
他死死的盯着少年那双黄金瞳。
平静。
令人心胆发寒的平静。
男人忽然狂笑。
他指着少年。
笑到全身摇晃,手指发颤。
“什么啊!”
“我还以为怎么了!”
“原来……”
“原来你也是神裔啊!”
“真是的!”
“吓死了,吓死了。”
“我就说嘛。”
“只是凡人的话,怎么可能让我害怕。”
“同样是神裔,那就说得通了!”
男人喋喋不休。
他一边说一边擦着额头的汗。
手还在抖。
男人笑啊笑,笑啊笑,神经质一样,笑个不停。
路明非走来,在他身前停下,居高临下的俯视他。
静静的看着男人疯癫的模样。
“是因为着双眼么?”
路明非说。
“你所谓的神裔。”
男人抽搐似的点头。
笑容夸张。
他手脚并用的翻身,跪在了路明非面前,额头触地。
“啊,我感受到了!”
“您尊贵的血统!”
“伟大的存在啊!”
“请允许我这卑微的爬虫献上虔诚吧!”
路明非静静的看着男人。
忽的,他叹了口气。
“血统?”
路明非细细的咀嚼着这个词。
莫名的笑了。
“原来,你尊敬一个人。”
“不是因为学识,品质,性格,原则。”
“而是,血统。”
路明非笑了。
“真悲哀啊。”
他把手放在男人的头上。
“你说我们是,神裔。”
男人颤抖着点头。
路明非眨了眨眼。
轻笑着说。
“那么,她,以及外面的人,就是你所谓的凡人了。”
男人小心翼翼的抬头,露出狗一样讨好的笑。
“是凡物,我尊贵的殿下。”
“凡物,不是人。”
“您尊贵的口说出如此肮脏卑贱的词,那些凡物真应该荣幸的去死。”
路明非闭幕。
他深深的,深深的,吸了口气。
“”我啊。
他说。
“最讨厌你们这种,自以为是的家伙了。”
男人面容一滞。
有什么不可违抗的伟力降临了。
他的身体,皮肤肌肉组织神经甚至每个细胞。
都在哀嚎。
路明非的手缓缓的,慢慢的,如天倾似山崩,寸寸下压。
“杀人是很简单的事。”
路明非说。
“毕竟人是如此脆弱的生物。”
“我也不是没见过酷刑。”
“但是,嗯,这么说吧。”
他如何好友闲聊般轻松。
“你见过齑粉么?”
“把一块饼干捏成粉末,很简单。”
“把一块石头捏成粉末要点力气。”
“至于人……”
“哦,不好意思。”
“差点忘了,你不是人。”
路明非歉意的笑了笑。
“亲爱的神裔先生。”
鲲鹏形虽说天下极速,但可别以为其力量就小了去。
好歹是外罡绝学,位格摆在这里,画家再如何,也不过A级混血种罢了,纯种龙类也不是的家伙,神裔?呵。
aiyueshuxiang.com
很快的,一分钟也不到。
路明非收回手。
他好奇的看了看地上那一滩。
“什么嘛。”
“原来杀了神裔,也不给爆装备的嘛。”
路明非走向女孩。
“喂,别睡啦。”
他笑着。
“醒醒啊,吃烧烤去啦。”
“喝酒哦。”
女孩垂着头,安静的像是睡着。
也像是死了。
路明非的笑一点一点敛去。
最终只剩下一张平静的淡漠的看不出丁点表情的脸。
“真孤独啊。”
他忽出的气散成白色的雾。
路明非唤了声。。
“喂,小魔鬼。”
“在的。”
路鸣泽肃穆的自黑暗中行来。
他在路明非的身旁站定,哀伤的注视路明非的侧脸。
“很难过吧,哥哥。”
路明非却是微微笑着。
“说什么傻话呢。”
“难过?”
“有什么好难过的。”
小魔鬼的目光更哀伤了。
“别一幅要哭出来的样子嘛。”
“她还没死,对吧。”
“如果哥哥是说脑死亡的话,确实。”
“那就行了。”
路明非去看路鸣泽。
“我记得你说过的吧。”
“那个言灵。”
“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能把人救回来。”
路鸣泽垂下眼帘。
“嗯。”
他应了声。
还不等路明非松口气。
就听小魔鬼继续说。
“但哥哥你不行哦。”
“为什么?”
“位格啊。”
路鸣泽哀伤的叹气。
“你还没有使用这个言灵的权柄。”
“青铜与火……”
小魔鬼摇头。
“不够”
“哥哥,不够的。”
“除非。”
小魔鬼点燃了黄金瞳。
他与路明非对视。
“交易吧。”
“哥哥。”
“用你的生命,换取权柄。”
“四分之一就够了哦。”
路明非很认真的想了想。
他笑了。
用力的揉搓小魔鬼的头发。
“差点就让你小子得逞了。”
“我啊,才不会上当呢。”
路明非取出青铜面具。
原本只有两道裂痕的面具。
此刻竟纵横交错,密密麻麻。
小魔鬼皱眉。
“哥哥你赶过来,是用了他的力量么?”
“啊,我也不想的。”
路明非挠头。
“阎罗主动帮我承担了代价,真的是。”
“不过。”
“能活下来,也多亏了他。”
路明非叹了口气。
“只是,接下来,也要麻烦你了。”
小魔鬼好似明白了什么。
他欲言又止。
最终还是说了句。
“值得么?”
“说什么傻话啊。”
路明非戴上面具。
“我还欠她两千块呢。”
“债主要是没了,我可就伤脑筋了啊。”
他走向女孩。
“而且。”
“命运这种东西,还要靠别人来改变。”
“也太可悲了。”
“我啊,可没有向命运低头的习惯。”
背后,小魔鬼笑了起来。
“是这样啊。”
“加油哦,哥哥。”
领域解除。
路明非,不,是阎罗。
他捧起女孩的脸。
直视她的双眼。
冰冷艰涩的嗓音如神明下令。
他说。
“不要死!”
有什么伟大而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这一瞬。
青铜的碎片落在了女孩脸上。
她的眼皮轻颤。
…………
嘿。
无边的黑。
女孩坐在这嘿里。
他睁开眼。
看到熟悉的房间。
她抱着膝盖坐在角落。
靠窗的书桌前,一个白裙的女孩低头写字。
温暖的阳光照在她年轻的侧脸,泛着玉石般的光泽。
是如此美好。
网管女孩痴痴的凝望窗前的少女。
是多年前的自己啊。
果然,人死之前,都会回忆过往的么?
她忽然想到什么,睁大眼。
如她所料,很快的,窗外响起了他的声音。
写字的少女惊喜的抬起头,小鹿一样蹦蹦跳跳到了窗前。
她看到一个碎发的少年骑着单车,冲她挥手。
那少年灿烂的笑着,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他叫她的名字。
“小雅。”
138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这是什么!”
“明信片。”
公园秋千,男孩女孩。
她拿着卡片,翻来覆去好奇的看。
“还有字诶!”
她认出是男孩的笔记。
转折锋锐,形体瘦长,跟男孩一样,高高瘦瘦的。
使圆珠笔写就,下笔很深,反过来还能在背面看到明显的痕迹。
“我看看啊。”
秋千上的女孩这样说,一双白色的系带凉鞋踢啊踢,青春期少女的活泼满到了几乎要溢出,周围的空气都是淡淡的香。
“喂,听见没!”
她仰起头,佯装嗔怒的去看男孩。
“我可要读了!”
“好好好!”
男孩收回望云的目光,浅笑看她。
“你读,我听着。”
“这还差不多。”
女孩哼了声。
她咳了咳,拿起明信片,用小学生有感情朗诵课文的气势念着。
“要有最朴素的生活,和最遥远的梦想。”
“哪怕明日,天寒地冻,路远马亡。”
女孩煞有介事的点点头。
“不错,不错。”
“好像还是你的QQ签名呢。”
忽的想起。
“我怎么记得,海子那首诗不是这么写的?”
“七堇年。”
男孩给她解释。
“海子的诗不一样的,这个是七堇年那本被窝是青春的坟墓里的句子。”
“七堇年啊。”
女孩想了想。
“好像跟我们差不多大呢,已经在写书了,真是厉害。”
“是啊。”
“对了,问你。”
“什么时候考托福?”
“再过两个月。”
男孩说。
“出国啊,还真舍不得。”
“又开始伤春悲秋了。”
女孩嫌弃他。
“呆在阵子里呢想着远方。”
“临了出国又舍不得。”
“你其实就是个难伺候的大少爷吧。”
男孩无奈的笑。
他轻嗅的眉眼是这样好看。
“没办法啊。”
他说。
“这就是我。”
是啊,没办法。
这就是他了。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多好,多好。
记得那是个阳光明媚的春天。
草长莺飞啊春意料峭啊檐下燕回啊。
类似的词语仿佛生来就是为了形容这样的日子。
让人欢喜。
他就坐在栏杆上,抬着头,眺望远方。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女孩拿手在他眼前晃啊晃。
“我的大诗人!”
男孩就无奈的笑了。
“远方啊。”
他说。
“看远方。”
“哦哦。”
女孩坐在他身旁。
洗发水的味道静静的飘在空气里。
暖洋洋的,甜腻腻的,是那种嗅了就让人昏昏欲睡的味道。
有时候男孩也会如诗人般的想。
假如有一天他失明了。
只要闻到这味道。
应该也能哦的一声,说。
“是你啊,小雅。”
就像那部上世纪的老片子一样。
闻香识女人。
不,女人这样的词用在小雅身上实在不妥。
男孩想。
该用少女。
阳光和向日葵一样的少女。
他的少女捧着本张爱玲全集,放在大腿上,取出枫叶制的书签,继续往下看。
安静了许久。
男孩眯着眼,晒着阳光,昏昏欲睡。
“这段写的真好。”
女孩红了眼圈。
男孩笑着摇头,掏出随身的纸巾。
“擦擦。”
女孩擤了擤鼻子。
闷闷的说。
“我给你读一段吧。”
男孩就笑着答应。
她就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读起那个年代的文人关于爱情的句子。
男孩看一眼天边。
又看一眼女孩。
他淡淡的笑。
“喂,喂!”
“嗯?”
“我读完啦!”
“说嘛,是不是写的很好!是不是!”
男孩摆出思考者的姿势。
“我觉得吧。”
他一点头。
“没鲁迅写的好。”
“乱讲!”
女孩生气了。
“你看看,张爱玲的文字多美啊。”
每当这个时候,男孩就经验十足的闭嘴不言,只是一个劲的点头,用肢体语言充分的表示,姑奶奶您说的是。
没办法,跟认准了一件事的女生讲道理,真是这世上再蠢不过的事了。
不过你就这样一本正经描述张爱玲的模样。
男孩想。
可真是好看。
尽管这一次好似被说服的样子。
但瞧好了,到了下一回,女孩再拿着张爱玲的文字去问,他保准又得来一句。
“没鲁迅的好。”
道理摆在这里嘛。
在男孩看来,张爱玲怎么能跟鲁迅比呢?
不说国家大义民族脊梁。
就冲着张爱玲写的文字让他的女孩看一次哭一次。
男孩就不答应。
所以不喜。
他们就这样的。
从小到大,两个小孩一起挖过蚯蚓。
买过弹珠。
在夕阳下用红砖头划线去跳房子。
兴冲冲的跑到田野里去钓青蛙。
当然,男孩也曾为了女孩跟其他的坏孩子打架。
头上得了两个包包跑回家,悄悄的用菜油往头上抹,生怕给爸妈瞧出来。
后来他们就去了同一所中学。
还有高中。
清晨六点出头,蓝白色校服的男孩骑着单车,停在她楼下。
“小雅!”
他拉了两下扯铃。
“来啦来啦!”
女孩冲出门,对他喊了两声,手上握着筷子,又风风火火跑回去喝粥。
男孩给手呵了口气,掏出小本子,上面有最近要求背诵的英语单词,文言文,以及他摘抄的句子和歌词。
“出发!”
女孩抱着书包,一屁股坐在单车后座。
“慢点骑!”
“好的阿姨。”
“我知道了啦,妈你就回去吧!”
在终年女人的目送下,单车消失在了小镇的晨雾中。
“给你这个。”
一只小手钻进了男孩上衣的兜。
放下个圆滚滚的物什后又一溜烟的撤了走。
女孩开心的晃着脚,那是男孩手绘的帆布鞋,上面是云下蔚蓝的海和海边红顶的木屋。
女孩十六岁的生日礼物。
第一眼她就喜欢上了,还哭兮兮的埋怨男孩。
“你画的这么好看干嘛啊!”
“我都不忍心穿了!”
男孩真是要被这笨丫头气死了。
但没办法啊。
谁叫这就是他的女孩嘛。
他只能说。
“放心穿好啦。”
“喜欢的话。”
“我再画两双送你咯。”
女孩来回地看帆布鞋。
还有那海边的红顶小木屋。
校服的裤脚整整齐齐的挽上一截,露出白皙的脚腕。
她喜滋滋的笑啊笑。
男孩不用摸兜,就知道她放了什么。
“又把没吃完的水煮蛋给我。”
他说。
“我不爱吃鸡蛋嘛。”
“当心阿姨说你哦。”
“你别说就行啦。”
男孩叹气。
他听见后座女孩得意洋洋的笑。
就无奈的嘟囔。
“真拿你没办法。”
“说起来,你啊。”
女孩叫他。
“嗯?”
“留长发怎么样?”
“我头发已经很长了。”
“不适啦,我是说,可以扎起来的那种长发。”
女孩比划着。
“到时候我就天天给你扎马尾,好不好!”
男孩想了想。
连连摇头。
他实在没办法想象自己留长发的样子。
“别了。”
他随便找了个借口。
“政教处的老孙肯定会杀了我。”
“也是哦。”
女孩被说服了。
他松了口气,逃过一劫,逃过一劫。
果然,老孙的威名就是好使。
“真可惜。”
女孩闷闷不乐。
“明明你画画那么好,还不能留长发,我真是越想越生气。,”
“画画……”
男孩语气迟疑。
“跟长发有什么必然联系么?”
“你这都不知道!”
女孩用一种“天啊居然还有人没听过周杰伦”的气势大呼小叫。
“亏你还是个学美术的!”
“太让我失望了!”
“懂不懂艺术家啊,艺术家!”
“艺术家可都是扎马尾的!”
“多好玩,不对我是说多有气质!
她愤愤不平的扑腾手脚,单车歪来扭去,随时可能倾倒。
男孩好不容易稳住了车子,避免了两朵祖国的大好花朵不幸夭折的悲剧,真是万幸。
“差点就死掉了。”
“没那么夸张吧。”
“你说呢?”
“好啦我错了。”
女孩缩了缩脖子,安安稳稳的坐好,像是个淑女了。
“那个,以后啊。”
她小声的说。
“以后留长发好不好?”
“你好像很执著呢?”
“因为好奇嘛。”
“而且你的话,扎马尾肯定很好看。”
“这样啊。”
男孩模棱两可的说了句。
女孩锲而不舍。
“好不好,好不好。”
“没办法。”
男孩说。
“起码,上大学了再说。”
“哦哦。”
女孩开心的点头。
“就这么说定了!”
“嗯。”
单车骑啊骑,骑啊骑。
男孩忽然问。
“你会扎马尾么?”
“当然!”
女孩用斩钉截铁的气势回答。
“放心好啦,我扎马尾可是专业级的!”
“保证让你的长发整整齐齐,要是有一根乱了,我就,我就。”
她一咬牙。
“我就给你洗一个月的袜子!”
男孩淡淡的笑起来。
他用着只有自己能听到的音量,轻轻的说。
“那我可舍不得。”
男孩很不一样。
是那种,和其他的同龄人不一样。
那阵子青春偶像剧正流行,电视里一个个花样美男的头发比女孩子还好看,校园里的学生们都跟着弄,每周一呢政教处的老孙就挨个教室的抓人,谁头发稍微长点的,奇怪点的,或者烫了,老孙就拎着这人耳朵往外走,挨墙罚站一整个上午。
每次到了男孩的班级,罚站了几个人,末了还得夸两句男孩,说这位同学头发多好,精神阳光,人也帅气,大家都要向他学习。
女孩都习惯了。
从小到大,男孩就招老师喜欢。
学习成绩好,会唱歌会画画,元旦晚会上他一个人在偌大的舞台上抱着吉他唱亲密爱人,深情款款的模样转天课桌里就塞满了情书,男孩左右为难,拆了不好会让女孩是生气,不拆呢感觉又有莫名的负罪感。
他就这样的,总是给别人考虑,很少想到自己。
“以后你想做什么呢?”
女孩偶尔也这样问他。
“不知道啊。”
男孩想着。
“以后的话,总感觉是很遥远的事。”
“说说嘛。”
“随便说说。”
“嗯,随便说说的话……”
男孩拉长了尾音。
“可以的话,我想去很多的地方。”
“我想在黄昏教堂前的鸽子广场写生。”
“画教堂在夕阳下的剪影。”
“也想画东方明珠下拥吻的情侣。”
“庞大人山人海中的小小孤岛。”
“总之。”
男孩笑了笑。
“都是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啦。”
“很有趣啊!”
女孩的双眼闪闪发亮。
“我和你一起!”
“我会吹笛子的嘛,到时候就找个地方摆个帽子,站那吹,攒够了钱咱们就接着走,一座城市接一座城市。”
女孩憧憬的说。
“多好啊。”
男孩刮了刮她鼻子。
“很辛苦的。”
“我才不怕!”
“认真的,比起这个。”
男孩说。
“我们找个陌生的城市,或者阵子,开一家小店,只要收入能支撑我们每月的花销,随便卖什么都好。”
“花店!”
女孩兴奋的插嘴。
“好。”
男孩答应。
“卖CD的二手店也不错,没客人了我们还能听一天的碟,我家还有两章很好的大提琴!”
“也行。”
“书店呢!书店怎么样!我喜欢老书的味道!”
“都随你。”
男孩温柔的说。
“开什么店都好。”
“我们不要大富大贵。”
“也不要出人头地。”
“每天开店,关店,做菜,吃饭,晚上在书房一起看书,或者画画。”
“对了,还有向日葵!”
女孩说。
“我们要种一大片的向日葵的田野。”
“向日葵啊。”
男孩想了想。
“买一块地,会很麻烦吧。”
女孩一瞬间就垮下了脸来。
“真是的,扫兴!”
她对男孩说。
“懂不懂浪漫啊,懂不懂夸张啊。”
“再说了,就算没有地,塑料瓶不能种么!”
“塑料瓶?”
男孩说。
“是那种饮料喝剩下的塑料瓶么?”
“嗯嗯!”
女孩点头。
“就像三毛在撒哈拉的故事里写的那样。”
“用废弃的垃圾制作家具。”
“多有趣的一件事啊。”
“也很浪漫不是么?”
“随便就被丢在角落的塑料瓶,我们捡回来,洗干净,再用他们种花。”
“塑料瓶也会很开心的吧。”
“嗯。”
男孩点点头。
“会的。”
男孩过了托福。
他们开始准备出国的事宜。
同时,女孩也在准备考试。
他们差了一个年级,两人约好,男孩先去国外,在那边等着她。
“我会给你写信的。”
他说。
“别忘了打电话。”
女孩提醒。
他们坐在街边的烧烤摊。
难得来一次,女孩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他们说了很多很多。
女孩反复的叮嘱出国需要注意的事。
注意吃饭,别忘了早餐,不能熬夜,带好老干妈,吃不惯那边的东西就用这个。
思路客
男孩就一一的应下。
突然,烧烤摊那边起了骚乱。
两人探头去看。
几个混混围住了一桌三个女生。
男孩二话不说提起板凳就冲了过去。
女孩急的掉眼泪。
这白痴逞什么英雄,你一个瘦弱的学生打什么架,打的过么也不想想!
果然,最后男孩还是鼻青脸肿的回来。
好在那三个女生趁着混乱逃了。
混混觉得没意思,扬长而去。
女孩心疼的给他脸上吹气,小心的涂着药。
每次碰到伤口,男孩就龇牙咧嘴,也不含疼,就是脸上的肉抽啊抽。
“傻啊你!”
女孩心疼的拍他大腿。
男孩也不说话,就咧着嘴笑。
“不过,”
女孩嘟囔。
“还挺帅的。”
男孩就嘿嘿两声。
“对不起。”
他说。
“没下次了啊。”
女孩恶狠狠的警告他。
终于,他出国了。
女孩开始一个人上学,放学。
他开始努力的背英语单词。
为托福做好准备。
只是偶尔累了,会想起他。
女孩就拿出一叠的明信片来。
一张张的看上面男孩的笔记。
他的脸仿佛也跳在了眼前。
“你还好么?”
女孩彻夜的给他写信。
那是个打电话都得掐着秒的时代。
思念只能通过信纸传达。
但是啊,纸短情长。
彻夜写信也说不完心里的话。
于是就更加的想。
直到,那些日子。
坐在黑暗里的网管女孩,轻轻闭上眼。
她不想回忆。
那是噩梦。
是她多少年也走不出的迷宫。
找不到出口。
色彩斑斓的回忆逐渐黯淡。
变成黑白。
那个活泼的总是笑的女孩把自己关在房里。
她背靠着房间的门。
听到爸爸和妈妈在压低了声音说话。
但激动的情绪又怎能压的下。
“报警,报警,报警有什么用!”
男人说。
“丢不丢脸!”
女孩的心脏像是被插了把刀。
却已感觉不到疼了。
她拒绝上学。
拒绝出门。
甚至,拒绝离开房间。
妈妈端来饭菜,一遍遍敲她的门。
女孩抱着膝盖,直至的盯着黑暗,一动不动。
妈妈叹气,她放下了饭菜。
在无人时,女孩打开门,默默的吃掉早已冷掉的饭菜。
然后放回门口。
她拒绝和男孩通话。
不给他写信。
也不看他寄来的信。
女孩仿佛听到黑暗中有人在嘲笑自己。
用恶毒的语气笑个不停。
她拿着刀,放在手腕上。
还是没有死。
醒来是在医院,白色的天花板几乎令她发疯,直到拉起窗帘,关上门,隔绝了光才好受了些。
精神科的医生也来看了她。
“是抑郁症。”
医生跟妈妈说。
“你的女儿受过什么巨大的心理创伤么?”
后来,女孩戴上了条紫色腕带。
她整夜整夜的失眠。
到天亮才睡着。
人生毫无意义。
在计划着下一次的终结时。
男孩回来了。
他明明应该上学的。
但他回来了。
出现在女孩楼下。
和无数个过往那样。
男孩叫她的名字。
“小雅!”
她沉默的从窗帘缝隙偷偷看他。
用手机发信息。
女孩说。
“她死了。”
从窗帘缝隙,女孩能看到,男孩摇晃的身形。
接着是对方发来的消息。
“不,小雅没死。”
女孩扔掉手机。
她抱着膝盖,蜷缩起来。
不说话。
男孩就站在她家楼下,一遍遍的发消息。
从黄昏到黑夜。
从黑夜到黎明。
妈妈下去劝他走。
男孩固执的不肯离开。
他不叫小雅了。
只是发信息。
但女孩不看。
天亮了。
男孩最后看了眼她的窗户。
“晚安。”
他发来信息。
在天亮时说了晚安。
然后转身离开。
女孩目送着他的背影走远。
泪流满面。
139 路明非醒来 (为舵主:刻录悖论加更)
女孩决定离开。
她独自乘坐深夜的列车去往陌生的城市。
在候车厅,脚边竖着行礼,她平静的看手机,一遍一遍的亮屏。
离开的消息谁也没有说。
但他会知道吧。
女孩想。
应该会知道的。
那个男孩总是一次次的给她惊喜。
从来没有令人失望过。
只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列车要到站了。
她最后看了眼手机。
愣住了。
新的消息。
是男孩的号码。
不用备注,就算在梦里也能背的出。
他说的是。
“小雅,我去把噩梦结束。”
“好眠。”
她盯着信息看了许久。
没有懂男孩的意思。
只是心里有些不安。
像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要发生了。
女孩浑浑噩噩的像是梦游。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的车。
当轰隆隆的声音启动时,方才惊醒。
她惊慌失措的看向窗外。
那是飞快后退的站台。
再过不久就该换成荒野的风景。
这列车正义无反顾的离开她生活的小镇,向陌生且未知的远方狂奔。
有这么一个刹那她疯狂的想要下车。
回去。
男孩还会在小镇里等她。
但轰隆隆的列车不会因她一人而停留。
就像这时间一往无前,从不回头。
女孩在这座海滨的城市找了个网管的工作。
她在天黑时上班。
天亮了回到漆黑的房间沉眠。
但她很难睡着。
一天天的做噩梦。
女孩开始抽烟,吃镇定类的药。
她脸上的神情越来越淡漠。
过往被深深的埋藏。
从离开那座小镇开始,她就再未与曾经的朋友同学有过联系。
自然,她也不会知道。
也正是在她离开的那一天。
小镇发生了一起凶杀案。
警察查了许久,始终没有凶手的下落。
三个月后的某个晚上。
女孩在吧台里抽烟。
门帘哗啦啦的响。
女孩头也不抬。
“一小时两块五,通宵十五,包厢满了,拿身份……”
她愣住了。
那个趴在吧台上,浑身透着酒气,一头油腻长发的男人。
是你么?
女孩的眼神剧烈波动。
无法置信,还有痛苦。
转瞬所有的情绪都结成厚厚的冰。
她挥舞着鸡毛掸子。
“滚!”
“这也是你能来的地方!”
“喝什么酒!”
“给老娘滚!”
他狼狈的用手去挡。
女孩眼中闪过一瞬的不忍。
那分明是能在帆布鞋上画大海和木屋的手啊。
现在却用来喝酒。
可任凭女孩怎么打,他只是痴痴的笑着,念叨着小雅小雅。
死活不走。
女孩就冷冷的说。
“她死了。”
男人慌忙抬头,从刘海下射出一双将死猛兽般的目光。
见了女孩的脸后,那目光又柔和下来。
“小雅没死。”
他笑着。
“没死。”
日子一天天听的过去。
他成了网吧的常客。
这里的人管男人叫长毛。
“这酒鬼头发真长啊。”
“脏死了。”
每次听到有人这样的议论。
女孩就冷着脸冲过去跟他们吵架。
什么理由也不需要。
借口也不用想。
往死里骂就好了。
谁都知道这女网管性格泼辣古怪。
渐渐地,也没人讨论了。
长毛似乎没有身份证。
他上网都是开的临时卡,要贵一块钱。
按理是这样的,但女孩都给他开两块五。
长毛也没说什么,只是开了机,在椅子里蜷成一团,盯着挂机的QQ发呆。
有人就好奇啊。
见过来网吧打游戏的,看柯南的,写小说的。
这跑网吧来开机了就登着QQ什么也不做可真头一回见。
他就悄悄的观察长毛。
奇怪的发现,长毛一直盯着的,居然是QQ的签名。
要有最遥远的,类似这样开头的句子。
一看就是文艺小清新喜欢的风格。
可总觉得和长毛这样的形象一点也不搭。
这样过去了一年,还是两年。
长毛开始收集起了塑料瓶。
别人喝剩的瓶子,他磨磨蹭蹭过去,左顾右盼,趁没人注意就偷偷拿走。
可一旦碰上了女孩,让她见了这一幕,那可就麻烦了。
女孩保准要用鸡毛掸子揍他。
“捡垃圾,捡垃圾,我叫你捡垃圾!”
“脏不脏啊你就捡!”
长毛狼狈的躲。
一声不吭。
两人就这样一天又一天。
只是有时候,偶尔的。
吧台里的女孩玩累了游戏,摘下耳机。
也会下意识地往大厅投去目光。
在找到那个长头发的瘦弱男人后,便收回来。
整理柜台的动作也轻快上几分。
嘴上不说,面上不显。
但是啊,有他在,哪怕两个人不说话,哪怕两个人都和过去的样子有了天壤之别,彼此也多少会感到些许的安心吧。
他们的关系很奇怪。
或许就像那首歌唱的那样。
最熟悉的陌生人。
女孩也曾偷偷的,偷偷的想过。
如果有一天,长毛洗个澡,剪短了发,斯斯文文的,像当年一样来到自己面前,说一句。
“小雅,我们走。”
她大概也会奋不顾身的扑进他的怀里。
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哭啊哭啊就在他怀里睡着。
听着男人温柔的对她说。
“没事了,没事了。”
“一切都过去了。”
“有我呢。”
她真的好想再听一声。
“小雅。”
不是那个长头发的醉鬼胡乱的梦话。
而是那个诗人一样的少年,或者青年,安安静静的叫她。
可惜没有如果。
甚至有那么一个晚上。
女孩看着他狼狈的样子。
忽然放下了鸡毛掸子。
她哀伤的要去握住男人的手。
“你看看我。”
她颤抖的说。
“你看看我。”
长毛凝固一样的不动了。
但下一秒,在女孩触碰到他的手之前。
长毛触电似的躲开。
“脏,我的手,脏!”
说着,他就用牙齿去咬自己的手。
女孩脸上的哀伤不见了。
她静静的看着这老鼠一样的男人。
只觉得悲哀。
她听到长毛喃喃的说。
“我是坏人。”
“是罪犯。”
“我该死,该死的。”
女孩点燃了烟,抽完,在手臂上摁灭。
不想管他了。
随便吧。
随便好了。
直到那一天。
女孩发现,长毛已经很久没来网吧了。
落魄的画家又来找自己。
女孩记得最后一次见到长毛时对方说的话。
那时,长毛让她小心画家。
所以这几天她一直没搭理这人。
画家走了。
那个叫路明非的男孩又来了。
邀请自己吃饭。
想着长毛的事,女孩心里正烦。
态度有些不好,回头想想,真是不应该。
路明非是个好孩子。
也是要出国的。
说起来,如果不是自己,现在男孩大概还在国外吧。
估计自己也早去国外找他了。
两个人会在异国他乡秋天的枫树下散布。
聊着最新听的CD和看的书。
停!
女孩告诉自己不能再想了。
都是些无异议的事。
是她连梦也不敢梦的美好。
她应付过了路明非。
在天亮之前回了家。
本想睡一觉。
却因许久不见的长毛翻来覆去,怎样也无法入眠。
她蜷缩在角落,抱住膝盖。
一遍遍的回忆与长毛最后相处的点滴。
寻找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
正在这时。
门响了。
她惊醒。
一动不动。
会是谁?
她不敢去开。
门还在响。
她光脚下床,无声无息的走到门口。
高声问了是谁。
门外的人答了。
是画家的声音。
女孩提起了心。
她回忆起了长毛的叮嘱。
小心那个家伙!
长毛所指的,正是画家。
女孩握着水果刀,抵住门。
她打定了主意,无论画家说什么,绝对不开。
直到,门外的男人说。
“你推荐的那个人,我记得是叫,长毛吧。”
“你有他消息!”
“嗯,他这两天都在我那工作。”
画家带着莫名的笑意。
“是个相当称职的美术助手呢。”
“真的么!”
能从女孩的声音里听出明显的惊喜。
画家笑的更开心了。
“当然是真的。”
“不信的话。”
他说。
“你跟我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女孩就要开门。
握上把手的瞬间骤然停住。
长毛的叮嘱一次又一次于她耳畔响起。
小心他!小心他!小心他!
女孩紧紧抿着嘴,犹豫不决。
直到画家问了句。
“怎么,不想看看他拿画笔的样子么?”
女孩眼前顿时就跳出了那双手绘的帆布鞋。
还有画室里男孩对着石膏像写生的侧脸。
她义无反顾的开门。
“我们走!”
“好啊。”
画家温和的笑着。
“我带你去见他。”
之后就是噩梦。
剧烈的疼痛。
冰冷,鲜血不停的流。
“他……他呢?”
在生命的尽头,女孩想起了那个男孩。
画家笑着说了些话。
具体的女孩已听不大清了。
她只记得了一点。
“死了啊。”
“他死了啊……”
女孩又听到画家再说。
原来,是为我而死的么?
她想。
眼前的世界越来越模糊。
和男孩的过往一幕幕的闪回。
从阳光明媚的青春。
到永暗无光的如今。
为什么我们的未来,和说好的不一样?
女孩想。
为什么?
她最后想起了路明非。
也看到了路明非朝着自己走来。
那双黄金的眼眸有无上的威严。
她只当是临死的幻觉。
“你……你来了啊。”
“嗯,我来了。”
女孩扯了扯嘴角。
可惜,他来不了。
真遗憾啊。
真遗憾。
…………
路明非是在洁白的病房中醒来。
睁开眼的瞬间,整个世界仿佛扑面而来。
有好多的人影围着自己。
还有些乱糟糟的声音。
“老师!老师醒了!”
“明非你还好么?”
“医生,快点,快去叫医生啊!”
“师弟。”
这一声出口,路明非放大的瞳孔,终于聚焦。
他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苍白的嘴唇蠕动两下。
楚子航侧耳俯身。
他听到这个少年微弱的声音唤着。
“师傅啊……”
“小师妹!”
没了下文。
楚子航直起身。
王超圆圆陈平安。
苏晓樯柳淼淼和后援团团长。
全都惊慌的去看路明非重新闭上的眼。
“师弟他。”
楚子航面无表情。
陈平安握紧了拳。
圆圆几乎要哭了。
王超不忍的闭上眼。
“睡着了。”
众人:……
楚子航看了他们一眼。
这些自称是路明非学生的家伙真奇怪。
“我去找医生。”
路明非所在的医院,是这座城最好的一所。
但给他治疗的医生,甚至护士,却是连夜从芝加哥飞来的团队。
他们一落地就接管了一切路明非的治疗事宜。
有关少年的所有身体数据,别说一张纸,一个标点符号都被严格保密。
最开始,治疗团队检查发现,以少年的身体情况,多器官衰竭,心肺功能失常,说是下一秒就立刻断气也不意外。
这是远超了现代医学范畴的垂危。
病入膏肓,药石无医。
团队的负责人已经开始准备向上申请解剖许可。
但一个晚上过去。
少年非但没有死。
他的身体还在以匪夷所思的速度飞快痊愈。
团队负责人啧啧称奇的同时。
加快了解剖申请的速度。
甚至若非有那个吓人的年轻人抱着把刀跟门神一样坐在病房门口。
他们早已开始研究了。
负责人敢确定,路明非,这位S级的少年,是真正的放眼混血种历史也难得的珍贵样本。
yqxsw.org
不是随便什么人在全身器官衰竭后还能活下来的。
混血种也不行。
挺过了最危险的一晚,后面发生的事更是堪称奇迹。
少年的身体以小时为单位飞快好转。
块到都让他们以为是检查仪器出了问题。
换了好几台,都是得出相同结果。
方才惊叹的承认这一现实。
负责人甚至猜测,就算没有治疗,随便把这少年扔在个安全的地方,他都能自己好转。
“不愧是S级!”
最终,他只能将少年那恐怖的生命力归结于S级的特殊之上。
杀死千面后的第三天。
路明非第一次醒来。
尽管他立刻沉沉睡去,但能醒来这一点已经令病房外的人们安了心。
说来他们本来都是在病房外等待。
也是楚子航第一个发现路明非眼皮颤动。
他直接冲了进去。
其余人也跟着涌来。
好在这里是特殊病房,且整层楼都被包下。
否则她们这种行为,不知道将引起多大的骚动。
匆匆赶来的医生,做了几个检查后,念叨着“奇迹”“变态”“难以想象”之类的词,顺便应付了楚子航等人,就说路明非已经没事了,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虚弱。
换句话说,他饿了。
知道详情的人都是一头雾水。
几天前还命悬一线。
这才多久,就……只是饿了?
两天后。
蓝白条纹病号服的路明非靠着床,望着窗外的阳光发呆。
“哥哥,吃苹果么?”
路鸣泽坐在床边,拿着刀削皮。
“哦,好啊,谢谢。”
路明非说。
小魔鬼的手很稳,苹果皮连成宽厚均匀薄可透光的一线,像是精美的工艺品。
“有心事么?”
他问路明非。
“嗯。”
路明非低头,凝望怀里的碎片。
那是青铜面具的残骸。
“阎罗他……”
小魔鬼观察着少年的面色。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
“阎罗,也是哥哥你的力量吧。”
“这么说也没错。”
“但不够准确。”
路明非解释。
他啊,阎罗。”
“也有自己的意志。”
“所以了。”
路明非沉默的看着碎片。
“是不想看到悲剧,才这么拼的吧。”
140 遗忘的代价
小魔鬼眼中是青铜碎片的倒影。
“他死了么?”
“没有。”
路明非语气虽轻但斩钉截铁。
“我与他一体两面,我既然无事,那阎罗也不会消亡。”
“最多,只是沉睡。”
他想了想。
“你可以理解成阎罗退化为了种子的形态,需要养分才能恢复如初。”
“种子么?”
小魔鬼问。
“具体点呢。”
路明非笑了笑。
“无望天,以及外罡的精神境界,我都不能用了。”
“现在的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炼体武者,没有青铜面具的增幅。”
“哦,这么说也不对。”
他补充。
“今后我养神法的修行,得分出一半去滋养阎罗。”
“另外,作为我斩出的人格,既然阎罗还存在,那么也就意味着,我永远不会绝望。”
“永远不会绝望?”
小魔鬼好奇的问。
“是啊。”
路明非叹气。
轻轻抚过青铜的碎片。
“因为有他。”
小魔鬼削好了苹果,切成块,给路明非摆盘。
“谢谢。”
路明非点头。
“不客气啦。”
小魔鬼眯起眼笑。
“说起来,哥哥,你先前说的养神法,就是恢复阎罗的养分么?”
“只是一部分。”
路明非用牙签插起一块苹果,放在眼前,来回的转。
“养神法可以帮助阎罗恢复,但这还不够,关键是他的载体,也就是,这些碎片。”
他苦恼的微微皱眉。
“没有载体,阎罗的外罡修为就只是镜中花水中月,无根浮萍。”
“除非他再回归于我。”
说道这里,路明非笑了下,摇摇头。
“怎么可能呢?”
“还是想办法重铸面具吧。”
“重铸的话,需要什么材料,特殊的青铜么?”
“没那么简单。”
路明非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终于还是一叹。
“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材料。”
“走一步看一部吧。”
小魔鬼给出建议。
“哥哥,别忘了你还有青铜与火的权柄。”
“用以重铸,青铜与火应该是刚好对应的领域吧。”
“我试过了。”
路明非说。
“昨晚就试过了。”
“没用。”
“至少,以我目前的临时权限无法起效。”
“这样啊。”
小魔鬼陷入沉思。
路明非没说的是,青铜面具乃当年小皇帝熔了九州十大神兵方才铸成,材质珍贵倒是其次,更重要的乃神兵中蕴含的道与理。
正如师傅所说,路明非体质特殊,且是极其特殊,与绝大部分的九州武者都是不同。
自然,他走火入魔后诞生的阎罗人格,又岂是等闲。
若非十大神兵常年经强者的武道意志的冲刷洗练,材质蜕变,衍生了几分不凡。
青铜面具也成不了阎罗的载体。
但这一点总有些说不通的地方。
阎罗再强,终究也不过一尊外罡。
怎的非得熔了十大神兵不可。
要知道这些兵器,历数其过往主人,几乎已是囊括了九州有史以来一切有名有幸的强者,不客气的说,完全可以将之视为一步浓缩的九州武道史。
路明非也曾好奇的问小皇帝,为何如此大手笔。
小皇帝竟也迟疑,踌躇不言。
之后某次酒醉,小皇帝才迷迷糊糊的在他耳边,轻轻道了句。
“一日醒来,我就在床头见了这十大神兵,以及斩神法。”
“至于是谁所留,我却不知了。”
如今想来,路明非总觉事有蹊跷。
阎罗的无望天太强了。
还有那特殊的斩神法,就仿佛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
是谁呢?
当然,还有最奇怪的一点。
为何青铜面具能随他一同自九州回转龙族?
要说修为的话,他当时自身也是半步武圣,而回了龙族,多年苦修烟消云散,还是得从炼体桩功步步行来。
阎罗则不同,在九州已是外罡巅峰,回龙族亦是外罡巅峰,仿佛穿越两个世界于它并无影响般,实在奇也怪哉。
不对,有影响。
路明非惊觉。
以九州时青铜面具熔了十大神兵的底子,不可能区区动用数次便支离破碎。
哪怕是替路明非承受代价,也不至于如此轻易。
那可是神兵。
除非,在回到龙族的过程中,青铜面具已受了重创。
很有可能。
路明非忽然就想。
假如,当年他随便找了个器具斩神,承载阎罗。
而非特地去熔了十大神兵。
最终所成的面具,还能安然无恙的回到龙族世界么?
须知,他自九州回归,除了青铜面具外,其余一切,甚至包括这具身躯,都是与穿越前无异。
就仿佛手机的恢复出厂设置一样。
论起修为,他可不亚于阎罗。
思来想去,其特殊之处,或许也只剩下十大神兵熔而一炉的底子了。
“在想重铸面具的事么?”
小魔鬼问。
路明非回神。
“嗯,很头疼啊。”
“哥哥或许不知道吧,世界上有很多神奇的武器呢。”
小魔鬼说。
“比如,七宗罪。”
“这是什么?”
“七把用以屠戮龙王的刀。”
“由青铜与火的诺顿锻造,用以杀死其余七尊龙王,每个龙王都有一把相对应的刀,一切的命运都已写好。”
说到这,他又温柔的笑了。
“但那是之前的事啦,有哥哥在嘛,命运什么的见鬼去好啦。”
路明非也跟着灿烂的笑。
“没错没错!”
他拍了拍胸脯,豪气干云。
“有我在呢,管你什么命运,统统打死。”
“看起来,哥哥你身体差不多痊愈了吧。”
“昨晚就差不多了。”
路明非说。
“刚才楚子航不是就去办出院了么?”
说这话时他还有些纳闷,自己跟这位仕兰校草大人很熟么,对方怎么好像很了解自己的样子?
没有多想,或许是前两年的事吧,记不大清了,也很正常。
“对了,之前就想问来着。”
路明非对小魔鬼说。
“她呢?”
“失去意识前,我记得言灵好像起效了吧。”
“她还好么?”
小魔鬼垂下眼帘。
“哦,哥哥你是说项雅么?”
“项雅?”
路明非想了想,恍然大悟。
“原来她叫项雅啊。”
说着,他困惑的揉了揉眉心。
“怎么回事,脑袋好胀,总觉得忘记了什么?”
“是代价吧。”
“代价?”
“嗯。”
小魔鬼点头。
“使用不要死的代价。”
“毕竟哥哥你是用阎罗的力量催动的言灵嘛。”
“会发生些未知的代价,也很正常。”
路明非听的似懂非懂。
他皱着眉。
总觉得有某些很重要的事情就要想起。
但始终隔了一层,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这让他有些烦躁。
“代价是什么?”
他问小魔鬼。
“正常来说,不要死这个言灵是消耗体力,或者寿命去恢复伤势。”
小魔鬼顿了顿。
他又用一种奇异的目光去看路明非。
“但是哥哥你这次。”
“付出的代价似乎是,记忆。”
路明非深深皱眉。
“也就是说,我忘了些什么。”
所以这就是他心中异样感的来源么?
“不是哦。”
小魔鬼轻轻摇头。
“遗忘记忆的人,不是你。”
就在路明非将要问出“是谁”的关头。
路鸣泽起身。
他慢条斯理的擦拭水果刀,端正放好。
“我走了哦,哥哥。”
他对路明非点头致意。
后退着走入墙壁,消失不见。
如梦一般。
与此同时,伴随小魔鬼的离开,房门敲响。
“请进。”
楚子航开门进房,转身,将韩野和师兄挡在门外。
“诶!师弟!师弟!我们一组的啊,一起行动!”
“路兄弟,是我啊!是我韩野啊!你快让这冰山放我进去!”
楚子航咔嚓上锁。
路明非看了看病房门上贴着玻璃的两章变形的脸。
又看了看冷着脸一言不发的楚子航。
“哗!”
楚子航拉上窗帘,遮掉韩野两人的脸。
“嘎吱!”
他搬来椅子,于路明非床边肃然落座。
“啪嗒!”
这是路明非在心里给楚子航放刀这一动作的配音。
等等,刀!
路明非盯着楚子航腿上的武士刀看了又看。
他这是回到九州了么?
不是说二十一世纪和平发展么!
为什么这年头还能有人带着把刀招摇过市啊!
“村雨。”
楚子航说。
“我爸爸的刀。”
路明非哦了一声,笑起来。
“不错的刀。”
“谢谢。”
之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路明非其实对楚子航的来意有所猜测。
既然这个男孩也去了卡塞尔,想必也是混血种了。
自己闹出这么大动静,尽管有小魔鬼帮忙掩饰,但以卡塞尔表现出的能量,发现端倪,派个人过来询问也是情理之中。
小书亭app
其余不提,就一个人工智能诺玛,就是远超了这个时代的产物。
只是路明非没想到的是,过来的人会是楚子航,他还以为会是执行部的人。
上一次听到执行部这名字,还是和韩野一起去机场接老唐那会,地勤的领导就是执行部的来着。
这件事给路明非留下了深刻印象。
但等啊等,等啊等,楚子航既没有掏出录音笔说“我们开始吧”,也没有拔出村雨来一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反倒是从床头柜上拿起苹果,另一只手寒光一闪,就开始削皮。
路明非一时间竟摸不准这人来此何意。
“那个。”
他说。
“不问点什么吗?”
楚子航的目光定在苹果上,专心致志的削着皮。
“你吃个水果。”
他平静的说。
“对身体好。”
“哦哦。”
路明非点点头。
可为什么他总觉得对方这两句话是不是哪里很奇怪?
莫名的有种上海阿姨一边说着“晓得伐”,一边叮嘱你天冷了记得穿秋裤的感觉。
“不用担心。”
楚子航垂着眼眸,一双手稳得出奇。
“行动报告我写好了,千面死于大火,与你无关。”
他这时才抬眼看了看路明非。
“会介意么?”
“什么?”
“隐瞒了是你杀了千面这件事。”
楚子航补充。
“教堂里那人。”
路明非哦了声,不在乎的摆摆手。
“小事小事,我又美想着靠这出名。”
楚子航点点头。
之后又是该死的沉默。
只剩下苹果削皮的沙沙声。
路明非欲言又止,他心想楚大帅哥您又是锁门又是放刀的,这么大架势,感情就是给我削个苹果啊!
“在想行动报告的事么?”
楚子航说。
“放心,我经常写,很安全。”
路明非愣了半晌,才听懂这话的意思。
似乎楚子航以为自己是在担心教堂里发生的事被公开,他好像,也在努力的帮我隐瞒。
“你经常写?”
他问楚子航。
“嗯。”
楚子航说。
“我和你一样,有些需要保密的事。”
“这样啊。”
路明非忽然想。
看来楚子航,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呢。
收起水果刀,楚子航静静地看着路明非吃了两块苹果,就从怀中取出一只文件袋。
终于要来了么!
路明非心中松了口气。
到底还是要问些话的吧。
他想。
就见楚子航取出一叠纸。
路明非在心中打好草稿。
要问他怎么杀的千面。
咱就说跟一个隐世不出的老头学的绝世武功。
正编着世外高人的名讳,路明非往资料上瞄了眼,瞬时就愣住了。
楚子航介绍。
“他是在千面事件中丧生的受害者。”
“我们找到他的家乡,但他的父母坚称自己的儿子还在国外念书,学习绘画,哪怕我们拿出他的照片,他们也拒不承认。”
“为什么?”
路明非问。
“似乎是,他杀了人。”
“他家乡的小镇都在传这件事。”
“所以就不认这个儿子了么?”
楚子航轻轻点头。
路明非看向他。
“那么给我看这些做什么?”
“他的遗物无人收取,葬礼也无人办理,你认识他么,我们查到他有趣紫阳街找你的记录……”
“知道了。”
路明非闭上眼。
“是让我帮忙处理他的后世。”
“嗯。”
“项雅呢?”
路明非问。
“他的女朋友。”
楚子航用一种奇异的目光去看他。
前不久的小魔鬼也曾流露出相似的眼神。
“怎么了?”
路明非莫名有些心慌。
就听楚子航说。
“她忘了。”
路明非凝固了得有三分钟。
一言不发。
“她……忘了?”
少年喃喃的重复。
他拿起资料。
上面是清秀有如诗人的男孩。
温和笑着。
一幕幕画面飞快闪过脑海。
“这是……明信片!”
“你的签名呢。”
“我觉得,没鲁迅的好。”
“看远方啊。”
“我想在教堂前的广场写生。”
“要出国咯。”
“知道了,我会按时吃饭的。”
“嗯嗯,还有给小雅写信,打电话,发誓发誓!”
然后是那个深夜,躲在窗帘后往外看。
男孩站在她的楼下。
于天亮时分说了晚安。
路明非终于明白,小魔鬼说的代价,是什么。
忘记的人,不是自己。
是项雅。
是网管女孩。
而那些记忆,所有女孩和男孩的点滴。
出现在了路明非的脑海。
少年低着头。
“是这样啊。”
他轻轻叹息。
“这么说,我是这世上,唯一记得你的人了。”
楚子航默默的看着这个少年。
忽然就感到了悲伤。
141 九州
回到老井巷时,路明非还在想着网管女孩的样子。
出院前他去见了项雅。
病房里,女孩安安静静的坐在床上,望着窗外,路明非能看到她阳光下苍白的侧脸,有着干净如婴儿般的神情。
她已经四天没说话了。
据医生介绍,似乎是因为严重的心理创伤和精神刺激,导致失忆。
女孩需要重新建立对自我的认知。
这是一项漫长且艰巨的工程。
且全靠她自己。
谁都不知道这将花去多长时间。
或许一天。
或许一年。
或许,更久。
但鼓舞人心的是,就在昨天,也即路明非第一次醒来之时。
项雅说话了。
“画……”
她说。
“画……”
匆匆赶来的医生耐心倾听。
“好的,好的。”
他说。
“你是想画画么?”
于是,女孩得到了画板和笔。
但拿到工具的她并未下笔。
只是长时间的盯着画板发呆。
无论谁与她搭话,都是沉默。
她再次把自己封闭了起来。
路明非说不出他此刻具体的心情。
并非是力量不够。
而是错过。
错过就是错。
他从楚子航的口中了解到了长毛曾来找过自己的事实。
那段时间,他正因镇压了诺顿而沉眠。
如今想来,男孩大概是最早发现了画家就是千面的人。
他也曾想过求救。
路明非注意到资料中有几名警察的目击记录。
他们曾在派出所门口发现可疑的人影。
经确认,那人正是长毛。
他似乎曾试图寻求警察的帮助。
但终于还是不了了之。
当时这个男人心里在想什么呢?
为什么到了警察局的门口却还是走了?
路明非看着警察对长毛的描述,闭上眼,想象当时他的样子。
站在巷子口,很久很久,直到警察朝自己的方向看来,忙不迭的落荒而逃。
是了。
重点就是这里。
落荒而逃。
哪种人见了警察会逃呢?
有罪之人。
估计,这就是长毛对自己的认知了。
路明非想起女孩记忆中长毛在网吧的举止。
如今看来。
他是在自暴自弃吧。
假如,假如那段日子我没有沉眠,会怎样呢?
路明非不止一次的想。
那样他就会每天上午在紫阳街摆摊卖字。
长毛也会找到自己。
一切都不会发生。
或许,或许。
路明非想。
或许他还能解开男孩和女孩之间的隔阂,也不一定。
但没有或许。
路明非想起长毛资料中最后的记载。
那是执行部部长和楚子航有关此人的一段对话。
部长:我注意到,你在报告中提到了一个人,他最先确定了千面的身份,也独自潜入了安全屋,并未我们后续确定安全屋的具体位置提供了决定性的信息。
楚子航:嗯,他叫长毛。
部长:很好,他表现出了卓越的观察力和行动力,是一位优秀的执行部专员。
部长:但是,我并未在行动名单上找到代号长毛的专员,你是否记载有误?
楚子航:他不是专员。
部长:陌生的混血种么?
楚子航:他不是混血种。
部长:嗯,你的意思是?
楚子航:他是普通人。
楚子航:没有血统。
楚子航:不是混血种。
楚子航:一个平凡的普通人。
约两分钟的空白。
部长:这样啊。
看完了这一段执行部部长和楚子航的通话记录。
路明非忽然就很想笑。
倒不是对死者不敬。
主要啊,主要是。
他就在想。
凭什么长毛就非得是混血种呢?
路明非本以为傲慢的只有诺顿。
见了千面发现,他竟也是。
后来,看了这记录。
路明非终于明白。
无论千面还是执行部部长。
有一点都很像。
在他们眼中普通人到底算什么?
或许什么也不是。
…………
路明非没有回自己租的房子。
他径直去了对面的楼。
门口的树荫下,大爷们正在下棋。
大呼小叫,好不热闹。
路明非经过。
“唷,小路啊!”
房东大爷拿蒲扇指他,笑呵呵的。
“好久不见啦,忙什么呢。”
“有点事,您下棋呢。”
路明非笑了笑。他正要往里走,又被大爷叫住了。
“你这,走错门了吧。”
他往路明非身后指了指。
“你房间在那。”
“没呢。”
路明非说。
“我去朋友家帮忙收拾下东西。”
“唷,小路你还有朋友住这啊。”
房东大爷抬头瞧了瞧楼,顶层的向日葵耷拉着脑袋,蔫蔫的,无精打采。
“住哪啊,不巧了么,这幢楼也是你大爷我的。”
“就阁楼。”
路明非也眯起眼,往上看。
“种了向日葵那家。”
直到如今他才知道。
原来对面阁楼那人。
就是长毛。
“阁楼?”
大爷咋吧咋吧嘴。
倒是一旁美滋滋喝着矿泉水的老头插了句话。
“住那的,不是你外甥么!”
几个老头笑起来。
“也就你自作多情,人家小伙子认不认你这个舅还不一定呢!”
“外甥!”
“别看我,瞪眼也没用,跟你说啊,再瞪,我这瓶子就自己留着,看你拿什么给那外甥送去!”
路明非愣住了。
他有些没听懂老头们说的话。
那个房东大爷的外甥。
说是一表人才给张罗着相亲的外甥。
是长毛?
“那个,小路啊。”
大爷不好意思的笑了。
“别听他们瞎说,什么外甥不外甥的。”
“我啊,就看那小伙子人不错,是个好孩子,多少可惜了,能帮就帮一点。”
“外甥什么,嘿嘿,你就当我放屁得了,别较真啊。”
路明非扯着嘴角,点点头。
他忽然明白了。
大爷名下那么多的房子。
真的节俭到了一个塑料瓶都不舍的程度了么?
不见得吧。
如今想来,似乎,大爷收集这些塑料瓶,是给长毛。
路明非想起了阁楼外满当当的种在塑料瓶里的向日葵。
又想起那天他租房时大爷得意洋洋的指着双眼。
“我啊,租房全靠这个!”
“好人坏人,一看一个准!”
是了,是了。
长毛他,早就没了身份证啊。
“那个,小路啊。”
大爷打听着。
“那小伙子人呢,最近去哪了,你知道么?”
“他……”
路明非抿了抿嘴。
很努力的笑起来。
“他找了份工作。”
“有工作啊!”
大爷连连点头。
“这就好!这就好!”
路明非拖着脚步进了楼。
一级一级网上走。
插入钥匙,旋转,开门。
狭窄的房间映入眼帘。
这就是长毛住的地方。
路明非往里走。
收拾遗物,收拾遗物。
他打开柜子。
叠成了小山的录音带。
缺了角的木桌上摆着大块头的收音机。
也有播放磁带的功能。
这大概是房间里最昂贵的家具了。
路明非放入磁带,按下播放。
转针启动,喇叭里是嗡嗡的噪音。
路明非沉默的坐在木桌前。
他听到一个男孩的声音。
“三月十九日,天气晴。”
“小雅,我见到你了。”
“你变了很多。”
“差点就认不出了。”
男孩轻轻的笑了下。
他继续说。
“还记得那次我惹了你生气后,连夜写的情书么?”
“我知道现实很残酷。”
“也知道生活很混蛋。”
“但我喜欢你。”
“喜欢就是一个人的千军万马去踏碎寂寞的黑夜,孤独的长街,虚无的街道,转战千里,然后见你。”
笔趣阁
男孩又笑了下。
“你看,多矫情啊。”
“可没办法。”
“喜欢就是喜欢嘛。”
“我知道的,人类这种动物啊,很容易就会遗忘。”
“爱情也只是转瞬即逝的花火,闪了那么一下,就不见了。”
“但是啊。”
“我想有至死不渝的爱恋。”
“我想喜欢一个人就永远不变。”
我“想举思念为火以跋涉冷寂漫长的夜。”
“人生漫长。”
男孩长长叹气。
“没有你,我可怎么活。”
“啪!”
路明非沉默的按下停止。
柜子里这样的磁带还有很多。
不用听了。
路明非知道,都是男孩说给女孩的话。
他低着头,手放在大块头的录音机上。
脸上是死一般的平静。
黑甲的人影出现在他身旁。
伤痕累累的手放在路明非的肩上。
“我不会绝望啊。”
路明非说。
“因为有你。”
他抬头,去看阎罗。
“可你该多难过呢?”
一瞬间,他好像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
那是他入魔后第一个年头。
也是小师妹死后的第一个年头。
路明非屠了一宗的人。
他独自坐在废墟中。
是难得的清醒状态。
路明非就开始回忆。
回忆他与小师妹和师傅的过往。
入魔后的他,除了复仇。
活下去的意义,也就只剩下了回忆。
忽然有人向他走来。
路明非知道是谁。
小皇帝。
对了,那时的他还只是个将军。
哪怕走火入魔,战力再强。
一个人也没法真正的藏匿踪迹。
这一年来若非有小皇帝暗中处理首尾,入魔后神智不清的路明非,怕早已遭人围杀而死,哪里还能活到今日,更妄论复仇云云。
小皇帝在他对面坐下。
“梅子酒,喝点吧。”
“谢了。”
路明非接过他扔来的酒囊,就在其上留下五个鲜红的指印。
是血。
“你还好么?”
“死不了。”
小皇帝似乎有话想说,终于还是罢了,只是与路明非一同饮酒,一口又一口。
许久之后。
“你该走了。”
路明非说。
“我想杀人了。”
“走火入魔。”
小皇帝沉吟良久。
“我手头有个法门,可助你斩出心魔,意下如何?”
“不必了。”
路明非说。
“我还没杀够。”
小皇帝直直望向他的眼。
“先生他,肯定也不想看到这样的你。”
路明非知道,小皇帝口中的先生,正是师傅。
“想听听先生的故事么?”
“嗯。”
小皇帝望向远方,陷入了回忆。
“你知道的,乱世啊,人命不值钱。”
“江湖上打打杀杀。”
“今天为了一本秘籍灭人满门。”
“明天为了神兵痛下杀手。”
“这还只是对待同为武者的江湖中人。”
“至于不通武道的老百姓。”
小皇帝冷笑一声。
“死了也没人收尸。”
“但先生不一样。”
“他和所有的武者都不一样。”
“先生他。”
小皇帝顿了顿,露出一个不知是笑,还是嘲讽的神情。
“他吃饭会给钱。”
“他投宿不杀人。”
“也会为不通武道的百姓向武者出手。”
小皇帝摇摇头。
“他真的不一样。”
“我还记得先生曾说过。”
“只要有功法,人人都能习武,谁又比谁高贵呢?”
他看向路明非。
“你知道,先生为何遭人追杀么?”
“为何?”
“呵。”
小皇帝轻笑一声。
“因为他向普通人传授武道。”
“没有筛选。”
“不收金银。”
“也无规矩。”
“只要来人想学,他就教。”
“不看天赋,不看资质,不看悟性。”
“想学,他就教。”
“你或许不懂。”
小皇帝神色莫名的说。
“但道理其实很简单。”
“假如人人都能习武。”
“那武者又哪里来的高高在上呢?”
“别看江湖上这个门派那个门派,好像山头林立,很不对付。”
“但他们都死死守着武者的规矩。”
“招弟子,得有门槛。”
、“还是那个道理。”
“要是天下人都能习武,人人都是武者,他们吃饭,不就得给钱了么?”
“但是啊,路兄弟。”
小皇帝不解的说。
“吃饭,给钱。”
“投宿,不杀人。”
“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
“先生想改变这一切。”
“他失败了。”
小皇帝目光灼灼。
“那我来。”
“我要这天下,人人习武!”
“我要把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都拉下来!”
“我要实现先生的遗愿!”
“我要人人如龙。”
他字字铿锵,可撼山岳。
“路兄。”
小皇帝问。
“助我可好?”
他起身,行大礼拜下。
“请路兄助我。”
路明非眼中清明与混沌交杂,如两军对垒,纵横冲杀。
奇迹般的,猩红退去,复归了清明。
“你说,有斩神法?”
小皇帝大喜过望。
“正是,可助人斩出心魔。”
咬了咬牙,他又道。
“也不瞒路兄,此法凶险非常,可说九死……”
路明非抬手打断。
他平静的望向铁石山的方向。
“死就死罢。”
他说。
“但我会活。”
“如果这是师傅的愿望。”
“这一次。”
他闭上眼。
“我不会让他老人家,再失望了。”
…………
阁楼的房间。
路明非和阎罗对坐。
之所以说他不会绝望。
只因路明非绝望之时,还有阎罗。
他的绝望,会由阎罗一人担下。
说来也应如此。
作为路明非彻底绝望后诞生的心魔。
从某个角度而言。
他就是彻底绝望的路明非。
小皇帝曾好奇为何路明非二十余年风霜雨雪,到头来仍是曾经的少年心性。
答案其实很简单。
因为阎罗。
路明非是行在阳光下的,说白烂话,成天嘻嘻哈哈,像个邻居家的大男孩,让人下意识的想要依靠,是那种你闯了祸没办法了最后去找他,他就揉着你头发说“什么啊这点小事包在我身上好啦”的大哥哥类型的人。
阎罗不同。
阎罗是孤独的,是绝望的。
没有人会想要接近他。
他身上都是血。
自己的,和他人的血。
此刻路明非面前的阎罗,只是幻象。
独他可见的幻象。
黑甲不言。
但他的存在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诉路明非。
你该把绝望,交给我了。
我知道,知道啦。
他对阎罗说。
“就是,让我再想一想嘛。”
“还记得那个攒够了钱想要回家开超市的女孩么?”
路明非扯着嘴角。
“她也死了。”
“长毛也是。”
“千面。”
“混血种。”
路明非笑了下。
“我在想啊,阎罗。”
“你说,要是长毛有武道在身。”
“他还会死么?”
“要是那女孩也习了武道。”
“她还会死么?”
“要是普通人都能习武。”
“混血种,龙类。”
“他们又凭什么高高在上呢?”
路明非的双眼越来越亮。
“所以,我要天下布武。”
“人人如龙。”
路明非又笑了。
“不。”
“是人人屠龙。”
…………
医院,病房。
医生和护士们紧张的注视着女孩。
半小时前,她就一直拿着笔在画板上投入的创作。
终于,女孩停了。
他们小心翼翼的看去。
画板上是一片蔚蓝的海。
以及海边的红顶小木屋。
奇怪的是,小木屋旁的沙滩上,有延伸到远方的脚印。
两串脚印。
女孩静静的笑起来。
“我想开一家店。”
“随便一家店。”
“只要和……”
“和……”
她卡住了。
眼泪扑簌簌的落下。
女孩茫然的问医生。
她说。
“一个人也能开店么?”
…………
“名字?”
“不用刻。”
“出生年月呢?”
“也不用。”
“你这无字碑啊!”
“差不多。”
路明非指了指自己脑袋,笑着说。
“碑上的字啊,都在这呢。”
路明非在长毛的坟前放下向日葵。
他和楚子航注视着无字的墓碑。
下雨了。
楚子航打开伞。
“谢谢学长。”
路明非说。
“不用了。”
楚子航点头。
他们淋着雨往回走。
“对了,楚学长啊。”
“说件事。”
路明非热络的笑着。
“跟我习武吧!”
“习武?”
楚子航皱眉。
在他拒绝之前,路明非凑近了些,在楚子航的耳畔轻轻的说。
“不习武,你就要死了。”
…………
这是一个重要且特殊的日子。
倒不是因为明天就是高考。
而是因为少年宫的剑道班于今天正式更名。
学员全部都来了。
甚至还多了些新面孔。
比如某个面无表情的男孩。
王老师见到楚子航时心情无比的复杂。
一年前他们还是师生。
现在就师兄弟了。
人生啊,可真是变幻无常。
摇摇头,他找到路明非,跟他确定待会仪式的流程。
门口,本来挂着剑道班的牌子,此刻盖着红布,就等仪式开始,由路明非亲手揭开。
“好,好,我知道了。”
路明非点着投。
忽的他双眼一亮。
“豆豆,这边,这边!”
他招呼着。
走廊的尽头,一个红衣服的小女孩迈着雄赳赳的步伐,大摇大摆的朝他走来。
这小女孩背着个大书包,一步一晃,还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左顾右盼,眼里满是好奇的光。
听到熟悉的声音,小女孩就转过脑袋,看到路明非,肉肉的脸一下子就笑开了,扑腾扑腾的跑过来,小鞋子都差点给踢飞了。
“大哥哥!”
豆豆兴奋的叫他。
路明非蹲下来。
“等哥哥忙完,就带你在少年宫玩好不好?”
“嗯!”
豆豆用力点头。
这小人儿好似忽然想起什么。
只见她风风火火的放下书包,吭哧吭哧的往外拿东西。
路明非先是奇怪,而后恍然。
他想起来了,前不久豆豆还说来着,有礼物给自己。
估计是蚯蚓……
他哭笑不得的想。
但下一秒,他就愣住了。
“铛铛!”
豆豆高举礼物。
“花花!”
“好看的花花!”
“是豆豆用努力挖出来的蚯蚓跟好人哥哥换的花花哦!”
路明非看着种在塑料瓶里的向日葵。
心中空落落的,就好像少了一块。
“跟好人哥哥换的么?”
“是呀!”
豆豆软乎乎的笑着。
“好人哥哥!”
路明非就笑起来。
眼泪啪嗒往下掉。
“好人哥哥,对,就是好人哥哥!”
“他就是好人!”
“谁敢说不是我就打死他!”
豆豆抓抓肉乎乎的脸,小人儿慌的不行。
“哥哥不哭,哥哥不哭!”
她急中生智,举起向日葵。
“花花会保游你哒!”
路明非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是啊,是啊。”
“花花会保游我的!”
“花花会保游我的!”
他不停的给自己擦眼泪。
有人递来纸巾。
“谢谢学长。”
路明非闷闷的说。
“嗯。”
楚子航拍了拍他肩膀。
“哥哥我啊。”
路明非双手接过向日葵。
长长的出了口气。
他对豆豆说。
“不哭了哦。”
豆豆担忧的小模样,一下就多云转晴,露出一张大大的笑脸,小孩子的笑仿佛能够传染,让人见了心情就好了起来,也跟着一起笑了开。
“豆豆,帮哥哥一个忙好不好?”
“好哒!”
这是注定被历史铭记的一天。
路明非抱起豆豆。
小女孩双手抓住红布,往下一扯。
历史便被她这样翻了一页。
全新的篇章开始书写。
英雄,豪侠,梦想,奋斗,燃烧的青春,至高的荣誉。
以及。
武道。
客串摄影师的楚子航抓拍下了这一幕。
照片中豆豆的小肉脸笑容灿烂。
抱着她的路明非抬起头。
凝视武道班新的名字。
其为。
“九州”
PS:六千字,写到十一点。
这一卷结束了。
是个完整的故事。
明天中午也许会传个卷末感言,也许不会。
正文更新在明天晚上八点。
目前加更卡:20
142 学前辅导和女王殿下
高考结束了。
教学楼成了欢腾的海洋。
白花花的纸如雪花似的洒落。
那是一整个高三在课桌上堆成了小山的试卷和书。
“毕业咯!”
有男生把手拢成喇叭状。
他用尽了气力喊。
“王胜男,我喜欢你!”
之后是女生们起哄的笑。
一个短头发的飒爽女孩踩着帆布鞋,风风火火的冲上来就是一记飞踢。
笑声更大了。
那边地中海的教务处主任气急败坏的指着他们。
短发女孩伸手麻利的拉起表白的男生。
“愣着干嘛,跟姐跑啊!”
“哦哦。”
学生们最后一次穿上仕兰中学的校服。
他们在教学楼通往食堂的林荫路上排成前后四列,班主任和任课老师满脸笑容的坐在最前,留着马尾和小胡子的摄影师举着相机,来回的寻找合适角度。
调皮的男生扒拉两下站在前面女生的头发。
引来一个怒气冲冲的目光,他就嘿嘿傻笑。
摄影师悄悄按下快门,嘴角微翘。
操场上有三三两两的男生女生抱着吉他,唱起朴树的那些花儿。
那么青春,又那么伤感。
就听。
“他们都老了吧,他们在哪里啊。”
“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
草地上,路明非跟着他们一起,哼着旋律。
带着浅浅的笑。
阳光温暖,六月份,毕业季,天气真好
。“喂。”
小天女遮住了阳光,投下一片阴影。
“拍毕业照啦。”
路明非伸了个懒腰。
“好嘞。”
两人一起往校门口走。
那有一块山石,上刻校训,他们的毕业照就以此为背景。
说来两人这一路并不平静。
小天女苏晓樯几次开口,却屡屡中断,不是红着脸的女孩上来请路明非合影,就是拿着纪念册或者校服和笔请他签名,路明非来者不拒,脸上的笑容比六月份的阳光还温暖,叫人忍不住想要去看。
“人缘不错嘛。”
苏晓樯说。
“还好吧。”
路明非嘻嘻一笑。
拍毕业照也没想象中的顺利。
主要是大家都想站在路明非的身边。
就连老师也盛情邀请他坐到前面来。
路明非连连摇手,最终只是站在了阵列的角落。
他前面是骄傲昂首的小天女。
“来,跟我说。”
摄影师引导着他们。
“123,茄子!”
咔的按下快门。
他们的青春便定格在了此刻。
二十年后,甚至十年后。
或许会有人翻出早已泛黄的相片,指着那个站在角落的少年对自家的孩子说。
“你看,爸爸没骗人吧,他老人家真的是我的高中同学哦”
拍完照,班主任叫住大家,说晚上吃散伙饭,一个都不能少,全都得来。
板着脸说完,这个严苛的男人又和蔼的笑了。
“同学们,毕业啦。”
“好诶!”
“通宵通宵!”
“星际啊,有没有人一起打星际!”
“路大神,星际求带!”
“路明非,能一起拍个照么?”
小天女本想找他说两句话。
却发现路明非已被一群男生女生给围住了。
女生们还是老样子,拿着本子让他写祝福语。
男生就不一样了,有的叫他一起打球,有的则请他一起上网。
苏晓樯站在人群之外,静静的眺望中心的那个少年。
学生时代就这样的。
有一些人就是与众不同,闪闪发亮。
他们像是庞大质量的恒星。
其他的学生就是围绕旋转的小行星。
这时候还没有成人世界的利益交换,趋炎附势。
学生们靠近路明非,并非是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只是因为这个少年足够的优秀。
尤其是昨日的毕业典礼上。
路明非代表学生发言,他在主席台上自信的模样,苏晓樯终于明白,为何有那么多女生热烈的讨论这个少年。
自信的人,是会发光的。
更何况有人抓拍到了路明非下台后和楚子航走在一起的照片。
短短时间内就引爆了仕兰中学所有的同学群和论坛贴吧。
前后两大校草合照。
你无法想象这对仕兰中学女生们的杀伤力有多恐怖。
举个例子,有人如此评价。
“用这照片做屏保我家八千的电脑根本不配。”
这句话简直说出了仕兰中学女孩们的心声。
真的是好看到了让电脑都自惭形秽的程度。
无论是五官还是气质。
两个男生都各有千秋,不分伯仲。
也曾有人暗地里讨论过楚子航和路明非哪个更帅的问题。
甚至论坛上还有女生因此吵架,盖了上千楼,热度一时无两。
不知真相的路人点开帖子,还以为这俩是什么当红小生,在下面好奇的问楚子航和路明非有哪些作品推荐,仕兰的女生们就给了两条链接。
一个是晚会上楚子航一个人安静的用大提琴演奏《辛德勒名单》。
另一个是路明非微笑给人签名的样子,视频还给了少年执笔的特写,笔尖划过本子,白纸上的字迹是好看到了足以上拍卖会的程度。
路人啧啧称奇的看完,发了一段感想,觉得楚子航虽然帅,但路明非更容易接近,如果选男朋友她肯定首选路明非。
在跟楚子航的支持者争论了上百楼后,她这才惊醒。
我又不是这学校的人,干嘛参合这些啊!
哭笑不得的摇摇头,但操作鼠标下载视频的动作却一点不慢。
苏晓樯也看了路明非和楚子航的合照。
说实话她也觉得路明非更好看些。
楚子航太冷,太多心事,尽管神秘,却拒人千里,难以靠近。
路明非就不同了。
他是那种能让人安心的男孩。
下意识的就想要依靠。
假如能有他这样的朋友。
一定会很放心吧。
不过,说起来。
原来路明非和楚子航这么熟么?
什么时候认识的?
而且看照片中两人说话的样子。
路明非并非是楚子航的小弟一类的角色。
他们相处的方式很平等。
真让人好奇。
却意外的合乎情理。
路明非和楚子航走在一起,一点也不突兀。
仿佛本该如此。
校门口有人惊呼。
然后是骚动。
发生什么了?
苏晓樯好奇的投去目光。
就见阳光下一辆加长的林肯恒在仕兰中学的校门。
那辆车如同黑洞般牢牢吸引了附近师生的目光。
有人张着嘴喃喃。
“开……开什么玩笑!”
苏晓樯也惊住了。
以她的家室,也不是没见过豪车。
但如眼前这辆只出现在电影或者国际新闻里的车子。
还真的是第一次见。
“不是说,只有某些国家的皇室才能坐这种车子么?”
有学生惊叹。
“这是哪里来的公主或者王子。”
从驾驶位下来一个穿着考究的老人,小跑到了后座。
车门开了。
水晶的高跟鞋踩下。
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目光上移,白色丝袜包裹的小腿线条优美,纤细有如少女。
少女下车。
她有着一头尊贵的白金长发。
如女王般扫视全场。
哪怕这女王只有一米五。
嗯,或者一米四。
谁知道呢,她还穿着高跟不是么?
女王找到了她想找的人。
无视了所有的目光。
迈步,前行。
于路明非面前站定。
“该走了,阎罗。”
令人意外的,女王竟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
可她分明有着迪士尼公主般的外貌。
等等,她找的是,路明非。
学生们愣了下。
而后竟也觉得理所应当。
反倒该说,假如这女孩来到仕兰中学找的不是路明非,才是怪事。
路明非有明显的困惑。
而后恍然大悟。
“哦,你是那个学长说的同级生。”
“零。”
她这样自我介绍,并且伸出套着蕾丝手袜的小手。
路明非礼貌的一触即分。
“叫我路明非就好了。”
“嗯。”
自称为零的女王一点头。
她干净利落的转身。
“走了。”
“哦哦。”
路明非看了看车。
“学长在等了么?”
他和周围的学生打了招呼,说着晚上再见,就和女王一起朝加长林肯走去。
侍者轻轻的将门关上。
林肯启动了。
师生们目送着豪车远去。
短暂的寂静后,是激动的交头接耳,讨论不休。
属于路明非的传说又有了新的篇章。
从前还有人拿他的家境来说事。
但今天过后,想必这样的声音会统统消失。
一个家境普通的人,能有加长林肯专程接送的待遇么?
路明非和零并排而坐。
对面是楚子航。
他们这气氛让人联想起中学课堂,楚老师在讲台上整理教案准备上课,台下的路同学和零同学就正襟危坐准备听讲。
只是啊……
路明非不着痕迹的瞄了眼零那白丝包裹的小脚。
这女孩一上车就脱了鞋,整齐地摆好。
他忽然就想啊,假如这辆不是林肯而是悍马,以越野的座椅高度,女王殿下的足尖怕是只能悬空了。
“开始了。”
楚子航说。
“嗯。”
路同学和零同学齐齐点头。
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内,楚子航完成了对本届S级新生路明非,以及A级新生零的学前辅导。
他列出详实且有力的论据,证明了龙类和混血种的存在。
不愧是S级和A级的优秀学生,心理素质就是远超常人。
车内气氛格外祥和。
路明非两人充分接受了这世界的历史就是龙类史的惊人事实。
且情绪稳定。
甚至开了瓶车载冰箱的可乐以及薯片。
说起来为何加长林肯的冰箱里会放着阿宅专用口粮啊?
感到疑惑的路明非,目光落在了女王大人的身上。
忽然就懂了。
是零的话。
车载冰箱放薯片就说得通了。
就是想象一下女王大人坐在豪车后座,优雅的拈起薯片,淡定咀嚼的模样。
1200ksw.net
这世界肯定哪里出了问题。
辅导完毕,楚子航拿出两份合同。
“这是什么?”
路明非好奇的问。
“医疗保险。”
“哦哦,能理解能理解。”
路明非说。
“毕竟是屠龙嘛,高危职业,有医疗保险很合理。”
他拿过合同,好奇的翻着。
“话说这最高保额是多少,五千万么?”
“免费空运遗体回国。”
楚子航说。
“专机。”
路明非挠挠头,然后拍着大腿哈哈大笑。
“有趣,有趣!”
“我想起古代将军抬棺出征的架势了!”
“果然啊,你们卡塞尔,就是个军事基地一样的地方吧!”
路明非欣赏的点头。
“不愧是培养战士的学校,真令人期待。”
军事基地?楚子航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某个黄金般头发的男孩。
有着大理石般的胸肌,以及闪闪发亮的笑容。
当然,还有香槟泳池的宴会。
楚子航看了眼路明非。
少年抬起头。
“怎么了,学长?”
路明非问。
“你的眼神好奇怪。”
“没事。”
楚子航垂下目光。
真是恐怖的直感。
他想。
路明非翻了几页就把合同扔到了一边。
“遗体的话。”
他说。
“无所谓,反正我没那么轻易就会死。”
这种该说是自负或者狂妄的话,从路明非口中说出,却意外的令人信服。
是这样的,假如没有相匹配的力量,就是自负。
但若有足够的实力,就是自信。
“说起来,学长。”
路明非问。
“韩野他到BJ了吧?”
“嗯。”
楚子航说。
“他会在北大预科班完成两个月的补习,九月份和我们在卡塞尔碰面。”
“北大预科班啊……”
路明非想着。
“学长你去过么?”
“没有。”
楚子航的回答很简短,是他一向的风格。
“以后我们去看看怎么样?”
路明非提了句。
也不等回答,他就换了话题,直接说。
“好了,学前辅导结束,接下来该我了。”
他看向零。
“从你开始吧。”
路明非灿烂的笑着。
“同学,习武么?”
见此,楚子航眼中闪过回忆的神色。
他想起了前几天,在长毛的坟前。
路明非的那句话。
不习武,我就要死了么?
他想起了暴血。
路明非的话没有错。
使用了暴血技术的楚子航,就是在以寿命,换取力量。
但区区寿命,不过生死,他并未放在心上。
楚子航不怕死。
所以路明非所说的习武就能解决他寿命问题的建议,并不能打动楚子航。
但路明非和韩野所展现的武道。
令他心动。
力量!
更强的力量!
“我要习武。”
零说。
不用路明非展现武道神异。
也不用他描绘蓝图。
女王殿下的回答竟果断至此。
但果断难道不是件好事么?
路明非笑着点头。
“我教你啊。”
143 散伙饭和楚子航的桩法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什么?”
“散伙饭啊。”
苏晓樯说。
她拿着高脚杯,斜靠在窗台上,背后是十二楼的高空,这座城的万家灯火图景辉煌,都在身后。
六月的风吹动她的长发,小天女的眼里倒映着大厅明亮的灯火,衬着她在黑夜中的脸庞显出几分落寞。
“老班说的嘛。”
路明非惬意地享受着晚风。
“这次也许是我们最后一次,从学生到老师,一个都不落的相聚了。”
“是啊,一个都不落。”
苏晓樯的唇触到杯沿,她说。
“从此之后,各奔天涯。”
这女孩轻轻的唱起来。
“他们都老了吗,他们在哪里呀。”
路明非接。
“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
“唱的不赖嘛!”
小天女笑着看他。
“你也是。”
路明非说。
两人就哈哈哈的笑起来。
离别总是伤感的。
无论高中三年发生了什么吧。
谁和谁打过架。
谁又发誓一辈子不和谁说话。
但现在可是离别啊。
或许一辈子只有一次的最后相见。
虽然说今后的人生路远且长。
但未来这种事,谁又说得准呢。
毕竟有句话说得好。
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所以了,把接下来的每一天,都当成你人生的最后一天。
把接下来每一次的和朋友见面,都当成这辈子最后的分别。
珍惜每个人,每一瞬每一秒。
不负此生。
路明非和苏晓樯站在窗台的角落。
他们包下了一层的酒店。
档次也就一般,虽说仕兰中学的学生们都不差钱,但散伙饭这种事,也没人想着向家里伸手,他们都是从各自的零花积蓄里拼拼凑凑,每个人出一份,才有了饭钱。
哪怕大公子赵孟华也是如此。
用他的话说。
“毕业以后有大把的机会撒钱,散伙饭的话,还是算了吧。”
路明非看到有男生腼腆地端着酒,跑到女生那桌说了两句。
然后这桌上一个娇小的女孩红了脸,其他的女孩一个劲鼓掌,笑成一团。
“没想到林安还是告白了。”
小天女说。
“我还以为凭他的性格,会一直闷在肚子里谁也不说呢。”
“真好啊。”
路明非朝着名为林安的男孩遥遥举杯。
“喜欢一个人肯定要说出来的嘛。”
“不说出来对方怎么知道你喜欢她。”
“万一彼此都喜欢着对方却不敢开口,最终错过了呢。”
“那多可惜。”
小天女好奇的看他。
“唷,路大校草,你很懂嘛。”
“一般一般”
路明非很是谦虚。
“动漫看多了,自然就懂了。”
“原来是动漫。”
小天女笑着切了声。
她做这样的动作很迷人,骄傲又危险,说来苏晓樯本就是这样的女孩,永远好看永远昂着脑袋,小天女嘛,小天女当然得有小天女的尊严啦。
只是下一秒,小天女竟也露出了落寞且孤独的神情,像是一个人在家弄丢了毛绒大熊的女孩,迷茫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这样子的她可真是脆弱。
大厅里又有人跑去告白了。
老师那桌也饶有兴趣的转头来看。
那个会在课堂上给他们读听雪楼的语文老师眨巴眨巴好奇的大眼睛,小动物似的给其他几个老师说她早看出来谁谁谁暗恋谁啦,那个谁也肯定喜欢她,果然告白了吧。
路明非微笑着,他感觉有暖流于心田流淌,温柔的滋养他的精神,以及阎罗。
退后一步天地宽。
事实上不只苏晓樯,很多人对于路明非会来也抱有了相当的惊讶。
毕竟那位女王似的白金发少女乘着加长林肯前来接他的画面太过震撼。
是只有电影里才会上演的桥段。
那时学生们都有种隐隐的感觉。
从这一刻,或者,从毕业之后。
路明非就已是和他们处在两个世界的人了。
距离便这样产生。
仿若天堑。
但没有人想到,本以为是开启了崭新人生的路明非,居然准时出现在了散伙饭的现场。
他和每个同学与老师打招呼。
热情的笑。
一如过往。
站在路明非的角度,这一场散伙饭也很是难得。
他需要养神。
出事养神,入世也可养神。
正如那个道理,你所经历的过往种种,方才组成了如今你的模样。
没有散伙饭的毕业,大概,多少会有些遗憾吧。
“你未来有什么打算?”
小天女忽然问。
“未来啊。”
路明非没有多想。
“习武。”
小天女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而后垂下眼帘。
“真好啊。”
她说。
“能有一个坚定的目标。”
“也是你想做的事吧。”
“什么也不用考虑,大步往前跑就好。”
苏晓樯轻轻摇晃酒杯,注视红色的酒液打起小小的旋来,模糊了她的倒影。
“我啊。”
她低低的说。
“我其实,很迷茫的。”
小天女卸下了她的武装。
显露出厚重盔甲下那个公主裙的女孩。
她说起自己的事。
关于未来,她其实,也没什么未来可言。
身为富家千金,且是独生女,要么过两年找个身份地位相匹配的公子把自己卖个好价钱,要么自己争口气展现优秀的管理能力继承家族的产业。
至于爱情,人生,梦想。
说什么笑话。
她正是早早明白了这一点,才做出一幅小天女的模样。
苏晓樯很清楚。
这个世界很现实的。
只有你足够的强大,才有拒绝的权利。
可是,就散最好的结果,继承家族产业。
她就真的开心么?
苏晓樯低着头,晚风吹乱了她精致的发。
路明非听这个女孩讲了很多很多。
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做什么。
只是下意识的不想走这条一眼就看到了尽头的路。
说是青春的叛逆也可以吧。
在这高考结束的散伙饭上。
这女孩忽然就迷茫又伤感。
也难怪的。
说到底,她也只是个未成年的孩子。
路明非只是静静的听。
没有插话。
他知道这女孩只是需要一个倾听者。
可为什么会找自己呢?
他有些奇怪。
也并未多想。
“谢谢。”
最后苏晓樯这样对路明非说。
“让你听了些没意思的话,很抱歉。”
“没关系,毕竟,我们是同学嘛。”
路明非笑着。
“说起来。”
苏晓樯擦拭脸庞的动作微微一顿,侧过脑袋,去听路明非接下来会说什么。
“有想过跟我习武么?”
路明非与她对视。
“你应该有这个意思吧。”
“这两天问了我很多关于习武的细节。”
苏晓樯踌躇一下,最终还是说了句。
“有点兴趣。”
“这样啊。”
路明非点点头。
“想学的话,来九州找我,暑假都在。”
“谢谢。”
苏晓樯忽然问。
“路明非,你一直在说武,那武究竟是什么呢?”
“打打杀杀么?”
“就像电影里那样。”
路明非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他摆摆手。
电影都是假的,别信上面的话。“”
苏晓樯瞪大了眼去看这个少年,几分钟前言之凿凿的从动漫里学恋爱技巧的是谁啊!
“至于什么是武。”
路明非悠然长叹。
“所谓的武,就是一个人,用以改变命运的力量。”
他看向小天女。
“有不甘心么?”
“有的话,就习武吧。”
少年笑着晃了晃拳头。
“统统打死。”
“你们俩在这聊什么呢!”
柳淼淼探出脑袋,狐疑的看看路明非,又看看苏晓樯。
“要你管。”
小天女不愧是小天女,说话就是直。
柳淼淼嘻嘻一笑。
“走啦走啦。”
她一蹦一跳,拉起苏晓樯的手臂。
“老班叫我们唱歌去啦。”
她又转头去看路明非。
“路大校草,一起啊!”
路明非饮尽杯中可乐。
“好,一起。”
这一层是专门用来办宴会的场地。
他们与隔壁班级合在一起租了一个晚上,摆了得有十二桌。
大厅有个舞台,往常用来主持或者演讲,刚才几个班干部问工作人员找来了话筒,接上音响。
此刻思政老师正站在中央,喝多了酒令这个男人的脸微微发红,他一改往日里的严肃模样,堆起灿烂和蔼的笑,跟学生们说着离别的话。
fantuantanshu.com
“要长大了啊,孩子们。”
他这样说。
最后,男人高举手臂。
“以后啊,大家走到哪里,都不要忘记,我们是仕兰中学的学生!”
“哦!”
“仕兰中学!”
好动的男生跟着高呼。
有人冲上了台,拿着话筒。
“请允许我为大家献上一首,同桌的你!”
音响里飘出前奏。
男生看着大厅某个角落。
“丁煌,有句话,我想跟你说很久了。”
学生们露出了然的笑,跟着起哄。
“真好啊。”
柳淼淼眼里都闪着小星星。
苏晓樯也凝望着舞台上的男生久久出神。
“明天你是否会想起。”
“昨天你写的日记。”
“明天你是否还惦记。”
“曾经最爱哭的你。”
有台下的男生女生跟着合唱。
渐渐的合唱越来越大声。
老师也笑着唱了起来。
路明非跟着哼起。
柳淼淼双手在胸前握拳。
“有钢琴就好了。”
她憧憬的说。
同桌的你结束了。
男孩擦着眼泪,一个深深的鞠躬。
“谢谢大家!”
又有人上去唱歌。
有动力火车的当。
一群男孩女孩拉着手在舞台上绕圈。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的潇潇洒洒。”
“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
也有人唱那首我们都是好孩子。
是个文静的姑娘,一边唱,一边望向台下。
路明非不好意思的喝了口可乐。
周围很多人都向她投来目光。
文静女孩看向的,正是自己。
“很受欢迎嘛,路大校草。”
柳淼淼揶揄的笑。
文静女孩脸蛋红红的,大概已是醉了。
她最后居然鼓起勇气,对台下说。
“路明非你能唱一首么?”
“哦!”
“好!”
立刻有学生跟着起哄。
“唱一首!唱一首!唱一首!”
“去吧!校草大人!”
柳淼淼推了他一把。
路明非苦恼的环顾全场。
“真是的。”
他嘟囔。
“我唱歌又不好听。”
但没办法,盛情难却。
路明非终于还是上了台。
好多的学生都举起了手机,准备录像。
“谢谢。”
少年接过话筒。
唱我们都是好孩子的文静女孩冲上来,给了他一个拥抱。
路明非尴尬的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她在少年耳边说了句什么。
路明非愣住了。
还不等回答,连脖颈都已红透的女孩一溜烟就跑下了台。
路明非摇头轻笑。
这就是青春吧。
他想。
原来,在我去九州前。
就有人一直注视着自己啊。
“大校草,唱什么。”
有人问他。
“给你找伴奏。”
路明非想了想。
“就BJ东路的日子吧。”
“好嘞。”
路明非掏出手机,赶紧看了两遍歌词。
“怎么回事!”
捣鼓设备的学生说了句
“怎么没法读音频了!”
路明非走过去。
旁边还围着柳淼淼和苏晓樯。
“出问题了么?”
“嗯,音响还好,就是接入端口好像出了问题,读不了音频。”
“这样啊。”
柳淼淼丧着一张脸。
“要是有钢琴就好了,我还能给你伴奏。”
大厅忽然安静下来。
灯光啪的一暗。
学生们左顾右盼。
“怎么了。”
“停电了么!”
“冷静点,这种酒店一般都有自己的发电模组。”
“同学们呆在原地不要乱跑!”
果然,很快的,灯光亮起。
一束聚光灯打在舞台角落。
不知何时,那多了台钢琴。
柳淼淼惊呼。
又啪的一声响。
一束追光灯亮起。
那光圈中是白金长发的少女。
她如女王般驾临。
一步一步,水晶高跟鞋敲击地面响声清脆。
她上了舞台。
于钢琴前端坐。
少女将双手放在黑白键上。
回头望向路明非。
少女说。
“我给你伴奏。”
路明非笑了下。
两束聚光灯。
分别笼罩了少年和少女。
他们是全场目光的焦点。
是此方空间的唯一。
只剩彼此。
少女纤细的手指起了又落。
轻盈的如同森林中的精灵。
路明非倾听前奏。
在最后一个音符,他唱。
“开始的开始,我们都是孩子。”
“最后的最后,渴望变成天使。”
“歌谣的歌谣,唱着童话的影子。”
“孩子的孩子,该要飞往哪去。”
柳淼淼举着手机,陶醉的看着这一幕。
“好像电影啊。”
她感慨。
“这就是电影。”
苏晓樯说。
“你怎么来了?”
要离开酒店时,路明非这样问零。
零看也不看他,目视前方,径直的走。
“行吧。”
路明非挠挠头。
“总之,谢啦。”
翌日,少年宫,九州道场。
“以上这些,就是我所要传授的武道。”
静室里,路明非给楚子航和零两人讲解了桩法和养神法的种种关隘。
也简单说了说炼体非人外罡这些境界。
至于武圣,他自己也未曾成就,哪里有经验可以教人。
“不出意外的话,你们两人都能直接修出劲力。”
路明非说。
“现在的问题就是,选择哪门桩法炼体。”
“要听听我的建议么?”
两人点头。
路明非心中略感无奈。
有这样两个学生,半天不说一句话,他这做老师的还真累。
“首先是,学长你吧。”
“我摸一下骨,嗯,手臂就好。”
路明非感受了下,点点头。
“还好,没有特别严重。”
他对楚子航说。
“学长的话,我建议先修冰部或水部的桩法。”
“冰部?”
楚子航问。
“为什么?”
143 金乌桩:大日见我
之前路明非简单介绍了武道中几种常见的分类。
比如修习元素的五行极其变种。
火部,水部,雷部,山不等等。
包括路明非推荐的冰部,便隶属于水部功法的变种。
另外还有其他的一些特殊功法。
比如强调杀伤的死部和瘟部。
非霸者或领袖不可习的君部。
为战而生为战而狂的斗部。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正是因理解了这些信息在前。
楚子航才有此一问。
他知道自己的情况。
言灵君焰。
青铜与火一系中仅次于烛龙的高位存在。
若非楚子航有一个执行部部长的老师,以他所觉醒言灵的高危程度,怕是早已被密党给送去太平洋的小岛上了此残生。
1200ksw.net
这一点也从侧面说明了,楚子航的君焰有多恐怖。
可为何,摸完骨的路明非,却给他推荐了冰部与水部的功法?
难道路明非没发现他的言灵属于青铜与火一系么?
那他这摸骨又是为了哪般?
路明非沉吟不语。
“我去卫生间。”
少女起身。
待零关上门,静室中只剩下路明非与楚子航两人。
他方才开口。
只见路明非神色一肃。
“学长,还记得我前几天说的么?”
“再不习武,你就要死了。”
“这话并非危言耸听。”
“嗯,想来,你大概也知道自己的情况吧。”
楚子航点头。
暴血是不可逆的。
一旦开始,就只能加速,疯狂加速。
要么他堕落为死侍。
要么在此之前战死。
楚子航早已有了觉悟。
“混血种体内有两个人格。”
路明非说。
“一者为人类,一者为龙类。”
“一旦龙类的人格彻底复苏,混血种便将堕落为死侍。”
“我记得这是昨天学前辅导里的内容。”
“学长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可是……”
路明非压低了声,沉下了脸。
“你怎么在主动唤醒龙类人格。”
“这是自杀。”
“我知道。”
楚子航很冷静。
仿佛路明非口中那个主动寻死之人,不是他自己。
“我需要力量。”
路明非与他对视,点点头。
“好。”
“唤醒龙类人格这事揭过不谈。”
“你不是问我为何推荐冰部和水部功法么?”
路明非说。
“因为这是醉保险的道路。”
“诚然,你的体质更适合修习火部功法。”
“甚至于,在我见过的人里,论起对火部功法的契合度,学长你都能排入前列。”
楚子航并无反应。
天才之类的评价他已听得多了,前列而已,并不能令这个男孩放在心上。
但他不知道的是。
路明非所说的前列,乃是放眼九州芸芸武者甚至包括了祝融宫的外罡强者在内的前列。
如此多惊才绝艳之辈,能在其中脱颖而出,实在难得。
“以学长你于火部一道的天赋,一旦修习南明桩,金乌桩,定是一日千里,突飞猛进。”
楚子航目光微动。
“但是。”
路明非说。
“你修习有多块。”
“就有多快去死。”
路明非语重心长。
“我之所以说习武能让学长你活下来。”
“原因便在于,习武习的是你人类人格。”
“学长你目前所掌握的力量,无论这具身躯,还是言灵。”
“都是得自龙类。”
“而并非真正属于你楚子航。”
“武道不同。”
路明非语气铿锵。
“修习武道的是你楚子航。”
“桩功强壮的是你的人类躯体。”
“养神法滋养的也是你人类人格。”
“这是与混血种截然不同的道路。”
路明非想了想。
“这么说吧。”
“之前的你,人类与龙类两个人格的对比,就相当于蚂蚁与大象。”
“只是这大象一直沉眠,你才能使用这大象的力量。”
“可一旦大象醒来,你那蚂蚁般的人类人格在其面前,毫无还手余地。”
“而现在,我不知道学长你做了什么,但具体的情况就是,你在不停的挑衅那头大象,从它被惊扰了睡眠的翻身中获取力量。”
“但这很危险。”
“你就是在钢丝上行走,一个不慎,就会跌落万丈悬崖。”
“唯一死尔。”
路明非忽出一口气。
“习武就不一样了。”
他笑起来。
“学长你看过七龙珠么?”
“陪妈妈看过。”
“嗯,看过就好。”
路明非描述。
“就像超级赛亚人变身那样。”
“蚂蚁还是蚂蚁,但修习武道后,蚂蚁就会变成超级蚂蚁第一阶,第二阶,甚至。”
“假如你能修到武圣,原本蚂蚁般的人类人格,最终能超进化成哥斯拉也不一定呢。”
“在哥斯拉面前,区区龙类人格,一个喷嚏就能解决的玩意,还怕什么反噬什么堕落。”
“但是,学长,请注意!”
路明非一脸郑重。
“我刚才说,你修习武道,是以你人类的人格和身躯修习。”
“但你的火部功法契合,一部分则来源于你的龙类血脉。”
“假如你选择了火部功法,将会同时增强你龙类与人类两方的力量。”
“这是一条极其危险的道路。”
“除非你有大毅力,并且于养神法一途进展一日千里,借养神法所得补益人类人格,以此始终压制龙类人格的复苏。”
路明非见了楚子航神色,哪里猜不出这个男孩心中所想。
他面色肃然,迎头泼下一盆冷水。
“养神法我之前说过,与站桩不同,此法玄妙非常,有些人十年百年也不见得”有所寸进,顿悟一说又虚无缥缈,入世出事又对心性悟性要求颇高,寻常人还能以漫长的时间去熬,但学长你不行。
路明非一字一顿。
“你没有时间。”
随后他缓和了脸色。
“所以了,我推荐你修习冰部或水部功法。”
“此两者在增长实力的同时,还能压抑你体内的龙类人格,可谓是一举两得,再适合你不过。”
楚子航低头沉思。
碎发下双眼嘿如点墨,难辨其他。
“嗯。”
良久,他如是说。
路明非如释重负。
他点点头。
“我这里有北冥桩,共工桩,寒冰桩,以及……”
“火部。”
楚子航坚定的与路明非对视。
“我要修火部。”
路明非半晌没回神。
“不是。”
“我跟你说这么多。”
“又是介绍功法又是分析混血种的精神问题。”
“学长你是没听懂么?”
路明非一脸凝重。
“学长,来,回答我,一加一等于几?”
楚子航没有在意路明非的白烂话。
他只是坚定的重复。
“火部。”
“我要修火部。”
路明非烦躁的抓抓脸。
“不是,你这人,怎么说不通的啊。”
“修火部会死的知道么!”
“你以为养神法很好练么!”
“我说过的吧,寻常人还能用时间去熬那灵光一闪。”
“你没时间的啊!”
“嗯。”
楚子航与路明非对视,不退不让。
“我没时间。”
“所以,我要修火部。”
路明非抓着头发来回走了两步。
最后站在楚子航的面前。
“你有非得完成不可的事么?”
‘嗯。’
“让我猜猜。”
路明非目光认真。
“复仇。”
楚子航点头。
“复仇。”
路明非摆了摆手。
“我知道了。”
“如果是复仇的话,没办法,火部就火部吧。”
“我早就看出来了,学长你这种人啊。”
路明非摇头。
“就是会为了复仇赌上一切的傻子。”
楚子航嘴角微扬,是极浅极淡的笑。
“谢谢。”
“嘛,你这样一本正经的,我还真有些不知该怎么办了。。”
路明非把头偏向一边。
“总之,养神法就那样,我说过的,出世入世,或者顿悟。,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提前问我,待会要出了问题就麻烦了,走火入魔可不是闹着玩的。”
楚子航嗯了声。
“那么,我们该定下具体的桩法了。”
尽管对于楚子航的一意孤行有些不爽,但到了真正有关修行的部分,路明非可丝毫没有马虎,完全是拿出了百分之二百的精神全力以赴。
楚子航与武道班的其余学员不同。
他是混血种,不必路明非利用青铜与火的权限开门,自然就能修出劲力。
路明非与韩野两人就是极好的例子。
这也正是他没有直接传授混元桩,而是让楚子航先调整状态,并讲明了武道修行种种关隘后,再定基础桩法的缘由。
开头便定下未来的路子,总比先修混元桩,再于非人转修其他功法改易根基要来的轻松写意。
路明非回忆了一番他于天地阁的日子。
如今想来,当年能入天地阁读书可真是幸运。
若非三千六百九州武道在胸,回了龙族世界,就算路明非想要天下布武,也没那么多的功法任他施为。
“火部的炼体桩功,我这里有祝融桩,可得火神劲。”
“南明桩,可得朱雀劲。”
“金乌桩,可得大日劲。”
“三者各有优劣,当然,越是与武者体质契合的桩法修行进度也就越快,想要符合学长你的要求。”
“我的推荐是,金乌桩。”
路明非继续介绍。
“该功法修至高深处,晋升外罡时,可得一门神通。”
“说来也是有趣,其他火部功法在外罡时也能修习该神通,但他们那是外罡绝学,始终与神通有一线之隔。”
“所谓神通,便是无师自通,一旦晋升外罡,该法门便如呼吸般形同本能,威力自是远超寻常绝学。”
“自然,凡事皆有代价,可神通自生的功法又岂是儿戏。”
路明非便与楚子航说了。
“金乌桩要想修至外罡,得于非人时领悟大日真意,精神蜕变,方才有破入外罡的契机。”
“其余火部功法可没这般苛刻要求。所以差异便在于此了,金乌桩的外罡比寻常外罡晋升更为艰难,甚至十名火部武者修志外罡,方有一名金乌桩的外罡强者,这也是衍生神通的代价所在,”
“但再学长你,体质特殊,且要求进展神速,如此论来,金乌桩当真是一等一的法门了。”
“若能勇猛精进,凝练大日真意,此金乌桩是最有可能于数年内成就外罡的功法。”
“若不成。”
路明非沉下脸。
“你便死罢。”
楚子航点头。
“死就死罢。”
路明非无奈摇头。
但真个说来,以楚子航这般孤注一掷的心性,没准还真有数年内破非人入外罡的可能。
“对了,差点忘了说。”
路明非想起。
“金乌桩晋升外罡时,衍生的神通正是。”
他一字一顿。
“大日见我。”
楚子航开门,对静室外等待的零说。
“路师叫你。”
“嗯。”
楚子航站在门外,目送零的背影消失于静室之中。
门关上了。
男孩回忆了番金乌桩的内容。
呼吸,架势,观想,种种细节复杂又井然有序。
楚子航握了握拳。
这就是武。
他想。
…………
“抱歉,需要摸一下骨,手臂就好,袖子放下来放下来,不用挽上去!”
路明非手忙脚乱的对零说。
高达一米四的女王大人如同冰雕的娃娃,以动漫中三无萝莉打针的架势举起纤瘦手臂。
可拜托这里又不是保健室,我也没穿白大褂,您这身高这脸蛋,警察叔叔见了二话不说就得掏出手铐了好吧。
路明非无奈摇头。
“不好意思。”
他还是有些窘迫,再看来自俄罗斯的A级新生,倒是依旧面无表情,甚至眼神还略显奇怪,像是再说干什么你,快点呀。
路明非将手搭了上去。
相当令人意外的,女王大人看似瘦弱的手臂,竟有如此明显的肌肉暗藏,强度和任性也让人惊讶,就好像伪装成萝莉外形的高达,看似人畜无害甚至有些可爱的外表下,是绝对暴力的战争机器,路明非已经能想象出这具少女的身体一旦进入战斗状态,将爆发出何等恐怖的表现。
莫名的他的脑海就浮现出一个三无萝莉挥舞门板大剑在丧尸群中砍瓜切菜的画面。
他就笑出了声。
但紧接着,摸骨的反馈回归,令路明非面色一变。
他皱起眉,看了两眼面无表情的零,又凝神感应一番。
如此过了数分钟,路明非用了远比楚子航更长的时间,方才收回手。
他用一种奇异的目光,就好似打量什么外星人,或者就是童话故事里小红帽没有敲门而是悄悄趴到了窗台上,看见了房间里那个套着外婆衣服的大灰狼般的奇异目光,盯着白金长发的少女。
许久之后。
摩挲着下吧的路明非,缓缓开口。
“你真的,只有十七岁么?”
PS:求月票推荐票,好像有双倍。
迟到的卷末感言
简单说两句。
主要是“独生”的大神说提问,有两个了,我其实第一时间就看到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作家助手这边录音录完了上传就提示我参数错误,不给我传。
我试了好多次。
依旧如此。
很无奈啊,摊手.jpg。
没有作者群,这事情我个死扑街也不好打扰编辑,要不我试试卸载了作家助手重装?
答案我写在这吧,如果有人想听夏猫语音版的,可以加读者群。
群号在简介。
1·
转场的话我目前用省略号隔开了,本来想用*)号的,但这个符号占用字符有点多,有混字数的嫌疑。
2·
错别字夏猫真是无能为力,上传前很努力改了,以后如果有读者大佬帮忙捉虫就立刻回去改,给大家造成阅读上的障碍真是抱歉。
tsxsw.la
另外,本来是想着写一写卷末感言的,但订阅太糟糕了,就没心气去写。
订阅也是我的问题,过去了两天,多少说两句吧。
第一卷写完了,夏猫的目的也很明白,就是写一个人,长毛。
写一件事,普通人在龙族这样以血统为尊的世界中有多无力。
任凭你再有梦想过往和才华,也不过混血种手中的玩物。
这世界最大的不公,就是出生的不公。
因为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投胎啊,谁能左右这玩意。
有人生来就家缠万贯。
有人生来则吃糠咽菜。
但再现实里,虽然希望渺茫且布满荆棘,终归是有上升的途径。
类似以血脉决定高低的世界里就不一样了。
在这样的世界里没有龙血的普通人实在太悲哀了。
所以长毛和小熊女孩的死,令路明非决定天下布武。
是他的驱动力。
现在想来,似乎在网文里苛求人物驱动力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
然后谈谈第一卷吧,我个人感觉这是个完整的故事了。
写豆豆,写房东大爷。
其实都是为了写长毛。
从侧面写这个人。
用豆豆和房东大爷去写长毛是好人这一件事。
再与他的自我认知做对比。
在那两张类似意识流的长毛个人的内容里,我写了长毛在警察局门口的描述。
那里他的心理状态我想了很多。
事实上我也曾经想过长毛和女孩最后和好,开了一家花店或者别的什么。
后来还是这样写了。
长毛和小雅的美好生活,或许以后会写个番外吧,就当平行世界了。
本来我计划中网管女孩的回忆那里,长毛点出她就是小雅的地方,会是一个情绪的抱点。
不过看反响好像一般,也许是连载的原因,也因为我写作水平还相当有限。
另外关于长毛还想说两句,他这个人,在前面我就说过的,用章节名。
080 只存在于小说的人
这个。
前面的伏笔还有很多,比如网管女孩和长毛的相处状态,房东大爷对他外甥以及外甥前女友的描述,长毛去找千面时抱着的花。
看起来效果没有特别好。
当然,最后卷末那里,以豆豆揭开九州为结尾,是我很满意的地方。
新的时代嘛。
也是豆豆揭下红布这里,我在作家的话里说这是一个完整的故事了。
因为前面,除了隐门的线要后面写外,所有的内容都串上了。
好了,以上几本就是第一卷的感想。
下一卷是前往卡塞尔,卷名是:王的试炼。
这本书大概会五卷到六卷的样子。
我是想多更点,只是每次一多更就掉均订,本来半月前都快七百均订了,现在又掉回了604,怕了。
要是掉到五百以下全勤也没了。
希望看盗版的同学能过来支持以下吧,没有稿费为爱发电的话,会死猫的。
周五应该会多更点,元旦了嘛,至于假期,看情况吧,能多更会多更的,就希望均订别掉的太惨。
猫猫叹气。
我不想太监的,后面还有很多的内容要写呢,重点是路明非和绘梨衣。
好了,就这些,最后祝大家在2022年万事顺遂,无病无灾。
145 一个月
一个月后。
少年宫。
比起之前,更名为九州的武道班,在幕后老板不计成本的支持下,已是扩张了三倍有余。
将少年宫沿中线分成两半,右边属于书法班围棋班舞蹈般等场地,至于左边,则完全是九州所在
设施齐全,应有尽有,包括男女更衣间,十间小静室,三间大静室,茶水间,专门的吸烟室。
以及,最最重要的道场和擂台。
三座正式擂台,以及关键时刻能立刻拼装的简易擂台,足以满足从学员到老师所有的切磋需求。
之所以不在道场上战斗,主要是武者一旦修出了劲力,便开始往超凡蜕变,切磋时拳脚无眼,往往一场战斗结束,坑坑洼洼的墙壁地板都能与中东战场一较高低,耗费钱财倒是其次,浪费在重新装修上的时间才是重点。
九月份路明非就得启程前往卡塞尔,也就是说能手把手得到路师教导的时间已是不到六十天,且还有大把的人未能开门,也不是路明非吝啬权限,实在是没有达到炼体门槛,开门也是无用。
正是在路明非即将远行的刺激下,学员们一个比一个用工,若非路明非定死了一日站桩不得超过五个小时,没准已有人废寝忘食用以站桩。
说回擂台,也不知幕后老板从哪弄来的材料,竟能承受炼体武者的拳脚,哪怕是路明非也能放手施为,不必担心一切磋刚结束小魔鬼就挥舞着账单跑来找他哭诉。
虽然哭诉这个词有待商榷,毕竟小魔鬼又没真的掉眼泪,甚至路明非严重怀疑,这小子干脆就是光明正大的用这借口来找他,时停一开冷不丁就跳出来然后喊哥哥,一天一次风雨无阻,指不定这小子心里多开心呢。
“哥哥,账单账单!看看你都花了多少钱!”
“我的心好痛啊!”
“不行,给你弄个擂台吧,这样每天打坏一次谁吃得消啊!”
“哈哈最新材料,厉害吧!”
“厉害厉害。”
路明非这样说着,淡淡的笑。
就算他对经济什么的再是一窍不通,能承受自己用上了劲力的拳脚而只留划痕的材料,想也知道肯定是天文数字的价格。
若是单纯比较成本,没准把整个少年宫囫囵的拆了又重建,反复来个十次,也远远不及这三个用上了最新材料的擂台。
路明非想起一次他与楚子航切磋后的嘟囔。
“不尽兴啊。”
那时他心心念念想着控制劲力可别伤了场地,束手束脚,打三分留七分,能尽兴才怪。
三天后小魔鬼就说了擂台的事。
这小子。
有了新的擂台,足以承受劲力破坏,路明非自然可以放开了拳脚。
此时,就见他以布条蒙住双眼,立于擂台中央。
一身迷你练功服的零拳脚如雨,围绕路明非周身,她不见鞋袜的双足缠着绷带,双手到小臂也是同样打扮,看似可爱的足尖于地面一点,整个人便高高飞起,一记势大力猛的飞踢直袭路明非的面门。
也不见路明非有所动作,只在飞踢临身前的一瞬,闪电般探手,精准捏住少女足踝,肩膀发力,手臂一甩,竟是凭空一声炸响,少女便如炮弹般往外飞去。
瞬息少女已是到了擂台边缘,将将飞出的刹那,零那盈盈一握的足尖往木桩上一点,身形竟违背常理的绕此转了一圈,扎起的马尾飞舞,眉眼平淡,少女的身子竟轻盈至此,仿佛能御风而起,一瞬千里。
她停了。
膝盖微弯。
俯下上半身。
极静到极动只用一瞬。
少女飞设有如流星,那因极速而扬起的长发便是流星的彗尾。
两人再次交手。
战斗的烈度陡然提升。
少女仿佛化身为了纯粹而高效的杀戮机器。
手肘,肩膀,膝盖,指关,掌刀,足尖。
每一个身体部位。
都是她用以对敌的利器。
“百无禁忌。”
观战的弟子中,王超如是喃喃。
他问一旁的陈平安。
“我记得你也选了百无禁忌这门武技,跟零师妹相比,你的进度如何?”
陈平安的目光牢牢定在擂台之上。
他努力的将那女孩的所有动作深深的烙印于脑海。
同时也近乎是贪婪的看着路明非的应对。
“我么?”
陈平安说着。
有王超一问,他也下意识比较起了自己与零师妹的实力。
所谓百无禁忌,与桩法不同。
无论混元桩,还是大师姐圆圆的灵宝桩,都属于功法范畴,用以修得劲力,甚至改造根髓,叩开超凡脱俗的门扉。
此乃武道之根本。
而百无禁忌则归类于武技。
是武者用以发挥出其实力的方式。
一个月前,路明非传下三门武技,以供众弟子选择。
分别是讲究感悟自然,借力打力,尤其是于非人改造根髓后更有奇效的五行天。
说来五行天乃是极大的范畴,其中更有适合冰部功法的暴雪十三击,配合火部功法的流星火山,为雷部功法量身定做的三九雷法。
其二则是兵器谱,侧重于兵器方面的使用,大师姐圆圆与王超正是选了此法修习。
最后则是百无禁忌。
百无禁忌包含了拳法,掌法,腿法,等等等等,是三门武技中最砸也最难的一门。
修百无禁忌,却有两条道路。
一者便是零这般,高屋建瓴,无论拳法掌法还是其他,统统涉猎。
无需神兵,也不休冰火,有此身躯便可战天斗地。
当然,想战天斗地什么的你起码得有外罡修为在身,否则还是乖乖在地上呆好了,老实站桩。
另外一条道路,便是选择百无禁忌中的一类拳法,或者腿法用以主修,再辅修其他。
陈平安便是如此。
他主修了拳法,就目前的进度,与零师妹相比,却是远远不及。
“打不过。”
衡量过后,陈平安如是回答。
王超沉吟着点头。
九州更名已有月余,弟子间隐隐分出两个团体。
一者是以王超陈平安和圆圆为首的老人。
一者则是楚子航零以及之前的韩野。
到底也只是暗暗的良性竞争,切磋比武,尽管楚子航与零天赋惊人,但他们这边还有一个圆圆。
大师姐的剑道实在无法理解,哪怕王超和陈平安也有劲力在身,但始解之类的变化仍旧匪夷所思。
这段时间以来,他们经常切磋,路明非地位超然不算于内,圆圆便是最强的那一个,始解一开,哪怕楚子航也无法招架。
但王超等人不知的是,楚子航并未全力以赴。
某次众弟子散去,独留路明非旁观,始解的圆圆与使用君焰的楚子航彻底放开了手脚一战。
最终却是圆圆不敌,败下阵来。
说来也是惊险,若非有路明非旁观,那次切磋险些就出了意外。
君焰的威力过于霸道,至少对于仍处于炼体阶段的楚子航和圆圆而言确是如此,一个不慎,重伤已是最好的结果。
更大的可能是同归于尽,哪怕是君焰的使用者楚子航,面对威力激增的言灵,也无法如臂使指,伤人更伤己。
果然,金乌桩一旦入门,楚子航的龙血隐患便开始了显现。
那次过后,他便找了路明非,两人数日研究,方得了一门量身定做的特殊养神法。
如今也不知学长修行如何。
“到此为止。”
路明非笑说。
同时,他抓住少女肩膀,往擂台上一按,便无论零再是挣扎用力,也是脱不开身去。
少年扯开布条,晃了晃刘海,睁开眼。
“技巧有余而灵性不足。”
路明非点评着零的表现。
少女停止挣扎,安静战力,倾听他的指导。
这是难得的经验,以路明非的武道造诣,给与他们这些最高不过刚刚炼体的新人点评,实在一针见血,再是精准不过。
“还是那句话,你何时能转过弯来,就何时能于百无禁忌一途登堂入室。。”
路明非摇头,他想起了一个月前给这女孩摸骨时所得的反馈。
或许与她的过往有关,也或许是受到言灵的影响。
少女竟如此坚定地将自身视作工具。
而非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类。
路明非也未多疑,他从小魔鬼那得了信息,原来这少女也如女忍者一样,是路鸣泽的人。
但小魔鬼说起零的神情却与酒德麻衣不同,路明非敏感的嗅到了故事的味道,也未深究。
或许,零之所以抱有自身是工具的奇怪认知,便是与小魔鬼有关。
这一个月来路明非也试图更正她的观念,可惜收效甚微。
少女的认知格外固执,似乎在她看来,工具是很重要的存在,若她失去了工具的定位,便无异于同时失去了活着的意义。
无法,改正一个人的认知何其困难。
更何况,没准在零的世界中,工具便是最正确的认知也不一定。
且行且看吧。
下了擂台,豆豆抱着水杯啪嗒啪嗒的跑来,高高的举到路明非面前。
“喝水水!”
“谢谢啦。”
路明非笑着接过。
得到夸奖的小豆豆就开心的笑。
如今这小人儿几乎已是九州武道班的吉祥物,人见人爱用在她身上真是一点也不过分。
说来豆豆尽管好动,还有一手挖蚯蚓的绝活,但却出乎寻常的懂事,弟子们站桩或者演练武技时,她就远远的靠墙蹲着,眨巴眨巴一双大眼睛只看不说,生怕打扰了大哥哥大姐姐们。
偶尔她也照着习武弟子的动作,伸伸胳膊踢踢腿,还嘿咻嘿咻的比着口型给自己配音,却注意着眉发出丁点声来。
别人呢势大力沉有如下山猛虎。
豆豆这就是一只啊呜啊呜的小奶猫。
路明非见了有趣,就一本正经的对她说。
“好好练,小丫头天赋异禀,我看啊,你就是下一个天下第一。”
豆豆就骄傲的抿着嘴,还是没绷住笑开了脸。
“天下第一!”
“哦哦。”
“天下第一!”
路明非看这小人儿欢快的模样,也淡淡的笑了。
…………
喝完水,豆豆又抱着水杯,积极的跑回去放好。
零面无表情的含着吸管,手中是一生装的皮卡丘款保温杯,黄色电老鼠笑容灿烂,与少女那张冷淡的脸形成鲜明对比。
说实话最开始路明非见这一幕还有些无法接受,心想少女难道跟楚学长一样,看似面无表情实则只是单纯面瘫而已。
ddxs.com
直到小魔鬼在每天的例行时停中骄傲的问了他一句。
“怎么样,我选的杯子,是不是和零特别配!”
路明非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凝固的零。
忽然就顿悟了。
有问题的不是少女。
是小魔鬼啊。
他深深的未自家弟弟的审美感到担忧。
给一位三无萝莉配皮卡丘的保温杯。
多恶趣味才做得出这种事。
“傍晚五点,斜阳缀西窗。
“八月底,班内擂台赛,决出三个开门的名额。”
路明非与每个弟子对视。
“都记得了么?”
“是!”
他点点头。
“散了。”
路明非往更衣室走。
苏晓樯欲言又止。
那天散伙饭过后,小天女便找来了少年宫,说来本只是抱着看看的想法,可过来一看就给惊了,楚子航怎么也在!
而且看这架势,似乎还是在跟路明非学习武道。
本来的顾虑一下子烟消云散,路明非加楚子航,哪个仕兰中学的女生能拒绝这样的组合,就算习的只是公园大爷的太极剑法,只是每天见到这两个男孩就回本了好么!
但真正入了门,且签了一份厚厚的保密合同后,苏晓樯方才惊觉。
路明非所说的武,究竟为何。
她想起那一晚在窗台少年晃着拳头说的话。
“有不甘心么?”
“有的话,就习武吧。”
她无法预测自己未来的模样。
但苏晓樯知道。
未来的她一定会感激此刻的自己。
感激自己在高中结束的那个夏天。
推开了九州的大门。
那是与之前截然不同的人生。
…………
“有哪里不懂么?”
路明非笑着说。
“桩法还是武技,我记得你选的是五行天,让我看看……”
“不是。”
苏晓樯抿了抿嘴。
“你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么?”
路明非一头雾水。
“明天?”
不待他再问,苏晓樯已转头走了,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路明非抓抓脸,满是迷茫。
然后身前就站了个,嗯,他低头。
少女纯洁到白雪一般的脸。
是零。
“明天,别忘了。”
她说。
路明非:……
等等,明天到底是!
路明非想这么说的。
但零走的比苏晓樯还要果决,高跟都在地面敲出了神圣的战争的节奏。。
“明天?”
路明非困惑的说。
他挠挠头,不再多想。
他继续往更衣室走。
就见一个圆头圆脑的女孩,矗在门口,低着头,偶尔左顾右盼,然后继续低……
她凝固了。
卡卡卡的抬头。
和路明非对视。
圆圆张了张口。
“是明天……”
路明非沉默的望着圆圆落荒而逃的背影。
无奈叹气。
“明天到底怎么了?”
他摇摇头,进入更衣间。
“老师。”
陈平安叫住他。
“你也来!”
路明非眼神狐疑且警惕。
陈平安迷茫的眨眨眼。
“这个。”
他说着,掏出一面金属块。
样式像是令牌。
巴掌大小,青铜色泽,路明非接过,他见正面刻着“天下”二字,翻过来,背面则是“行走”。
他咦了声,轻声念来。
“天下行走。”
146 生日
路明非掂了掂。
面色微变。
他问陈平安。
“哪来的?”
“不知道。”
陈平安说了他的经历。
本来他已出了少年宫,在路上遇到一个老头,说是路明非的老乡,然后拜托陈平安将这面令牌亲手转交给路明非。
于是便有了现在这一幕。
“嗯。”
路明非沉吟。
“先这样吧,这牌子我留着,没事的话早点回去。”
“是。”
“对了。”
路明非叮嘱他。
“再想习武,也别练的狠了,就算你全身心扑在武技和桩法上,如果没有养神法辅助,不要说外罡,晋升非人也是千难万难。”
陈平安目光微动。
他一点头。
“我记下了。”
闻言,路明非肃然的面色便缓和下来,笑嘻嘻的和他撞了撞肩膀。
“早点定下养神法的路子,我看好你,有心人,天不负。”
“谢谢老师。”
很快,更衣室中只剩下了路明非一人。
冲澡,患上轻便运动服,路明非把包往肩上一搭,锁门。
抬头看了眼九州的牌子。
“走了。”
他转身,踩着夕阳的影子远去。
挺拔的背影逐渐融入橘红的光里,影子拉长,拉长,只剩下少年悠然哼唱的小调,依稀回响。
公交站台人流来往,路明非等着车,手上是塑料袋包的烤地瓜,538路公交到站,连忙低头三两口给吃完,小跑两步去排队。
“明天去海边吧。”
“不是说沙滩维护不让进了么?”
“诶,怎么这样!”
路明非拉住吊环。
“车辆起步,请坐稳扶好,下一站城隍庙。”
天黑了啊。
路明非望向窗外。
回到老井巷时,已是七点。
路明非随手把包往床上一扔,铺开宣纸,研墨静神。
借此动作将今日所见种种于脑海回顾。
这是养神法极其重要的一个步骤。
他走的是红尘炼心的法门,红尘红尘,自是烟火万丈,喜怒哀乐,皆于其中。
他虽经历,却不参与,以抽离的视角冷静旁观,借众生悲欢哀喜,锻出一颗剔透道心。
说来陈平安遇到的那老头,会是谁呢?
我的老乡?
叔叔那边的亲戚么?
路明非暗暗摇头。
失了青铜面具的辅助,当下的路明非,也不过炼体水平的身躯与精神,武者直觉远远不能与之前相提并论。
无妨,重走一遍罢了。
再搁下笔,已是夜深。
路明非扩了扩胸,走至窗前,呼吸间尽是夏日晚风的气味,让人头脑一清。
他忽的神色一动,闭上双目,仔细感应。
良久,少年脸上多了一抹笑意。
九州武道,炼体武者欲要晋升非人,最重要的标志便是改造根髓。
而在此之前,还有一个特征。
便是劲力自生,周而复始。
到得这一步,再是耗尽了劲力,也无需站桩,便可随时间推移而劲力自生,源源不绝。
值得一提的是,别看劲力自生便心想着能放下桩功不理,桩功乃武者根本,哪怕武圣也是日日苦练不辍,不敢放松。
就在刚才,放下笔,走至窗台,路明非便感觉到体内异动,本是在切磋中消耗一空的劲力,竟是在他不曾站桩的情况下,自行衍生了一丝。
极细极小的一丝,几乎微不可查。
若非他乃是重修,早有经验在身,怕也是无法觉察。
有这一丝,便代表着尽力滋生的特征即将出现,或许再过月余,等到了九月份,他的劲力便能真正实现周而复始,生生不息的状态。
待得那时,便能着手温养根髓,逐步改造,直至神异自显,便可晋升非人。
说来,也不知以开天桩晋升非人,能得何种神异。
在九州时路明非修的是龙蛇密录,都说了是密录,自然不属常见的火部冰部君部斗部之流。
彼时他修出青龙劲,日复一日温养根髓,却始终无法的门而入,神异不显,甚至路明非都快要怀疑他这习武资质是不是假的了。
可惜,是真的。
师傅走的那一日,路明非久久不得门而入的非人,瞬息神异自显,且一出就是三大神异。
如今不同,他修的乃是自创的开天桩。
虽说比之龙蛇密录来,开天桩完全是路明非依着自身体质禀赋,量身定做的功法,本意也是为他突破武圣而准备,就算不曾回归龙族,路明非也计划着散功重修。
但如此一来,并不代表着修行开天桩将发生的所有事,他都已成竹在胸。
说到底,开天桩毕竟还是一条无人走过的道路。
前方风景如何也尽是未知。
能修志武圣也只是理论上的可能,推衍一事再如何精密,也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但未知,难道不正是最有趣的点么?
路明非期待的笑起。
劲力自生,而后温养根髓,他倒要看看,这开天桩能给他何等神异。
在九州时晋升非人花了一年功夫用以温养。
也不知回归龙族,且改修了功法,将用去多少时间才得神异。
开天,开天。
路明非握了握拳。
他最后看了眼对面空落落的阁楼。
“晚安。”
一夜无话。
月升又落,天色将明。
五点半的站台。
白底印黑猫的短袖,浅蓝色的牛仔裤挽起裤脚,瘦长的少年肩上搭着包,锁骨到下吧的轮廓深刻的如同青春漫画中邻家男孩的线条。
畅想中文网
他一个人站在七月份的晨雾里,偶尔踮脚张望,见了空荡荡的街道又放下足跟,一下一下无聊的踢着长椅,铛铛的声响在空寂的街道传出去很远很远。
更安静了。
终于,两束灯光照破晨雾,由远及近,这一幕莫名让人想起宫崎骏动画电影龙猫中的场景,毛茸茸的巨大龙猫巴士,发亮的双眼充当探照灯的功能,在树枝上跳跃,乘坐这样的公交大概会令人终生难忘吧。
少年来了精神,待其停稳,便三两步麻利的上车。
“早啊师傅。”
路明非活力十足的跟司机打了声招呼。
车厢空无一人,公交启动,路明非往里走,找个靠窗的位子坐下。
侧头看向窗外,晨雾中的城市,安静又朦胧,有种梦幻般的美感,让人想起曝光过度的照片,斑驳的色块在浓雾中晕开,昏黄的路灯如同相约殉情的夕阳。
路明非往玻璃上呵了口气,三笔画了个笑脸,便收回手,满意的点点头。
他笑起来。
一个人乘车是件孤独的事。
尤其是在空无一人的车厢,在深夜或清晨这样的时分。
城市都已入眠。
你就格外清醒。
路明非想着今天的教学内容,几个弟子各自的习武进度,思绪逐渐飘远,到了很久之前。
好像是补习班还是帮文学社跑腿,具体的他已忘了,只记得也是冷清的城和一个人的公交,自己耷拉着脑袋坐在最后排,似乎是想着一些心事,也似乎什么都没有想,只是单纯的发呆。
如今想来,那时候,他大概是有些孤独的吧。
不一样了啊。
他不是以前的衰小孩了。
有一个明确的目标,且为此竭尽全力的奔跑。
这就是现在的路明非。
只是有时候,偶尔的,也说不上原因,就很突然的。
会有些悲伤。
或者说寂寞。
不是矫情啦,这种事,谁都会有的吧。
就是走在路上,看到某个背影,听到某段旋律,或者遇到某个熟悉的风景。
忽然就万般心事涌上心头。
人就是这样一种偶尔会被大海一样的情绪所淹没的生物啊。
路明非想起了那永远无法回去的九州。
铁石山,小皇帝。
真想看看啊,你所说的人人如龙。
公交摇摇晃晃,车厢内的乘客也渐渐多了。
有短裙热裤的女孩三三两两,夏天了嘛,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
“今天去哪玩?”
“上午随便逛逛,下午去游泳吧。”
“说起来你给小安准备了什么礼物?”
“巧克力啊,那家伙最喜欢吃了。”
礼物?
是生日么?
路明非漫无边际的想。
说起来他从小到大,好像都没有收到过生日礼物。
和爸爸妈妈生活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甚至有时候路明非都会怀疑,那些记忆是真的么?
爸爸妈妈什么的,或许只是曾经的自己太过孤独了,从而诞生的幻想也不一定。
记忆比较深刻的还是在九州,在茅草屋的那段日子,师傅霸道的把捡到路明非的那天定为了他的生辰,到日子了就和小师妹一起下厨给他做长寿面。
真是神奇,看起来那么大的一碗,居然只有一根面条,路明非吃惊的想,这得有多长啊。
那还是他第一次正儿八经的过生日。
要说印象的话。
面真好吃。
路明非下车,走近少年宫。
这是?
他一皱眉。
太安静了。
往常这个点,武道班里已经有人习武了才对。
今天怎么回事?
静悄悄的,别说人影了,就连武道班的大门都还锁着。
懈怠了么?
路明非想。
他皱眉,脸上是明显的不悦。
这才多久,居然就开始了偷懒。
还习什么武。
是我太好说话了么!
看来师傅的柳条,不,给这群崽子用柳条还是太便宜了,皮鞭吧。
路明非沉着脸,打开门。
武道班中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天不是亮了么,怎么这么嘿?
路明非这样想着,往里走去,
冷不丁,三声脆响。
璀璨的灯光瞬间大亮。
五颜六色的彩带漫天飞舞。
纷纷扬扬的落下。
路明非呆呆的站在原地。
本该在北大预科班补习的韩野也不知从哪跳了出来。
一边朝路明非吹着塑料的玩具喇叭,一边笑容灿烂的对他喊。
“生日快乐!”
楚子航和零轮流且稳定的拿起彩带筒,握住底部的开关一转,砰的一声缤纷的彩带就射上了天花板,又缓缓飘下。
他们的动作是如此稳定且高效,但总让人觉得别扭,假如把两人手里的彩带筒换成AK47或者迫击炮,再配合上楚子航和零那一脸平静中带着杀气的脸,完美了呀。
苏晓樯和圆圆一把一把的放飞,很快的武道班内就飘满了五颜六色的气球。
“生日快乐!”
小豆豆抱着一大捧花,吧唧吧唧的跑过来,跳啊跳的要送给他。
“生日快乐!”
女孩喊着。
路明非几乎要被彩带和泡沫给淹没了。
他还在茫然的眨巴眼睛。
有些没弄懂此刻的状况。
生日?
谁?
他与每个人对视。
与那一张张灿烂的笑脸对视。
嗯楚子航和零除外。
这是……给我准备的?
哦,对了。
难怪昨天苏晓樯圆圆和零会跑来问自己。
7月17日。
今天是我的生日啊。
许久的茫然过后,路明非缓缓回神。
他小心翼翼的品味着汹涌于心中的陌生情感。
就如同内陆生长的孩子头一回见了大海。
闪闪发亮的双眼中满是好奇。
这就是被人关心的感觉么?他想。
也不怪路明非会感到迷茫。
今天啊,可是他从小到大以来,第一次的,被人记住了生日,且精心准备了庆祝。
他笑起来。
“谢谢。”
路明非看向每一人。
武道班的弟子全到了。
甚至小豆豆这个预备役也在。
韩野还跑了回来。
也不知这家伙有没有请假。
还有学长。
路明非注意到楚子航脸上难掩的憔悴。
他的养神法也不知进展如何。
肯定很辛苦吧。
“谢谢了。”
路明非感动的说。
“我决定了,今天一定要拿出压箱底的本是,毫无保留!”
弟子们双眼一亮。
路明非左右拳碰了碰,露齿一笑。
“谁先来,我绝对不留手!”
众弟子:……
你是想杀人吗喂!
不就是给你过个生日,至于下此重手么!
他们的笑容凝固了。
当然,最终路明非那朴素的想法到底是没有实现,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他们只是利用上午的时间完成了日常站桩功课。
而后武道班一行人浩浩荡荡杀去了,海边。
当路明非穿着沙滩裤,踩在白细的沙滩上时。
他心中的惊讶久久未散。
犹记得当时,苏晓樯轻描淡写的说了句。
“今天的沙滩,我包了。”
“这到底……得多有钱啊!”
韩野如是惊叹。
“话说你都只穿一条沙滩裤了。”
路明非看他。
“干嘛还戴手套啊。”
韩野哼了声。
“我开心,你咬我啊!”
圆圆欲言又止,抿着唇。
韩野注意到这女孩一直盯着自己,便好奇的问。
“有事么?”
圆圆低着头,不好意思的说。
“就算你这样的身材,也不能穿成这样的。”
韩野先是一愣,而后面色一黑。
那边武道班的弟子们已笑成了一团。
零穿着上游泳课的日本国中女生那样的连体泳衣。
配上女王大人那傲人的身高,说这少女十一岁都有人信。
就见她在沙滩上竖起手臂,一板一眼的弯弯腰,又压压腿,然后原地踏步。
“你在做什么?”
路明非好奇的问。
“热身。”
零说。
路明非张了张嘴。他觉得吧,零这热身体操,怎么越看越眼熟。
这时候就应该配一个背景音乐。
“时代在召唤。”
147 烟火
与零相似风格的女孩还有一人,就是圆圆。
她穿着保守的蓝色连体泳衣,还有一圈碎花裙摆,小动物一样左顾右盼。
只是咱都到海边了,姑娘你怎么还抱着竹剑啊。
不过说起来,是衣服的原因么,平时还真是看不出,大师姐的身材居然……
“怎……怎么了?”
圆圆问。
“嗯。”
苏晓樯收回目光,又不着痕迹的低头瞄了眼。
“你平时都吃什么?”
她自然的问。
小天女是一身系带的比基尼,在下半身围了件装饰用的红格子方巾,斜斜的遮住右边大腿,衬得左边的腿浑圆笔直,让人情不自禁的投去目光。
苏晓樯跟圆圆聊着天,走向遮阳伞下。
白色长桌搭的简易的吧台,一桶桶的冰块,可乐,鸡尾酒,威士忌,满满当当的陈列于上。
吧台里是赤着上半身,仅穿着条沙滩裤的楚子航。
他低着头,专注的摆弄瓶瓶罐罐,是在调酒。
这还是苏晓樯第一次见如此打扮的楚子航。
精悍的肌肉,胸部到腹部的轮廓线条是如此美好,男孩调酒时手臂舒展,前臂和上臂的肌群便好像柔韧的钢索般收缩放松。
苏晓樯控制目光,尽量别总盯着男孩,太过失礼,而且女孩子要矜持,这样不好。
“好想摸一下啊。”
苏晓樯瞪大了眼,惊讶的看向喃喃自语的圆圆。
我的大师姐,你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啊!
正想着要不要提醒,就听到一个阳光的少年声音再旁响起。
“哇,学长你还会调鸡尾酒!”
循声望去,就见纯色白背心和沙滩裤的路明非,踩着双人字拖向这边走来,他悠闲的将双手枕在脑后,脸上是灿烂的笑容。
“嗯。”
楚子航全神贯注的摇晃金属器皿,简单的回答。
“妈妈喜欢,我就学了。”
银灰色的调酒杯在男孩的双手间纷飞,他面色程静,多达五只的金属器皿高速旋转,竟是发出了嗡嗡的类似空竹般的声响。
“厉害。”
路明非惊叹着鼓掌。
确实,真的厉害。
苏晓樯看着男孩碎发下微垂的双眸,他甚至不用双眼去看,只是凭借娴熟的技巧和肌肉记忆,便达成了这般令人眼花缭乱的视觉效果。
这也正是她一定要包下沙滩的原因所在。
路明非,楚子航,韩野,零。
随便拎一个出来,不要说楚子航这样的打扮,哪怕是零的国中版女神女子泳装,绝对也是杂志封面的级别,假如沙滩上人太多,他们也别想玩了,先做好被围观的心理准备吧。
现在这样就很好,偌大的沙滩五十人也不到,随便你游泳玩沙子还是做什么,都不必担心被几十双目光同时关注的烦扰。
苏晓樯和圆圆各自取了杯饮料。
“喝什么?”
“学长可以教我么?”
路明非跃跃欲试。
“有点难。”
楚子航细致的擦拭调酒杯。
“不过学弟你的话,应该没问题。”
“哦哦。”
路明非走进吧台,站在楚子航身边。
他好奇的看着男孩手上的动作。
“从哪里开始?”
“玛格丽特。”
“这是鸡尾酒的名字么?”
“嗯。”
果然,正如楚子航所说的那般。
再是复杂再是华丽的调酒动作,归根结底,也不过是肌肉运动,力的控制。
而这些,正是路明非所擅长的领域。
也就五分钟,他几乎已能完美复刻楚子航之前的动作。
“这个是?”
“血腥玛丽。”
路明非端着一杯血红色的酒液,目光好奇。
“说起来,学长。”
“这几天进展如何?”
“还在适应。”
楚子航放好器皿,净完手,揉了揉眉心。
“无眠法的要义是你人类人格的绝对清醒。”
路明非提点。
“单纯的无眠只是表象,找到你人格的支点,强化它,与龙类的杀戮欲望角力。”
“这条路,很难。”
“嗯。”
楚子航应了句。
“我会走完。”
路明非笑了笑,与他碰杯。
“不愧是你啊,学长。”
喝了两口。
“不去一起玩么?”
路明非举杯示意。
“这里有我,学长你稍微放松一下吧。”
楚子航没有坚持,他点点头。
武道班的弟子们都已在海里游了一圈。
只是其他人下去是为了玩水。
楚子航和零就不一样了。
看他俩游泳那动静,差点都在海面上拉出一条白线,不知道的还以为奥运冠军过来训练了呢。
好在楚子航下水时灵已上岸,安静的坐在沙滩上晒着太阳,本该是很悠闲的姿势,只是这女孩一脸平静你也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路明非忽然就好奇啊,你说,要是挖个沙坑把零给埋进去,就露个脸在外面,她会是怎样的一副表情?
依旧的三无么?
沙坑中一张三无的萝莉脸。
莫名就让人想起了木乃伊公主之类的形象。
总觉得会很有趣。
当然,路明非也就想想,毕竟是被人喊老师的,若他去下场开玩笑,多少总有些奇怪。
但其他人就不一样了。
路明非就看到,韩野蹑手蹑脚的从后背靠近了零,带着恶作剧的笑,伸手抓向少女的肩膀。
而在他过来的方向,有一个方方正正的标准沙坑,观其长宽大小,放下一位萝莉不在话下。
零回头。
她与韩野对视。
后者那双戴着手套的手还凝在半空。
韩野露出尴尬的笑。
“吓……吓到了吧,哈哈哈。”
零单手撑地,小小的身子腾空而起,一脚就把韩野踢飞了三米有余。
也不知她是有心还是无意,韩野的落点刚刚好就是这家伙亲手挖出的沙坑。
畅想中文网
这叫什么?
这就叫自掘坟墓啊!
路明非怡然自得的捧着鸡尾酒,喝了口。
“真和平啊。”
可惜,耳力太强了也不见得是件好事。
路明非就听到他背后有几个男弟子偷偷的聊起了零。
什么“我也好想被踢一下啊”之类的话。
还有人在认真的思考以他们的体质被零踢一脚能否幸存这样的严肃课题。
为此几个人还小声且激烈的争论起来。
最终他们达成了共识。
好好习武,然后去找零切磋,输了也没关系,重点不是胜负,是战斗的过程!
路明非喝了口酒。
在心里过了一遍这几个弟子的姓名。
很好,我记住你们了。
“你看!”
迷你裙的豆豆双手提着塑料桶,骄傲的举起来。
贝壳,寄居蟹,海螺,还有一只被充上沙滩的海星。
“大丰收啊。”
路明非惊叹。
“豆豆厉害吧!”
她放下桶,双手叉腰,得意洋洋。
“厉害,厉害!”
路明非调了杯酸甜口味的无酒精饮料。
“来,厉害的小豆豆要喝水水咯。”
“是呀是呀。”
豆豆双手抱着杯杯。
睁大了眼看了好一会酒液。
杯中饮料从上到下总共分成五层,渐变的红色如梦似幻,比晚霞的火烧云更加华美。
她张圆了嘴,大大的哇的一声。
“好好看!”
“是吧。”
路明非也跟小孩似的洋洋得意。
“超好看的对吧!”
豆豆一点头,用力的说。
“嗯!”
小家伙又是看了好一会,还是在路明非的劝说下,才恋恋不舍的小口小口喝起来。
“快看快看!”
不一会,豆豆又兴奋地拉起路明非的衣角。
“城堡!”
路明非其实很早就发现了。
他看向豆豆激动乱指的方向。
圆圆,零,楚子航,陈平安,苏晓樯。
都在那儿。
而他们中央,是一座未完成的沙子城堡。
“去看看嘛。”
豆豆嚷嚷。
“好啊。”
路明非牵着她,担心这兴冲冲的小家伙别一个不小心给摔了。
走近了才发现,沙子城堡的总设计师兼施工队队长,居然是圆圆。
她一本正经的指挥陈平安来回地提桶运水。
又架势十足的给苏晓樯分派工作。
至于零和楚子航。
路明非凑近了些,就听这两人说着什么应力什么公示什么最佳模型,总之就是很难懂的话,甚至就这短短的功夫他就眼睁睁的看这两位现场表演了一次心算,居然还有加减乘除之外的数学符号,很厉害,但他听不懂。
路明非连忙拉着豆豆落荒而逃。
豆豆还好奇呢。
“他们在说什么呀?”
“是小孩子不能听的东西哦。”
路明非一脸凝重。
“听了可是会坐噩梦的!”
“噩梦?”
豆豆小脸茫然。
“就是尿床的意思。”
“哦哦!”
豆豆立刻煞有介事的点头,表示那可真是太可怕啦。
忽然哗啦啦的响啊响。
路明非心中咯噔一声。
转头看向城堡。
果然,城堡已经没了。
本来颇为壮观的建筑此刻只余下了废墟。
至于原因。
韩野保持着浇水的姿势一动不动。
杀死城堡君的是谁,已不必赘述。
圆圆沉默的放下铲子,沉默的拿起竹剑。
小脑袋微微低垂,刘海挡住了她的双眼。
但颤抖的手暴露了少女此刻的心情。
“杀了你!”
韩野连忙把塑料桶往海里一扔,迅速销毁作案工具。
他堆起灿烂的笑容。
“冷静点,冷静点!”
“我不是故意的啊!”
“始解……”
韩野喉结上下一动。
他干巴巴的笑着。
眼睁睁的目睹圆圆的竹剑拉长窄细。
他换上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
灵光一闪,韩野看向路明非,赶紧抓住这最后的救命稻草。
“路兄弟!”
韩野悲呼。
“救命啊!”
“嗯……”
路明非沉吟。
“圆圆,我怎么说的来着,习武之人,修身养性,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轻易动手。”
圆圆握剑的手松了松。
韩野抚着胸口,一脸的劫后余生。
“现在,就是万不得已。”
路明非悠悠的说。
“半死就好,上天有好生之德,留口气吧。”
韩野面色一变。
圆圆拔刀。
“杀了你!”
“不要过来啊!”
“给城堡陪葬吧混蛋!”
“啊啊啊不要过来啊!”
路明非淡然一笑,深藏功与名。
“你……你可真是!”
到底还是被圆圆狂揍一顿的韩野,正如加菲猫般四仰八叉的趴在遮阳伞下,没好气的说。
“被你害死了!”
“圆圆搭了那么久的城堡,给你毁了,人只用刀背已经很给面子了好吧。”
“那我还得说谢谢咯。”
韩野嘟囔着。
“我哪知道的嘛,明明戴手套了啊,怎么还是没控制住。”
路明非看了他一眼。
“我说的养神法呢,跑北大去就偷懒了?”
“哪敢啊!”
韩野摆摆手。
“就是,怎么养神嘛,完全没头绪。”
“看你咯。”
路明非给他调了杯酒。
“你的情况比较特殊,重点是那双手,这样吧,我托人再给你弄双手套好了,先对付着。”
“谢啦。”
韩野双掌合十,摇了摇。
“帮大忙了!”
“说起来,在北大预科班那呆得怎么样?”
路明非咬着吸管。
“有什么好苗子么?”
“就是这个”
韩野一下振作起精神。
“你说的嘛,去了那边,留意可靠的人传授武道。”
“有一个女生,我跟你说,那天赋,那资质,我看都快能比得上圆圆了!”
“哦。”
路明非来了兴趣。
“你怎么下的判断?”
“血统啊。”
韩野笑嘻嘻的。
“我有办法的嘛,能感觉到混血种的血统高低。”
“那个女生的血统超厉害。”
他笑着问。
“怎么样,要不要亲自过去看一眼,难得的天才哦。”
路明非有些心动。
想了想,还是摆手。
“算了吧。”
他说。
“还不到时候。”
“这样啊。”
韩野不甘心的追问一句。
“真不去?”
“明年再说。”
“那好吧。”
“对了,那个女生,你说天赋很强的那个。”
路明非说。
“你如果有兴趣,可以先教着,混元桩就可以,等到了非人再改易根基也来得及。”
“算了吧。”
韩野连忙摇头。
“我自己都半吊子,可别把人耽误了”
“还是等您老人家什么时候有空了,自己走一趟再说。”
“行吧。”
路明非又笑着说。
“也不一定就是天才。”
“血统高可不一定就代表了武道资质也一样惊人。”
“她不一样的。”
韩野望向天空,淡淡的说。
“总之,你见了就知道了。”
“哦,这么看好。”
路明非问。
“那女孩叫什么啊。”
“夏弥。”
楚子航调了杯酒。
“你们再说谁?”
“这家伙的校友啦。”
路明非拍了拍韩野肩膀。
“哦。”
楚子航点了点头。
“对了,你们俩一起来吧。”
“做什么?”
“沙滩排球。”
说道沙滩,怎么能少了排球呢?
比基尼的女孩高高跳起,用力扣球。
多美好的画面。
多美好的青春。
虽然话是这样说没有错啦……
韩野黑着脸站在场地一方。
身边是一言不发的圆圆和零。
他的对面,是路明非楚子航和陈平安。
“为什么我要在女生这一组啊!”
路明非笑嘻嘻的。
“韩兄弟,没办法的嘛,苏晓樯她还没修出劲力,人数对不上,委屈你一下啦。”
陈平安奇怪的问。
“他不就是女生么?”
韩野:……
总之,九州武道班第一届三对三沙滩排球正式拉开了帷幕。
由王超担任裁判工作。
比赛双方分别是路明非领衔的男生队以及混进了某个奇怪家伙的女生队。
韩野握拳斗志昂扬。
“看我打爆你们!”
“哦,很有精神嘛!”
路明非比出大拇指。
除参赛选手及裁判外,闲杂人等皆是远远退开。
至于原因……
“轰!”
众弟子们目瞪口呆的盯着那只钻入沙滩扬起漫天沙尘的排球。
你说这玩意他是数码宝贝钻地兽都有人信。
看这架势分明是要打穿地心啊。
刚刚完成一记扣杀的路明非缓缓落地。
“快点。”
他说。
“给我认真起来啊!”
这就是为何非得修出劲力的人才能参赛或者担任裁判的原因。
一个搞不好,可是会死人的。
众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他们深深的觉得五十米还是不够安全。
起码五百米才行。
王超换了个排球,比赛继续。
这次出手的是零。
是错觉么?
那排球怎么好像火箭啊!
“我来!”
陈平安扎起马步,吐气出拳。
百无禁忌只拳法:破军!
只听轰隆一声闷响。
球炸了。
王超挡下冲击波,退了两步。
再看场地,一片狼藉。
这次不仅是得换球,连着场地也得换一个。
有弟子喃喃。
“真……真人版网球王子。”
“不行,下个月的擂台我一定要盈!”
“前三就能开门,我要习武!”
苏晓樯无奈的叹气。
她早知道会有这样的一幕。
这也正是她非得包下沙滩不可的主要原因。
路明非他们玩起来,普通人可受不了。
没见他们这些弟子都远远地躲开了么?
为游客的身心健康着想,还是包了沙滩,禁止外人入内的好。
就这样,第一届沙滩排球一直进行到了夕阳西宸。
最终以双方握手言和收尾。
他们在沙滩上架起烤炉。
不一会烧烤的香气弥漫开来。
楚子航翻着串串。
一个小人儿跑过来,抓着一只海星。
“烤这个!”
楚子航看了看豆豆。
又看了看海星。
一时竟没了言语。
“生日快乐。”
苏晓樯给出一个彩纸包的盒子。
路明非接过。
“谢谢!”
“老师,生日快乐。”
圆圆也准备了礼物。
“还有我还有我。”
韩野笑嘻嘻的。
一圈礼物收下来,于路明非而言还真是新奇的体验,他准备回家了再拆,一个一个慢慢看。
轮到临时已是很后面了。
“生日快乐。”
她庄重地举起一把三棱军刺。
“礼物。”
路明非:……
他真的很想问一句,此等凶器姑娘你是怎么过的安检?
“哦哦,谢谢谢谢。”
路明非到底还是接过了零的礼物。
无论如何,勉强还能算得上是惊喜,嘛,三棱军刺的话,惊是肯定够的了。
最后是楚子航。
他竟也如零一般直接给了礼物,而未用彩纸包装。
是海螺。
路明非好奇的查看。
“可以当镇纸。”
楚子航解释。
“你写字时能用。”
路明非笑容灿烂。
“有心了,学长。”
楚子航点头。
“另外,如果有心事,也可以跟海螺说。”
“大海会听到。”
“跟海螺说?”
路明非奇怪的看向楚子航。
“学长你很有经验嘛。”
“没有。”
楚子航微妙的偏过了头。
“这样嘛哈哈哈。”
路明非笑起来。
最后就是生日蛋糕了。
也是生日最重要的环节。
他们将路明非围在中央。
餐车上是三层的华丽蛋糕。
最上面插着十八跟蜡烛,按照传说,过生日的人要闭上眼许愿,然后一口气把蜡烛全部都吹灭,这样子许下的愿望就能让神明听见了。
路明非闭上眼。
他许愿。
众人安静下来。
世界安静下来。
只有大海巨大的鼾。
路明非吹气。
蜡烛熄灭,一根不剩。
“我听到了哦。”
那人轻轻的笑。
“你的愿望。”
路明非一下子睁开眼。
果然,是他。
那个一身黑色礼服的小魔鬼。
那个他的弟弟,路鸣泽。
“你来了啊。”
路明非笑。
“嗯,我来了。”
小魔鬼温柔的说。
“哥哥,生日快乐。”
“谢啦。”
路明非招呼他。
“来,吃块蛋糕。”
“好呀。”
路鸣泽眯着眼。
两兄弟坐在海边的礁石上。
黑色的潮水拍打石头飞溅出白花花的泡沫。
小魔鬼晃着腿。
他们聊了很多很多。
关于未来。
以及路明非想象中的,人人如龙。
“那会是什么样的世界呢?”
小魔鬼问。
“大概是,想要上进的人,心怀不甘的人。”
“不会彻底绝望的世界吧。”
路明非叹息。
“假如普通人能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血统,拥有龙血,得到堪比混血种的力量,也就罢了。”
“但不行。”
“既然不行,就习武吧。”
“哥哥,你知道这世界上最大的童话是什么吗?”
小魔鬼自问自答。
“是努力就会有回报。”
他笑着。
“其实不是的。”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
“努力跟回报,其实一点关系也没有。”
“所以啊。”
路明非说。
“这样的世界,真让人不爽。”
“我明白了。”
小魔鬼说。
“这就是哥哥你要传播武道的原因。”
他笑起来。
“可真是天真呢。”
路明非却洋洋得意了起来。
“天真怎么样,混血种和龙类,不就是谁拳头大谁有理么!”
“只要我天下无敌。”
“那所有人都给我习武。”
小魔鬼很配合的鼓掌。
“哥哥你,太帅了!”
“哈哈哈,一般般啦。”
“可是,既然哥哥你的目的是帮助普通人,给他们打开超凡的门扉。”
“那为什么还要去卡塞尔呢?”
路鸣泽不解的问。
“那里可都是混血种哦。”
“混血种,也能习武啊。”
路明非说。
“一个人是做不成事的。”
“我需要朋友,伙伴,战友。”
“只要站在我这边的人足够多。”
“力量足够大。”
“未来就是我的。”
他笑意盎然,忽的去问小魔鬼。
“你觉得,九州驻卡塞尔分部这名字怎么样?”
小魔鬼莞尔一笑。
“要我说。”
“卡塞尔应该直接更名九州驻西方分部。”
“不至于不至于。”
路明非谦虚的说。
“慢慢来嘛,校长还活着呢,传奇屠龙者,多少给点面子是不是。”
小魔鬼温柔的笑着。
他有力的说。
“哥哥。”
“嗯?”
“放手去做吧。”
他比出一个拳头,晃了晃。
“随便你大闹一场。”
“怎么样都好。”
他温柔的抚过路明非的脸庞。
“万事有我呢。”
路明非就哈哈一笑。
“说什么傻话。”
“我那么厉害,还用你扫尾。”
“以后啊,你就负责在后面喊加油就好啦!”
“嗯。”
路鸣泽一点头。
“我知道啦!”
一点火光蜿蜒着飞上夜空。
于男孩身后绽放。
那是巨大的华丽的花。
盛开在少年生日的夜晚。
越来越多的烟火相继绽放。
天好像都要亮了。
小魔鬼晃着腿,在震耳欲聋的夜里,对路明非喊。
“生日快乐!”
与此同时,烟火在夜空组成了字。
那是。
“哥哥。”
“不要死。”
路明非转头去看小魔鬼。
烟火映得他的侧脸忽明忽暗。
路鸣泽收回目光,看向路明非。
“哥哥,我们要一起,活下去啊。”
“嗯。”
路明非按住这孩子的脑袋。
“一起,活下去。”
148 新的武者
“妈妈,我晚饭在外面吃,不回家了。”
“包里有胃药,喝酒前记得吃两片。”
楚子航编辑完短信,看了一会,加了句“注意保暖,夜里风大”,点击发送。
“您好,一共……”
水果店的收银女孩笑容甜美。
“嗯。”
楚子航付了钱,道了声谢,提起果篮转身离去。
收银女孩脸蛋红扑扑的,慌忙的连声说着没关系,再抬头,已不见了那男孩的身影,忽的就有些怅然若失。
八月末,转眼就要开学,和路明非不同,楚子航明天就得动身前往卡塞尔,准备狮心会会长的一系列工作交接,以及自由一日的相关事宜。
兰思诺特率众狮心会成员,已在遥远的大洋彼岸等候多时。
本来该是苏茜陪他一起返校,但这女孩似乎有事在身,与执行部的机密任务相关,保密等级很高,楚子航也无法查看,于是作罢。
一小时前兰思诺特刚与他通过电话。
那个与传说中亚瑟王麾下圆桌骑士有着相同名字的男孩,信心十足的向他汇报如今狮心会成员们的备战工作,从他的语气中不难听出,这个男孩早已迫不及待的要与凯撒率领的学生会分个胜负。
且坚信着光荣的胜利终将属于狮心会。
毕竟率领他们的领袖可是楚子航。
卡塞尔中无人怀疑楚子航的优秀和强大。
他们只是在好奇一点。
楚子航与凯撒,究竟谁才是卡塞尔这一代真正的领袖。
守夜人论坛上早已就此吵翻了天,狮心会和学生会两方人马各执一词,为自己的老大摇旗呐喊,就差摆明车马干上一场。
而旋涡的中心,争斗的主角,狮心会的年轻会长楚子航同学。
此刻正一脸严肃的穿梭于芭比娃娃变形金刚以及奥特曼之间。
他停下脚步。
面前是风靡全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英雄。
迪迦。
八十厘米高的模型,手脚关节皆可活动,配一根闪光带音效的变身棒,只要按下开关,新的风暴就要出现。
这是男孩子做梦都想收到的玩具。
楚子航点点头,与迪迦坚定的LED双眼对视,就你了。
他相信没有哪个男孩不喜欢奥特曼模型,为此楚子航还写了三千字的调查报告,从网上搜集信息并且总结,井井有条的论证过程能让最苛刻的教授满意点头。
假如这世上真有一门研究奥特曼的学科。
拎着水果化妆品和奥特曼模型,楚子航在下午五点四十三分到了史努比师兄的家。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七分钟,楚子航找了个转角默默站立,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方才上门。
“来了来了!”
史努比师兄咋咋乎乎的开门。
一件楚子航,就露出个大大的笑脸。
他热情的将这位同门师弟迎进了屋。
嘴上还一叠声埋怨着“人过来就好啦,还带什么东西,你这孩子可真是,叫我怎么说好!”
楚子航点点头。
厨房里走出一个女人,很瘦,瓜子脸,眼睛和头发一样乌黑,总是笑着,是那种淡淡的温婉的笑。
“你就是石头说的师弟吧。”
“来来来,快进来坐!”
“饭菜马上好,稍微等一下。”
楚子航嗯了声。
“嫂子。”
女人抿嘴笑着,招呼他去客厅坐好,端来水果饼干,又问了楚子航,然后倒了杯大麦茶。
“小斌,快叫叔叔。”
史努比师兄对自家小孩说。
那孩子正好奇的盯着楚子航瞧。
“真是的,说什么呢!”
女人轻轻的拍了师兄一下。
“什么叔叔,叫哥哥,平白把人孩子叫老了。”
小斌明显很是怕生,只是躲在自家爸爸身后,睁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去看楚子航。
百盟书
楚子航取出奥特曼模型。
小斌一下子眼就亮了。
“还不快谢谢哥哥!”
男人说。
楚子航的目光在师兄一家三人身上转了圈。
默默低垂了眼帘。
饭菜很丰盛,还有一盆满满的卤大肠,看得出女人是下了心思的。
“来,师弟。”
男人热情的招呼楚子航。
“卤大肠,变态辣,你嫂子自己配的料,尝尝看,味道正不正。”
“谢谢。”
楚子航家了一筷子,放入口中。
师兄和女人都期待的看他。
“很好吃。”
楚子航说。
闻言师兄就一下子笑开了。
“我说的吧,你嫂子她手艺就是这个!”
男人得意洋洋的翘起大拇指,引来女人悄悄在桌下踢了一脚。
吃完饭,楚子航和师兄一起出门遛弯,消消食。
男人聊起楚子航的学习,语重心长的叮嘱他不要太拼,命只有一条,人死了可什么都没了。
楚子航想起那天在烂尾楼地下这人挡在他面前的背影。
说着命只有一条的男人当时又在想着什么呢?
林分别时,男人警惕的观察四周,确认无人后与楚子航说。
“小心那个韩野。”
“嗯?”
男人一脸凝重。
“后续报告你看了么?”
“我们顺着烂尾楼的线往上查。”
“前苏联,毛子。”
师兄说。
“别忘了韩野是哪的人。”
师兄所说的报告楚子航也知道。
就千面所在安全屋的等级,明显不是一个普通的混血种能拥有的。
他身后肯定有着某个组织。
并且,千面还掌握着利用音乐控制死侍的技术。
在烂尾楼事件后,死侍和控制他们的留声机,全部都被执行部的专员秘密运送回了卡塞尔,两个月后的现在,估计已经被装备部的天才们拆的差不多了。
也不知他们的研究成果如何。
技术逆推本就是一件难度极高的事,但以装备部的能力,没准还真能有所收获也不一定。
至于师兄所说的线索,楚子航也在报告中看到过。
根据推测,安全屋背后的建设者,很可能就是那个红色的巨人。
他们曾经以老大哥的态度派遣一大批的学者工程师科学家支援新生的中国。
或许就在那个时间段,留下了安全屋。
“师弟,你觉得,那人打开安全屋的门,是真的不小心么?”
男人说。
“一个混血种,血统A级的混血种,走两步就累了?”
他笑了笑。
“谁信呢。”
楚子航想起那一天在电梯门口韩野的表现。
“我知道了。”
深夜八点,楚子航回到家中。
开门,整理好七倒八歪的高跟鞋,将之摆正。
楚子航在客厅的沙发看见了妈妈。
她像是婴儿那样蜷缩在角落,大片大片的肌肤白的晃眼。
楚子航看了眼空调,17度,最低了。
拿起遥控器,调到24度,楚子航取了件外套给妈妈披上,女人明显已是醉了,说了些让人听不懂的胡话,楚子航去厨房冲了杯牛奶,试了试温,刚刚好。
他扶起女人。
“妈妈,喝杯牛奶。”
“你这样睡觉会头痛的,喝杯牛奶。”
楚子航轻轻的哄着他的妈妈。
温柔的样子能让仕兰中学的女生尖叫到晕厥。
“子航,子航!”
女人傻傻的笑着。
“你回来啦子航!”
“嗯,妈妈。”
“我回来了。”
拜托保姆阿姨照顾着点女人,别让她着凉,也别睡着睡着给摔地上,她就这样的,这么大的人还是跟个孩子一样,睡觉前一定得喝一杯温牛奶,否则就睡不安稳。
楚子航回到房间,用三分钟洗澡,围着浴巾走出卫生间。
他没有上床。
而是在书桌前坐下。
一盏台灯投下光圈。
照亮一方白纸。
以及白纸上海螺的镇纸。
一个月前路明非的生日,他之所以会说有心事可以讲给海螺听的话,就是因为楚子航自己就是这样做的。
不只是妈妈。
楚子航也一样。
一样像是个孩子。
会做出对着海螺说话这种幼稚的事,讲给别人听,估计也没有人能将之与楚子航联系到一起吧。
形象上的差距也太大了。
楚子航对着白纸沉默了许久。
终于,他提起笔。
开始写信。
这次是写给未来的自己。
漆黑的房间。
一盏小小的灯光。
桌前挺拔的男孩。
时间仿佛于此失去了意义。
楚子航写了一整夜的信。
无眠法。
顾名思义,便是不可入眠。
楚子航要用永远的清醒,镇压混血种的杀戮欲望。
于寻常混血种,或者说,于其他任何一个楚子航之外的人,用此法养神,都是九死一生。
正常人七天不睡就会猝死。
楚子航则要一生无眠。
若非是路明非用了佛教大宏愿的法门,无眠法也根本没有一丝成功的可能。
按楚子航的理解,所谓大宏愿,便是如戒律一般的存在,只要他一直坚持无眠,属于人类人格的精神力量便会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增强成长。
但这条路太过艰辛。
在最初路明非就与他陈说了利弊。
利处是快速的养神法收益。
至于弊端。
一旦沉眠,一旦破戒。
人类人格便是顿受重创。
且养神法修为尽是付诸流水,不复存在。
多年苦修一朝成空,这倒也罢了,主要是楚子航的龙类人格的反扑,届时真的是立时堕落死侍,不做他想。
几乎就是德州扑克里的梭哈,要么突飞猛进,数年内成就外罡。
要么死。
在开始修习无眠法的那一刹。
楚子航便赌上了一切。
但说到底,于他而言。
这也不过是重复一遍之前的抉择罢了。
都是用生命换取力量。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是么?
夜尽天明。
楚子航很早就已停笔。
他如佛教故事中的达摩般面壁枯坐。
就这般坐到了天明。
他没有用针扎指间的方式,以疼痛换取清醒。
而是思考。
或者回忆。
回忆他这一生。
按路明非的话说,就是强化人类人格的力量,找到支点。
天亮了。
楚子航缓缓起身。
他去冲澡。
洗去浑身淋漓的汗。
哗哗的水流下男孩微微垂头。
修习无眠法的每个夜晚,都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厮杀。
一旦入眠,便是死。
换做他人早已在如此恐怖的心理压力下彻底崩溃。
只有他,楚子航。
夜夜如此,
一次次的踏上战场。
不曾后退。
至今算来,已是二月有余。
楚子航摊开手。
一团火焰凭空悬浮。
有如乖巧温顺的小兽。
骤然的高温令浴室中蒸汽升腾。
楚子航翻手收起火。
君焰。
若刚才这一幕让卡塞尔言灵学或血统学的教授见了,怕是会抓秃了头发大呼不可思议。
那可是君焰!
高危言灵!
居然温顺得如同宠物。
要知道,两个月前同样也是楚子航,他施展的君焰最多却只能当爆炸来用,甚至每一次都得抱有同归于尽的觉悟。
可现在呢!
楚子航换上衣服,提起包。
里面是村雨,他爸爸的刀。
以及出国必须的签证护照。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拥有的东西很少,随时都能提着刀冲上战场。
下楼时,妈妈还没醒,盖着毯子睡在沙发上,像是某种小动物。
楚子航停了停,转去厨房,轻手轻脚的做了顿早餐,在保温箱中放好。
给熟睡的女人留了张便签。
楚子航乖巧的说。
“妈妈,我走了。”
他转身,开门。
有这么一个瞬间。
男孩的背影,和那个男人重叠在了一起。
这也正常。
毕竟他可是那个男人留在这世上。
最后的痕迹了。
…………
少年宫,武道班。
擂台上站着一个年轻人。
他大口喘气,武道服被汗水完全的打湿,偶尔晃晃头,便甩出大颗大颗的汗水,用这样的动作换来片刻的清醒,努力的睁着眼。
“坚持住!”
他在心里对自己喊。
“坚持住!”
“老师在看着你!”
“我要盈!”
路明非抱臂站在台下。
众弟子屏息凝神,无一出声。
某一刻。
就听路明非说。
“告诉我,你的名字。”
擂台上的年轻人深深的吸了口气。
“陈久默。”
他嘶哑的说。
“老师,我叫陈久默!”
不知何时,路明非已立于他的面前。
“陈久默。”
他念着这年轻人的姓名。
肃然的神色冰消雪融。
取而代之的是春日暖阳般的笑。
“我记住了。”
路明非轻轻的将手放在年轻人的头顶。
陈久默只觉精神一震,耳目一新。
全世界都是不同。
有什么锁住的打开了。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心安。
如同多年的游子回了故乡。
忽的就掉下了泪来。
就听路明非的声音于道场内回响。
“十战之身,无一败绩。”
“你已是此次擂台的第一。”
“久默,我且问你。”
路明非笑言。
“可愿习武。”
年轻人低着头,再是紧握了双拳,也止不住浑身的颤抖。
两个月来,站桩,武技,醒也习武,梦也习武。
一幕幕的画面闪过心头。
他想起路师不止一次说过的话。
有心人,天不负。
从喉咙最深处,一字一顿。
他说。
“我愿。”
“既如此。”
路明非轻笑。
“便开门罢。”
149 出国
“要走了啊小路。”
“嗯呐,这段日子给大爷您添麻烦了,谢了哈。”
“嗨,这话就见外了不适!,
弥勒佛似的大爷乐呵呵的摇着蒲扇。
“你啊,是个好孩子,大爷我看人,一看一个准。”
路明非嘿嘿的笑着。
“是啊,准的很,谁说不是呢!”
“行啦,钥匙大爷我拿走了,你忙,我”个糟老头也不碍眼咯。
“对了。”
他转头来看路明非。
“那小子,最近工作还好吧?”
路明非愣了下,立刻换上一张灿烂的笑脸。
“好!他很有才华的,你都不知道!”
大爷津津有味的听了好一会,半晌点头。
“不错,真不错。”
“小路你站着,忙自己的,我走了啊。”
他把着扶手,一脚一个台阶,慢悠悠下了楼。
路明非转身,往屋里走。
就听到从楼梯口传来一声嘀咕。
很低,明显是压了音量,但以他的耳力,还是听了真切。
“奇怪,那小子都有工作了,怎么也不过来转两圈。”
路明非默默收回目光,就见一只长了双腿的纸箱妖怪坚定的往外走。
别说,这妖怪品味还不错,白丝一直包裹到了大腿,就是短了点,这个长短,目测是乘公交也不用买票的程度。
路明非伸手,抓住纸箱,往上一提
就露出了一张面无表情的稚嫩脸庞。
或者也能用幼齿形容。
箱子,不见了。
零缓缓抬头。
和路明非对视。
两人看着彼此。
“不是……”
路明非没好气的说。
“拜托你人都没这箱子大,搬什么搬啊。”
“待会摔了怎么办!”
“你老板肯定又来找我。”
“伤脑筋。”
路明非数落着,一转头,就见少女又回到了房间,正视图搬起另一个纸箱。
loubiqu.net
“停停停!”
路明非大惊失色。
真要说来,零的武道还是路明非教的,且两人几乎天天都有对练,少女能有几斤几两,他是再清楚不过。
自然,大纸箱而已,尽管重了点吧,但少女好歹也是炼体的混血种,龙血加劲力的增幅,零的体型再是幼小,搬个箱子还是轻轻松松。
但这不是能不能搬的问题。
想象一下这样的画面吧,精致得跟雪娃娃似的十岁小女孩,一个人扛着学校课桌招摇过市,那桌子大的都快把她整个人都给遮住了,就露两条小短腿在外,让路人见了同情完女孩,就该义愤填膺的找那个丧心病狂到指使小女孩工作的混蛋拼命了。
虽然过来找路明非拼命大概率是有来无回
但看看少女和纸箱体积上的对比,他就过不去自己良心那关。
好不容易从零手中抢过了纸箱,路明非松了口气,又板起脸教育起了少女。
看着零尽管一幅虚心听教的乖巧模样,但余光还是在隐晦的四下寻找,随时准备帮忙。
路明非无奈的叹气。
“我说过很多次的吧。”
他走在前面,侧过脸,”去看少女。
“你不用特意表现价值的。”
“你是人,才不是工具。”
“就算没有作用,也不会被丢掉的。”
少女瞳孔微微收缩。
她低下头,目光落在露出凉鞋的白丝包裹的足尖。
“我会很有用。”
她轻轻的说。
轻到像是说给自己听。
背对着少女的路明非撇了撇嘴。
真伤脑筋啊。
运货的卡车停在老井巷的门口,路明非把他的家伙一一放好,站在车旁,跟驾驶座的王超打了声招呼,而后目送卡车远去。
主要都是生日收的礼物,还有小魔鬼给他买的衣服和游戏,过两天就要去卡塞尔,路明非便将这些先放到少年宫里去。
他在少年宫有一个专属的房间,桌椅和床等家具一应俱全,一般会在这里冥想,偶尔也会午睡,是重新装修时小魔鬼特意给他留的。
“走咯。”
路明非伸了个懒腰,招呼了声零。
“请你吃饭去!”
少女抬头,看了看路明非,又低下头。
“嗯。”
…………
“那个,饺子吃么?”
“嗯。”
“拉面呢?”
“嗯。”
路明非无奈的揉了揉眉心。
学长也真是的,说什么卡塞尔有事就先走了,留下他们两个自己去报道。
和女生相处什么的,还是零这样沉默的女孩,路明非总觉得自己不是很能招架的来。
不过转念一想,假如学长还在的话,他没准就要面对两章同款的面瘫脸。
就算他们聊天,估计也是说一些高等数学或者其他一些路明非听不懂的内容。
这么一想,学长先走一步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嘛。
路明非叫来老板。
“两碗水饺,一个大份,一个小份!”
“好嘞!”
点完单,路明非对零嘻嘻一笑。
“今天应该是你第一次吃饺子吧,这家店味道不错的,很多附近公司的人也来这里解决午饭。”
“谢谢。”
“客气了客气了。”
果然到了饭点,来了很多的年轻人,小小的店里逐渐拥挤。
两碗热腾腾的水饺上了桌。
少女背脊挺直,脖颈修长,以握持刀叉的架势左手勺子右手筷子,路明非不着痕迹的往桌下瞄了眼,就见两条白丝小腿优雅并拢斜靠,嗯,假如少女的足尖能碰到地面就更完美了,现在这样只能以可爱形容。
“我拿错了么?”
“没有没有。”
零一手筷子一手勺,缓慢精准且稳定的夹起一只水饺,淡白色让人联想起冰雪的嘴唇微微张开,咬了口。
“好吃么?”
路明非期待的问。
少女低垂着眼眸。
要说好吃也不够准确,说到底只是以普通的食材制成的普通的食物,就算以裹腹的角度评价也够不上标准,行动时压缩饼干的效率也远强于这个名为水饺的食物。
她又看了眼桌对面少年的笑容。
但是假如从实用性和珍惜性之外进行衡量,考虑到第一次的意义。
少女点头。
“还好。”
“嘛,只是还好这种程度么。”
路明非撇撇嘴。
零又小小的咬了口水饺。
其实仔细吃的话,还不错。
她嘴角快速的弯了弯。
客人越来越多,很快没了空位。
“不好意思能拼桌么?”
是两个女生。
路明非看了眼零,在少女点头后,他笑着说。
“行啊。”
“谢谢!”
两个女生明显是附近公司的员工,坐下后很快就聊起了工作上的事,在路明非即将吃完时她们点的饺子才上来。
其中一个女孩百无聊赖的用勺子搅拌着汤。
“饺子,饺子,天天吃饺子!”
她抱怨着。
“你就不会腻吗!”
另一个女生默默低头,不说话。
路明非和零一起往外走。
就听那个女生还在说。
“傻不傻,你们就见了一面吧,没准人早把你的手机号给扔了,等有什么用!”
…………
“
“开业大吉!财源广进!”
项雅抬头,就见门口站着一对男孩女孩。
她笑起来。
“你怎么来了!”
“开店这么大的事,我怎么不能来。”
路明非放下果篮,在店里转了圈。
各种各样细心打理的花陈列于中。
门口还有满满的向日葵,在夏末的阳光下昂着脑袋。
路明非站在向日葵前。
“很少有花店会卖向日葵诶。”
“但它们很好看啊。”
项雅温柔的笑。
路明非看了眼网管女孩。
真是难以想象,竟会在她脸上看到如此柔和的神情。
还有这一身白色的裙子。
教堂的那一晚之后,女孩忘记了很多,她似乎重新变回了那个笑容温暖的小雅,几年时光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统统洗去,是真的洗去,手臂上的烟疤也消失一空。
用小魔鬼的话说。
“哥哥,你可不要太小看自己的言灵啊。”
所以是因为那一句“不要死”么?
总之,如今的女孩很好,能在白天行走,沐浴在阳光下,耐心的打理花草。
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和零一起往回走的路明非,如是想。
可少了点什么呢?
“你好,这向日葵怎么卖!”
身后花店的方向有人问价。
这么快就来客人了么?
还是来买向日葵的。
路明非好奇的望去。
真巧,刚见过。
是中午一起拼桌的两个女孩。
白裙的小雅走出来。
两个人谈起了价格。
一旁,买向日葵女孩的同伴摇摇头,叹了口气。
“你就是要买那人抱着的花么,傻姑娘哦。”
她嘟囔。
路明非目光上移。
午后的阳光令他眯起了眼。
他看见了这家店的名字。
“两个人的花店”
零投来询问的目光。
“这个啊。”
路明非最后看了眼小雅。
那个在阳光下的白裙女孩。
他微笑着收回目光。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路明非对零说。
“关于一个不为人知的英雄。”
…………
“不用啦,我都收拾好了。”
“都说不用了……”
固执的少女坚定的打开路明非的旅行箱。
“这是老板的命令。”
她说。
“防止你丢三落四,忘了东西。”
“真是的。”
路明非无奈的嘟囔。
他看着床前少女专注的小小背影。
哪怕只是检查行李这种事情都拿出一丝不苟的态度。
可是,怎么说呢。
零毕竟还是个女孩。
让一个女孩子翻旅行箱什么的,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路明偏过头去。
“游戏机呢?”
少女质问他。
“什么?”
路明非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游戏机!”
零重复。
“这是很重要的东西,老板说的。”
“可是……”
路明非奇怪的说。
“我的那些卡带,应该,过不了海关吧。”
他还专门去网上查了,众多前辈的悲惨事迹看的路明非胆战心惊,甚至有人十年来所有的珍藏都被无情扣下,一张不剩,那位兄弟就差抱着海关的大腿哭了,可还能怎么办呢,规矩就是规矩,不可能随随便便就为谁修改。
少女转身,趴下,准确的从床下拉出纸箱,里面就是游戏机。
她以无可违抗的气势把游戏机往旅行箱里一塞。
“一切有我!”
零说。
…………
“所以你的办法是?”
候机厅,路明非和身旁的零保持着同款的表情,面不改色神情冷静。
“马上就轮到我们过安检了啊,查出来可都是要没收的。”
“虽然说可以去了那边再买,但这台毕竟是你老板送的,没收的话也太可惜了。”
零给了个安啦的眼神。
少女又气势十足的抬头收腹,仿佛她不是坐在人来人往的候机厅,而是克里姆林宫的首席。
路明非摇摇头。
他捏着登机牌,抬头去看电子屏上的航班信息。
“奇怪。”
路明非嘟囔。
“不是说十点整的航班么,这都九点半了,怎么还没信息。”
旁边有人嗤笑一声。
“小兄弟。”
男人正了正他那三万的衬衫。
又不着痕迹的露出八万的表。
挂上痞中带帅的迷人的笑。
继续和路明非搭话。
“一看你就是第一次坐飞机。”
他自信的说。
“航班这种东西,说不准的。”
“很少会准时。”
“习惯就好啦。”
“哦哦。”
路明非虚心请教。
“所以我的航班会晚点么?”
“简单,来,我帮你看看。”
男人自信的说。
他看了眼路明非的登机牌。
然后就傻了眼。
只见蓝色陶瓷的方牌上,刻着一个花体的“1”。
男人每年三百六十五天少说也要坐个一百八十次的飞机。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如此诡异的登机牌。
不光材质不同,就连上面的字也不同。
要说头等舱吧,他又不是没坐过,也不至于成这样。
男人噗嗤一笑。
他嘲讽的看了眼路明非。
“年轻人,用这玩具可上不了飞机。”
“玩具?”
路明非皱眉。
“可这就是登机牌啊,”还说是尊享版什么的。
男人笑着摇了摇头。
“尊享版?”
“不错的笑话。”
“不得不说,小兄弟,你很有想法。”
“要不是时间来不及,我真想用我家儿子的飞机模型跟你换。”
“尊享版嘛,我儿子的水平,那模型可真的是尊享版没错了。”
男人心情愉快的站起身,广播里是他的航班号。
“和你聊天很愉快,再见。”
男人潇洒的走向登机口。
路明非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我说啊,零。”
“尊享版有什么问题么?”
少女跳下椅子。
气势凛然的推起迷你旅行箱。
她在前引路。
“上机了。”
“哦哦。”
路明非跟上。
男人等待着安检,又想起那个一看就初次出国的男孩。
年轻真好啊。
他有些感慨。
假如我再年轻个十岁,估计也能和他一起开玩笑吧。
不得不说,那个陶瓷登机牌的点子真不错,尊享版,哈哈,有趣的创意,真是个让人印象深刻的男孩。
“请稍等一下。”
工作人员叫住他。
“怎么了?”
男人皱眉。
“我可是头等舱,九点五十五分的航班,耽误了时间你能负责么!”
“实在不好意思。”
工作人员不卑不亢的解释。
“您的航班延后了,我们需要为另一架飞机让出跑道。”
“让出跑道?”
男人无法理解。
他还是头一回碰到这种事。
忽的,两个人与他擦肩而过。
是那个男孩。
他跟着女友嗯,,或者是妹妹,径直过了安检。
男人瞪大眼。
“他……他们没有安检!”
工作人员解释。
“尊享版是这样的。”
男人眨眨眼。
又是尊享版。
是他耳朵坏掉了么?
“哦哦,难怪你说没关系呢。”
他听到那个男孩对少女说。
“我还想着为什么不用过安检。”
“原来你有私人飞机啊。”
男孩跃跃欲试。
“我还没坐过私人飞机呢,真不知道会是怎样。”
男人张了张嘴。
他觉得,他大概知道是谁占用跑道了。
私人飞机?
他也没坐过啊。
150 凯撒
昂热放下红茶。
“哦,施耐德教授。”
他意外的说。
“真没想到,您会亲自去接他。”
“毕竟是校长先生看重的S级。”
执行部部长铁块碰撞般的嗓音,通过扬声器跨越千万里的距离,于船舱中想起。
“我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学生能让校长先生如此看重。”
“明非啊。”
昂热笑着感慨。
“他是个好孩子。”
“我会用我的这双眼进行确认。”
“那真是太好了。”
昂热带着老派英伦绅士的彬彬有礼。
“我相信,明非那孩子绝对能令您满意。”
“哦,应该是。”
“能令所有人满意。”
船舱中响起执行部部长难听的笑声,和着船外凄厉的风,令人心头发毛。
“校长先生您还是一如既往的相信这个小孩。”
“不过。”
施耐德说。
“从专员呈递上来的观察报告看,这个来自远东的孩子,似乎的确具备了值得令人重视的素质。”
昂热微笑颔首,就算船舱内只他一人,这位传奇屠龙者也时刻保持着无可挑剔的仪态,哪怕最苛刻的宫廷礼仪教师也说不出任何的错漏,完美无瑕。
“很高兴您能意识到这一点。”
“明非的优秀毋庸置疑。”
执行部部长阴冷的笑了两声。
“希望我们尊敬的校长先生没有忘记,在混血种的世界里,优秀同样意味着危险。”
“不不不。”
昂热谦逊的说。
“明非是不同的。”
“希望如此。”
“这也正是我之所以要亲眼确认的原因。”
“另外,卡塞尔那边。”
施耐德说。
“明天就是自由一日,校长先生您不亲自道场的话,我们天才的学生们指不定会做出些什么来,没准等您回到芝加哥,卡塞尔只剩下了废墟也不一定。”
他难听的笑。
“要知道,学生会和狮心会中,可都有着提前进入装备部实习的学生。”
很是罕见,当执行部部长说出装备部这个名词后,一向从容不迫的传奇屠龙者竟也破天荒的轻揉眉心,露出苦恼的神情。
“看来,我有必要和穆罕默德部长重新谈一谈了。”
他微微摇头。
“至于施耐德教授您所担心的自由一日。”
老人笑容爽朗。
“那可是孩子们用他们优秀的表现从我们手中赢下的奖品啊。”
“愿赌服输可是良好的品格。”
“相信孩子们吧,他们将给我们回报以惊喜。”
“我只知道,他们越来越不像是合格的士兵了。”
“但屠龙并不需要士兵。”
昂热强调。
“而是领袖。”
施耐德沉默了许久。
船舱内只剩下江上的风回荡不休。
“也许你是对的。”
施耐德嗓音低沉。
“只是士兵,并不足以屠龙。”
昂热知道这个男人在想什么。
那一年格陵兰岛的行动。
施耐德率领的小队几乎全军覆没。
他也在那次任务中受了重伤,最终只能戴着面罩,拖着氧气小车,以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苟延残喘。
所以啊,昂热会说施耐德和他是一样的人。
甚至于有时候他都在怀疑。
自己左胸内跳动的,究竟是心脏,还是复仇的火。
“放轻松点,我的朋友。”
昂热爽朗的说。
“假如你真的放心不下那群孩子,等到明天,你接了明非回去,应该还赶得及。”
“收拾残局么?”
施耐德哼了声。
“我跟曼斯坦因教授打过招呼了,在那群家伙拆掉卡塞尔之前,他会帮忙看着的。”
“曼斯坦因啊。”
昂热想了想。
“是个对待工作很认真的老师呢。”
之后两人都不再说话。
手指摩挲着明时白瓷的茶盏。
红茶早已凉了。
昂热稍微感到了异常。
他一直保持着等待他人先挂断电话的习惯。
耐心也是种美德。
只是这一次,怎么施耐德教授不说话也不挂断,还有什么需要汇报的事么?
终于,执行部部长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僵硬的说。
“能让副校长先生,”帮忙把这些女孩子们叫回去么?
“女孩子?”
昂热挑眉,露出饶有兴趣的笑。
……
卡塞尔,诺顿管,会议室。
雄壮的金发大男孩坐于主位,膝盖上横放着他的那把猎刀,以罗马执政官命名的狄克推多。
说来雄壮和大男孩似乎是相悖的两个词,前者后面跟着应该是“男人”之类的话才对,怎么能用雄壮来形容大男孩呢?
但放在坐于主位这人的身上竟如此和谐。
他有着希腊雕塑般健壮的体魄,卡塞尔的制服被肌肉撑得紧绷,是足以令无数少女尖叫脸红的程度。
他只是简单的坐在那里便恍若重山巨壁,令弱者下意识的交出信任选择依靠,令强者心生折服甘心追随。
但他那双眼却如此明亮,里面是如初生朝阳般的热情和欲望,是所有他所看中之物都必须拿到手的欲望,并非狂妄,是理所应当。
凯撒.加图索。
生来便继承了那位大帝的名。
由此可见他的家族究竟多么看好这个婴孩的未来。
不过,按这个大男孩的话来说。
“只要我足够伟大,我就是唯一的凯撒。”
无需更多言语,这一句话,便是这个大男孩最好的注脚。
他没有野心勃勃的说要做出一番工业,要去比肩那位大帝。
因为比肩大帝这种程度,根本不被他放在眼中。
他这一生终将超越那位大帝。
无需怀疑。
此乃应有之义。
百年后,世人只会记住一个凯撒。
那就是他。
凯撒.加图索。
至于工业嘛。
率领混血种杀死龙王,听起来似乎不错。
谁都知道龙类的四大君主将在这几年陆续复苏。
那么就必须有人将那些老古董送回坟墓。
凯撒从不怀疑,这个人会是自己。
有些人生来就是领袖。
比如他,凯撒。
而此刻,他正在为明天的战斗做出准备。
为了彻底击败他的宿敌。
会议室,长桌左右两边依次坐着学生会各部门的领导,他们面容肃穆,一丝不苟,每一人的脸上都深深的写着“我是精英”四个大字。
现代社会推崇平等,推崇民主,他们从废纸堆里挖出亚瑟王和圆桌骑士们的故事,并以此为证,毕竟传说中的骑士王都与他的骑士平等的治理国家,这是何等崇高的美德,后人为何不选择效仿呢?
但凯撒嗤之以鼻。
圆桌议会?
平等民主?
开什么玩笑!
在他眼中,民主就意味着低效。
一个议案从提出到演讲然后说服最后通过。
起码已过去了三天。
这简直是在犯罪!
尽管乌合之众一书有诸多错漏,且极其无聊,让人看了直打哈欠。
但里面的某些话还是有些道理的。
比如人民的群体需要引导这一点。
凯撒深以为然。
他生来就是那个引导的人。
你们无需其他,只要忠诚的跟随于我。
我将带领你们从一个胜利走向下一个胜利。
享受荣誉鲜花和掌声即可。
在就任学生会会长的演讲上,凯撒说了类似的话语。
而后他用无可争议的行动践行了全部。
在凯撒的领导下,学生会一跃而成卡塞尔第一学生社团,稳稳的压了老牌组织狮心会一头。
哪怕今年狮心会的会长是楚子航。
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明天,自由一日。
他将与楚子航以卡塞尔作为战场,决一胜负。
凯撒赌上了他的布加迪威龙,楚子航则押上了他的佩刀村雨。
这是决定谁才是真正领袖的战斗。
至于战斗的结果。
凯撒微笑着轻抿一口香槟。
会议室的另一边摆满了自助的美食和香槟塔。
战斗还有悬念么,胜利终将属于凯撒。
这是极其割裂的画面,在同一片空间中,一边是作战会议气氛冷肃,一边是美酒佳肴恍如宴会。
但假如做出这种事的是凯撒,想一想这个男孩的性格,逻辑忽然就通了。
他就是那种会在比赛前就开好香槟庆祝胜利的笨蛋啊。
甚至于,只是美酒佳肴这种程度,对于凯撒而言,还是太过收敛。
他放下香槟,与每一人对视。
“罗莎莉亚呢?”
凯撒问。
学生会的精英们悄悄的交换着眼神。
罗莎莉亚是凯撒领导下的学生会中,一个名为蕾丝少女团的特殊部门的负责人。
至于这部门有多特殊,看看蕾丝少女团这名字你还想不到么?
举个例子,往年由副校长主办的卡塞尔泳装大赛这一活动,前十中有七人都是蕾丝少女团的成员。
aiyueshuxiang.com
见识到少女团的强大了吧。
秘书部的负责人发言。
“罗莎莉亚接到了副校长发布的特殊任务,已于昨日率领蕾丝少女团离开卡塞尔。”
“嗯,我知道了。”
凯撒点点头。
虽然没有蕾丝少女团的舞蹈有些可惜,但凯撒并不在意,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楚子航,明天就要跟他的宿敌决出胜负,真是令人期待,甚至凯撒感觉他的血已然开始了沸腾。
“既然人到齐了,那么自由一日的作战会议,正式开始。”
凯撒说。
先是新闻部的副部长起身发言。
他给每人派发了一份资料。
“绝密消息。”
副部长一脸凝重。
“据可靠人士透露,六月份以来,楚子航一直呆在中国,似乎是在接触一名新生。”
“新生?”
有人微微皱眉。
有人喃喃自语。
他们有如此表现也实属正常,毕竟楚子航是什么人,能被凯撒视为宿敌的存在又岂是寻常。
换个形象易懂的说法,假如有人跟他们说凯撒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去接触一个还未进入卡塞尔的中学生。
在座的学生会精英们有一个算一个都得怀疑这世界是不是出了问题。
或者这干脆就是个假消息。
“很抱歉,但我不得不说。”
有人在得到凯撒的眼神默许后,起身看向新闻部副部长。
“这消息属实么?”
“楚子航会为了一个新生浪费三个月的时间。”
“说真的我无法相信。”
“当然属实!”
副部长的专业水平受到了质疑,他生气的提高音量。
“这可是我们部长冒着生命危险打探到的情报!”
“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
“当然,一个普通的新生根本不值得狮心会的会长浪费时间。”
“但是。”
新闻部的副部长严肃的与每个人对视。
直到首席的凯撒,方才谦卑的低垂目光。
就听他沉声说来。
“假如这位新生,是S级呢?”
众人先是愣了下。
他们听到了什么?
S级!
瞬间,学生会的精英们频繁的交换着眼神,目光或困惑或惊讶或茫然,假如主位上不是坐着凯撒,估计会议室早已沸腾如粥。
“哦,S级。”
凯撒饶有兴趣的说。
“是你们部长给的消息么?”
“我记得他是叫……”
“芬格尔。”
一旁秘书小声提醒。
“嗯,芬格尔。”
凯撒无比自然的点头。
“说起来,为什么他没有参加会议?”
新闻部的副部长眼神飘忽。
“部长他说正在冒死探查S级新生的情报,希望会长大人能支持一部分的活动资金。”
秘书又小声提醒。
“芬格尔已经连续迟到三年了。”
凯撒眼神惊讶。
“三年!等等,大四学生不是都在执行任务么,他怎么还回卡塞尔?”
“严格来说,今年是芬格尔在卡塞尔的第七个年头。”
“留级么?”
“正是。”
对人才济济的学生会有了全新认识的凯撒微笑摇头。
“有趣的人。”
他说。
凯撒看向新闻部的副部长。
“你的长官说了么,要多少资金。”
副部长正要开口,却被凯撒打断。
“算了,不重要。”
凯撒随手扔出一张黑卡。
“花旗银行的百夫长卡,一千万美金的额度。”
“我要楚子航的所有行程。”
新闻部的副部长控制住一个滑跪去亲吻凯撒鞋面的冲动。
该死,跟芬格尔呆久了白痴也会传染的吗!
他缠斗着按住百夫长卡。
“是的,如您所愿,我是说,楚子航的行程,这就……”
他稀里糊涂的说了一通话,凯撒也不催促,也不皱眉,他只是带着和煦的微笑,用他那蔚蓝天空般的双眸静静地注视对方。
无论是谁,相信我,无论是谁被凯撒以这般的目光注视,肯定都会产生“为这个男人去死也无所谓吧”这样的念头。
但当你决定如此做之前,凯撒就会大力的拍打你的肩膀,把你往回拉,然后爽朗的说一句。
“我怎么能让信任着我的人们冲锋在前!”
“看着我的背影,跟好了!”
“我来开路。”
这就是所谓的领袖了。
凯撒从不是眼睁睁看着手下赴死自己还能谈笑风生的人。
假如真要赴死。
他自是当仁不让。
激动的情绪过去,副部长忽的想起。
“那个,您不需要S级新生的资料么?”
“从楚子航的行动来看,这位是心会会长似乎抱着将S级新生收入囊中的打算。”
“无论怎么说,那都是S级。”
“我们是不是应该采取一些行动。”
待他说完,凯撒点点头。
他扫视一圈在座的学生会各部门负责人。
天生威严的低沉嗓音。
“对于这位S级新生,还有谁有话要说么?”
精英们面面相觑。
终于有人举起手。
“我也认为应该采取行动,不能让狮心会如此轻易的得到S级。”
“我有不同看法,S级,很抱歉我无法想象还有谁的阶级能在会长之上,就算狮心会得到了这个新生又怎么样,我们有凯撒!”
瞬间,这句话引发了广泛的共鸣。
“是的,我们有凯撒!”
“楚子航也不过如此,就让他去追求S级好了,他们两个家在一起,也无法与凯撒领导下的学生会抗衡。”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我承认凯撒是独一无二的领袖,但S级,你们知道S级是什么概念么!”
“卡塞尔唯一的S级,是校长!”
“别一惊一乍的,一个连3E考试都没通过的家伙,谁知道他这S几有多少水分!”
很快,会议室吵成一团,学生会的精英们就对待S级的态度上产生分歧,分成两方并各执一词,有人认为S级极其特殊,是足以改变学生会和狮心会力量对比的重要筹码,他们绝对不能拱手相让,轻易的就将S级送给狮心会。
也有人则不屑一顾,一方面他们对S级的重要性抱有怀疑,另一方面的原因也相当简单。
他们有凯撒。
他们坚定的相信着,只要根髓在凯撒身后,无论前方是谁,都无法阻挡自己等人前进的步伐。
凯撒静静的看着,并不下场。
只是等人们的情绪冷静下来。
会议室重归寂静。
凯撒方才开口。
“说实在的,我并不在乎那个S级。”
“假如他的实力配不上自己的阶级。”
“随便他。”
“假如他的实力配得上呢。”
凯撒微笑。
“也随便他。”
学生会的精英们目光不解。
就听凯撒继续说。
“因为所有的精英,都应该进入学生会。”
“这是毋庸置疑的事。”
有人鼓掌。
很多人都跟着鼓掌。
他们激动的红了脸。
以崇敬的目光看向主位上的男人。
是的,就是这样。
所有优秀的人,所有的精英,都应该进入学生会!
都应该加入凯撒的麾下,跟随他。
如同日升月落,如同春去秋来。
这是理所应当的事。
他们同时深深的反省于自己先前的表现。
天真!
真是太天真了!
瞧瞧他们都做了什么吧。
居然为了一个新生争论不休。
哪怕这人是S级好了。
又怎么样呢?
他们有凯撒。
而且正如凯撒所说。
假如S级的心声名副其实。
他就应该加入学生会。
没有任何其他的可能。
151 芬格尔和ZZ1000次快车
凯撒压了压手。
掌声顿歇。
他面带微笑。
那是自信的笑。
也是能给与人力量和方向的笑。
“让我们把S级的事情放到一边。”
“再怎么说,他也是开学之后的事。”
“现在是作战会议的时间。”
凯撒说。
“比起S级,我对楚子航更感兴趣。”
…………
“加入社团?”
手机上是诺玛发来的入学须知。
路明非正和零聊到了社团的话题。
“一定要选一个么?”
路明非沉思。
“对了,零,学生会和狮心会,你去哪个?”
他问少女。
“我跟你。”
零说。
路明非挠挠头。
“嘛,虽然我知道是你老板的意思,但直接这样说果然还是有哪里怪怪的。”
零瞥了他一眼。
面无表情的回过头。路明非又研究起了入学须知。
“社团的话。”
他嘟囔着。
“怎么没有自建新社团的入口?”
“那个啊,如果我要自己建一个社团你是?,”
“我跟你。”
“好吧好吧。”
路明非笑了笑。
“我就不该问的。”
他们走进芝加哥火车站。
路明非试图用他那一口结结巴巴的英语问路。
“您好,请问ZZ1……”
卡住了。
路明非抓着脸。
ZZ1000快车用英语怎么说来着?
认真算来,考托福对于路明非而言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如果不是卡塞尔推行中文校园计划,从教授到学生都能说一口地道的汉语,当初路明非都不一定会同意古德里安教授的入学邀请。
从头开始学习一门语言,饶了他吧,有这功夫为什么不去养神呢?
“您好,请问ZZ1000次列车是……”
关键时刻还是零站了出来。
路明非松了口气。
他看着少女泰然自若且游刃有余的一米四背影。
那白金色的长发都在熠熠闪光。
耳边仿佛都响起了歌谣。
路明非眨眨眼。
不是仿佛,就是有人在唱歌。
他回过头。
挑了挑眉。
就见人来人往的过道中央,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坐在地上,一边用可怜兮兮的语气说着些什么,外语路明非听不大懂的嘛,又一边上下摇晃着肯德基的纸筒,里面有一些零碎的硬币,伴随男人的摇晃发出哗啦啦的脆响,这个路明非倒是看明白了,放武侠里这就叫丐帮弟子,人均打狗专家,个别的精英还能揍龙,反正跟十二生肖过不去就是了。
路明非摸着下吧,好奇的打量着男人的身体轮廓,尤其在他隆起的双臂和胸膛上停留。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过坦然不加掩饰,疑似丐帮驻芝加哥堂口的弟子敏锐的往这边投来目光。
两人都看到了彼此。
正当路明非衡量着他是出手还是打招呼的时候。
就见雄壮的丐帮弟子面色一白,以着与其体型不符的灵巧往后一闪,躲避瘟神般迅速拉开与路明非的距离。
路明非一头雾水。
他还想着这人是不是脑子坏掉了,就听到零那标志性的没有语气起伏的声线。
“问过了,没有ZZ1000次列车的信息。”
“没有么?”
“嗯,时刻表上没有写,也没有工作人员听说过。”
“那就奇怪了。”
路明非掏出卡塞尔寄来的火车票。
“难道我们走错站了?”
“可上面是写着芝加哥火车站没有错啊。”
“问一下。”
“你们刚才说到了ZZ1000次列车对吧。”
“是啊。”
路明非抬头,搭话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不是零,会是谁?
一张长满大胡子的脸凑近在眼前。
路明非甚至能闻到一股奇怪的酸味。
他面色一变,抬手就是一拳。
“等等!”
大胡子惊呼出声,用的还是汉语。
同时他一个懒驴打滚,险而又险的躲过路明非这一拳。
“吓死我了。”
大胡子趴在地上单手抚胸作喘气状。
“你这人怎么回事啊!随随便便就打人!万一我手脚慢了出事怎么办!医药费你赔啊!”
大胡子忽然一愣。
眼珠子贼兮兮的转了圈。
干脆利落的就准备在地上打起滚来。
““那个,看清楚啊。””
路明非晃了晃拳头。
“我刚才,可没打出去。”
大胡子确认似的看了看路明非的拳头。
然后哈哈一笑。
行云流水的就从地上爬起来。
仿佛之前那个准备在地上打滚的人根本不是自己一样。
路明非都是一惊。
何等深厚的脸皮。
零看了看路明非的拳头。
又不着痕迹的扫了眼大胡子。
她往路明非的身边走了两步,几乎贴到一起,同时小小的身子完全紧绷,处在随时都能出手的备战状态。
“我没猜错的话,两位就是学弟学妹了!”
大胡子热情的一把抓向路明非的手。
却落了个空。
但他是什么人啊。
就见大胡子握着空气上下摇晃,表情自然不显丝毫尴尬。
路明非再次对此人的脸皮有了全新的认识。
“自我介绍一下,在下芬格尔,你们的学长。”
大胡子挺胸收腹,摆出严肃的神情,一本正经的样子如果不是衣领还沾了番茄酱大概会更有说服力。
“学长?”
路明非问。
“卡塞尔啊。”
自称芬格尔的丐帮弟子朝路明非暧昧的挤眉弄眼。
“ZZ1000次快车,专门跑卡塞尔的,你们应该就是这届的新生吧。”
“哦,卡塞尔。”
路明非越说声音越小。
学长两个字在他脑海不停回档。
一边是挤眉弄眼的芬格尔。
一边是楚子航手持村雨平静回头的侧脸。
同样都是学长。
为什么差距会这么大!
路明非忽然就对他的大学生活产生了严重的担忧。
本来以为卡塞尔嘛,专业培养屠龙者一百年,就算里面的学生不是人人堪比楚子航,起码也差不到哪里去吧。
尤其是后来认识了零,这少女的表现更是加深了路明非对卡塞尔的印象。
他所认识的唯二卡塞尔学生,一个比一个冷酷,一个比一个话少,满脑子不是杀人就是爆炸,完美符合了屠龙者的刻板印象。
直到这头满脸大胡子的不明生物出现。
路明非听到了什么?
他说自己也是卡塞尔的学生?
丐帮要统治混血种了么?
“学弟?学弟?”
大胡子,哦不应该叫芬格尔了,他正一脸关心的看着路明非,并且拿手在少年的面前来回晃着。
loubiqu.net
零踏前一步,警惕的盯着他。
芬格尔讪讪一笑,收回手。
“你会打狗棒法么?”
路明非忽然问。
“打狗?”
芬格尔无辜的眨眨眼。
“算了,不重要。”
路明非摆摆手。
“既然学长你也是卡塞尔的人。”
路明非给他看车票。
“上面写着ZZ1000次列车,怎么一直没来啊。”
“很正常的。”
芬格尔无所谓的摆摆手。
“列车偶尔是会晚点,尤其是像我这种农奴阶层的废柴,什么时候去学校完全是看诺玛心情。”
“农奴阶层?”
“这个啊,学弟你是新生大概不知道,卡塞尔的人基本都按血统分成ABCD几个阶级,从学生到教授都一样,不同的阶级享受的待遇也不同,就说这列车吧,听说最顶尖的天才一个电话下去列车随叫随到。”
“我试试。”
“嘿学弟你别白费力气了,你学校都没去吧,能找谁啊,再说了以你的……”
“诺玛,我能预约ZZ1000次列车么?”
“确认,列车已发车,正在赶来,约三小时二十四分钟后抵达。”
“什么嘛,还要三小时。”
路明非嘟囔。
他抬头,就见芬格尔一脸见鬼的表情,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刚收起来的手机。
“怎么了么,学长?”
“那个,敢问阁下的阶级是?”
“S级。”
芬格尔夸张的倒吸一口冷气。
而后二话不说就以猛虎扑食之势抱住路明非的大腿。
当然,不出意外的,路明非躲开了。
跳开一段距离的路明非警惕的盯着他。
“你干什么!”
“老大!”
芬格尔涕泪聚下。
“小弟我混迹卡塞尔七个年头,就没见过如老大你这样英明神武的强者!”
“等等,七个年头!”
路明非睁大眼。
“卡塞尔不是四年制大学么?”
“我留级了。”
芬格尔一摆手。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喂喂喂再怎么说留级三年也太夸张了吧!”
“其实是四年。”
芬格尔补充。
“今年是第四个年头了。”
路明非一脸钦佩。
“从某个角度来说能做到这种程度你也是个人才了。”
“哪里哪里。”
“我没在夸你啊混蛋!”
芬格尔面容一肃。
“老大!”
“我决定了!”
“从今天起我就跟着你混啦!”
“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
“打住!”
路明非连忙说。
“我感觉我会活得比你久。”
他叹了口气。
“直接说吧,你想做什么?”
芬格尔深呼吸。
“可以说么?”
“嗯。”
芬格尔再次深呼吸。
就见他语气郑重。
“老大行行好请顿饭吧!”
“小弟要饿死了啊!”
一小时后。
餐厅一角的乐团演奏悠扬的曲子。
柔和的灯光撒下来。
正装的男人女人优雅进食,笑不露齿。
而靠窗的位置。
一个也不知该算是狼人还是棕熊人的家伙在胸前规规矩矩的系着餐巾,一手刀一手叉,迅速且精密的切割着盘中牛排,只消数口便囫囵吞下,又一气灌下大杯的红酒,终于满足的往后靠去。
“阁下大恩……”
芬格尔打了个嗝。
“没齿难忘。”
路明非一抱拳。
“壮士客气了,不值一提,实在不值一提。”
过来端走盘子的侍者脚步匆匆,头也不敢回。
“说起来,这餐钱还是零给付的,你要谢还得谢她。”
路明非说。
“哦哦,此话有理。”
芬格尔就看向了坐在路明非身边的零。
“嫂……”
话说一半就给断了。
他看看零。
又看看路明非。
再目光下移,看看零。
芬格尔倒吸一口凉气。
他用一种奇怪的像是在看垃圾的目光看向路明非。
芬格尔欲言又止。
“学弟,虽然我很欣赏你的品味,但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路明非脸一黑。
“那就别说了。”
路明非果断解释。
“我和零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一起顺道去卡塞尔,仅此而已,你可别多想。”
芬格尔明显松了口气。
“说实在的,学弟,刚才我差点就想报警了。”
“不过说起来,卡塞尔什么时候开了小学部么?怎么……”
“什么小学部啊,零好歹时期岁了好不好。”
芬格尔睁大眼。
目光在少女的头顶,以及脸庞,稍作停留。
他认真的看向路明非。
“老大!”
“干嘛。”
“不考虑下么!”
芬格尔循循善诱。
“能把米其林的牛排店当自助餐吃。”
“抓住机会的话,搞不好这辈子就……”
“就完了吧。”
路明非没好气的说。
“你以为我是什么,变态么?”
芬格尔静静的看他。
“警告你啊,再这样看我,宰了你哦。”
路明非杀气腾腾。
“哈哈哈我们回去吧三个小时列车也差不多要到了。”
芬格尔无比自然的转移话题。
“说起来,农奴。”
路明非好奇的问。
“你都什么阶级啊,至于用农奴来形容。”
“哦,F啦F。”
芬格尔谦虚的说。
“居然还有F这样的阶级!”
路明非都惊了。
“我怎么在入学须知里好像没看到过啊。”
“很正常。”
芬格尔骄傲的说。
“我可是一百年来卡塞尔唯一的F级啊。”
路明非抱了抱拳。
“久仰久仰。”
芬格尔哈哈一笑。
“好说好说。”
回到芝加哥火车站,刚好是诺玛约定的时间。
路明非下意识看了看显示屏。
“还是没有诶。”
“已经到了。”
芬格尔说。
“你看那里。”
果然,路明非就见一个墨绿色制服的年轻男人,摇着黄铜铃铛,朝他们走来。
奇怪的是,他行走于人流中,来往的乘客竟好似看不到这人一样熟视无睹,没有一个人朝他投来视线。
“他是ZZ1000次列车的乘务员。”
芬格尔介绍。
“发车啦,发车啦。”
乘务员哼着动画电影极地特快的主题曲,悠闲的走到他们面前。
目光依次扫过三人,最终定在路明非的身上。
“啊哈,S级!”
乘务员热情的抓住路明非的手。
芬格尔指着他们大呼小叫。
“没有躲!学弟你居然没有躲!我伤心了!没有一顿牛排这事没完我跟你说!”
“你是,哦,芬格尔。”
乘务员随意的瞥了大胡子一眼。
“你还没毕业啊。”
之后他又堆起热情的笑容,看向路明非。
“真是荣幸,在我担任乘务员期间居然能碰到一位S级,您可一定得给我签名,我敢打赌,您的签名未来一定能进博物馆!”
“S级,啊哈,S级!”
152 言灵:皇帝
握了手,签了名,在乘务员的热情引导下,他们径直去了月台。
路明非有种奇怪的错觉。
他这不是去上大学。
而是帝国元首视察基层之类的活动。
直到他们进入车厢的那一刻。
错觉更强烈了。
两排蕾丝白袜包裹修长大腿的女孩,满是甜美热情的笑容,以粉丝见到偶像的态度热情的与路明非打着招呼。
“老……老大的蕾丝少女团!”
芬格尔惊呼。
路明非定在原地手足无措。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误闯了女儿国或者盘丝洞的唐玄奘。
一群莺莺燕燕白丝黑丝暖箱阵阵,或娇憨或甜美或清冷声声唤着他的名字,就连零也如临大敌般挡在了路明非面前,望着车厢内的少女们目光警惕,就是不知道这少女仰头久了脖子会不会酸,以混血种的体质应该不会得紧追并吧。
“蕾丝少女团……”
路明非迅速抓住了芬格尔话里的重点。
“这是什么,对雄性特攻武器么!”
“没那么简单。”
芬格尔严肃的捋着他的胡子。
“这是凯撒老大的王牌,每一个女生都是绝对一等一的……”
“战士么?”
路明非觉得自己果然还是太肤浅了,刚才那一瞬居然还产生了卡塞尔会举行选美大赛的奇怪念头,那可是混血种社会中的最高学府啊,有芬格尔这样一条漏网之鱼也就算了,其他的学生应该都是类似楚子航和零这样的战士吧。,
“当然是一等一的美少女啦。”
芬格尔用“学弟你不对劲哦”的目光看向路明非。
路明非回了个“不对劲的人是你吧”的眼神。
传奇屠龙者领导的培养精英战士的学院,居然有着一支完全由美少女组成的队伍,她们要怎么战斗?撩起裙摆跨上冲锋枪扫射么?可姐姐啊你们还踩着高跟真的没关系么!
“等等你刚才说老大。”
路明非反应过来。
“是啊,凯撒老大。”
芬格尔与有荣焉的介绍。
“当代学生会会长,绝对的精英,天生的领袖,尤其是对手底下的人更是慷慨大方,每周一次的宴会上那些猪肘子可真是不错啊。”
“所以重点是猪肘子么!”
“当然不是。”
芬格尔义正言辞。
“老大还是能用胸肌夹死苍蝇的猛人好吧!”
路明非感觉他已充分了解到芬格尔此獠究竟是何许人也。
他摇摇头,投去一个鄙夷的目光。
“喂喂喂,我说啊,虽然我不在意,但三小时前给我一口一个喊老大的家伙是你没错吧。”
“哦,这个啊。”
芬格尔豪爽的一挥手。
“你们国家有句话说得好,在家靠父母,出门靠老大,只要老大足够多,天下之大,就没有我芬格尔去不了的地方!”
“给我向汉语谢罪啊混蛋!”
车门合上。
ZZ1000次列车轰隆隆的开始启动。
感受着车身传来的震动,路明非目露惊讶。
“这车烧煤的?”
“正是。”
芬格尔望向窗外。
“很古老吧,就跟卡塞尔一样,一百多年了,我听说校长他老人家从建校初期就在了,可真是……”
他感慨的摇摇头。
路明非感觉到这个男人身上似乎有某种深沉而痛苦的过往。
“占着校长位置不挪窝,也不给年轻人点机会,要不是我打不过,明天就帮副校长抢了校长宝座!”
芬格尔骂骂咧咧的收回目光,就奇怪的发现路明非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咋了老大!”
芬格尔狗腿的说。
路明非觉得如果刚才他直说自己从这家伙身上感受到了深沉的过往什么的。
大概会很丢脸吧。
沉吟片刻,路明非还是随便找了个话题。
“副校长很想上位吗?”
“当然。”
“我至今仍记得他老人家的宏愿!”
“哦哦,宏愿啊,听起来就很厉害的样子。”
“一旦他当了校长,就把卡塞尔的女生上学期间只能穿死库水给写进校规。”
“这也能算宏愿啊喂!”
路明非虚起眼。
“我还能说什么呢,希望昂热校长身体康健吧。”
“您好,我是罗莎莉亚。”
一个身材修长的女孩对路明非说。
“哦哦,您好您好。”
路明非连忙回。
罗莎莉亚有着一张精致的脸庞,神情淡淡的,并非是零这般的三无,而是恪守礼仪后形成的习惯。
她双手自然的交叠于小腹前,以着温柔得让人恰好听到的声音述说,。
“副校长拜托我向您转达他的问候。”
“副校长!”
再一次听到这个词,回想一下芬格尔一脸向往的模样,路明非神情有些微妙。
死库水什么的,大概把这人往升级版芬格尔的方向想就没错了。
“好了,姑娘们,让一让,让一让。”
一个几乎只会于噩梦中出现的声音响起。
你甚至会感到怀疑。
人类的声带真的能发出这种难听的嗓音么?
欢声笑语的女孩们骤然一静。
她们规矩的朝两遍分开。
也只有在这一刻,路明非才从这些女孩身上看到了些许令行禁止的影子。
他恍然想起。
对了,此时此刻,这个车厢,所有的人。
都是混血种啊。
随便拉一个放到普通人的世界,都是无可争议的天才。
卡塞尔。
路明非在心中咀嚼着这个词。
你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地方。
车轮咕噜噜的滚动。
一身厚重的衣服,脸上还戴着盖住半张脸的氧气面罩,这是让人联想起生化危机或辐射之类游戏的打扮,生活在病毒爆发或核冬天世界上的人类八成就这模样。
“部长先生。”
罗莎莉亚微微点头。
“哦,你好。”
男人说话了,用他那难听的嗓音。
“在行动时间外,你可以称呼我教授,小姐。”
“嗯。”
罗莎莉亚规矩的答应一声,而后退到一旁,让出背后的少年。
“自我介绍一下。”
男人那张酷似科学怪人的脸朝向路明非。
“施耐德,执行部部长,卡塞尔终身教授。”
执行部?
路明非神色一动。
他想起了接老唐时机场的地勤。
还有,没记错的话,楚学长好像就是执行部的人。
“很高兴认识你。”
施耐德如机械般僵硬的伸出手。
“S级。”
路明非和他握了握。
“我也是,很高兴认识你,部长先生。”
男人发出夜枭般的笑声。
让人联想起深夜枯树上绿眼的乌鸦。
“好了,请过来一下,尽管我的学生已给你做过了学前辅导,但你毕竟是S级,有些必要的内容需要补充。”
说罢,施耐德转身,对蕾丝少女团的美少女们说。
“姑娘们,你们的任务结束了,副校长承诺的学分会在你们回到卡塞尔后兑现,在此之前,让我们好好享受这段旅程吧!”
美少女们举起手臂发出欢呼。
“看不出来啊。”
芬格尔在路明非身边小声嘀咕。
“杀胚头头哄女孩子也挺有一手的嘛。”
“你最好注意点。”
路明非不动声色的回。
“当心被他听到。”
果然,在芬格尔还想说些什么之前,走前面的施耐德回头,淡淡的扫了他一眼。
却也没说什么,继续在前带路。
芬格尔昂首挺胸,行走间气势凌然,竟真有了那么几分德棍的味道。
“继续啊,怕什么。”
路明非怂恿他。
“开玩笑,杀胚头头是那么好招惹的么!”
芬格尔嘴唇微动。
很快,几人到了专属车厢。
“坐。”
施耐德示意对面的位子。
路明非,零,然后芬……
“等等。”
施耐德盯着芬格尔。
“你进来”做什么?
“报告教授!”
芬格尔以面对盖世太保的态度一个立正敬礼。
“老大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老大?”
施耐德看了看零,看了看路明非。
路明非举起手。
“那个,教授,我跟他不熟。”
芬格尔蹬蹬蹬连退数步。
他双手放于胸口作西施捧心状。
芬格尔痛苦的看向路明非。
“老大!”
“心脏在左边。”
路明非提醒。
“哦谢谢。”
芬格尔换了边胸口继续捂。
一秒切换痛苦表情。
有人会用“这人每个眼睫毛都是戏”这样的句子来形容某个演员的演技出色。
ranwena.net
芬格尔就不同了。
他每根胡子都是戏!
“我是如此的相信你!”
“你却!”
一大坨肉飞出了车厢。
箱门又刷的一下拉上。
路明非对施耐德笑了笑。
“任务完成,长官!”
闻言,施耐德那一双仿佛结了厚厚一层冰的双眸,竟也露出些许笑意。
“回到你的位子,士兵。”
“是!”
路明非在零的身旁坐下。
车厢内只剩下他们和施耐德三人。
或许是路明非刚才的举动勾起了施耐德的某些回忆。
他的眼神柔和下来。
声音也带上了少许的感慨。
但是开口后的第一句话,不是学前辅导的补充内容。
而是……
“假如芬格尔给你们造成了困扰,我先在这里代他向两位致歉。”
说着,这个满身铁血气息的男人就是起身,对路明非和零微微鞠躬。
路明非哪里能受这个,他赶紧窜起来,顺便还拉上了零,虽然少女眼神还有明显的困惑就是了。
“言重了,言重了。”
路明非连忙说。
“困扰什么的也太夸张了,芬格尔是个很有趣的人,我们没准还会成为很不错的朋友呢。”
施耐德眼中带着笑意。
他静静的注视少年未一个刚认识连半天时间也不到的家伙说话。
那手忙脚乱的样子让人会心一笑。
施耐德忽然就想起了校长先生经常挂在嘴边的话。
“明非啊,是个好孩子。”
执行部部长心中微微一动。
他忽然有了个想法。
施耐德便直接开口。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干净利落,丝毫不会拖泥带水。
“路明非。”
“有考虑加入执行部么?”
“执行部?”
路明非一头雾水,他不知道眼前这位教授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
“嗯。”
施耐德说。
“我想你应该对执行部有所了解。”
“比如,你的学长,楚子航,就是执行部中的优秀专员。”
三人隔着桌子对坐。
施耐德为路明非和零简单的介绍了何为执行部。
众所周知,卡塞尔的前身是密党。
至于密党是什么,那些林立的背和死侍的尸骸,想必能给出最完美的答案。
密党的历史就是混血种与龙类的战争史。
他们永远冲在战场的最前线。以古老的亚伯拉罕血统契为至高守则,历代密党的屠龙者们以他们的身躯构筑成龙类与人类之间最后的防线。
简单点形容,密党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暴力组织。
虽然过去了一百年,密党演化为了卡塞尔,似乎雄狮收起了爪牙,戴上了金丝边眼镜和学位帽开始教书育人。
但温馨的外表只是假象。
正如平静的海面下暗流汹涌。
雄狮并未收起爪牙。
他的爪牙一直存在。
且锋锐如初。
那便是执行部。
所有卡塞尔的精英学员都有在执行部实习的经历。
而其中绝大部分的人在毕业后都直接加入了执行部成为专员。
他们是锋利的刀刃,是混血种社会中首屈一指的天才。
而执行部,正是汇聚了这些天才的所在。
“也就是说,加入执行部,就得满世界的找危险混血种或者纯血龙类干架。”
路明非总结。
施耐德点点头,这话不假,但并没有路明非说的那般凶险,他正准备解释,就听桌对面的少年期待的说。
“好像很有趣的样子。”
施耐德咳嗽两声。
“执行部的工作我们日后再谈,表现优异的学生可以再大一结束时向执行部呈递实习申请书,或者你在大一上半学期的战争实践课上拿到出色的分数,也能破格录入。”
施耐德简单的提了句,而后说。
“我指的加入,是成为我的学生这件事。”
“学生?”
路明非好似想起什么,歉意一笑。
“您不说我还给忘了。”
“关于导师的问题,我有些特殊的情况。”
“我知道。”
施耐德却好像早就猜出路明非想说什么了一般。
“古德里安教授,是吧。”
“那是原本的决定。”
“但是在一个月前,校长先生撤回了这一认命。”
“不能如此轻率的决定S级的导师。”
“而且。”
施耐德微微一笑。
“也得考虑到S级自己的意见,不是么?”
路明非点点头。
他松了口气。
“已经撤了啊。”
他说。
施耐德心中一动。
“你似乎并不意外。”
“也不是不意外啦。”
路明非想了想,不好意思的说。
“其实我本来也想说来着。”
“就是我已经有老师了。”
“没办法再跟一个。”
施耐德嗯了声。
“不是古德里安?”
“不是不是。”
路明非笑着摆手。
“是别人啦,别人。”
施耐德点点头。
“看来,对你而言,这位老师似乎有着特殊的意义。”
“嗯。”
路明非说。
“听说卡塞尔在推行中文校园的计划。”
“的确,我想你应该也发现了,车厢外的姑娘们,包括我,都在用汉语交流。”
路明非点点头。
“那我的国家有一句话,不知道教授你有没有听过。”
路明非轻轻一叹。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师傅,也是师父啊。”
看出施耐德困惑的眼神,路明非便以指代笔,在桌面上写下“师傅”与“师父”进行对比。
施耐德了然。
“原来是这样。”
他点点头,又惋惜的说。
“本来我还想收你为学生。”
“楚子航你应该认识,他也是我的学生。”
“到时你们两人还能有个照应。”
“现在看来,既然你有师傅在前,真是可惜了。”
路明非飒然一笑。
“无论如何,多谢教授的器重了。”
施耐德摇了摇头,他看向了零。
“接下来是S级专属的内容,很抱歉,这位小姐,能请你回避么?”
少女隐晦的看了眼路明非。
她干净利落的跳下椅子,往外走。
箱门关上。
密闭的空间一下子安静的出奇。
哐当哐当的火车一刻不停。
十年前他就如此。
二十年前也是如此。
或许之后的岁月,也是同样。
“S级。”
施耐德喃喃。
路明非沉默着,他忽然心有所悟,施耐德今天特地过来,又拉他说话,以上种种都是为了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
毕竟,卡塞尔的执行部部长平白无故的跑来接一个新生,哪怕这新生是S级,也不至于如此兴师动众。
所以,你要做什么呢?
“言灵。”
施耐德说。
“我想,楚子航的学前辅导里,应该有提到言灵相关的内容。”
“嗯,混血种所掌握的特殊能力,通过咏诵龙文展开领域,并对领域内的世界下令。”
“不错的解释,那孩子总是令人放心。”
施耐德眼带笑意。
“那么,我想你应该也知道言灵周期表了。”
路明非点头。
施耐德继续说。
“混血种将目前所有出现的言灵进行排序,便是言灵周期表。”
“但其中,有一个是特殊的。”
“没有混血种能使用这一言灵。”
“但换个角度,也可以说,几乎所有的混血种都能使用这一言灵。”
路明非来了兴趣。
“哦,教授你是说?”
“言灵,皇帝。”
“我会用自己的双眼进行确认。”
他开口。
晦涩难懂,又神圣宏大。
难以想象以施耐德那重度烧伤的声带竟也能发出如此庄严的音节。
这也是正常人类根本无法发出的音节。
从世界的尽头传来钟声。
什么伟大的诞生了。
天黑了下来。
就在这绝对虚无的黑里。
璀璨的金光撕裂一切。
施耐德伸手挡在眼前。
黄金瞳!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黄金瞳!
那金色的光仿佛熔浆,令他的皮肤发烫。
下一秒,金光敛去。
施耐德放下手。
他看向桌对面晕厥的少年。
“S级!”
执行部部长的眼中写满了震撼。
他一动不动的坐了良久。
半晌回神。
施耐德又看了眼路明非。
S级就S级吧。
既然言灵皇帝能对他起反应。
大概会是可靠的战友吧。
施耐德松了口气。
最糟糕的情况没有发生。
真是太好了。
…………
路明非眨眨眼。
看看对面一身黑色礼服的小男孩。
什么情况?
他只是一晃神,施耐德怎么就成了小魔鬼?
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
估计又是小魔鬼的领域了。
没了阎罗的外罡修为,他也无法准确感知到小魔鬼的出现。
有时候还真会被这孩子给吓一跳。
153 游戏的序幕和抵达卡塞尔
“好久不见。”
小魔鬼端着一盏红茶,姿态优雅从容,黑色碎发柔顺垂下,如同上世纪英伦宫廷的贵公子。
“这么说也是诶。”
路明非想了想。
“快有一个月了吧,都没见到你人影。”
“没办法。”
路鸣泽柔弱的叹气,他又是惹人疼惜的病公子了。
“生活所迫嘛,身不由己,我也很想哥哥的啦。”
“咦!”
路明非抖了抖。
“别这样,肉麻死了。”
“哈哈。”
小魔鬼爽朗的笑了。
所以说魔鬼就是魔鬼啊。
这小孩就跟人格分裂了一样。
并且分裂出的人格起码能组一个罗马执政院。
或者召开希腊式的公民大选。
他能瞬间从笑容切换为淡漠。
自然的让你以为是自己出了问题,比如时间被偷走了一段,或者眼花了之类。
不过。
路明非心想。
不得不说,这小孩还真好看。
“生活所迫?”
他迅速抓住了小魔鬼话语的重点。
少年用一种“请叫我福尔摩非”的架势自信满满的说。
“别想骗我。”
“什么生活还能迫你。”
“我伤心了哦,哥哥。”
路鸣泽微笑着。
“信不信哭给你看。”
哭?
小魔鬼?
路明非好奇的打量着桌对面的男孩。
真是难以想象威严有如路鸣泽也会有哭的时候。
是的,威严。
不知怎的,一旦想要找一个词来形容路鸣泽,第一个跳入脑海的便是威严。
明明只是个孩子。
可他的眼神却深沉至此。
像是炽烈的红巨星坍塌后形成的黑洞。
曾经所有的光和热都被淹没。
只余下无人可知的过往。
两行金色的泪缓缓垂下。
那是融化的黄金。
或者神话中的金苹果的汁液。
小魔鬼神色淡淡的。
他说。
“看啊,哥哥。”
路鸣泽弯了弯眉眼。
“我在哭。”
路明非愣愣的看着小男孩。
真奇怪,有人的眼泪会是金色的么?
他心里空落落的。
说不出的为什么,就是难受。
“好啦。”
小魔鬼笑了笑。
他取出塞在胸口衣兜的鸢尾花丝巾,擦拭泪珠。
“哥哥。”
小魔鬼说。
“把手伸出来。”
“怎么。”
“伸出来嘛。”
“真拿你没办法。”
路明非摊开手。
小魔鬼把丝巾放在他的手里。
然后这小孩慢慢的细致的,,一根一根的坚定且无可阻挡的,弯起路明非的手指,将他的手合上,使之攥紧了丝巾。
路明非静静的看着他的手。
小手包住了大手。
分明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幕。
却有如宗教壁画的故事般神圣庄严。
这个动作似乎戴上了某种隐晦的喻义。
“是血啊。”
路明非说。
“不是眼泪。”
他肃然的看向小魔鬼。
“这是血啊。”
路鸣泽不说话。
不说话就已说了一切。
他温柔的笑着,轻轻拍了拍路明非的手。
“放心,哥哥,放心。”
小魔鬼说。
“一切有我。”
路明非沉默的攥紧丝巾。
白色与金色交织的丝巾。
好似无所不能的小魔鬼,竟然,受伤了。
“是撒旦么?”
他问。
“差不多吧。”
小魔鬼说。
“哥哥你知道的,有些话不能说,也说不得。”
“撒旦只是我们对他的代称。”
“至于这家伙真正的名。”
路鸣泽苍白的小手和路明非十指相扣。
他轻轻的。
“快点强大起来吧,哥哥。”
“你说的外罡。”
“只要有足够的力量,一切悲剧都不会发生。”
“对吧。”
他问。
这一刻的路鸣泽真是像极了一个孩子。
小心翼翼的等待大人给出问题的答案。
于是大人说了。
“对。”
路明非看着他。
“待我成就外罡,便帮你宰了撒旦。”
路鸣泽笑的眯起了眼。
“我会永远相信着哥哥。”
“所以,就请哥哥也同样相信着我吧。”
路明非盯着手心的丝巾。
良久。
“我知道了。”
他说。
路鸣泽温柔的抽回手。
那冰凉白玉般的触感消失了。
“游戏要开始了。”
小魔鬼忽然说。
“什么?”
路明非一时没反应过来。
“游戏啊,游戏。”
小魔鬼耐心的解释。
面对路明非,他总是这样充满了耐心和温柔。
“很久之前就说过的吧。”
“我为哥哥你准备了一场游戏。”
“哦哦。”
路明非点头。
“想起来了。”
记得还是他刚从九州回来的那段日子。
小魔鬼天天来找自己。
他就提到了,为路明非准备一场游戏,却对游戏的内容和奖品只字不提,只说哥哥一定会喜欢。
“准备这么久,我还以为你给忘了。”
路明非说。
“我猜一猜啊,你说的这游戏,是不是跟老唐有关系?”
路鸣泽轻轻鼓掌,双眸闪亮。
“不愧是哥哥,一下子就给猜中了呢。”
“那是!”
路明非洋洋得意。
“从今天开始请叫我福尔摩非。”
路明非微笑着看了他好一会。
“哥哥,想拿到青铜与火的完整权柄么?”
“当然。”
路明非不假思索。
“我有预感,只要掌握完整的青铜与火,就能解除掉给普通人开门的数量限制。”
“虽然只有青铜与火不足以支持他们往高深处修行。”
“大概,会卡在非人这个阶段。”
路明非沉吟。
“比如圆圆。”
“若我只是掌握青铜与火的权柄,哪怕到手完整的权限,也不足以她突破非人。”
“任凭圆圆再如何温养根髓,武道神异也无法出现,始终卡死在非人的门槛之前。”
小魔鬼凝神倾听。
待路明非说完,方才开口。
“其他几位龙王,以如今哥哥你的力量,还不足以承载。”
“哪怕哥哥拿到了权柄,一株青铜树已是上线,你的精神世界无法承载其他的力量。”
“这我也知道。”
路明非说。
“所以还需要时间,不可操之过急。”
“但青铜与火不一样。”
小魔鬼轻轻摇了摇白玉似的手指。
“哥哥你已容纳了青铜树。”
“在如今暂时无法得到其他几尊龙王的权柄的情况下。”
“拿到青铜与火的权柄是最快提升哥哥你实力的途径。”
“但还是那个问题。”
路明非皱眉。
“青铜树里沉睡着诺顿的意识,而他与老唐一体两面,杀了诺顿就等于杀死老唐。”
“所以了。”
路鸣泽抿了口红茶。
“游戏啊,游戏。”
路明非心中一动。
“你的意思是,这个游戏能在保住老唐性命的前提下,帮助我拿到完整的权柄。”
“宾果!”
小魔鬼打了个响指。
“哥哥你听说过笔仙血腥玛丽之类的都市传说吧。”
“嗯,猎奇的年轻人很喜欢玩,听说可以招来怨灵什么的。”
“就是这个,招灵。”
路鸣泽说。
“招灵游戏,其本质就是简化的神秘仪轨。”
“事实上类似的东西还有很多。”
“比如舞蹈。”
“很多的舞蹈都是演变自先民的祭祀活动,带有一定的神秘学性质。”
“无论笔仙,还是舞蹈,只要按照古老的规则完成某些步骤,就能符合冥冥中的神秘学规则,从而产生一些特定的效果。”
“所以你说的游戏。”
路明非若有所悟。
“就是类似的神秘学仪轨。”
“嗯。”
路鸣泽放下茶盏。
“准备工作已到尾声,舞台,道具,观众,以及荣誉的冠冕和权与力的剑,都在为你留存。”
路明非颔首轻笑
“我会好好的期待的。”
“另外。”
路鸣泽嘻嘻一笑。
之前那个掌控全局的上位者不见了。
现在的他可真像是个小孩。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夜晚么?”
路明非回想。
“嗯,你在路灯下等我,然后讲了龙类的历史和黑王。”
“真高兴哥哥你未曾忘记。”
路鸣泽腼腆的笑着。
“那么我也不会遗忘当初哥哥你的愿望。”
路明非皱眉。
“我的……愿望?”
“是啊。”
路鸣泽神秘的笑。
“说来,这才是游戏真正的奖品呢,我可是花了好大功夫才完成的,相信哥哥你一定会喜欢。”
“哦,会是什么?”
““想知道啊。””
“嗯嗯。”
“想知道……”
小魔鬼一脸恶趣味的表情。
“我偏不说。”
路明非愣了下。
而后他噗嗤一笑,又立刻板起脸来,佯装出生气的模样。
“好啊你,敢拿哥哥我开涮!”
“反了天了!”
说着,毫无预兆的,路明非一个探手就要去抓小魔鬼。
“看我不把你这小脸给捏肿咯!”
路鸣泽笑着往后仰,慌忙间碰掉了青瓷的茶盏,摔在车厢的地毯上撒出一滩的红茶。
“抓不到,抓不到,抓不到就是抓不到!”
路鸣泽满屋子的疯跑。
他跳上金丝楠木的椅子。
踢飞了白鹅荣的羽毛笔和墨水瓶。
又在天花板上留下一连串的脚印。
很快的,脚印又多了一串。
那是紧追不舍的路明非。
当车窗外出现大片大片的枫树林。
两兄弟并排躺在车厢的地毯上。
枕着手臂,靠在一起,看窗外蓝天上的云。
“哥哥,还记得么?”
路鸣泽眼睛亮闪闪的。
“你答应过我的,要一起烧烤。”
“怎么可能忘啊。”
路明非揉了揉这小孩的头发。
“说吧,想去哪里,想吃什么。”
“我陪你。”
“谢谢哥哥。”
两个男孩安静的躺了会。
“我要走了哦,哥哥。”
小魔鬼说。
“下次一起打游戏啊。”
路明非发出邀请。
“也是多亏了零,我才能轻松的把游戏机带过来。”
“那孩子啊。”
路鸣泽目光飘向了远方,语气感慨。
“麻烦哥哥照顾了。”
“也不能这么说吧。”
路明非说。
“毕竟是朋友。”
“也不好说照顾不照顾的,太见外了。”
“朋友么?”
路鸣泽说。
“零也应该会很开心吧。”
路明非就撇了撇嘴。
“我可完全看不出来她哪里有开心的样子。”
“总之,下次见。”
路鸣泽与他告别。
“希望哥哥能在卡塞尔玩的开心。”
“什么玩不玩的,我可是有艰巨的任务在身的好吧!”
“是是是。”
路鸣泽笑着。
“九州驻卡塞尔分部对吧。”
他慢慢退后步入虚无。
“祝哥哥你,马到成功。”
路明非双臂枕在脑后,悠闲的望着窗外的云。
“那还用说。”
“这种小事,简简单单啦。”
虚无中传来轻轻的笑。
“请好好的大闹一场吧。”
小魔鬼眷恋的唤他。
“哥哥。”
“嗯。”
路明非闭上眼。
“卡塞尔,你们的S级来了。”
…………
“老大!”
路明非听到有人这样喊他。
呼声悲切婉转三回,当真如那杜鹃啼血令人蓦然垂类。
就这水平,丧礼出场费起码三位数往上。
可等等,我还没死呢!
意识到不对的路明非立刻把眼睁开。
入目是一张满是大胡子的让人怀疑是人类进化史上珍贵标本的脸。
大概达尔文和他的徒子徒孙们见了就会抱住这颗脑袋狂跳踢踏舞的程度。
路明非面无表情的伸手推开了芬格尔。
他若无其事的再次闭眼,睁开。
这次是少女冰冷且精致的脸庞。
“哦,是零啊。”
路明非笑容和蔼。
“嗯。”
少女点点头。
她认真的查看路明非的双眼。
然后伸出小胳膊拉他起来。
路明非发现他所在处的装饰风格类似病房。
洁白的墙壁天花板还有床单。
以及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列车上还有病房么?
“这里是?”
“卡塞尔。”
少女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简单明了。
“老大你可吓死人了!”
芬格尔一脸……嗯胡子太多也看不清表情。
总之语气听起来确实很关心的样子。
“听那个杀胚头头说你因为皇帝言灵的召唤而晕了过去。”
“皇帝?”
“啊,就是一个很特殊的言灵。”
芬格尔介绍。
“只要隶属于黑王的血裔,在听到这个言灵后体内的血脉都会产生共鸣。”
“但是嘛,也只有在那位皇帝的手中这个言灵有真正的效果,传说只要黑色的皇帝使用了这个言灵,从亚欧大陆一直到美洲,所有的龙类都会听到召唤并向着黑王的宫殿赶来,觐见龙族至高无上的统治者。”
他庄严的诵读完以上的话语。
然后就把纸条随手一扔。
路明非的目光默默的跟着纸条进入垃圾桶。
“当然啦,除了那位黑王,别说混血种了,哪怕纯血的龙族使用这个言灵,也最多是让人血脉共鸣的程度。”
“至于老大你,嗯,也许是还没过3E考试的原因吧,反应有点大。”
“不过话说回来S级不愧是S级啊,共鸣就是强,老大你是没看到杀胚头头那震惊的样子,哈哈哈太有趣了!,”
yyxs.la
笑着笑着芬格尔神色一僵,他终于注意到了路明非跟随纸条的目光,愣了下,然后就见这个男人满不在乎的一摆手。
“小超啦小超!”
“我怎么可能记得住这些东西啊!”
芬格尔骄傲的说。
“是杀胚头头给的任务啦,他说等S级醒来后解释一下,并且道歉什么的。”
说着,芬格尔冲着路明非挤眉弄眼。
“我说啊老大,换我就忍不了,那个什么执行部部长也太嚣张了,他以为自己是谁,拿出员工卡看看啊,一个小小的A级而已,居然还敢对我们尊贵的S级使用言灵。”
芬格尔阴险的比出掌刀,以着电视剧里狗头军师的架势虚空划了两下,嘿嘿冷笑。
“这么说吧老大,只要你一声令下,明天我就杀去执行部,带人绑了那什么施耐德,你要什么姿势……”
“录音了么?”
路明非问零。
“嗯。”
少女举着手机。
“对不起我错了请给个机会吧我想做个好人啊!”
芬格尔扑向路明非的大腿。
不出意外的扑了个空。
路明非下床,伸了个懒腰。
“说起来,教授人呢,去哪了?”
“他啊。”
芬格尔神色自然的接话。
“外面正打仗呢,回到卡塞尔他把老大你往医务室一扔,急匆匆就走了,现在大概正带领着执行部的杀胚和杀胚们随时准备加入战场结束这场战斗吧。”
“打仗?”
路明非意外的挑挑眉。
想了想,他不确定的猜测。
“混血种还是龙类攻打卡塞尔了么?”
本来按照他对这所屠龙学院的认识怀疑龙类攻城之类应该是第一印象且不做他想。
但这一路走来又是芬格尔又是蕾丝少女团,在他心中卡塞尔的形象早已崩坏。
一般人想到屠龙那肯定是皮衣的美少女扛着砍刀奔驰如风。
卡塞尔就不一样啦。
你要说这里的女孩子是穿着晚礼服一手撩着裙摆一手提着冲锋枪,踩着高跟甩着两条白丝浑圆的大腿去跟龙类拼命的。
别说路明非还真信。
“怎么可能!”
芬格尔瞪大了眼。
“哦,那是。”
“自由一日啊!”
芬格尔挥舞着他的手臂。
“男人和男人之间的对决!”
“赌上了荣誉信仰佩刀以及钞票。”
“在枪林弹雨的校园中穿梭。”
“用血与汗书写青春。”
“说人话。”
芬格尔狗腿一笑。
“学生会和狮心会在打仗。”
轰隆一声响。
医务室的天花板扑簌簌的掉下灰来。
路明非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
“炸弹啦炸弹。”
芬格尔用一种“不过只是炸弹而已”的语气说着。
路明非张了张嘴。
“我没理解错的话狮心会和学生会都是卡塞尔的学生吧。”
“再怎么说他们也是同学啊。”
“直接对同学用炸弹真的合适么!”
“教授呢,校长呢,不出来管管!”
“安啦安啦。”
芬格尔挥挥手。
“弗里嘉子弹,装备部的特殊技术,打在人身上最多麻醉,睡一觉就好,根本不会出人命。”
路明非皱眉。
“那动能呢,子弹的冲击力呢?”
芬格尔困惑的抓了抓胡子。
“你这么问的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我又不是装备部的人,没准是用了什么炼金技术吧,龙类嘛,听说他们还能把人的灵魂抽出来点天灯呢。”
“点天灯是什么仙侠小说的设定啊喂!”
路明非摇了摇头。
“嘿嘿。”
芬格尔笑了笑。
“简单点说,就是两个卡塞尔最大的学生社团在今天干架啦,就跟真人CS那样。”
“学生社团……”
路明非神色一动。
他摸着下吧沉吟,双眼越来越亮。
“我问你啊,假如我想建个社团,该怎么办。”
芬格尔冥思苦想。
“新的社团?”
“新的社团?”
他苦恼的摇摇头。
“很抱歉,我从没听说过这种事,卡塞尔里只有狮心会和学生会,他们从建校之初就存在了,百年来从未有什么新的社团出现。”
“没有那是因为我没来。”
路明非笑着说。
“但现在,我来了。”
他一点头,像是做出了某个决定。
“记住了,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九州分部的人。”
零果断点头,上前一步。
芬格尔愣了下。
“九……九什么?”
“走吧!”
路明非大步流星,笑容灿烂。
“去跟我们的两位前辈打个招呼。”
154 自由一日真正的主角
说起大学,你会想起什么?
秋天漫步在红枫树下的男孩女孩。
草地上抱着吉他唱校园的民谣。
还有他或她抱着一大摞书背影匆匆。
但是卡塞尔不一样。
真正的屠龙学院,自然是以培养最顶尖的天才为己任。
看看此刻的卡塞尔吧。
以停车场为限,红黑双方的学生们全副武装,挎着M4羌族的利器,战术目镜钢铁长靴,三棱军刺寒芒摄人。
他们疯狂地朝敌人倾泻火力,子弹在昔日学生们讨论龙族言灵或炼金知识的走廊上弹跳,校长先生曾发表过讲话的那块草坪,如今也成了硝烟四起的战场。
“压上去!压上去!压上去!”
“掩护我!”
“火力支援!”
“很好!继续推进!推进!”
频道里是士兵们震耳欲聋的咆哮。
无论是谁无论男女,只要置身于此必定热血沸腾面色通红。
必须承认,人类再如何自认为是文明的灵长类,他们的基因深处仍然残留着暴力和嗜血的片段。
万年前他们的祖先在森林中围猎野兽,甚至与剑齿虎搏杀。
万年后他们同样能用相同的手段对付自己的同胞。
更何况,在这里的每个人,可不只是人类那么简单。
混血种。
生来就等待着饮血。
教堂,学生会临时指挥部。
放眼望去尽是深红的人影。
能出现在指挥部,出现在这个房间之中,无一不是学生会真正的精英。
他们是红方的大脑,负责决策判断并且下令。
所有人一律行色匆匆面容肃穆,却再经过房间中央的布道台时不约而同的放轻脚步,微微垂眸,以此表示对布道台上那人的尊敬。
凯撒。
他坐在布道台上。
怀中是那把以罗马独裁者命名的狄克推多。
金色的碎发如同阳光,给这个大男孩的脸庞添上璀璨甚至神圣。
他就如同神话中的阿波罗,永远自信,永远胜利。
凯撒微微闭眼,一只手放于膝盖,食指轻敲进行曲的节拍。
脸上是绝对的放松,让人心安的悠闲,仿佛这个大男孩所在并非枪林弹雨的战场,而是意大利深夜的舞会。
“长官,有人请求狙击手支援!”
“嗯。”
凯撒问。
“黑方呢,楚子航的狙击手在哪里?”
“没有!”
“根据情报,狮心会的王牌狙击手苏茜至今仍未返校。”
凯撒点头。
“申请驳回。”
他的声音分明不大,说出的每个字却重若千钧,无可阻挡。
“没有狙击手,胜利也一样属于我们。”
“是!”
通讯兵激动敬礼,匆匆转身。
越来越多的信息汇总而来。
学生会所在的红方势如破竹。
在楚子航不曾出面的前提下,他们一米又一米坚定的推进,诚然,狮心会的成员作战英勇铁血彪悍,但红方的领袖可是凯撒。
钢铁的长靴踏起灰尘。
凯撒踩着鲜红的地毯走至窗边。
如君王俯视他的国土般放眼望去。
红方的士兵已推进至停车场对面的小楼门口。
而后就是这场战斗最艰巨的任务。
攻入敌方总部。
担任参谋职务的学生会干部低声讨论。
“楚子航为什么还不出来?”
“我听说在狮心会昨天的作战会议上,楚子航说了些奇怪的话。”
“哦,有多奇怪?”
“好像是说,自由一日的主角不是他。”
“有意思,看来就算是楚子航也认识到了凯撒的强大。”
“不。”
“他还说了,自由一日的主角,也不是凯撒。”
参谋们皱眉,面色不解。
有人直接说出了心中的困惑。
“不是凯撒,也不是他自己,那楚子航说的主角会是谁?”
“我听说狮心会还有个叫兰斯洛特的副会长……”
“不可能,他的确有些才华,但是在凯撒和楚子航两人的光芒下实在不值一提。”
“那还能是谁、”
身为参谋,他们早在开打前就已研究透了敌我双方的参战人员资料。
无论血统素质战力还是其他,在双方所有的成员中,凯撒与楚子航两人都是绝对的巅峰。
他们是单独一个档次的存在。
甚至这点已是全校师生的共识。
人们在意的只是,两人中谁才是更强的那个。
但昨天,自由一日前夕,楚子航却说这场战斗的主角并非两人。
那还能有谁?
“消息可靠么?”
参谋忽然问。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或许这只是楚子航放出的烟雾弹。”
“假如我们真的采纳了这一信息,为某个神秘未知的强大战力殚精竭虑,或许正是中了他的圈套也不一定。”
“哦,我记得中国的古老智慧中有句话,嗯,兵不厌诈。”
“就是这个意思。”
“赞同,毕竟卡塞尔突然窜出个强于凯撒和楚子航的人,怎么分析其可能性都无限趋近于零。”
凯撒并未参与讨论。
他只是如雕塑般凝望对面的楼。
那里有他的宿敌。
“你在等我么?”
凯撒低声自语。
想象着那个男孩坚毅的侧脸。
凯撒深刻的唇脚微微弯起。
他的确听到了参谋们的讨论。
但凯撒并不放在心上。
无论楚子航说了些什么。
他始终相信自己的判断。
这所校园除了楚子航,没有任何人配成为他凯撒的对手。
没有!
一个也没有。
“全线回防!”
凯撒冷冷下令。
他转身,提着狄克推多,踏向战场。
“突入敌方本部的工作,交给我。”
他的双眼亮如繁星。
“决胜负吧!”
…………
“那个,不好意思。”
深红制服的士兵耸然一惊。
什么时候!
他听着从身后响起的少年声音。
还带着少许的歉意。
就仿佛走在异国他乡的街头问着“公共厕所往哪走啊”的男孩,肯定是那种遮阳帽大背包还拿着旅行手册的一身行头。
可是开什么玩笑!
这是卡塞尔!
是自由一日学生会和狮心会的战场!
哪里来的误闯狼群的小白兔!
积年累月严格的训练培养出的优秀素质令这位战士的身体先雨思想给出了反应。
在做出战术动作进行规避的同时他已摆出了标准的射击姿势。
无论身后是谁他都有把握一枪……
路明非收回掌刀。
顺便扶助翻着白眼晕倒的男生,使他安详的在地上躺好。
“知道凯撒在哪么?”
他还是将未尽的问题说完。
哪怕问路的对象已经晕了。
路明非悲天悯人的叹了口气。
他就搞不懂了,现在的学生都怎么了,都怎么了啊!
好好听人把话说完会死人吗!
他只是单纯的想找人问个路而已。
一个完整的听他把话说完的都没有。
每次都这样。
路明非觉得自己已经很有礼貌了。
甚至还学着日本动漫里的风俗在“不好意思”前加了“那个”。
就差鞠躬了好不好。
可这些学生呢!
不听人把话说完也就算了,甚至二话不说就要开枪。
瞧瞧,瞧瞧!
这多危险呐!
要不是路明非事先就知道他们枪里的子弹打不死人,就冲着这些家伙有胆量把枪口对准自己的动作有一个算一个路明非都给杀咯,最多留个全尸就算阎罗良心发现了好吧。
说到底他可不是从前那个衰仔了,平日里嘻嘻哈哈也就算了,一旦涉及生死攸关的事,雷霆手段可不是玩笑。
也好在他们用的都是弗里嘉子弹,打中人最多麻醉,睡一觉便万事大吉。
否则路明非这刚来卡塞尔的第一天,学生集体阵亡,上哪说理去。
回头人传奇屠龙者昂热来了一看尸横遍野,路明非再说“是他们先动的手”,想来校长先生大概率也是不会信的。
beqege.cc
安置好又一个不听人话的,路明非摇摇头,继续上路。
芬格尔小媳妇似的跟在他身后。
欲言又止的看了眼少年的背影。
又回头望向躺了一路的学生会精英。
看啊他们的姿势是如此安详。
双手在小腹交叠还嘴角带笑。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
芬格尔只觉背后阴风阵阵寒意袭来。
这就像什么呢?
对了!停尸间
停尸间啊!
看这地上整齐的一排,气氛太到位了啊。
芬格尔喉结一动面色一白。
嗯面色这个是猜的毕竟胡子太长也看不清。
总之就是心情极度复杂。
以至于脚步都不由得慢了下来。
等反应过来后路明非和零已拉开好远一段路去。
芬格尔连忙小跑着跟上。
也是走近了他才听到那个恐怖的少年还在喃喃自语。
“奇怪,凯撒人呢?”
“走一圈了都没碰到。”
“跑哪去了?”
路明非沉吟。
他忽的双眼一亮。
然后芬格尔便看到少年悄无声息的上前。
这到底是怎样的技巧?
芬格尔瞪大眼。
路明非就仿佛完全消失了一般。
别说脚步声或者走路时带起的气流。
就算是玄之又玄的存在感,也压制到了微不可查的程度。
你看他在正常的走路。
但只要转开目光,不去刻意的注视。
立马就会遗忘这里还有一个人。
果然,无论看多少次……
芬格尔眼神震撼。
都太夸张了吧。
在他惊讶的功夫,又是一个学生会的精英倒下了。
路明非无奈的放下刚缴的枪。
这次他为了方便沟通,还提前收了对方的武器。
没想到这人二话不说就摸向了绑在腰间的战术匕首。
没办法,既然这一位如此迫不及待,路明非也只好送他一场好眠。
“太冲动了,太冲动了。”
路明非痛心疾首。
“年轻人就是火气大,满脑子就想着打打杀杀,这样不好,实在不好。”
听着少年的话。
再看看躺了一地的学生会精英。
芬格尔忽然怀疑起了自己的汉语水平。
或者干脆就是路明非对“火气大”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我觉得吧老大。”
他犹犹豫豫的说。
“有问题的可能不是他们。”
“嗯?”
路明非好奇抬头。
“不是他们,难道是你。”
芬格尔倒吸一口凉气。
他刚想说话。
话到嘴边又看了看路明非的拳头。
然后是安详躺地的精英。
本来的话绕了一圈,最后出口就变成了。
“是我是我。”
芬格尔笑容灿烂。
“有问题的肯定就是我啦不然还能是谁啊哈哈哈。”
“算了,不重要。”
路明非往前走。
芬格尔长长松了口气。
还对一直盯着自己的零露出一张大大的笑脸。
少女收回目光,跟上路明非。
“话说,你没记错吧。”
“深红衣服的是学生会。”
“他们的本部是教堂。”
路明非狐疑的去看芬格尔。
“万一你给记反了,这里其实是狮心会的地盘,刚才那些也都是狮心会的人,等会我碰到楚学长那多尴尬!”
“先跟你说好,我这人脸皮很薄的,一旦尴尬起来就喜欢找人切磋。”
他冲着芬格尔挑挑眉。
一双拳头碰了碰。
“你懂我意思吧。”
芬格尔瞪着眼,咽了口唾沫。
这是威胁吧!是威胁吧!一定是威胁没有错吧!
从未有这么一刻,他竟如此的怀念施耐德那个杀胚头头。
安全感!他需要安全感!
“当然!”
芬格尔四指并拢指向天花板。
“我用下半辈子的可乐发誓没有半句虚言!”
路明非震惊的拍了拍他肩膀。
“兄弟竟发如此毒誓,想必是我误解你了,真是对不住,对不住。”
“哪里哪里。”
居然有泪花在芬格尔的眼眶中打转。
这家伙偷偷抹了眼药水么?
他一拱手。
“主攻何出此言,在下……”
卡住了。
芬格尔挠挠头。
“后面忘了。”
路明非虚着眼。
“你这是……”
“刚看了三国演义!”
芬格尔骄傲的挤眉弄眼。
“嘿嘿老大,孙尚香真不错啊。”
路明非瞥了眼零,咳了两声,板起脸。
“三国啊,多少荡气回肠英雄气概,你怎么能就盯着里面的女孩子看呢,赵子龙他不帅吗,诸葛丞相他不帅吗!”
路明非语重心长的教育芬格尔。
三人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往前走。
在这肃杀的战场上闲庭信步。
或许是人睡的差不多了。
这一段路愣是一个深红制服的人都没见着。
路明非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揉揉拳头。
他嘟囔着。
“可惜啊,真可惜。”
芬格尔恍然大悟。
其实老大你只是单纯的想揍人吧。“”
“问路什么只是借口而已对不对。”
他一脸的洋洋得意。
路明非笑容和蔼。
“你可真是个天才,来来来,我这里有一招……”
“路明非?”
第四个人的声音。
是谁?
路明非和芬格尔好奇的投去目光。
就见窗口上坐着个女孩。
深红制服,暗红长发,左右摇晃的身体,还有同样摇晃的四叶草耳坠。
她像是精灵般快乐的踢着双腿,怀中是一把巨大且狰狞的枪械,巴雷特,战场的王者。
这女孩脸上是孩童般惊奇的神情。
目光在路明非芬格尔和零这样三人的组合上转了圈。
最后又落到路明非的身上。
女孩饶有兴趣的露出恶劣的笑,像是那种学校里看着同学出糗了就抱着手臂哈哈大笑的家伙,可这人长的实在太好看了,恶劣放别人身上是讨厌,放她身上却如此令人着迷。
这世界真是不讲道理啊。
总是对好看的人格外优待。
你看同样是练了九阴白骨爪,一个梅超风是杀了替天行道,一个周芷若就悔过了青灯古佛,要说可怜嘛两个都是可怜人,一个生一个死还不是因为梅超风你长残了怪的了谁。
红发女孩就这样的,她好看啊,是那种你一见就知道的好看。
“唷。”
女孩子吹了个口哨。
“你怎么跑这来啦!”
她对路明非说。
路明非睁大眼。
“你是……”
他指着女孩。
“你是……”
红发女孩笑意盈盈。
“你是那个谁!”
路明非笃定的说。
红发女孩一僵。
零默默偏过了脸。
芬格尔很狗腿的小声提醒。
“”诺诺,是诺诺,凯撒老大的女朋友啦。
路明非恍然大悟。
“”难怪这么眼熟。
他说。
“是诺诺啊。”
名叫诺诺的女孩就叹气。
“还真是第一次碰到你这样的人。”
“居然敢忘了本小姐的名字。”
“真让人不爽。”
说着,她忽然提起巴雷特,对向路明非。
嘴角微翘。
‘小小的惩罚一下好了,放心,睡一觉,不……’
零鬼魅般出现于诺诺身侧。
巴雷特的枪口还未对准路明非。
红发女孩恶作剧般微弯的嘴角骤然凝固。
但到底零不是路明非。
诺诺也不是她的那些倒地的战友可比。
只见女孩将手中的巴雷特一横,险而又险挡住零踢来的足尖。
但不够。
不够不够就是不够!
诺诺面色一变。
难以想象。
眼前这个只有小学生体型的女孩。
竟会有如此恐怖的力量。
哪怕是混血种,也太夸张了吧!
巴雷特撞到诺诺的胸口。
上半身骤然后仰。
零只手在窗台上一撑,便如国际体操运动员般翻身而过,探出小小的手拉住诺诺的衣领,少女将红发女孩往屋内一扔,顺便将之敲晕。
待得零再次面无表情的如影子般站在路明非的身后时,芬格尔看这少女的眼神都变了。
本来以为只是个普通的富萝莉。
如今看来,哇,这富萝莉意外的超能打的啊。
看芬格尔这样子,这笑容,真是恨不得冲上去就抱住零的大腿,嗯估计也抱不住毕竟太短了。
路明非递来一个杀气腾腾的眼神。
“给我冷静点,敢对零做什么我宰了你!”
“哈哈哈我哪敢!”
芬格尔拍着胸脯,顺便站直了腰。
零扫了这家伙一眼,默默往路明非身边走了两步。
“又晕了一个。”
路明非看着地上的诺诺,摸着下吧沉吟。
说来刚才他真不是故意,只是单纯的没想起,毕竟和诺诺见面的那晚他刚从九州回来,脑子还乱着呢,谁管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孩啊。
好看?
再好看又怎样,九州百花谷和离恨宗的姑娘们他又不是没见过,单纯五官容颜,修志外罡的女舞者哪里比混血种差了?
“等等,这个是?”
路明非拿起一只黑盒。
“我知道我知道!”
芬格尔举手。
“是电台!”
“电台?”
“嗯,好像也可以广播的样子。”
芬格尔猜测。
路明非眨了眨眼,渐渐笑起。
“广播的话,就是说,我可以兑全校说话咯。”
他一点头。
“这样不就能找到凯撒了么!”
“冒昧问一句啊。”
芬格尔小心翼翼。
“老大你的想法是……”
路明非比出大拇指,露齿一笑。
“你听说过。”
“寻人启事吧。
155 寻人启事和S级
“会长,红方已将战线推至我方本部门口。”
“嗯。”
“等等,他们回防了。”
“是凯撒!”
“他正在往我方本部突进!”
“可恶,假如苏茜在就好了,让他嚣张,完全就是个移动靶!”
“兰斯洛特。”
冷硬的男孩声音。
“他们也有狙击手,不要做无异议的假设。”
频道中狮心会副会长不甘的叹了口气,闷闷的回。
“是!”
楚子航于静室中独坐。
假如这里是教堂,那此刻的男孩便是置身忏悔室静默的信徒。
他将村雨横放膝上。
垂眸冥想。
修习金乌桩之余,他从路明非处,也得了本命剑的法门。
但与圆圆那类似斩魄刀的路子不同,楚子航的本命剑只是辅修,侧重点在于和村雨建立精神上的共鸣,从而在自身强大的同时反哺这把传自楚天骄的御神刀。
在修出劲力后,尤其是见识了路明非和圆圆的切磋后,楚子航清晰的认识到。
假如他在武道一途上继续精进,迟早有一天,村雨将跟不上他的脚步,于某一日束之高阁,甚至在战斗中折断也是情理之中。
但楚子航不愿。
归根结底,村雨不只是一把武器那么简单。
它还是那个男人留给自己唯一的物品。
迈巴赫已报废于那个雨夜。
他不能再失去村雨。
他不能允许自己再失去村雨。
所以,楚子航辅修了本命剑法。
真个算来,这法门也是路明非修改过后的版本,没有如圆圆般始解甚至卍解的战力增幅,建立精神共鸣且日夜温养后,所得效果只有一个。
便是无限契合于使用者的体质。
强度增加是最基本的特征。
到得后来,村雨还能承载楚子航的劲力,或者非人神异也并非没有可能。
甚至,外罡绝学。
但如此种种尽是后话,眼下楚子航所需做的便是温养村雨日夜交感,争取早些完成和御神刀的精神共鸣。
说来这这本命剑的入门,别看圆圆数日间就已完成,甚至仅用了一周便开了始解。
但她可是剑心空明。
本命剑的法门于圆圆而言水到渠成,但换个人,哪怕是路明非,也不见得能与剑心空明相比。
更何况楚子航了。
他真正擅长的是火部功法,正如路明非所言,他在金乌桩上的进度一日千里,甚至在炼体阶段劲力便已带上了些许灼热性质,这可是武者往非人蜕变的标志之一,但楚子航的进度又远远未到非人,就连劲力自生周而复始的阶段也未达到,按路明非的话说,楚子航就是个天生的火部种子。
但正所谓福祸相依,火部功法精进是好事不假,同样也刺激且增幅了龙类人格,这是路明非在传他武道前便已点明的事实,若他修克制火部的冰部或水部功法,还能在镇压龙类人格的同时精进武道,但如此一来武道修为自是无法与金乌桩相提并论,这些楚子航全都了然于胸,如今种种早有预料,也无甚可说。
他从来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前进,前进,前进。
要么走到那个雨天,走到那个八足天马上神明的面前,拔刀。
要么死在路上。
再无第三种可能。
“这是!”
频道中响起兰思诺特的惊呼。
还有其他狮心会的成员不解的议论。
“是计分器出bug了么!”
“你那边也是?”
“嗯,红方的家伙一个接一个的下限,发生了什么!”
所谓计分器,是这次自由一日活动的特殊装备,带有体征监测的功能,一旦佩戴者陷入麻醉,意识昏迷,该人的状态便会切换为“下线”,所在阵营的剩余人数也会相对应的-1,从而直观的显示在计分器上。
思路客
而就在刚才,狮心会的成员们吃惊的发现,红方,也即学生会所在的阵营,一个接一个的成员陆续下线,甚至只在短短一分钟内,便少了十余人。
这可不是十多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
或者中东饱经战火洗礼的雇佣兵也远远不及。
这是混血种!
该怎么说呢,要知道,在卡塞尔这所学院中,就连世界第一大国海军陆战队的退役士兵,也只能沦为打杂的校工,一般都是负责更换马桶圈这种活计,哪怕出任务也只是给学生们打打下手。
由此可知,卡塞尔的学生们究竟是一群怎样的家伙。
而正是这样的一群暴力分子,竟在短短时间内连续失手,一而再再而三的下限。
盯着计分器的兰斯洛特忽然想。
假如今天不是自由一日,而是真正的战场,他们弹匣里的也从弗里嘉换为真正的子弹。
那么此刻这陆续有学生下线的一幕。
根本就是屠杀。
毫无反手余地的屠杀。
是谁!
兰斯洛特背后惊出一身冷汗。
首先跳入脑海的就是凯撒和楚子航。
但立刻被他自己给否决。
先不说这两人一个还在静室里冥想,一个不可能对自己的部下动手。
哪怕这些因素统统排除,甚至放楚子航和凯撒联手。
他们真的能做到这种程度么?
兰斯洛特对此抱有深深的怀疑。
也正是因了怀疑,这个铁血的战士心中竟也开始藤蔓般滋生开了恐惧。
他不知道究竟是谁做到的这一切。
卡塞尔中真的有这样的怪物么?
或者……是卡塞尔之外的……
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占领了他的脑海。
那个几乎已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种族。
龙。
“他来了。”
楚子航说。
兰斯洛特一愣。
他?
听起来似乎会长知道这家伙是谁。
对了!
兰斯洛特想起了昨日的作战会议。
楚子航在结束时说的那奇怪的话。
自由一日的主角,既非凯撒,也不是他。
所以,会长早就料到了如今这一幕。
“他……是谁?”
兰斯洛特好奇的问。
照理说此时自由一日尚未结束,他们仍在战场,还没到几人用公共频道聊天的悠闲时光。
但看看计分器吧。
红方目前存活人数:3
谁都知道这三人是谁。
由凯撒率领的攻坚小队。
想一想也真是有趣。
当凯撒率领他的部下狂突猛进时,留守的学生会精英已全军覆没,凯撒成了孤军,他的本部已然陷落。
兰斯洛特忽然对此时的凯撒产生了好奇。
那个骄傲又自负的家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真令人期待。
畅享也只是一瞬,因为他听到了楚子航的回答。
关于是谁的回答。
就听他们的是心会会长如是说来。
隐约还有淡淡的笑意。
“是S级。”
…………
“凯撒!”
“我知道。”
深红制服的三人站在小楼内的走廊拐角。
作为学生会主席亲自率领的攻坚小队,他们用最短的时间突破了狮心会的防御,进入了敌方本部。
接下来只需拿到道具便是学生会的胜利。
但就在刚才,他们骇然发现留守己方本部教堂的成员,竟在数分钟内陆续下线。
根据下线成员的先后时间和驻守位置,他们在脑中绘出对应的路线图。
一个未知的怪物大摇大摆的从教堂正门进入。
砍瓜切菜般一路杀到狙击手所在的制高点。
凡是挡在面前的人统统晕厥。
甚至于,他们惊讶的发现,当前方的战士大量倒下时,后方的人竟仍未察觉。
是烛照么?
效果类似于隐身的言灵。
但怎么可能!
谁能在守夜人的领域中使用言灵!
那个老人的戒律常年笼罩卡塞尔,也曾有学生想方设法去突破戒律的囚笼,但所有的尝试无一不是以失败告终。
于是有人猜测,副校长的领域不仅仅只是戒律言灵那样简单,肯定还有别的什么手段。
比如炼金。
作为当代西方炼金学顶尖的大师,以守夜人的技术扩张其戒律的领域范围并进行一定程度的增幅且将之恒定,虽然听来匪夷所思了些,但并非毫无可能。
除此之外,学生们无法想象守夜人究竟是怎样做到年复一年的开启他的言灵。
正是有守夜人的存在,两名学生会精英立刻否决了有人使用烛照的可能性。
可如此一来,袭击者又是怎样完成在悄无声息间覆灭了学生会本部的这一壮举。
还有,袭击者是谁?
楚子航。
本来,应该是他的。
但不对。
红方留在本部的防卫力量全军覆没无一幸存。
可自由一日的活动并未结束。
众所周知,本次活动的结束条件便是有一方冲入敌方本部并得到象征胜利的道具。
这是团队素养和个人勇武的综合比拼。
但袭击者在覆灭了红方本部后,并没有去拿象征胜利的道具。
这一点就耐人寻味了。
“不是楚子航。”
凯撒回望教堂。
“他还未与我交手,在此之前我们都会等着彼此。”
这话听起来很没道理,但凯撒深信不疑。
除了得手道具外,决胜负还有另外一条简单明了的途径。
那就是战至一兵一卒。
谁是那个站到最后的人。
谁就是胜利者。
凯撒笃定楚子航在等他。
这是宿敌间的默契。
王对王,将对将。
自由一日真正的胜负点,不是道具,而是他们两人的输赢。
但现在,有什么家伙插手了。
凯撒往回走。
“闲者出局!”
“看来,在和楚子航的决斗前,还有一场热身活动在等着我。”
“有意思。”
两名学生会精英交换了个无奈的眼神。
虽然还有很多的谜团。
袭击者是谁?
他们有几个人?
与楚子航有什么关系?
但是没办法,老大已经决定了。
在他决定前,参谋们可以各抒己见,阐明利弊。
在他决定后,只需要服从。
这就是凯撒。
他们发自内心跟随的领袖。
三人往回走。
仿佛踏着无声的鼓点。
慷慨激昂,热血沸腾。
好似有火在胸中燃烧。
广播响了。
“说起来等下开始了你要不要讲两句。”
一个少年人悄悄的问。
“哈哈这种在全校面前出风头的机会当然要让给老大你啦!”
一个贱兮兮的男人相当狗腿。
“这样不太好吧。”
少年人有些迟疑。
“我有点紧张。”
“老大你肯定可以的!”
贱兮兮的男人十分热情。
“你可是单枪匹马挑翻了学生会的男人啊!”
凯撒站定。
他默默看向了教堂。
身后的两位精英则深深皱眉。
“单枪匹马?这个成语我记得好像是一个人的意思。”
“没错,但怎么可能,一个人,不是楚子航,那家伙是谁?”
“等等,有个声音你有没有觉得很耳熟,我好像在新闻部里听到过。”
“这么一说确实……”
广播里的对话还在继续。
“别这么说嘛。”
那个少年人有些不好意思。
果然,意识到自己和凯撒的差距了么?
两个精英想。
“整个学生会什么的不够严谨,还差个凯撒呢,等我把他一起敲晕了就差不多啦。”
两位精英动作同步的瞪眼吸气,不可置信的看了眼教堂上的喇叭,又齐齐转头,将目光投向凯撒。
金发的大男孩……在笑!
凯撒在笑!
他饶有兴趣的看着教堂。
那目光像极了一个刚拿到飞机模型的男孩。
好奇,兴奋,跃跃欲试。
完蛋了!
两个精英确认过眼神,都在彼此眼中看出了相同情绪。
老大认真了!
无论这个少年是谁,现在都不重要。
他们只知道这家伙的下场一定很惨。
目前为止唯一能在认真的凯撒手下坚持住的人。
只有楚子航。
“哇老大天下第一!”
那个让人耳熟的贱兮兮男人在广播里咆哮。
“什么凯撒!什么楚子航!在我们英明神武的老大面前不过土鸡瓦狗,根本不值一提!”
两个精英默默看了眼彼此。
“听出来了么?”
“嗯,是他,不会有错。”
“那家伙啊。”
两人不约而同的患上一张哈利波特里罗恩吃到鼻涕味怪味豆的表情。
果然,就听到那个少年说了。
“我记得你这家伙好像是学生会的吧。”
“那都是过去的事啦!”
贱兮兮的男人大义凛然。
可等等为什么一个人能同时表现出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
或许,这就是天赋吧。
“现在的我是九州的人!”
贱兮兮的男人声情并茂。
光听这声音就能想象出他一脸情深意切的模样。
凯撒想了想。
“这话我怎么有些耳熟?”
“是芬格尔,那个新闻部部长。”
一精英提醒。
“您每月一次的宴会上他都会一边吃一边哭着感谢,还有赞颂您的伟大和不可战胜。”
凯撒点点头。
“想起来了。”
他唇线锋锐一如淬火的刀,微微上翘。
“芬格尔么,有趣的家伙。”
“我记得他是在探查S级的情报。”
“所以,另一人就是S级。”
恰在此时,广播里响起那个凯撒猜是S级的少年声音。
“我想了想,有件事还是得跟你坦白。”
“但说无妨。”
“嗯,就是吧,这个广播,其实零她早就弄好了。”
没有人知道那一瞬芬格尔的心里都想了什么。
社会性死亡的人也会有跑马灯吗?
他是否会回忆起多年前的夏天。
还有一天前的芝加哥车站。
假如给芬格尔重新再来一次的机会。
他肯定死也不跟那个少年搭话!
那个男孩不,那根本就是个披着男孩皮囊的恶魔!
少年悲天悯人的拍了拍芬格尔的肩膀。
梆梆的动静像极了敲打木鱼。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青灯古佛看破红尘啊我的芬格尔!
“老大!”
芬格尔抱着话筒就是一声悲呼。
“叫我么?”
路明非好奇的问。
“不是不是。”
芬格尔瞬间切换笑脸并对路明非友好点头。
而后恢复痛苦模样继续嚎啕。
“凯撒老大!”
“我不是故意的啊!”
“刚才那其实根本不是我!”
“是一个叫格尔芬的狂徒啊!”
“这是西游记。”
路明非捧。
走廊下,学生会仅存的三人沉默无言。
“这个是……”
“我好像学中文时看到过。”
“嗯,我也有印象,似乎是他们的传统艺术。”
两个精英看了眼彼此。
“相声!”
凯撒哈哈一笑。
他豪迈的鼓掌。
“有意思!”
“”真有意思!
广播终于安静了下来。
在路明非的友好交流下明智的芬格尔选择让出话筒。
“一二三,一二三。”
少年说。
“听得到么?”
“太阳当空照,鸟儿对我笑……”
“中央广播电台,中央广播电台。”
“那个老大……”
芬格尔提醒。
“您这是在美国。”
“哦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给忘了。”
路明非道歉。
…………
“S级在做什么?”
凯撒不解的问。
“听上去像是在试麦克风。”
一精英猜。
“或许是继续他们的相声表演。”
二精英说。
…………
“介绍一下,我是路明非,新来的S级,九州驻卡塞尔分部部长。”
看得出,哦不对是听得出,少年很有礼貌。
“当然,我知道很多同学都没听说过九州。”
“没关系。”
“现在不就听说了么?”
“虽然九州的牌子还没立起来,但这不重要,相信我,迟早的事。”
“在此之前,怎么样,。”
少年笑意盈盈。
“跟我习武吧。”
…………
小楼,静室。
楚子航抬头望来。
“还真是学弟你的风格。”
兰斯洛特一脸见鬼的表情。
“谁能告诉我广播里那S级到底是谁!”
走廊下,凯撒并学生会最后的精英。
“习武?什么玩意?”
“我听说过,好像是叫降龙十八掌什么的……”
“S级脑子坏掉了么?”
“也不是没可能,别忘了,上一个S级怎么死的,精神问题吞枪自杀。”
“啧啧。”
但与他们两人不同。
凯撒却是双眼明亮。
“习武……”
他缓缓的咀嚼,眉宇间有隐隐的兴奋。
凯撒想起了他第一次在私人影院看到成龙和李小龙电影时的心情。
果然,他就知道。
中国的动作电影……都是真的!
……
“哦对了。”
S级好似突然想起什么,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用商场广播寻找走失儿童的语气一板一眼的开口。
“请全校师生注意,请全校师生注意。”
“现在插播一条寻人启事。”
“请学生会主席金色头发并且能用胸肌夹死苍蝇的凯撒.加图索先生前往教堂。”
“请……”
在少年重复那一长段尴尬到死的形容词前芬格尔终于抱住了他的大腿。
“老大住嘴吧我怕明天就被灭口了啊!”
“怎么了?”
“有什么问题么?”
S级不解的说。
“金头发学生会主席还有胸肌夹死苍蝇这些不都是你告诉我的么?”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
而后就听一个低沉的男低音缓缓响起。
“以下是我芬格尔的遗书……”
“哈哈哈凯撒人那么好不会跟你计较的啦。”
路明非把他推到一旁。
“继续啊,继续。”
他清了清嗓子。
“总之,请听到广播的凯撒先生立刻前往教堂。”
“我们俩。”
他笑吟吟的。
“打一场啊。”
156 所谓S级
两位学生会的精英涨红了脸。
那是气的。
这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
凯撒。
可是凯撒!
就算S级,也不过是个连3E考试也未经历的新生,血统觉醒与否尚且两说,更何况卡塞尔还有S级吞枪自尽的例子在前,他不惶恐的思考如何保住自己小命也就罢了,竟还敢对凯撒大放厥词。
已经不只是用狂妄就能形容的程度了。
狂妄至少还有起码的理性判断。
新来的这S级怕是一加一等于几都不知道了吧!
否则他怎会说出让凯撒过去打一场这样的胡话。
分明就是个白痴!
凯撒的表现倒是远比他的部下平静的多。
他唇线微微上翘,带着饶有兴趣的意味。
“中国功夫。”
他喃喃自语。
“真是令人期待。”
凯撒大踏步走向停车场,肆无忌惮地暴露在双方本部的视野之中。
对,肆无忌惮。
这世上存在着能令他凯撒忌惮的东西么?
没有。
也不可能有。
当然,这句话不是说年纪轻轻的凯撒就已无敌于天下。
不说楚子航,起码卡塞尔的校长那位传奇的屠龙者昂热,就是一座无法跨越的巨壁,事实上凯撒也的确曾向那位传奇发起过挑战,结果显而易见,传奇依旧是传奇,而凯撒也仍是学生,需要向传奇学习的学生。
但忌惮不一样的。
忌惮是害怕,是畏惧
凯撒从不畏惧。
正如那位硬汉作家海明威的名言。
“人可以被毁灭,但不能被打败!”
凯撒正是这样的人。
“来吧,别站着了。”
他招呼自己的部下。
“我们的S级在等着呢。”
“真正的男人,从不逃避决斗的邀约。”
凯撒大马金刀的站在教堂前。
他一下一下抛着猎刀玩。
狄克推多的铭文反射太阳的光。
竟如此耀眼。
“来吧!”
凯撒笑。
“让我看看,你的功夫。”
…………
“要开枪么?”
“那家伙根本没有防备吧。”
“大好的机会。”
“等等。”
兰斯洛特说。
“听听会长的意见。”
于是,狮心会的学生们停止议论,安静下来。
就听频道中那个男孩的声音如是说。
“不许动手,全体保持静默。”
“这是决斗。”
“一对一的决斗。”
…………
“还担心呢。”
路明非大力的拍打芬格尔的肩膀,笑容灿烂。
“不就是说人家胸肌壮硕的能夹死苍蝇么,这么点小事想必以凯撒宽厚的胸怀,绝对不会放在心上的。。
“你不懂。”
芬格尔蹲在墙角生无可恋,这要换漫画里就他这精神状态肯定画风都给变了,从全彩切成黑白,脑袋上再顶骗阴沉沉的乌云,完美。
“凯撒确实不会放在心上。”
“但他有小弟啊。”
“相信我,根本不用凯撒开口,只要今天我说的这些话传出去,明年这时候老大你就该给我送花了。”
芬格尔默默叹气。
“原来如此。”
路明非摸着下巴,一脸凝重。
“既然事态发展到了这种严重的程度,没办法了。”
他拍了拍芬格尔肩膀。
“哦哦,老大你有什么……”
芬格尔抓住救命稻草般投来目光。
就听他刚认的老大路明非如是说来。
“我跟下面的人还算熟。”
“回头跟他们打声招呼,让你也舒服点,别老在油锅里泡着,偶尔也去刀山上散散心嘛。”
路明非脸上的表情沉重到让人怀疑他此刻所处正是灵堂,一面墙那么大都是芬格尔的黑白照,笑容慈祥,两边还有白底黑字的挽联,一边写“永垂不朽”,一边写“遗臭万年”,可谓是高度概括了此人波澜壮阔且没脸没皮的一生。
“油锅!”
芬格尔瞪眼。
“刀山!”
他惊慌失措的去看路明非。
“老大我怎么没听说地狱里有这些东西啊!”
“哦那是西边。”
路明非和蔼的为他介绍。
“你要到咱东方的地府走一圈呢,不光下油锅上刀山,还有拔舌这样的服务哦,特别适合你这样擅长说话的人才,怎么样,是不是想一想就有种宾至如归的温馨感。”
“哈哈哈温馨温馨真是温馨死了啊!”
芬格尔差点都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恰在此时,楼下响起一个浑厚的男声。
他们走至窗边,望去。
就见偌大的停车场上,学生会主席凯撒横刀立马,壮硕的身材撑起了他那身深红的制服,芝加哥九月的阳光为这个大男孩镀上一层金边,这幕画面竟像极了油画,应是挂在教堂或皇宫,以彪炳其主人的勇武。
“喔喔,不愧是凯撒老大!”
芬格尔用行动试图挽回他的罪过。
“是啊胸肌真大。”
路明非感慨。
肉眼可见的芬格尔脸色一下就绿了。
他张了张嘴,徒劳的试图补救。
凯撒抬头望来。
“哦,你就是芬格尔么?”
“不我不是派大星!”
看把这孩子吓得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凯撒点点头。
“我记住你了。”
天可怜见,这话要放在两个月前,能让学生会主席天生的领袖且行走的金库凯撒记住自己的名姓,芬格尔估计能开心到热泪盈眶。
xiashuba.com
可现在嘛。
他也确实热泪盈眶了,至于开心不开心什么的就这家伙自己清楚咯。
路明非没有管他,只是笑吟吟的看着凯撒。
“对了,三国。”
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就见这少年没头没脑的对零说了句。
“且温酒,某去去便来。”
而后他放肆的笑。
一踏窗台,纵身跃出。
零的眸子微微闪烁。
她见少年在蓝天下的剪影美好的如同歌颂青春的电影。
“呦吼!”
无论是剩下的学生会精英,还是在对面小楼中暗暗观战的狮心会成员,见到这一幕全都不约而同的瞪大了眼。
“这!”
“那家伙疯了么!”
“他以为自己是谁,会长还是凯撒!”
楚子航双臂抱胸,于小楼屋顶静立。
这个高度,换他也能跳下。
用上些卸力手段便是足矣。
至于路明非。
楚子航都不知道他的这位学弟,或者说路师,究竟能用多少种手段安全落地。
哪怕不卸力。
以路明非的武道修为叠加S级的身体素质。
不卸力就不卸力罢,又待如何。
果然,就见少年双足落地,身形晃也未晃,他长身而立,俨然气度森严如山似岳,隐隐然已压了凯撒一头。
凯撒挑了挑眉。
“S级?”
“嗯。”
少年说。
“在下路明非。”
说罢,他便一抱拳。
凯撒眼中饶有兴趣的神色愈来愈浓。
他想了想,竟也学着路明非的样子抱了拳,行了礼。
“有趣!”
路明非朗声一笑。
“我知道,我知道。”
凯撒很是自信。
“中国功夫嘛,李小龙,醉拳!”
这个大男孩有模有样的比了几个动作。
别说,还真挺像那么回事。
路明非笑一僵。
小楼上楚子航却勾起了嘴角。
“是武。”
路明非深深吸气。
“是武道啊!”
“武道?”
凯撒疑惑的问。
“不就是中国功夫么?”
路明非呵了声。
“也罢。”
“本想先问过社团的事再行切磋。”
“如今看来,只好等你醒了再做计较了。”
他这话里的意思很直白。
为什么说醒了再做计较,那是因为他得敲晕凯撒。
“你很自信。”
凯撒笑意渐冷。
某种锋锐的气势起来了。
就在他的身上。
那锋锐又如此厚重。
如崇山峻岭,浩大堂皇。
握住狄克推多。
“你的武器呢!”
“不用。”
路明非笑。
“有我足矣。”
“狂妄!”
凯撒沉呵。
“小子,我会尽量用刀背。”
他动了。
无可阻挡。
“别死了啊!”
那一瞬凯撒的身影几乎消失。
许多旁观的学生不停眨眼,一脸茫然。
这是凯撒的极速超出了他们动态视力的捕捉极限而产生的错觉。
其实这个男人并未消失。
他只是在跑。
只是跑而已。
不约而同的,旁观的学生心中升起了名为震撼的情绪。
这就是凯撒!
混血种是幕墙的一种生物。
而能令同为混血种的学生发自内心追随的领袖。
必是强者中的强者。
凯撒就是这样的人。
天生的领袖。
也就意味着。
他是天生的强者。
学生们忽然同情起了那个S级的新生。
显然,凯撒认真了。
而面对全力以赴的凯撒,这S级还自大到不用兵器。
趁现在赶紧祈祷狄克推多的刀背不要太疼吧。
“不对!”
有人惊呼。
“快看!”
“他……他躲过去了!”
“那个S级!”
兰斯洛特沉默的注视停车场上的战斗。
不。
那画面根本不能用战斗来形容。
应该是……游戏。
或者玩耍。
凯撒的猎刀如狂风如暴雨。
他便是号令风雨的神明。
以绝对的气势淹没一切,吞噬一切,撕碎一切。
但是。
他面前的是S级。
他面前的是路明非。
所有的攻击。
所有的刀势。
根本碰不到少年的衣角。
他如鱿鱼似飞燕。
灵巧的在狂风和暴雨间穿梭。
任凭风再烈雨再疾。
少年从容不变一如往昔。
到的此时,哪怕以兰斯洛特的动态视力,也跟不上停车场上两人的速度。
原本喧闹的小楼鸦雀无声。
所有的人都保持着极致的沉默。
他们静静的站着。
静静的看。
静静的看那少年的表演。
是的,表演。
说来有些匪夷所思,但的的确确。
学生们竟从路明非那模糊的身影中,感受到了美。
那是如传世丹青,圣手残局般。
登峰造极的技艺所透露的美。
忽的就有人低声喃喃。
“武。”
“这就是武……”
凯撒越来越快的挥刀。
他预判,突进,前压。
自学刀以来所有的战斗技艺于这一场战斗发挥得淋漓尽致。
甚至推陈出新。
他感到自己在变强。
早已点燃的黄金瞳亮的像是燃烧。
烧的他胸中滚烫沸腾难以自已。
要宣泄!
要战斗!
要挥刀!
撕裂!碾碎!征服!毁灭!
他的心中仿佛有某个恐怖的存在放肆的咆哮。
但是,无用。
他的战斗技艺。
他引以为傲的血统和身体。
在这个少年面前,统统无用。
哪怕一者持刀,一者无刃。
也无用。
“超凡的力。”
“凡俗的技。”
那个少年竟还有余力说话。
他是在……点评!
如长者对后辈谆谆教诲那般的点评!
一瞬的荒谬涌上凯撒心头。
而后是无边的暴怒。
他凯撒居然被人……小瞧了!
挥刀!挥刀!挥刀!
他如雄狮如怒虎般咆哮。
凛然的气势摄人心魄。
但他面前的人,是路明非。
少年轻轻一叹。
“底子不错。”
“可惜了,愤怒又如何呢。”
“少了手段,愤怒也只是愤怒罢了,”于武道无益。
少年忽的笑起。
“卡塞尔最强的学生么,我见识了。”
“便到此为止罢。”
“若想习武,待你醒来可来寻我。”
“至于如今。”
路明非敛起笑意。
他沉默的并拢双指。
狄克推多便停在他指间。
这把几乎是传奇炼金器具的武器。
在少年的指间嗡嗡作响,听来竟好似哀鸣。
“这是百无禁忌中的指法,感兴趣的话,过阵子九州分部立了,我教你啊。”
少年温和的笑。
“在此之前。”
凯撒暴睁双眼,闪电般撤刀回身。
“太慢了。”
这是……
左耳边!
什么时候!
身体先于意识给出反应。
凯撒一个势大力沉的肘击。
落空。
“太慢就是太慢。”
这一次,是右耳边。
少年轻笑。
“睡吧。”
凯撒只觉眼前一黑。
意识飞快的远去。
路明非收回掌刀。
他扶助凯撒,使其在地上躺好,还不忘摆了个舒服的姿势。
兰斯洛特默默的看着这一幕。
他听到身边有人喃喃。
“错觉么?”
“为什么S级的动作……这么熟练。”
他们神色一动。
就见S级在完成了正面击败凯撒这等伟业后,非但没有露出欣喜的神情,反倒是皱起了眉。
受伤了么?
他们心想。
而此时,所有人目光的焦点,几乎能以“君临”一词形容的S级新生路明非,正苦恼的自语。
“凯撒的话,多用了点力道,应该不会有事吧。”
这也是没办法的嘛。
都说凯撒是卡塞尔最强的两个人之一。
路明非也正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在敲晕凯撒时加了力气。
万一一下没敲晕,路明非还得补第二下,尴尬倒是其次,人凯撒不要面子的啊。
这么大一个学生会主席呢。
只是,加了些力道后路明非又开始担忧了。
这人该不会出事吧……
好一番的深思熟虑后。
算了,不重要!
路明非飒然一笑。
混血种嘛,还是A级,小打小闹,能出什么事。
这么一想,路明非就放心了。
就见他一抬头,冲着教堂的窗口比出大拇指。
“酒尚温否?”
对面小楼的狮心会成员们面面相觑。
这句话什么意思?
但教堂这边的人知道啊。
芬格尔压下眼底深处的震撼和骇然。
他嘻嘻哈哈的就要回应。
三国嘛,关二爷的成名战,他哪里不知道这典故。
但话未出口,芬格尔好似想起什么,连忙闭紧了嘴,堆起狗腿的笑去看窗边的少女。
零沉默的看着路明非。
她听到了少年的话。
忽然就想啊。
这是……在问我么?
心里出现了一种很奇怪的情绪。
是茫然吧。
或者别的什么。
零不知道。
她发现路明非仍在注视着自己。
是在等我么?
这种时候,应该笑的吧。
少女努力的试图勾起嘴角。
一点点的弧度。
失败了。
笑……好困难。
她想。
但路明非还在看着自己。
他在等我。
于是,少女终于说了。
“嗯。”
她微不可查的点头。
“还温的。”
路明非笑容灿烂。
比芝加哥九月的阳光更加灿烂。
少年说。
“我听到了哦。”
零静静的站在窗前。
她好像笑了。
转瞬即逝。
像夏日的烟火或夜空的流星。
最美不过那一瞬。
“很抱歉,打扰一下。”
楚子航说。
他走到路明非面前十米处站定。
见路明非看了过来,楚子航点头致意。
“该我了。”
小楼处响起一阵骚动。
“会长!”
“会长要去挑战S级了么?”
“说什么呢,挑战?好像会长就比S级弱一样!”
“可凯撒都……”
“凯撒是凯撒,他输了,不代表会长也会输!”
“等等,无人机的画面有了!”
“哦哦,让我看看!”
狮心会的学生们拥挤到屏幕前。
“怎么没声音?”
“稍等,在调试了!”
“快点快点,会长在和S级说话,我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有人懂唇语么?”
“英语或意大利语我倒可以,汉语嘛……”
“等等,有了!”
这人重重敲下回车。
就听他们的会长楚子航的声音伴随着嘈杂的环境背景音响起。
他说的是。
“请路师,多多指教。”
狮心会的学生们骤然一静。
落针可闻。
在这诡异的寂静中,扬声器中传出S级那温和的嗓音。
“许久未见,是该考校一番了。”
若说之前还有所怀疑。
听了S级现在的话,所有的怀疑也便烟消云散。
路师?
听到这个称呼的第一时间,浮现在众人脑海的念头就是,这是S级的名字么?
但是不对。
他们清楚的记得,在之前,S级曾对凯撒说过。
他叫路明非。
路明非,姓路。
路师?
再次想到这个称呼,没来由的,一个匪夷所思的猜测在众人心头升起。
假如S级真叫路明非。
而这路师的师,也正如他们所想。
是老师的师。
也是师傅的师。
那么楚子航称呼S级的这一幕也就意味着。
他是S级的弟子。
狮心会会长,施耐德学生,当代卡塞尔两大领袖之一,杀胚中的杀胚。
楚子航。
是一个新生的弟子?
“怎么,很奇怪么?”
兰斯洛特盯着屏幕上那个少年的面容。
“别忘了凯撒。”
众人如梦初醒。
是了,凯撒。
当代卡塞尔两大学生领袖。
一个已经倒了。
那么另一个是S级的弟子。
很难理解么?
一点也不。
倒不如应该说。
这是情理之中的事啊。
S级。
从未有如此刻般。
他们感觉到这一阶级的份量。
上一个S级,叫昂热。
而现在。
新的S级,来了。
他是。
路明非。
157 雨落狂流
“等等,如果说会长和S级早就认识的话,那么昨天会长说的那个人……”
“你是说,自由一日真正的主角。”
有人低声的讨论。
稍微回想一下S级今天都坐了什么吧。
单枪匹马闯入学生会总部,一人挑组。
又当着全校师生向凯撒发出战书,且于正面将之击败。
若说谁是今天自由一日的主角。
S级,无可争议。
“这样说来,会长之前从未出手,我们一直猜测他是在等待凯撒,为两人的决斗养精蓄锐。”
“但现在看来,会长真正等待的人,应该是S级才对。”
狮心会的学生们交换着眼神。
都从彼此的双眸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也不知怎的,当众人意识到楚子航所等的人是S级,而非凯撒时。
他们望向安详躺在停车场上金发大男孩的目光,就逐渐微妙了起来。
虽然这么说有点奇怪,但是,嘛,总觉得这家伙有点可怜的样子。
本来踌躇满志的上门准备和他命中的宿敌决一胜负。
但谁知道他的宿敌满脑子想着打生打死的对象却是别的男人。
有些女孩已感伤的捂住了嘴。
等等总觉得你们这些人在想一些奇怪的事。
…………
“发财啦,发财啦!”
芬格尔一边哼着欢快的小调,一边凑在窗前举着个微型相机拍个不停。
什么,你问他相机哪来的?
懂不懂什么叫卡塞尔的狗仔之王啊!
对于普通人来说随身携带相机或许只是爱好,但芬格尔不一样啊,于他而言这就是信仰!是最基本的职业操守好不好啦!
但与旁人猜的不同,芬格尔所拍的主角并非是正在对峙的狮心会会长和S级。
而是凯撒。
学生会主席安详的躺在地上。
知道这叫什么吗?
就叫黑历史啊!
没错,绝对不会有错。
芬格尔以他专业的狗仔嗅觉判断。。
这些定格了凯撒黑历史的照片。
全部都是无价之宝!
甚至比等重的黄金更加值钱。
只要他稍加运作,啊哈,行走的金库已经向他,伟大的狗仔之王芬格尔敞开了大门!
他都计划好啦。
每张照片起码十万,美金。
真不是他想钱想疯了。
这要是低于十万,咱主席的脸往哪放。
你说是吧,加图索先生。
当芬格尔还畅享着他的发财大计时。
停车场上的路明非却高举了手。
他说。
“”零!
少女心有灵犀般点头。
就见从窗内旋转着飞出一把三棱军刺。
在空中反射出冷冽的刀芒。
而后又不差分毫得落于少年手中。
路明非握住军刺。
这是零送他的生日礼物。
也跟着游戏机一起漂洋过海到了卡塞尔。
通过无人机的转播看到这一幕的狮心会成员们露出骄傲的笑。
你看,徒手应付凯撒的S级却在面对他们的会长时握住了武器。
就凭这一点难道还不足以说明凯撒和楚子航两人孰强孰弱么?
显而易见到就连芬格尔也看得出的程度好吧。
一个被S级轻易敲晕。
一个却让S级亮了兵器。
会长赢了呀!
他们欢呼着碰拳,拥抱,吹起口哨,脸上洋溢着得意和骄傲。
“现在庆祝,未免太早。”
兰斯洛特沉声。
“假如会长败了。”
他与每个狮心会的成员对视,确认眼神。
“在场诸君,谁能保证自己一定能击败S级?”
安静了。
众人神情凝重。
他们想起了S级与凯撒的战斗。
尽管在S级面前凯撒的表现是那般的无力。
但他终究是凯撒。
虽然不想承认,但事实如此,也即学生会的主席凯撒,是凌驾于在场所有学生之上的男人。
卡塞尔中唯一有资格站在凯撒对面的,只有楚子航。
但如今不同了。
S级。
他并非是加入了两人的角逐。
而是以无匹的气势君临此地。
众人不得不承认。
卡塞尔原先双雄逐鹿的格局,如今轰然倒塌。
S级来了。
他一来便立在了最高的座。
之前互为对手的凯撒与楚子航,今后或许该暂时性的放下恩怨。
他们要摆正自己的位置。
以挑战者的身份,向那个少年冲锋。
而那个少年将站在卡塞尔所有学生的最高处。
静静俯视。
甚至有人不由自主的想啊。
真的,只是所有学生么?
那老师呢?
别忘了,路明非和昂热,都是S级。
那么谁更强?
当然这样的念头只是一闪即逝。
在卡塞尔学生的世界中,昂热的名,几乎就代指了无所不能。
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冠以传奇的前缀。
不等众人思考出应对S级的办法。
他们的会长已快刀斩乱麻般解决了这一难题。
楚子航面对无人机的摄像头。
“假如我败在S级手中,全体狮心会告负。”
这下好了,再不用费神思考如何应对S级。
他们的会长已做出了决定。
“没准我们还能……”
“想什么呢,对那样的怪物来说人数真的还有意义么,”
确实,尽管有人不甘心,但学生会的例子就在前面,旗鼓相当的狮心会碰上S级,不见得就占得了便宜。
“等等,我说你们。”
兰斯洛特皱眉。
“就已经默认会长输了么?”
一语惊醒梦中人。
狮心会的成员们恍然发觉。
对于楚子航和S级的战斗。
他们已下意识给出了结果。
兰斯洛特叹了口气,摇摇头。
“快看!”
“他们开始了!”
众人忙不迭投去目光,聚焦屏幕。
“这……无人机坏了么?”
“怎么都是残影?”
“你有没有想过,出问题的不是无人机。”
众人无言。
他们沉默的看着屏幕上对撞分开暂停又继续的两个人影。
他们的速度已快到摄像机无法捕捉的程度。
怪物!
两个都是怪物!
“稍等!”
操作无人机的学生快速的在键盘上按动。
战斗的画面逐渐清晰。
“是超高速摄影技术么,我好像在装备部那边见过。”
“谢天谢地,天才们终于做出了除了炸弹之外的作品!”
“不,你可能理解错了,这玩意我是在废品区里找到的。”
“超高速摄影技术,是废品?”
“这就是装备部啊,炸不了的玩意都是垃圾,你第一次认识他们么?”
“安静,仔细看。”
兰斯洛特提醒。
就见屏幕中的村雨和三棱军刺不停碰撞。
S级立于原地。
楚子航挥舞村雨。
这把御神刀在他手中如同拥有了生命。
总能在常人想象之外的角度发动攻击。
只是观战,兰斯洛特等人便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别忘了,在场之人都是狮心会的成员。
这也就意味着。
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杀胚。
他们热衷于战斗。
热衷于挑战强者。
因此哪怕只是旁观,他们也会下意识的代入,假如面对楚子航的人是自己会如何?
爱阅书香
答案呼之欲出。
瞬杀。
尤其是兰斯洛特。
他是在场之人中距离楚子航最近的战士。
因此也最是了解楚子航的实力。
曾经也日日夜夜的切磋训练。
他承认楚子航很强。
这也是兰斯洛特追随于他的缘由。
但彼时楚子航的强尚在兰斯洛特理解的范畴。
男孩的剑技虽说砸了些,但到底有迹可循。
可如今呢?
只是数月不见,楚子航就变了。
他更强了。
且是兰斯洛特所无法理解的强。
数月前他还能在村雨的挥砍间看出楚子航的意图。
他锁攻击的部位,目的,佯攻与否,用力几何。
哪怕当时不明了,录下来拿回去分析,放慢了速度,也能看个真切。
但现在不同了。
无法理解。
根本无法理解。
刀还能这样挥!
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兰斯洛特为人处世向来冷静且理性。
他对于大数据和人工智能抱有超乎寻常的热情。
并且笃定人类的未来便建立在此两者之上。
只要算力足够。
就能解析一切。
之前他是如此认为的。
现在不了。
当他见识了此刻楚子航的战斗后。
他心中升起了一种模糊的预感。
哪怕再庞大的算力。
也无法解析这两人的动作。
人类的技,关于战斗的技。
竟能登峰造极以至这般田地!
正如人工智能无法理解美一样。
人工智能也无法理解他们的技。
不,不是技。
S级说了。
这叫武。
武道的武。
兰斯洛特忽然明悟。
楚子航那一声路师的缘由。
如今的他与三月前可谓是天壤之别。
而显然一切的根源正是S级。
路师,老师的师,师傅的师。
看来会长你真是,学了些不得了的东西啊。
…………
“不错。”
路明非应付着楚子航的刀势,不忘笑言。
“每日的桩功没有落下。”
“且时长刚刚好五个小时,不多不少。”
“从某方面而言,学长你这认真的态度可真令人佩服。”
“过奖。”
楚子航回。
只听两人说话的平静淡然,会给人一种“这两个家伙是在日式庭院里喝茶吧”的错觉。
但睁眼去看。
雪亮刀光有如匹练。
少年却是匹练前入云的山。
换旁的在此,就算凯撒好了,也根本无法承受此刻楚子航的村雨。
随路明非习武三月有余。
他早已不是曾经的自己。
楚子航知道,无需怀疑的知道。
他在变强。
只要这样下去!
终有一日,他将回到那个雨天。
向神拔刀。
“很不错的眼神。”
路明非欣赏。
“不顾一切,孤注一掷。”
“学长你的决意,属于人类人格而非龙类的决意。。”
“我看到了。”
少年点了点头。
“养神法的进度很不错。”
“看来学长你已初步适应了无眠法。”
“嗯。”
楚子航说。
“习惯了。”
无非是不睡。
无非是一夜又一夜的与杀戮欲望角力,恒定人类人格的锚点。
“习惯了……”
路明非喃喃。
这轻飘飘的三个字,是多少煎熬的夜晚,以及随时堕落的凶险。
一个人在千米高空走钢丝,那是挑战极限,令人惊叹。
一个人天天在千米高空走钢丝,那叫疯子。
显然。
楚子航正是这样的疯子。
换常人怕是早已精神崩溃。
他却说。
习惯了。
“不愧是你啊,学长。”
路明非说。
“那你呢?”
楚子航忽然问。
“你刚才说有事要问凯撒。”
“是什么?”
“这个啊。”
路明非想了想。
“哦,学长你最后走的急,我也忘了跟你说。”
“九州啊。”
“刚才我在广播里也说了吧,建立九州分部。”
“听人说学生会就是凯撒一个人从无到有建起来的。”
“我就想着找他问一问咯,建立新社团什么的入学须知里也没说,我也很迷茫的嘛。”
“这就是你发寻人启事的原因?”
“当然。”
路明非呲牙一笑。
“难道学长你以为我专程找凯撒就是为了打一架么?”
“嗯。”
楚子航笑了笑。
“不是么?”
“我了解你。”
“我知道你碰上了自由一日,肯定坐不住。”
“迟早会闹他个一塌糊涂。”
“是吧,”
村雨和军刺如雷霆怒龙般碰撞。
“”路师!
楚子航压上全身的重量。
踏下的每一步都在停车场的地面上留下肉眼可见的焦黑印痕。
武道劲力贯注于身。
村雨的刀刃泛起红芒。
那并非刀气。
而是灼热性质的劲力引起的异状。
军刺!
村雨撞上了军刺!
单论兵器的质地,仅是人类科技巅峰的军刺,显然无法与高等炼金器具的御神刀村雨相提并论。
但使用军刺的人,是路明非。
修开天桩,得混沌劲的路明非。
不知何时,军刺表面染上一层暗沉,好似黑洞般吸引光线。
村雨锋刃上的红芒与这暗沉接触的一刹那,竟是迅速的退去,骇人的高温也在冷却。
“说来,这也不算什么秘密。”
路明非笑着。
“与学长你的灼热性质类似,我的混沌劲也有些特殊之处。”
“嘛,至于叫什么。”
他想了想。
“就叫大千吧。”
“嗯,学长你知道大千万象融合唯一是什么吗?”
不等回答,也无需回答。
路明非轻轻的说。
“是混沌啊。”
少年随意甩手。
磅礴巨力无可阻挡袭来。
楚子航身形猛地一斜。
千钧一发之际男孩手中村雨往地上一插,借力将将稳住身形。
待他停下时竟是在停车场的地面留下一道五米有余的深深剑痕。
楚子航单膝跪地,一手持刀,垂下的刘海遮住眉眼。
无论是谁,小楼中的狮心会成员也好,在暗处随时准备跳出来喊停的教授们也好。
统统无言。
说来他们此刻的状态竟出奇的一致。
目瞪口呆。
路明非忽出一口气。
分明只是轻轻的声音。
听在所有观战者的耳畔竟恍若雷鸣。
少年提着军刺。
一步一步,走向楚子航。
“嘛,这大千我也第一次用,没收住力道,实在抱歉,学长。”
路明非不好意思的说。
瞧瞧,少年这人畜无害的模样多有欺骗性。
假如只是看现如今的他。
看他不好意思的笑。
还有充满歉意的话语。
没准还会有人生出种“这不就是个普通高中生嘛”的印象。
但是啊。
没有人会把一个击退了楚子航的少年和普通高中生这样的形象联系到一起。
普通高中生不过就是个单纯善良的小白兔。
路明非呢?
他是超级赛亚兔。
一拳一个霸王龙。
“看来。”
楚子航咳了声,站起身。
拔起村雨。
他走向路明非。
“学弟你很想赢啊。”
“哈哈哈被看出来了吗?”
路明非笑容纯良,就跟他真是个小白兔那样。
“先说好,我可不是打学长你那把村雨的主义啊。”
“所以你想要布加迪威龙?”
“不不不。”
路明非连连摆手。
浑身上下全部都是破绽。
楚子航却是动也未动。
路明非的破绽?
开什么玩笑,他怎么可能会有破绽。
楚子航只是垂着眼眸,村雨斜指地面,一步一步,走向路明非。
某种无形且强大的气势开始了酝酿。
路明非好似未觉。
“布……布加迪什么?”
少年苦恼的说。
“这些车子名字真难记。”
“反正我也对豪车不感兴趣。”
“是诺顿管啦,要立九州分部起码得有个场地吧,刚好,只要拿了自由一日的优胜就能免费使用诺顿管,那可真是帮大忙了。”
“这样啊。”
楚子航说。
“但我可不会轻易认输,路师。”
“嗯。”
路明非提起军刺,迎向男孩。
“让我看看吧。”
“你的刀。”
后来,兰斯洛特无数次的回放楚子航的那一刀。
用上了所有的技术手段辅助解析。
但是,未知。
无法分析。
也看不懂。
因为那根本就是,未踏上武道之路的人所无法触及的领域。
是心与神的结合。
是独属于楚子航的刀。
暴雨砸落。
天上的神要将人间淹没。
迈巴赫的油门踩到了底。
男孩孤独的站在雨中。
他闭着眼。
那个男人的背影一往无前。
为了我最亲爱的人。
哪怕是神,也杀给你看!
楚子航睁眼。
迸开了裂口的军刺高高飞起,斜插入地。
村雨停在少年的额前。
路明非收起了笑。
一脸肃然。
他合十的双掌中,是嗡鸣的村雨。
“很强的刀。”
路明非叹。
“可惜,以你如今修为,尚不能完整斩出。”
他看向楚子航,问。
“这一刀的名是?”
“兵器谱.刀剑型。”
楚子航轻轻的,好似自言自语。
“雨落狂流。”
路明非点点头。
“雨落狂流。”
他重复。
而后笑起。
“我期待你真正斩出它的那一日。”
“嗯。”
楚子航倒下。
路明非连忙抱住他。
在低头的一瞬。
几缕黑发飘飘落下。
路明非一愣。
他探手额前,摸到缺了一块的刘海。
少年忽的哈哈大笑。
“有趣!有趣!”
“不愧是你啊。”
“学长。”
路明非看向怀中的楚子航。
笑着重复。
“雨落狂流。”
158 昂热和路明非
“你说昏迷?”
少年宫,武道班。
这是楚子航修出劲力后不久。
他与圆圆切磋,虽说是胜了,但两人险些同归于尽。
归根结底还是在于楚子航,火部功法刺激了他的龙类人格,这是早有预料的事。
也正因此,路明非为他量身定做了养神的法门。
在掌握了此法后,楚子航心中便生出了诸多疑惑。
路明非耐心解释。
“有关无眠法,具体的关隘呢一时半会也说不清。”
“涉及到很多精深的武道经典,有些还是外罡的内容,以你如今修为实在为时过早,等日后再行计较罢。”
“至于昏迷,或者说失去意识对无眠法的影响。”
路明非沉吟。
“之前我也说了,无眠法开始的标志是立戒。”
“立的呢。”
“正是无眠的戒。”
路明非加重语气。
“佛家法门的戒律很是严格,每个字都要求绝对的准确,学长你应该也发现了,此戒名为无眠,针对的是睡眠这件事,和清醒与否无关。”
说道这里,他摇摇头。
“龙血可真麻烦,我就没见过这么古怪的力量,与之相比就连魔道功法也能说得上一句正大堂皇了。”
“你看啊,虽然龙血提供了类似非人神异的言灵,也能一定程度的增幅身体素质。”
“但比起龙血带来的精神上的隐忧,这些好处实在不值一提。”
“我记得学长你在学前辅导里说过,每个混血种都有与生俱来的杀戮欲望。”
“并且当混血种的血统跨过临界血线时,他们属于人类的意志和思想将彻底被杀戮欲望所吞噬,沦为野兽也似的死侍。”
“要我看啊,那什么杀戮欲望,分明就是龙类的人格。”
“也就是说所有的混血种,生来就有两个人格,一个是人类,一个是龙类。”
“平时倒是无所谓,两者相安无事,可一旦混血种开始追求力量,龙类人格便同时复苏,直到吞噬人类的人格。”
“知道这像什么吗?”
路明非说。
“自然界有种昆虫,它们会将后代的卵注入青蛙或其他动物的皮下,以其他的动物作为胎盘提供营养,最终出生的幼虫就会从青蛙的皮下钻出,而此时提供了营养的青蛙已奄奄一息,瘦的不成模样。”
“所谓鸠占鹊巢,图做嫁衣,也无非如是了。”
“而学长你的问题很麻烦。”
路明非凝眉看着楚子航。
“你的龙类人格已在蠢蠢欲动。”
“我本来是想着让你修习冰部或水部的功法,以克制龙类人格。”
他摇摇头。
“既你已下了决定,火部就火部吧,但龙类人格是绕不开的难关。”
“要么细水长流,缓缓图之。”
“但你需要尽快拿到力量,对吧。”
楚子航默默点头。
“所以了。”
路明非长出一口气,神色肃然。
“学长你不是好奇无眠法的原理么?”
“我说给你听。”
“正所谓福祸相依,龙类人格既是致命的利刃,却也是你成长的基石。”
“只要,运用得当。”
路明非一指点在楚子航的眉心。
“无论人类人格,还是龙类人格。”
“都是你。”
“楚子航。”
“所以了,与其想方设法的压制龙类人格,不停逃避。”
“为什么不,吃了他呢。”
少年平静的话语里尽是无匹的自信。
舍我其谁。
“换做旁的,那是寻死。”
“但学长你,没准还真有可能成功。”
路明非说。
“吞噬你的龙类人格。”
“反客为主。”
“汲取其精神力量为你修为的基石。”
“从而彻彻底底的完整如一。”
“若真到了那一日,学长你人类与龙类人格融而唯一。”
“于你养神的益处不知凡几。”
“且你对火部功法的契合度将更上一层楼去。”
“其余好处太多太多,待你日后功成便是明了,此时多说无益。”
楚子航眸光闪动,诸般心念划过脑海。
却听路明非继续说来。
“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吞噬龙类人格能有天大的好处不假。”
“但个中凶险,可说是九死一生。”
路明非沉下声去。
“这也正是无眠法的奥妙所在。”
“你持戒后,终生不得入眠。”
“这只是基础,也是这门养神法最微不足道的代价。”
“最开始,适应无眠后,你的精神会以极快的速度增强。”
“当学长你的精神强度抵达我预先设置的阀值,无眠法便会进入下一阶段。”
“我称之为,死斗场。”
“到得那时,你将在每一个夜晚进入无眠法创造的战场,与龙类人格死斗。”
“记着,这才是无眠法真正的凶险所在。”
路明非竖起手指。
“我之所以称此法为无眠,根源也正在了这里。”
“今后的每个夜晚,当他人在酣梦中休养安眠时。”
“你将一次次的在死斗场中与龙类人格厮杀。”
“当然,最开始的你肯定不是龙类人格的对手。”
“你所会的,他都会。”
“且比你更强。”
“但不用担心,只要你持戒不破,就不会死。”
路明非冷冷的说。
“哪怕一次又一次的被龙类的自己掏出心脏,咬断喉咙。”
“也能在下一秒重生。”
“然后,继续。”
楚子航稍作想象。
饶是精神兼任如他,也是心下一寒。
这哪里是什么养神的法门!
一次次的厮杀,不,一次次的被杀。
然后重生。
无法解脱的轮回,直到天亮。
可当夜晚来临,轮回便在此开始。
分明就是这世上最恶毒的诅咒。
“很好。”
路明非微一点头。
“我想你已认识到无眠法真正的模样。”
“所以,做好觉悟了么?”
路明非问。
“永堕无间的觉悟。”
楚子航想象着自己的未来。
他笑了。
“嗯。”
男孩说。
“就这样吧。”
“无眠法,我大概明白了。”
“只要我杀了龙类的自己就行,是吧。”
“不是一次。”
路明非更正。
“你死在他手上几次。”
“就要同样杀他几次。”
“当你的击杀数大雨被杀数。”
“才是人类人格吞噬龙类人格的开始
“到那时,无眠法将进入最后的阶段。”
“我放开了法门中对你的保护。”
“在最后的阶段,你们每杀死一次对方,就能从对方身上撕下一片力量。”
“直到彻底的将对方吞噬。”
路明非笑了笑。
“其实我也很好奇,假如学长你输了,龙类的你吞噬了人类的你,最后剩下的那个家伙,到底是死侍,还是纯血的龙。”
“很抱歉。”
“这问题的答案,你大概永远不会知道了。”
楚子航说。
“我会赢。”
没有豪言壮语,没有慷慨激昂。
男孩说出这三个字的样子只能用平静一词形容。
于他而言,也的确是理所应当。
毕竟,假如连龙类的自己也无法战胜。
他拿什么去向神拔刀。
“我知道了。”
路明非点头。
“明天我为你立戒。”
“此外,你之前说的昏迷一事,也无需担心。”
“用通俗易懂的话说,你若昏迷了,人类和龙类的人格便同时失去意识,自是不会出事。”
“另外前面也提到过,你持的戒是无眠,只要保持每日原本睡眠的时间用来修行养神法,便不算破戒。”
“嗯,如果要更科学的说法……也没办法。”
路明非摊手。
“这就是武道啊。”
“不仅修身,还得炼神。”
“桩法也好,养神法也好,甚至于武技。”
“这么说吧,和学长你所认为的功夫套路不同。”
“我九州武道中的武技,玄之又玄,同样一个百无禁忌,在不同人手中便是不同的风景。”
“根本原因便在这里。”
路明非叩击胸口。
“你的心。”
“或者说,你的道。”
“武道武道,以武载道。”
“这便是了。”
“也就是说。”
楚子航若有所思。
“真正的武技,是心与体的结合。”
“正是。”
路明非颔首。
“你的过往,你所经历的一切,曾经的感悟或者不甘,后悔甚至痛楚。”
“如此种种,尽是武道。”
楚子航闭上眼,似是回忆,良久方才睁眼。
“我知道了。”
他说。
…………
教堂,窗边。
零久久出神。
她眼前一遍遍的回放楚子航的那一刀。
忽的,路明非的话响在耳畔。
“你不是工具,你是人。”
“何时明悟了这一点,便何时于百无禁忌登堂入室。”
之前她并不懂什么叫登堂入室。
如今却是懂了。
想来,所谓登堂入室,便是楚子航了。
零暗暗的衡量,自己有把握么?就算她开启了言灵,全力以赴。
真的能接住楚子航的那一刀么?
或者说。
她能在楚子航的那一刀下活下来么?
微型相机后,芬格尔那张满是大胡子的脸,一改往日的玩世不恭。
通过镜头凝望楚子航。
芬格尔目光出奇的深邃。
这一刻,他竟隐约透露了些肃杀的气势。
说出去都没有人信。
他,芬格尔,肃杀?
但假如与这个男人同届的学生在此,见了他此刻的模样,没准会激动的热泪盈眶吧。
毕竟,芬格尔,他本就是这样的人啊。
与凯撒和楚子航不同。
这两个人还要为谁是领袖而大打出手。
芬格尔不用。
他就是领袖。
在属于他的时代里。
独一无二的领袖。
…………
路明非并不担心楚子航的状态。
在武道的领域,放眼天下,估计也没有人能跟他相比较的了。
他一眼就看出楚子航如今的情况。
那一刀雨落狂流,远非如今的楚子航所能斩出。
勉强使用,过度消耗精神,昏迷也是属正常。
说来也并无大碍,等他醒转便可。
只是因无眠法的缘故,不管楚子航昏迷多久,醒来后也不会有精神上的放松。
这是从最开始就已定下的。
楚子航将永生无眠。
假如昏迷了醒来便能缓解疲倦,岂非是天大的漏洞,武道修行一步一个脚印,又哪里来的这般轻松。
“遵循会长的决意。”
狮心会本部小楼的广播传出兰斯洛特的话语。
“我们败了。”
停顿片刻,他语气低沉。
“败给S级。”
路明非往小楼看了眼。
“也好,省的一个个敲过去了。”
他自言自语。
安静的等了会,一片平静。
路明非意外的左顾右盼。
“怎么回事,狮心会不是败了么,裁判呢,我赢了啊,自由一日结束了,快点把诺顿馆的钥匙拿出来……”
“狮心会败了。”
两个深红制服的男生从小楼的方向走来。
“不代表我们学生会也会轻易认输。”
他们面色凝重,严阵以待。
“来吧!S级!”
一精英呵。
“想拿到自由一日的优胜,先击败我们再说!”
二精英挥手。
娇小的身影闪动。
在两位勇敢的向S级大魔王发起挑战的学生会精英反应过来之前。
少女已完成她的工作。
零施施然落地,昂首挺胸,小巧的足尖轻点地面,优雅的姿态宛如一只……年幼的小天鹅。
同时间,两个雄心勃勃要挑战S级的学生会精英噗通倒地。
只能说,孩子去的很安详。
“”就你们!就你们!
芬格尔气势汹汹的冲来,对着人事不省的精英就一阵拳打脚踢,一扫他之前躲在路明非身后亦步亦趋的模样,那叫一个威风,那叫一个勇武。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那个横扫卡塞尔的S级呢。
“还想挑战S级!”
“还想挑战我老大!”
“要不要脸!要不要脸!”
“咱老大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挑战的吗,啊!”
“自不量力!”
路明非轻轻笑了下。
他见零回头。
少年比出大拇指,眨了眨眼。
零微微颔首。
忽的。
慷慨激昂的鼓点敲响。
进行曲的节奏鼓舞人心。
原本寂静的卡塞尔瞬间活了过来。
白大褂的医生护士,酷似特种兵的校工壮汉,一股脑从也不知道哪里的角落冒了出来。
他们以猛虎扑食的架势抓住地上安详的学生,翻眼皮,听心率,凝眉沉思,而后点头。
“下一个!”
路明非看的目瞪口呆。
这么草率的么!
那个我觉得他们还能抢救一下,我只是敲晕了,没杀人啊喂!
你这直接来一句下一个搞得我跟什么杀人狂一样,回头人传奇屠龙者找我单挑咋办,谁负责啊!
“放心老大!”
芬格尔狗腿的笑。
“他们专业的,没问题!”
正巧,路明非见一队医务人员终于停下,对着个之前中枪昏迷的狮心会成员好一阵忙碌。
那叫一个立竿见影。
就见这胸口鲜血淋漓的学生迷迷糊糊的醒来,左顾右盼,别说重伤不重伤的问题了,这家伙还悠闲的打了个哈欠。
“弗里嘉子弹嘛,老大你就当麻醉药好了,这伤看着吓人,其实也就那样,睡一觉,其他嘛,毫发无损。”
芬格尔摊了摊手。
“看看,看看!”
一个瘦小的中年男人向路明非走来。
一边走一边嫌弃的指指点点,还对着焦黑的草坪和大理石墙壁唉声叹气。
“这都是钱啊!”
他痛心疾首的摇头,在路明非面前站定。
“S级?”
瘦小男人挑了挑眉。
他的眼神极其锋锐,让人想起天空的猛禽,比如鹰隼。
双唇紧抿,不苟言笑,第一眼便给人以刻薄的印象。
“很遗憾在这种场合认识你,我是卡塞尔的风纪委员会主任,曼斯坦因。”
刻薄的中年男人这般介绍自己。
“哦哦,教授你好!”
路明非连忙打招呼。
“我叫路明非。”
曼斯坦因那朽树般的面容动也未动。
瑞丽的目光紧紧定在路明非的脸上。
就是他。
就是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笑起来甚至有些傻的男孩。
横扫了卡塞尔。
无论是凯撒,还是楚子航。
都是败于他的手中。
曼斯坦因在卡塞尔也有些年头了。
也做了相当长的风纪委员会主任。
再天才,再怪物的卡塞尔学生,他都见过。
哪怕是那次任务之前的芬格尔,这个男人最鼎盛最风光的时期。
曼斯坦因也完整的经历。
但是。
所有人。
包括芬格尔凯撒和楚子航在内的,所有人。
没一个跟眼前这S级一样。
此刻的S级是如此平凡,笑容阳光,毫无侵略性,没有凯撒般的骄傲,也没有楚子航般的决意,要说哪里与众不同的话,顶多就是个过分好看的少年,如此而已。
xiaoshuting.cc
但他一旦开始战斗。
那令人窒息的气势。
无法理解也无法反抗的统治力。
便如战场的王。
他来了,所有人,都得低头。
这样的家伙,曼斯坦因只见过一个。
昂热。
S级么?
曼斯坦因心想。
“好了,学生们。”
一个难听的声音。
难听到令人熟悉。
路明非转头,就见施耐德教授拖着他的小车,往这边行来。
这个男人拍了拍手。
吸引来所有人的目光。
“你们的时间结束了。”
施耐德说。
“自由一日到此为止。”
“另外,S级。”
“这里这里!”
路明非举手。
施耐德沉默片刻。
大概是在将眼前这欢快的少年和之前那个横扫卡塞尔的S级相比较吧。
冲击力略微有点大。
算了,不重要。
施耐德不会像曼斯坦因一样思考路明非的气质,奇怪他怎么没有强者的气度之类的问题。
他是执行部部长。
只要手下的士兵足够强大,也足够忠诚。
别的所有事,与他无关。
值得欣慰的是,S级已证明了他的强大。
至于忠诚与否,呵,谁知道呢?
“这有一通你的电话。”
施耐德按下手机的扬声器。
老人爽朗的声音传出。
“明非,明非在么?
路明非小跑着凑近。
“你好你好,我在这里!”
“哦,明非啊。”
老人豪迈的笑。
“很高兴能和你通电话,我是卡塞尔的校长,昂热。”
路明非点点头,虽然手机对面的老人不见得看得到。
“校长你好。”
“哦,听起来,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
“猜出来啦。”
路明非嘻嘻一笑。
“嗯嗯,不错,不错。”
老人笑意盈盈。
“我期待着与你见面,明非,等我回了卡塞尔,一起喝杯下午茶怎么样?”
“好啊。”
刚醒的学生们面面相觑。
有些在路明非出手前就中枪昏迷的人一头雾水。
他们奇怪的看着路明非,这男孩谁啊,校长就请他喝下午茶?
“那就说定了。”
说这话的老人调皮的像是个孩子。
众人都能想象出他笑着眨眼的模样。
“对了,差点忘了恭喜你拿到自由一日的优胜。”
老人笑着说。
“不愧是我们的S级。”
“另外,凯撒,凯撒在么!”
老人喊了两声。
这边却鸦雀无声。
在场众人不约而同的向某个安详的金发男孩投去微妙的目光。
“奇怪,凯撒还没醒么?”
老人喃喃自语。
“弗里嘉子弹的时间应该过了……”
“那个,校长。”
路明非不好意思的说。
“看起来,凯撒暂时没法回答您的问题了。”
曼斯坦因冷冷开口。
“哦,没法?”
老人明显很是奇怪。
“发生什么了么,曼斯坦因教授。”
曼斯坦因瞥了眼讪笑的路明非。
“我想,这个问题校长应该去问问我们的S级。”
“咳咳。”
路明非清了清嗓子。
“那个,校长,我下手……稍微重了点。”
“放心啊!”
路明非连忙补充。
“绝对不会有后遗症!”
老人沉默了。
周围有明显的吸气声。
卡塞尔的学生们惊骇的看向S级。
还会有后遗症!
“好吧,很抱歉,我只拿到了自由一日的结果,并不了解具体过程。”
昂热说。
“看起来,明非你似乎玩的很开心嘛。”
他笑着调侃。
路明非挠头。
“没有啦,怎么会,切磋,切磋,怎么是玩。”
“好了。”
“曼斯坦因教授,等凯撒醒了,把维修校园的账单交给他。”
“相信我们的学生会主席不会在意这些零花钱。”
“希望如此,校长。”
曼斯坦因露出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我们的主席先生可刚刚失去了他的布加迪威龙。”
“哦,”
曼斯坦因语气玩味。
“还有诺顿馆。”
“上帝保佑,希望主席先生的心情不要太糟。”
“相信我,不会的。”
昂热温和的说。
“凯撒是个好孩子,他知道该怎么做。”
“对了,校长。”
路明非想起什么,连忙说。
“我想建一个……”
“好的,好的。”
昂热温和的说。
“我知道,我知道你想做什么。”
“这样,稍微拿出点耐心,等我回了卡塞尔好么?”
“到时候,和你的导师人选问题一起,两件事我们都给解决掉,怎么样?”
路明非无奈的吐了口气。
“好吧,听你的。”
昂热都把话说到了这份上,他还能怎么办呢?
也不是不能继续坚持,可昂热人都不知道在哪里,他对着一手机较劲有什么意思?
“很好,那就这样。”
昂热说。
“我期待与你的下午茶,明非。”
他挂断电话。
老人望向窗外。
摩尼亚赫号正从两山间穿过。
曼斯教授匆匆进了船舱,一屁股在老人对面坐下。
“还没找到么?”
“没有!”
曼斯教授烦躁的抓头。
“该死,两个月前还拍到的那么大一座青铜城,怎么就不见了!”
“见鬼!见鬼见鬼!”
“冷静点,我的朋友。”
昂热为他倒了杯红茶。
“要记得,我们的对手,是龙王。”
“在他们身上,发生任何事都不值得惊讶。”
昂热慢条斯理的说。
“龙王,就是奇迹本身。”
曼斯教授一口气灌下了红茶。
他重重叹了口气。
“我就是不甘心。”
“我们用上了诺玛全部的算力。”
“也没能找到哪怕一点的痕迹。”
“龙王……”
“龙王就是这样的怪物么。”
“不。”
曼斯教授骤然抬头,去看老人。
他就见老人遥遥望着窗外。
他微笑着说。
“我想,我大概知道青铜与火的下落了。”
曼斯教授豁然起身。
“在哪里!”
他死死的盯着昂热。
“青铜与火,那龙王,在哪里!”
昂热悠闲的抿了口红茶。
“冷静点,别着急,拿出点耐心来,我的朋友。”
他说。
“回卡塞尔吧。”
“答案在那里。”
159 男女混寝
“想什么呢!”
叶胜从后面拍了下酒德亚记的肩膀。
女孩短促的惊呼。
羞恼回头,就见到她那贱兮兮的搭档,正一脸的得意洋洋。
“怎么样,吓到了吧!”
叶胜这样说。
“讨厌死了!”
酒德亚记嘟囔。
此时,他们正置身于巡查用的小艇上,与摩尼亚赫号大约有三公里的距离,进行着日常的水上作业。
自从来了三峡,他们就一直重复这样的工作,乘坐小艇在水面上行驶,使用着仪器不停的探查。
为了,找到龙王。
叶胜和酒德亚记是久经考验的搭档,两人有相当长的水下作业时长,配合默契,冷静沉着,正因如此,当夔门计划启动时,负责人曼斯教授便在第一时间想到了两人。
龙王啊。
在签了严格到前所未见的保密合同后,男孩女孩得知了他们此行前往三峡的目标。
屠龙。
屠龙王。
那一晚,破天荒的,一向没个正形的叶胜居然向酒德亚记发出了邀请,共进晚餐。
是很正式的邀请函,烫金滚边,打开来看,男孩用帅气的花体字写了一大段的内容,最后竟是一句小心翼翼的话。
叶胜说。
“你会来的吧?”
“搭档。”
与邀请函一起送来的,是一枝鲜艳欲滴的玫瑰花。
酒德亚记一件了,就捂着嘴噗嗤笑了出来。
她想起前阵子,也不久的,嗯,大概五天前吧。
他们两人刚训练完,泳衣还没换,就披着件外套肩并肩往回走。
至于走光什么的,不重要啦,两人都这么久的搭档了,是吧。
那时走在路上,很安静,酒德亚记忽然咦了声,眼睛亮闪闪的望向前方探出花园的红玫瑰。
“好可爱!”
女孩双手在胸前握拳,小小声的感叹。
“什么?”
叶胜无聊的看她一眼。
“玫瑰啊。”
酒德亚记说。
“好可爱!”
叶胜就顺着女孩的目光看过去,哦了声。
“我记得,那好像是校长的花圃。”
男孩这样说。
“等着,我去摘给你。”
“不要!”
酒德亚记叫停。
“那是校长先生的花,不经他同意就去摘,太给人家添麻烦了!”
叶胜撇撇嘴,双手抱头。
“随便你,不摘就不摘咯。”
…………
这个家伙。
酒德亚记想。
明明那时候都说好了不摘的。
她小心翼翼的捏起玫瑰,轻嗅,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女孩双颊晕开了红。
“我也只是一般般的喜欢啦。”
她对自己说。
那一晚她穿上了自己最好看的裙。
也是叶胜最喜欢的款式。
到了约好的地方才发现。
男孩也是一样。
穿了酒德亚记认为最帅气的蓝色小西服。
男孩女孩心有灵犀的盛装出席,来赴这一场只有两人的约。
毕竟,是龙王啊。
没有人能想象龙王究竟有多强大。
那是真正的神。
再如何夸张祂们的伟力,以混血种短浅的认知,也是远远不及。
所以,当他们签下保密条约,并向混血种至高法典亚伯拉罕血统契发下永不泄密永不叛离的誓言,终于了解到夔门计划的真正内容后。
两人便清楚的认识到了。
这一次,他们大概啊。
是回不来了。
或许这世上真有人能在龙王的伟力下幸存。
比如卡塞尔的校长昂热。
或者别的什么厉害的家伙。
但显而易见的,这些人里,没有一个叫叶胜,也没一个叫酒德亚记。
饶是如此,他们还是来了。
没有人选择逃避。
这世屠龙者的责任,是卡塞尔学生的宿命。
只是,一想到自己的搭档,无论男孩或者女孩,大概都还是会有些许的遗憾吧。
执行部的规定,不允许情侣搭档下水作业。
是有这样一条路摆在面前的,他们向彼此袒露心意,剩下的事就交给上面的人头痛去吧,无论是重新找一组潜水员,或者将两人拆散各自配另一个搭档,都与他们无关。
但是,一来时间尚来不及,夔门计划箭在弦上,身为卡塞尔的学生,他们怎能因为个人私事影响大局,这可不是郊游或者自由一日,这是屠龙,且屠的是名为青铜与火的龙王。
二来嘛,虽然没有诉诸于口,但两人的想法出奇的一致,到底也不过一句话的事情。
我怎能放心将你的背后交给别人。
他们是搭档,生死与共的搭档,默契到几乎心意相通的搭档。
不需要在一起,不需要告白。
搭档的关系,远比恋人更加亲密。
在赴约前,酒德亚记想了很多。
她有无数的话响跟叶胜说。
在心里打了几万字的腹稿。
也曾在镜子前一遍遍的练习。
但是到了最后,两人见面,坐下,寒暄,各自点彼此喜欢的菜品,聊起卡塞尔最近的趣事,守夜人论坛上的赌局,新闻部的八卦。
烛光微醺,摇曳暖黄,男孩女孩浅浅的笑,那么近又那么远。
菜齐了。
他们心有灵犀的同时住口,瞬间的安静,两人又因这默契相视一笑。
笑了就低下头,默默进食。
此后两人就一直沉默。
沉默的吃完,沉默的结账。
出门,迎着晚风,叶胜脱下小西服的外套,给女孩披上。
酒德亚记抬起头,她看见星空下男孩的眉眼,街灯给他打上了光和影,是那样哀伤。
酒德亚记张了张嘴。
她紧紧的握着外套的边。
“谢谢。”
女孩说。
“不客气。”
男孩回。
两人沉默的回到宿舍楼。
互道了再见与晚安,然后分别。
关上门的刹那,酒德亚记滑坐在了地上。
她将脸深深的埋在双膝间。
久久无言。
等到天亮,他们再次见面时,又跟以前一样了。
叶胜嘻嘻哈哈,没个正形。
老是开酒德亚记的玩笑,捉弄这个女孩。
一切正常的好似昨晚只是两人的幻觉。
一个还没开始就已结束的梦。
但现在。
似乎……这个梦还能继续做下去。
…………
“你看到了吧,校长。”
酒德亚记说。
她穿着白色的连体泳衣,上半身披着碎花外套,青春女孩丰腴的大腿泛着阳光,正一下一下踢着水面。
“连校长也来了,还是没找到。”
“我们……是不是要回去了?”
“唷!”
叶胜夸张的叫了声,啧啧称奇。
“没看出来啊,什么时候哟了未卜先知的本事!”
“我过来就是要跟你说来着。”
他一屁股坐在女孩身边,恶作剧一样哗啦啦地踢起水花,打湿了酒德亚记的身体,听着女孩的尖叫就哈哈大笑。
“别闹别闹!”
男孩又作出一本正经的模样,引得女孩恨恨磨牙。
“刚收到的无线电信息,从摩尼亚赫号那发过来的。”
“嗯!”
酒德亚记聚精会神。
叶胜却故意不说了,得意洋洋的卖着关子,等吊足了女孩的胃口,眼看着酒德亚记就要杀人了,他才不紧不慢的开口。
“回去!”
叶胜说。
“回卡塞尔!”
酒德亚记愣住了。
虽然这些日子以来的久久无果,让她心里多少有了猜测。
但此刻猜测成真,依然给女孩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冲击。
再怎么说,他们都是在屠龙啊!
而且对象还是龙王。
说这一任务关系到了全人类的安危也不为过。
居然,就这么轻易的,回去了。
“怎么,失去了壮烈牺牲的机会很可惜么?”
叶胜漫不经心的样子。
“哦对了,用你家乡的话说,这叫玉碎。”
正笑着呢,忽的他脸色就是一变,英俊的五官皱成一团,嘶嘶嘶地倒吸起了冷气。
一低头,酒德亚记正恶狠狠的咬着他肩膀,两人目光对视,女孩哼了声,松口,别过了脸。
叶胜本来还想抱怨两句的,比如你是小狗吗,幼稚不幼稚的啊,还咬人,我自从幼儿园毕业就没见过这么离谱的招式,真是开眼界了,多谢多谢!
但是所有的话,在见到酒德亚记咬着他肩膀的样子后,一下子就全部的烟消云散,都没了。
“很疼么?”
酒德亚记一下一下的踢着水。
“怎么会。”
叶胜强忍住倒吸冷气的冲动,风轻云淡的说。
“我你还不知道,这点小事,撑死了就当被蚊子咬了口,根本不在意的好吧!”
“哦,你是说我是蚊子咯。”
酒德亚记若有所思,测过脸,笑意盈盈。
“没有没有!”
叶胜连连摆手。
“你怎么会是蚊子!”
‘你比蚊子可爱多了!’
“啊不是我是说……”
真是难得,这个家伙,居然也有这么窘迫的样子。
酒德亚记想。
“虽然这么说好像很失礼,但是。”
她双手撑着船板,低头看水面上自己零碎的倒影。
喂,我的影子。
你大概是在笑着的吧。
因为,我也是啊。
就听这女孩带着小小的雀跃,这样说。
“能活下来。”
“真是太好了。”
叶胜也一下子安静了。
他长长的出了口气。
像是卸去了全身的重担。
说到底,他们很普通的。
他们只是青春期的男孩女孩,没有那种赌上了性命也要完成的目标,到现在二十余年的人生最大的苦恼,或许就是心中关于彼此那想说又说不出口的情愫。
屠龙的任务落下来,身为卡塞尔的学生,他们责无旁贷。
但假如,假如能活下去。
谁又真想去死呢?
“是啊。”
没有说出口,叶胜只是放在了心里,默默的回应着女孩。
因为还有一句话,是这样的。
“能和你一起活下来,真是太好了。”
有那么一个刹那,他就超级想直接说出这句话。
都到嘴边了。
但还是算了。
说出来的话,这搭档,大概就做不成了吧。
“那个,我说你啊。”
酒德亚记低着头。
“关于未来,有什么想做的事么?”
“未来?”
叶胜没搞懂酒德亚记怎么忽然提起了这个。
没办法,女孩子嘛,有时候就这样,莫名其妙的。
叶胜就想啊想。
“在执行部里工作咯。”
“一起下水,上岸,训练,偶尔休假。”
“不是啦。”
酒德亚记闷闷的说。
“我是指,除了下水以外……”
“除了下水?”
这已经是叶胜第二次重复酒德亚记的话了。
真是有够呆的。
看到这家伙还是一头雾水的样子,酒德亚记就气鼓鼓的站起来,叉着腰,指着叶胜。
“白痴!”
“笨蛋!”
“超级大笨蛋!”
说起来,这女孩还是用她的家乡话,也就是日语喊的以上内容。
虽然是骂人的话没错啦,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挺可爱的。
叶胜傻傻的目送酒德亚记小跑着消失于船舱。
他的脑子好乱,很多奇怪的模糊的念头纷乱不休。
唯独只有两个想法尚算清晰。
一者是。
这家伙来亲戚了么?
二者是。
果然,无论多少次,泳衣的背影真好看啊。
叶胜傻傻的笑了。
…………
“那个,放下,放下,我可以的,请让我自己来!”
路明非严阵以待的保护住他的床单棉被和枕头。
再与床上那面无表情的少女对视。
芬格尔瞪大了眼缩在宿舍角落,一会看看以鸭子坐的姿势占据S级床铺的富萝莉,一会又看看宁死不屈的保护着最后尊严的S级。
这一幕假如能拍下来,哈,S级和富萝莉那些不得不说的事,不用怀疑,肯定能卖到脱销!
可惜,为自己的小命着想,考虑到路明非那恐怖的战力,避免哪一日恼羞成怒的S级趁着月黑风高把自己直接做掉,芬格尔终于还是忍痛拒绝了拍下这一幕的诱人选择,只是兴奋旁观。
ahzww.org
话说回来,虽然这一幕乍看上去好像是富家萝莉爱上我的桥段,甚至霸道且傲娇的公主殿下已占领了S级的床铺这等战略要地,但其实吧,事情比你想象的要无趣的多。
零只是试图帮路明非铺床而已。
就是人少女跟着他们一路进了宿舍,二话不说把鞋依托就上了床,然后就自然而然的打开路明非的行李往外拿棉被的样子。
也太熟练了吧。
正在心中默默构思着“落魄天才和富家萝莉”故事的芬格尔,就听到少女说了这样的话。
“这是任务。”
零对路明非说。
当然,站在路明非的角度,这句话一点问题都没有。
他也不是不知道零真正的身份,小魔鬼的下属,并且担着类似贴身保镖一样的工作,甚至还有一些女仆的活,不光负责路明非的安全,还得照顾少年的生活。
当然,安全什么的不用说,以路明非的战力,基本没有灵出手的机会。
主要还是照料生活。
路明非也没办法的,跟零说嘛少女又听不进去,想找小魔鬼嘛一提起来小魔鬼就玩消失,一来二去也算是默认了,直到如今,就这样了。
但是啊,路明非觉得正常,不见得别人也如此认为。
比如,芬格尔。
或者应该这样说。
尤其是,芬格尔。
他可是卡塞尔的狗仔之王啊!
没有信息都能给你凭空捏造。
现在还得了,听听,听听,富萝莉都说了什么!
任务!
众所周知,西方嘛,风气就是比较开放,也很正常的。
就见芬格尔大大的吸了口冷气。
他先是震惊的看了眼路明非,又痛惜的看了眼零。
最终摇摇头。
“老大,有一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别用那种看变态的眼神看我!”
路明非恶狠狠的威胁。
“杀了你哦。”
芬格尔微笑着在嘴前一拉,乖巧点头。
终于,好说歹说,甚至路明非隐晦的提起了小魔鬼,零这才算是罢休,放弃了帮路大少爷铺床的伟大工作。
在送走少女让她去自己的宿舍放行礼后,路明非如释重负的叹气。
“比跟学长打一架都累。”
他往回走,拿出棉被,一边铺床一边嘟囔。
“我记得卡塞尔招生手册上写的这里是贵族学院吧?”
“怎么一个堂堂贵族学院学生的宿舍楼这么小?”
“男生女生还混住的。”
“说起来,仕兰中学的宿舍楼都比这好。”
“至少仕兰中学男生一幢楼,女生一幢楼,没有说大家挤在一起这种事。”
“天真!”
芬格尔深沉的说。
“不是我说你,老大。”
“太天真了!”
路明非哦了声,虚起眼看他。
这家伙什么德性,一路下来路明非早已是心中有数。
就这么说吧。
假如说凯撒的字典里没有“失败”一词。
那芬格尔的字典就没有“脸皮”这两个字。
甚至他还顺便抠掉了“尊严”“下限”“人格”等等也不一定。
嘛,总之,是个挺一言难尽的家伙。
“不过话说回来。”
路明非目光严肃。
“你怎么还在我的宿舍!”
芬格尔单手捧心,嗯,这次没放错,是左边。
他悲伤的说。
“不是吧老大,你不知道么,我是您忠诚的室友啊!”
正铺床的路明非露出个脑袋,认真的瞥了他一眼。
他沉吟。
“现在申请换宿舍还来得及么?”
“不是吧老大!”
芬格尔悲痛欲绝。
“你就如此绝情,还是要抛下我了么!”
“喂喂喂。”
路明非头也不回。
“好好说话,不然打死你哦。”
“是的老大,好的老大。”
芬格尔保持得体的微笑,八颗牙齿闪闪发亮。
“还有啊,忠诚?”
路明非笑了笑。
“这种词可不能随便乱用。”
“再者说了,后面跟的是室友的话,怎么想都用不到忠诚形容吧。”
“那做小弟也行啊。”
芬格尔殷情的凑过来,狗腿的给路明非捶肩膀。
“哦,小弟?”
“是啊是啊。”
芬格尔连连点头。
“这么说。”
路明非按住他的拳头,与芬格尔对视。
少年笑了笑。
“你是想,随我习武吧。”
芬格尔睁大眼。
又羞涩的扭了扭身子。
这一幕该怎么形容呢?
你就想象狗熊跳芭蕾。
路明非没有笑。
他只是静静的看着芬格尔。
“别看我这样,我也是想变强的啦。”
芬格尔做豪情壮志状。
而后向着路明非嘿嘿的笑。
“那个啊,老大,习武的话,就能和楚子航一样厉害了对不对。”
“得看人。”
路明非漫不经心的说。
“至于你,也许吧,谁知道呢。”
“得试试再说。”
芬格尔摩拳擦掌。
“那我们什么时候试试?”
“要不要我先磕个头?”
“随便多少下,老大你说个数,我芬格尔保证眉也不皱就磕完咯,一个比一个响,这地砖他要不碎我名字倒过来写!”
路明非嫌弃的咦了声。
“磕什么头,没必要。”
“这样,等我立了九州分部,你进来一起学。”
“好嘞!”
芬格尔一口答应,速度之快,好似生怕路明非反悔似的。
“对了,老大,我们刚才不是说到男女混寝的事么?”
“嘿嘿。”
他冲路明非挤眉弄眼,一脸男人都懂的表情。
“听听这名字,老大你还没发现么,这可是某位英明神武的教授下的决定啊,你一大早起床,推开门去吃早饭,迎面就能看到同样刚醒的女孩,她们还穿着蕾丝或薄纱的睡裙,光洁的小脚踩着拖鞋,乱蓬蓬的头发都散发着青春的活力!”
芬格尔以咏叹调的架势感慨着。
“啊,多么美好!”
“这就是青春啊!”
路明非摸着下巴。
“听起来确实不错,只是,我怎么那么熟悉呢?”
他想到了cc1000次列车上的蕾丝少女团。
以及卡塞尔每年一届的泳装少女大赛。
他牙疼似的咧了咧嘴。
“那个,问一句,你所谓的英明神武的教授。”
路明非小心翼翼。
“是副校长么?”
芬格尔豪爽的竖起大拇指,灿烂一笑。
“正是!”
160 热烈欢迎S级驾临他忠诚的卡塞尔!
收拾好房间,天已黑了,差不多到了饭点。
“慢着!”
芬格尔一声暴喝,三两步上前,窜到门旁,摆出米其林三星专业侍者的架势,打开门,伸手虚引,微微躬身,笑容矜持且迷人。
当然如果能忽略他这一脸的大胡子就完美了。
“请!”
人模狗样的芬格尔如是说。
“没小费啊。”
路明非目光警惕。
“哈哈老大你就是喜欢开玩笑。”
芬格尔一脸咱俩谁跟谁啊的热络表情。
“有富萝哦不我是说零同学在,您还至于缺钱么!”
“话不能这么说。”
路明非很认真。
“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零再有钱也是她自己的事,偶尔一起吃个饭什么的那是情分,等会我直接跟人要现金算怎么回事,你以为我是什么?”
路明非随口说着。
“小白脸么?”
“还是吃软饭的?”
“难道不是么?”
芬格尔困惑的说。
“下次我一定会杀了你!”
路明非凶神恶煞。
“哈哈哈玩笑,都是玩笑!”
芬格尔迅速转移话题。
“老大我跟你说,别看卡塞尔好像穷的盖不起宿舍楼,这里的食堂可真的是一绝!”
“嗯,我记得招生手册上说这里是德系贵族学院来着。”
路明非若有所思。
“德系的话有什么特别厉害的菜吗?”
“那当然是,”
芬格尔竖起大拇指,八颗牙齿的微笑闪闪发亮。
“烤猪肘子啦!”
路明非:……
“德系?”
“嗯!”
“贵族?”
“嗯!”
“猪肘子?”
“没有错!”
经过了以上这番对话,路明非终于对卡塞尔食堂的特色餐品有了完整且充分的了解。
怎么说呢……
就挺颠覆的。
总觉得这所名为卡塞尔的贵族学院,画风很古怪的样子。
不仅宿舍楼是男女混寝,就连号称德系贵族食堂的主打都是烤猪肘子这等令人叹为观止的菜品,只要稍微想一下骄傲霸气的凯撒坐在食堂大马金刀,右手刀左手叉,带着自信且迷人的微笑对付着摆在面前那一坨红彤彤的猪肘子。
诶别说还挺带感的不是么?
“等等。”
路明非若有所思。
“你说凯撒会自己洗内裤么?”
芬格尔愣了下,而后逐渐睁大眼,用一种震惊到不敢置信的目光去看路明非。
“老大,就算零同学她小了点,可至少,她是女孩子啊……”
路明非眨眨眼。
等他反应过来,便脸一黑,二话不说狰狞的掐住芬格尔脖子。
“我今天就让你命丧黄泉死无葬身之地啊啊啊!”
“S级杀人啦!”
当他们踏出门,已是五分钟后的事了。
路明非给零发完消息,收起手机。
站在走廊的这一瞬间,他忽然就想起芬格尔前不久关于男女混寝的解释。
踩着拖鞋的睡裙少女么?
他好像听谁说过,有些女孩有着洗完澡再去吃完饭的习惯。
嘛,这么说来。
路明非自然而然地目视前方,整条走廊的风光尽收眼底。
或许上帝也听到了少年的心声。
隔壁的宿舍也咔嚓开了门。
一条纤细的白丝小腿迈步而出。
喔喔喔,来了来了!
路明非面不改色,沉着冷静。
等等,这小腿,这白丝,这长度。
怎么越看越眼熟?
路明非若有所思的皱起眉。
就见熟悉的少女昂首阔步的走出寝室,后足跟一挑带上门,白金色的长发好似泛着光泽,微卷的发梢盖住了臀部。
零侧过脸,注视路明非。
“一起。”
“哦哦,好。”
路明非愣愣的回了句,忽然反应过来,睁大眼。
“等等,我记得你寝室不是在楼上么,怎么……”
“吊了。”
零说。
“吊了?”
“嗯。”
“我要呆在你身边。”
少女用平静的语气说出了十分不得了的话语。
“别看我!”
芬格尔捂住耳朵,讨好的笑。
“老大你们继续,我什么都没听到!”
路明非点点头,伸手从这人的兜里摸出录音笔。
咔嚓一下捏碎。
顿时,只是一瞬间的事,芬格尔的脸发生了无比剧烈的变化。
从讨好的笑道悲痛欲绝。
情绪转变只激烈,之迅速,之夸张。
这家伙不去学川剧变脸真是可惜了。
“下次记得藏好点。”
路明非语重心长的拍了拍他肩膀。
“我就不动手了,节哀吧。”
芬格尔几乎要哭出来了。
如果上天给他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在录音笔和挨打两者之间,这家伙绝对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
那可是录音笔啊!
能买多少只猪肘子!
呜呜呜!
于他而言,皮肉之苦算什么,跟猪肘子比起来,根本什么都不是好吧!
可以说路明非捏碎录音笔的动作,完全击中了这人的软肋,给芬格尔造成的伤害远远大于,嗯,被泥头车正面撞飞。
路明非淡然的笑了。
日行一善,真好。
他又去看零。
路明非有些担忧。
这么点功夫零就调了寝室,她怎么做到的?
当然,少女的那句话他可没有多想,零什么性格他还不清楚,说什么就是什么,理解字面意思就好,这少女精密的就像一台计算机,你给计算机高等数学的问题还差不多,要想让她去思考“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这样的哲学问题,算了吧,少女只会用她玻璃珠般剔透的眼静静看你,一直看你。
而零固执的要呆在路明非身边的原因也很好猜。
肯定又是小魔鬼的任务。
至于路明非因何担忧,完全是考虑到少女的行事作风后的自然反应。
掉寝室,以零这种拿三棱军刺送人当生日礼物的性格,路明非都能想象当时的具体画面。
霸气的一米四女王殿下踢开门,对着房间里两个目瞪口呆的女孩掏出多管机关炮,冷冷的说。
“这个寝室,我的了!”
路明非忧心忡忡的叹了口气。
“那个,零啊。
“同学之间要好好相处,团结友爱,不要动不动就打打杀杀,那样不好。”
芬格尔举起手。
“老大你考虑过学生会的感受么!”
路明非一巴掌把他按回去。
他继续谆谆教诲的看着零。
少女偏了偏脑袋,看了他一眼。
“嗯。”
她这样应了声。
“是给少了么?”
“什么,给少了?”
“一万美金。”
零说。
“我买下了这间寝室的使用权。”
路明非:……
“等等,你没动手!”
少女点点头。
“一万,她们就很开心的和我调了寝室,还主动帮我班行李。”
想了想,她又说。
“很便宜。”
“我的女王!”
芬格尔一个滑跪到了零的身边。
“看看我,看看我啊!”
他热泪盈眶的指着自己。
“我和S级一个宿舍啊!”
“一万!不,五千!五千美金我就把床位让给你!”
“怎么样!”
芬格尔期待地伸出手。
“和我交易吧!”
零绕了一圈,就跟绕过了一坨垃圾那样,绕过芬格尔,继续往前走。
然后是路明非,以相同的路线跟上了零。
芬格尔默默站起身,拍了拍膝盖,小跑着追上去。
“说起来老大你做好准备了么?”
他一脸严肃。
“你是指未来四年随时可能在地上踩到寝室室友的脸皮这件事么?”
路明非瞥了他一眼,这家伙脸色正常的就好像刚才滑跪的人不是他一样,从某方面而言,也可以说得上一句天赋异禀了。
“哈哈哈怎么会是这个!”
芬格尔豪爽的笑。
“是哦毕竟你根本没有那东西。”
路明非认可的点头。
“真是的,老大,就算是玩笑也适可而止吧!”
芬格尔强行扭转话题。
他继续一脸严肃。
“老大你准备好了么?”
路明非兴致缺缺。
“准备什么?”
“当然是……”
芬格尔有力的挥动手臂。
“接受混血种的掌声,以及欢呼!”
“并且,”
“如王般巡视你的国度!”
安静了大约有三分钟那么久。
芬格尔悄悄的眨了眨眼,以余光打量四周。
就见到少年的背影即将消失于楼梯的尽头。
“知道啦知道啦。”
S级这样说着,和富萝莉一起,走出宿舍楼。
“中二死了……”
他嘟囔。
但后续的发展证明了,再中二再离谱的事,都可能在这所名为卡塞尔的学院中上演。
芬格尔当时说的是,如王般巡视你的国度。
而当路明非走进食堂的刹那。
王来了。
鸦雀无声。
从卡塞尔的学生。
到窗口中拿着铁勺的金胡子大叔。
所有人都向他行注目礼。
且随着少年的前行而移动目光,紧紧跟随。
以路明非的心理素质,自然没有怯场这一说法。
他只是有些奇怪。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
路明非不着痕迹的问零。
“没有哦老大!”
芬格尔抢答。
路明非一转头,就见这人昂首挺胸收小腹,面带微笑不时转头,亲切的与学生们点头挥手,活脱脱的一幅国际巨星走红毯的派头。
路明非都给看愣了。
“别傻在那老大!”
芬格尔低声提醒。
“大家都在看你呢!”
“微笑,注意微笑!”
不用他说,以路明非的眼力,哪里看不出这些人都在注视着自己。
只是……为什么啊?
路明非有些茫然。
至于看一个人看到饭都不吃了的程度么?
“等等,老大,你是不是还没意识到自己的身份?”
“我能有什么身份?”
路明非低声的回。
“一个新生而已啊。”
芬格尔患上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S级啊,你是S级啊!”
“老大你是不是还不清楚S级意味着什么?”
芬格尔无奈的叹了口气。
“无所谓,很快,你就能体会到了。”
“什么是S级。”
路明非还想继续细问。
但是,来不及了。
他已经被狂热的学生们给淹没了。
“S级!您就是S级是吧!”
一个公主卷发型的女孩红着脸,兴奋的蹦蹦跳跳。
“很高兴认识你,我真的……抱歉我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总之很高兴能认识你!”
女孩冲上来就是一个拥抱。
然后捂着脸跑了。
一边跑一边碎碎念。
“今天不洗澡了!今天不……”
“您好,请问能谈谈连续击败了学生会和狮心会两大领袖的感想么!”
“九州,我记得是这样叫对吧,我可以加入么!”
“请务必允许我追随于您!”
就连零也被狂热的学生们挤在了外面。
嘛,毕竟客观条件摆在这里,以这孩子的体型,太容易被淹没了。
“真好啊。”
芬格尔自豪的望着人群中央的那个少年。
零瞥了他一眼。
“哈哈女王大人!”
芬格尔豪迈的笑。
“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
这个男人就用一种期待的语气说。
“混血种的未来!”
按回了寝室后芬格尔的解释,路明非能有如此夸张的待遇,也实在正常。
毕竟混血种是一种慕强的生物。
他们的体内流淌着龙类的血,天生就对强者抱有崇拜的心理。
更何况路明非在自由一日这样的舞台上横扫卡塞尔,甚至以绝对的实力击败了凯撒和楚子航。
他们就是成就路明非名声的基石。
在自由一日前,凯撒与楚子航的声望有多么高不可攀。
在自由一日后,击败他们的路明非便自然而然得到了更胜一筹的威望。
没有人怀疑S级的实力。
也再没有人讨论这一代卡塞尔的领袖究竟是谁。
因为,他来了。
本来,路明非以为食堂的遭遇已经是极致了。
但事实证明,他还是太天真了。
…………
重新站在寝室门口,路明非此刻的样子甚至能用狼狈形容。
“太可怕了。”
他这样心有余悸的说。
“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
芬格尔安慰他。
“习惯就好。”
路明非摇摇头。
“这怎么能习惯啊。”
门开了,还不等两人进去,一叠什么东西落了下来。
“暗器!”
路明非警惕的往后一跳。
芬格尔弯腰捡起,那是一封……粉色的信纸。
“S级亲启。”
他念出信封上的字。
芬格尔抬起眼,恰好与看过来的路明非对视。
“堵一根肘子么?”
芬格尔自信的挥舞信纸。
“这是给你的情书!”
路明非虚着眼。
“你当我傻啊。”
“明摆的事还跟你赌,我才不干。”
说着,路明非木然的看向地上那一堆信纸。
白色的粉色的紫色的,五彩缤纷,满满的全部都是少女心。
“要不换一个。”
芬格尔不死心。
“我们就赌这些全都是情书,半根肘子,怎么样!”
“你就跟猪肘子过不去了是吧!”
路明非蹲下来,收拾起情书。
零陪他一起。
“我倒是听说过国外的女孩都很主动。”
“但怎么会主动到这种程度。”
“吃不消,吃不消。”
“那个,老大你该不会忘了吧。”
“什么?”
芬格尔就提醒他。
“自由一日的规则,胜利者享有优先择偶权,在卡塞尔里无论哪个女孩,都必须接受你的告白,在一起。”
“哪怕是凯撒的女朋友,也一样。”
“凯撒的女朋友?”
路明非咧了咧嘴。
“算了吧,对别人的女孩产生兴趣,嗯,退一万步说就算有兴趣也不可能表现出来的吧。”
“那样子也太难看了。”
“更何况……”
路明非皱眉。
“凯撒的女朋友,我是不是在哪听说过这家伙……”
“诺诺,是诺诺!”
“就早上那个坐在窗台上的红头发女孩。”
“哦,她啊。”
路明非想起来了。
“就是被零一脚踢晕的女生。”
芬格尔痛苦的捂住脸。
“好吧我确定老大你对她不感兴趣了。”
路明非没有在意芬格尔的耍宝。
他奇怪的抓了抓头发。
“话说回来到底是优先择偶还是优先被择啊。”
少年的目光定格在情书陷入沉思。
“我怎么感觉像是女生们在抢我,而不是我挑人,这也太热情了。”
“很正常嘛。”
芬格尔安慰他。
“如果换个人,用投机取巧的方式拿到了自由一日的胜利,根本就不会有女生搭理他的。”
“但老大你不一样。”
“你的胜利来的堂堂正正,没有一个人怀疑你的强大。”
“嗯,这样说吧。”
芬格尔点点头。
“卡塞尔里学生按阶级划分等级待遇。”
“而老大你用实力证明了你是真正的S级。”
“也就是说,你是这座金字塔里,站在最高处的那个人。”
“相信我,如果你松口,说一句挑选女友,跑来面试的女生能从这里一直排到卡塞尔的大门口。”
“真的么!”
路明非有些将信将疑。
“好我这就安排!”
芬格尔打了声响指,转身钻入房间,迅速打开笔记本就开始噼里啪啦地敲起键盘。
路明非愣了下。
这家伙要不要这么熟练啊!
他加快动作,抱着一堆情书扔到桌上,又马不停蹄的去看芬格尔的电脑屏幕。
“告诉你别乱来啊,我可什么都没说,要是你传出什么奇怪的……”
安静了。
小小的房间落针可闻。
芬格尔面色激动手上青筋暴起,似乎准备做点什么。
但晚了。
路明非稳稳的按住了他。
在芬格尔上岸死于般的哀求目光下,路明非的另一只手握住了鼠标。
滑动滚轮。
名为守夜人的论坛便展现于了路明非的眼前。
首页清一色的全部都是与S级相关。
所有的人,无论在校还是不在校的卡塞尔学生,都在热烈的讨论着S级,在路明非所不知道的情况下,网络上的风暴已然席卷了这所混血种社会的最高学府。
1200ksw.net
而他正是这风暴的中心。
“请铭记这个时代的名,他叫S级!”
“起立!欢呼!混血种的英雄,绝对的领袖!S级!”
“九州分部,S级的野心,这个男人究竟意欲何为!”
路明非:……
好尴尬啊。
这说的是我么?
还有这个。
“粉碎!玉碎!大喝彩!横扫卡塞尔的S级心声——高手寂寞!”
没有,我没说,别瞎编,当心告你侵权啊!
还有这眼熟的台词,兄弟一看就很能打牌。
以及这一句,更是夸张。
“热烈欢迎S级驾临他忠诚的卡塞尔!!!”
路明非虚着眼,喂喂喂,你这么说真的合适吗,总觉得我会在叫滑什么卢的地方挂掉啊!
当然,这些都只是小意思,与论坛最上面那三个帖子的恐怖热度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这也是路明非按住芬格尔的缘由所在。
三个帖子按热度从低到高分别是。
“凯撒会亲自洗内裤吗?S级与学生会主席之间不得不说的禁断”情愫!
“春心萌动,S级也想谈恋爱!本帖内有报名入口,报名费十美金,请文明排队。”
然后是最上面的一个。
“落魄强者与富家萝莉,好似无所不能的他却囊中羞涩,娇小可爱的她却有颗女王的心,那一天他终于还是上了她的车,白丝的脚踩在了……”
这是热度最高那帖子的开头。
至于后面,系统提示需付费才能继续观看。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帖子的最上方,最显眼处,是一张巨大的图片。
图片里白发白丝的少女以鸭子坐的姿势占领了床,高高在上。
而刚完成横扫卡塞尔这般伟业的S级却倔强的抱着棉被枕头,紧抿双唇,略显落魄。
不得不说,摄影师的技术真是绝了,就这抓拍的角度,就这欲说还休的镜头语言。
什么都不用说。
却已远胜那千言万语。
一切进在不言中。
寝室落针可闻。
“技术不错啊。”
路明非笑容和蔼。
“哈哈哈我也这么觉得。”
芬格尔深有同感的点头。
“这照片谁拍的呢真是个天才。”
“是啊,谁拍的呢?”
路明非看向芬格尔四下乱瞄的眼。
“你说呢,天才。”
161 落魄S级和公主殿下
路明非试图说服论坛上的人。
那什么帖子都是楼主在开玩笑,大家可千万不要当真。
但下面的回复基本都是。
“快点更新!”
“下面呢!下面在哪里!”
“没有S级和富萝莉的故事看我要死啦!”
“异端去死,凯撒才是S级的天命好不好!”
路明非双手麻木的离开键盘。
他仰天长叹。
“这卡塞尔肯定哪里出了问题!”
“这种奇怪的帖子能发出来也就算了。”
“居然还有这么多人看。”
路明非忧伤的叹了口气。
“果然,还是得一个个清理记忆。”
天花板的方向传来呜呜呜的声响。
“哦,你问怎么清理。”
路明非自动翻译了呜呜呜,然后回答。
“简单,一个个敲过去,只要我掌握好力道,有一个算一个,都得给我乖乖失忆。”
“呜呜呜。”
“放心啦,不会有后遗症的。”
路明非摆摆手。
“我下手,肯定有分寸,死不了人。”
“呜呜呜!”
“嗯,这么说也确实,虽然死不了,万一敲成了植物人也不太好……”
路明非沉思。
“有了!”
他双眼一亮。
“先拿你做实验不就行了么,多敲几次,看看在不同的力道下人体都有怎样的反应,总结归纳,这样应该就能得出最科学最严谨的数据了吧。”
路明非欣赏的看向吊在天花板上的那一坨人影。
“真是多亏了你的付出啊,我的室友。”
这坨人影骤然剧烈挣扎,且发出较之先前更为凄厉的呜呜呜。
哦不对,既然路明非说了室友,那么这位仁兄的身份自然呼之欲出。
伟大的狗仔之王,芬格尔!
嗯,一旦往这个方向开始观察,果然,虽然这坨人影从头到脚都被零同学友情赞助的登山绳给绑得严严实实,是严实到了木乃伊见了都两眼泪汪汪的扑上来喊兄弟的程度。
但还是能从鼻孔部位透气作用的缝隙,以及那顽强不屈的胡子,依稀辨认出我们狗仔之王那销魂的身影。
至于芬格尔是怎么变成现在这幅样子的?
那就得从路明非发现了守夜人论坛上热度最高的三个帖子说起了。
说来可真是巧啊,虽然这三个帖子发布用了不同的ID,但收款所用的银行卡账户都是同一个人,再加上那张角度微妙的照片,罪魁祸首用膝盖想都知道是谁。
彼时芬格尔还没有进化为芬格尔蚕。
路明非和蔼的按着他肩膀,给了两个选择。
一个是删帖。
一个是半死。
芬格尔想都没想,直接选B。
开玩笑,你以为他傻啊,这三个帖子简直就是聚宝盆,每小时,哦不每分钟都在给他源源不断的赚取美金,毕竟对于此刻的卡塞尔而言,所有关于S级的信息都是无价之宝,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在自由一日上击败了凯撒与楚子航后,所有的人都迫不及待的想了解有关S级的一切。
就比如论坛上热度排在第四的帖子。
点开来就是路明非从天而降,稳稳落在凯撒对面的照片。
此时的S级笑容灿烂,神采飞扬,自然而然便有着令人心折的力量。
而当人将鼠标移到上面时,立刻跳出一段话来。
“想得到他的信息么?”
“想知道S级的寝室和手机号码么?”
“想收藏S级不为人知的私密照片么?”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一百美金一份!S级绝密信息大放送!”
点开下面的链接,立刻自动跳转到了付款的页面。
最有趣的是,这个收款账户,竟如此眼熟。
“不愧是你啊,我的室友!”
发现这一点的路明非,不由贴心的为芬格尔紧了紧绳子,免得他太舒服,实在用心良苦,怎一个手足情深可以形容。
fqxsw.org
没听芬格尔都呜呜呜了么,那是在哭啊!是感动的泪水啊!
说来路明非也不是没尝试过删帖,可惜失败了,系统提示他权限不足,还真是奇怪了,想他堂堂S级不说是卡塞尔的皇帝吧,嗯咱得尊重尊重昂热不是,那他起码也是个一字并肩王,唯二的S级,独二无三,多尊贵啊。
居然奈何不了区区一个帖子!
真是岂有此理。
一想到这里,路明非手上就更用力了。
本来吧芬格尔还能有个脑袋露外面的。
只是缠着缠着路明非就给忘了。
不过啊,话说回来。
只有一幢宿舍楼的卡塞尔给人的印象寒酸是寒酸了点,但他们这房子的质量是真的没话说,路明非就在吊灯那系了根绳子,往旁边一搭,芬格尔号木乃伊就垂在这了,任凭他是摇摇晃晃,百般挣扎,也是掉……
“砰!”
绳断了。
一坨芬格尔就砸在了路明非脚边。
也许是求生欲吧,只见他如案板上的鱼那般拼命扑腾,往着路明非的方向,一厘米,一厘米,坚持不懈的前进着。
多感人的一幕啊。
路明非充分领会到了室友的意思。
“”放心,我明白了。
路明非这样对木乃伊说。
芬格尔几乎是狂喜的蹦跶起来。
“我这就帮你挂回去!”
一瞬间的事,木乃伊就如木乃伊般软趴趴的瘫下去,宛如一条失去了梦想的金华火腿。
“哈哈开玩笑的我开玩笑的啦!”
路明非解开绳子。
“啊!”
在重获自由的刹那,芬格尔仰头就是一声长叹。
“赞美太阳!”
路明非收着绳子。
“那是吊灯谢谢。”
他投来担忧的目光。
“你该不是傻了吧?”
“怎么会老大!”
芬格尔热泪盈眶。
“我万一傻了那谁帮您鞍前马后啊!”
路明非点点头。
“这成语用的,果然三国没少看。”
“嘿嘿。”
芬格尔比了几个姿势舒展筋骨。
路明非看了眼,愣了下,又看了眼。
他将信将疑。
“您这神功是?”
芬格尔神秘一笑。
“出生的太阳!”
路明非拱拱手。
“居然是第二套小学生广播体操,佩服佩服!”
芬格尔就嘿嘿笑着凑上来。
“那个老大,您看我这不是在为以后习武做准备么,听说你们国家的孩子从小都得练这个,是某种基础的武功么,哦哦,我想起来了,是叫武道武道。”
“嗯,用广播体操来给武道打基础么,不错的想法。”
路明非摸着下巴。
“至于你,”
他看向芬格尔。
后者立刻堆起狗腿的笑。
“想靠着出生的太阳走上武道的路,比起这个,我更推荐你去乖乖把帖子都给删了,我还能考虑考虑给你开个小灶。”
芬格尔脸色顿时就变了。
“不可能!”
他大义凛然,坚决果断。
“嗯?”
路明非拿起绳子。
“冷静,老大,千万冷静!”
芬格尔扑过来。
“你看啊,就算没有我,以您的身份,您的地位,这样的帖子肯定还会有!”
“与其让别人赚钱,为什么不把这些可爱的美金放进自己人的口袋呢!”
“你说的自己人?”
路明非说。
“就是你吧。”
“老大,冤枉啊!”
芬格尔叫屈。
“你以为我赚钱都只是为了我自己么!”
“不是!”
“我还不是为了老大您!”
路明非一挑眉。
“嗯,怎么说?”
“我猜,老大你应该还不知道吧。”
芬格尔指着路明非放在桌上的学生卡。
“您晚饭点了五根猪肘子,感觉如何?”
“感觉?”
路明非吧唧吧唧嘴。
“味道不错。”
“嘿嘿我说什么来着那可是卡塞尔的一绝没错吧!”
芬格尔得意洋洋的脸瞬间一变。
“不是这个我是说钱,一顿饭五根肘子,这么大的花费老大你就不心痛么!”
“不是免费的么?”
路明非不解的说。
“打饭的大叔跟我说刷学生卡就行,对了他还说了,以我这S级的权限随便刷,吃多少都没关系。”
“哼哼他当然没关系啦花的又不是他的钱。”
芬格尔冷笑。
“花钱?”
路明非迅速抓住了重点。
“是啊,S级。”
芬格尔双手虔诚的捧起路明非的学生卡宛如捧起圣杯或者皇冠。
就听他庄严的说。
“花旗银行信用担保,尊贵且至高无上的S级卡,享受高达十万美金的额度,支持两百个国家,随时随地,无忧无虑,想买什么,就买什么,至尊享受,您值得拥有!”
“说吧花旗银行给了你多少钱。”
“嘿嘿顺嘴了,顺嘴了。”
芬格尔清了清嗓子。
“总而言之,这就是一张信用卡。”
他加重语气。
“花的钱,要还的。”
路明非睁大眼,面色一变。
“要还的?”
“没错。”
芬格尔点头。
路明非出了口气。
“随便,我有钱。”
芬格尔震惊的瞪大眼。
“难道老大你终于还是……”
“停止你那无端的想象。”
路明非说。
“暑假工,还有兼职,总之,我有钱就是了。”
“喔喔。”
“没看出来,老大你居然还是个隐藏的富豪。”
芬格尔话锋一转。
“但是,不够!”
“我记得老大你是要建新的社团吧。”
“这可不是一笔小钱就能办下来的事。”
“先不说发给干部的工资。”
“诺顿馆!”
芬格尔气势十足的挥动手臂。
“不是免费使用么?”
路明非不解。
“太天真了!”
芬格尔沉呵。
“保养费呢?”
“草坪的维护。”
“场地的清理。”
“甚至古董名画的保养。”
“花在这上面的钱可要远远超过诺顿馆的租金!”
“那这学生卡的额度?”
“哼哼。”
“区区十万美金,根本不够。”
这下路明非真的皱眉了。
只是应付平时花销的话,有少年宫的工资在,他又没有什么特别用钱的地方,怎么也是够了。
但假如真如芬格尔所说,还得加上个诺顿馆的保养费用,以及可见的未来中还得支付给干部的工资,甚至其他一些路明非锁没想到的花费。
这么大的资金缺口,只是武道班的老师这样的收入来源怕是远远不够。
“没关系,有我呢!”
芬格尔站了出来。
“您忠诚的室友在此!”
芬格尔砰砰砰的捶了两下胸膛。
“不就是赚钱么,老大,我这里有上中下三策,您且听好!”
路明非狐疑的看着他。
“说说看,我不一定用啊。”
“无妨!”
芬格尔拿着鼠标垫假装这玩意就是羽扇给自己轻轻来了那么两下,一脸的神秘莫测。
“首先呢,写真集。”
“这叫对症下药,老大你不知道,卡塞尔有多少女生没有你的照片就睡不着叫,市场在呼唤着S级的拯救,只要您肯稍稍的牺牲……”
“杀了你哦。”
“哈哈哈下一个下一个。”
芬格尔面不改色。
“还有,一日男友计划!”
“老大你听说过一日男友么?”
“这是在日本相当流行的一种职业,帅气的男孩子们运用他们迷人的微笑,卓越的谈吐,精致的锁骨,为迷茫的女孩提供心灵上的港湾,让她们疲倦的灵与肉得到暂时的放松。”
“一日男友?”
路明非虚着眼。
“我怎么越听越像是牛郎啊。”
“没有错!”
芬格尔竖起大拇指。
“如果不介意,您也可以这样称呼自己。”
“我现在就让你去死!”
“啊啊啊S级杀人啦!”
“最后!”
芬格尔揉了揉发红的脖子,面不改色的继续献策。
“当然,假如老大您对牛郎这一职业有所偏见。”
“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当牛郎!”
“很好,我这里还有最后一个办法。”
芬格尔点点头。
“细水长流。”
“老大,或许直到现在您还没有意识到您对卡塞尔。”
“不。”
芬格尔严肃的说。
“是对混血种,对所有的混血种,您究竟意味着什么!”
“一个不想做牛郎的S级新生?”
“好好好我知道您真的不想做牛郎了,让我们放过它吧。”
芬格尔摆了摆手。
“这么说吧。”
他神态庄重。
“作为校长钦定的S级,”且在自由一日上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谁都能看得出,您,路明非,将是继昂热之后下一个传奇!”
“所以,在传奇真正升起之前,肯定有无数人想与你结识,投资,或者追随,哪怕只是站在您的影子里,也是无上的荣光。”
“这就是传奇。”
“毕竟,所有传奇的故事,也叫史诗。”
“假如能追随于您,没准千百年后,其名姓便将出现在史诗之上,受后人敬仰。”
路明非抓抓脸。
“有这么夸张么?”
“有!”
芬格尔斩钉截铁。
“绝对有!”
“老大,您已经入学了。”
“且正面击败了凯撒和楚子航。”
“有着与校长相同的S级身份卡。”
“是时候摆正您的位置了!”
芬格尔凝望路明非的脸。
“带领所有人,以领袖的身份。”
路明非吐出口气。
“话说啊,就你这口才,不去参加辩论赛真是可惜了。”
“所以呢?”
路明非问。
“领袖什么的,然后呢?”
“怎么赚钱?”
“哈哈那还不简单。”
芬格尔眉飞色舞的往门口一指。
“等明天一大早咱就往那立个牌子,你们国家不是有名人故居的景点么,门票还死贵死贵的,我们就来了领袖现居,或者谦虚一点,就叫王之现居好了。”
芬格尔志得意满。
“这哪里谦虚了啊喂,不是更嚣张了么!”
路明非啪啪啪拍着桌子。
“而且现居是什么玩意,不就是我祝的房间么,还参观,你以为我是什么,吱吱乱叫的猴子么!”
“我不允许您这样说自己!”
芬格尔一脸严肃。
“我的领袖先生!”
“住嘴!”
路明非捂住脑袋。
“我现在听到这两个字就头疼。”
“那好吧。”
芬格尔从善如流。
“我的王……”
“果然还是把你吊起来吧!”
“呜呜呜!”
路明非哼着歌绕啊绕。
正当芬格尔号木乃伊即将完成时。
门响了。
是零么?
路明非想。
开门。
“您好,我是学生会的……”
罗莎莉亚看了看路明非。
又看了看被绑成奇怪姿势的芬格尔。
她沉默了。
路明非:……
“那个事情可能跟你想象的有些不一样。”
路明非试图解释,尽管有些苍白,但他觉得自己不能丧失活下去的希望。
“我知道的。”
罗莎莉亚意外的相当善解人意,该说不愧是蕾丝少女团的团长么,真是值得依靠的性格啊。
“我不会告诉主席的。
罗莎莉亚这样向路明非保证。
主席是……凯撒?
等等路明非觉得这女生似乎产生了某种奇怪的猜测。
“这是诺顿馆的钥匙和文件。”
她双手递上档案袋,微微鞠躬,迅速后退,如风般远去。
路明非招了招手。
他有种强烈的预感。
守夜人的首页,将有新的素材了。
大概,会是关于S级和他的室友吧。
…………
“白丝的脚踩在了少年的胸膛。”
“S级确实的感受到了。”
“那来自少女小巧脚掌的柔软触感。”
“就在自己的胸口,心脏跳动的地方。”
“他感觉到车内的气温有些燥热,奇怪,是开空调了么?”
“S级这样想。”
“渐渐地,他嗅到一股冷冽的香。”
“让人联想起北国终年不化的冰雪。”
“S级这才发现,那位来自俄罗斯的公主殿下的脚掌温度,竟如此低。”
“好像一块苍白的宝石。”
“S级感觉到自己的目光已不受控制,竟擅自地看向少女精致的足尖,顿时,巨大的满足感将他淹没,S级几乎是贪婪地顺着玉足的曲线一直……”
“男人。”
这时,公主殿下说话了。
“她的另一只小脚也踩了上来。”
“踩住了S级的手掌。”
“少女的裙摆微微滑落。”
“就听少女用女王般的语气这样的说。”
“你是我的。”
“男人。”
诺诺嘴角噙笑,是那种恶趣味的笑。
她继续翻页。
可惜,更新到此戛然而止。
S级的后续反应呢?
他们会在车里发生什么?
诺诺看到很多人在后面流言,甚至用上了威胁的手段,声称楼主再不更新就去把楼主寝室给炸咯!
虽然这话有些离谱,但没有人会将之视作玩笑。
毕竟这位仁兄的账号前,可是顶着“装备部”的前缀。
从那个地方出来的人,说炸人全家,肯定就炸人全家,讲究的就是一个诚实守信,儒雅随和。
诺诺收起手机,旁若无人的伸了个懒腰。
安珀馆,会议室。
肃然到让人怀疑是否有亲人去世的学生会精英中,就她一个不但玩手机,还堂而皇之毫不隐藏,完了还伸懒腰,简直岂有此理。
但有什么办法呢?
她可是老大的女朋友啊。
凯撒都没说话,哪里有其他人指手画脚的余地。
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
诺诺起身。
“你去哪?”
凯撒问。
“要你管。”
诺诺脸上是小魔女那样恶劣的笑容。
凯撒苦笑一下,摇摇头。
没办法,这就是他喜欢的女孩嘛。
刚走两步,忽然,也不知想到什么,诺诺噗嗤一笑,她停下来,回过身,看向凯撒。
“喂,问你啊。”
诺诺不怀好意的笑。
“你会自己洗内裤么?”
162 踌躇满志的凯撒
诺诺走了。
留下凯撒望着女孩的背影一脸茫然。
什么叫,自己洗内裤?
那洗衣机和佣人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虽然自己的这位女友偶尔是会冒出些奇妙的念头。
比如大晚上的十一点突然说要去开跑车兜风。
或者一个人冲到亚马逊雨淋里寻找食人族就为了完成暑假作业。
但如今天般莫名的,实在少见。
毕竟以前能引起这疯丫头兴趣的往往是星空狂欢舞池或者一时兴起的远行。
关于内裤什么的,怎么想都和诺诺的性格搭不上边吧。
“是S级。”
秘书在他耳边低声汇报。
“守夜人论坛上,有一篇关于您和S级的帖子,诺诺大概说的是这个。”
“哦,我和S级?”
凯撒饶有兴趣的勾起嘴角。
“写的什么,我和他的战斗么?”
他随口说。
说实在的,凯撒并不在意别人怎样议论自己,这所学院除了楚子航没有人值得被他放在心上。
对了,现在还得加上一个S级。
凯撒记得那个少年的名。
路明非。
道理很简单的,在凯撒看来,于战斗的领域,弱者的话,或者说弱者的意见看法,根本没有在意的价值和必要。
只有同等的对手,才有对话的资格。
假如一个强者能被弱者的意见所左右。
那他也根本算不上一个强者。
“不是。”
秘书欲言又止。
“具体的内容,我建议您还是亲自看看。”
凯撒这下是真的来了兴趣。
他好奇是怎样的内容能让自己的秘书露出这般的姿态。
完全没了平时的干练样子。
很快,他抱着笔记本开始浏览。
帖子很好找。
就在守夜人论坛的首页,排在第三。
【凯撒会亲自洗内裤吗,S级与学生会主席之间不得不说的禁断情愫】
他淡淡的笑着,在触控板上滑动,浏览起帖子的内容。
会议室中的学生会精英们无声的交换眼神。
而后默默低头,神情肃穆,准备迎接暴风雨的降临。
他们无法想象,骄傲有如凯撒在看到论坛上关于他和S级的小故事后,会是怎样的暴怒。
已经有人在心里默默的未作者祈祷了。
尤其是新闻部的副部长。
作为芬格尔的忠实狗仔,他自然清楚这些帖子的作者究竟是谁。
老大你放心的去吧。
副部长在心里默默的对芬格尔说。
我会好好的将新闻部发扬光大的。
这是理所应当的事,在芬格尔英年早逝后,身为副部长的他自然顺位成为新闻部的部长。
零点看书网
一想到那庞大精密的狗仔团队。
副部长就忍不住内心的悲痛情绪,笑了出来。
“有意思。“
长久的等待后,众人并未如意料中那般迎来凯撒暴君般的震怒。
而是这样的一句,能用平静形容,甚至还带着淡淡笑意的话语。
众人惊讶的抬头。
就见他们的领袖,学生会主席,论坛小故事的两位主角之一,正面带微笑的看着屏幕,那张希腊雕塑般的深刻面庞根本找不到任何愤怒的影子,甚至,津津有味。
他们从凯撒的脸上读出了名为津津有味的情绪。
精英们茫然了。
他们面面相觑,在确认了自己并非是出现了幻觉之后,又将担忧的目光投向凯撒。
突然,一个念头浮上众人脑海。
后遗症!
精英们面沉如水。
果然,这就是首席与S级战斗所留下的后遗症吧。
真是可怕啊。
居然还能扭曲一个人的性格。
凯撒兀自点点头。
“写的很有意思。”
“文笔不错。”
他甚至还在点评。
“就是有一点不好。”
“这里面的我太傻了。”
凯撒摇摇头。
众人:……
他们想了想帖子里的凯撒,那个为了博S级一笑豪掷千金,包下米其林餐厅然后请来国际顶尖的交响乐团伴奏的男人。
这似乎,根本就是您曾经做过的事情吧。
只是当时的对象是诺诺。
虽然那天晚上诺诺觉得拉小提琴比烛光晚餐有意思,于是这丫头就冲上舞台占领了乐器,还在那一边跳一边招手叫凯撒一起啊一起啊,踩着水晶高跟鞋还跳个不停的女孩估计也就她了。
这样想着的凯撒笑着摇头,然后上台,两个人放着精致的晚餐不管,在那一首一首的演奏。
只留下餐厅原本的侍者和突然失业的乐手们在黑暗中一脸茫然,默默的听男孩女孩拉了一晚上的琴,尽管结束后的钱一分没少,但他们总觉得是不是有哪里出了问题?
嘛,话说回来,假如把那帖子里的S级换成诺诺,性格再古灵精怪点,一切都合理了。
凯撒兴致勃勃的点了收藏,顺便打赏了一百美金,作为某种意义上的同行,他还是相当欣赏这位不知名作者的。
“对了,罗莎莉亚。”
他问秘书。
“钥匙送到了么?”
“嗯。”
秘书回答。
“再过两个小时,午夜之后,诺顿馆就属于S级。”
秘书轻轻的笑了下。
“您可能不知道,论坛上有人开了盘,赌S级根本承担不起诺顿馆后续的保养,迟早得灰溜溜的从那里搬出来。”
凯撒漫不经心的哦了声,淡淡的扫了秘书一眼。
秘书顿时垂下眼眸,紧张地握拳。
“钱么?”
凯撒这样说了句,忽的问他。
“你的看法呢?”
“S级当然很强。”
“不可否认。”
秘书低声的说。
“但他再强也只是个莽夫,正如利刃终究只是利刃,真正能开创未来的只有握住利刃的人。”
“哦,你的意思是,那人是我。”
凯撒此刻的笑让人联想起他那把狄克推多划过喉咙时所映出的如雪刀芒。
冰冷,致命。
秘书的头垂得更低了。
只有真正与凯撒相处过的人,才能体会到天生领袖一词真正的含义。
那是无可悖逆的威严。
“您或许应该看看S级的资料。”
“他在过去的十八年人生中毫无亮点。”
“无论是头脑还是身体,全部都平平无奇,甚至连中等也够不上。”
“就这样的家伙,我认为,完全无法与您……”
“就这样的家伙?”
凯撒重复了一遍秘书的话。
以着莫名的语气。
“需要我提醒你么?”
“你口中这样的家伙,以堂堂正正的方式取得了自由一日的优胜。”
凯撒放下笔记本,转过身,淡淡的注视额头满是冷汗的秘书。
“弱者就该有弱者的自觉。”
“且必须摆正自己的位置。”
“面对比之自己更强的人。”
“你可以选择追随,选择崇拜,或者与之战斗,以宿敌的名义。”
“但唯独。”
凯撒庄严的竖起一根手指。
“记住,唯独不能贬低。”
“人类这种生物,总喜欢费尽心思去寻找强者的瑕疵,然后告诉自己,也没什么啊,比我强不到哪里去,不过如此。”
他耸了耸肩膀,露出个轻松的笑。
但秘书却一点也不轻松。
“多可悲啊,不是么?”
“对强者抱着应有的尊重和敬意。”
“这也是在尊重你自己。”
凯撒笑了笑。
“知道了么?”
“嗯!”
秘书强撑着回。
凯撒满意的点点头。
他终于移开了目光。
秘书近乎虚脱般长长的出了口气。
“至于钱的问题。”
凯撒说。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于路明非而言,钱算什么?”
“别忘了,我们是混血种啊。”
“对于混血种来说,谁握住了绝对的力量,谁就拥有一切。”
“你还没有理解混血种社会的游戏规则么?”
凯撒轻笑。
“赢家通吃,输家出局。”
“很简单,也很公平,不是么?”
凯撒重新抱起笔记本,他所注视的屏幕上,正是S级从天而降的身影。
“而现在,他就是赢家。”
有人匆匆进门,附耳对凯撒说。
“资料准备完毕。”
“现在开始么?”
“嗯。”
凯撒点点头。
来人转身操作。
凯撒则放下笔记本,朗声开口。
“我毫不怀疑,在座诸位,都是混血种的精英。”
干部们神色一振,下意识挺直了腰板,目不斜视。
“但是,精英也分高低。”
“很遗憾的告诉诸位。”
“我并未带领你们取得自由一日的胜利。”
“这是我这个首席的失职,是无可辩驳的败北。”
“不,首席您!”
“是啊那家伙根本就……”
凯撒压了压手。
立时寂静。
“为自己的失败寻找借口,那是懦夫的行为。”
“回答我。”
他与每一人对视。
“你们是懦夫么!”
众人面色通红,几乎是以吼叫的气势。
“不是!”
“很好!”
凯撒却独自压下众人的气势。
“失败就是失败。”
“但一时的失败并不能说明什么。”
“我不会被打倒。”
凯撒说。
“S级来了。”
“他叫路明非。”
“或许你们之中有人看过他从前的资料。”
“要我来说,趁早全都给忘了。”
“再精密的资料都可能骗人。”
“尤其是在S级证明了他的力量后。”
“在我眼中,那些资料根本就是一堆废纸。”
“诸位,我们需要摆正自己的位置了。”
凯撒顿了顿。
“以挑战者的身份。”
“把S级从他的王座上拉下来!”
凯撒露出一个期待的笑容。
“只有一个楚子航,也太无趣了。”
“S级么?”
他眼中尽是跃跃欲试的神情。
“听说路明非想建立属于他的组织。”
“这很好。”
“非常好。”
“学生会,狮心会,很快将有一个新的对手。”
“九州分部。”
“但是,无论个人还是组织,我们都将取得最后的胜利。”
“是!”
精英们热血沸腾,齐声应答。
凯撒满意颔首。
“当然,挑战S级不是嘴上说说就能完成的事。”
“我们必须采取行动。”
操作设备的成员对凯撒比了个一切就绪的手势,凯撒点点头。
就听他继续说。
“不知道诸位是否还记得,S级曾不止一次的提到。”
“武!”
干部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他们的首席先生忽然提起这个意欲何为。
凯撒也并未让众人久等。
他直截了当地往下说。
“关于S级所说的武,我已有了些许发现。”
会议室顿时响起一阵小声的议论。
“不愧是凯撒!”
“这么快就已研究出S级强大的秘密了么!”
“很好,就这样,一鼓作气,我们肯定能击败S级!”
“我就说了,你可以永远相信凯撒!”
议论暂歇。
一双双或崇拜或坚定或狂热的目光投向主位上的那个男孩。
该说不愧是凯撒么?
无论何时都带着掌握全局的微笑。
好似这世上没有任何事值得他慌乱。
“正如你们所想。”
“此次于安珀馆召开会议,便是与诸位一起,研究S级强大的秘诀。
“我等必全力以赴!”
精英们激动的样子就差当场来个切腹明志了。
凯撒点点头,带着一切尽在掌握的微笑。
“开始吧。”
他说。
立刻,灯灭。
会议室陷入绝对的黑暗。
而后一束光打在了墙上。
画面开始投影。
精英们肃然的投去目光,屏息凝神。
这就是S级之所以强大的秘诀么!
不知道是什么。
我们有办法学么?
如果可以,是不是也能拥有如S级般的力量。
真是令人期待啊!
就在如此几乎能以神圣形容的气氛之中。
资料,开始了。
“姑姑!”
投屏画面上,一古装打扮的独臂男子在花海中狂奔,。
而他的目标,则是一位白裙飘飘有如仙子般的女孩。
只听那女孩深情的唤他。
“过儿!”
精英们:……
他们维持着严肃的脸。
在混血种最高学府卡塞尔的安珀馆中。
以着堪比盟军决定诺曼底登陆那场会议的凝重氛围。
观看一个大老爷们喊一个小女孩叫姑姑的绝密资料。
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不!
这哪里都有问题好吧!
这时,他们英明睿智的主席先生,以他那一切尽在掌握的语气,肃然开口。
“骑着神雕的超级英雄和他的女友。”
“或者,你们也可以叫它的中文名字。”
凯撒以着说出核弹发射密码的架势,一字一顿。
“神雕侠侣。”
已经有精英绷不住脸了。
凯撒淡淡的扫了那几人一眼。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觉得这是玩笑么?”
“太天真了!”
他呵。
“S级已向我们展现了他的武!”
“如果还有人抱着轻慢的想法。”
“那就是在罪!”
学生会的精英们都是神色一凛。
尤其是几个没控制住在刚才笑出了声的干部。
更是一脸的惭愧,甚至自责。
果然,凯撒就是凯撒。
他们居然在质疑凯撒的决定。
真是不自量力。
“S级已向我们证明了他的武!”
“他已指明了前行的路。”
凯撒深沉的望向投屏画面。
“接下来,我们只需沿着武的方向,高歌猛进,找出真正锻炼的技术,并且实践。”
“想必在不久的未来,我们必能将S级击败。”
凯撒踌躇满志,自信的说。
“不瞒诸位,我已选定了将要锻炼的武学。”
吐出一口气。
精英们屏住了呼吸。
就听凯撒说出了那个震耳欲聋的招式。
“降龙十八掌!”
…………
当凯撒等学生会的领导人还在安珀馆的会议室中研究中国的古老武术时。
隔壁的诺顿馆。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刚刚敲响。
芬格尔庄严的推开雕刻有史诗故事的青铜门。
混血种中的学者从零碎的历史记载中寻找所有关于龙类的信息。
其中就有诺顿的名。
传说他便是龙类至高的四大君王之一,掌握有青铜与火权柄的那一位。
而自由一日的奖品,这座建筑,用的便正是青铜与火的尊名。
以上这些是芬格尔为路明非介绍时说的内容。
只是芬格尔说着说着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很快,他意识到了。
是路明非的神情。
尽管很细微,但芬格尔还是发现了。
不自然。
每当他提到诺顿,或者说到“君主”之类的词时。
S级的脸色总有些不自然。
似乎有什么话响说的样子。
他是掌握了某些关于青铜与火的信息么?
芬格尔心想。
毕竟是S级,而且是名副其实的S级,再如何重视也不为过。
庄严的推开门,瞬间,芬格尔堆起狗腿的笑。
自然而然的一弯腰,熟练的让人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对着镜子一遍遍的练过。
“老大,您请!”
“嗯。”
路明非与他擦肩而过。
“老大娘,您……”
零要脚步一顿,抬起头。
从门内伸出一只手,勒紧芬格尔的脖子,任凭这狗熊似的男人瞪眼吐舌双腿扑腾,也是纹丝不动。
路明非对着少女和蔼一笑。
“别听这家伙瞎说,走,进去看看。”
“是。”
零回答的语气就像是战场上接受任务的士兵。
路明非撇撇嘴,没办法,零就这样,冷冰冰的,一板一眼,嘛,他也习惯了。
虽说诺顿馆交接的时间点是午夜十二点。
但学生会提前两个小时,于夜里十点就已完成了全部的搬迁工作。
当然,这样说也并不准确。
也不知那位学生会的首席先生出于怎样的考虑,临走了还给路明非这位S级留下了许多的古董名画,虽然路明非钻研的是笔墨丹青,于西洋油画并无建树,但艺术终究殊途同归,对于美的欣赏是共通的,以路明非的眼力,自然看得出这些被凯撒用以装饰的油画究竟有多高的艺术价值。
当然,就算他看不出,只要稍微瞥一眼芬格尔恨不得扑到上面的架势,那口水直流还念叨着“发了发了”的神经质模样,多少也能对这些油画的价值了解个大概。
“不,别拖我走!”
趴在地上的芬格尔发出这样的哀鸣。
“让我和古董呆在一起!啊,!让我和美金呆在一起!”
163 胆战心惊的芬格尔
这制服质量可真好。
拖着芬格尔裤脚往前走的路明非如是想。
明亮到了能以辉煌形容的灯光,走廊干净得一尘不染,尽管只用了半天时间收拾,但学生会并未给S级留下一地狼藉的诺顿馆。
反倒可以这样说,这里简直富丽堂皇的过了头,像是皇宫了。
当然,在场的两人都不会这样想就是了。
说出来或许有些夸张,但事实正是如此,也即零和路明非两人都有于皇宫居住的经历,是那种真正意义上的皇宫,曾经住过皇帝,或者正住着皇帝的地方,与那些门牌上写着“贵族庭院”或者“皇家山庄”,实则只是开发商随便找了个喝大了的设计师画的图偷工减料做出来的玩意截然不同。
所谓啊格局啊胸怀啊品味啊,其实就这样的,你去到过足够高的地方,也领略过足够独特的风景,自然而然便养出了宠辱不惊,今后再见了怎样的奢华,也不过哦一声,说句真好看啊,也便罢了。
到此刻路明非的资料已在守夜人上传开,他过往的人生毫无保留的呈现于混血种们面前,而精英们也拿出十二分的热情细心观察。
芬格尔有一句话一点没错,那就是无论路明非承认不承认,此刻的他已是所有卡塞尔学生,甚至包括毕业生的焦点。
或者,更准确的说,冉冉升起的传奇。
甚至不必将之与历史上的英雄相比。
现代还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昂热。
那位老人钦定的S级,被他所承认,享有相同地位的少年。
如果仅此而已,人们还能说没准是老人上了年纪,一百三十岁的高龄,偶尔看走了眼也是有可能的事。
但路明非用他的行动证明了自己的阶级。
也证明了那位老人并未走眼。
既然如此,那么路明非所能给人提供的想象空间,就值得说道说道了。
下一位传奇,尤其还是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时间点,2012末日的预言在普通人的世界或许只是未解之谜,满足人们的好奇心并成为谈资,仅此而已。
至少不会有人西装革履地在哈佛或者剑桥的礼堂上一本正经的面对一流的教授学者们讲述“”如何应对玛雅文明有关2012世界末日这样的课题。
那简直太疯狂了。
但如此疯狂的事正在混血种的社会中频繁上演。
他们在芝加哥,在巴黎,在东京,在深海,在极地。
几乎所有拿的上台面的混血种组织,都在紧张的讨论2012。
这是悬于所有人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
且那根吊着利剑的丝线已摇摇欲坠。
与路明非同届上大学的学生并不知晓。
当他们度过或美好或颓废的四年生活,甚至还不等拿到毕业的证书。
世界便将终焉。
而得知了末日预言的混血种,正是最关注路明非的一群人。
史诗里不仅有英雄,同时还有等待英雄解决的危机。
两者相辅相成,正是有了无解的危机,才能衬托出英雄远超常人的伟大。
而又有什么危机能与世界末日相比呢?
有人凝望S级从天而降的身影,看着那少年长身而立,忽然有种荒谬的念头。
有那样一个瞬间,他们居然觉得2012,令人绝望且无解的2012,或许只是为这个少年所搭设的舞台而已。
用以成就传奇的名。
但,真的么?
他们想。
真的,只是传奇么?
假如一个人连世界末日都能摆平。
只是传奇这样的称呼,真的足以称呼他么?
这一页,许多人注定失眠。
正如芬格尔所说那般。
许多人是看着路明非的照片入睡的。
但他们想的可是人类和混血种的未来,世界末日的危机,英雄传奇以及史诗。
当然,某些女生除外。
至于旋涡的中心,所有人目光的焦点,我们的S级路明非。
诺顿馆,会议室。
虽然九州分部尚未真正建立,但远在大洋彼岸的中国已有了名为九州的组织,所以路明非在此以九州的名义召开会议也无可厚非。
参会人员包括九州共师路明非,弟子零,以及编外人员芬格尔。
“我也想当弟子啊路师!”
“驳回。”
说来路明非曾经也的确认真思考过他人该如何称呼自己。
师傅肯定不合适。
正如他在CC1000次列车上对施耐德所说,师傅也即师父,尤其是对习武之人而言,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两个字的份量可远比看上去的要重得多。
退一万步说,哪怕有朝一日真个有人以师傅称呼路明非,那此人也必是路明非真正收入门墙的弟子,传授龙蛇密录,手把手教他或她神兽百形,也将在可见的未来以龙蛇密录第二十六代传人的身份行走天下,与众武者切磋,以印证胸中所学。
如今思考这些也实在为时过早,践行九州武道的人不足二十,更遑论什么天下。
那其余人要怎么称呼自己呢?
圆圆陈平安倒也好说,直接叫老师,这超凡是路明非给开的门,武道是路明非引的路,诸多关隘种种细节,也是路明非一人所出。
这一声老师他受之无愧。
但楚子航和零他们呢?
混血种生来便是超凡,无需开门。
而且他们与路明非的关系更为复杂,比如楚子航,听他一直喊自己老师也实在有够奇怪的。
路明非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弟子们却已约定俗成,本是混血种修的武者,统一称他路师。
且他们各叫各的。
还是拿路明非与楚子航举例。
我管你叫学长,你管我叫路师,咱们两不耽误,挺好。
说来曾在私下里,路明非不在场时,九州武道班的弟子闲聊时提起。
假如二十年后,或者十年后,人们会怎样称呼路师?
或者说,当九州武道不必保密,可大行于天下时。
传下武道的路明非,该是何等的光景?
或许正如某个半途离场的武馆主所说。
路明非这名字,以后将出现在语文和历史的课本上面。
到时的学生没准还得做这样的题。
“请在以下四个选项中选出九州正式成立的时间。”
稍微想想,胸中便有一股热血激荡,那成语怎么说来着,与有荣焉。
而今天这场发生在卡塞尔学院诺顿馆的会议,也必将在今后进入历史课本,且无数次折磨莘莘学子们脆弱的神经。
lingdiankanshu.com
“还不开始么?”
芬格尔左顾右盼,不安分地在椅子上扭来扭去。
“等等,还差一个人。”
芬格尔好奇的看向路明非。
“还有人?”
就听他问。
“谁啊?”
芬格尔就奇怪了,S级这一天几乎都跟他形影不离,人路明非上个厕所蹲了多久他都掐着表在那计时,居然还有他芬格尔不知道的事!
路明非正要说,却是神色一动,笑着望向会议室的门。
“他来了。”
芬格尔愣了下。
来了,谁?
疑惑很快有了答案。
门响了。
路明非说了句请进。
芬格尔好奇的眼,在见了来人后顿时瞪大。
“杀胚!”
提着村雨的楚子航扫了他一眼,那双灼热的黄金瞳令得芬格尔缩了缩脖子。
但是,好奇怪。
楚子航的黄金瞳似乎黯淡了些。
是白天与S级战斗后留下的后遗症么?
或者……
芬格尔想到了另外一个匪夷所思的可能。
楚子航的血统,正在稳定。
他是为数不多的那几个,知道“永不熄灭的黄金瞳”的本质究竟为何的人。
卡塞尔的学生只以为这是楚子航卓越血统的标志。
但这只是一方面。
永不熄灭,换言之,就是无法关闭,无法操控。
也无法稳定。
毫不客气的说楚子航就是个行走的炸药包,什么时候砰的一下死侍化了也一点都不奇怪。
但此刻,他的黄金瞳暗淡了。
芬格尔回忆白天时的楚子航。
尤其是在与S级的战斗之前。
果然,他想起来了,在与S级交手前,楚子航的黄金瞳比之先前已暗淡些许。
是你么?
芬格尔没有转头,更没有傻到以余光去看那个坐在主位的少年。
现实不是游戏,不存在什么力量速度夸张,感知却迟钝到可笑的强者。
那样的家伙也根本算不上强者。
假如芬格尔肆无忌惮地用余光观察路明非,同时在心里转着他的小心思,还满不在乎的以为对方发现不了自己。
那肯定不是S极的问题。
是他的脑子出了毛病。
楚子航在路明非左手边第一个位置坐下。
“抱歉,来晚了。”
“无妨,是我们早了,学长你刚刚好。”
芬格尔忽然夸张的指着楚子航,一脸如临大敌。
“老大!这是竞争对手啊!”
“我们九州的会议,混进来一个狮心会的首领!”
“这家伙肯定是间谍吧!”
芬格尔一脸忠心耿耿的闪到门口。
“这家伙肯定是来刺探情报的,老大您先走,我来垫后!”
“喂喂喂。”
路明非虚着眼。
“你这么说的时候能不能把手从门上放开,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啊!”
他摇摇头。
“回来吧,学长是自己人。”
“自己人?”
芬格尔一脸见鬼的表情。
“狮心会扛把子是我们自己人!”
“嗯。”
路明非说。
“有什么问题么?”
“你要是进了九州,回头还得喊人家师兄呢。”
“师兄喝茶!”
芬格尔狗腿的递上开水,还是用一次性杯装的。
楚子航淡淡的嗯了声。
路明非有些好奇。
别看自己这学长一脸威严风轻云淡,一身都是高手风范。
指不定他心里都在想什么呢。
当某日训练之余楚子航一脸平静的提起陈雯雯后,路明非算是发现了,这人啊就是单纯的面瘫,跟性格冷淡是一点都不搭,甚至还有点,八卦。
就那种中学时代两个小女生凑一块,一脸兴奋又强行压抑的表情低声的说。
“喂你知道么那个谁谁谁喜欢……”
对,这种。
你就把那个兴奋的人换成楚子航的脸,想象他平静的表情说平静的话,然后跟人讨论八卦。
别说,还挺可爱的。
“好了。”
路明非说。
参会的九州成员安静下来。
主要是芬格尔,剩下两人,一个零一个楚子航,不用想都知道他俩呆一起是什么德性,隔着桌子坐一天不带吱声的,要是一二三木头人这游戏跟围棋一样能有分段,楚子航和零起码也是个圣手。
今天这次会议的主题也简单,正是成立九州分部的事宜。
九州分部,全称九州驻卡塞尔分部,是路明非计划中极其重要的一环。
他将以此为支点,撬动整个混血种的社会,传播武道。
因此这第一步就极其重要,不可马虎。
“都说说吧,在卡塞尔建立社团,都要哪些手续。”
路明非示意大家畅所欲言。
零看向楚子航。
楚子航看向芬格尔。
芬格尔看看零,又看看楚子航,犹犹豫豫的看向路明非。
路明非捂住额头。
“零和学长也就算了,芬格尔你不是自称是卡塞尔的无冕之王么,还说什么这学院就没有你不知道的事,怎么,看我做什么,建立社团的条件呢?”
芬格尔嘿嘿的笑。
“那个,老大,这也不能怪我嘛,您看卡塞尔建校这都快一百年了,总共也就狮心会和学生会两个社团,一个还干脆就是从建校之初就存在的特殊组织…”
“所以你的意思是?”
“嗯,这么说吧。”
芬格尔想了想。
“老大你应该也看出来了,狮心会和学生会,并不能简单的定义为学生社团。”
“他们还有一定的暴力属性。”
“两者都在源源不断的给执行部与装备部输送人才。”
“甚至,许多两个社团的成员,在未毕业前就已开始频繁执行任务,与危险混血种厮杀。”
说到这里,他对楚子航狗腿的笑了笑。
“从某方面而言,用预备役兵团的定位来介绍狮心会与学生会,要更加准确。”
“所以了,关键就在这里。”
芬格尔最后说。
“假如只是普通的学生社团,老大你随随便便就能建立,写个申请书就行。”
“但再卡塞尔,预备役兵团,每一个成员都是混血种,随便拉几人出来都能轻松解决两倍甚至三倍于自己的特种部队。”
“老大,你这不是建立社团。”
“你这是建立私人武装啊。”
他又问楚子航说。
“大师兄肯定也清楚,以您在狮心会的威望,一声令下带着小弟们冲去中东,完全足以左右当地混乱的局势。”
楚子航点点头。
“原来如此。”
路明非皱眉。
“那凯撒是怎么做到的?”
芬格尔耸耸肩。
“谁知道呢?”
“建立私人武装什么的,肯定是机密信息了,估计也就首席大人自己清楚。”
“兜兜转转,还是得去找他么?”
路明非低头看向桌上的邀请函。
后天的舞会,凯撒为他的女友庆生,与诺顿馆的文件一起,由罗莎莉亚送来邀请函。
邀请S级。
本来明天去找凯撒也不是不行,但明天还有3E考试,就当走个过场,终究还是得去一趟。
九州于卡塞尔第一次召开的会议就这样无疾而终。
但历史好像都是如此。
首次会议能讨论出什么?
其象征意义远强于会议本身。
一个新兴的食物逐渐壮大,便是这般由无数个第一累积而成。
四人回到宿舍楼,一起上台阶,一起转弯,一起……
“等等学长你是不是走错寝室了?”
路明非惊讶的看着站在自己另一边寝室的楚子航。
“调了。”
男孩说。
“调了。”
路明非哦了声。
等等这一幕是不是有点眼熟?
他牛头看向另一边,零同学正关上房门。
“老大你还不知道吧。”
芬格尔自豪的说。
“您周围的寝室都涨价啦!”
“涨价?”
“就那个,对面。”
芬格尔指了指。
“你知道那房间现在的主人是谁么?”
路明非当然不傻。
都铺垫到这里了,稍微想一想,他便说。
“凯撒?”
“宾果!”
芬格尔笑着打了个响指。
“听说花了三万美金呢,啧啧,大少爷就是大少爷,烧起钱来眼眨也不眨。”
“那学长呢?”
路明非好奇了。
“学长花了多少钱?”
“老大你忘了么?”
芬格尔深沉的说。
“杀胚他有村雨啊。”
路明非想了想,笑出了声。
“可为什么,怎么忽然全都调寝室了……”
“还不是因为你。”
“因为我?”
“就像小质量的星体会围绕大质量的星体公转。”
“比如月亮地球和太阳。”
“而老大你。”
芬格尔莫名的看了眼路明非。
“你就是太阳。”
说到底,路明非还是需要些时间以适应他身份上的变化。
他所不知道的是。
论坛上关于S级周围寝室的报价远比芬格尔说的激烈。
但并非谁最有钱谁就能笑到最后。
谁都想距离S级更近一点。
这就是强者,或者说领袖的魅力。
但不是什么人都能抢到与S级比邻而居的机会。
金钱的确是条件之一,却是条件中最无关紧要的一个。
除此之外,你还得有与之相匹配的身份。
比如,狮心会会长,学生会会长。
强者总能吸引强者。
毕竟只有在彼此的身上,才能感觉到同类的气息。
…………
不愧是S级,明天就是3E考试了,居然还能睡得这么沉。
寝室,漆黑,无声无息间,一个人影自床上坐起。
他那灵巧如猫科动物般的动作,与其壮硕的体型有明显的冲突。
让人难以想象,他究竟是怎样才能做到连一丝声响也不曾发出。
这是何等惊人的技巧。
人影控制着自己的目光,尽量不要看向房间另一张床上沉眠的那个少年。
他双脚轻轻的踩在地上。
走向大门。
他想起了那个白裙的少女。
真是迫不及待。
他已经……
“你要去哪里?”
人影骤然一顿。
心跳几乎停摆。
浑身肌肉完全的紧绷。
后脖颈处汗毛根根炸起。
就见黑暗中,属于S级的床上,传来懒洋洋的声音。
“上厕所么,芬格尔。”
164 新闻部在行动
“小的们,你们的王来啦!”
芬格尔推开新闻部的大门。
刺鼻的番茄沙拉以及其他什么酱料混合的古怪味道迎面而来,呛得他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
他狼狈的捂住口鼻,大惊失色。
“装备部那群变态终于要占领卡塞尔了么!”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研究某种反人类的化学武器么!”
芬格尔小心翼翼的往里窥探。
就见到一片堪比二战时期斯大林格勒战场的废墟,彼时德棍和毛罗拼了命的争夺每一条小巷每一个窗口,鲜血浸染了长街三百余的方砖,而此刻芬格尔亲爱的属下们在他们的新闻部纵情狂欢,满地都是空空如也的可乐杯薯条带和鸡骨头,你根本找不到哪怕一个干净的角落,甚至不知道哪个富含艺术细胞的天才用番茄酱在墙壁上画了精美的板绘,自由女神怀抱披萨高举甜筒,庄严的脸上神圣不可侵犯。
啊哈,多么完美的作品,不是么?
芬格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怀着悲痛的心情穿行在尸山血海里。
烤肌的尸,番茄的海。
这已经到了,就连芬格尔也觉得邋遢到无法忍受的田地。
其骇人听闻的程度完全可想而知。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人形的不明物体,芬格尔嫌弃的用脚尖踢着,给尸体们翻个身,看了看脸。
“维克多!维克多!”
一边找,他一边唤着自己的副部长。
“谁叫我么?”
一个头顶着披萨盒的男人举起手。
芬格尔眼一瞪,冲过去究起这家伙的衣领,直视维克多惺忪的睡眼,放声咆哮。
“看看你都做了什么!”
“校长在上!”
“你居然!你居然!”
芬格尔咬牙切齿。
“你居然开宴会都没有叫上我!”
十分钟后。
芬格尔一手可乐一手薯条,两条大长腿豪放的架在桌上,面前并列的摆放着三台显示屏,实时滚动播放守夜人论坛的所有信息。
“不错,不错。”
他满意的吸了口可乐,连连称赞。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们接了”什么大单么?
“又有哪个国际巨星的艺术照流出来了么?”
“啊哈,不得不说,他们的想象力可真是令人惊叹,那些姿,嘿嘿。”
新闻部的众走狗和他们的老大一起发出奇怪的笑声。
作为洗煤球,也即清洗黑历史的专业团队,只要雇主钞票到位,就没什么丑闻是芬格尔率领的人才们掩盖不了的。
他们的声名远扬到了何种程度呢,区区一个卡塞尔已无法满足新闻部施展拳脚的需求了,于是芬格尔将目光投向了普通人的世界,尽管有至高的亚伯拉罕血统契规定了混血种与普通人的界限,定死了混血种必须时刻隐藏自己的铁则。
但他们又没使用言灵,难道伟大的新闻工作者运行他们那聪明绝顶的头脑与敏锐的嗅觉赚些外快还能有错么?
简单列一下芬格尔团队的客户名单,你便能对新闻部的形象有个基础了解。
某阿联酋王储。
某国际知名巨星。
某全球五百强创始人。
甚至,五角大楼。
至于五角大楼请新闻部做什么,那可是商业机密,就算打死芬格尔他也不会说的。
除非给钱。
对,钱。
钱就是新闻部的信仰。
钱就是推动他们前进的动力。
从芬格尔往下,无论是新闻部的干部还是普通成员,全都秉承着一个简单且朴素的愿望。
那就是赚钱。
正因如此,当芬格尔发现他亲爱的部员们在自己没有参与的情况下主动完成了一个大单,且收获不菲到奢侈的连续几天狂欢之后,可想而知芬格尔的内心有多么的欣慰与感动。
那是老父亲看到孩子上交工资般的快乐。
终于,孩子长大了呀。
不用自己动手,也不用自己伤脑筋,甚至不用自己开口。
他亲爱且成熟的部员们已学会了自己接单,自己完成,自己收款。
虽然不经他同意就狂欢,花钱买可乐薯条和炸鸡,但看在他们赚钱了的份上,加上这些美味的食物也用不了多少钱,慷慨的芬格尔大人就准备宽恕他那些天真的部员们。
“大单?”
副部长维克多一边往炸鸡上撒孜然,一边奇怪的说。
“哪里来的大单?”
芬格尔皱皱眉,隐约有不好的预感。
“那你们买可乐的钱是哪……”
“哦这个啊。”
维克多在身上摸了摸,留下一串血掌印,这人很快发现了这一点,看着狼藉的衣服心疼的直皱眉头,摇着脑袋就把手指放到嘴里,吮掉残余的番茄酱。
“有了,在这里!”
他眼一亮,在垃圾堆里用那根也不知该用干净还是恶心形容的手指捏起一张黑色的卡片。
“花旗银行的百夫长卡,一千万美金的额度。,”
“老大!”
芬格尔一个标准的滑跪抱住维克多的大腿,眼泪汪汪地抬头,以着几乎虔诚的目光瞻仰黑卡。
“真不愧是你啊部长!”
维克多发出这样的惊叹。
说来前几天当凯撒在学生会的自由一日作战会议上拿出这张卡时,维克多就有一种滑跪的冲动,倒不是他见了一千万就走不动路,主要也是站累了就想体验体验跪下来抱住凯撒大腿是什么感觉。
但维克多还是没能迈过自己心中的那道槛,在最后关头忍住了没有滑跪。
芬格尔就不一样了。
这家伙二话不说就是标准的滑跪,赏心悦目一气呵成,旁观者无不肃然起敬,仿佛看到了这个男人在黑暗中一个人独自练习的身影,那挥洒的汗水,以及磨肿的膝盖,听啊,部长在地上滑行的声音,那是碾碎面皮的脆响。
嘛,总之,就超厉害。
“老大您看您,什么部长不部长的,多生分啊。”
紧紧抱住维克多大腿的芬格尔贪婪的盯着黑卡,若非有四个点燃黄金瞳的混血种按住他,估计这家伙早就暴起直接开抢了。
“直接叫我小芬就好了呀,您说是吧老大。”
新闻部部长对副部长这样说着。
“虽然我很想继续听部长你叫两声老大。”
维克多耸耸肩。
“但是呢,很抱歉,一千万的额度我们只能用十万,剩下那些需要加图索的族长签字授权才行。”‘芬格尔’眨眨眼,随后笑容灿烂依旧。
“十万就十万,我不嫌弃的,给我吧老大!”
“那个,部长,我想我有必要提醒您一下。”
维克多清了清嗓子。
“您这几年欠我们的债务可不只十万。”
芬格尔脸色一遍。
背后一凉,汗毛炸起。
他感到了杀气,就在这个房间里,从他亲爱的下属身上。
“哈哈哈不就是一点点欠债么!”
芬格尔毫不在意,还不死心。
“你先把卡给我,债的事我们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他咬着牙试图去够黑卡。
但失败了。
足有八个混血种死死拉住了他。
芬格尔憋紫了脸也无济于事。
“如果部长你这么想要的话。”
在芬格尔狂喜到不敢置信的目光中,维克多轻轻的把卡塞在了他的上衣口袋。
还拍了拍。
“老大,你……你居然……”
芬格尔几乎要哽咽了。
“没关系的,部长。”
维克多温和的说。
“反正能用的钱我们都用了,放心,一个美分都没剩。”
“既然你这么想要一张冻结的卡,就拿去做个纪念吧。”
维克多笑容慈祥得像是拿了颗玻璃珠给淘气的小孩让他去玩的老爷爷。
芬格尔一下子就不动了。
他在一瞬间就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
一双眼也失去了光芒。
“十万……我的十万……”
喃喃着这样的话语,他安详的闭上了眼。
二十分钟后,经打扫从而焕然一新的新闻部。
这里依然有如战场。
却非废墟,而是硝烟四起枪林弹雨的战场。
混血种那夸张的身体素质敲打键盘的脆响连成一片,如同一首慷慨激昂的进行曲,或者机关枪疯狂喷吐他的火舌。
当然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这样的形容也没有错,毕竟有一种型号的枪械就有着“芝加哥打字机”这样的别称。
“动起来!动起来!小伙子们都给我动起来!”
芬格尔如将军般发号施令。
他踩着桌子,富有节奏的拍着巴掌,一双眼炯炯有神的与他的下属们对视。
“为了可爱的美金!”
“也为了那该死的欠债!”
“go!go!go!”
他有力的挥动手臂。
雄健的肱二头肌几乎撑裂制服。
“找到情报!”
“所有能给我们带来美金的情报!”
“无论是校长的青色初恋!”
“还是副校长一夜八次的英雄事迹!”
“开动开动你们的小脑筋,甚至,啊哈,为什么校长和副校长就不能来一段激动人心的美好邂逅呢!”
芬格尔几乎要为自己的天才开一瓶香槟了。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那肯定是一个令人难忘的夜晚!”
“一个是体格壮硕的传奇屠龙者,一个是智慧过人的炼金大师,当他们在酒吧相遇的那一刻,眼中映出彼此的……”
“部长这个你好像写过了!”
有人提醒。
“而且不止一篇,您忘了么,副校长为此专门请你去了一趟装备部,回来后你就赌咒发誓以后绝对不写他们俩。”
“还有这事?”
芬格尔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算了不重要。”
他一挥手。
“说说,说说,你们还有什么点子?”
新闻部的狗仔们凝眉苦思。
“S级怎么样?”
“守夜人上所有的活跃帖子都在讨论他。”
“你们知道的,伙计们,只要稍微找一点关于S级的信息,或者瞎编也行,肯定有人买单。”
部员们跃跃欲试。
“关于S级,我有一个忠告。”
芬格尔神情凝重。
他仿佛回到了昨天晚上。
本来自己是准备去和好久不见的恋人见面的。
顺便请对方帮个忙,利用她的能力确认一下S级过去十八年档案真实与否。
但刚下床,门也没开。
就被发现了。
不得不说当黑暗中响起S级的声音时他的确狠狠吓了一跳。
那感觉真是糟糕透顶。
他再一次品尝到了名为无力的苦涩。
就算自己使出浑身解数,所有手段,在这个少年面前,也统统无用。
我到底在做什么!
当时的芬格尔这样想着。
那可是S级啊。
居然还心存侥幸,试图在S级的眼皮子底下采取行动。
真是傻到家了。
万幸,也不知S级有怎样的考虑,他竟未曾对芬格尔动手,只是说了句早去早回,别在厕所呆太久。
思路客
不过有了这一遭芬格尔哪里还有兴致溜去冰窖,往厕所转一圈,也就三分钟便回了床躺好。
正是想到了这些,面对部下们有关S级的讨论,那些肆无忌惮的话,芬格尔方才会给出忠告。
“为了生命安全考虑,你们最好不要把S级编排的太过火。”
“不至于吧部长。”
有人感到奇怪。
“咱们连校长和副校长都写过了,还怕他个S级?”
部员们得意洋洋的哄堂大笑。
芬格尔却没有笑。
‘看来你们是真的不懂。’
他叹了口气。
“别看校长和路明非都是S级,他们不一样的。”
“我知道,路明非怎么能跟校长比嘛!”
“不,不是这个。”
芬格尔说。
“校长是校长,路明非不是。”
“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众人面面相觑。
芬格尔没有卖关子。
“意味着路明非会真的揍人。”
“而且S级的拳头,是真的很疼。”
部员们收起玩世不恭的笑。
他们想了想,确实,芬格尔的话没有错。
校长有老师的属性,对待他们这些学生,哪怕再淘气,多少也是和蔼的。
路明非不同,他们一样都是学生,没有老师的身份负担,打起架来可不会留守。
至于同学间不好动手什么的,卡塞尔的体育课摆在那呢,他们只是天真可爱的小狗仔,可没人有把握挡住S级,别说什么胜利不胜利的梦话了,能祈祷S级在揍人时良心发现下手轻些那可就是谢天谢地。
“我记得今天是3E考试吧。”
有人这样说。
“要不我们开个盘。”
“就赌S级他今天的成绩怎么样!”
他兴奋的看向芬格尔。
芬格尔却冷笑一声。
哦我亲爱的朋友。“”
他摊摊手。
“相信我,没有人会下注的。”
“去赌S级的3E考试成绩?”
芬格尔啊哈一声。
“我敢打赌,这一定是我这辈子听到最荒谬的笑话!”
“别说你不知道3E考试是什么。”
“混血种的血统评级测定。”
“路明非,他是S级。”
“赌博是无序的艺术,谁会傻到去下注一件必定发生的事呢?”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
“当然,你也可以试试,假如跟我说的一样,没有人下注。”
芬格尔庄严的竖起手指。
“一根肘子,怎么样,请我一根肘子。”
那人不服输的红了脸。
“好,赌了!”
“成交!”
芬格尔兴奋的搓手,欢呼一声,哼着小调就跳上了电脑椅,转了一圈后双手精确的放在了键盘上。
“部长你这么兴奋?”
维克多好奇的说。
“不就是一根肘子么,不像你的作风啊。”
“那只是彩头,玩玩而已,别放在心上。”
芬格尔噼里啪啦敲起键盘。
“总之,动起来动起来,我有主义了。”
“哦?”
维克多来了兴趣。
“您是说……”
“赌局!”
“啊哈,还有什么能比赌局更迷人的事呢!”
“赌S级么?”
“当然,他可是卡塞尔的中心,不赌他赌谁,凯撒楚子航么,醒醒吧,没有人在意失败者。”
“但您刚才也说了,以S及的能力,开盘实在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当然,S级的血统无可争议,谁都知道他一定能过3E考试,没准还能给我们一个令人惊喜的成绩。”
“但是!”
芬格尔自信的样子像极了战场上挥斥方遒的将军。
他淡淡的笑着。
“但是,我亲爱的维克多,请告诉我,在3E考试后会发生什么?”
“灵视。”
维克多脱口而出。
所有的卡塞尔学生都清楚这一点。
3E考试的本质就是刺激混血种体内的龙血,无论是否觉醒,都将再次发生灵视现象。
“还有,还有。”
芬格尔重重地按下回车。
他看了眼维克多。
“是言灵啊!”
维克多瞪大眼。
“你的意思是,我们赌S级的言灵!”
“正是。”
芬格尔机关枪般喷吐出话语。
“序列号1~50,序列号51~100,序列号100以上。”
维克多看着芬格尔在帖子里列出的几个选项,尤其是第三个,眉头跳了跳。
“100以上?”
“怎么可能!”
“那种言灵难道不是只存在于故事堆里么?”
“请记住,我的副部长先生!”
芬格尔竖起食指摇了摇。
“他是S级。”
“序列号100以上的言灵怎么了?”
“还有呢!”
就见他敲击键盘,列出第四个选项。
“周期表未曾记录的神秘言灵。”
维克多摇摇头,嘟囔两句真是疯了。
他忽的神色一动,看向芬格尔。
“我猜啊,部长。”
“你是不是要选这一个。”
“周期表之外的言灵,S级的话,没准真有可能。”
“不!”
芬格尔给出的答案仍是否定。
“我选,第五个!”
就见他轻敲几下,最后的选项出现了,字数很短,却给维克多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只见那上面显示的是。
“无言灵。”
也就是说,身为S级的室友,与他朝夕相处的人,芬格尔却认为S级在3E考试后,不会觉醒言灵。
开什么玩笑!
这甚至比S级觉醒序列号100以上的言灵更加夸张。
S级觉醒高位言灵,人们最多会感叹两句天才就是天才,或者怪物就是怪物,尚在理解范畴之内。
但堂堂S级连言灵也无。
这比龙王全部都是神经病还离谱!
165 3E考试
“首席,有S级最新的消息。”
“哦,这个点,3E考试还没开始吧?”
“是守夜人论坛,有人开了与S级相关的赌局,一个是赌他能否通过3E考试,目前……”
1200ksw.net
“下一个。”
“这种无聊的赌局,没必要了解,浪费时间。”
“明白。”
“还有一个赌局,是赌S级觉醒的言灵序列号。”
“有趣。”
“让我看看。”
凯撒抱着笔记本,点开帖子。
迅速的浏览庄家提供的五个选项。
目光尤其是在最后两个停留。
周期表之外的言灵,或者无言灵么?
扫了眼截止时间,距离定盘还有十分钟。
那时3E考试也正好开始。
随便玩两把好了。
凯撒这样想。
毕竟是和S级沾边的事。
他欲言又止,最后摇头轻笑。
本来凯撒是习惯性的想问一句楚子航的选择。
作为宿敌,两人作对都快成了某种本能。
但再话出口前凯撒忽然想到,比起楚子航,那个叫路明非的S级或许更有趣些。
自由一日之后,谁还关心楚子航。
路明非,S级,类似这样的词彻底占领了守夜人论坛,以及每一个卡塞尔师生的视野。
现在楚子航选择哪个已经不重要。
重要的是S级觉醒的言灵是什么。
凯撒的目光停留在第四个选项,周期表之外的神秘言灵,沉吟片刻。
他下注了。
…………
“部长,有大鱼!”
“一万美金,ID是,狄克推多!”
热火朝天的新闻部骤然一静。
他们都在努力的消化这四个字代表的含义。
谁都知道当代学生中两个最是鼎鼎大名的人都喜欢用各自的武器作为代号。
或许这就是宿敌吧。
处处争锋,处处想着决出个高低。
又在某些地方有着惊人的默契,心有灵犀,或者,惺惺相惜。
凯撒与楚子航。
狄克推多和村雨。
说起来的确在卡塞尔的某些女生群体中流传有一些特殊的文艺作品,形式包括漫画和小说,主角则是楚子航和凯撒,十分受人欢迎,好评如潮,只是好奇的女生们几次三番试图找到那位作者的身份信息,却始终无果,只知道每本册子十美金的售价总有人定时定点的取走,风雨无阻。
新闻部的狗仔们没有想到,只是个小小的赌局,居然引来了凯撒下场。
可转念这么一思量,他们便是恍然,这也实在难怪,毕竟是S级,与S级相关的事情,哪怕只是他早餐吃了五根肘子,也值得守夜人的一个前十,更何况是赌他言灵这等大事。
可以这样说,所有关系到S级的事,都不是小事。
“我们尊贵的首席先生下了哪个注?”
“E。”
“凯撒认为S级无法觉醒言灵!”
新闻部里响起一阵骚动。
“怎么可能!”
“凯撒是有什么特殊的消息么?”
“没准他只是开个玩笑,毕竟昨天刚在S级手下吃了亏。”
“得了吧,学生会首席可不是这种小肚鸡肠的家伙。”
“等等,或许我知道他在想什么!”
“别忘了,凯撒的女友,那个红头发的诺诺,在传闻中就是个无言灵的A级。”
“这么说,S级没有言灵也不是毫无可能的事咯。”
维克多问芬格尔。
“部长,你的意思呢?”
芬格尔正努力的试图将杯中最后一点可乐往嘴里倒,伸长了舌头表情狰狞,样子别提有多滑稽。
维克多就保持着一张严肃的脸,等待他们的部长舔到那滴可乐。
芬格尔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哦,你问我?”
他随手丢掉可乐杯,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我能有什么意思?”
“小小的我居然能和伟大的首席先生有相同的见解,这是我的荣幸啊,你懂么,维克多!”
“但是赌局。”
“无所谓,选B和C的人足够多,有的赚,相信我,肯定有的赚。”
忽的又有人惊呼。
“村雨!”
“是楚子航,他也下注了!”
“狮心会会长选的是……C,序列号100以上的高位言灵!”
“很好!”
芬格尔两条健壮的大腿在桌沿上一蹬,电脑椅咕噜噜地滑出,停在了房间中央。
“距离锁定,还有五分钟!”
“最后的五分钟!”
“大家都提起精神来!”
或许是因为出现了楚子航和凯撒这两人的ID,再加上S级自带的热度,他们的这个帖子迅速上升,很快占领了守夜人论坛的头版头条。
“装备部!装备部进场了!”
“他们在A选项上投了五百美金!”
“该死,A选项!”
“这群家伙疯了么,比起无言灵,S级觉醒一个低位言灵的可能性更低好吧!”
“看起来他们是赌上了一个星期的汉堡费用!”
“部长又有人下注了,E,无言灵。”
“守夜人,是副校长!”
“就算是教授也很有童心嘛!”
“格陵兰阴影,下注C。”
众人面面相觑。
谁都知道这是哪一位的ID。
执行部部长,杀胚们的头头。
就那个满脑子都是屠龙的疯子。
居然也会下场到赌桌边玩上两把。
想象一下那位拖着氧气小车的教授杀气腾腾的推出如山筹码,嘶哑的声音来一句“梭哈”。
太颠覆了吧!
除非施耐德玩的是那种谁输了谁就跳下海去喂鲨鱼的死亡游戏。
否则,说句不客气的,只是钞票而已,那家伙真会在意么?
“不是钱!”
芬格尔说。
“是S级。”
众人回过神来。
是了,是S级。
能引来施耐德注意的才不是什么钞票或者赌局。
只是因为他们下注的对象,是S级。
“看来我们的杀胚头头真的对S级”很感兴趣啊。
芬格尔摸着下巴上的青涩胡茬笑着说。
“C么,序列号100以上的高位言灵,也是高危言灵,不愧是师徒,和楚子航的选择一模一样。”
“大单!大单!”
有人连连的喊。
“五千美金,E,无言灵!”
“ID是……”
这人顿住了。
他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
就连之前看到凯撒楚子航,甚至施耐德的账号时,他都不曾这般的惊讶。
“是谁啊!”
有人不耐烦的凑过来,可当他看清了显示屏上的后台信息时,也愣住了。
更多的人产生了好奇。
也更多的人陷入沉默。
直到沉默的人把那台电脑给围得水泄不通。
芬格尔往那个方向瞥了眼。
“用我的权限。”
“”收到。
维克多打开后台。
下一秒他们也同时睁大了眼。
那个ID是。
“剑桥折刀”
之前的说法并不准确,也有人曾经猜测,楚子航与凯撒之所以用他们的武器作为ID,并非是宿敌间的惺惺相惜,或者别的什么特殊而禁忌的感情。
原因其实很简单。
昂热。
剑桥折刀。
那位传奇的屠龙者用他的武器命名。
当代两位最优秀的学生便选择效仿。
这或许是某种精神的继承。
而现在,那位传奇的屠龙者,也下场了。
“部长。”
维克多喃喃。
“我们是不是玩大了?”
“自信点,我的朋友。”
芬格尔一脸凝重。
“已经玩大了。”
当昂热往无言灵的选项投下五千美金的筹码。
芬格尔所有的算盘都落了空。
看看选择无言灵的人都有谁吧。
凯撒,守夜人,昂热,以及芬格尔。
当然最后那个家伙可以忽略。
距离锁定赌局停止下注,还有最后一分钟。
新闻部已停止行动。
没有意义了。
他们准备大捞一笔的计划宣告破产。
就算S级3E考试的结果如芬格尔所料,什么言灵都没有觉醒。
在大量的筹码投在了这一选项的前提下,他们也赚不了几个钱。
白忙活一场。
芬格尔忽的看向一个男生。
“说好的猪肘子,别想耍赖!”
那男孩的脸色很难看。
他正是不信邪开了盘赌S级能否通过3E考试的人。
结果正如芬格尔所说,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没有人会来下注。
拿S级的言灵赚大钱的计划宣告破产,那这边的一根肘子,哪怕只是一根,芬格尔也绝不会轻言放弃。
最后十秒……
新闻部的狗仔们已切出了后台,百无聊赖的寻找新的热点。
只有维克多还关注着数据的跳动。
他发现,绝大部分的人都下注了B,其次是E和C。
本来A会和D一样,都是零人下注。
但天才的装备部在A这里下了重注,怎么想S级都不可能觉醒低位的言灵,装备部偏反其道行之,这要是被他们蒙对了,那可真是赢家通吃,赚的钱足够他们买整整一年的垃圾食品。
维克多笑了下。
但怎么可能。
与其相信S级会觉醒低位言灵,还不如看看D选项吧,周期表之外的神秘言灵,虽然听起来匪夷所思,但假如这人是S级的话……
等等,这个是。
维克多发现有人在D选项上下了注。
很眼熟的ID,没记错的话,是古德里安教授。
一张不修边幅的脸在眼前浮现。
听说古德里安教授这几天好像很低落,毕竟换成谁在得到S级这样的学生又失去后心情都不会好到哪去。
他好像还经常跟人强调路明非的天才。
维克多看看时间,最后的三秒。
即将锁定。
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了。
他最后扫了眼后台,同时伸了个懒腰。
就这个动作。
“啊!”
维克多连人带椅子砸在了地上。
众人好奇的投来目光。
却见副部长一脸见鬼的样子。
“十……十万!”
他吞了吞口水。
“锁定前,有人投了十万,在S级会觉醒周期表之外的言灵上!”
所有人呼啦啦围了过来。
“是谁!”
“让我看看,嗯,这ID怎么读?”
“yanluol,有这个单词么?”
“等等,用汉语试试。”
“yanluo,阎罗。”
众人面面相觑。
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迷茫。
除了一人。
芬格尔奇怪的眨眨眼。
“阎罗。”
他重复着。
“部长你知道是谁么?”
芬格尔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好像,在S级的学生卡上看到过。”
“他的带好,就叫yanluo。”
“也就是说。”
有人喃喃。
“S级下注十万美金赌自己会觉醒,周期表之外的言灵。”
芬格尔凝重的点点头。
“失策了。”
他说。
“下次就该禁止S级参加下注。”
…………
“你好啊,S级。”
诺诺嚼着口香糖,坐在讲台上。
“哦哦,你好你好。”
路明非友好的笑。
“你的位子在那里,抓紧时间,考试快开始了。”
女孩指了个方向。
那张桌上贴着写有路明非代号的卡片。
“yanluo”
路明非笑了笑,拉开椅子坐下。
他看到最前排的零回过头,两人对视一眼,路明非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少女颔首。
考试快开始了。
路明非打量起这间教室。
也不知该说意外还是情理之中,在这里的人都有一张姣好的面容,让人感觉自己像是走进了日本动漫里的高中部,随便拉一个出来都是瞬间出道成为偶像的那种级别。
不过想想也是能理解的事,混血种普遍长得都不差,龙血在带来强大的力量以及精神隐患之外,还改善了混血种们的基因表达,令他们的五官更加和谐,更加完美。
这是楚子航在学前辅导里给路明非的解释。
其实路明非有时候觉得龙血挺奇怪的,都能做到言灵这种匪夷所思的事了,有时候还能用现代科学的框架进行解释,比如基因什么的,也不知道这条道路到底该算强还是算弱。
毕竟言灵这种力量,混血种学者们对此的解释是利用龙文展开领域,并对该领域内的空间下令,从而产生特定的效果。
这又是领域又是下令的,无论怎么看,都是牵扯到规则层面的力量了吧。
可是,就混血种,连非人修为都比不上,居然在使用着影响规则的力量。
这在路明非看来像什么呢?
就像一个穿着兽皮的原始人挥舞着星球大战里的那种光剑。
怎么看怎么别扭。
尤其是,路明非还确实的与青铜与火的诺顿交过手。
虽然这样说好像有点托大,但是。
太弱了。
青铜与火,诺顿。
太弱了。
无论怎么说,那都是掌握了权柄的存在。
甚至还是此方世界四大基础权柄之一。
居然弱到这种程度。
所以了,路明非猜测,这个世界的龙类大概是出了某种问题。
就算如小魔鬼说的那样,王座上的双生子需要吞噬彼此才能掌握真正的权与力。
但这样的条件本身就有问题。
在路明非看来,这根本不是正确的获得力量的途径。
而像是,诅咒。
或者说,枷锁。
有什么人,用这样的手段令四大王座长时间的空悬。
双生子需要吞噬彼此才能成就真正的王。
但他们深爱着对方的情感令他们无法真的下手。
这简直就是折磨。
而把这折磨的时间拉长到千年万年。
路明非忽然觉得,哪天他要是碰到个神经病的龙王,也一点都不会惊讶。
甚至还能表示一定的理解和同情。
怎么说呢,龙王也挺不容易的。
至于这条道路,就连血脉源头的龙王们都身怀诅咒备受煎熬。
下面的次代种三代种,以及混血种,力量残缺也是能理解的事了。
“S级!”
前桌的男生回过头。
“我是新生联谊会的主席,奇兰。”
这样自我介绍的男生笑了笑。
“当然,新生联谊会都是昨天的事了,自从您出现后,卡塞尔中新的力量,有且只有一个,九州!”
“谢谢支持。”
路明非点点头,来卡塞尔前他还担心建立九州分部招不到人,没想到他这社团还没申请下来呢,一个个的都哭着喊着要加入,热情到非但不要工资,甚至甘愿自掏腰包的程度。
在心中感慨着,路明非完成签名,递给奇兰。
这位酷似宝莱坞男明星的学生惊叹的接过签名,一边欣赏一边摇头。
“艺术!这简直就是艺术!”
他目光灼灼的看向路明非。
“您的签名一定能成为艺术品的,S级!”
“我一定会好好珍藏,回去就贴在床头,每天看着您的签名进入梦乡,没有什么能比这更美好的事了!”
路明非:……
他默默远离了这位仁兄,同时在心里给对方的入团申请盖了个“待定”的戳。
“S级,也能给我签个名么?”
“我也是。”
“真是麻烦您了,请……”
很快,路明非又被淹没了。
他都数不清这是两天来自己第几次被狂热的学生们给淹没了。
机械的取过本子,机械的签字,机械地递回去。
路明非思考着自己是不是该跟楚学长取取经,别的不说他那张面瘫脸是真唬人,冰山气场一开就生人勿进,女孩们再想要签名也没那个胆子,总觉得这杀胚二话不说就会拔出村雨在自己大腿上刻字的……
等等这岂不是超棒!
当然路明非才不会产生某些奇怪的念头。
但他的心情也很复杂了。
路明非沉默的看着女孩手中的丝袜。
对方一脸羞涩。
“能请您在这上面签名么?”
“放心我没穿过的。”
路明非敏感的听到有谁叹了口气。
是个男生,好像很失望的样子。
等等你都在失望什么啊!
果然混血种都是些奇怪的家伙。
路明非暗暗的想。
恰在此时,讲台上传来天籁般的声音。
“好了,好了,同学们。”
曼斯坦因冷淡的说。
“3E考试不是你们追星的时间。”
学生们笑了笑,很快回到了各自的位置。
在这一过程中,每个人都向路明非点头致意,仿佛他是什么大人物一样,只有得到路明非的允许才能离开。
哦不对。
他就是大人物。
曼斯坦因看了眼路明非,露出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看来我们的S级很快进入了他的角色。”
教授没有多说,拍了拍手。
“好了,3E考试开始,有手机的同学们都关机,不要妄图……”
他说了些不要作弊之类的话。
学生们拿出手机,伴随不同的音效,纷纷关机。
忽然一个清冷的女声响起。
“期待下次与您见面,阎罗。”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S级。
路明非一脸的茫然。
他只是普通的想关个机而已。
真的没别的意思。
但智能机一拿出来,诺玛就自己说话,然后自己关机。
他还什么都没做呢。
学生们好奇的看了眼路明非手里的白色金属方块,这东西是什么?手机么?可有什么手机长这样的么?而且刚才那声音是……
“诺玛。”
有人小声的说。
“卡塞尔的校园秘书,我在入学时听到过她的声音。”
“没有错,就是她。”
“可为什么诺玛会出现在S级的手机里?”
“我真怀疑你的血统,看看你都问了什么,为什么诺玛会出现在S级的手机里?因为他是S级啊。”
众人投向路明非的目光更加崇敬。
“我在论坛上看学长们讨论过,就算是执行部想得到诺玛的帮助,也得老老实实地写报告往上申请。”
“那是当然啊,诺玛可是人工智能,我查过资料,以目前人类的科技水平是绝对没有可能创造出人工智能,所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人也不等回答,继续自顾自往下说去。
“意味着诺玛的诞生不只是人类的科技,还有龙类的炼金技术。”
“这是人类与龙类高端技术的结晶。”
“我甚至怀疑诺玛的创造者参考了一部分的活灵炼成技术,否则无法解释人工智能究竟是怎么诞生的。”
讲台上的曼斯坦因教授瞥了这人一眼。
没记错的话,正侃侃而谈的这位学生已拿到了包括剑桥在内的多所大学的博士学位,且在进入卡塞尔的第一时间便收到了装备部的邀请。
他也只是看了眼,并未放在心上。
龙血给混血种带来了超凡的身体和头脑,这样的学生太多了,卡塞尔从来不会缺少天才,卡塞尔所需要的也不只是区区天才。
这所培养屠龙者的学院,等待的是领袖,或者说,怪物。
想到这里,曼斯坦因又瞥了眼S级。
卡塞尔的校园秘书强大的人工智能诺玛却出现在了S级的手机里,成了他的个人生活助理。
这很难理解么?
一点也不。
他可是S级。
“考试开始。”
曼斯坦因让诺诺分发试卷。
并宣布了众人可以讨论,可以走动,唯独禁止抄袭彼此答卷的奇怪规则。
然后就和诺诺一起关上门出了考场。
瞬间,学生们不解的吵成一团。
“题目呢!”
“没有考题写什么!”
“我早说了什么龙类什么混血种都是片子!”
学生们翻来覆去地抖着卷子,无论怎么看,两面都是洁白如雪,一个字都没有,干净的让人怀疑是不是诺诺跟他们开了个恶劣的玩笑,把草稿纸给当成答卷发了下来。
想一想那女孩的样子,别说可能性还真挺大。
166 灵视和不要死
路明非很镇定,他只是饶有兴趣的看着混乱的考场。
昨晚在寝室,不用他开口,芬格尔那家伙就很自觉地泄露了3E考试的内容。
1200ksw.net
血统评级测试开始后,校方会播放一段劲爆的音乐,而真正的题目已藏在了音乐的节奏里,那是一段晦涩的龙语,是远超了人类精神与身体接收极限的频率,唯有体内流淌有龙血的混血种才能听闻并且理解。
同时,广播的龙语会暂时性激活混血种的龙血,使他们产生灵视现象,在这一过程中考生们会在空白考卷上写下自己所理解的龙文,血统越高的混血种理解的龙文也就越多,越是完整和精确。
事后卡塞尔校方便根据每个人的表现进行血统评级。
以上便是芬格尔殷情汇报的属于3E考试的真相。
他还相当狗腿的试图给路明非献上标准答案以供参考,路明非拒绝了。
若说高考对于路明非而言还有着某种特殊的意义,代表着人生一个阶段的结束和新篇章的开启。
那3E考试就真的只是走个过场了。
虽然路明非的自我定位是纯粹的武者。
也是日日站桩苦练不辍。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体内流淌有龙血的事实。
从九州回归的那天起,在天台第一次站开天桩,他便已激活了龙类的血。
同时还从小魔鬼那里得到了一个,奇怪的言灵。
在楚子航的学前辅导后,路明非也曾问他拿了混血种归纳的言灵周期表,这玩意也算不上什么机密,地位可以勉强类比人类科学体系中的元素周期表,两者都是属于各自领域中的基础工具,是每个学生都得烂熟于心的必备知识。
拿到周期表后路明非还奇怪了好一阵,跟想象中的不一样,这张表坑坑洼洼的,这里空一块那里空一块,总共一百多的言灵格子,几乎五分之一都是空白。
按楚子航的解释那些都是属于尚未发现的言灵,至于为何尚未发现却已留下了对应的序列号,这个就得提起言灵测定学和龙类谱系学,还有言灵应用学和其他一些路明非听不懂的词,大概意思是虽然混血种的学者们还没确定空白言灵是什么,但根据计算可以确定这个地方应该有一个言灵,那就先给它留着位置,等以后发现了再填上去。
不得不说,龙类和人类的研究者的确有很多共通之处,当年元素周期表的完善也是类似的过程,科学家们根据计算确定了这章表格,但里面起码一半的元素都只存在于理论中尚未发现,那段时期学界为此打了不少嘴仗,后来还不是一一发现了相对应的元素,证明那张周期表准确无误。
言灵周期表的残缺按下不谈,比起发现新的言灵从而名震混血种的学界,路明非更关心自己的言灵。
不要死。
可他翻来覆去的找了好几遍,别说不要死这三个字,就连与之描述相近的言灵都没见着。
莫非是空白言灵?
但这也不对,混血种的学者推算言灵的模型来自于四大君主,比如楚子航的言灵君焰,便是隶属于青铜与火一系,言灵的表现形式有明显的特征可以分辨。
但路明非的“不要死”就没有。
他无法准确的将自己的言灵归于哪一系。
他既不能喷火,也不能引发地震,更不能呼唤暴风或者掌握极速。
或者是,四大君主谱系之外的言灵?
路明非想。
可惜上一次利用阎罗的外罡修为,强行催动不要死后,青铜面具便四分五裂,不可再用。
如今的他,空有言灵,却少了催动的力量,或者位格,多少有些可惜。
广播系统开始播放迈克尔.杰克逊的《Beat it》。
劲爆的音乐让人血脉喷张。
路明非觉得耳熟,很多年前,大概是高一吧,就有男生放着这歌然后跳太空步,还学着那位巨星的样子伴随节奏顶胯甩头,别说还挺帅的。
没想到3E考试的音乐会是这个,本来以卡塞尔的贵族学院定位路明非还以为校方会选择贝多芬的交响曲呢,或许出题的老师有颗年轻的心吧。
路明非想起曼斯坦因教授头顶那一片广袤的地中海。
嗯,没准是别的什么人选的曲子。
比如监考的学生之类的。
那位巨星在广播里声嘶力竭,他用着几乎是杀人的架势在那吼着“避开!避开!快点避开!”
可老兄就你这音量和语气,估计那人非但不会躲避,还会操起冲锋枪上来就跟你拼命啊。
路明非想起老家那边关于“你瞅啥”“瞅你咋嘀”的友好对话,不由笑出了声。
前桌的男生转过头。
“不愧是S级!”
奇兰留着泪,崇拜的看着路明非。
“您的冷静令人印象深刻。”
“老兄你在哭啊。”
“我很期待您的九州。”
奇兰笑容矜持。
路明非发现这人虽然是在看自己,但他的目光其实早已飘远,失去焦点,穿过了路明非,也穿越了考场的墙壁,甚至穿过了时间和空间的阻隔,抵达了某个伟大的时刻。
奇兰的脸上显出神圣的神情。
他开口。
以庄严的姿态说出一长串晦涩难懂的话语。
那是普通人类根本无法听见更别说理解的音节。
龙文。
路明非愣住了。
明明是从未听过的音节。
可是在听见的瞬间他便自然而然有所明悟。
这句话是在说。
“赞美陛下!”
路明非回过神,他看到奇兰一手捂住嘴,面色因激动而通红,另一只手则握着笔,神经质的快速抽搐,却在考试的白纸上留下繁复难明的图案。
他在答题了。
路明非举目四望。
不知何时,这座考场已满是群魔乱舞,让人联想起日本那主题为地狱众鬼的浮世绘,看似恐怖难以理解,却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宗教意味于其中暗藏。
有纤细的女生轻盈起舞,她踮起足尖在课桌上跳跃,又突兀的停下开始旋转,白色的裙摆有如盛开的花朵。
但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舞者的姿态竟好似面前有着一个看不见的人影,对方正抱着她的腰肢,女孩望去的目光脉脉含情。
还有人跳上讲台对着黑板大开大合挥洒笔墨。
有人拖着脚步来回行走如同行尸。
有人则无声枯坐神色悲伤。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精神病交流病情呢。
路明非想。
当然,在这峰煤矿的场景中,除路明非外,还有一人也保持了正常。
零.
路明非投去目光,愣了下。
不,也不能说正常。
零虽然还是好端端坐着,但看她的姿势,竟好似怀抱着某个看不见的事物。
她也陷入了灵视。
少女身上有某种巨大而深远的情绪,是孤独么,或者无助,就好像在深冬时节坠入冰面的人,路明非忘了在哪里看到这样一句话,所谓的绝望啊,就是在冬泳的你准备上浮时,发现水面结冰了。
“你都看到了什么呢?”
路明非喃喃。
“哥哥想知道么?”
小魔鬼笑着问他。
这孩子也不知何时出现的,一个人坐在窗台上,双手托着下吧,小腿晃啊晃,发现路明非看了过来,就露出个大大的笑脸。
“哥哥想知道么?”
他重复。
“知道什么?”
“他们啊。”
小魔鬼点了点下巴。
“他们的灵视。”
路鸣泽优雅的伸出手。
细碎的刘海下是一双柔和的黄金瞳。
他笑了。
清脆的唤着路明非。
“来!”
弟弟说。
“我们一起。”
路明非没有犹豫,他将手搭了上去。
“好啊。”
哥哥的大手覆盖了弟弟的小手。
全世界都要屏住呼吸。
路鸣泽跳下窗台,与路明非十指相扣,缓缓前行。
“我看过这样一个比喻,,说每个人都是一本书,用以形容人生的丰富和漫长。”
“但这其实并不准确。”
“假如非得用书本来形容,一个人所记忆的一生包括他的所有过往,最多只是目录。”
“而此人的潜意识,包括他在出生之前的记忆,才是这本目录所指引的真正内容。”
“我知道,就好像冰山一角嘛。”
“真不愧是哥哥。”
路鸣泽温和的笑。
“那么,就先从他开始吧。”
两人径直走向奇兰,没有转弯没有避让,就在即将撞到的前一刻,路鸣泽做出一个推门的动作,正在奋笔疾书的奇兰身躯骤然虚幻,好似镜中花水中月,两兄弟便走入了这水与月中。
“这是……”
“类似你那一日进入我精神世界的手段么?”
“哥哥最厉害了,一下子就看出来了呢。”
五彩斑斓的世界在周遭扭曲旋转。
当两人再次踩实,已置身于漆黑的大殿。
青铜的地,青铜的柱,高达百米,如同巨人或神明的国。
路明非好奇的扫视四周。
就见无数笼罩于黑袍中的人影匍匐,额头死死抵住青铜的地面,做出虔诚祈祷的姿态。
放眼望去,直到目所不能及的远方,跪伏的人影如同海潮,这般的壮观令人口不能言,只是凝望。
“看啊,哥哥。”
小魔鬼说。
“看天上。”
路明非抬头。
那是……
无以计数的巨大蜿蜒的生物占据了天空。
随便找个汉人,问他何为龙,想必能得到这般的答案。
角似鹿,头似驼,眼似兔,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鱼,爪似鹰,掌似虎,耳似牛。
此为龙也。
而此刻路明非所见,便是这般的龙。
宏伟的青铜殿敞开穹顶,无数的龙类于天空遨游,路明非仿佛听见了元素的欢哥和赞颂。
赞颂他们的王。
青铜殿最高的座上,亮起两双黄金瞳。
那是诺顿,与康斯坦丁。
路明非认出了青龙,与无望天时诺顿展现的本体极其相似,只是体型小上很多,其在无望天所展现的本体可遮天蔽日,如今却只是盘踞于青铜殿的座上。
合拢双翼的康斯坦丁紧紧的依偎着诺顿,这尊掌握了力的龙王将自己隐藏于哥哥的阴影中,小心翼翼的窥探这个世界。
“真悲哀啊。”
小魔鬼这样叹气。
路明非想问他悲哀什么,话还不等出口,小魔鬼已大步向前。
因两兄弟的手紧紧相扣,小魔鬼这一走,路明非也只好随他。
两人行走在人海中,所有匍匐的黑影都为他们让开路来,那是笔直的宽敞的,直指王座的路。
于是他们便走上了王座。
小魔鬼与青铜与火的双生子对视。
他轻笑了声。
这笑声便在无边的青铜殿内回荡开来。
小魔鬼踩着无形的阶梯,步步登天。
一直到了比青铜与火更高的空中。
他回过身。
“听啊!”
小魔鬼张开手臂,面对无以计数的人与龙。
“哥哥!”
于是,开始了。
从每一个匍匐的黑影。
从每一条盘旋的龙类。
他们说着同样的一句话。
那是繁复晦涩的龙文,只有体内流淌有龙类血脉的生物才能可得悉。
路明非却觉得耳熟。
他们喊的分明就是。
“赞美陛下!”
“赞美陛下!”
“赞美陛下!”
小魔鬼哈哈大笑。
这一刻路明非竟是分不清,人与龙所赞颂的,究竟是青铜与火,还是小魔鬼。
不,不对。
还是他与小魔鬼。
“这就是奇兰的灵视?”
“嗯,存在于他龙血中的记忆,那是青铜与火主宰这片大地的年代,他的某位祖先曾觐见过青铜与火,尽管哥哥你也看到了,是和无数的人一起觐见。”
“所以这就是灵视么,回忆起藏于龙血中的记忆。”
“下一个吧,哥哥。”
“好。”
两兄弟进入了那个女舞者的灵视。
果然,她是在与人跳舞。
只是那人……
小魔鬼眯起眼,笑吟吟的看着那个搂着女舞者的路明非。
“看来哥哥你很受欢迎嘛。”
他身旁也有一个路明非,正一脸复杂的看着与自己相同一张脸的少年和女孩优雅起舞,舞曲旋律引人入胜,灯光下少年与少女望着彼此,女孩俏脸微红。
路明非咂咂嘴。
“虽然能出现在别人的灵视里很有趣啦。”
“但,果然,看着顶着和我一张脸的家伙和人跳舞,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哥哥说的对!”
小魔鬼一本正经的点点头。
“要不我们就杀了她吧!”
“不至于不至于。”
路明非连忙说。
“这么点小事就杀人也太过分了。”
“这可不是小事!”
看小魔鬼这表情,这家伙明显是认真的。
“居然想和哥哥做过分的事,这是亵渎!”
“只是跳舞而已吧,哪里过分了。”
路明非揉了揉小魔鬼的脑袋。
“而且亵渎什么的,也太夸张了吧,一个人的尊严如果需要从他人的恐惧中才能获得,那这个人也太可悲了。”
“哼,就当哥哥你说的对好了。”
“什么叫就当啊你这家伙。”
“走了走了,下一个。”
两人退出女舞者的灵视。
路明非问。
“很奇怪啊,不是说灵视就是藏在龙血中的画面么,怎么她会看到和我跳舞?”
“不一定。”
小魔鬼解释。
“灵视的本质是带有龙血的生物回忆起他记忆中最深刻的画面。”
“有些人曾觐见龙王,自然这样的记忆最为深刻。”
“至于有些人……”
小魔鬼顿了顿,转头切了声。
“所以那人印象最深刻的是想要和我跳舞的幻想?”
路明非若有所思。
“果然还是杀掉好了。”
“哈哈哈别太当真嘛。”
“哥哥你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怎么会,我也很苦恼的好吧。”
“能先把你的笑收一收么,让人火大。”
“哈哈哈。”
“大人最讨厌了。”
“你这么别扭当心以后找不到女朋友哦。”
“谁要那种东西,我有哥哥就好了。”
两人把每个考生的灵视都去了一遍。
路明非感觉自己像是爱丽丝梦游仙境里的那个主角。
或者就是机器猫的剧场版里利用神奇道具进入童话世界的大熊和哆啦A梦。
嗯这么一说小魔鬼的确和机器猫很像……
“哥哥你看我做什么?”
“没事没事。”
“诶,很可疑呢,总觉得哥哥在想很奇怪的事情。”
“哈哈怎么会。”
最后,他们停在了零的面前。
向来波澜不惊的小魔鬼,双眸也泛起了些许涟漪。
“这孩子啊。”
他说。
“不方便的话,我无所谓哦。”
路明非这样开口。
“看一看好了。”
小魔鬼带着路明非走进了少女的灵视。
“我也很好奇呢。”
彻骨的寒冷将两人淹没。
路明非知道,这是灵视主人,也就是零的感受。
他们看到雪地里躺着一个蓝白病号服的少女。
柔弱的样子让人心疼。
那是零。
她紧紧地抱着一只玩偶熊。
近乎死灰色的双眸望着天空。
轰炸机呼啸的声音使人心胆发寒。
一个病号服的男孩背对着路明非与小魔鬼。
他明明那样小。
却威严至此。
男孩捧起一把雪,撒在少女脸上。
雄浑的嗓音好似从远古传来。
他说。
“缔约!”
路明非沉默的看着。
“那是你么?”
“嗯。”
小魔鬼说。
路明非笑了笑。
“还是现在的你比较可爱。”
“我也这样觉得。”
路明非深深的看了眼男孩的病号服。
他们离开了少女的灵视。
并排坐在窗台。
路明非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先前种种于他而言实在是再奇妙不过的体验。
恍惚间路明非竟感觉自己好似连续的穿越了世界。
类似九州和龙族。
只是小的多。
每个人的灵视都是一个似真似幻的小世界。
当然只是灵视而已根本做不到这样的程度。
路明非知道,那是有小魔鬼的帮助,他用自己的能力暂时性的补完了灵视,支撑起一个个小世界的框架。
天边的落日巨大到好似近在眼前,触手可及。
“我要走了。”
路鸣泽说。
“最后,为了庆祝哥哥你拿到自由一日的胜利,让所有的混血种都大吃一惊。”
“我有一个礼物哦。”
“礼物?”
路明非好奇的问。
“上次给哥哥的丝巾,还在么?”
“是那条你用来擦眼泪的丝巾么,在这里在这里。”
路明非伸手向上衣内兜。
“在就好。”
小魔鬼抿嘴轻笑,他指向丝巾,说了句。
“哥哥你看。”
路明非便低下头去。
就见丝巾上金色的眼泪,或者说金色的血逐渐黯淡下去。
同时,路明非那双不知何时点燃的黄金瞳,越来越亮。
他感觉到有某种奇异且强大的力量融入了身体。
自己的存在,自己的概念。
正在完整。
路明非严肃的看向小魔鬼。
他想说什么。
却被小魔鬼竖起手指堵住了嘴。
路鸣泽温柔的笑着。
“谁叫哥哥你一直不肯跟我交易。”
“我也没办法的嘛。”
“好啦好啦,哥哥的表情好可怕。”
路鸣泽像是小动物那样凑过来,身子前倾,额头触碰路明非的额头。
“快点变强吧。”
他眯起眼笑着。
“哥哥。”
丝巾上最后的金色也黯淡了。
路明非的黄金瞳前所未有的明亮。
他忽的心有所感。
现在的自己,哪怕没有阎罗的外罡修为,也能催动不要死。
只是效果远远没有那般强大便是了。
像是网管女孩那样的重伤,断了呼吸只剩下大脑还有一点活动的迹象,以如今的路明非是根本救不回来的。
具体的程度不好说,大致上,加快伤口愈合速度这种事应该没有问题。
“这就是你的礼物。”
“不是哦。”
小魔鬼摇了摇手指。
“这是庆祝哥哥读大学的那份,自由一日的话,等哥哥你醒来后就知道啦。”
“好了,差不多了。”
小魔鬼说。
“下次见面的话,游戏应该已经开始了。”
“你说的,拿到完整权柄的那个么?”
“嗯。”
“王的试炼。”
“不过,对哥哥来说,应该是很简单的事才对。”
“那当然,只要是打架,就放心的交给我吧。”
“真好啊,哥哥。”
小魔鬼望向夕阳,他在橘红色的光里,忽然侧头对路明非说。
“陪我看一次日落吧,好不好?”
“看多少次都可以,只要你想。”
“哥哥最好了。”
巨大的太阳沉入地平线的远方。
轰的一下就把星星月亮和夜空都给砸了出来。
“下次再来找哥哥玩。”
“随时欢迎。”
…………
这S级,人都走光了怎么还在睡。
诺诺露出个不怀好意的笑,蹑手蹑脚走向路明非。
伸手就要去捏少年的鼻子。
但是,被抓住了。
“松手松手!”
诺诺到抽冷气。
“哦,不好意思。”
路明非揉揉眼,把手放开。
就这么会功夫,女孩的手腕已留下青紫的指痕。
“你是怪物么!”
诺诺没好气的说。
“是你先偷袭我的吧。”
路明非摇摇头。
“小姑娘给你个忠告,,我睡觉的时候很危险的,下次可别淘气了。”
少年走出考场,见到了在不远处等着的零,笑了下,遥遥便打了声招呼。
“切。”
诺诺看着他的背影。
“还小姑娘,姐姐比你大好不好!”
167 EVA和卡塞尔教授团
卡塞尔,冰窖。
众所周知,卡塞尔是一所坐落于半山之上的学院。
也有人曾经好奇过这所学院的选址,难道只是校长昂热的个人爱好?
尽管秋天时漫山遍野的如火红枫很美没有错,也让人由衷地升起对于艺术和人生的感悟,充分符合了卡塞尔贵族学院的定位,同时也像是昂热那个一年四季黑色正装胸口放玫瑰的绅士做得出的事。
但说一千道一万,都不能否认卡塞尔的真正面目是一所培养屠龙者的军事基地。
别看这里有个会装满一整个游泳池的香槟举办宴会的阔少,还有个每年只在泳装选美大赛上走出钟楼的守夜人,以及热衷于邀请女生喝下午茶的奇怪校长。
好吧这么一说卡塞尔的确应该立刻取缔的样子。
但是,一旦有需要,阔少能从香槟里跳出亮起双眸,泳装美少女们能甩着大长腿健步如飞,校长也能从容的掏出折刀玩弄时间。
可以这么说,每一个学生都能单枪匹马正面挑翻三名以上的特种部队士兵,这绝对不是夸张,毕竟卡塞尔里面那些矜矜矜业业的校工几年前还穿着军装在中东的枪林弹雨里翻滚突进,个顶个的都是百战老兵。
就是这样的棒小伙们,来了卡塞尔,也只能乖乖的做一些疏通下水道清理垃圾的活。
就算偶尔与学生们对练,练之前都得签好遗体运输和遗嘱受益人的协议。
什么,你问为什么没有保险?
拜托,普通人和混血种对练,哪个保险公司敢给这种事承保,要真这样做了,就等着破产吧。
总之,哪怕是卡塞尔最差劲的学生,哪怕是立志于走研究路线的学生,也能轻松放倒三名以上的特种士兵。
这便是混血种与普通人之间的差距,用寻常手段根本无法抹平的鸿沟,身体素质已经摆在那里,更何况混血种还拥有超人一等的头脑,凡俗的战斗技巧总能比普通人更快上手,无论是力与技都有优势,战绩如此也能理解了。
因此,芬格尔在诺顿馆会议室中所说,卡塞尔的学生社团的本质就是个绝对的暴力组织这样的话是一点没有夸张,而路明非想要建立九州分部的难度自然远比自己想象中的大。
毕竟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收拢了一批混血种学生这样的组织,哪怕没有枪械或者刀具,也是个彻头彻尾的武装机构了。
同时,只是狮心会和学生会这样的学生社团已经够得上私人武装的范畴,那么拥有执行部装备部等部门的虽不是军事基地却远比之更恐怖的卡塞尔,真的只是因为校长个人爱好这样的理由就能把学院选址这种严肃的问题轻易定下么?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鲜有人知的是,卡塞尔早在建校之初,便已挖空了其所在的山,在里面掏出了一个完整的空腔,用以安放世界各地收容而来的炼金器具,以及其他一些不为人知的用途。
在卡塞尔的完整地图里,该区域的标注是:冰窖。
校园秘书,以人类现如今科技根本无法完成的奇迹,人工智能诺玛的本体,便安置于此。
“验证通过。”
诡秘的炼金振文依次亮起。
气密的合金大门缓缓打开。
作为诺玛本体最后的防御,卡塞尔几乎用上了他们所有的手段,自然包括科技与炼金两套体系。
男人轻车熟路的往里走。
他身材魁梧,壮硕的肌肉满是力的美感,那是绝对的无与伦比的暴力,使人见了就心生震撼,失去言语。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女孩空灵的声音从四面八方的音响中传出。
带着淡淡的笑意。
一听就让人知晓明了,这女孩心中的欢喜。
一束光从穹顶打下。
白裙的少女俏生生站在这光里。
但用站这样的字眼并不准确,只因少女那娇嫩的双足并未踩在地面,而是凌空虚浮,自然下垂,牛奶般白色的脚趾微微蜷曲,指甲处有健康的粉红。
EVA。
也曾有学生感到疑惑,如果以人工智能的标准而言,诺玛所表现出的反馈略显呆板,多少有些名不副实。
但假如,诺玛只是卡塞尔这位人工智能的一个外壳呢?全功率运行的诺玛,有另外一个名字。
EVA。
若有人见了此刻的EVA,见了她栩栩如生的面容,富有情感的声线,谁还能否认这是真正的人工智能?
只是如此一来,学生们或许该升起新的疑惑了。
EVA真的只是人工智能么?
或者说,她太像是一个人了,太像是一个真正的少女,从而令人产生疑惑,混血种哪怕结合了科技和炼金的技术,真的就能完成这般的造物么?
“我当然得来,因为,”
男人向来玩世不恭的声线,于此刻竟是有这般的温柔。
“你在等我啊。”
少女笑了。
黑色的长发如在深海般漂浮不定。
男人眷恋的伸出手,伸向少女的脸,于是也伸进了光里。
“有好好吃钙片么?”
EVA问。
“就偶尔,偶尔会忘。。“
男人说。
“没有你提醒,这也是难免的事。”
“好了,虽然我很想和你多呆会,但时间有限,没记错的话,还有五分钟就得有人来了。”
“我还能争取两分钟。”
男人笑了笑。
“你总是如此可靠。”
他话锋一转,继而说。
“能调一下S级的档案么?”
一束新的灯光打下,在男人身边,绿色的数据流如瀑布般刷屏,只需三秒便已形成数据的面板。
映入眼帘的是少年傻里傻气的笑脸,穿着中学制服,佝偻着背,缩成一团。
男人凝望少年的脸。
他摇摇头,由衷感慨。
“无论多少次,我都没办法将这个男孩跟S级联系到一起。”
“你如果想看,在守夜人论坛上已经有了,关于S级的过往档案,虽然缺失了很大一部分,但基本上没有错。”
EVA说。
“上传者还是你们新闻部的人。”
“不不不。”
男人连连摆手。
“怎么能说我们新闻部呢,从现在开始,那是S级的新闻部了。”
EVA轻轻的笑起来。
“我知道,你那个赌局,最后把整个新闻部都输给了S级。”
男人无奈的耸肩。
“谁知道跟情报完全不一样嘛,本来不是说那家伙不会觉醒言灵的么,怎么最后非但觉醒了,还是周期表之外的言灵。”
“呵,你应该也看到了吧,教授团那些老不死们都激动成什么样子了,我听说已经晕过去两个了。”
“是三个。”
EVA更正。
“一分钟前,马斯诺教授因心率过塑而暂时性休克。”
“很好,S级,这就是S级!”
男人拍了拍手,沉闷的声响铿锵有力,让人怀疑他这一双压根就不是什么手掌,而是青铜的铁块或者钢锭一类的玩意。
“周期表之外的神秘言灵,从未发现,也从未存在于学者的推论中,亲爱的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新的领域。”
“无论是科学还是炼金,研究者都是一群不折不扣的疯子,他们可以为了一个课题的进行而几天几夜不合眼,现在呢,一个全新的领域摆在了他们面前,周期表之外的言灵,换言之是四大君主谱系之外的言灵,我真为那些老冰棍们的心脏支架捏把汗。”
男人滔滔不绝,一个劲的诉说,EVA则是沉默,静静的笑,静静的看他。
“知道么,昨天晚上我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
“那家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吧。”
“要不是今天他被装备部和教授团的人拉去测试言灵,我还真没办法过来见你。”
燃文
男人叹了口气,又换上肃然的目光,投向记载S级档案的资料。
“所以了,这样的怪物,真的会是那个暗恋女孩暗恋到全校皆知的衰仔么?”
“EVA,你确定资料没有问题?”
“没有。”
“至少,在我经手的四年里,有关S级目标的监视从未出错。”
“我相信你。”
男人摇摇头。
“既然如此,也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他凝重的吐出那几个字。
“伪装!”
“S级一直都在伪装。”
“他欺骗了所有人,用人畜无害的姿态,当我们对他完全放下戒心,认为这只是个普通的衰小孩,然后给他发去卡塞尔的入学邀请后。”
“他终于卸下了伪装。”
男人食指滑动,S级曾经的资料化作光点消散,立刻有新的档案跳出。
封面是少年意气风发的脸。
男人深深的凝望。
“这才是你真正的样子么?”
“可是,为什么呢?”
EVA问。
当然,作为人工智能的她完全可以通过千万次以上的频次进行运算以得出答案,根本无需与人讨论,毕竟对她而言讨论这种沟通形式的效率实在太低太低,低到令人发指。
可如果讨论的对象是眼前的男人,她心甘情愿。
“伪装十八年,他想做什么?”
“谁知道呢?”
男人摊了摊手。
“或许他明白自己一旦展露出丁点异常就会被送去太平洋的小岛上玩一辈子沙子。”
“也有可能是别的原因。”
“比如,积蓄力量。”
男人忽的问。
“EVA,你听说过武么?”
“资料库中匹配结果是功夫,武术,卡塞尔的体育课有太极拳和八极拳的老师。”
“不,不是这些。”
“S级说的武。”
男人久久的沉吟。
“具体的我也不知该怎么形容。”
“但我能感觉到,那是一种神奇的力量。”
“楚子航你知道么,当代狮心会会长,一个很有趣的男孩,我特别喜欢他的眼神,像我。”
男人骄傲的笑了笑。
“他走上了那条路,本来是没多久好活的。”
“但就在昨晚,我发现他变了。”
“他那躁动的龙血居然重新稳定了下来。”
“这是不可想象的,你知道,一旦走上那条路就无法回头。”
“中国功夫,八极拳或者太极拳,我也有过涉猎。”
“但所有的所有,说穿了不过只是战斗的技巧,如何发力,如何攻击,如何躲避,也仅此而已。”
“我从没有见过有一种战斗技巧还能稳定混血种的血统,这不是只有传奇的炼金术才能做到的事么,跟战斗技巧有什么关系?”
男人念着。
“武,武,武。”
“你说啊,EVA。”
他忽然问。
“如果我也习武,是不是,就能帮大家复仇了。”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一束束灯光打下来。
里面有一个又一个的人影。
他们将男人围在了中间,笑着看他。
“我们一直都在。”
EVA温柔的说。
男人垂着脑袋,伸手扶住额头。
“别这样,EVA。”
“我必须坚强。”
“抱歉。”
光影渐次熄灭,只剩下少女和她身前那悲伤的男人。
“我要习武。”
男人说。
“如果从他那里能得到复仇的力量。”
“我就把自己卖给他。”
“你已经把自己卖给很多人了。”
“这次是认真的。”
“很抱歉,让你一个人这么辛苦。”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男人摇摇头,飒然一笑。
“好了,时间不多了,。”
“能麻烦你调一下S级的卷子么?”
“嗯。”
光影中呈现出考卷的扫描件。
铅笔勾勒的花纹如同参天的树,冗杂磅礴中却有惊心动魄的美,好似黑洞般牢牢吸引他人的目光,为之沉迷。
“我很好奇。”
男人一眨不眨的凝视。
“他的成绩是什么?满分么?”
没有如预料中的那般等到答案。
男人奇怪的转头。
他瞪大眼。
竟在EVA的的脸上见到了迷茫。
EVA也会迷茫?
就算这一位再像人,她终究还是人工智能,依靠服务器存在的生命体。
居然……也会迷茫。
“我不知道该怎么判卷。”
“标准答案呢,像以前那样,用你的算力进行比对。”
EVA调出另一份考卷。
“这是标准答案。”
男人仔细的观察,很可惜,只是凭借肉眼很难分辨两者的区别。
这也正是需要诺玛帮助改卷的原因所在。
“你看,这里。”
EVA放大了两章考卷上的一个细节。
“还有这里。”
她陆续指出几个存在差异的地方。
前前后后竟有十二处之多。
男人吃惊的说。
“怎么会,我还以为S级的成绩会很好,居然有这么多的……”
“不。”
EVA皱眉,犹豫着说。
“他没有错。”
男人不解的皱眉,明明S级的考卷与标准答案有十余处的出入,为什么EVA还会说S级没有错。
忽的,一道闪电划过他的脑海。
“你的意思是!”
“嗯。”
EVA轻轻点头。
“是标准答案错了。”
“可是……这怎么会……”
男人有些口干舌燥。
“别忘了,我们的标准答案从哪来的。”
“也是混血种。”
“迄今为止,我们所掌握的一切龙类知识,无论言灵炼金还是龙文,都是身为混血种的学者们研究得出。”
EVA加重语气。
“而不是真正的龙。”
“混血种所有对于龙类的研究,都止于猜想的阶段。”
“毕竟,不可能存在一个对人类抱有友好态度的纯血龙类。”
“我们自然也不可能从纯血龙类的口中得到真正的历史和知识。”
“至于龙文。”
EVA说。
“血统越高,理解的龙文也就越准确。”
“在这个前提下,出现一个考卷比标准答案更完美的学生,也并非没有可能。”
男人从震撼中回过神。
确实,EVA的话很有道理。
顺着她的逻辑往下想,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只要……”
男人补充。
“只要出现一个比有史以来所有混血种的血统都要高的家伙。”
“那么他的理解,就是最正确的龙文。”
“就算与标准答案有出入,那也是答案错了,而不是他错了。”
男人惊叹的摇头。
“S级,S级,知道么,我现在特别好奇。”
“真的,特别好奇。”
“你说,都是S级,校长跟我们的新生比,谁更强呢?”
“照常理说是不用想的,那可是校长啊。”
“但新生,路明非……”
男人最后看了眼比标准答案更精确的考卷。
“怪物这种存在,又怎么能用常理来解释呢?”
“所以,我要怎么判卷?”
EVA有些苦恼。
“在满分上加分么?”
“你要这样做,第二天校董会的那群老古董们就得火急火燎的飞过来开听证会了。”
男人轻笑了下。
“放心,放心,这种事不用你伤脑筋,有的是人着急。”
EVA神色一动。
“有来自校长的新消息。”
“他说,给路明非的成绩是:S。”
“哈,我说什么,不用你伤脑筋吧。”
男人笑了笑,上前与EVA虚虚抱了下。
“我走了,下次见。”
“照顾好自己,记得吃钙片,别忘了。”
男人挥了下手。
“知道啦知道啦。”
男人的背影逐渐远去,气密的大门合上,炼金矩阵启动。
EVA无声的叹气,化为了四散的光点。
…………
卡塞尔,图书馆。
哪怕是临近期末的考试周,这里也不曾如今日般拥挤。
且拥挤的并非是学生借阅的普通区域,而是需要一定权限才能进入的禁书区。
该怎样形容禁书区呢?
这么说吧,混血种社会几乎能与亚伯拉罕血统契齐名的《冰海残卷》,正静静的躺在此处的某个书架之上。
单凭这一条,便可说明此处究竟有何等的地位。
称一句混血种学者心目中的圣地之一也不为过。
更别说禁书区中还有很多常人无法想象的禁忌知识,甚至有一条传闻,人类由凡物走向龙类的登神长阶,就隐藏于卡塞尔图书馆的禁书区中。
说来有些匪夷所思,只是一所大学的图书馆而已,居然藏有这般恐怖的秘辛。
但转念一想也便说得通了,卡塞尔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大学,它的前身正是西方赫赫有名的密党,千百年来冲锋在屠龙最前线的组织,这种地方的图书馆就算记载了龙王的信息也不是没有可能。
而就是这样的地方,今日却人满为患。
“麻烦让让!”
“嗯,古德里安?”
鸡窝头的教授听到有人叫出自己的名字,便抬起头。
“曼斯坦因!”
他惊呼。
立刻,风纪委员会主任曼斯坦因教授脸色刷的就是一变。
“小声点!”
事实上,无需他提醒,古德里安已慌张的捂住嘴,朝着自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不停点头哈腰,连连赔笑。
“你这家伙。”
曼斯坦因低声嘟囔一句,拉了自己的老友一把,匆匆往一个角落行去。
““诶诶诶!””
“等等!”
“你要去哪里!”
古德里安用一只手挡在嘴前,压低了声音连连呼喊。
“我还得找个位子呢,课题!新课题!”
“位子?”
曼斯坦因冷笑一声。
“好了,就这吧。”
他放开古德里安。
此时两人所立之处正是图书馆最不起眼的角落,古德里安惊讶的发现这里堆满了书,各种镶金书边大部头甚至古老的羊皮卷,组成一座小小的城堡,遥远的历史气息扑面而来。
从这书卷的城堡中探出一个脑袋,古德里安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施耐德上下打量他,目光说不上是嫌弃还是欣喜。
“虽然你……总之,我很欣赏古德里安教授您的学术水平。”
“哦,谢谢。”
古德里安往老友投去一个求救的目光。
怎么回事,为什么卡塞尔里出名的杀胚头头会在这里!
他只是一个单纯的小学者啊,和施耐德这家伙靠得太近会被杀掉的吧,自己还没拿到卡塞尔的终身教授职衔,真的不想死啊。
曼斯坦因没有理会这家伙的眼神,作为从孤儿院起就认识的伙伴,他对自己这老友的性格再清楚不过。
肯定又在脑袋里想一些根本没可能发生的事。
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索性就不搭理了。
“如果你刚才说的新课题,是指S级觉醒的新言灵。”
“就一起来。”
曼斯坦因往书堆里面走。
“还有,送你一个忠告,别妄图找到正经位置了。”
“看那边。”
曼斯坦因指了个方向。
古德里安好奇的看过去。
只是一瞬间,双眼的好奇被完全的震惊取而代之。
他看到了什么!
一个个脸色发青皮包骨头的老人,拉着氧气瓶或者吊着输液,直挺挺的戳在那,占领了所有的长桌,正一丝不苟的翻着棕色书皮的典籍。
这个画面不用任何的特效处理,也不用加上阴森的背景音乐,只需要实实在在的录下来,就能冲做丧尸片或者巫妖学者聚会之类电影的素材。
比起活人,这里的每个家伙都更接近于丧尸这样的形象。
但是,在古德里安眼中,这哪里是什么丧尸。
有一个算一个,能坐在那张长桌之上的,全部都是神!
炼金和科学的领域,混血种学者的神!
168 黑王血裔和治疗的言灵
“他……他他们……”
古德里安卡巴卡巴,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
“小声点,不想要你的终身教授了么!”
曼斯坦因警告自己的老友。
“这里随便一个人说句话,就能让你在临时教授的位置上呆到死!”
古德里安显然是吓到了,忙不迭地捂着嘴,只是那双滴溜溜乱转的眼依然充满了不敢置信。
“进来吧。”
他愣了下,回过神后立刻跟着曼斯坦因往书堆里走。
“怎么,还没想通?”
曼斯坦因用一种奇怪的姿势趴在地上,肃然的拿起一本书,能看到翻开的页面上满是岁月沉淀的黄,还有某种陈旧的气味扑面而来。
他招呼了声古德里安,让他随便找个地方呆着。
古德里安茫然四顾,地上除了书就是羊皮卷,还有小心翼翼密封的墨水瓶和羽毛笔,他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能避免踩到它们。
“没有椅子么?”
他天真的问。
曼斯坦因真的被自己这老友给逗笑了。
“椅子?”
他古怪的重复着。
“没看到外面那盛况么,百年来做出点成绩的学者,无论研究的是科学还是炼金,都在那了。”
“嗯嗯嗯!”
一提起这个古德里安就疯狂点头,满脸都是狂信徒见到耶和华后的感动和快乐。
“无法想象,图灵教授!你知道么,那位开创了信息时代的图灵教授!我一直以为他死了!居然还在外面好端端的坐着!”
“还有卡缪!那位改良了炼金矩阵并提出全新模型的卡缪大师!真是难以相信,我真想拿到他们的签名”
说着说着,古德里安终于感到了困惑。
“奇怪啊!”
“我以前是有听说过他们在卡塞尔的秘密研究院里进行实验,攀登科学和炼金的高峰。”
“除非世界末日,或者诞生了某项学界革命性的发现,他们怎么肯离开研究院……”
“你不也说了么?”
曼斯坦因瞥了他一眼。
“学界革命性的发现。”
古德里安还是迷茫的眨眨眼。
“什么?发现什么了?”
曼斯坦因无奈的摇摇头,自己这老友的确是有够脱线的。
“发现什么?麻烦请用你那聪明的脑袋瓜子想一想,你都在研究什么新的课题!”
古德里安眨眨眼,下一秒迅速瞪大,又张圆了嘴,好在这家伙发出惊呼之前施耐德抬头看了他一眼,古德里安终于是没惊叫出声。
“你是说,明非!”
他几乎要跳起来了。
“他们也对明非感兴趣么!”
“完了完了完了!”
“这下明非肯定不会选我了!”
看着已经在团团转的老友,曼斯坦因揉了揉眉心。
“关于S级的导师问题,你不用担心,大师们还有他们的课题需要完成,目前没工夫去带学生,哪怕这学生是S级,你应该知道的,在大师们眼里没有什么能比真理更重要,就算是S级也得往后靠。”
古德里安长长的松了口气。
“这就好,这就好。”
转而这家伙又得意洋洋了起来。
“嘿我怎么说来着。”
“明非他就是个天才!”
“只要他来到卡塞尔,所有人都会发现这一点,他就是天才,绝对的天才!”
“呵。”
曼斯坦因耷拉着眼皮。
“天才这样的词,用来形容S级,我真不知道你是在瞧不起他,还是根本就不清楚我们的S级究竟意味着什么。”
古德里安明显没听懂老友的话。
“怎……怎么了么?”
“回到刚才的问题,告诉我,你新开的课题是什么?”
闻言,古德里安就做贼般的左右张望,用一种兴奋又强压兴奋的心情小声地对自己的老友分享他好不容易拿到的惊天秘密。
“我就告诉你,你可别跟别人讲!”
曼斯坦因翻着死鱼眼。
古德里安兴奋的扭了扭身体。
“我的学生,哦不我是说前学生,明非他觉醒言灵了你知道么!”
“而且而且!”
古德里安小心翼翼的。
“是从未出现在周期表上的神秘言灵!”
“我有理由怀疑明非他的血统源头要么是黑王,要么就是……”
“黑王。”
施耐德说。
“S级是黑王血裔,言灵皇帝能对他起效,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哦哦,你们已经做过实验了么,既然言灵皇帝能对明非……”
“起……起效!”
他震惊的瞪眼去看施耐德。
“你竟然偷听!”
“拜托!”
曼斯坦因拍了拍他肩膀。
“这又不是什么秘密,根本没必要偷听吧。”
“可……可是!”
古德里安着急得连蹦带跳。
忽然他终于反应过来。
“什么,不是秘密!”
“嗯。”
曼斯坦因随手一指长桌。
“你以为大师们走出他们的研究所是为了什么?”古德里安挠挠头,迟疑着说。
“是……明非的言灵?”
曼斯坦因投来一个欣慰的眼神。
“你总算还没傻到无药可救。”
说着他叹了口气。
“施耐德教授亲自进行的测试,对黑王的言灵皇帝,S级有强烈的感应。”
“这证明了他血统的纯洁性。”
“同时,全新的不属于四大君王谱系的言灵。”
曼斯坦因顿了顿。
“以你的学术水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一点代表了什么。”
古德里安激动的涨红了脸。
“没有错,肯定没有错!”
“黑王血裔!”
“明非他是直接的黑王血裔!”
“他是迄今为止唯一的一例,黑王血裔的混血种!”
“好的,好的,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曼斯坦因掏了掏耳朵。
“在那之前,能麻烦您收一收么,当心打扰到大师们的研究。”
“哦,抱歉!”
古德里安再次无辜的捂住了嘴。
曼斯坦因摇摇头,他已不想再对自己这老友说什么了。
“所以,大师们出现在这里,坐在一起。”
古德里安悄悄的说。
“就是为了研究明非的言灵么?”
“不然呢?”
曼斯坦因重新翻起手头的大部头。
“除了一个崭新的无人涉足的研究领域,还有什么能同时引起所有大师的注意。”
“要知道就连当年的原子弹工程,在座的大师中起码有三分之二表示了不屑。”
“但现在不一样。”
“S级代表的不是一个新的言灵那么简单。”
“他很可能是黑王直系的血裔。”
“如你所说,迄今为止发现的唯一一例的,直系血裔。”
“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传说中黑王分裂出了青铜与火,大地与山,天空与风,海洋与水四大君王,并慷慨的将大地,海洋,天空,这整个世界赐予他的四位子嗣。”
“而我们现如今发现的所有混血种,都是这四尊君主的血裔。”
“从来没有一人,直接隶属于那位黑色的皇帝。”
“这是炼金学和龙类谱系学上绝对的空白,而今天,空白上落下了第一个符号。”
“S。”
曼斯坦因笑了笑。
难以想象,这个平时总是板着一张脸,以无比的严苛闻名于卡塞尔的风纪委员会主任,居然也能流露出这般类似孩童见到心爱糖果的表情,那是发自内心的由衷的欢喜。
“空白啊,绝对的空白,也就代表着无限的可能,不用挖空心思寻找方向,不用一次又一次的试错,我们只需要往前走,随便迈出一步,都能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稍微想一想吧,我的老友。”
曼斯坦因用一种魔鬼推销员那般的语气说。
“古德里安猜想,这听起来怎么样?”
“哦,不。”
他笑了笑。
“古德里安公式,或者,古德里安定理呢?”
“嗯,也许你更愿意今后的学生在计算言灵和推算血统时,用上一古二古这样的词,将自己的名字放在数字后面,成为和宇宙的真理并驾齐驱的存在。”
“感觉如何,我的老友?”
不出意料。
他听到了古德里安粗重的喘气,还有对方反复擦汗,烦躁调整衣领的动静。
曼斯坦因不着痕迹地撇了撇嘴。
常人都以为科学家无欲无求,为了科学和真理以及全人类的进步可以做到废寝忘食夜以继日。
但他们不知道,研究这件事本身,尤其是为了猜想和目标竭尽全力的奔跑甚至最后得到收获的那一瞬,所能带给科学家的成就感,嗯,直接说吧,快感。
所能带给科学家的快感,远比游戏动漫甚至某些生理活动更加强烈。
这是独属于那一小撮高智商人群的游戏。
巧的是,这样的一小撮人,基本都坐在这了。
曼斯坦因深深的看了眼禁书区的长桌。
而能引起这些伟大的灵魂兴趣的那个人,S级。
真是个不得了的家伙啊。
古德里安抱了一叠书,加入了曼斯坦因和施耐德的城堡。
这家伙一脸慷慨就义的壮烈神情。
为了把名字挂在真理的后面,哪怕冒着生命的危险和杀胚头头合作,他古德里安今天也认了。
虽然吧施耐德会出现在这里古德里安的确吃了一惊,但他总算还没老年痴呆,想起来几年前,嗯具体几年忘了,反正就是施耐德还没拖着氧气小车那会,这人还是个谦逊有礼的老师来着,学术水平相当之高,是个受人尊敬的教授。
尽管这些年一直为了执行部的工作殚精竭虑,但施耐德的学术水平并没有落下,毕竟道理摆在这里,想要杀死你的敌人,就必须先做到了解对方。
“说起来你们那有明非的最新测试数据么?”
“很抱歉,我们掌握的信息和你一样,只知道这是周期表之外的言灵,且似乎是,治疗方面的效果。”
“治疗啊。”
古德里安喃喃。
“果然是从未出现过的类型,独一无二,不愧是明非。”
“与其感慨S级这种显而易见的事,不如抓紧时间,找到一条切实可行的道路进行研究。”
曼斯坦因说。
他看了眼古德里安。
“加油啊,我的老友。”
他之所以会跟这个脱线的家伙说这么多话,一方面是看在两人多年的交情上,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古德里安这人在学术的领域的确有卓越的才能。
从中学一直到哈佛,无论作业还是毕业报告,曼斯坦因都是照着古德里安一路抄过来的。
尽管如今他已是卡塞尔的终身教授,而古德里安还在为这个头衔苦苦挣扎。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所有人在S级提供的战场上厮杀,只有最睿智的那个人才能拿到最后的桂冠。”
曼斯坦因忽然说。
“我想我需要提醒一下诸位,S级的新言灵,可还没有命名。”
“或许真理对于我们来说太过遥远,但一个全新言灵的命名,呵,谁能拒绝将自己的名字写进教科书呢?”
三人对视一眼。
施耐德与曼斯坦因自不必说。
就连古德里安的双眼也熊熊燃起了名为斗志的火焰。
哪怕是要与大师们同台竞技,他们也丝毫不会退缩。
“等等你怎么眼睛红了?”
曼斯坦因注意到自己老友的异状。
“哦我刚刚哭过。”
古德里安用一种不过如此嘛的语气说。
“本来我是打算哭着去找明非的,没准这孩子心肠一软还能答应做我学生,就算不行,让我多研究一会他的新言灵也好啊。”
他叹了口气。
“可惜了,执行部的臭小子们居然封锁了训练场,说什么机密信息禁止入内,那可是我的前学生啊,居然……”
“你似乎对我的专员有些意见。”
施耐德说。
古德里安仿佛被雷电的言灵劈中了。
他卡卡卡的抬起头,对着执行部那群臭小子们的老大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哪能啊教授!”
“忠实执行任务这可是绝对的美德!”
“我为卡塞尔能培养出您的专员这样的优秀学生而感到由衷的骄傲。”
曼斯坦因看不下去了,摇摇头,拍了拍古德里安的肩膀,避免自己这老友继续丢人现眼。
“行了,我们的执行部部长跟你开玩笑呢,是吧施耐德。”
空气奇怪的安静下来。
曼斯坦因不愧是曼斯坦因,面不改色的转移话题。
“而且话说回来了,你的妄想就放一边吧,不可能实现的。”
“以S级的能力,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成为他的导师的。”
“说句可能你不爱听的话,古德里安,就算你成了路明非的导师,又能教他什么呢?”
曼斯坦因扯了扯嘴角。
“你在哈佛时苦练而出的睁眼睡觉的本事么?”
“就是这个!”
古德里安激动的抓住曼斯坦因的肩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使卡塞尔的风纪委员会主任根本措手不及,一时那张刻薄的枯树皮般的脸竟也显出了些许的茫然和无辜。
“我还在苦恼我能教明非些什么!”
“以他在自由一日上的优秀表现,就算来一百个我绑一块想必都不是明非的对手。”
“学术方面么,但说实在的我一个还在为卡塞尔终身教授头衔苦苦奋斗的废柴,真的有资格承担起S级的教育工作么?”
“我很怕,真的,很害怕,以明非那样的天才,肯定不用一个月,不,一星期就能超过我了吧!到时候我该怎么办,回过头去喊他路老师吗!”
“我的老友,是你提醒了我!”
激动的古德里安抓着曼斯坦因的肩膀前后摇晃。
曼斯坦因向施耐德投去一个无助的目光。
可陷入沉思的施耐德明显没工夫搭理我们的风纪主任。
至于施耐德在想什么,开玩笑就古德里安和曼斯坦因这表现,他由衷的怀疑起自己这两位合作者的专业水平了。
“是睁眼睡觉啊!”
古德里安几乎是在曼斯坦因的耳边咆哮。
“我还能教S级这样的绝技!”
“他一定会感兴趣的!”
“哈哈哈我将成为S级的导师!”
“我将名垂青史!”
“我将……”
红色的光骤然闪烁。
低沉的警报拉响。
施耐德骤然抬头。
“那个我的精神很正常没必要这么大阵仗吧?”
古德里安弱弱的说。
“你真该先看看自己刚才的样子再说这话。”
曼斯坦因整理着衣领。
两人将目光投向施耐德。
执行部部长肃然起身。
他用力地拍了拍巴掌,试图以此吸引全场目光。
“大师们,前辈们,请停一停,我们的系统正受到攻击,为了”大家的生命安全着想,请遵循紧急手册的指引,迅速撤离,迅速撤离。
他站了会。
禁书区寂静如旧。
形同僵尸的学者们仍然笔直的戳在书桌旁,任凭头顶的应急灯闪啊闪个不停,始终没有一个人给出反应,别说像施耐德说的那样撤离或者疏散了,一个抬头的都没有。
施耐德静静的站着。
“我忽然觉得杀胚头头有点可怜诶。”
古德里安挡着嘴对曼斯坦因说着悄悄话。
“我们是不是应该多少鼓下掌,要不然放着他一个人站着总有些不太好的样子。”
施耐德默默回头。
“我听到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真没有觉得你可怜的意思,呜呜呜……”
曼斯坦因捂住了古德里安的嘴,任凭自己的老友挣扎扑腾,一只手纹丝不动。
与其被恼羞成怒的执行部部长给杀死,你的生命还不如结束在我的手上,老友,这是我对你最后的温柔了。
“再不放开他真的会死。”
施耐德摇摇头。
“我去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希望不是苏醒的龙类攻打卡塞尔,就让我们的大师们继续他们的研究吧。”
“S级,呵,S级。”
施耐德走了。
也在他走了没两分钟,警报解除。
施耐德又拖着他的氧气小车咕噜噜的回来。
“发生什么了?”
曼斯坦因搭话。
“小事,诺玛在给自己清理垃圾。”
施耐德说。
“抓紧时间吧,我们又浪费了八分钟,希望能赶在明早S级的正式测试前整理出一个大概的猜想,要不然我们只能看着大师们表演了。”
三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各自拿起大部头或者羊皮卷开始了工作。
禁书区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从未有人曾想过,只是一次寻常普通的3E考试,居然将隐居于卡塞尔的大师们全部炸了出来。
他们在各自研究领域的份量已无需赘述,但假如有人还想有个更为深刻的了解的话,可以这么说,一旦曝光了在座诸位的名单,全球所有的顶尖学者都得连夜乘坐飞机赶到卡塞尔,以徒子徒孙的身份。
而他们具体的份量,值得超级大国再打一场世界大战。
就是这样的一小撮人,却因为一个少年的言灵而通宵达旦,挑灯夜战。
但今夜难眠的人不只是他们。
守夜人论坛。
这里是卡塞尔所有师生的交流平台,当S级在自由一日上以横扫全校学生的战绩宣告他的驾临后,这位少年的热度便始终居高不下。
尤其是这一晚,3E考试刚刚结束的这一晚。
S级觉醒了周期表之外的神秘言灵这一消息如同核弹般席卷了所有人的终端。
哪怕是对研究这件事丝毫提不起兴趣的执行部,也同样高度关注。
只因S级所觉醒的言灵的效果为:治疗。
任何人,任何上过战场的人,都知道治疗两个字意味着什么。
更何况是,大概率能做到急救效果的言灵。
毫不夸张的说,只要S级的言灵别是创口贴那种搞笑的玩意,无论是加速伤口愈合还是其他什么,对于所有未来将踏上战场的混血种而言,都完全不亚于是第二条命。
玩过游戏的人都知道,一个团队里最吃香的职业是什么?
战士?法师?或者刺客还是肉盾?
不,不不!
是牧师啊!
是能回血的牧师啊!
但那只是游戏,一个角色就算死了,跑个墓地还能活过来,最多就是浪费时间而已。
现实可没有复活的墓地或者水晶。
人死了就真的死了,混血种也一样,毕竟他们又不是龙类,没办法靠着茧化就能一次次的重生。
也正是因此,S级所觉醒的这一治疗方向的言灵才更为瞩目。
无数人,哪怕是早已毕业跑到天南海北执行任务的执行部专员,也在论坛上密切关注着S级的消息。
他们在一个又一个的帖子里就S级的治疗言灵展开热火朝天的讨论。
会有某种限制条件么?
类似青铜御座那样,虽然能得到巨大的力量,但会怼使用者的肌肉骨骼造成难以想象的负担,甚至到最后可能危急生命。
当然也可能没有,最好是没有。
也有人提出S级的言灵该不会以自己的生命力作为燃料才能施展吧,很多幻想作品里都有类似的设定,掌握了治疗能力的角色往往需要牺牲自己才能拯救他人。
但这样的帖子很快就被愤怒的学生们给攻占了,在具体的结果尚未出来的情况下,他们绝不允许有人如此诅咒S级,诅咒他们的领袖。
是的,在他们看来,这样的猜测就是诅咒。
用一位名为奇兰的学生的话说。
“他可是S级,怎么可能因为这种可笑的理由死去!你是想和S级打一场么!”
当然,也有人是在激烈的讨论S级言灵的具体效果。
治疗的话,是群体的治疗,还是单体的治疗?
具体能做到何种程度?
治疗的范围怎么样?是只能对皮肉伤起效,还是化学激素类的伤也可以,甚至于,有人提出一个夸张的说法,概念!
“为什么不放开我们的想象力呢!”
“诸位,我有必要再次严肃的提醒诸位,他是S级!”
“回忆一下另一位S级都能做到什么吧!”
“时间零,,我们敬爱的校长先生,他都能做到玩弄时间这种匪夷所思的事了。”
“为什么同为S级的路明非,我们亲爱的新生路明非,就做不到呢?”
“治疗,呵,如果只是肉体上的治疗,哪怕是从未出现的言灵,对于S级来说也太过普通了,不是么?”
ranwena.net
“所以了,概念。”
“我的设想是,对于概念本身的治疗,也就是说,和生命力什么的玩意压根就没有关系,其实我想说的是,伙伴们就让我们忘掉那什么可笑的生命力吧,时间,让我们把目光聚焦到时间尚,治疗的话,把一个人的状态恢复到他受伤之前,啊哈,这不就是最完美的治疗吗!”
“别跟我说什么不可能,时间是什么高高在上的家伙么,还不是在校长手中被肆意玩弄。”
“我们的S级做到类似的事情怎么了?”
“很奇怪么?”
“一点也不!”
“事实上,我想说,假如真的是概念上的治疗,彻底的治疗,将伤者的状态回溯到他受伤之前的这种效果,真的如我设想的这般。”
“我更愿意称这一言灵为:刷新。”
“是的,刷新,多完美的词啊,把人如同电脑桌面或者文件一样,啪的一下,好了,S级的祖国有个词怎么说来着,对了对了,焕然一新!”
短时间内这个帖子就盖了上千楼。
并且以更为恐怖的速度增长着。
不得不说,这人的猜想尽管离谱,天马行空,但他所描绘的未来可真是令人向往。
假如他们根髓的领袖有这样的言灵,想必就算是面对龙王,他们也有冲锋的勇气吧。
毕竟那可是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就能把人拉回来的言灵啊。
还想什么防御,想什么闪避。
只要一往无前的冲锋,有S级的存在,便再无后顾之忧。
又有哪个战士不梦想着能与这样的队友并肩作战呢?
尤其是,当这样的一个帖子迅速窜上了论坛的首页后。
“如果塞德里克能等到S级,该多好。”
帖子的主人用细腻的笔触追忆了他的挚友。
他从两人的大学时代讲起,一起参加体育课,为彼此追求姑娘的行动出谋划策,迟过到罚过站,也在战争实践课上出生入死。
毕业后两人也一起加入了执行部。
他们还约定在未来的婚礼上当彼此的伴郎。
尽管当时两人都没有摆脱单身的命运。
悲伤的是,塞德里克要永远的爽约了。
他在一次与危险混血种的战斗中,不幸牺牲,年仅二十四岁。
“我看过那次任务的报告,塞德里克是重伤后送到医院抢救无效去世的。”
“医生说,假如能早来十分钟,或许还有希望。”
“就十分钟。”
“知道我现在想什么吗,我想啊,如果塞德里克能等到S级,甚至,甚至他们能组成一队,有治疗的言灵在,那家伙大概也不会死吧。,”
“这样我就有伴郎了。”
在打出这样一行字后,帖主便消失了。
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人回复。
直到类似的句子开始刷屏。
、那是。
“如果安妮能等到S级,该多好。”
“如果文森克能等到S级,该多好。”
“如果莱昂能等到S级,该多好。”
没有人插画,默默滑动鼠标的滚轮,整整齐齐的回复令人心情沉重,喘不过气来。
直到此刻,刚刚加入卡塞尔的新生们,还沉浸在见识到这个世界真正面目的激动中的新生们,终于真切的体会到了。
什么叫,屠龙。
那是要赌上了性命做好了觉悟才能踏上的,属于真正勇敢者的战场。
九死一生。
169 测试言灵和人杰地灵装备部 (万更)
在见识了副校长凯撒以及芬格尔等人的作风后,路明非本以为自己已充分理解了卡塞尔这所混血种社会最高学府的真正面目。
或者说德性。
但是!重点来了,但是!
他还是天真了。
当路明非简单描述了自己所觉醒的言灵,并见到记录的教授表演了一出从茫然到震惊混杂不可思议与狂喜的精彩变脸后。
一对全副武装的校工,嗯这群一米九身挎冲锋枪腰插战术匕首的肌肉大汉应该是校工没有错吧?总之就是几个一看就是健身房年卡买到死的好兄弟冲了进来,礼貌且客气的将路明非围在了中间。
实不相瞒路明非被吓到了。
倒也不能用吓这个字,多少有些偏颇,更为准确的说法,应该是惊讶。
真危险啊,路明非差点就出手了,要不是楚子航率领狮心会的干部们赶到及时,没准校工们刚签的遗体运输协议就该生效了,不只是校工,连路明非也一脸的心有余悸。
“学长你们下次有行动麻烦先打声招呼,有个万一怎么办,出人命可不是闹着玩的啊。”
路明非这样对楚子航说。
、面瘫如会长大人竟也几次欲言又止,最终看在自己还得叫这货一声路师的情分上勉强点了头。
然后路明非就在楚子航率领的狮心会精英和校工们的护送中,下到了地面之下。
途中狮心会的副会长兼楚子航的秘书,一个自称是兰斯洛特的男生为路明非做了解释。
好像是说路明非觉醒的言灵相当不得了,直接惊动了教授团和装备部,校长亲自下令让他们护送路明非前往训练场进行测试,或许是出于生命安全考虑避免刺激到S级,兰斯洛特还在“测试”一词上加重了语气,强调并非实验,一切测试项目都以路明非的意志为前提,绝对不会出现任何强迫行为。
实际上兰斯洛特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路明非倒不在意卡塞尔会怼自己不利。
呵,想对他不利,起码也得先有相匹配的实力。
若非是为了传播武道,路明非还真不一定来卡塞尔。
以他现阶段劲力自生周而复始的武道修为,已着手于温养根髓,只等水到渠成便能神异自生成就非人,区区卡塞尔,除了久负盛名且尚未谋面的校长昂热,或许还得算上一个钟楼里的死宅副校长,将这两人除外,还真不见得有谁值得路明非心存忌惮。
所以了,测试什么的随便他们,有没有伤害的意思都无所谓,别看路明非嘻嘻哈哈的很好说话,真以为他能随意拿捏可就错了,大错特错。
至于路明非所关注的点。
为什么学长的秘书会是个男生啊?
他狐疑的看了看兰斯洛特。
算了,不重要。
只是……
“护送?”
“嗯,尽管发生的概率很低,但不是绝对的零,考虑到您的特殊性与重要性,校长特别命令我们将您安全的送到训练场。”
“好吧。”
路明非嘴上这样说着,但脸上的神情在场众人都看得出来,他的想法很简单。
就你们能打得过我么还护送?
安保人员还没目标能打这算怎么回事?
兰斯洛特也一脸的无奈。
说实在的他接到任务那会人也是傻的,什么情况,S级,护送?
谁保护谁啊?
嘛,总之是上面下达的任务,再不合理也得执行,他们是狮心会,可不像学生会那群花花架子。
路明非还是第一次参观卡塞尔的地下。
经过一系列繁琐的验证措施后,他们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
一路上各种机关武器看得路明非目不暇接,甚至好几次感应到了连他都得打起精神的能量反应,大概是炼金矩阵一类的玩意。
“话说前面有什么?”
他好奇的问。
“需要这么高的安保等级,是诺玛的本体么?”
几个负责护送的狮心会成员纷纷露出微妙的神情。
到了地下校工们任务便告一段落,之后的路以他们普通人的阶级根本没有进入的权限。
“虽然我听说诺玛本体的安保措施与这里差不多。”
兰斯洛特轻咳两声。
“总之,您很快就能见到了。”
果然,当最后一扇足有200cm厚的也不知该用合金门还是合金墙称呼的玩意升起来之后。
路明非的好奇终于得到了解答。
就见一群身穿宇航服头戴玻璃鱼缸,那玩意应该是玻璃鱼缸没错吧,总之就是这样一群怪人堵在门旁,一双双热烈的目光投注在路明非身上。
路明非瞪大了眼。
“这是什么!”
兰斯洛特又微妙的咳嗽两声。
“我们装备部的部长,以及他的部员们。”
“装备部!”
路明非回忆起有关这个神奇部门的种种传言。
尤其是在守夜人论坛上,你总能在某些奇怪的角落找到一些匪夷所思的帖子,里面写着乍看上去像极了都市传说的内容,比如状似面包,吃起来也像面包,但就是能爆炸的神奇道具。
当你以为他们只是在进行某种完善设定的游戏时,他们却会一本正经的告诉你。
不,不是设定,都是真的。
能起爆的面包什么的,都是真实存在的物品。
与此类似的还有咬一口就能将人的下巴炸上天的口香糖,只要按着标准步骤系好就能炸断脖子的领结,至于打火机圆珠笔香烟盒等等寻常的爆炸物,简直没有提起的必要。
什么,你说这些玩意不是爆炸物?
那是你还没去过装备部,我亲爱的朋友。
固体已经不能满足这些疯子了。
他们正在试图将可乐改造为炸弹,能在常温常压下保持稳定态的液体,无论视觉还是口感都完美与可乐重合,只有在满足某些条件时,比如在喝玩可乐后立刻吃薯条,就会砰的一下炸掉。
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对不对,只有疯子才想得出的点子,但项目的申请书早已经放在昂热的案头了,只凭借科技手段当然无法完成,但装备部手中可掌握着几乎能说是混血种最前沿的炼金技术,人类的科技与龙类的炼金两相结合,做到怎样的奇迹都毫不夸张。
至于可乐炸弹的企划为何至今尚未完成,主要是装备部内部产生了巨大分歧,一拨人坚定的认为应该选择可口可乐的口感,只有可口才是真正的可乐,但另一波人抱有截然不同的观点,他们笑话对方为老顽固,年轻人应该尝试百事这种富有创造力的新兴事物。
为此两拨人吵的不可开交,甚至大打出手,短短一星期内已经往医务室送了十多人,这一行为还给卡塞尔的医务系统造成了不小的负担,主要是医生们发现了一个现象,绝对不能将“可口教”和“百事教”的两方人马安置在同一个病房,否则医生护士前脚一走,病房里的人后脚就得开打。
按他们的话说,这叫信仰!不容亵渎!
虽然医生们也不懂只是汽水饮料的口感而已怎么就上升到了亵渎的高度,但是,嘛,毕竟是装备部,习惯了。
当路明非了解完“可乐事件”的来龙去脉,他整个人都是恍惚的,本以为堂堂屠龙学院有了副校长和芬格尔此等良材美玉已是极限,但卡塞尔总能在人意想不到的地方给与他惊喜,料他再怎么开动脑筋也猜不到居然还有装备部此等人杰地灵的风水宝地,哦不,仙家福地!
而此刻,他终于是见到了隐居于福地中的众仙家们。
为什么这群家伙要在脑袋上顶个鱼缸?
路明非抱着这样的疑惑踏入了装备部。
“站住!”
穆罕默德部长一个箭步冲上前来。
“你们怎么能直接进来呢!”
“多危险,多危险!”
路明非凛然一惊。
难道……装备部里有某种无色无味的化学武器么?
嗯,如此一来他们人人头顶鱼缸也就说得通了。
正这般想着,就见几个一身厚重防化服的怪人走过来,对着路明非楚子航和兰斯洛特等人就是一阵狂喷,手里拿着的瓶子上写着“医用酒精”的字样。
穆罕默德部长还在一个劲的摇头。
“不知道外面有多少细菌么?”
“就这么直接进来,万一你们这落后的尚未发育完全的身体污染到了我们宝贵的大脑怎么办?”
“造成的影响谁负责,啊,谁……”
他感慨的转身。
兰斯洛特和众狮心会成员死死抱住路明非。
“冷静点啊,S级,冷静点!不要跟这群家伙一般见识!你一拳下去他们都得死啊!”
“放开我!放开我!该死的说谁落后呢!说谁没发育完全呢!本阎罗今天就收了你!赶紧给我去判官面前忏悔吧混蛋!”
总之,他们平安的进入了装备部。
路明非当然也只是开个玩笑,真想动手就这些人除了学长外没一个能拉住他的。
至于楚子航,路明非甚至觉得学长能在自己血洗装备部时帮忙望风。
默契,默契,懂不懂什么叫默契啊。
…………
“新的言灵么?”
装备部的部长先生摸着下巴,沉吟着。
“虽然没办法爆炸很是可惜,但千万不要灰心,经过我们的开发没准还是有一定几率帮你研究出能够成功爆炸的功能。”
他这样语重心长的对路明非说。
“谢谢其实我对爆炸并不感兴趣。”
“不要压抑自己的天性嘛。”
部长先生苦口婆心。
“谁的天性会是满脑子都想着爆炸这种事啊!”
路明非反驳。
一双双玻璃鱼缸后的平静目光注视过来。
路明非:……
“好吧我知道了你们就是。”
“哦对了在实验开始之前。”
部长清了清嗓子。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穆罕默德,今晚负责对你新言灵的测试工作。”
“哦哦,我叫路明非。”
说着,他伸出手。
想象中的握手并未上演。
反倒是,自称穆罕默德的部长面色狂变,几乎是以机器猫看到老鼠那样夸张的动作一个后跳,并且迅速且熟练地拉过旁边的一个装备部成员挡在面前,就露出一双眼警惕的盯着路明非。
路明非:……
他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穆罕默德。
发生什么了?
“快!快放下!”
穆罕默德声音都在颤抖。
“你想杀了我吗!”
“我只是单纯的想握个手……”
“哦我的天啊!”
穆罕默德发出机器猫看到老鼠那样的尖叫。
同时其余的装备部成员们也频繁的交换眼神,以此宣泄他们心中的恐慌。
“居然有人想触碰我们的身体!”
“太可怕了!”
“难以想象,这简直是我听说过最糟糕的事!”
路明非默默收回手。
然后握拳。
兰斯洛特疲倦的叹了口气。
“算了吧S级。”
“不要跟疯子一般见识,以我的经验,你就把他们的话给自动翻译成吱吱吱,就行了。”
“他们一直这样么?”
“嗯,看到那维生装置了么?”
“什么,套他们脑袋上那玩意不是鱼缸么?”
看得出来兰斯洛特忍笑忍的很辛苦。
“虽然我很喜欢你的比喻,但是,不得不说那其实是装备部的维生装置,他们有一套自循环的空气系统,与外界彻底隔绝,按他们的话说,和尚未进化完全的个体呼吸同样的空气,会影响他们大脑的工作效率,且对他们的身体健康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虽然这些理由听起来很扯。”
路明非虚着眼。
“但我还是很想说一句,真当我没看过海贼王么?”
“脑袋上顶鱼缸的那玩意叫天龙人吧。当心尾田大叔告他们侵权哦!”
直到第二天一大早起来,路明非还对昨晚的事情记忆犹新。
来之前还以为卡塞尔是类似高达里军事堡垒一样的地方呢。
不曾想只是短短的三天时间就让人彻底改观。
路明非摇摇头,在经历了与装备部的接触后,他算是对卡塞尔这座屠龙学院有了个彻底的了解。
以后啊,无论他碰到再离谱的事,只要发生在卡塞尔,都不会惊……
路明非瞪大了眼。
在他面前是正在往玻璃鱼缸里塞薯条可乐的穆罕默德部长。
“哦,早上好啊!”
穆罕默德咬着吸管,这样说着。
“你们不是拒绝和普通人呼吸一样的空气么!”
“当然。”
穆罕默德理所应当的点头,又指着玻璃鱼缸上的配件介绍说。
“你看,我们在设计维生装置的时候就留下了接口,方便安装特殊的功能模块。”
“所以你们的功能模块是?”
“当然是可乐和薯条的投喂装置啦。”
穆罕默德用着真是拿年轻人没办法啊这样的语气说。
然后还亲自做了示范。
表演了一番如何利用他们的投喂模组完成进食的这一过程。
“怎么样,很天才的设计吧。”
穆罕默德洋洋得意。
“当然,我知道你很震惊,但是请不要大惊小怪,这种程度的设计对于我们来说,实在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虽然我很震惊没有错,但是,嘛,总觉得你这家伙好像误会了什么。”
路明非捂着额头,摇了摇。
“而且,话说回来了,你们不是号称和普通人呼吸相同的空气会怼自己的大脑造成不可逆的损伤么?”
“正是如此。”
“那这些垃圾食品是怎么回事!”
“无论怎么看可乐和薯条对身体造成的伤害都比空气要大的多吧。”
“错了。”
穆罕默德部长严肃的说。
“这些可不是什么垃圾食品。”
如果能忽略掉他正咀嚼着薯条的这个动作,单是观察部长一本正经的神情,没准还真有几分说服力。
“关于论证薯条可乐等油炸食品并非垃圾食品的课题,我们的进展相当喜人。”
“论文的话,嗯,你想看看么?”
“算了,不要,谢谢。”
路明非摆手。
话说这群天才们的脑袋瓜就不能用在一些正常点的地方么,论证垃圾食品不是垃圾食品这样的课题,审核的家伙到底是怎么给批的预算。
“对了,你的早餐准备好了。”
穆罕默德竖起大拇指,亮闪闪的八颗牙齿像是能反光。
“听说你的胃口很大,S级嘛,凡事与众不同,都能理解都能理解。”
他指着一长桌的可乐薯条,骄傲的对路明非说。
“别客气,既然你到了我们装备部,肯定会提供最顶级的服务,用你们国家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啊哈,宾至如归!”
“谢谢我家不是炸鸡店。”
“哈哈S级可真是幽默!”
穆罕默德部长拍拍手。
“好了,抓紧时间享受盛宴吧,昨晚只是开胃菜,重头戏现在才要开始。”
说着他就走了,留下路明非一个人对着薯条可乐干瞪眼。
找过了,一块肉都没有啊。
“老大!”
贱兮兮的声音在门口想起,并且以着极快的速度靠近。
路明非本能的一个侧身,让过了芬格尔的飞扑。
“你怎么来了?”
看着四仰八叉摔在地上的芬格尔,路明非问。
“这不是来看望您么?”
芬格尔抓着桌子起身,往上面瞥了眼,当时就惊了一跳。
“您这是洗劫了装备部的厨房么?”
“说道这个。”
路明非一把抢过芬格尔手上提的袋子,打开来往里瞧一眼。
“哇,烤猪肘子,还三只,帮大忙了!”
“不,老大,那气势是我的……”
“你说什么?”
路明非咬着肘子,含糊不亲。
“没……没什么。”
芬格尔委屈的咬着手指。
“明非!”
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
路明非再次本能的一闪。
就见一个身材走形的老男人以着乳燕归巢的架势扑倒了芬格尔。
“那个,您是?”
路明非叼着肘子,小心翼翼的问。
地上的老男人气喘吁吁的爬起来,他穿着相当考究的牛仔服,只是这身本该十分帅气的打扮放他身上总有些滑稽,路明非甚至怀疑就凭这人的身材真的还能跳的上马背么?
对于路明非的问题,老牛仔没有直接说出自己是谁,反倒是冲着路明非好一阵的挤眉弄眼,露出一个贱兮兮到堪比芬格尔的表情。
等等,堪比芬格尔。
路明非似乎知道眼前这人的身份了。
果然,就听老牛仔嘿嘿嘿的笑着说。
“那些姑娘们,不错吧。”
“不得不说加图索家的那小子,成绩一般般,这品味倒真不赖。”
“蕾丝少女团,个顶个的都是好姑娘,嘿嘿嘿。”
说着说着,老牛仔脸色忽然阴狠起来,几乎是咬牙切齿的。
“昂热那混蛋,那暴君,竟然丝毫不讲道理的就驳回了我的申请!”
“不就是叫蕾丝少女团的姑娘们来钟楼兼职顺便负责我的一日三餐么!”
“我又不是不给学分!”
老牛仔明显是气坏了。
“我想卡塞尔的学分大概不是用在这种地方的吧。”
路明非无力的说。
昨晚他还在想副校长呢,现在不就见到了。
嘛,怎么说呢,如果以西方当代最顶尖的炼金大师这样的形象去套,肯定是不对的,谁能相信炼金大师会是这幅德性呢?
但如果换个角度,想一想眼前这人还是卡塞尔这种学院的副校长。
合理了呀。
“明非!”
古德里安是哭着过来的。
“刚才您说的话,我可不能假装没听到。”
曼斯坦因看了眼正在偷偷摸摸抓薯条吃的副校长。
后者便朝他露出个大大的笑脸,嘴角还有红色的番茄酱。
曼斯坦因痛苦的转过了头。
很快的,装备部的餐厅塞满了人。
路明非则好似成了某种珍稀动物,每个人都试图上来跟他说两句。
比如痛哭流涕的古德里安教授。
“呜呜呜明非我就知道你是天才!”
曼斯坦因一把将之推开以避免自己的老友继续丢人现眼。
“还记得我么,自由一日上见过的。”
他竭尽全力的对路明非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
“你的言灵令人印象深刻,我们有一些独特的想法,希望有机会能与你详细谈谈。”
还不等路明非回答,只是这么一句话的功夫,曼斯坦因已经被人给挤开了。
事实上,以他的地位,能有这样一句话的时间还是看在了风纪委员会主任的头衔上。
“执行部永远为你敞开大门。”
施耐德与路明非有力的握了下手,干净利落的拖着氧气小车咕噜噜的走。
然后就是一个干尸直挺挺的戳在了路明非面前。
路明非差点就一招龙蛇密录招呼过去。
眼前这家伙皱巴巴的一张脸,耷拉的眼皮像是沙皮狗,头顶几根白色的毛无精打采,说他是丧尸或者巫妖一类的生物都有人信。
“图灵教授,信息时代的先驱与奠基者……”
芬格尔小声的给路明非介绍。
“教授您好您好。”
接着,一个又一个在科学界或炼金史上赫赫有名的老古董们陆续上前。
他们热切的与路明非握手,路明非完全是诚惶诚恐,开玩笑就大师们这身体素质,他一个不小心力气用大了,握手握着握着把人胳膊给握下来算谁的!
最开始路明非还有种自己是某重要领导人接见各国来使的感觉。
但这一个个人下来他逐渐发现事情好像有点不对。
怎么这些来使们的目光一个个热切的恨不得把他这个领导人给扛上解剖台啊。
还是最后的副校长解决了路明非的疑惑。
“小明非啊,别怕。”
老牛仔和蔼的拍着路明非的手,试图把袖子上的番茄酱往少年身上擦,但路明非什么人啊,还能被他一个身材走形的老家伙给碰到,呵,开什么玩笑。
最终副校长也只能不甘不愿的往芬格尔身上蹭了两下。
“说说这群家伙吧。”
“哼。”
副校长睥睨了在场的老不死们一眼。
“都是群有贼心没贼胆的,放心啊小明非,来之前我给他们看过你自由一日的视频了,他们清楚自己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对了,言灵。”
他迫不及待的搓搓手。
“昨天晚上你的测试报告我看了,发动条件是需要直视患者的眼睛么,伤势恢复的速度很快啊,来来来,我们现在试一试。”
路明非已经在啃最后一根肘子了。
“就在这里?”
他环顾周围。
看到的是一双双几乎在冒光的眼。
“可是,没有素材啊。”
“哈哈哈这还不简单!”
副校长爽朗一笑抽出把水果刀反手就插在了芬格尔大腿上。
路明非:……
芬格尔不敢置信的低头,看了眼大腿上的水果刀,再抬起头时双眼已盛满了泪花。
他脸色涨红,双手捂住嘴,就在即将哭出声的前一秒。
副校长拔出了刀。
血一下子就飙出来了。
路明非眼睁睁的看着芬格尔的脸色由红转紫,那叫一个痛不欲生。
副校长笑容和蔼的对路明非说。
“怎么样,这伤口合适么,你看血流得多快啊,要不够的话我可以再捅两刀,放心,我累不着,随便开口。”
您当然不会有事了。
我觉得应该担心的人是芬格尔吧。
路明非欲言又止,最后点点头。
“好吧我试试。”
捅都捅了还想怎样,与其跟人讨论下一刀的必要性,还不如趁这机会使用言灵,顺便也能给芬格尔一个解脱。
话说解脱用在这地方应该没问题吧。
没有多想,路明非看向芬格尔的双眼,璀璨的黄金瞳点燃,威严的声音从少年口中传出。
这一刻,无论你是谁,无论你在科学与炼金的领域做出了怎样卓越的成就,无论你曾经摘取如何的桂冠和荣誉。
全都给我安静。
黑王的血裔在使用他的言灵。
只是这件事本身就足以令混血种肃然起敬,献上虔诚。
更何况,这位黑王血裔,还是S级。
他说。
“不要死。”
芬格尔努力的睁大眼保持与路明非的直视,倒不是他对S级有什么意见,主要是担心一旦移开目光治疗的言灵就无法起效。
此时,当路明非说出言灵,芬格尔立刻便感觉到大腿的伤口传来蚂蚁爬行般的麻痒。
他立刻低头。
眼中瞬间爬上不可思议的神色。
就见自己的伤口正肉眼可见的生长出肉芽,交织缠绕,先是止血,然后粉红色的组织快速出现,脂肪层,肌肉,以及最后的皮肤。
所有的人都沉默的盯着他的大腿。
脸上的神情有如朝圣者瞻仰染血的十字架。
天花板角落的摄像头也早已对准,完整的记录下了正在发生的这一切。
“难以想象。”
“言灵,炼金,奇迹!”
“这就是龙类么?”
有大师喃喃。
他们的声音很小,毕竟只是说给自己听,甚至自己都没有在听,只是单纯的抒发内心情绪,仅此而已。
就在这安静到近乎能以神圣形容的氛围里。
芬格尔那几根弯曲的腿毛骄傲的舒展身躯。
路明非稍微感到了些许的尴尬。
他的言灵效果是不是好过头了,腿毛也……
“看啊,是不是很性感!”
芬格尔神气活现的摇晃他的大腿,谁都知道这人在骄傲什么,说出来虽然有些难以想象,但看样子这贱人的确是在为自己的腿毛而得意洋洋没有错。
我居然会为这种贱人尴尬。
路明非深刻的自我检讨。
我有罪。
大师们没有在意芬格尔的耍宝,他们已经三两成群的开始讨论,一个个激动的面红耳赤,甚至当场又休克了两个。
路明非刚想叫人,就看到门口跑进来一队白大褂,对着两位大师一阵检查,然后点点头,一人头一人脚,台上单价就走了。
全过程无比流畅,令人叹为观止。
路明非:……
“新的龙文。”
副校长沉吟。
虽然看上去很不靠谱,但事实如此,也即副校长就是在场众人的代表,别看他们一个个的都能尊称一声大师,可要论起真正的地位,没有一个人能跟副校长相提并论。
正如研究理论的天然瞧不起研究应用的,而这哥俩又一起鄙视捣鼓材料的,混血种的学者圈子也存在类似的鄙视链。
大致上可以这样说,炼金学者天然就比科学研究者高人一等,至于副校长这等炼金领域的顶尖大师,更是站在了鄙视链的顶端,属于一览众山小的那种级别。
雅文库
尽管一般人登上巅峰说的是“登泰山而小天下”,副校长则会叫嚣着“再来俩妞”就是了。
“小明非啊,你还记得自己在使用言灵时候说的那句话的意思么?”
“就是,不要死。”
“不要死么?”
副校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其他大师也纷纷露出沉思的神情。
路明非并未感到惊讶,事实上在昨晚的测试中他便已发觉,在从小魔鬼处得到了催动“不要死”的权限后,这个言灵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最显著的一点,就是龙文。
尽管站在路明非自己的角度他清晰的知道自己念出的是什么。
不要死。
很简单的,汉语,就这三个字。
但是听在别人耳里,竟全是古奥难明的龙文,别说汉语了,就连记也记不住。
甚至装备部用特殊的仪器进行录制,等再次播放就只剩下了沙沙沙的噪声。
“无法理解,怎么可能!”
“这是从未出现的事!”
“尽管龙类的语言本身便拥有神秘的力量,但我们还是能用”设备进行录制,比如皇帝,所有的混血种都能通过后天学习使用这一言灵。
“但是S级的言灵不一样,无法接收,无法记忆,你们知道我刚才有种什么样的感觉么?我感觉自己就像是在面对言灵皇帝,那种发自内心的感动,不会有错!”
大师们七嘴八舌的讨论开了。
副校长那玩世不恭的脸竟也显出认真的神情。
他从未碰到这样奇怪的事。
S级知道自己言灵的含义,这本身就是难以想象的事。
众所周知,尽管混血种能通过吟唱龙文的方式使用言灵,但这种行为更接近于膝跳反射或眼球反射等本能,区别只在于膝跳反射依靠的是脊髓神经,而言灵的凭依则是混血种体内的龙血。
但两者都无需大脑的控制。
所以了,就算混血种能使用言灵,吟唱龙语,但他们并不清楚自己究竟念的都是些什么,好比是捡到了打火机的原始人,或许机缘巧合下他们掌握了点火的技巧,但要让他们说出这玩意是怎么让火烧起来的,呵,还是饶了他们吧。
但现在不一样。
路明非随口就说出了龙语的含义。
不要死。
可问题来了,他掌握了打火机的制成工艺,却没有人能看到这只打火机。
他们只记得路明非好似说了什么,可具体说了什么呢?没有一个人记得。
就好似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悄无声息间轻轻一勾,便拨乱了所有人对于这一言灵的认知。
“或许,这就是黑王血裔的特殊性。”
副校长的话令众人安静下来。
大师们低头沉思。
的确,黑王血裔,S级是目前发现的唯一的黑王血裔,在他身上发生任何事都是正常,他们早该做好心理准备的。
“好了,好了。”
副校长拍拍手掌,朗声开口。
“我们的S级吃完了他的早餐,想必大家也已经迫不及待,那么就开始吧,关于全新言灵的测试。”
路明非在干尸哦不是大师们的拥簇下来到了训练场。
这是一个特殊的房间,三面何金强,一面是能抵抗炸弹冲击的防爆玻璃,说道这个路明非就不得不想起昨天晚上穆罕默德部长为了像他展示这面玻璃的防爆能力有多么出色而在房间里引爆的那枚炸弹了。
虽然最后玻璃没出问题,但当时穆罕默德部长是差点被路明非打个半死。
“准备好了么,小明非。”
房间里的广播传出副校长的声音。
路明非对玻璃外的大师们点点头。
很快,机械臂将一只重伤的小白鼠送到了路明非面前。
按照广播中的指示,路明非直视小白鼠的眼,说出不要死。
等待三分钟,小白鼠毫无反应。
玻璃窗外的大师们一边在笔记本上快速记录,一边交头接耳。
“对小白鼠无法起效么,为什么?”
“或许是要求受体具备一定的智能。”
“那么这智能的标准是什么?非得人类么,猴子呢,海豚呢?”
“或许也有别的可能,比如,灵魂。”
大师继续他们的讨论。
路明非的测试也在继续。
小白鼠之后是警犬,然后是猪。
与常人想象中的不同,其实猪的智商很高,起码比狗类要高,至于为什么有警犬却没有警猪……
朋友,还真的有警猪哦。
言归正传,一个又一个的动物送入房间,但结果都是一样,全部无法起效。
“小明非。”
副校长问。
“你的消耗怎么样,有没有疲惫的感觉。”
“没有。”
路明非想了想。
“跟最开始一样。”
大师们双眼一亮。
“就是说,只要不曾起效,就不会对使用者产生负担么?”
“他究竟能使用几次言灵呢,我迫不及待的想知道S级的极限在哪里了。”
终于,一个壮汉走入了房间。
“普通的测试数据已经足够。”
“现在我们需要尝试小明非你言灵的极限。”
“第一个项目是,断肢重生。”
路明非神色一凝。
就见校工先生举起手,其小拇指和无名指都只剩下光秃秃的一截。
“放心,我们还没有丧心病狂到以活人做这种危险实验的程度。”
副校长轻笑着。
“里斯克,曾服役于美军的海豹突击队,因伤退役,小明非你也看到了他的手掌。”
“怎么样,有把握么?”
路明非皱眉,不确定的说。
“我只能说试试。”
“嗯。”
副校长说。
“那就交给你了。”
名叫里斯克的校工对着路明非露齿一笑。
“无论如何,我都得感谢您,?
?生。”
“请不要有任何负担,接到消息时我的感觉就像是中了百万美金的大奖,虽然我知道这样说没有什么用,但是,我还是很感谢您,先生。”
路明非温和的笑了笑。
他竖起手掌。
“好的,我知道了。”
“别紧张,看着我的眼睛,这样就好。”
“嗯!嗯!”
里斯克舔了舔嘴唇。
“我在看,先生,这样可以么,我是说……”
路明非点燃黄金瞳。
“不要死。”
他说。
防爆玻璃外的大师们屏息凝神。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但是,很可惜。
什么都没有发生。
“失败了么?”
“果然,断肢重生这种事还是太困难了吧。”
“不一定,或许跟时间有关,变量有很多,还需要实验。”
忽然有人注意到里斯克的神情。
副校长立刻抓起话筒。
“校工,里斯克,汇报你的情况!刚才都发生了什么!”
“是的,长官!”
里斯克皱着眉,似乎在回忆,有些不确定的说。
“我感觉到,就在刚才,我的断指部位恢复了知觉。”
“什么知觉!”
“嗯……麻痒,还有空虚,似乎……”
里斯克努力的捕捉刚才的感觉。
“似乎少了什么,是的,就是少了什么。”
立刻,大师们脸上显露出狂喜的表情。
在场的就没有一个迟钝的。
他们立刻就想到了里斯克说的话究竟什么意思。
“起效了,是有效的!”
“断指,我知道了,是断指,如果找到里斯克的断指,或许就能成功!”
“难以想象,五年以上的时间,明明他的神经末梢早已坏死,居然还能产生知觉,这就是言灵么!”
小书亭
“奇迹!奇迹!”
听着广播中传出的议论,哪怕是里斯克也理解了当下的情况。
说实在的,他有些遗憾。
“如果我能留着断指就好了。”
他自嘲一笑。
还是郑重的对路明非一鞠躬。
“无论如何,我还是得感谢您的尝试,先生。”
“抱歉,没能帮到你。”
路明非侧过身,让开了里斯克的这一礼。
170 S级的权柄和副校长的选择
测试暂停,路明非去进食以补充体力,尽管之前的项目并未对他造成多大的消耗,但只是三根肘子而已明显无法满足S级的胃口,谁又能拒绝大餐的诱惑呢?
大师们则围在专用的房间内讨论。
他们拿着迄今为止的实验数据,或捏着下巴凝眉沉思,或在纸上勾勾画画。
忽然一黑,谁把灯关了。
“或许,我们有必要重新看看这个。”
副校长说着,按下遥控器。
其余人纷纷往唯一的光源投去目光,那是投影用的幕布。
画面出现了。
聚焦在一条正在流血的大腿上。
立刻有人想起来,尤其是芬格尔,这一幕再熟悉不过,就发生在半小时前,副校长用他的大腿作为材料,让众人第一次亲眼目睹了黑王血裔的言灵。
看着录制画面上自己那鲜血淋漓的大腿,芬格尔皱着一张脸一言不发,但等他摸到不久前副校长塞在自己兜里的卡,委屈的神色便瞬间一扫而空,此刻的他甚至能用眉飞色舞以形容。
他看到自己的伤口正在愈合,摄像机聚焦于芬格尔的大腿,每一根粉红的肉芽都清晰可见,大师们聚精会神,这种只存在于幻想作品中的事无论看多少次,所能给与人的震撼始终无与伦比。
“好了。”
画面暂停,副校长深深凝望一眼,便转过身来。
“你们发现了吧。”
芬格尔茫然四顾,看见除了自己之外每个人脸上都是若有所思,甚至包括古德里安。
哦他差点给忘了,自己这位导师虽然人是脱线了点,但学术水平真的没化说。
“质量在增加。”
有人说。
“就是这个。”
副校长点头。
“虽然我们还不知道新言灵起效的基本原理。”
“但是就目前的表现来看,既然S级能在一分钟内治疗水果刀造成的创伤,甚至痊愈如初,我们有理由相信,断肢重生这件事对S级来说并非毫无可能。”
“的确。”
大师们赞同的点头。
芬格尔瞪大了眼四处张望,等等你们都理解了什么啊就点头,麻烦能不能出来个人给解释下。
或许是听到了他的心声,有人附和着副校长说。
“您的那一刀使材料损失了大约20克的质量,包括鲜血和一定的肉,但是在S级使用了言灵之后,在短时间内材料损失的质量全部凭空恢复了,我的猜测是生命力,或许别的什么名词,总之就是指类似的物质,众所周知,遍数目前我们发现的所有激素或者催化剂,没有任何一种能达到S级言灵的效果。”
“所以,可以假设存在一种我们尚未发现的神秘物质,或者说能量。”
这人耸耸肩。
“毕竟我们还无法确定这玩意的存在形式。”
“就叫他生命力好了,总之,当S级使用言灵之后,受体的生命力便开始了工作,它们大量分泌,以恐怖的效率催生身体的组织血肉,并且似乎有一定的记忆能力。”
“请大家看这两张图。”
投影屏分成左右两边,呈现两章大腿的图片。
显而易见,都是芬格尔的大腿。
两者几乎毫无区别。
“这是受伤前的材料。”
他用激光笔在左边的图片上晃了晃。
“这是S级治疗后的材料。”
芬格尔听着这位大师一口一个材料的介绍,总觉得好似有哪里怪怪的,甚至于他都怀疑自己的屁股上是不是有个戳,写着“检疫合格”的字样。
“你们发现了么。”
“几乎没有区别。”
“完美的治疗。”
“不。”
这人肃然的说。
“请注意,用几乎这样的词并不准确。”
“应该是完全,彻底。”
“甚至,包括毛发。”
他按了一下激光笔。
两章照片上跳出一个数字。
一模一样的数字。
“连毛发也彻底的复原,一根不少。”
“所以我们猜想生命力起效的方式有一个固定的模型,可以假设受伤之前的材料状态为模型A,受伤的状态为模型B,S级的言灵就是将模型B恢复为模型A。”
“那么,有没有人能告诉我。”
这人皱眉,大概不是预设了答案的提问,而是真的心存困惑。
“是谁记录下的这些模型?”
“受体么?还是使用言灵的S级?”
“换言之,S级的言灵是帮助受体恢复成受体想恢复的状态。”
“还是恢复成S级想要的状态。”
“如果是前者,那么S级的言灵固然强大,但充其量只是个助燃剂,或者说燃料,毕竟我们尚不知道生命力究竟是产生于受体自身,还是由S级提供。”
“这两种情况很好理解,一者是S级激活了受体的生命力,令其开始快速自愈,一者则是S级主动提供了生命力,供其痊愈。”
说道这里,他笑了笑。
“当然,我更偏向于助燃剂的猜想,比起用眼神接触就能完成生命力的传输这种事,打开受体的快速自愈功能的开关更加现实。”
“现实?”
有人呵呵的笑了。
“你居然对S级的言灵要求现实,开什么玩笑?”
那人耸耸肩。
“好吧,我知道,我知道,奇迹这种事说不通,但是,偏向于助燃剂的猜想也是我个人的私心。”
“毕竟如此一来,也就意味着快速自愈这一状态存在于每个人的体内,我们只需要找到它的开关,或许就能做到……”
他抿了抿嘴。
“复刻S级的言灵。”
众人都是沉默。
复刻言灵这件事听来好似天方夜谭,但对于混血种的学者而言,却是早有先例。
举一个最近的例子,比如催眠。
普通人也听说过的词,甚至可以说是大名鼎鼎,频繁出现于各种文艺作品中,就连心理医生通过学习也能掌握一定的技巧从而达到类似效果。
但与常人想象中的不同,催眠这一技术并非是某个天才的灵光一闪,而是直接源自于混血种,或者准确点说,源自于龙类的言灵。
序列号14:催眠。
学者们对这一言灵进行研究,总结经验然后推广,经过漫长时间的演变,这才有了如今连普通人也能使用的催眠技巧。
甚至于,有传闻就连电力的发现和应用,也与某些言灵息息相关。
在场就有一人,图灵,大家都知道他拉开了信息时代的大幕,但有小道消息流传,据说当年图灵是按照一种名叫“天眼”的言灵设计的计算机。
当然,关于这一消息图灵教授从未有过正面回应。
话说回来了,有此种种在前,大师们对路明非所觉醒的新言灵会抱有这般的重视,也就合情合理了起来。
一个全新的言灵,也就意味着全新的研究领域,意味着无数的成果在等着他们。
“言灵要比我们想象的更加神秘。”
副校长悠悠然的说。
“还记得这玩意的定义么?”
“通过吟唱龙语,展开特殊的领域,并且对该领域内的世界下令。”
老牛仔满是神往。
“听到了么,他的重点是,下令啊。”
“这就是权柄。”
“假如你的猜想是正确的,人体内真的存在一种可以控制快速自愈的开关。”
“但是,没有权柄的我们也无法使用。”
“你们也知道的吧,龙语,就拿小曼斯坦因的蛇举例好了,我们都知道这一个言灵该怎么念。”
说着老人清了清嗓子,吟诵了一长段繁复古奥的语言。
“这就是言灵蛇的龙文。”
他说。
“但是,很可惜,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有相对应的血统,或者说,没有相对应的权柄,就算我们学会了龙语,也不过就是多掌握了一门外语的级别,对于施展言灵没有丝毫帮助。”
“于此类似的,比如皇帝。”
“这个言灵似乎谁都能使用,但真的如此么?传说中黑王一旦使用皇帝,全世界的龙类都得赶来觐见,而我们呢,只能让混血种感动一下,效果比一部好莱坞的催泪电影都好不到哪去。”
“这样的皇帝,还是真正的皇帝么?”
副校长摊了摊手。
“答案显而易见,当然不是,真正的皇帝只有那一位龙族的共主才能使用,是独属于他的至高无上的权柄,除他之外没有任何生物可以施展,这就是龙类和我们混血种力量的本质。”
“权柄。”
“我说了这么多,你们应该也能理解了,就算证实了每个人体内都有快速自愈的功能,但我们不是S极,根本没有按下开关的权柄。”
众人稍显几分颓唐。
就听副校长继续说。
“但是。”
见房间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副校长轻笑一声。
“但是,就算我们没有按下开关的权柄,只要证实了生命力这一概念的存在,里面的宝藏也足以让我们用一生的时间去发掘了。”
“S级固然强大,但他终究也只有一个人,想一想吧,假如我们掌握了生命力的奥秘,那代表了什么?”
“嗯,不知道在座诸位有没有玩过游戏。”
“比如魔兽世界,里面就有一种道具,我们都叫它血瓶,喝下去就能恢复生命力。”
“或许,我们还真能制造出这样的药品也不一定。”
老牛仔眨了眨眼。
大师们垂头沉思,一双双浑浊的双眼逐渐明亮。
在副校长的主持下,对于S级言灵的最新测试方案很快出炉。
主要有两个研究目标。
一个是确定“生命力”这一概念的存在,以及具体的存在形式。
一个是确定谁才是治疗模型的判断者,也即S级施展言灵,是将受体恢复成S级以为的健康状态,还是受体自认为的健康状态。
对于第二个目标,副校长几次欲言又止,眉头深锁,有人敏锐的发现了他的异常,立刻开口询问。
“您有需要补充的么?”
副校长的玩世不恭可以解释成大师的个人性格,只要没给他人造成困扰或者伤害,一切随他,在场的都是行内人,不至于产生那种认为科学家不仅要为科学进步鞠躬尽瘁,同时不能买车不能买房,也不能有个人生活的可笑念头。
所以了,他们对副校长的尊敬并非虚假,而是发自内心,毕竟眼前这一位那西方顶尖炼金师的头衔不是吹出来的,他的才能无人可以质疑。
“关于模型的判断者,我有个想法。”
顿了顿,副校长自嘲一笑。
“算了,没必要,可能性太低了,先这样吧,叫小明非过来,我们继续。”
当路明非回到测试用的房间时,他在里面惊讶的看见了副校长。
这邋遢的老牛仔拎着白兰地,有一下没一下的往嘴里灌,见路明非来了,就露出个大大的笑脸。
“来一口么?”
他热情的把白兰地递给路明非。
刺鼻的酒精气味令少年皱了皱眉。
“算了,君子不夺人所好,您还是自己享用吧。”
他礼貌的推开酒瓶。
“年轻人哦,年轻人。”
老牛仔遗憾的摇摇头,又给自己灌了一口。
“测试呢?”
路明非直截了当的问。
“接下来是什么项目?”
“继续刚才的,断肢重生。”
副校长狼狈的打了个酒嗝,擦了擦口水。
他嘿嘿笑着给路明非解释。
“刚才我们测试了你的言灵对多年陈伤的效果,很可惜没有起效,但这并不能说明你就做不到断肢重生。”
“如果是刚断的肢体呢?”
“以你言灵的表现,照理来说,只要是新伤,哪怕是肢体断裂这样的伤势,应该也能治疗才对。”
“新伤?”
路明非微微皱眉。
“我记得你说过,不会用活人做实验。”
这是不久前副校长信誓旦旦说的话,也是有对方的保证路明非才如此配合测试的项目,毕竟有些口子一旦打开就后患无穷,假如为了测试断肢重生他们可以做到当场砍断校工的手臂,那么他们也能为了测试起死回生而用研究的名义杀人。
这是路明非不愿看到的。
“放轻松,放轻松。”
老牛仔乐呵呵的笑着。
“你看我像那种说话不算话的人么?”
“像。”
副校长喷了口酒。
“小明非啊,知不知道什么叫说话的艺术啊!”
“所以你也承认自己的话不可信么?”
“咳咳。”
副校长心虚的偏过视线。
如果他的话可信,小曼斯坦因也不至于一直摸爬滚打到进入卡塞尔才知道有自己这么个父亲。
“好了,抓紧时间,我们要开始测试了。”
副校长一本正经的转移话题。
“所以我说了如果你们……”
副校长抬了抬手。
“是我。”
路明非一愣。
老牛仔得意洋洋的笑,眯起了眼。
“这次项目配合你测试的人,是我。”
“断肢重生?”
“嗯。”
路明非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副校长。
就露出来的身体部分看不出异常。
没缺胳膊少腿,也没断手指头。
忽的恍然大悟。
路明非狐疑的顺着老牛仔那堆积赘肉的腰部一直往下直到裆……
“看哪呢你个小鬼!”
副校长气急败坏的说。
“那个,我不知道你原来……”
“停止你那毫无根据的幻想,我是男人!绝对的男人!”
老牛仔吹胡子瞪眼的挥舞酒瓶。
“没听我说么,新伤!是新伤!”
他抓起水果刀,就不久前刚捅过芬格尔的那把。
副校长嘟嘟囔囔。
“芬格尔那混蛋,我都说了给食堂打折卡这家伙都不肯来,不就是砍根指头么,都说了S级能治好能治好,啧!”
路明非皱了皱眉。
他这下是真的感到了意外。
“您是要……对自己下刀?”
“当然!”
副校长没好气的说。
“再怎么说,研究这种事还是亲自收集的数据最可靠。,光看别人的报告有什么意思,没有亲身感受过你的言灵,始终隔了层膜,嘿嘿,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吧。”
老牛仔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笑容。
路明非没有笑。
他忽然觉得,此刻的老人虽然还是一样的邋遢,一样的不修边幅,一样的口花花没个正形,但他身上莫名就有了一种让人肃然起敬的东西。
西方最顶尖炼金大师这样的头衔,放在他身上,竟也一点都不违和。
路明非不是没见过那种人。
满嘴都是大义名份,冲锋时自己却躲在最后面,叫着别人去牺牲。
他们或许有这样或者那样的理由,光明的或者崇高,但看看他们做的事情吧,自己活到了最后,说着为大局着想什么的,一到牺牲,或者只是付出这种事,就把其他人推出去。
路明非不喜欢这种人。
就在刚才,他还以为副校长也这样,以着测试新言灵的名份命令其他人牺牲。
哪怕自己的言灵能够治疗,但终究还是存在一定的风险。
但是没想到,副校长选择牺牲的,选择承担风险的人,是他自己。
…………
“你有一个令人尊敬的父亲。”
施耐德说。
曼斯坦因没有回答。
他深深的看着房间里那个拿着酒瓶满身邋遢的老男人。
自己砍掉自己的肢体,以配合S级测试他的新言灵。
就人选问题众人陷入沉默时,谁都没想到,最后站出来的人,会是副校长。
他满不在乎的说。
“这种好事上哪找,亲身感受黑王血裔的言灵,你们不上我可就上了啊,嘿嘿嘿。”
立刻,施耐德,曼斯坦因,还有绝大部分的大师都纷纷开口,试图替下副校长。
后知后觉的古德里安也嚷嚷了两声。
但是,没有用。
副校长是在场众人中地位最高的一个。
甚至于,哪怕昂热在这里,他的话兴许也没老牛仔的好使。
战士和学者本来就属于两个不同的系统。
昂热那传奇屠龙者的名头再响亮,对于大师们来说,还没S级的治疗言灵来的令人感兴趣。
治疗没准还能研究点什么出来,时间零这玩意可是连个下手的地方都没有。
所以了,当地位最高说话最有份量的副校长做出决定,他们也只能服从。
更何况这决定还不用他们付出什么,要承担风险的人,是副校长自己。
“比起父亲。”
曼斯坦因说。
“他更是一个合格的炼金大师。”
…………
“您……您这是做什么!”
“断肢啊。”
“那拖鞋是……”
正费劲扯掉袜子的副校长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你以为我要砍哪里,当然是脚指啦,万一你失败了我还勉强能接受,假如断根手指,我怎么跟女孩子们跳舞!”
“我还以为你的手指会用来完成炼金实验一类的工作……”
“哈哈,说什么傻话,炼金那么简单的事我用脚都能给你画个矩阵出来!”
副校长豪爽一笑,拿着水果刀放在小脚趾上面来回比划,好一阵龇牙咧嘴,愣是没砍下去。
“需要帮忙么?”
路明非贴心的说。
“我怕你一刀下去整个脚没了!”
副校长嘟囔着,眼一闭,心一横,手起刀落。
“喔喔喔!”
老牛仔抱着他的脚嚎啕大叫。
路明非:……
“那个,你砍偏了。”
嚎啕骤然一停。
副校长低头看了眼安然无恙的脚趾。
“难怪我一点不痛。”
隔壁房间,本来的几分肃然,在副校长开始嚎啕之后,忽然就微妙了起来。
施耐德想起他刚才对曼斯坦因说的话。
忽然就有些尴尬。
曼斯坦因翻着死鱼眼。
“我就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
“算了,交给我吧。”
路明非拿过水果刀,对着副校长的脚趾干净利落的就是一下。
在老牛仔哭出来之前,他直视副校长的双眼。
“不要死。”
大师们死死盯住了副校长脚指的伤口。
不出意外,奇迹发生了。
与芬格尔一样的画面开始上演。
但比那要更夸张。
骨头,连骨头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
甚至在场众人若非都是混血总,动态视力远超普通人嘞,怕是连副校长血肉生长的这一幕也看不清。
太快了。
副校长死死捂着嘴。
他瞪大了眼,一动不动的注释自己的伤口。
芬格尔所说的麻痒感,他体会到了。
除此之外,还有么?
生命力,促使伤口恢复的生命力,能感觉到么?
副校长聚精会神。
可惜,直到最后一层皮肤的覆盖,他也没抓住任何类似生命力的感觉。
或许,只有通过仪器才能观察得到了。
他想。
“对了,小明非!”
“你感觉怎么样,消耗大不大?”
“还好。”
路明非稍作感应。
“大概相当于我跑五公里的消耗。”
“五公里么,那……”
副校长忽然发现了重点。
“你是说,对你而言的五公里!”
“嗯。”
大师们也反应了过来。
所有人都知道混血总的体质远超常人。
更何况是混血种巅峰的S级。
对他来说的五公里,或许只是普通人散散步的水平。
“很好,非常好!”
副校长拍了拍手。
“你的消耗比我们想象中的低很多。”
“主要也是你S级的体质摆在这里,五公里对别人来说或许还会是负担,但对你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既然如此,我们预计要用一天完成的测试,或许到今天中午就能结束了。”
说完,副校长立刻口述自己的感受,将之前经历的种种麻痒以及寻找生命力无果的经历一一记下。
他面色苍白,尤其是强调了受体会有巨大消耗的这一点,猜想也许这正是生命力存在的证明。
之后就是一个又一个的测试。
人选全部都是自愿者,大师的助手以及几个稍微年轻的教授。
在最开始几个尝试自行感应生命力失败后,他们很快用上了检测用的仪器。
但是这一个研究目标的进展依然令人沮丧。
对于究竟是什么力量促使伤口恢复的这一问题他们始终没能找到切实的证明。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另外一个实验目标。
关于模型判断者的猜想。
进展相当喜人,甚至到了出人意料的程度。
“以上就是这次项目的要求。”
“小明非你还是跟以前一样,重点是施耐德,当小明非使用言灵后,你要开始想象自己几年前的样子,最好给自己一个强有力的暗示,告诉自己要恢复到重伤之前。”
“收到。”
施耐德砍掉自己的小拇指。
他甚至对路明非笑了笑。
“交给你了,S级。”
“放心。”
路明非点头。
“我不会让部长断指的踏上战场。”
他直视施耐德的眼睛,同时说出不要死。
立刻,当施耐德听到S级说出晦涩难明的龙文,他便利用催眠手段给自己下了个强烈的暗示,暗示自己能在S级的言灵帮助下彻底的恢复健康。
很可惜,失败了。
施耐德活动活动刚长出来的手指,确实,和之前的一模一样。
但除此之外,身体其他部位的伤依旧存在。
所以S级的治疗与受体的个人意愿无关么?
大师们想着。
孤例缺乏说服力,他们又在执行部中找来了几个专员,在这些日夜冲锋在屠龙最前线的年轻人中挑几个曾负伤的人,简直再轻松不过。
同时,为了加强暗示的效果,他们特地请来了言灵为催眠的富山雅史教授,有他的帮忙,实验的效果更加显著。
但很可惜,结果依旧。
“暂时可以确定,S级的言灵效果与受体的意愿无关。”
“所以是根据S级的判断完成的治疗么?”
“这么说来,我有个想法,你们说S级能不能控制他的治疗程度,是不是只要他愿意,一个人就能无限的自愈直到他消耗完自身的能量而死亡。”
“你的说法让我想起了癌细胞,很有意思,或许这个治疗言灵还能往强大的单体杀伤方向开发。”
学者们三三两两的讨论。
“在这之前。”
副校长说。
“我们还没确定呢,测试继续。”
学者们并不意外,研究本就是这样的一种过程,不是说A错了B就一定对,起码要经过实验才能给出判断,没准A和B一起错了,正确答案却是谁都没想到的C。
正如物理学上对于光性质的争论,一拨人认为光是一种波,另一波人则认为光是粒子,他们在那吵了块一个世纪,而到现在最普遍的认知却是,光既是波又是粒子,也即光的波粒二象性。
也难怪有人猜测现实世界就是个黑客帝国,或者只是一本书里的故事,看似稳定的日常世界,放大到微观层面却呈现出难以解释的无序状态,好似乱码。
而此刻,S级的言灵,也呈现出了令人抓狂的,波粒二象性。
但与光不同。
光呢,既是A,也是B。
路明非就不一样了。
他既不是A,也不是B。
大师们吃惊的发现,就算路明非盯着施耐德年轻的照片看个十分钟,完全烙印在脑海,然后对施耐德使用言灵,执行部部长也只是恢复了刚造成的伤口,其他部位也的确出现了麻痒感,但并未发生变化。
而这种麻痒感在上一次的测试中,也同样出现了。
之后的实验也是相同的结果。
大师们要抓狂了。
既不是S级,也不是受体,那是谁下的判断?
难道伤口还有脑子能自行判断自己该恢复成什么程度?
开什么玩笑!
比起这个,大师们更愿意相信另一种可能。
也即,存在第三者。
冥冥中的第三者,当S级使用言灵,受体开始大量分泌生命力,冥冥中的第三者便出现了。
他如幽灵般不可捉摸,又如神明般高高在上,他决定了伤口该恢复到何种程度。
2k小说
当然,还有更多的理论被提了出来。
大师们争论去了。
而路明非的工作也算是告一段落。
研究是一件漫长的工作,正如罗马不可能在一日里落成,教授团执行部装备部等卡塞尔的机构与路明非签订了长期的合约,在以S及个人意愿为前提的情况下请他配合研究,且给出了一份相当可观的报酬。
当然,相较于得到这些机构的友谊而言,区区报酬根本不值一提。
装备部自然不用说,穆罕默德部长拍着他的鱼缸对路明非保证,以后S级想炸谁他们就炸谁,就算路明非对昂热那老不死的校长宝座感兴趣,他们也能策划一场天衣无缝的的爆炸,送那老家伙魂归西天!
路明非确实的感受到了装备部的热情没有错,可是,总觉得他们的热情会是很麻烦的东西。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卡塞尔的教授团。
可以这么说,要是把路明非和昂热一起放在教授团面前,前者的话可比校长要管用的多。
路明非能配合他们的研究,昂热有什么,区区一个粗鲁的屠夫罢了。
在教授团面前狠狠刷了次脸的路明非,基本能在卡塞尔里横着走不成问题。
甚至于,假如校董会要召开听证会,只要路明非愿意,完全可以左右教授团的判断。
这也就相当于间接左右了听证会的结果。
最后就是新言灵的命名问题。
这可不是小事,一个新言灵的命名,代表的是足以在混血种历史留下自己印记的荣誉,还是有相当一部分的大师看重这一点的,毕竟荣誉这玩意,谁不爱呢?
他们提出了很多选项。
有人考虑到路明非的故乡,就给出了“回春”“悬壶”“神农”等等。
也有人简单明了,提议就叫“永生”。
还有人用其他体系的神话命名。
直到路明非说了句。
“不要死。”
不是使用言灵。
他只是平静的说。
“这个言灵,就叫不要死。”
有人还试图说些什么,但当他接触到路明非的眼神后,便住了口。
S级。
当S级做出了决定,又有谁能令他改变意志呢?
或许这样的人压根不存在吧。
他说了,自己的言灵叫不要死。
那么这言灵就是不要死。
独属于他的,不要死。
言灵的名字终于定了下来。
比起不要死的名字,人们对于S级最后的眼神更为印象深刻。
“多棒的眼神啊。”
施耐德感慨。
“怎么,看到自己的影子了?”
曼斯坦因问。
“不,不是的。”
施耐德回忆着少年临走时的背影。
果断,坚定,毫不迟疑,一往无前。
“我能看得出来,他有某种非做不可的事。”
“但不是复仇。”
施耐德顿了顿。
“与S级的信念相比,复仇太小了,他所要完成的事,要比区区的复仇伟大的多。”
“伟大?”
曼斯坦因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是的,伟大。”
施耐德重复。
“好吧,随便你。”
曼斯坦因推开门,进入空旷的房间。
在这里,副校长正一个人喝着酒,望着墙壁久久出神。
“唷,你来了啊。”
副校长说。
“小曼斯坦因。”
“我已经是个秃头的中年人了。”
“那有什么关系。”
副校长笑了笑。
“在爸爸的眼里,你永远是当年的那个小不点。”
“很抱歉,你大概没见过我小时候的样子。”
曼斯坦因不想继续爸爸和儿子的无聊话题了。
他说。
“就这么让他走么?”
“我们还有很多研究没有完成。”
“不要死的极限在哪里。”
“多严重的伤才开始无效?”
“甚至于,只剩下一颗脑袋还能救回来么?”
“好了,好了。”
副校长打断了曼斯坦因的话。
“我知道,小曼斯坦因你一直想证明自己。”
“你想达成超过我的成就。”
“但是,不要急,慢慢来。”
“而且,小曼斯坦因你要记住。”
老牛仔的声音低下来。
他摇晃着白兰地,目光飘远。
“我们是研究者。”
“而他们是战士。”
“是S级的战士。”
“巧的是,爸爸与一个这样的S级认识了好几十年。”
“我很清楚他们都是什么样的家伙。”
这个男人说。
“疯子。”
“为了自己认定的事,不顾一切的疯子。”
“你可以跟他嘻嘻哈哈,跟他开玩笑,也能一起喝酒。”
“但千万,千万不要试图触碰他们的逆鳞。”
“会死的。”
副校长笑了笑。
“算是我这个不称职的父亲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经验吧。”
“会死么?”
曼斯坦因喃喃。
“我们对S级的了解太少了。”
副校长感慨。
“档案里的衰小孩,跟现在我们的S级,简直就是两个人。”
“显而易见的,我们无法用对待衰小孩的态度去对待S级。”
“计划完全乱套了,一切都得重新来,我们需要一点点的从头开始,小心翼翼的去接触这位S级。”
“记住,小心翼翼。”
副校长幽幽一叹。
“有一点,我想很多人都注意到了,但没有放在心上。”
“那是因为他们对炼金的了解太过浅薄。”
“呵,什么大师,在我看来就是一群小学生。”
这个老男人嗤笑一声。
在曼斯坦因狂变的面色中,嘲讽的说。
“居然连S级从始至终都没有展开领域这种简单的事都没发现。”
“领……领域!”
“嗯,我的小曼斯坦因啊。”
副校长好似梦呓一般。
“你说,一个混血种使用言灵,怎么可能没有领域呢?”
“怎么可能呢?”
长久的沉默。
久到让人以为这里只剩下死人的沉默。
“会不会,是S级刚觉醒言灵,还没有完整的掌握?”
“呵。”
“知道么,小曼斯坦因,我记得以前就说过,你不适合走研究这条路的。”
“比起来,你那位朋友,是叫古德里安吧,或许更合适点。”
“他如果在这里,就不会问出这种问题。”
“言灵的本质是混血种通过吟唱龙文的?
??式对自己领域内的空间下令。”
副校长顿了顿。
“要么,不要死根本就不是言灵。”
“不是言灵!”
曼斯坦因惊呼出声。
难以想象,卡塞尔的风纪委员会主任竟然也会有如此失态的时刻。
但这件事给他带来的冲击力实在太大太大。
教授团装备部执行部,卡塞尔里最聪明的一小撮人研究了一天一夜,最后你告诉我,这玩意不是言灵!
“不可能!”
曼斯坦因下意识的反驳。
副校长宽厚的笑了笑。
“很难理解么?”
“但我更愿意相信这不是言灵。”
“比起另外一种可能,S级能治疗这件事不是言灵的效果,反而让我松了口气。”
ranwen.la
曼斯坦因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另外的……可能?”
“是啊。”
副校长长叹一声。
他仰头咕咚咕咚给自己闷了小半瓶的酒。
重重的哈了口气。
他睁着惺忪的双眼,说话也颠三倒四。
但曼斯坦因还是听见了。
他那炼金大师的父亲是在说。
“感受不到领域,呵呵,谁说这就是没有领域了!”
“混血种得展开领域才能施展言灵,那是因为我们只是混血种!”
“我们只能对小范围内的时空间下令!”
“但他不一样。”
副校长忽出口气。
“如果我能直接对这个世界下令。”
“我还要什么领域。”
“哈哈。”
“我说的话,全世界都得好好来听!”
“领域,呵,领域!”
“这整个世界,都是他的领域。”
曼斯坦因凝固了。
他感觉自己就是一块海边的礁石。
动也动不了,想也想不了。
就这么呆呆的,呆呆的站着。
越是了解炼金,越是了解龙类。
在听了副校长刚才那一番话后,也就越是震惊,越是骇然。
直接对……这个世界下令。
就在前不久副校长还说过,言灵就是权柄。
那能直接对这个世界下令的S级,又该掌握了怎样恐怖的权柄!
“好了。”
副校长将剩下的酒倒在地上。
群星般的炼金矩阵依次亮起。
“有些信息,记住了就是错。”
“记住了就是罪。”
曼斯坦因茫然的环顾炼金矩阵的星芒。
就听自己的父亲在群星的光芒中,以着莫名的语气对他说。
“忘记吧。”
“我们将一起遗忘。”
“把那些该死的领域啊世界啊,都给遗忘!”
“可是,父亲!”
曼斯坦因慌忙的说。
“他是巨大的隐患!”
“我们必须汇报给校长!”
“谁都不知道S级究竟是什么!”
“太危险了!”
“哈哈哈。”
副校长夸张的笑,前仰后合,眼泪都出来了。
“S级?》”
“S级!”
“我天真的小曼斯坦因啊,到现在你还认为他只是个S级么?”
“不,或许我们应该尊称为,祂。”
“谁知道呢?”
副校长嘲讽的笑了笑。
“而且,别忘了,是谁给这位存在发的入学邀请。”
“正是你心心念念的校长先生啊。”
炼金矩阵的光芒逐渐黯淡。
清洗记忆的工作也到了尾声。
“作为父亲,再给你一条人生的经验吧。”
“我可爱的小曼斯坦因。”
副校长庄严的说。
“智者,善于遗忘。”
他柔和的说。
“睡一觉吧,睡一觉,一切都跟以前一样,什么都不会发生。”
“晚安。”
“我天真又可爱的,小曼斯坦因啊。”
171 路明非和昂热的初见
“那个,女王大人……”
芬格尔双掌合十,笑容讨好。
“没记错的话,这里是我的寝室吧。”
“您就算对S级有想法,等晚上,老大他睡着了,我帮您把他……
考虑到自己与路明非的战斗力差距,芬格尔立刻悬崖勒马,将后面的话给吞了回去,只是信誓旦旦的说。
“我就立刻叫您过来,然后帮您俩望风!”
又换下庄严的脸,芬格尔嘿嘿嘿的笑着。
“可现在,您看这天还不是亮的么,怎么着也不合适吧,要不就让我先进去,实不相瞒,我感受到了厕所的召唤……”
零冷冰冰的站在寝室门口正中央,警惕的盯着芬格尔,白皙的小手已放在了腰间的军刺上,看这架势,只要眼前这人形狗熊胆敢再往前踏出一步,来自战斗民族的少女就要施展她的天赋技能了,比如热血狂暴白丝飞踢什么的。
打死芬格尔都想不到,有一天自己居然会沦落到有家不能回的田地,不就是吃了个午饭么,芬格尔好歹阔绰一回,用他以血肉从副校长那里换来的卡,无比奢侈的兑换了五根烤猪肘子。
本来是能兑换十根的,看看看看,伟大英明且战无不胜的副校长只是捅了他一刀就给了十根肘子,不得不说副校长他老人家不仅品味一流爱好高雅,而且这出手也大方的很,怎能不让他手底下的马仔,指芬格尔,肝脑涂地舍生忘死啊!
一方面是五根肘子已经撑了,他又不是S级,没有原子炉一样恐怖的消化能力,芬格尔在第一次与路明非吃饭时就吓了一跳,看S级这外形也不胖啊,甚至和壮硕都搭不上边,怎么这一根一根肘子下去都不带停的,再看这小腹还是好端端结实平坦,就更让人想不通,莫非S级的胃还跟机器猫的次元口袋一样无边无际。
他不是S极,他甚至连C级都不是,卑微的芬格尔只能吃下五根肘子,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但芬格尔已经很满意了,甚至满意的过了头,他是一边哭一边吃完最后的肘子的,五根肘子对他而言就已经是难得一见的丰盛大餐啦。
其实路明非不知道的是早上芬格尔提的那三根肘子本来就是为他准备的,副校长出的钱,他们哪里不知道装备部的人都什么德性,你在那地方想喝口水人家保准端上来的都是可乐,怎么能让S级饿着肚子配合研究呢?
至于芬格尔没有一次性兑换十根肘子的另外原因,当然是要为今天晚上的大餐留好肚子啦,英勇伟大且战无不胜的学生会首席凯撒大人将在安珀馆举办晚宴,作为新闻部的部长芬格尔当然也收到了邀请,尽管他在自由一日上的表现乍看上去很像是叛变到了S级新生的阵营,也在事实上参与了S级主持的第一次九州会议,但只要有澳洲大龙虾,他芬格尔就永远是凯撒老大最忠实的走狗。
嘛,话说回来好像就在昨天晚上他们整个新闻部因为赌局输了个精光,非但没赚到钱反而是把他们上上下下几十号人都给打包卖给了S级。
可以这么说,只要路明非白天立了九州分部,晚上他们整个新闻部就得全体投诚抱着S级的大腿发誓效忠。
虽然只要跟凯撒说一声伟大的加图索少爷肯定就签一张支票帮他们抹平欠款,但芬格尔是谁啊,卡塞尔的狗仔之王好不好,以他的嗅觉怎么可能还看不清现在的局势,明显跟着S级比凯撒有前途啊。
你看S级他又强又强,超级能打,凯撒有什么,啊,除了有几个,嗯,几吨筹钱,还有什……
等等这么一说要不再考虑一下,其实呆在学生会也挺不错的,倒不是跟着S级不好,主要就是芬格尔觉得吧自己这人有点念旧,如果走了一定会想念凯撒老大的支票和每周一次的宴会。
就这样怀着纠结的心情挺着圆滚滚的肚子芬格尔回到寝室,正准备躺床上消消食,为晚上的大餐养精蓄锐,就被零给挡在了门口。
最开始芬格尔只以为零是走错了寝室,毕竟少女这身材一看就还没发育完全的样子偶尔迷糊一下也挺可爱的不是么?
但很快他就发现了事实和自己想的并不一样。
女王大人并没有走错寝室,她就是在给S级守门,似乎S级在做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不能被打扰。
正在芬格尔一筹莫展之际,救世主降临了。
隔壁的房间门打开,楚子航径直走来。
“校长邀请学弟共进下午茶。”
芬格尔简直是喜出望外。
“听见没!听见没!是校长的邀请哦,这下可以让开了吧,哈哈哈,我要进门咯!”
芬格尔大摇大摆趾高气扬的往前走。
雪亮的村雨冷不丁就横在了鼻前。
一滴冷汗顺着芬格尔的额头滑落。
他干巴巴的笑着。
“哈哈哈,那个,楚会长,褚老大!有话好好说,拔什么刀啊,多吓人!我……”
“止步。”
“是是是!”
芬格尔忙不迭后退,后背紧贴墙壁。
楚子航没有收刀,垂眸看向少女。
“路师在站桩么?”
“嗯。”
得到肯定的答案,楚子航点点头,便在少女身边站定,摆出一幅肃杀的姿态,开始守门。
芬格尔一双眼咕噜噜乱转,一会看看楚子航,一会又看看零同学,本以为是来了救世主,没想到救世主居然跟大魔王同流合污,芬格尔不禁悲从心来,胸中恶气实在难抑,眼一闭心一横,就细声细气的用最温柔的声线质问楚子航。
“校长不是邀请老大喝下午茶么?”
“您应该去叫一声呀。”
“如果不方便的话,其实我也可以代劳的……”
他说着,一小步一小步的开始往门口挪。
村雨再次对准了芬格尔。
他一动不动,双手高举作投降状。
“下午茶等学弟站桩结束了再说。”
“那个,我没别的意思啊……”
芬格尔喉咙动了动。
“那可是校长的下午茶,总不能让校长等着吧,难道S级的站桩比校长的邀请还重要……”
他沉默了。
看到楚子航与零相同的三无脸。
“好吧好吧,站桩比校长的下午茶重要,当然了,区区昂热怎么能跟S级比,他算什么!”
说着说着芬格尔就有些口干舌燥,无论如何那可是校长的下午茶邀请,对于任何一个卡塞尔的学生来说都是难得的殊荣,谁不得换上正装沐浴更衣,再早早的赶到校长室外等待昂热的接见。
可S及呢?
芬格尔觉得,S级或许是卡塞尔建校以来唯一的一个让校长等他共进下午茶的学生了。
但看眼前这两位门神的样子,似乎让传奇的校长先生苦等学生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根本没什么好惊讶的。
“见鬼,肯定是有人疯了!”
芬格尔小声的嘟囔。
楚子航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这也是校长的意思。”
“什么?”
“假如学弟在站桩,不要打扰,让学弟站桩结束了再过去,校长会准备好红茶等待他的到来。”
芬格尔的嘴巴一点点张大。
眼睛也逐渐瞪圆。
“我错了。”
“疯的人是我啊。”
…………
“您本可以让楚子航去叫来S级的。”
“不,诺玛。”
老人端着红茶,微笑轻抿。
“你在报告中记载,从三月前至今,明非就在每天坚持站桩。”
“想必对于他来说,这件事有极其特殊的意义。”
“或许这便是明非所说的武呢。”
“更何况,”
老人闲适地放下红茶,双手交叠,望向窗外。
“等待也是一种美德。”
“不是么?”
天气很好,蓝天上点缀几朵白云,慢悠悠的飘荡,使人见了就心情舒畅。
昂热面带优雅的微笑。
一小时后。
老人默默起身,更换冷掉的茶水。
“等待是一种美德啊。”
他这样说着,再次泡了一壶。
那几朵云朵像极了棉花糖,软绵绵,白乎乎。
老人就坐啊坐,一直坐到了晚霞布满天空。
“诺玛,多久了?”
“八个小时,先生。”
“哦,八个小时。”
当路明非提着口袋风尘仆仆的赶到校长室时,心情多少是有些激动的。
昂热。
自九州回归龙族世界后,他不止一次地听人提起这位传奇的屠龙者。
尤其是小魔鬼,能在他这位自命不凡的弟弟口中听到其他人的名字,而且还只是一个混血种,并非龙王一类夸张的存在,那可真是稀罕。
路明非过来卡塞尔,多少也有这位传奇屠龙者的原因在。
就明面上而言,混血种社会最高的战力,应该就是这位校长先生没有错了。
aiyueshuxiang.com
所以了,真不知道受人景仰的昂热校长会有怎样的风采呢?
这般想着,路明非见到了昂热。
那个坐在夕阳余晖中,望着窗外,目光沧桑的老人。
他有一头整齐的银发,侧面望去,哪怕只是坐姿也可见其身材的魁梧,难以想象这是一位已有百三十高龄的老人,让人不禁怀疑那个传闻的真实性,也即传奇的昂热掌握了操弄时间的秘诀,且对自己使用了这样的技巧,使他的身体始终维持在巅峰的时刻。
正如他那世间极速的时间零,哪怕逝者如斯夫的时间,在他这里也需归零,任这位老人肆意把玩。
这是何等的伟力。
但当你把目光落在老人脸上的刹那,方才醒悟,什么玩弄时间使之归零,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昂热是真的老了,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道道刻痕,像是古树的年轮,百三十啊,1880年前后的世界会是什么模样,与他同一个时代的人还剩几个,一次次的参加他人葬礼的滋味肯定不好受吧。
他是教育家,是卡塞尔的校长,大概也曾送走过自己的学生,且不止一次,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活上百三十年的,哪怕是混血种也一样。
那么,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在支撑着你呢?
支撑着你在岁月的洪流中屹立不倒,甚至还能拔刀。
当路明非和老人对视的瞬间,他便明白了。
是仇恨啊。
和楚学长不一样,或许是经历了太过漫长的岁月,老人走过的每一秒都在他的心脏落下一粒尘沙,到如今已垒成断天的崖,他就在此独坐,唯剩几座枯坟伴他。
他不可退,不可逃。
因为身后就是万丈。
一无所有的人,只会死在冲锋的路上。
“来了啊,明非。”
老人说。
“校长你好。”
路明非带上门,提着口袋在校长对面坐下。
昂热不着痕迹地动了动鼻子,目露沉思。
就见路明非从口袋里拿出一只香气四溢的肘子。
是饿了么?
老人哭笑不得的想。
这个点了,资料显示S级的食量也很大,他也的确该饿了。
假如换个人提着肘子来见他,昂热没准还会意外,但这人是路明非嘛,他倒一点都不吃惊,毕竟这就是这孩子做的出的事。
从某种意义而言,昂热或许比路明非都更了解他自己。
当然,那是三个月前的事了。
自从电影院的那一晚,路明非就像是彻底变了个人。
有时候昂热也在想,究竟是什么样的变故能让一个衰小孩在一夜之间成长为真正的S级。
不要看路明非还跟以前一样嘻嘻哈哈,偶尔说一些白烂话,但这个孩子啊,是真的变了。
变的让他陌生。
陌生到可怕。
昂热注视少年的脸。
路明非专注的摆弄口袋,取出两只肘子,装在盘里,忽的对老人露出个灿烂的笑脸。
“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我想着您大概也饿了,就多带了只肘子,不要客气不要客气,一起吃啊。”
他把肘子推过去。
半个多世纪的黄花梨木书桌,卡塞尔的校长曾在此批复屠龙行动的许可,也曾于此沉思人类与龙类的未来,有资格摆在上面的文件每一封都印有绝密的字样,甚至永不解密。
而今天,黄花梨木书桌上摆了两盘德系贵族名菜,烤猪肘子。
乍一看的确很是颠覆,就好比有人用蒙娜丽莎或者向日葵这样的名画去糊窗,但这也得看人,取出肘子的人是S级,而桌对面的人是传奇,这样的两人就算把世界名画卷起来引燃借此点烟,人们也只会说是名画的荣幸而非他们不解风情。
能被路明非和昂热用以进食,想必这张上了年头的书桌也会倍感荣幸。
“这是给我的?”
昂热默默看着他面前的肘子。
“抱歉,不合胃口么?”
路明非小口小口咬着肘子,不无关心的说。
“还是说您的身体不允许吃太过油腻的食物,我本来也有这方面的担忧,只是考虑到您在传说中的形象,想着或许区区肘子而已对您的身体造不成什么负担。”
“毕竟,您还没有老。”
昂热笑开了。
他随手扔下刀叉,学着路明非的样子抓起肘子,大口大口,豪爽撕咬。
“传闻?”
“我很好奇,那些传闻里的我都是什么样子。”
“不老不死的怪物么?”
路明非以着饮酒的架势给自己灌下红茶。
“人怎么可能不老不死嘛。”
“校长你只不过,还有尚未完成的事。”
“不肯老去吧。”
“哈哈哈。”
昂热拍了拍大腿。
留下一个个油乎乎的手印。
“真奇怪啊,明非。”
老人说。
“和你聊天,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与多年不见的老友叙旧。”
“老友,你知道的,就是那种经历过时代更迭看着年轻人一个接一个死去自己还活着的家伙。”
他笑了笑。
“可是你,分明还只是个刚成年的孩子啊。”
路明非咽下一口肉。
他是真的饿了。
“我看的小说比较多嘛。”
“还有动漫也是。”
“其实啊,很多道理都在里面了,书里啊动漫里啊,都讲的很清楚了。”
路明非说。
“可就是没人听。”
172 卡塞尔新来的路老师
吃完肘子,清理书桌,在温和的问过路明非的意见后,昂热流畅的泡起了红茶。
“校长你学过日本的茶道么?”
“嗯,年轻时在那个国家度过了一段相当难忘的岁月呢。”
昂热依次烫着茶具,滚烫的清水在流经白瓷杯身时,会显出淡淡的墨痕,大片大片的白中几点晕开的黑,如同隆冬大学里的远山,让人想起唐代诗人柳宗元的江雪。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想来校长便是那独坐的钓鱼老翁了。
“真安静啊。”
路明非说。
昂热笑着看了他一眼。
“想来点音乐么?”
“肖邦怎么样,比起贝多芬和巴赫,或许肖邦会更符合年轻人的口味。”
“肖邦……”
路明非沉吟。
“校长你这里可以放周杰伦么?”
“当然,我听说过这位艺术家。”
老人感慨。
“年轻人总是富有创造力。”
“艺术家么?虽然周董的歌很好听没有错,但您这样评价会不会有些夸张了。”
xiaoshuting.org
“不不不,一点也不。”
“年轻人不要给自己设限嘛,如果时刻为自己配不上荣誉而忧心忡忡,那至高的冠冕可不会为低头的人留存。”
“再说,那些大师就是什么很厉害的家伙么?”
老人笑了笑。
“巴赫当年还不就是个给教堂写合唱团音乐的匠人。”
“说到底,让一个人变得伟大的,是时间,是距离。”
“而非伟业。”
老人将红色的茶汤注入三杯白瓷的盏。
复将一杯推向路明非的方向。
“毕竟伟业所能招来的,除了荣耀,还有谩骂和嫉恨。”
“不是么,阎罗。”
路明非低头,看着红茶倒映出少年的眉眼。
“不是的,校长。”
“会招来嫉恨,只因为那建立伟业的人还不够强。”
“只要拥有绝对的力,便无人敢于谤他。”
“绝对的力么?”
老人笑吟吟的,瞳孔微缩。
他审视着眼前这年轻的S级。
有那么一刻,昂热忽然升起一个念头,假如此刻的他开启言灵,在五十倍的时间领域中,能否将折刀送进少年的胸膛?
不等细思,少年便抬头,与他对视。
两人都笑了笑,默默饮茶。
只是昂热端起茶盏的手,略显沉重。
巧合么?
或者,感应到了?
真是个怪物啊。
“说起来,校长你还有要等的人么?”
路明非好奇的看向剩余的那一盏茶。
“哦,这个啊。”
昂热恍然的拍了拍额头,笑起来。
“人老了,糊涂咯,偶尔记错也是难免的。”
“毕竟,世界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世界嘛。”
路明非垂着眼眸,把玩着杯盏。
“校长您可一点都没有要老的样子呢。”
“哈哈哈。”
老人豪爽的笑。
“但我十分赞同您的另一句话。”
“嗯?”
老人收住笑。
路明非握紧杯盏,抬头,双眼闪亮。
“世界,是年轻人的世界。”
“您可以多休息休息了。”
“让我来。”
昂热没有回答。
某种沉重的气势在房间内酝酿。
他是传奇,是用无数危险混血种和死侍的尸骨铸就的传奇。
气势,或者说杀气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可是真实的存在于这个老人的身上。
传说龙王有一个独属于他们的言灵,名为君王,凡是直视其黄金瞳的生物自然而然便会感到山岳般的压力,那就是君主气势的具现化,令人情不自禁的就要跪下。
昂热只是一个混血种,自然不可能做到只有四大君主才做得到的事。
但属于传奇的气势,也不是寻常的混血种所能抗衡的。
可惜,他面前的人,是S级。
“有机会的话,我可以和您打一场么?”
路明非说。
“当然,我很期待。”
昂热四下环顾。
“但不是现在,很抱歉,我可不想把这儿弄的一团糟。”
“这样啊,真是可惜。”
昂热摇头失笑。
“听起来明非你这次过来就是抱着根我这个老人家打一场的准备咯。”
“毕竟您是传奇嘛。”
路明非的笑容干净的让人想起六月的暖阳单车还有蓝色的海。
“我很好奇,现在的自己跟传奇比,还差多少。”
“用你的武么?”
“不。”
少年说。
“是武道。”
昂热为两人续上红茶。
“武道。”
他念着这个词。
“好了,陪我这个老人家东拉西扯这么久,也该进入正题了。”
“明非,还记得自由一日的那通电话么?”
“嗯,您说会在下午茶的时间里解决我的导师和新社团的问题。”
“是的,是的。”
昂热双手自然的交叉,姿态闲适而放松。
“我知道你最关心什么,新社团,我们就先从这个开始吧。”
“那我就直接问了。”
路明非说。
“在卡塞尔建立新社团需要哪些条件,请校长明言。”
老人没有回答,端起茶,饮了口。
“卡塞尔建校百年以来,真正被校方承认的学生组织只有两个,狮心会与学生会。”
“你或许也已经知道,这所校园的前身叫做密党,是隐藏于西方漫长历史中的屠龙组织。”
“那是真正的铁与血的时代。”
“虽然到现在,密党演变成了卡塞尔,但它的本质并没有改变。”
说到这里,老人笑了笑。
“当然,我说的这些对于一个大一新生来说或许有些太早了。”
“但如果是明非你的话,我认为这很有必要。
“希望你能理解。”
“嗯。”
路明非点头。
“种族间的战争,我有大概的概念了。”
“很好。”
昂热继续他的诉说。
“所以,从某方面而言,卡塞尔的每个学生,都是屠龙者预备役。”
“而隶属于密党,且集中了屠龙者预备役,哪怕他们只是学生,但这样的组织已经是一个标准的私人武装了。”
“尤其是,当这样的组织还拥有一位非凡的领袖时,明非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但是,凯撒建立了学生会。”
“就在前年。”
“当然,没有错,凯撒建立了学生会。”
昂热淡淡的说。
“那是因为,他姓加图索。”
“明非你或许并不清楚,在如今的西方,加图索家族掌握了多么庞大的力量。”
“当然,如果只是一个屠龙家族,再庞大也就仅此而已。”
“但加图索家还在我们的校董会占据了一个席位,这很重要。”
“虽然凯撒那孩子有自己的想法,似乎对他的家族也有些独特的见解,但不得不承认的是,他体内流着加图索家的血,也享受着加图索家提供的一切。”
昂热调皮的耸耸肩。
“其实,在学生会之前,卡塞尔并没有建立新社团的程序。”
“这完全是没有必要的事。”
“你看,毕业的学生可以去执行部,在校的学生则能进狮心会,已经够了,不是么?”
“那学生会是?”
“因为凯撒姓加图索。”
路明非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是因为他们在校董会的席位么?”
“很高兴你能理解,明非。”
“当然,既然程序走过了一次,那就能让人再走一次。”
“但是在此之前,你需要得到权柄。”
“权柄?”
路明非敏锐的抓住了这个词。
自九州回归龙族世界以来,他已逐步发现,以黑王尼德霍格为源头的这条血脉超凡体系,最大的特征就是权柄。
或者说,权与力。
“当然,你也可以叫它权限。”
昂热温和的说。
“我们是混血种嘛,算是传统了,从哪里开始,就要从哪里继续。”
“也就是说,我还是得需要找凯撒?”
“正是如此。”
老人说。
“当然,我听说那孩子邀请你参加了今晚在安珀馆的宴会。”
“这很好,不是么?”
“以明非你的能力,从凯撒那里拿到建立新社团的权限,应该很轻松才对。”
“有这么简单么,您可真是看得起我。”
“哈哈,毕竟明非你可是在自由一日上横扫了学生会和狮心会的S级啊。”
“从一个传奇屠龙者口中听到这样的话,我可不认为这是赞美。”
“传奇那都是过去的事啦,现在的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教育家,教育家。”
昂热抿了口红茶,继而看向路明非。
“说道教育,我记得明非你好像在自由一日上说过传授武道的事。”
“嗯,的确有这样的打算。”
“路明非很爽快的说。
“这也是我之所以要建立九州分部的原因。””
“通过新社团的平台来传授武道么?”
昂热沉吟。
“其实我一直有个疑惑。”
“校长请说。”
“既然是九州分部,那么总部呢?”
“应该是有个总部的。”
“当然,如果不方便的话,就当我这个老人好奇心过于旺盛了吧。”
“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路明非说。
“总部有的,就在我的家乡,那边有个少年宫,说起来我现在还兼着九州武道班的老师。”
“哦,所以说九州的总部在少年宫里?”
“是的。”
“可听你说来,那只是一个武道班,我说的是,真正的九州。”
路明非笑起来。
“校长你的话很难懂诶。”
“什么叫真正的九州?”
“我只是觉得这名字不错,就这么叫着,总共也就一个少年宫里那武道班用上了,卡塞尔这边还没建立的权限呢。”
“我知道,我知道。”
昂热笑着点头。
“所以明非你只是觉得九州这样的名字很,嗯,那个字怎么说,很酷对不对?”
老人轻描淡写的。
“就像你觉得阎罗很酷一样。”
“不是的,校长。”
“是中二。”
路明非再一次更正昂热。
这是他今天第几次反驳这位传奇屠龙者的话了?
真是让人难以想象。
若是有人旁观,肯定已经惊讶的合不拢嘴了。
路明非和昂热的对话,哪里还有一个校长与学生的样子。
他们几乎是站在了一个平等的位置上。
也不知少年友谊还是无意。
他这次来见昂热,并非是以卡塞尔学生的身份。
而是S级。
一位S级去见另一位S级。
但其实,这也是难免的事。
毕竟看到这位老人的刹那,便勾起了这个少年多年之前的记忆。
那时的人都叫他阎罗。
但他更愿听人称自己将军。
手底下的儿郎他都叫得出名。
他们的墓碑也是自己挨个给刻的。
他与昂热一样,都曾在如林的墓碑前枯坐夜以继日。
但他终究与昂热不同。
老人困在了好友死的那一日,怎么走也走不出。
他不同。
他一肩挑着儿郎们兄弟们那些恭敬称他将军的人们的未尽的愿望,一直前行。
他们因为小皇帝和阎罗说的人人如龙,憧憬着那样一个没有武者随意欺凌百姓的世界,人人有衣穿人人有饭吃的世界,哪怕只是一只破碗里浑浊的汤水掺着几颗米糠的饭,也比吃土强的多的多的世界。
儿郎们死的时候,很多还不到十五岁。
那是理想啊。
所以阎罗没有悲伤和仇恨的功夫。
他得一直走,不停走。
人人如龙,可不是随便说说就能做到的事。
他死去的儿郎们,师傅和小师妹,都在看着自己呢。
或许这也正是施耐德会用伟大形容路明非的缘由所在。
尽管这个少年已离了九州,但他从未忘记昔日那人人如龙的誓言。
…………
“中二?”
昂热好似有些意外。
“明非你可不像是中二的人。”
“谁知道呢?”
路明非笑。
“相信着理想并为此奋斗,有些人就管这样的家伙叫中二的,不是么?”
“那应该叫英雄。”
昂热认真的说。
两人对视。
还是昂热率先打破了这沉默。
“既然你建立新社团的目的是传授武道。”
“那我这有个提议,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校长请说。”
“说来,这提议还跟你的导师选择有关。”
“我听施耐德说了,明非你已有了师傅,那句话我也十分认同,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很高兴您能理解,校长。”
路明非眨眨眼。
昂热开怀的笑了两声。
“虽然我知道也许是无用功,但,还是很想试试。”
他用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态度。
“做我的学生吧,明非。”
“你将继承我的一切。”
“我也将成为你最坚实的后盾。”
“无论你想做什么,传授武道,或者别的任何事。”
“我帮你。”
路明非点点头,灿烂一笑。
“谢谢校长。”
他很有礼貌的说。
“但是,很抱歉。”
老人苦笑,摇摇头。
少年继续说。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没办法的。”
“事么,没办法的。”
昂热无奈叹息。
“说实在的,我真想见见你那位师傅,可实在是幸运的让人羡慕啊,能值得明非你这样发自内心的敬重,我大概是永远都没这么好的待遇了。”
“不是的。”
路明非很认真的说。
“应该感到幸运的人,是我才对。”
昂热目光微动。
“听你这么说,我更想见见他了。”
路明非轻笑不言。
“好了,插曲到此为止。”
昂热说。
“我已明白明非你的想法,既然你不肯选择导师。”
老人调皮的冲他眨眨眼。
“那么,自己当老师怎么样?”
173 路鸣泽和昂热
“老师?我么?”
路明非有些惊讶。
“不行吧,龙族的言灵啊谱系啊什么的我根本搞不懂,最多就只有配合人研究的经验,怎么想都做不来老师这种严肃的工作。”
“哦,对了,说道这个。”
路明非从兜里取出枚绘有奇异花纹的铜牌。
“研究不要死时给的,好像说佩戴着它才能在卡塞尔里使用言灵,早上离开那会想还来着,但副校长说以后研究的次数还多,给来给去的太麻烦,就让我自己先收着。”
“麻烦么,这还真相是那家伙的风格。”
昂热轻笑一声,他取来铜牌,手指摩挲过上面的纹理。
老人微垂的双眸晦涩难明。
假如说先前展开时间零的想法只是念头,那么现在,得到这铜牌的他便有了将这念头落到实处的可能。
众所周知,卡塞尔笼罩于守夜人的领域之下,无人能使用言灵。
一个混血种当然不可能维持如此庞大的领域年复一年,作为校长的昂热自然清楚,那位钟楼的炼金大师以其言灵戒律为核心,布置下了一个特殊的炼金矩阵,在这一矩阵内禁绝了所有混血种的言灵,甚至包括他,传奇屠龙者昂热,也是同样无法使用。
不过,既然是矩阵,是传承自龙类的技术,那么自然也有龙类标志性的特征。
权柄。
作为矩阵的主人,副校长自然而然拥有最高的权柄,这点毋庸置疑。
同时,在他之下还有四个次级权柄,也可以称之为子权限,这是符合神秘学的规则,黑王创造了地水火风四大君王,矩阵主人自然也能保留四个子权限,但也只能是四个,不能多也不能少,否则便将破坏矩阵在神秘学上的完整性。
3E考试后,成功感受到龙血召唤的学生们便会在一个布置了子权限的教室内测试言灵,资料归档。
测试一旦结束,钟楼里的副校长便会将权限收回,这是相当严肃的事,就连校长昂热也没拿到子权限的铜牌。
要说原因的话,其实与外人想象的不同,校长和副校长两者并非类似于领导与下属那般的隶属关系,而是要更平等些,就比如在炼金矩阵这一块,完全就是副校长一个人的控制,昂热只有建议的权利,哪怕卡塞尔受到了不明势力的攻击,就连学生们也必须踏上战场,昂热也只能建议副校长暂时性关闭戒律,而非命令,最终是否关闭戒律的决定还是由副校长独自判断。
毕竟言灵是一种血统越高就越是恐怖且不稳定的力量。
而卡塞尔里,就有这样一位恐怖的男人。
当然,不是楚子航,也不是凯撒。
是昂热。
没有人能想象,传奇屠龙者昂热堕落后,会发生什么。
不要说这不可能。
恰恰相反。
这很有可能。
一百三十岁的老人,就算他的身体依旧强壮,可是精神呢?
他真的还能如年轻时那般,稳稳的压制住龙类的人格么?
更何况,副校长他身为炼金大师,怎么可能看不出。
早在不知多少年前,昂热就使用了和楚子航一样的技术。
老人能一直活到现在,且没有堕落为死侍。
这本身就是个奇迹。
“明非,我能问一下么?”
昂热把玩着铜牌。
“你在少年宫传播武道。”
“来了卡塞尔建立新社团,也是为了传播武道。”
“可是,为什么呢?”
“是有什么人希望你这么做么?”
“不是的,这是我个人的意志。”
路明非说。
“至于为什么。”
他目光飘远,似乎陷入了回忆。
“校长,有兴趣听故事么?”
“关于一个梦想着回家开个小超市的女孩。”
“以及一个认为自己有罪的好人。”
昂热把玩铜牌的手指一顿。
老人脸上是肃然的神色。
他听少年缓缓说来,关于女孩未尽的梦想,和那个碑上无字的男孩。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夕阳西宸,夜幕降临。
“都是很普通的人啊。”
“他们没有血统,也没有言灵,外貌算不上特别的好,也没有多富裕。”
“都是很普通的人。”
安静了片刻,路明非忽然说。
“可是再普通的人,也有活下去的权利。”
“也有为梦想奋斗,以及反抗命运的权利。”
少年抬起头,看向昂热。
他眼中有灼灼的火。
“普通人面对混血种,太无力了,太悲哀了。”
“但没有血统就是错么?”
“谁又能决定自己的出生呢?”
“既然这世界堵死了他们反抗命运的路。”
“那我来开。”
他说。
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
这是路明非第一次这般清晰的与人分说自己的志向。
或者说理想。
当然,解决龙族世界普通人与混血种双方矛盾的方案,不只天下布武。
一个最简单也最方便的,杀绝此方世界的混血种,甚至杀绝龙族,再扼杀血脉源头的黑王尼德霍格,这条超凡体系大概也就断了,没有了混血种,矛盾自然也就不复存在。
但路明非有更好的路。
天下布武。
与其孤胆英雄一样为普通人杀出一个朗朗乾坤。
他更愿意给普通人打通上升的路。
终究,命运是各自的命运。
他也就是给与天下人一把钥匙。
但推开门,往前走,还是得他们,自个儿去走。
这不是累不累,也不是做不做得到的事。
是路明非单纯的不愿为之。
人们因为有梦想理想且为之奋斗而使他们的生命闪闪发光。
路明非正是看到了这光,且为之感动,所以立下了天下布武的宏愿。
他始终认为,每个人的人生,应该由自己抉择。
没有人有资格,有权利,去决定另一个的一生。
无论你是普通人,还是混血种,甚至龙类。
真的生来就高贵么?
因为什么?血统?还是力量?
那我要天下布武,让没有血统的普通人也能逆而罚龙。
把那些高高在上的,都给拉下来。
“这样啊。”
昂热释然的笑。
“看到你,我才知道。”
“我啊,是真的老了。”
他放下铜牌,重重的推给路明非。
“收好它,不要再随便给人了。”
“至于副校长那边,既然是他给你的权柄,就拿着吧,你的言灵,嗯,是叫不要死么。”
“没准还能在紧急关头派上用场。”
“更何况。”
老人温和的笑。
“如果拿着铜牌的人是你的话,我放心。”
“好了,既然传播武道是你个人的意志,那么考虑一下我的建议如何?”
“老师的话,可我只知道习武,对于龙类的了解……”
“这就够了。”
昂热说。
“不需要你成为炼金或者龙类谱系的大师。”
“既然你想要传播武道,为什么不干脆成为卡塞尔的体育老师呢?”
路明非若有所思。
“体育老师?”
“嗯,明非你或许看过了我们的选课表,除了传统的龙族谱系学,言灵详解,魔动机械学之外,每个学生还得选修起码三门的学科以补齐学分。”
“这些选修课包括了帆船竞速,游泳,插花,茶道,电影欣赏等等。”
“听上去像是在培养一个艺术家,而不是屠龙者。”
“呵呵,希望明非你能理解,因为龙血的原因混血种的精神都存在有极其危险的隐患,学习一些艺术是必要的放松手段。”
“类似养神么,我大概知道了。”
“养神,有趣的说法。”
昂热笑了笑。
“当然,除了必要的艺术熏陶外,我们还开展了大量培养战斗技巧的选修课,比如太极拳与八极拳,泰拳,巴西柔术,日本剑道。”
路明非笑着摇头。
“原来卡塞尔是这样培养学生的么?”
“在体育课上教导战斗技巧,缺乏真正的实战。”
“毕竟他们还只是孩子。”
“可这些孩子能单挑三名以上的特种士兵。”
路明非认真说。
“知道么,校长,自从我来到卡塞尔,便不止一次的,感到失望。”
“这里是培养屠龙者的场所。”
“学生们毕业了就要满世界的寻找危险混血种甚至龙类,然后拼命。”
“但他们在大学里学的是什么?
他笑了笑。
“我不认为打不死人的弗里嘉子弹,能培养出真正的屠龙者。”
昂热皱了皱眉。
“明非,事情跟你想的不一样。”
“以前发生过一些事,从前我抱着跟你一样的想法,但是在那些事后我决定做出改变。”
“只是士兵而已并不足以应对复苏的龙类。”
“我们需要天才,真正的领袖。”
他诚恳的看向路明非。
“比如说你。”
少年却摇了摇头。
“我并不如此认为。”
再次对校长的话表达了否定后,只听他说。
“个别的英雄并不能决定事件的发展。”
“积沙成塔,双木成林,假如失去了足够可靠的地基,再巍峨的大楼也有倾覆的危险。”
“而普通的混血种,每一个士兵,甚至普通人,都是决定性的力量。”
一时间谁都没有再说话,两人对视,都在彼此的眼中看见了钻石般坚韧的决心。
昂热在这次对话最开始的感慨并未出错。
他与路明非聊天,一点儿也不像是老师和学生,而像是同辈,或者同等地位的人。
两人都有自己的坚持和见解,且深信不疑。
昂热很清楚,自己是在漫长的人生中逐渐形成的性格,可是明非呢?
这个少年只有十八岁。
是什么让他有如此的心性。
一道灵光流星般划过老人的脑海。
他在心中喃喃。
是你的师傅么?
明非。
“体育课的老师,如果校长你舍得的话,我接下了。”
路明非说。
“舍得?”
昂热挑挑眉。
“呵,校长,知道么,我忽然意识到我究竟觉醒了一个多么方便的言灵。”
“不要死。”
路明非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跃跃欲试,满是期待。
这样的笑却让昂热下意识升起了不妙的预感。
“而且副校长还给了我在卡塞尔使用言灵的权柄。”
他抛了抛铜牌。
“这很棒,不是么?”
“打不死人的弗里嘉子弹真是太无趣了。”
“你有什么计划么,明非?”
“放心,放心,既然校长你都把学生们交给了我,让我成为卡塞尔的体育老师。”
“我肯定让这些学生们脱胎换骨,至少,也成为一个真正合格的士兵。”
他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昂热有节奏的食指轻扣书桌。
良久,他出了口气,无奈一笑。
“既然如此,你尽管放手去做吧。”
“别闹的太过火。”
“还有,明非,有一点你需要注意。”
“校长请讲。”
“你只是临时的老师。”
昂热说。
“卡塞尔如果要聘请一位正式教授需要走校董会的程序,你毕竟还只是学生,同时兼任老师,哪怕只是体育老师,也肯定会引来校董会的质询。”
“这可是一件相当麻烦的事。”
“所以了,你只是一个临时老师,具体的,大概是助教的身份。”
路明非点点头。
“好的,我知道了,其实我并不在意头衔,助教也好教授也好,只要能传授武道,都随他去。”
爱阅书香
“我很期待你的课程。”
“随时欢迎校长旁听。”
老人端起红茶示意,微微一笑。
“既然如此,你的社团……”
“九州分部还是得立。”
路明非说。
“我传的是九州武道,没有九州分部怎么能行,虽然有点形式主义吧,但我认为这很有必要。”
“这样么。”
昂热点点头。
“那祝你马到成功。”
“我会的,校长。”
路明非一口气饮尽杯中茶水,与桌对面的老人点头道别,起身欲走。
“明非。”
昂热忽然问。
“听说过行走么?”
老人在“行走”一词上加重了语气,很明显,这不是动词,而是指代了某个存在的名词。
“行走?”
路明非回过头,好奇的问。
“这是什么?”
昂热爽朗一笑。
“一本武侠小说中的角色,隐于暗中,有着神秘的背景和强大的力量。”
“听起来好像很有趣的样子。”
路明非笑着。
“这什么行走是不是还喜欢请人喝腊八粥。”
昂热神色诧异。
“腊八粥?”
路明非见状,嘿嘿一笑,挥了挥手。
“走了啊,老板。”
门关上了。
“老板?”
昂热奇怪的喃喃。
“哎呀呀,看来是被发现了么?”
俊美的中年人出现在路明非先前的位子上。
他收回望向门口的目光。
“S级居然能发现你?”
昂热这次是真的吃惊。
“也不能说发现,以现在的他,大概还做不到这种事。”
中年人端起第三杯红茶。
“应该是他猜到了我会来,毕竟你这杯茶太明显了。”
“哈哈。”
昂热摇头。
“这可跟你说的不一样,S级,跟他同一个阶级,我压力很大啊。”
“有什么关系?”
中年人淡淡的说。
他坐在这里,自然而然便生出一种万事万物皆在掌握的气势。
除非是与路明非相处,否则,无论面对其余任何人,他都是王。
至高无上的王。
“他越强,计划成功的可能性就越大,不是么?”
昂热摩挲着红茶,沉默不答。
“收起你的顾虑,昂热。”
中年人说。
“他所要做的是,远比你想象的更加伟大。”
“屠龙?龙王?”
中年人嗤笑一声。
“他可是要亲手斩断轮回的人。”
昂热莫名的笑了。
“人?”
他喃喃。
“真的是人么?”
老人摇摇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好了,我并不关心什么伟大不伟大。”
“遵循契约,我会支持他做他想做的事。”
“接下来,该轮到你了。”
昂热试图直视对方的双眼。
很可惜,他失败了。
再一次的失败了。
从最开始的初见至今,他一次都不曾直视对方的面容。
最多最多,目光落在对方手上的红茶,便再也无法上移。
这是一个有混血种与龙的世界。
气势这种玄之又玄的事物也是存在。
龙王们有着天生的君王言灵,高高在上,俯视祂们的子民。
那么,龙王之上的存在呢?
神明,不可直视。
曾经无数的夜深人静,昂热独自静坐,也曾沉思。
他究竟是在和什么样的存在交易?
那个自称为魔鬼的男人。
但是……魔鬼?
魔鬼不也是,神么?
沉思归沉思,昂热却从未后悔。
楚子航可以为了复仇赌上性命。
作为校长的他,又怎么能被后辈给比了下去。
哪怕是和魔鬼交易,堕入深渊,他也要在那之前用折刀用双臂用牙齿,咬住龙王们的身体。
拖他们一起下地狱。
“那么,告诉我。”
昂热问。
“青铜与火在哪里?”
…………
夜十点,安珀馆。
这几乎是全世界顶尖豪车的展览会。
甚至比那更夸张。
英俊的混血种青年们下车,伸出手臂,好让晚礼服的少女轻轻搭上。
两人对视一笑,如日本青春动漫一般的美好画面,伴随着缓缓飘落的玫瑰和莫扎特的圆舞曲,踏上通往安珀馆的红毯。
此刻的他们青春洋溢光芒四射,好似全场的中心。
但谁都知道,他们自己也知道,全场的中心另有其人。
红毯的尽头,镂刻所罗门神话的大理石高背椅上,学生会首席凯撒于此端坐。
膝盖上是出鞘的狄克推多。
当来客经过男孩身边,无论男女,都是恭敬点头。
而后回首,往来路投去目光。
谁都知道,能让学生会首席凯撒摆出这般姿态迎接的人,只有一个。
三天前,他叫楚子航。
三天后,他叫路明非。
所以,当身穿卡塞尔制服的路明非和芬格尔与零一起走来时。
自然而然得到了全场的瞩目。
卡塞尔的精英们先是好一阵的错愕。
而后便是深深的折服。
不愧是S级,当众人还在用豪车彰显身份时,他已不屑为之,看他那行走间的从容,多么令人印象深刻。果然,是他们肤浅了。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大人物吧,随便的一言一行,都会被他人无限的解读。
至于路明非。
“就这么点路都要开车么?”
“看来卡塞尔学生的锻炼量令人堪忧啊。”
他点点头。
“决定了,先翻一倍吧。”
“老大不好意思问一下。”
芬格尔小心翼翼。
“什么翻一倍啊?”
“当然是训练量啦。”
路明非爽朗一笑。
“放心,死不了人。”
174 画风奇怪的宴会现场
作为九州分部的编外人员,可以说芬格尔是除却零和楚子航外,卡塞尔里最了解九州武道的人。
毕竟两天来路明非指导两人修行也并未避着他。
所以当芬格尔听到路明非笑着说出“训练量翻倍”这样的话时,他心中的震撼是真的难以想象,不会死人么?芬格尔对此表示深深的怀疑。
可转念一想S级觉醒的言灵,他忽然就悟了。
的确,拥有“不要死”的S级,且得到了卡塞尔炼金矩阵的子权限,可以随心所欲的使用言灵。
他说死不了人,并非代表着训练强度不够大,刚好相反,这句话的潜台词是,有我的言灵在,放心的练吧,再怎么着我都能把你们给拉回来。
这简直就是酷刑。
芬格尔幸灾乐祸的想。
等等,我是不是也得跟着一起练!
芬格尔的笑容僵硬了。
路明非没有在意他这位室友脸上的变幻莫测。
他正和零一起,走向诺顿馆。
已经不能用昂贵形容的顶级豪车如等待国王审阅的士兵那样分裂两旁。
关闭车灯。
关闭喇叭。
制服正装的男孩女孩鱼贯下车,面向路明非与零,微微低头。
虽然有人很想冲上来找S级要一个签名。
但现在可不是实现追星梦想的时候,今晚的主角即将见面,红毯尽头的凯撒早在路明非身影出现的那一刻便起身,高贵的黄金瞳灼灼闪烁。
混血种在心情激荡或战意高昂时会不由自主的点燃黄金瞳。
此刻的凯撒显然就是后者。
他手上是早已出鞘的狄克推多,那把曾在自由一日被S级轻描淡写制服的高等炼金武器。
只用两根手指。
有些学生隐晦地在路明非和凯撒之间扫视。
当然更多的人只是沉默肃立。
会发生什么呢?
他们在心里想。
虽然大家都知道这是凯撒为他的女友举办的庆生宴会。
但是当S级与凯撒同时出现在这场宴会上后,谁还会关心那个叫诺诺的女孩。
混血种体内流淌有龙类的血,自然便带有冷血动物的天性,毋庸置疑,他们天生就是慕强的生物,弱肉强食是他们的座右铭,物竞天择是他们的游戏规则。
说来可笑的是,尽管以屠龙者自居,但就事实而言,死在密党以及如今的执行部专员手上的,更多是混血种的同类,而非龙族。
换言之,比起屠龙,混血种更擅长的是,自相残杀。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杀戮,战斗,这是刻在龙血与人血内的本能。
有些高血统的学生已开始呼吸粗重。
一双双黄金瞳渐次亮起。
路明非忽然想,就算忽然把灯给关了,此刻的安珀馆也能说得上一句“金碧辉煌”吧。
他就噗嗤的笑了。
在这凝重到好似能在空气中闻到硝烟和血腥气味的时刻笑了。
本以为接下来将是S级与学生会首席又一次强强对话的学生们有一瞬的茫然。
继而是由衷的佩服。
不愧是S级啊。
无论在什么场合都能泰然处之,游刃有余。
他们终于知道什么叫大将风度,什么叫领袖气概。
凯撒熄灭黄金瞳,笑了笑,将狄克推多归了鞘。
他朝路明非点点头,转身大踏步往安珀馆走。
秘书匆匆跟上。
“首席。”
“S级到了,你不见一见么?”
“不必。”
凯撒说。
“还没到和他见面的时候,等等吧,让我们先享受宴会。”
秘书欲言又止。
他有些想不通,凯撒在那把椅子上坐了两个小时,从八点一直到十点,所有人都以为他在等S级,可是当S级真的到来,他又走了。
一句话也没说。
搞不懂,实在搞不懂。
转念一想,他又释然了。
毕竟是凯撒,如果自己能读懂他的想法,那才是真的怪了。
安珀馆外,见到凯撒在与S级点头致意后便转身入内,学生们面面相觑,很快就小声的议论开了。
芬格尔也在路明非耳边鬼鬼祟祟的提醒。
“要当心啊老大!”
他贼兮兮的左右乱瞟。
“我怀疑这是凯撒的鸿门宴。”
“就等老大你一进门,那凯撒小贼一摔酒杯,立刻就有三百刀斧手杀将出来,一人一把M4冲锋枪突突突的一阵狂扫,势要将你格杀当场。”
路明非嗤笑一声。
“就凭你们的弗里嘉子弹?”
芬格尔还想再说,路明非挥挥手。
“如果真像你猜的那样,反倒有趣。”
“说实在的,我本来是抱着到军事基地进修的心态来的卡塞尔,毕竟对于现代武器的了解实在太少,长长见识也是好的。”
“但是,弗里嘉子弹。”
路明非又笑了声。
“这什么小孩子过家家的婉拒,我真怀疑你们到底是混血种还是象牙塔里的大学生。”
“可老大我们就是大学生啊。”
芬格尔弱弱的说。
“美国教育局备案的,文件齐全,还和”芝加哥大学有长期的合作关系。
“呵,大学生?”
路明非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笑话。
“难以置信,居然还有人抱着这种天真的想法来卡塞尔。”
“怎么,和死侍或者危险混血种战斗,你的大学生证能削弱百分之五十伤害么?”
“既然要上战场,就得做好上战场的觉悟。”
“假如有人抱着建功立业抱着冒险抱着我是英雄的想法冲上战场。”
路明非友好的与两旁的学生点头致意。
每当有人与他的目光接触,无论男生还是女生,都表现出了相当激动的姿态,面色涨红,骄傲的昂首挺胸,重重的点头以回应S级的问候。
“那我就亲手打醒他们。”
一旁的芬格尔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尽管S级说这话的样子十分平易近人,甚至他的微笑阳光的如同邻家大男孩,但芬格尔可一点都不会觉得亲切。
他能感觉到S级话语中的失望。
自然也能感觉到其中的决心。
至于路明非的决心是什么?
没听他说么,亲自打醒。
芬格尔仿佛看到了等待卡塞尔学生们的未来。
简直就是地域。
还是赶紧转移话题,继续聊下去芬格尔怕自己的小心脏受不了。
“对了,老大你来之前不是说要问凯撒拿到建立新社团的权限么?”
“有具体的行动方案了么?”
“我们要怎么做?”
路明非点点头。
“不知道。”
“哦,不愧是老大,原……”
芬格尔惊呼出声。
“不……不知道!”
他瞪大了眼去看路明非。
“没有行动方案吗!”
“没有。”
“那凯撒的情报呢?”
“没有。”
芬格尔越问眼就瞪得越大。
看着路明非一幅“尽管我这次什么都没准备但把握超大”的的胸有成竹样子。
他真的很想抓住对方的肩膀死命摇晃好让对方的脑子清醒清醒。
当然理智的芬格尔并不会这样做。
他可是听说了在3E考试上诺诺因为试图偷袭S级差点被捏断手腕的惨案。
当然这句话的表述略略有些夸张,但不重要,总之S级是一个很危险的角色,这已经是全体卡塞尔学生的共识。
所以了,聪明的芬格尔决定玩一出曲线救国的把戏。
既然直接找S级本人有被打死的危险,那么他身边的……
芬格尔目光灼灼的看向零。
“那个老大他这么莽撞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么?”
少女点点头。
在芬格尔欣喜的目光中。
“没有。”
路明非拍了拍张着嘴吧却说不出话来的芬格尔肩膀。
“车到山前必有路嘛。”
“
芬格尔摇摇头,一脸凝重。
“放心吧,老大。”
“就算你神功盖世不把那小小凯撒放在眼里,作为您忠实小弟的我也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他不着痕迹的靠近路明非,掀开制服衣襟,露出里面成捆的黄色管状物。
路明非一挑眉。
就听芬格尔恶狠狠的说。
“弗里嘉炸弹!”
“只要我一拉引线,整个诺顿馆,都得给我一起麻醉!”
“什么嘛。”
路明非失望的摇摇头。
“还是弗里嘉,真是无趣。”
芬格尔吃了一惊。
“老大你该不会以为这是……”
“嗯,我以为是真的。”
说这话时,他们已走到了红毯尽头。
踏进诺顿馆的大门。
芬格尔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全神贯注,警惕且快速地左右扫视,随时准备着,拔腿就跑。
想什么呢他当然不可能陪着老大一起和学生会火拼啦。
在远离战场一公里的地方一边举着望远镜一边为路明非和零摇旗呐喊已经是这家伙的极限了好吧。
但是,想象中的三百刀斧手并未出现。
反倒是……
路明非挑了挑眉。
两排青春洋溢的美少女微微鞠躬,领头的还是熟人。
罗莎莉亚行了个庄严繁复的礼节。
“欢迎您的到来,S级。”
正常来说,应该是尊贵的某某先生一类的称呼才对。
但是在卡塞尔不一样,S级这个词有着特殊的意义,完全不用“尊敬的”之类的词加以修饰,本身就已经是至尊至贵。
路明非本以为这是凯撒为宴会准备的的节目。
但没想到,这节目只为他一个人上演。
罗莎莉亚在前引路,蕾丝少女团的女孩们跟随两旁,路明非则被簇拥在中央,浩浩荡荡地前往宴会大厅。
“祝您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
到了地方,在留下这样一句话后,罗莎莉亚便带着女孩们走了。
“专程派出蕾丝少女团来迎接老大你么?”
芬格尔啧啧称奇。
“这可是只有副校长和校长才有的待遇啊。”
路明非耸耸肩。
“我倒觉得能有几个人打一场会更好些。”
他从一旁经过的侍者盘子中取了只高脚杯,那足有两米个头肌肉差点撑爆红色领结的壮汉微微鞠躬,露出一个矜持又阳刚的笑。
往场中看去,类似的壮汉比比皆是,他们那在枪林弹雨中锻炼出的敏捷身手此刻用在侍者的工作上也真是恰到好处,能压住冲锋枪从而扫射出一条直线的双手自然也能在灵敏行走的同时保证盘子中的香槟晃也不晃,只是脸上的刀疤和手臂上的枪痕多少破坏了些许氛围,但换个角度来说这些男人的徽章出现在混血种的聚会上反而意外的融洽。
“没办法,卡塞尔里除了混血种就是校工。”
芬格尔注意到了路明非的眼神。
“其实蕾丝少女团的姑娘们也有个人的爱好在,在她们看来就类似于角色扮演的游戏,但侍者不一样,大家都是混血种,可没人甘心给人服务。”
路明非点点头。
他喝了口香槟,皱皱眉。
“不喜欢么?”
以芬格尔察言观色的本领都快能转职成“小芬子”了。
或者小格子。
就听小格子殷情的对路明非说。
“老大,要不小的给您拿杯可乐,香槟什么的一点品味都没有,男子汉的饮料应该是可乐才对!”
“可以的话我更想要梅子酒。”
“梅……梅子酒?”
路明非微不可查的一叹。
“罢了,说说吧,这宴会都什么个流程。””
芬格尔眯了眯眼。
刚才那一瞬,他好似在这个少年的身上感觉到了某种深沉的令人几乎要窒息的情绪。
但那样的情绪怎么可能出现在一个十八岁的少年人身上?
太矛盾了。
芬格尔没有多想,只是回答。
“一般来说,宴会的流程都很简单。”
“先敞开了肚子吃吃喝喝,然后跳舞,差不多就可以结束了。”
“等等。”
路明非神色一动。
“你是说,敞开了肚子?”
芬格尔小心翼翼的眨眨眼。
“嗯,大概上,是这样的,凯撒准备了一个完整的厨师团队,无限量的供应食物。”
“无限量?”
路明非再次听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词。
当然,于他而言匪夷所思的词。
上帝,听听看,居然有人对阎罗说敞开肚子,还说什么无限量。
这简直比富士山喷发还难以想象。
路明非喝了口香槟,润了润双唇。
“那我们还等什么?”
他跃跃欲试的笑。
“开始吧!”
…………
在自由一日后,这一晚的宴会应该是S级第二次的在卡塞尔学生面前登场。
但考虑到自由一日上绝大部分的学生与S级唯一的接触就是被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敲晕,而当时的路明非也只是一个存在于小道消息里的S级,没有任何战绩为他背书,因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路明非以S及身份真正的出现在卡塞尔的学生面前,尚是首次。
比如此刻宴会大厅内的学生们,自从路明非的身影出现在场中的瞬间,立刻就有人或坦荡或者隐晦的投去目光,时刻关注着S级的一举一动,并做好了优雅且迅速的冲锋上前与伟大的S级攀谈的准备。
但是,很可惜,这样的机会久久未能出现。
要说原因的话……
他们从来没见到过这么能吃的人。
尤其是在宴会这种场合,还如此能吃。
半张桌子那么大的澳洲大龙虾,S级过去,五分钟内就只剩了壳。
更别说烤猪肘子,鱼子酱,牛排等等不值一提的小小零食。
芬格尔若无其事的跟在路明非身边,试图跟上S级的节奏。
很可惜,事实证明S级就是S级,无论是食量还是速度,都远非常人所能想象。
其实芬格尔是有些担忧的。
倒不是为路明非的身体健康,担心他暴饮暴食出现问题什么的。
开玩笑,区区肘子龙虾还妄图影响到S级的身体健康,知不知道怪物两个字怎么写啊。
2k小说
芬格尔担忧的是路明非的形象。
好歹也是卡塞尔的风云人物,万一老大的豪放姿态破坏了他人对于S级的美好幻想,从而影响到九州分部后续的招人计划怎么办?
他很清楚路明非对九州分部有多重视。
但是,当芬格尔悄悄的观察四周时,他顿时惊讶了。
想象中的贵族子弟面对乡巴佬所流露出的不屑甚至鄙夷,一点都没有出现。
反倒是,他在周围学生的脸上,读出了名为“憧憬”与“仰慕”的情绪。
怎么可能?
一向以精英自居的混血种们,一向以遵循传统秉承优雅为人生守则的卡塞尔学生们,当路明非放肆的大快朵颐时非但没有嘲笑这人不懂礼节,反而仰慕上了。
开什么玩笑!
芬格尔还记得上学期,也是在学生会首席凯撒的宴会上,自己不过就是连着吃了三盘奶油橘蜗牛,就被人给笑话了。
尽管第二天那人硬盘中隐藏文件夹的目录就出现在了卡塞尔的守夜人论坛上,同时还伴随着他有关皮鞭和蜡烛的购买记录,但这些根本不能抚平这个蠢货对善良天真的芬格尔心灵所造成的巨大创伤。
扯远了扯远了。
总之此刻的芬格尔内心是困惑的,他不能理解精英们为何会怼路明非的大快朵颐表达如此正面的情绪,直到他听到了有人小声的赞叹。
“不愧是S级啊,这进食的样子真有个性。”
“注意看,你们绝对无法想象他用多少时间就能解决一只肘子!”
“这就是S级么,以绝对的效率补充能量。”
“或许,这正是他如此强大的秘诀之一。”
“嗯,很有道理。”
精英们若有所思的点头。
芬格尔张了张嘴,同样是能吃,待遇怎么会差这么多!
就因为他是S级么!
好吧就因为他是S级。
这理由太充分了。
头戴白色厨师帽的壮硕男人气势汹汹的走向路明非。
芬格尔眼一眯。
要来了么,凯撒的下马威!
他悄悄扯住了弗里嘉炸弹的引线,随时准备拉着全场精英一起麻醉。
“你好。”
厨师瓮声瓮气的对路明非说。
“哦,你好你好。”
路明非放下肘子,和来人握了握手。
壮硕的厨师有一头扎成小辫子的金发,他那双犀利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路明非,两人握手完毕,就听他说。
“食物能被客人喜欢,是我们厨师至高无上的荣耀。”
“尤其是您这样的客人。”
“这是挑战么,很好,我收到了。”
“我会拿出全部的本事,决一胜负吧!”
说完,男人转身就走。
留下路明非一脸迷茫。
这谁啊?
壮硕男人回到厨房。
一群同样壮硕的厨师手持明晃晃的刀具和铁锅,肃然不语地列队迎接。
看这架势用一句“杀气腾腾”来形容真是一点也不为过,让人不禁怀疑他们到底是厨师还是中世纪的骑士,你看那刀具和铁锅不就像极了骑士老爷们的宝剑和盾牌吗?
当然用骑士这个形象多少有些偏颇,换成恐怖作品里的屠夫就准确多了,是那种一脸阴沉的在午夜时分砰砰砰地剁着不明肉类的壮硕家伙,掀开灶上咕咚咕咚冒着气泡的汤锅没准就能看到……
总之就是类似的形象。
金发小辫子的男人大概是厨师长一类的角色。
他如将军般审视自己的手下。
看到了一双双坚定的目光。
厨师长满意的点点头,哐哐敲了两下锅底。
“我收到了来自S级的战书!”
“战友们!”
“赌上我们身为厨师的荣誉!”
“绝对不能让食物出现短缺!”
“吼吼!”
屠夫们挥舞菜刀以作回应。
他们发出了类似维京海盗那般的战吼。
厨师长一声令下,战斗开始了。
兼任侍者的校工仿佛回到了属于他们的光辉岁月。
那些拿着子弹壳吹口哨的日子。
啊,步枪在唱歌,多么动听!
他们训练有素的在厨房与大厅之间来回奔波。
将战友用生命完成的烤猪肘子送上S几的餐桌。
那厨房更是绝对的战场。
每个厨师一张脸严肃的就像是刚死了爹妈。
用着当年将军刀送入匪徒胸膛的技术处理食材。
又以着给迫击炮点火的气势打开喷枪,那蓝色的火焰仿佛将他们带回了曾经的那个战场。
回来了,一切都回来了!
校工们简直要热泪盈眶。
芬格尔也是热泪银矿。
“不行了,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
他拍着圆滚滚的肚子发出哀鸣。
“男子汉怎么能说不行呢。”
路明非语重心长。
“你这样可是会被人瞧不起的啊,吾之室友。”
“瞧……瞧不起!”
芬格尔挣扎着爬起来颤巍巍的摸向热气腾腾的肘子。
“我还可以!”
同时,在S级的带领下,卡塞尔的学生们抛弃了他们那可笑的矜持和优雅,全部都以豪迈的架势开始进食。
很简单的道理。
S级是不会有错的,那么错的就是他们。
跟随强者,可不是用嘴巴说说就能完成的事情啊。
必须要付出行动才行!
只是,也不知为何,好端端的贵族宴会,从某一个时刻开始,忽然就变成了餐馆开业大酬宾大胃王挑战赛的现场。
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175 S级的第一支舞
二楼,休息室。
“以上。”
凯撒身前,一个佩戴有学生会胸针的男生汇报完宴会大厅正在发生的事,尤其是与S级相关的种种。
“辛苦了。”
凯撒拍了拍这人肩膀,脸上是极有感染力的笑。
男生激动的走了。
秘书笑了声。
“看来我们的S级为晚上的宴会做了不少准备。”
他的意思是路明非也许是为了晚上的大餐特地空着肚子过来的。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S级的室友就做过类似的事。
“准备?”
凯撒说。
“你做不到的事不一定别人也做不到,这是很简单的道理,只有小孩子才用自己的标准去衡量这个世界,我知道你对S级有些意见,认为他抢走了本属于我们的诺顿馆。”
说道这里学生会的首席笑了笑,唇线锋锐如刀。
“你还是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S级的强大毋庸置疑,未知的神秘言灵也证明了这一点,从现在开始你就和米歇尔交接一下工作,我想你或许已不适合承担秘书的职责。”
秘书慌张的咬唇,最终还是在凯撒面前低下头。
“是的,如您所愿。”
他走了。
很快,名为米歇尔的法国男生进门。
凯撒对他点点头。
“作为你上任秘书的第一份工作。”
“请为我们准备好后勤,尤其是保证厨房内食材的供应,必要时刻允许动用加图索家的渠道空运食材以及厨师来校。”
米歇尔没有如他的前辈那般掏出小册子一丝不苟的记录。
正如他这天使般的名字般,男孩露出干净的笑。
“我知道了。”
凯撒看了他一眼。
“很好,相信我们能度过一段愉快的时间。”
大男孩提起他的狄克推多。
“至于现在,既然S级开辟了新的战场,我又怎么能缺席?”
“您是要,与他比较食量么?”
“当然。”
凯撒说。
所谓的宿敌,不只是战斗,在其他的领域也会时刻竞争。
这正是凯撒与楚子航的相处模式。
在公共的体育课上两人是固定的搭档和对手。
从长跑到攀岩,从游泳到深潜,当然还有自由搏击兵器格斗等等等等。
而现在,两个宿敌的前方有了一个新的共同的目标。
S级。
正如楚子航在自由一日为等路明非而久久不曾出手那般。
此后的凯撒也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到了S级身上。
他很清楚自己要什么。
战胜S级,战胜路明非。
这就是凯撒的目标,无比清晰且一定要达成的目标。
以至于,哪怕只是胃口的领域,已经被激起好胜心的凯撒也想着与路明非一较长短。
很快的,这次宴会的主人就以挑战者的姿态出现在了大厅。
他与路明非分别坐于长桌两端,各自面前摆满了食物。
战况激烈,一触即发。
有人为首席加油,也有人为S级呐喊。
二楼走廊,一身华贵礼服的诺诺看着大厅那幼稚的游戏,撇了撇嘴。
“无聊。”
明明今晚是她的生日,但几乎所有人都忘记了这点,甚至包括她的男友凯撒也是一样。
当然诺诺知道凯撒就是这样一个人,倒不是对自己不够关心,而是一旦发生挑战啊决斗啊之类的事,就会全神贯注到把所有事都给抛到了脑后。
过去也不是没发生过类似的例子,比如因为和楚子航比剑从而忘记了和她的约会,虽然事后买了自己那阵子最喜欢的瑞士表作为赔礼,但果然,每次想起来还是气得要死。
现在又这样,好好的生日宴会变成大胃王比赛,也真亏他想的出来。
只是,诺诺瞥了眼自家男友对面的那个少年。
她至今仍是无法相信,那个大晚上偷偷爬起来玩星际就为了等暗恋女孩发消息的衰小孩,那个她在丽晶酒店顶层女厕所看到的哭的稀里哗啦的衰小孩,居然是现在这个S级么?
这几个月来诺诺曾无数次回想电影院的那一晚。
她本以为自己将以大姐大的姿态出现在路衰仔面前。
但打开门后却发现那个路衰仔早已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S级,拒绝了自己给他取的李嘉图而患上“阎罗”这样名字的S级。
诺诺很好奇在少年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也一次次的尝试侧写,这只是某种技巧而非言灵,但在女孩手中几乎达到了言灵的程度,有着回溯时间身临其境的奇妙效果。
但在S级身上失效了。
在侧写勾勒出的世界中,她只能看到路明非在电影院里发生的种种,小丑一样被欺骗,成为那个字母“i”,在某个瞬间眼神忽然就变了,整个人也截然不同。
诺诺猜测过路明非是不是在那一瞬间卸下了伪装,S级的他才是真正的他,过去那个衰小孩只是因为某些原因而不得不做出的假象。
但是,说不通。
一头雄狮真的能伪装成小白兔生活十八年吗?
更何况S级的路明非,又岂能用区区雄狮来形容。
可假如不是伪装,又会是什么能令一个衰仔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诺诺径直走向门外。
她的男友要和S级玩那幼稚的大胃王比赛,就让他们去好了。
自己才不奉陪。
走出安珀馆,上车,将油门踩到底。
女孩在狂风中揉散了红色的长发,哈哈的笑。
…………
该说S级不愧是S级么,哪怕只是胃口的领域,也丝毫不会输给别人。
这场比赛最后以路明非获得优胜告终。
凯撒豪迈地大笑着说期待下一次与S级的切磋。
然后就以优雅的姿态扶着肚子上楼休息去了。
路明非拿餐巾擦嘴时候还有些茫然。
都发生什么了这是?
他不就是吃了个饭么,为什么这些学生们都用一种“高山仰止”的目光看着自己,就好像他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那样。
“老大你还好么?”
芬格尔忧心忡忡的盯着路明非的肚子。
S级的小腹还是一如既往的平坦,没有赘肉,想必掀开衣服肯定能让在场的女孩们脸红尖叫,说到这个如果他能拍到S级的小腹照片,一张原图一千美金的定价应该不过分吧,嗯,或许还有些保守了。
但是,冷静点啊芬格尔,那可是S级,会被打死的!
他严肃的告诉自己。
然后伸向路明非制服下摆的爪子就被抓住了。
“你想做什么?”
路明非目光警惕。
“那个老大!”
芬格尔如梦初醒,连忙给自己辩解。
“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手!绝对不是故意的,这是情不自禁啊!”
“情不自禁?”
路明非看了看他的爪子,又看了看自己的衣摆,眼睛逐渐睁大,又用一种“原来你是这样的人”的复杂目光看向芬格尔。
少年几次欲言又止,到底还是语重心长。
“放心,我不会歧视你的。”
芬格尔欲哭无泪。
“老大我觉得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零一把推开芬格尔,走上前,将手放在路明非的小腹上。
少女抬起头,递去一个询问的目光。
“放心,没事。”
路明非说。
已经有女生盯着零的手悄悄抹眼泪了。
或者口水。
S级的小腹,手感一定很好吧。
可恶,我也好想摸啊!
路明非并未勉强,他说没事,就是真的没事。
武者修行本就是极其消耗气血的事,有这么一句话说的好,穷文富武,指的正是习武之人需以各种名贵药材滋补身体,不是富贵人家哪里供的出一个武人。
当然这是龙族世界这边的说法,换成九州武道,因为兼修精气神三者的缘故,武者开发的是生命本质的密藏,只是靠着进食的方式补充消耗以作修行资粮,实在杯水车薪,费力不讨好。
所以零和楚子航虽然都修出了劲力,但两人的食量并未如路明非般恐怖,在站桩的同时他们就已生出了培本固元的功效,这也正是九州桩法的精妙所在,那种只是一味索取而不知巩固的刚烈功法,早已在九州漫长的历史中被淘汰的一干二净。
至于路明非,则是完全因他特殊体质的缘故。
早在九州那会路明非便已显出他体质的神异,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用神药救命的,譬如八九素藕,传闻中能活死人生白骨的神药,却不可轻易食之,不然哪怕你是外罡修为也得顷刻重伤,须得佐以暗合君臣之法的七味他药,再以特殊手法进行炼制,中和调整药性后方得一炉真正灵丹。
但九州武道曾有一次原因不明的断层,自那之后十大神兵不知所踪,武圣数量也是锐减,同时灵丹的炼制法门更是无处可寻,以至于当路明非来到九州便只剩下一尊年迈武圣苟延残喘的凄凉景象。
但武圣终究是武圣,哪怕苟延残喘,路明非也得拼了命才可镇压,且是他自身修为与阎罗联手,在此便可窥得武圣这一境界的神庙所在。
毕竟这世间万物,凡是沾了那一个圣字,又岂可寻常视之。
说来路明非也曾尝试探究过九州武道断层的缘由,旁的不提,自那之后不知所踪的十大神兵,竟于某日齐齐出现于小皇帝的床头,同时还伴有一则可解决走火入魔只难的斩神法,哪怕路明非再是迟钝也能看出其中的刻意,就好似有人为他专程准备的这些一般。
毕竟自九州到龙族,唯一随他回归的,只有以十大神兵炼成的青铜面具。
若说这一切只是巧合,原本的路明非或许会信,但辅佐小皇帝定鼎了天下的阎罗,又怎能被轻易糊弄了去。
但疑惑终究只是疑惑,九州已成了遥不可及的另一个世界,怕是此生都难以再见,那边武道断层和十大神兵,再多的谜团到底还是随他随他。
只是路明非偶尔还会想起,那一日陈平安得自一老人的青铜牌。
“天下行走”
路明非本不在意这上面的铭文,但在与校长昂热下午茶的最后,对方却是主动提了“行走”一词。
那这青铜牌,就耐人寻味了。
至于路明非特殊的体质,真个说来其实也与龙蛇密录的传承无关,哪怕再刚烈的神药,就算不用专门的炼制法,路明非直接大口吞嚼,也可安然受了其凶猛药性,彻底吸收了去。
他这身躯便宛如一个黑洞般来者不拒,寻常人尝上一口便立刻毙命的神药,他囫囵服下也是无恙,那恐怖的药性根本就撑不开路明非的身体,后来他也曾变懒古籍,却也找不到丝毫与他这特殊体质相关的记载。
没有上线的吸收药性只是其一,最大的特点,也是路明非之所以要转修开天桩的缘由。
比如他此刻已略显端倪的“大千”特性,正如路明非对楚子航所说的那般,大千万象容而唯一,方是混沌。
而什么又是大千呢?
无所不包,无所不纳,旁的武者能修出“灼热”“寒冷”“锋锐”“无畏”等等劲力特性已是侥天之幸,但大千便要将这所有都给容纳。
当然这只是路明非在创造开天桩时定下的立意,真要以“大千”演化万般特性,以他此刻修为,甚至非人或者外罡,或许都是远远不及。
想来,也只有武圣才能真正显出这门桩法的全部神异了。
毕竟这本就是路明非为成就武圣而创的功法。
自然也得在他成就武圣后显出其真正的模样。
至于饕餮般的胃口,也只是开天桩诸多神异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个。
他所吞噬的一切,都将成为开天桩的资粮。
甚至,包括青铜与火的权柄。
如今只是临时权柄尚是不显,若是从诺顿手中拿了完整的真正权柄,他这“大千”特性或许便立时得到巨大的补齐,旁的不提,楚子航的“灼热”特性或许也能通过“大千”轻松模拟。
从某方面而言,路明非一旦集齐了地水火风四大权柄,他这开天桩的进度便能加快好大的一截,甚至就是助推他成就武圣的一块极其重要的拼图也不一定。
所以了,有开天桩的神异在此,,凯撒书的真是不冤。
……
按照流程,之后应是宴会的主角凯撒与诺诺一起,用第一支舞拉开下一阶段的序幕。
可惜,诺诺不见了。
当得到这一消息时凯撒是错愕的。
立刻他又苦笑了。
毕竟是诺诺啊,他再清楚自己这女友的性格不过,就是让人猜不透,每当你以为自己摸准了这女孩的作风,她又换了个模样让人大伤脑筋。
只是,这也不正是自己喜欢她的理由么?
失去女主角也没关系,宴会继续,交响乐团在指挥棒下开始了演奏,用半个小时消食的卡塞尔精英们纷纷走向自己的舞伴,但男生们脸上的笑意多少有些僵硬,只因与他们同来的女伴总是时不时地望向某个方向。
S级。
说实在的男生们竟意外的有些理解。
假如一个人优秀到令人嫉妒。
那是因为此人的优秀还不够。
若是他优秀到了令人望尘莫及,甚至奉若神明。
他收获的便不会是嫉妒而只有,崇拜。
S级便是这样的人。
他的强大毋庸置疑。
可惜至今也不知究竟是哪个好运的姑娘能得到S级的青睐,学生们可还没有忘记自由一日的奖品,优胜者的优先择偶权。
芬格尔左顾右盼,最后诚恳的看向路明非。
“老大!”
他那双眼已闪烁起了泪花。
“我没带女伴啊。”
“江湖救急!”
路明非警惕的往后退一步。
“这种事看我干什么!”
“你该不会以为我是什么拉皮条的家伙吧!”
“怎么会怎么会。”
小格子讨好的笑着。
“我是想说您能不能跟我跳……”
在这家伙说出什么不得了的内容前,芬格尔就被愤怒的女生们给踢飞了。
以罗莎莉亚为首的蕾丝少女团,还有个别无情抛弃了自己舞伴的少女们,在随手清理了名为“芬格尔”的不可燃垃圾后,瞬间从亚马逊狂暴女战士变身成为又唱又跳的巴啦啦小魔仙,一个个娇羞且憧憬的邀请路明非跳第一支舞。
芬格尔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嘟囔着女人可真恐怖啊,一边眺望着被美少女们淹没的路明非。
2kxiaoshuo.com
“我怎么忘了。”
他自嘲的说。
“S级怎么可能跟衰仔一样,为女伴的问题伤脑筋。”
他摇摇头。
真正该伤脑筋的应该是女孩子们啊,毕竟能和S级跳第一支舞可是能拿来一生珍藏的宝贵回忆。
他看向人群外一个人站着的零。
走过去,叹了口气。
“这就是S级啊。”
“聚光灯的焦点,所有人的中心。”
“而我们,终究只是他身旁的阴影。”
芬格尔多愁善感的摇摇头,如《闻香识女人》里的情场老手般深沉的看向少女。
“不知道我是否有那个荣幸,”
芬格尔张了张口,是谁抢了自己要说的话!
他愤怒的转头。
就看到本该陷于美少女的海洋中不可自拔的S级证好端端的站在他的面前。
不,准确点说,是零的面前。
现在的他可真相是邻居家会在大夏天穿着短袖短裤,吧唧吧唧踩着人字拖拉你一起去偷村头西瓜的大男孩。
全身上下都散发着阳光般暖洋洋的香气。
让人想赖在这男孩身上就赖他个一整天,要嗅着他的味道笑着入眠。
常听人说大好少年,大好少年。
可什么是大好少年该有的样子呢?
路明非就是了。
就见他笑着对零伸出手,摊开。
再冰冷的人面对这样温暖的男孩也会融化吧。
零洋娃娃似的睫毛快速的颤了颤。
就听路明非说。
“请你跳第一支舞呢?”
等待的时间总是格外漫长。
只是一秒也好似百年千年流转而过。
少女小小的手,搭在了他的手上。
零低垂了眸。
“嗯。”
176 建立新社团的权限到手
“零才不是工具。”
路明非对少女说。
此时他们在舞池的中央,男孩和女孩伴随音乐的节奏翩翩起舞,卡塞尔的学生们自觉的未两人让出大块的空地,尽管少年从未有过舞蹈的经验,但这种要求协调性的活动对他而言不过看两遍视频就能上手的程度,甚至此刻的他与零旋转起舞的姿态完美的让人挑不出丝毫错漏,配合默契,恰到好处。
舞步踩住节拍,我望着你冰冷的眼,少年浅浅的笑着。
所谓公子世无双。
所谓陌上人如玉。
少女眼中似乎多了什么,但极浅极淡,叫人看不真切,便已倏忽而逝。
“一个人被丢下的滋味一定很不好受吧。”
“我们是朋友。”
“是建立了名为朋友这种关系的两个人。”
“我路明非认定了的人,就不会丢下。”
“所以了。”
路明非说话时吹出的气,让人觉得温暖。
“零才不是工具。”
“不是只有工具才会被需要。”
“朋友啊,伙伴啊。”
少年笑起来,双眼眯成好看的弧度,让人见了就会欢喜。
“也是需要着彼此,依靠着彼此的关系,所以不会让你,一个人。”
零垂下眼眸,看向两人的鞋尖。
…………
“那个女孩是?”
二楼,凯撒居高临下地遥望宴会的舞池。
目光跟着全场焦点移动。
米歇尔低声说了两句。
凯撒饶有兴趣的挑挑眉。
“罗曼诺夫么?”
“呵,S级和皇女殿下。”
他举起青铜杯,遥敬舞池里的男孩女孩,嘴角噙着淡淡的笑。
凯撒饮酒。
饮罢转身。
“在S级尽兴后,帮我向他发出邀请。”
脚步一顿。
“我也是,居然会犯这种错误。”
凯撒自嘲的笑了笑。
“能麻烦你帮我找一下诺诺么,我可不想让我的女孩吹太久的晚风。”
“乐意效劳。”
米歇尔答。
凯撒点点头。
“至于我,当然得去邀请S级了。”
…………
“出去走走?”
路明非好奇的说。
金发大男孩肯定的点点头。
“老大,当心啊!”
芬格尔在少年耳边不动声色的提醒。
“这里可是对方的地盘,到处都是学生会的人,万一凯撒小贼带你去一个人不知鬼不觉的角落,然后……”
然后被我打个半死么?
路明非心说。
而且,他看了眼正虎视眈眈盯着凯撒的芬格尔,说起学生会的话,这家伙好像就是学生会里新闻部的部长吧,大小也算是一个干部,假如学生会精英们的忠诚度都保持在和芬格尔一个水平线,路明非甚至怀疑万一凯撒真个设下埋伏自信把杯一摔,待会到底是谁包围了谁。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有一个芬格尔已经是凯撒的学生会人杰地灵了,这要是每个成员都堪比芬格尔,你当凯撒率领的学生社团是什么,装备部么?
至于凯撒的邀请。
“好啊。”
路明非爽快的点头应下。
也没什么好犹豫的,当一个人足够强大,他便也拥有了同等的从容。
普通人的世界通过财富和权力来为强大注脚,混血种的世界则简单的多,谁的血统更高谁的拳头更大谁就能掌握更多的权与力,换言之就是弱肉强食,赢家通吃。
而此时的卡塞尔,除了传奇的昂热之外,S级就是唯一的赢家。
他们走出安珀馆,沿着无人的林荫路一直向前,那是校门口的方向。
路明非与凯撒并肩,零不远不近的吊在了后面,至于九州编外人员路明非忠心耿耿的芬格尔,深感于食物的来之不易和农民伯伯的艰辛,他就以着慷慨激昂的壮烈神情决定留下来与剩菜剩饭战斗到底。
尽管一小时前抱着肚子喊着“不行啦不行啦”的也是这家伙,但这不是都过去这么久了么,以混血种远超常人的身体素质早就消化了一部分食物,既然胃都空出来了芬格尔哪里还会浪费机会。
凯撒一路上都很安静,路明非也没说话,尽管想要拿到建立新社团权限的人是他,但按路明非的想法无非是摆明车马打上一场,凯撒是一个人单挑还是叫上学生会的好手车轮战都是随他,既然能在自由一日上取得一次优胜,第二次也不在话下。
“我研究过了你的武道。”
凯撒说。
路明非略感欣慰,他终于听到了正确的称呼,不是功夫也不是武,武道就是武道,以武载道,这名字可讲究得很。
看来这位能与楚学长齐名的学生会首席,确实是有些门道。
路明非想。
就是不知道他是怎么研究的,反复观看我在自由一日的出手视频么?但以他连炼体也未曾的武道修为,毫无基础,就算把自己的视频逐帧逐帧分析也定是一无所获。
九州武道精气神三者同修,区区招式不过外在表现,更重要的乃是拳脚间的意,个中神庙实在不足为外人道来。
于是路明非心生了好奇,想着凯撒的研究能有什么结果,正巧便听到凯撒开口。
“依我猜测,只是靠那些视频无论看多少遍都没办法真正踏上武道的路。”
虽然说的是猜测,但凯撒的语气却格外笃定,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从小到大都是如此,固执也好自负也罢,坚定的相信着自己的判断,哪怕和这个世界有所出入,那错的也肯定是这个世界,而非是他。
“确实。”
路明非认同的点点头。
“只是看视频的话,是没法真正修武的。”
凯撒自信的笑。
果然,他就知道,既然远东的古老国家肆无忌惮的将武道这等强大的禁忌技术搬上了荧幕,那他们也肯定有相应的手段进行加密,防止他人轻易学了去。
一切都说得通了。
“凯撒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
“你在自由一日上说了要建立新社团吧,我想,你大概需要这个。”
他从怀中取出一只文件袋。
路明非恍然。
“权限么?”
凯撒挑挑眉。
“不愧是S级。”
“如你所知,这里面是建立新社团的权限,以及需要完成的条件。”
“不过如果是你的话,那些条件应该构不成问题。”
“当然。”
路明非没有谦虚,反倒是相当自然的应城了下来。
“重点是权限,我就是为此而来,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
说这话时他没来由的想起了芬格尔。
此獠尽管下限低了点,但有些话还是没错的,比如提醒路明非小心凯撒之类,他没有在周围感知到埋伏的存在,这么说来凯撒确实只有一个人,是想单挑么?
这倒也的确符合传闻中学生会首席的性格,骄傲自负,反倒是这人如果要用群殴的方式来洗刷失败,路明非就得怀疑传闻的真实性了,那种家伙估计也没有和学长竞争的资格。
既然要战斗,路明非便提起了精神,随时做好出手的准备。
果然,破空声响,路明非下意识的伸手,便抓住对方掷来的文件袋。
他稍微感到了意外。
意外的倒非这是文件袋而不是暗器,以路明非的眼力自然在第一时间就以看出。
主要是凯撒没有任何要求条件就直接将权限给了他,这是路明非没想到的,本以为还得活动活动筋骨才能拿到手呢。
“我想我需要申明一下。”
凯撒说。
“这并非无偿,等价交换的规则,希望你能理解。”
路明非了然点头。
“这很公平。”
凯撒便笑了起来。
他自信的说。
“那么,作为交换条件,我希望你能提供我所需要的武道秘籍。”
“秘籍?”
路明非再次感到了意外。
居然已经有人知道了九州武道存在秘籍的信息么?
当然武道这个词往往都会与“秘籍”“神功””一类的联系到一起,但听凯撒这意思他似乎已对自己将修的桩法有了大概的选择,这可真是令人好奇,他是从哪拿到的资料。
学长么?还是零?
不可能,路明非深深的相信着两人,与他们相比,芬格尔的可能性倒更大些。
算了,也不重要,反正他本来也没想着保密,路明非的志向就是天下布武,不说那么远的事就是在九州分部立起来后,武道的知识也是要传授的。
倒是凯撒会选择哪条路呢?
路明非想。
作为与楚子航齐名的学生会首席,在来卡塞尔的路上他就曾思考过该给对方选择哪一部的桩法。
凯撒的言灵是镰鼬,如果从言灵倾向性的角度出发考虑体质,风部或者影部都很适合他。
当然还有龙类人格的隐患在,或许凯撒应该选一种能压制言灵的桩法,但作为楚学长的宿敌,选择保守的话就不是凯撒了。
只是比起从个人体质出发选择桩法,还有另外一条路。
就是性格禀赋。
比如天生热衷于战斗的人,走斗部死部杀部都是很好的选择。
甚至佛家的修行法,看似玄奇,其实也能归类于武道之中,便是所谓的慧部。
自然,对于天生的领袖王者,也有一条专属的路。
小皇帝修的正是这一类的武学。
尽管这是二十一世纪了,但以凯撒的性格作风,或许比起风部影部,走小皇帝的路要更适合他一些。
这样思考着,路明非却说。
“我建议你换一个条件。”
“哦,果然你们有武道秘籍不得外传的规则么?”
凯撒若有所思。
路明非则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都什么跟什么啊。
“我不知道你在哪里看的消息。”
“总之从前的九州武道或许还有门户之见,但现在嘛,只要你有足够的天赋,再高深的功法都大可去学。”
“至于我的建议,倒没有不能传你武道的限制,主要是不值。”
路明非说。
“我记得我在自由一日上说过了,你应该也记得,在九州分部立下后,只要是卡塞尔的人都能来学。”
“有兴趣的话,到时候过来就好,没必要用权限来换。”
“原来如此。”
凯撒了然的点点头。
却听他说。
“但我还是要换。”
路明非略显错愕。
凯撒豪迈的笑。
“我从不欠人。”
“比起没有任何理由的从你这里拿到秘籍,我更愿意通过公平交易的途径。”
他骄傲的说。
“我凯撒看中的东西,我会亲手去拿。”
路明非点点头,果然,跟传闻中的一样。
天生的领袖么?
既然如此,我选的这门桩法想来……
他暗暗思忖着。
“降龙十八掌。”
“哦,你说……”
“什么,降龙十八掌!”
路明非眨眨眼,半信半疑的回过神。
他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或者九州武道中有一门类似的绝学。
但是无论他怎么回忆,九州武道三千六百,大小绝学繁星也似,却没有哪怕一门这般熟悉又陌生的功法。
ranwen.la
说陌生是因为九州武道中真没有。
说熟悉是路明非在龙族世界这边倒经常见。
比如武侠小说和电视剧里。
“那个我确定一下啊。”
此刻路明非的样子甚至有些小心翼翼。
“你说的降龙十八掌就是……秘籍?”
凯撒一如既往的笑,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当然。”
路明非:……
注意到S级异常的脸色,凯撒有些疑惑,不过很快便释然了。
“果然是这门武学太过强大了么,让你为难了。”
“我其实早有预料。”
他一脸的胸有成竹。
“其实凌波微步也可以,以我的力量配上……”
路明非沉着脸,深呼吸,好悬是没出手。
他转身就走。
“你去哪?”
“武学呢?”
“交易还……”
讨厌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路明非差点就冲过去把那家伙揍一顿了。
还是看在了文件袋里权限的份上忍了下来。
果然一个能在卡塞尔里往游泳池里倒香槟开宴会的阔少,他就不该对这样的家伙抱有什么期待。
诚然,凯撒很有领袖气度,也很有能力,在混血种的领域里算是有数的天才。
但所有的这些,与他是个中二的事实毫不冲突。
是的,中二。
路明非觉得没有什么能比这个词更适合形容凯撒了。
至于凯撒的武道,不管他同意不同意,路明非都给定了。
有什么也等九州分部立了之后再说。
和零照面,路明非招呼一声,两人回了寝室。
少女去了隔壁。
路明非打开文件袋,里面的东西意外的很少。
一张暗金色的卡,很有质感,正面是腐烂的世界树图案,背面则是一面残破的战旗。
根据文件袋里的纸条介绍,这张暗金卡正是建立新社团的权限。
有了它就能激活考核程序。
考核的内容,也即建立新社团需要满足的条件,随介绍一一注明。
路明非扫过大段大段的文字。
目光停在了某个条件,陷入沉吟。
177 考核条件和功勋
芬格尔是最后一个抵达会议现场的人。
虽然这是他和S级的寝室,但此刻意义可是不同,被九州分部暂时性征用,充作了展开会议的场地,以至于他挺着圆滚滚的肚子艰难坐下时,完全是小心翼翼全神贯注,以免破坏了现场那如有实质的气氛。
毕竟就算上首的S级再怎么和善,有他左右手那两位面无表情的楚子航和零在,谁都不会将此刻的气氛和“热烈”“愉快”之类的词联系到一起,倒是假如美少年和美少女这两座冰山二话不说反手掏出火箭筒和村雨,往芬格尔脑门上这么一顶。
简直就是如丝般流畅。
所以了芬格尔坐下时的心情有多复杂完全可想而知,开玩笑,换谁和楚子航与零坐一块谁都得如坐针毡,生怕两位大佬为一个心念通达就把自己宰了祭天。
至少芬格尔是这样想的。
“好了,人齐了。”
路明非看了芬格尔的肚子一眼,很难得这位S级竟也会流露出钦佩的眼神,毕竟以芬格尔尚未踏上武道的身体素质,居然能往胃里塞进这么多的食物,这可没有劲力辅助消化也没有特性海纳百川,完全是靠他的混血种体质硬扛。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芬格尔已然刷新了路明非对于混血种身体素质的认知。
甚至路明非认为单纯的混血种体质根本做不到这点,或许支持芬格尔完成如此壮举的还有别的什么吧,比如对于食物的强烈渴望之类的。
这么一想还有点莫名的感动是怎么回事?
假如此獠能把他对于肘子和金钱的渴望分一半到修行上……
路明非看了眼芬格尔壮硕的肌肉,不再多想。
简单的宣布会议开始,路明非给出一份文件,让三人传阅。
上面是卡塞尔对一个新社团的考核条件。
路明非早已过目,说来要求的项目也不多,只有三个。
1。.账户上有一千万美元的流动资金。
2.一名卡塞尔老师与四名学生的签名。
3.申请者有S级的功勋。
在三人传阅完毕后,路明非开口。
“第一条和第二条很好理解,只是这第三条,他这里说的功勋指的是什么?”
零依然坐姿端正,芬格尔倒是第一时间看向了楚子航,路明非也随之投去目光。
楚子航点点头。
“卡塞尔培养屠龙者的同时,也承担了原先密党一部分的职责。”
“他们监控全球的异常事件,经过诺玛以及当地专员的判断,一旦确认了其中含有龙族的因素,便会下达任务,主要是执行部里的专员负责完成,狮心会和学生会也有一定的指标,我们会以执行部实习专员的身份前往现场,但实际上完成的是分到社团内部的任务。”
cxzww.com
路明非若有所思。
“难怪说卡塞尔的学生社团相当于私人武装,这么说来狮心会和学生会还有专属任务。”
“嗯。”
楚子航继续说。
“这些任务的类型很多,大致上可以根据任务目标的重要程度进行分级,最低的是龙族相关资料的收集以及对普通人记忆的清理,这是很有必要的事,根据亚伯拉罕血统契,隐藏所有与龙族相关的信息是混血总的天职。”
“再往上还有回收炼金器具,收容偶然觉醒的混血种幼童,清除危险混血种,甚至死侍。”
“根据任务的危险和重要的程度,可简单的将之分成ABCD四个等级。”
“完成任务后,就能得到一个相对应的功勋记录,A级任务自然就是得到A级功勋,不过偶尔也会出现意外,比如我在六月份完成的千面任务。”
楚子航顿了顿。
“本来只是一个A级,但任务执行过程中发生了一些事,在最后的结算中执行部给了两个A级功勋作为奖励。”
“功勋的用途有很多,比如你可以凭此向卡塞尔兑换炼金器具,或者让装备部为你量身定制私人武器和防具。”
装备部?
听到这个词,路明非脸色稍微有些怪异,芬格尔更是一幅心有余悸的后怕样子。
让装备部量身定制的武器?
是那种同归于尽的玩意么?
楚子航没有在意古怪的气氛。
就听他继续说。
“当然,很多人不会选择消耗功勋,毕竟这本身就是一种荣誉,对于绝大部分的混血种而言,荣誉就是最大的奖励。”
“等等。”
久久没有听到想象中的内容,芬格尔直接不解的问。
“会长大人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S级的功勋呢?”
他扬了扬写有考核要求的纸张。
“上面说需要的是S级的功勋,但你说来好像最高也只是A级?”
楚子航点点头。
“S级的任务很少见,我只看过档案记录,还没有直接参与的经验。”
其余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
楚子航想了想,他说。
“只有真正关系到纯血龙类的任务,才会给与S级的功勋。”
“但对于今天的混血种来说,纯血龙类已是只活跃于传说中的存在。”
“上一次的档案还是八年前,有人在亚马逊的一座金字塔里找到了疑似龙类的卵,那是一次惨烈的战斗,执行部的专员与龙卵的守卫者,一支由炼金活灵操控的不死军队殊死搏杀,在付出七人牺牲的代价后,最后的专员成功将龙卵带出。”
“很可惜,当专员回到卡塞尔时,人们发现他所携带的卵已经死了,教授们分析其中那属于纯血龙类的灵魂已转移去了其他地方,或许是他为自己准备的其他龙卵。”
“在蛋里也能转移的么!”
芬格尔不敢置信。
楚子航看了他一眼,微微垂眸。
“除了贤者之石,我们没有任何可以真正杀死纯血龙类的手段。”
“就算把他们的躯体毁灭一千次一万次。”
“只要我们仍未触及灵魂的领域,就无法真正杀死龙类。”
芬格尔张了张嘴,无力的坐在椅子上。
其实很多的混血种都明白,别看时间来到了二十一世纪,混血种的力量几乎是掌握了这个世界,但这一切都是以龙类沉眠不出作为前提。
假如有这么一天,曾经的王耀回归他的国度,唤醒了沉眠于卵中的臣属,折断的战旗重新飘扬,黄金的光芒刺破苍穹。
那么无论是混血种,还是人类,都只能在遮天蔽日的龙翼下瑟瑟发抖,苟延残喘。
有这样一个事实摆在这里。
也即,几乎是所有的学者,都下意识的忽略了一点。
龙类的数量。
自尊贵的初代种往下。
次代种,三代种,甚至四代种。
他们曾统治这片大地。
既然如此,就没有区区几人便能完成的统治。
初代种自然是至高无上的王。
那么有王自然便有了王所统御的臣民。
只需稍微想一想,纯血龙类的数量便令人绝望。
龙类可是不死的种族啊,他们能通过茧化的方式重获新生,或许正如某位晚年的炼金大师在笔记上写下的那段话般。
“能真正杀死龙类的,只有龙类自己。”
混血种或许可以送龙类沉眠,但沉眠终究只是沉眠,有着醒来的一天。
至于贤者之石,自那位传奇的炼金师与世长辞后,相关的炼制技术便是彻底失传。
其实也有人推测失传的并非技术,而是材料。
有学者指出,根据“龙类只能被龙类杀死”这一铁则,贤者之石的材料很可能就是纯血龙类本身。
甚至不是普通的躯体部位,所谓的贤者之石,起本质乃是纯血龙类包含了他们躯体和灵魂的精华。
目前的西方炼金学界,最支持这一猜想的人,正是活着的传奇大师,卡塞尔的副校长先生。
他曾放出狂言,只要给他一头纯血的龙,他就能把贤者之石给你炼出来,而且血统越高越好,就算龙王也无所谓,他有的是办法炮制他们。
当然,鉴于说这话的副校长正处在酩酊大醉的状态,酒鬼的话能有几分真实性实在耐人寻味,不过利用龙类作为材料以制造贤者之石,确是当下最流行也是最受认可的一个学说这点真实不虚。
“灵魂么?”
路明非做沉思状。
他想起了在无望天时见到的诺顿人格。
那条遮天蔽日的青龙。
“其实,也用不着贤者之石这么麻烦。”
楚子航和芬格尔立刻投来目光。
“伤害灵魂的手段,嗯,学长你应该也快到那个阶段了。”
楚子航恍然。
几乎是瞬间他就明白了路明非在说什么。
自己那特殊的养神法,立意便是以人类人格吞噬龙类人格,以之补益自身,从而在解决堕落为死侍的隐患的同时,为他的武道修行提供进步资粮。
而人类人格吞噬龙类人格这一手段,不正是泯灭灵魂么?
芬格尔看了看楚子航,又看了看路明非,一脸茫然。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路明非没有叫他等上多久,解释说。
“我九州武道乃精气神三者齐修,尤其是这神,更是有于桩法一般重要的法门温养,无论武者晋升非人,还是突破外罡,甚至外罡之上,以成就那武圣尊位,都是需要精神上的升华。”
“混血种没有伤害灵魂的手段,不代表我们武者也没有。”
不得不说,路明非这段话对于芬格尔一个外国友人而言实在有些超纲了。
听来总让人觉得云遮雾罩,不甚明了。
但最后这句话芬格尔倒是听了真切。
他瞪大了眼,兴奋的声音几乎到了尖叫的分贝。
“真的么!”
“只要习武就能彻底的杀死龙类么!”
或许就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说这两句话时,不只是声音,芬格尔整个人都在颤抖。
路明非看了他一眼,肯定的点点头。
“当然,起码得是非人以上的修为。”
“我知道我知道。”
芬格尔激动的连连搓手。
“那还等什么,赶紧教……”
“哦,对对对,要先立下九州分部。”
他一拍额头,又愁眉苦脸了起来。
“那这S级的功勋怎么办?”
“这年头上哪找纯血的龙。”
“也不知道凯撒那小贼都是怎么完成的,难道加图索家里还豢养着纯血龙类么,或者他们那收藏室里有一柜子的龙卵作为藏品。”
凯撒小贼?这家伙以前不都是管凯撒叫老大的么?
楚子航面无表情的想。
一脸严肃冰冷让人以为这位狮心会的会长大人肯定在思考人类与龙类的种族矛盾。
谁能想到楚会长满脑子都是这人和那人的八卦呢?
“不用这么麻烦。”
楚子航说。
“卡塞尔的功勋体系还有一条规则,五个下位功勋可折算一个上位功勋。”
“就是说。”
路明非接话。
“只要我完成五个A级任务,S级功勋就能到手了么?”
楚子航点点头。
当然,对于在座四人来说,还有一条捷径。
已楚子航执行的任务数量,凑一凑,三四个A级功勋还是有的。
权利辅助他完成任务,顶天了再做两个A级,S级的功勋不也就到手了么?
但谁都没有提出这条路。
要说原因,建立九州分部的人是路明非,也只能是路明非,说来有时候这个少年的表现真的让人很奇怪,怎么开玩笑都无所谓,还会说什么“如果一个人的尊严要建立在他人的恐惧之上那这样也太可悲了”的话,但换成别的,比如和武道相关,少年便会表现出格外的认真态度,甚至到了锱铢必较的程度。
就连“武”和“武道”这样称呼上的问题都会在意。
更何况是与九州相关。
其实真要说来,以路明非现在这临时体育老师的身份,想要在卡塞尔传播武道压根不需要什么学生社团,直接开一门九州武道的选修课不就行了。
但路明非不愿为之。
他一身本事来自于九州。
传授武道自然要奉九州的名。
武人也有武人的规矩,你说他迂腐也好,说他死脑筋也好,在九州习了二十余年武的路明非,践行武道直至半步武圣的路明非,自有他的坚持在此。
他就是这样的人,没办法的。
话说回来了,若是个什么坚持也无的人,毫无下限的人,别说半步武圣,怕是那外罡也根本无法成就。
武道武道,可不只是修武那么简单。
“好,第三条要求我会尽快完成。”
路明非说。
“五个A级任务,就麻烦学长多多留意了。”
楚子航点头应下。
“那么就只剩下第一条要求,一千万美金。”
178 富萝莉和楚子航的野心
“那个,老大!”
芬格尔如小学生那样规规矩矩的举手。
“我有问题。”
“你说。”
“嗯嗯,是这样的。”
芬格尔嘿嘿笑着。
“你说只剩下第一个条件,可签名该怎么办?”
“一个老师和五个学生的签名。”
“我们这里只有四个,还差一个吧。”
路明非点点头。
“这个不用担心,第五个人的签名我已经拿到了。”
“拿到了?”
芬格尔好奇的嘀咕。
他不知道S级说的这第五人会是谁。
倒是楚子航好似想起什么,不动声色的看向路明非。
“韩野?”
“不是他。”
路明非回答。
“韩野还有别的任务。”
楚子航垂下眸,没有多问。
芬格尔挠了挠头,这什么韩野是谁啊,看楚杀胚和S级的样子好像都认识,也是卡塞尔这届的新生么?可是没听说过啊。
奇怪了,以他堂堂卡塞尔狗仔之王的手段,总不至于连一个新生的名字都没听过。
路明非好似看出了他的疑惑,简单介绍。
“韩野本来也是要和我一起来卡塞尔的,后来出了点事,他留在北大预科班再呆一年。”
“说起来,他应该是在座人中最早加入九州的,修行武道也有段日子了,芬格尔你见了没准还得叫一声师兄呢。”
路明非特地在“师兄”一词上加重了语气,芬格尔哪里知道S级的恶趣味,只是煞有介事的说着一定对师兄忠心耿耿,真期待两人见面的那天,不知道此獠见了韩野的脸后这师兄还叫不叫的出口。
楚子航不着痕迹的扯了扯嘴角。
“那个,老大。”
芬格尔很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气势。
“既然不是韩野,那你拿到的第五个签名是谁?”
“这个嘛。”
路明非翻出一张纸,亮给三人看。
芬格尔顿时瞪圆了眼,张大了嘴。
楚子航也难得有些意外。
零倒是一如既往的三无,毕竟凯撒这个名字,远远没有和路明非跳舞带给少女的情绪波动大。
是的,路明非手上的纸条,正是来自学生会首席凯撒.加图索的签名。
按芬格尔原来的想法,或许S级所说的签名只是随便找了个人应付了事。
毕竟以路明非此刻在卡塞尔学生群体中的影响力,走路上拉个人说麻烦给我签个名,这人肯定先冲回寝室沐浴焚香斋戒三日,回头再穿上最隆中的衣服骑着白马或者南瓜车来到S级的面前,用他们最完美的姿态签上自己的全名,甚至如果是女生的话没准还会手一抖把她们和S级孩子的名字也给写上,假如S级奇怪的问这人是谁,她们就可以娇羞地捏着裙角说当然是我和你的……
为什么是省略号呢,因为矜持的女孩子已经因为羞涩过度直接晕倒了啊。
总之以S及的影响力,第五个学生是谁芬格尔都不会惊讶,他本来想问的也不是学生,而是老师的人选。
但为什么S级会拿出凯撒的签名啊。
他也这样直接的问了。
“嘛,你问为什么?”
路明非挠挠头。
“我也不知道啊,没准是凯撒他也很想习武吧。”
说着说着声音就越来越低,路明非想起了与那个金发大男孩未完成的交易,降龙十八掌什么的,每次想起都真是令人头大。
芬格尔忽然想起什么,先是看了看楚子航,又看了看写有凯撒签名的纸条,最后就用一种复杂的目光投向了路明非。
这两天他没少听人讨论S级即将建立的九州分部,也有人在那争论今后谁才是卡塞尔的老大,本来独属于狮心会和学生会的战场,忽然闯进来了一头霸王龙,卡塞尔的老牌社团与凯撒的学生,如今还得加上一个S级主导的九州分部,想来应该会有一场激烈的明争暗斗吧,可真是令人期待。
但要芬格尔说你们还真是太天真了,人狮心会和学生会的老大都成九州分部的元老啦,这还打什么打,啊,打什么打!
以前狮心会和学生会的马仔走路上碰面了都冷冷的看彼此一眼,然后哼一声,你走你的我走我的,甚至个别脾气不好的可能还会直接动手,约去体育馆啊训练场啊一类的地方切磋切磋。
等九州分部建立了,那就不一样啦。
无论你是隶属于狮心会,还是学生会,咱都有一个在九州分部这堂口混饭吃的老大,没准在胸口那各自徽章的前面,还得先扎个九州分部的牌子。
切磋倒是能切磋,但性质不一样了呀,以前那是狮心会与学生会的竞争,是为了争夺谁才是卡塞尔扛把子的战斗,现在呢,俩人开打钱还得抱拳,没准嘴上还得说两句。
ahzww.org
“米歇尔师弟,承让承让。”
“哈哈哈兰斯洛特师兄,好说好说。”
话说这么叫人和事么,是不是应该改一改,入乡随俗嘛,人米歇尔就该叫米师弟,你看这不就顺嘴多了么!
芬格尔心事重重的叹了口气。
“老大,你觉得芬师兄听起来怎么样?”
“我觉得小格子就挺好。”
芬格尔眼一亮。
“这是独属于远东的特殊爱称么?”
路明非有些迟疑。
“你就没看过鹿鼎记?”
芬格尔摇摇头。
“我听说这里面都没什么厉害武功,讲的又是一个男人和他九个老婆的故事,这有什么意思,我早经历过啦。”
这家伙一脸云淡风轻。
路明非语重心长的跟零说。
“记一下,回头找个技术好点的精神病院,我记得有家叫青山的就不错,就说我们这有个妄想症晚期的患者,没救了,买个五十年的套餐,别把人放出来就行。”
芬格尔听的一愣一愣的。
“那个老大,您说的妄想症该不会……”
零认真的点点头,掏出手机。
芬格尔一个漂亮的滑跪就到了少女身边,义无反顾就抱住了凳子腿,至于女王大人的白丝他看都不敢多看,倒不是害羞,只是单纯的怕死。
“三思啊老大!”
“我没病!”
“我很清醒!”
路明非点点头,凝重的叮嘱零。
“就说患者还有严重的暴力倾向,让他们过来时记得把铁笼子带上,就用来关大象的那种。”
芬格尔:……
当然,路明非肯定只是开玩笑啦,芬格尔这么可爱怎么忍心送他去精神病院嘛,直接打死难道不好么?
总之,五个学生签名的条件算是解决了,至于老师的问题。
“要不考虑一下古德里安教授!”
芬格尔举手。
“他是我的导师,而且古德里安教授十分看好老大你,只要我们跟他说一声肯定没有问题。”
“原来你的导师是古德里安么?”
路明非有些惊讶。
“我还以为你跟的是副校长。”
“没有啦没有啦。”
芬格尔笑着摆摆手。
“我和副校长只是单纯的金钱关系而已,才不是老师和学生呢。”
“金钱关系?”
“主要是我向副校长提供一些艺术照之类的业务。”
芬格尔看了眼零,嘿嘿笑了声。
“那个,老大你如果有兴趣,回头我们细说,细说细说。”
虽然不知道这家伙说的艺术照到底是什么。
但稍微想一想,既然能同时受到芬格尔和副校长这两位人才的喜欢,想必也不是什么正经玩意了。
路明非咳嗽两声。
“老师的签名我也已经有了,这点不用担心。”
“倒是第一条考核条件,一千万美金,这可真是……”
可爱的小手啪的拍在了桌上。
留下一张尊贵的黑卡。
“一千万。”
零说。
一坨不明物体以着难以想象的速度滑跪到了少女身边。
“女王陛下!”
芬格尔的眼神仿佛是狂信徒见到了圣母玛利亚。
不!
是耶稣!
“你自己起来还是要我帮忙。”
“哈哈哈哪里用得着老大您动手嘛!”
清理完不明物体,路明非摇摇头,把一千万的黑卡往零面前推了推。
“谢啦。”
他温和的说。
“平时已经很受你照顾了,只是吃个饭或许我厚着脸皮也就吃了,但这次不一样,一千万美金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小数目吧。”
零掏出四张卡,在桌上一字排开。
路明非:……
他深吸一口气。
用莫大的毅力将目光从五千万上移开。
路明非笑了笑。
“总之,这钱我不能要。”
零那双清澈的目光看着少年。
两人对视。
路明非好似从零的眼中读出了名为困惑的情绪。
或许在她看来,都有五千万了,为什么路明非还说不要,难道……
少女伸手向制服群的兜。
“别!”
路明非一把按住她的小手。
“这不是钱够不够的问题!”
“是别的,你知道吧,就是别的!”
“我要是敢拿这钱,师傅一定会抽死我的!”
零眨眨眼,终于点头。
路明非心有余悸的松了口气。
他真怕富萝莉女王殿下再随手掏出个几千万,到时候就算是外罡强者,也经不起这般巨大的诱惑吧。
简直就是魔鬼。
路明非收回手。
楚子航也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
学弟他,没想到啊,看不出来,真是看不出来。
这似乎是某人的心声,但究竟是谁的呢,真难猜啊,总之,肯定不会是面无表情的会长大人就对了。
在零收回了五张黑卡后,第二次九州会议总算能顺利的继续下去。
芬格尔的理智也勉强回归。
他们开始为怎么赚钱的问题献计献策。
主要还是狗头军师芬格尔大人。
“老大要不牺牲一下?”
“哦,怎么说。”
“你的照片,咱们咬咬牙,给他单价定个一万美金一张,以卡塞尔女生们的购买力,这一千万美金还不是轻轻松松。”
“啧,与其沦落到出卖色相的田地,我还不如找零……”
小手啪的一下拍了五张卡。
“您这熟练的动作想必用的一定是社长牌502吧!”
路明非把五千万往少女的兜里塞。
“别拍了,再拍也召不出青眼究极龙的!”
“龙?”
楚子航一下来了精神。
“是动漫啦动漫。”
路明非想了想,用手机播放了一段社长大人战斗的英姿。
四双眼睛或好奇或期待或一言难尽,齐刷刷看向屏幕。
一位白色风衣的男人从直升机上旋转着跳下。
完成了以血肉之躯无伤着陆的壮举后。
他刷的一下打开决斗盘。
之后就是一阵堪称“强力胶水宣传广告”或者“当社长懒得洗牌会发生什么”的珍贵视频。
在一阵眼花缭乱的操作以及漫长的说书后,白色风衣的男人捂着额头,哈哈哈的仰天大笑。
“粉碎!玉碎!大喝彩!”、
寝室寂静的可怕。
“果然,无论看多少次。”
路明非若有所思。
“社长都好厉害的样子。”
“我怎么觉得这人和凯撒老大有点像啊。”
芬格尔嘟囔。
“不,不一样。”
楚子航这样严谨的说。
他又看了眼社长大人的胸肌,点点头。
路明非收起手机。
“好了,我们继续。”
芬格尔立刻进献上了谗言。
“老大我有个完美的想法!”
就听他说。
“您看,您这武道的技术这么厉害,甚至还能真正的杀死龙类。”
“我们一个人收他个十万美金的学费一点都不过分吧。”
“不要说一千万,十个一千万也没问题啊。”
芬格尔搓了搓手指,露出一个贼兮兮的笑。
路明非却沉下了脸。
“不可能。”
他一口就给回绝了。
干净利落,丝毫没有回转余地。
“就算九州分部立起来后,我也不会收费。”
“其他人怎样我管不了。”
“但在我这里,只要你愿意学,肯学,来找我的,我都教。”
芬格尔讪笑了下。
张了张嘴,终于还是没忍住。
就听他问。
“老大您胸怀宽广令人佩服,只是,会不会太危险了……”
“我是说,万一,万一啊。”
芬格尔缩着脖子,比着小拇指上短短一截。
“万一有人的武道进度超过了你,用老大你教的东西反过来对你自己造成了威胁,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啊。”
“我以前看武侠里不是说师傅教土地都会留一手么,老大你是不是也……”
“没必要。”
路明非说。
“你的担心是多余的,没有人会超过我。”
楚子航看了少年一眼。
芬格尔也抿抿嘴。
不会有人超过你么?
这就是S级的自信。
但是,没有人会甘心落于人后。
尤其是身为混血种天才的他们。
倒不是存了什么不好的念头。
只是哪怕以楚子航和路明非的关系,他也不是没想过将来堂堂正正战胜S级的一天。
说来也是,习武之人若是不为了那个第一的位置,他们还习什么武。
楚子航知道以现在的自己还不是路明非的对手。
哪怕他用了言灵,也一样。
但未来呢?
等他完成了无眠法,走到了这条路的尽头,成功吞噬龙类人格。
是否能拥有,挑战路师的资格。
倒不是楚子航对路明非有什么意见。
他从路明非这里得到了武道修行的法门,还有一个量身定制的无眠法,路路明非的种种,楚子航全都记在心上。
但这与楚子航挑战路明非并不冲突。
欲与路师试比高。
说到底,假如楚子航成了那个跟在路明非身后只是一味的应声虫。
那他也不是楚子航了。
179 校长和副校长的秘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芬格尔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正所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如果赚钱真那么容易,他也不至于欠了新闻部全体成员每人一大笔的债务。
但上首那人毕竟是S级,而且看他这意思一天没解决九州分部的问题一天这传授武道就没有影子,事实上芬格尔也想过走楚子航和零的路子,跑去路明非老家的城市,那边也有一个九州,在那拜师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消息不难找,毕竟路明非压根也没隐瞒。
只是吧芬格尔考虑到路明非人在卡塞尔,就算自己跑去远东的九州又怎样呢,而且呆在这边还有个好处,跟着人S级把九州分部立起来,这可是原始股,别的不说,以后路明非传授武道想必也会更用心些吧。
芬格尔心里转着小九九,很快又被他打消了去,专心致志思考起了赚钱大计。
忽然,他注意到上首的S级好像愣了一下。
随后一直愁眉不展的神情便生了变化。
S级换上了胸有成竹的面容。
有想法了么?
芬格尔思忖。
看样子把握还不低。
会是什么呢?
说实话S级能有赚钱的办法他一点都不吃惊,再怎么说他都是S级,只是赚钱,而且只是赚一千万而已,别看这数字好像很大,但这也要看放在什么样的参照系里,于混血种的社会,一千万美金还真算不上什么。
就在刚刚芬格尔也想到了一点,就是S级的字。
别看芬格尔这样,对于艺术品的鉴赏他怎么也算是一个行家。
嗯,应该这么说,每个混血种都有着与生俱来的艺术品鉴赏天赋。
说来似乎有些颠覆,龙血这样的词不是生来就该与“暴虐”“狂战”“嗜杀”之类的印象联系到一起么,艺术品鉴赏怎么看都差着十万八千里吧。
其实不然,要知道在传说故事中,龙的出现往往也意味着大量的金银财宝,甚至还有龙类嗜好食金的传闻,这些富含象征意义的故事背后是龙类天生对于艺术的敏感和追求,就比如当今世界上最大的几个私人收藏家,其真实身份都是血统不低的混血种。
正是因此,以芬格尔的鉴赏水平,自然看得出路明非那一手签名实际上已到达了足以开办个人书法展的程度,假若请专人进行运作的话,拍卖上几幅画后,一千万美金肯定不成问题。
当然,凭他一个外人都能想到这一点,S级本人想必更是清楚吧,看他这样子,大概已经反应过来了。
芬格尔想。
正当他堆起笑容准备送上来自卑微的农奴阶级对伟大的S级那聪明才智发自内心的赞美和崇敬时。
就听路明非一双眼亮闪闪的问三人。
“你们谁会打游戏么?”
芬格尔:……
…………
钟楼,漆黑的守夜人小屋。
“喝点什么,我的老友。”
副校长烂泥似的瘫在脏兮兮的沙发里。
“我这可没有红茶,也没有香槟。”
“哈,来点可乐怎么样,或者你更喜欢迷人的白兰地!”
老牛仔如信徒那样高举双臂,海草一样左右摇晃。
“哦,为我们的传奇献上最真挚的赞美,以及可乐!”
然后这滩泥就抱着肚子笑成一团。
昂热没有在意他老友的发疯。
习惯了。,天才总有些怪癖,很正常。
等副校长笑够了,昂热递给他一张纸。
“哦,谢谢,您可真贴心。”
老牛仔要擤鼻涕了。
“那是S级的社团申请书,你要是拿来擤鼻涕当心我们的S级跟你决斗。
“S级?”
副校长似乎愣了下。
他碎碎地嘟囔两句,另外抽了张纸巾。
黑暗中昂热挑了挑眉。
事实上他已做好了在副校长干出蠢事前夺回申请书的准备。
以昂热对自己这老友的了解,他哪里会管你什么S级,就算是龙王也没被这位传奇的炼金师放在眼里。
可现在却?
副校长的行为有些反常。
“S级的申请书,给我干嘛。”
老牛仔嚷嚷。
“这种事也要找我,哦,我知道了,昂热你身体终于撑不住,准备培养下一任校长了么!”
老牛仔动作麻利的从旁边抽出张纸。
“哈哈,等我上位,就把女生的制服全部改成死库水!”
“这简直就是艺术。”
“就算为了我亲爱的学生着想。”
昂热说。
“我也肯定会死在你后面。”
“混蛋!”
副校长凶狠的比出一根终止。
“你就不能满足一个孤寡老人的小小心愿么!”
“好了,好了。”
昂热压压手。
“让我们说点正事,老伙计。”
“正事!”
副校长挥舞着那张纸,激动的样子让人情不自禁的联想起法国人行军礼。
“死库水!死库水!死库水就是最大的正事!”
昂热揉了揉眉心。
“好吧,或许我应该请曼斯坦因教授跟你谈。”
副校长终于安静了。
他给自己灌了口白兰地。
“说吧,我亲爱的昂热,找你可怜的副校长有什么事。”
“看看那张纸。”
“哦。”
老牛仔应了声。
他眯缝着眼往纸上瞅。
“路明非,凯撒,楚子航……”
“啊哈,我们的天才学生们这是要联合起来弹劾校长了么?”
“嗯,等等,这里怎么有两个路明非。”
“另外一个。”
昂热说。
“是以老师的身份。”
“老师?”
副校长嘀咕一声。
“什么时候S级变成老师了?”
“晚上,准确点说,是昨天的晚上。”
“我邀请S级担任卡塞尔的临时体育老师,助教职阶,特别开展的武道选修课已郊游诺玛录入卡塞尔的选课系统。”
“助教?”
副校长语气古怪。
“你邀请S级成为助教?”
“有什么问题么,我的老友。”
“不不不,英明神武且战无不胜的校长先生,怎么会出问题呢?”
副校长连连摆手。
他又拿拳头捶了捶脑袋。
“怎么,头疼么?”
“啊,我敢打赌,这酒肯定有问题!”
副校长用力的晃了晃脑袋。
“该死,要是让我抓到是谁在酒里兑了水,看我怎么收拾他!”
副校长恨恨的骂了两句。
“对了,你说助教。”
他的语气有些古怪。
“S级能教什么?”
“没记错的话,他只有十八岁吧。”
“你应该知道,对于真正的天才来说,年龄只是微不足道的因素。”
“至于S级教什么。”
昂热说出那个词。
“武道。”
副校长收敛了玩世不恭。
他晃着酒瓶,沉吟。
“你是说S级在自由一日上展现过的技术么?”
“有意思。”
“我还以为这种绝密的技术不可能外传,你知道的,东方那个神秘的隐门把自己藏了这么久,而我们亲爱的S级也来自于东方,这很难让人不产生某些美妙的联想。”
副校长皱起眉。
“我想我有一点必须提醒你,昂热。”
此刻的他终于有点西方传奇炼金大师的气质了。
“楚子航,那个狮心会的孩子,走上了你们曾经走过的那条路的小家伙。”
“你知道那个禁忌技术的危险。”
“这是一条本该无法回头的路。”
“但现在,你知道我发现了什么吗?”
“难以置信。”
副校长又是狠狠给自己灌了一口酒。
“他的血统,正在一天天的变得稳定。”
“这本是不可能的事。”
“没有人能比我们两个更清楚这技术代表着什么,暴血,以几乎是粗暴的方式精炼混血种体内的血液,蛮横的往龙类推进。”
“但这条路的尽头并非蜕变为龙,而是堕落。”
“你知道的,老伙计,我们并未掌握真正的成神之路,所有染指那至高权柄的凡物,都将承受最恶毒的诅咒。,”
此刻副校长的样子可真相是一个神棍。
忽的他嗤笑一声。
“但是现在,我的上帝,哦不,我的黑王!”
“开始了暴血的楚子航居然在稳定他的血统!”
“我以为你早有心理准备了。”
昂热不紧不慢的说。
“还记得么,我们上次聊到的,路家的先祖曾偶遇一位外出寻找材料,以炼制不死药的隐门中人。”
他自问自答。
“什么是不死?”
“龙。”
“那不死药是什么?”
“将人化龙的药。”
昂热摊了摊手。
“你看,既然如此,一个同样姓路的孩子,掌握了稳定血统的手段,并非什么难以理解的事,不是么?”
副校长握着酒瓶沉思。
“你的意思是,S级的武道,还有他用来稳定混血种血统的技术,全都来自于隐门。”
2kxs.la
“我可没这么说。”
昂热耸耸肩。
“只是有这个可能。”
“但是,我的老伙计,巧合太多了不是么?”
“隐门掌握有名为武的特殊战斗技巧。”
“而S级有武道。”
“隐门有着不死药,而S级也有同样能稳定血统的手段。”
“知道么,我甚至怀疑路明非就是隐门这一代放到台前的行走。”
“行走不行走的我不在乎!”
副校长一摆手,目光灼灼。
“没记错的话,你刚才说S级要开课了是么?”
昂热点点头。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
副校长激动的舔了舔嘴唇。
“我们或许能从他这里,拿到完整的稳定血统的技术!”
“婊子养的黑王在上!”
“昂热!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想一想吧!稳定血统的技术加暴血!这是一条真正的成神之路!可比那什么尼伯龙根计划靠谱多了!”
昂热淡淡的笑了笑。
“或许,S级有不同的想法。”
手舞足蹈的副校长骤然一顿。
他迅速冷静下来。
“是了,是了!”
“这种伟大的技术,怎么可能轻易交出来!”
“或许我应该去跟他……”
话音至此,副校长忽然捂住额头,晃了晃。
“该死的假酒!”
他嘟囔着。
昂热平静的注视他的一举一动。
“你是想亲自去和S级谈判么?”
副校长老狗似的褶皱脸皮颤了颤。
他连连摇头。
“算了吧算了吧。”
“我堂堂一个炼金大师,去图谋一个小孩子手里的技术,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以大欺小。”
“拉不下这张老脸哦。”
他浑浊的眼珠咕噜噜转了两圈,在昂热身上落定了。
“嘿嘿。”
“那个,要不还是您,我们伟大的校长先生……”
“你大概是误会了。”
昂热说。
“S级并没有隐藏技术的想法。”
副校长喜出望外。
“只是,我刚才那句话的意思是,或许S级根本看不上我们心心念念的成神之路也不一定。”
“什么意思!”
“就这样。”
昂热耸耸肩。
“他有自己的路可以走。”
“你是说,武道?”
副校长不敢置信的喃喃。
“你的意思是,在S级看来,武道的未来要比化身纯血龙类更加强大。”
“谁知道呢?”
昂热语气莫名。
“但S极自己,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
副校长好似想起什么,眼珠子一转,盯住了昂热。
“让我猜一猜,你这该下地狱的屠夫,是不是心动了!”
“呵,一百三十岁的老古董也能习武么?”
“或许我应该告诉你,S级已经同意了让我旁听。”
昂热说。
“我想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谁都能来学,无所谓。”
“真是自信啊。”
副校长感叹一声。
“不过,既然是他的话,自信也很正常。”
“他?”
“S级啊。”
副校长奇怪的瞥了眼昂热。
“不然你以为我说的是谁?”
老人笑了笑。
“谁知道呢?”
副校长重新瘫回到椅子里。
他一边给自己灌酒,一边懒洋洋的问。
“说起来,你就这样让他当了助教?”
“不考虑考虑校董会那群白痴的想法么?”
“呵。”
昂热笑了声。
“老伙计,你都说他们是白痴了,我为什么还要考虑这样一群家伙的想法?”
“毕竟,这所学校叫卡塞尔,不教密党,你说呢?”
两个老家伙对视一眼,同时哈哈大笑。
昂热的意思很简单,虽说卡塞尔是密党的延续,但终究不是密党,两者有本质上的区别。
而这区别正在于,,卡塞尔这个名字。
这是当年初代狮心会会长的家族姓氏。
真要算来,经过了这么多年,或许在卡塞尔里狮心会的印记要比密党重的多。
这也就意味着,卡塞尔的校长是且只可能是昂热。
一个在校长位子上坐了半个多世纪的老人。
除非他死,否则其权威无可动摇。
所以了,随便校董会那群人怎么跳脚,哪怕昂热每年把大量的预算花在了全世界飞来飞去就为了听音乐会和在沙滩上晒太阳,这个校长的位置也是他的,谁也拿不走。
如果只是认命一个助教就要走校董会的程序,那昂热也就不是那个传奇的屠龙者了。
别看这个老人总是西装革履的样子,那是他心情好。
可别忘记,昂热的血管里流淌的,都是好战嗜杀的血。
“那么,隐门呢?”
副校长说。
“或者,换个说法,S级背后的势力呢?”
“无所谓。”
昂热回答。
“说来你或许不信,按S级的话,传播武道完全是他个人的意志。”
“不,我信。”
副校长喝了口酒。
“很难想象,有谁能命令那个少年做事。”
“除非是他自己心甘情愿,否则没有人能歪曲他的意志。”
昂热目光有些惊奇。
“你要比我想象的更看重S级。”
“不,是S级拥有足以被所有人看重的实力。”
“也是。”
昂热点点头。
“那我是不是要提前恭喜你了,亲爱的校长先生。”
老牛仔情绪高昂的说。
“恭喜你即将获得强大的力量!”
“不,还早呢。”
昂热指了指申请书。
“就算得到了助教的直接,但看S级的意思,并没有直接传授武道的打算。”
“他似乎要先建立起九州分部。”
“九州分部?”
“嗯,S级这样称呼他即将建立的新社团。”
“有意思。”
副校长又重新看了一遍申请书上的签名。
老牛仔笑起来。
“就没有人告诉我们的S级么,老师签名这里得是卡塞尔的终身教授才行,他可只是一个助教。”
“他是从凯撒那里拿到的权限和条件。”
昂热轻笑。
“你也知道,凯撒那孩子并不在意这些,无论终身教授还是普通老师,只要他需要都能轻松拿到手,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给S级的条件里没有注明吧。”
“但是。”
他语气微顿。
“S级在老师签名的地方填上了自己的名字,你不觉得这件事本身很有趣么?”
“有趣?”
“嗯。”
昂热忽然问。
“你就没从这签名里看出点什么?”
闻言,副校长皱起眉,对着申请书好一阵瞪眼。
漫长的沉吟过后,他啊哈一声,兴高采烈的说。
“S级的签名真不错!我得拓印下来,回头肯定能卖出个好价钱!”
昂热抽了抽嘴角。
好吧这就是他的老友,西方炼金界的顶尖大师,有什么办法呢?
老人摇摇头,直接说。
“是掌控。”
“以S及的实力地位,只要他开口,相信没有卡塞尔的教授会拒绝给他签名,甚至于,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能在S级建立新社团的申请书上签名,这本身就是一种荣耀。”
“你看那五个学生的名字,哪一个不是混血种真正的天才。”
“真正的天才?”
副校长指着申请书上芬格尔那狗爬似的字。
“这家伙也是么?”
昂热面色变也未变,十分自然的点头。
“当然。”
“在格林兰任务前,他比几乎所有的学生都更加优秀,包括楚子航和凯撒,虽然还是没法与我们的S级比,但S极背后也许站着隐门,可他呢,完全是凭个人的天赋到达那样的程度,没有人能怀疑他芬格尔的能力。”
“但我要怀疑他的下限了。”
副校长嘟囔着。
“说实话当我看到S级楚子航这些孩子的名字里,混进了一个芬格尔,我总觉得这个世界还是趁早玩完算了。”
“最没资格说这话的人,就是你吧。”
“什么意思你这该死的屠夫!”
没有在意副校长的咆哮,昂热继续说。
“但是,你也看到了,S级谁也没有找,而是填了自己的名字。”
“我看到了他那绝对的掌控力。”
“要将一切都握在掌中的决心。”
“切。”
副校长撇撇嘴。
“只是一个签名而已,你就看出了这么多,怎么我们的传奇屠龙者还辅修了心理学么?”
他哗啦啦地扬着纸。
“或许我们的S级只是懒得找人呢,抓紧时间嘛,毕竟一千万可不是什么小数目。”
“当然,也许就跟你说的一样。”
昂热随口答应一声。
“对了,能麻烦你在申请书上签个字么?”
“我?”
副校长指着自己的鼻子。
“嗯。”
“毕竟,规则要求的是终身教授,S级助教的签名可是不够。”
副校长本来脱口而出就要拒绝。
开玩笑,他一个堂堂炼金大师,怎么可能沦落到陪学生玩过家家的游戏,那也泰韩晨了。
但不知怎的,话出口之前他就犹豫了,最终还是点了头。
“好吧好吧。”
“我签,不就写个名字的事么,我签就是了。”
他嘟囔着开始满屋子的翻羽毛笔。
昂热递了支笔给他。
“用我的吧。”
“哦,谢谢,我亲爱的老伙计。”
副校长爽快的在申请书上签了字。
那是如花朵如藤蔓般生长的字体。
拉丁文,一种炼金学者入门的工具文字。
“啊哈,简直就是艺术!”
他欣赏着自己的笔记。
虽然这人的语气让人火大,但不得不说,这话一点也没夸张。
副校长的笔记当真可以用艺术来形容。
毕竟,再怎么不着调,他都是一个真正的炼金大师,手底下的功夫是到死都不会忘。
“很好。”
昂热满意的收起申请书,看了他的老伙计一眼。
“想必,将来S级一定不会忘记你的帮助。”
“切,谁在乎。”
副校长夸张的提升音调。
又紧接着压低了声音问。
“真的么?”
“我是说,他真的会记得么?”
“哈哈,你可是传奇啊。”
昂热大力的拍打副校长的肩膀。
“怎么开始在意起一个学生的看法了。”
“这可一点都不像你,我的老友!”
昂热的声音忽然一沉。
“是吧,这可一点都不像你啊,我的老友。”
他认真的盯着副校长的双眼。
“今天的你可真奇怪,发生了什么?”
副校长没有躲闪。
反倒是恶狠狠的回瞪过去。
“还问为什么!”
“这话不是该我问你么!”
“我亲爱的昂热,今天的你也太奇怪了吧!”
副校长张开双臂,比出一个夸张的姿势。
“你的龙王呢?”
“那一尊青铜与火!”
“三峡的青铜城不是在你面前眼睁睁的消失了么,你怎么还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还给我个老头子分析什么S级的掌控欲。”
“该死,你不是应该满世界发疯的寻找青铜与火么,屠龙啊!屠龙啊!难道你不是睡着了都在喊着冲锋的战吼么!”
两人死死盯着对方。
他们都知道,彼此身上有着巨大的秘密。
也对此感到深深的好奇。
但是啊,坦诚相见的世界压根就不可能存在。
一定要将彼此秘密弄明白的也只有小孩。
很明显,在场两人谁都不是小孩。
无论是屠龙者,还是炼金师,昂热和副校长都是在各自领域达到了传奇层次的人物。
这样的家伙可以有各种各样奇怪的癖好。
但有一点,无论如何,他们都和天真这样的词绝缘。
昂热点点头,退后一步。
“感谢你的签名,我的老友。”
副校长也放松下来,提起酒瓶,遥敬昂热。
“走好,不送。”
屠龙者淡淡的笑了下。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
老牛仔那慵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S级?”
“我听你念叨了一天的S级。”
“可是啊,昂热。”
副校长举起酒瓶,眯起眼,透过这曲面的玻璃看向昂热,那个扭曲到甚至有些模糊的人影。
“你不是一直亲切的称呼那孩子,明非么?”
老人回头,那双黄金瞳是这般的凌厉。
昂热笑了笑。
“因为他啊,已经不是孩子了。”
“你知道的吧。”
“尊重一个战士,就是对你自己最大的尊重。”
副校长嘿嘿嘿的笑起来,像是夜宵。
“不是孩子?”
他轻轻的呢喃。
“那到底是同伴,还是敌人呢?”
守夜人小屋上了年头的黄铜锁芯咔嚓合上。
昂热松开把手,摸了下口袋里的申请书。
“同伴么?”
老人低垂着眸,往外走。
副校长今天的表现太奇怪了。
他手里的酒可是从校长的库存里提走的,能被昂热看中收藏的玩意,怎么可能会有假货。
既然不是假货,那几次的头疼,又是因为什么呢?
就算昂热对于炼金完全一窍不通,也看得出,大概率就是跟S级有关。
毕竟那家伙每次头疼的时间点,他们都恰好聊到了与S级相关的话题。
从这个角度出发,复盘副校长所有的表现。
不难发现这样一个结论。
也即,他在下意识的躲避着所有与S级相关的话题。
甚至这样的反应都不是副校长有意为之。
完全是类似于本能的行为。
所以,在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昂热走出钟楼,回首,望向那个终年遮有黑帘的窗口。
他相信,那个人此刻也肯定在窗帘后,望着自己。
呵。
我的老友。
180 天才少女夏弥
“喂喂喂,韩野么?”
“哇,路兄弟,好久不见!”
电话另一端传来熟悉的热情声音。
听这元气满满的样子肯定就是那个笑起来没心没肺的家伙没有错了。
路明非弯了弯嘴角。
之后他就压根没机会插话,一直都是韩野叽叽喳喳个不停,竹筒倒豆子般将他近些日子在北大预科班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楚子航的疑惑是有道理的,本来按照计划,韩野只需要在北大预科班培训上一个夏天,然后就能和路明非在大洋彼岸的卡塞尔碰面。
但在路明非生日的那一日,两人一番长谈,最终决定暂时性的改变计划。
北大预科班的情况出乎路明非预料,或许是因为文化环境的原因,那里的学生并不排斥习武,尤其是其中还有一个天赋卓越的女生,据韩野介绍路明非所传用以测试武者天赋悟性的拳法这姑娘一学即会,一会即通,可比韩野自己都厉害多了。
不仅天赋,这姑娘还对武道修行表现出巨大的热情。
若非卡塞尔这边更为重要,九州分部的事抽不开身,这般的璞玉还真是该去见见。
一念及此,路明非便问了句。
“那个叫夏弥的女生呢,怎么样了?”
“哦哦,她啊。”
韩野说。
“功法的话,在路师你给的几个选择中,她选了坤部。”
“坤部?”
路明非稍微有些意外。
个别特殊的武道绝学,本身就有着极其苛刻的门槛,比如灵宝宗一脉传承,以及这所谓的坤部。
坤是乾坤的坤,厚德载物,万物生息,特点便是前期进度极慢极难,便如负重万金于大地跋涉,一步一个脚印,若非对“厚德真意”,“后土真意”,“入微真意”等一点即通,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才情,是万万修不得此类功法。
不过这世间万物一饮一啄皆有定数,前期基础越是夯实,到得外罡,甚至个别天赋才情异于常人者在非人巅峰精神蜕变时便可兑现底蕴,之后便是鱼跃龙门平步青云,一旦外罡便是此中战力有数的强者。
路明非听说是听说那叫夏弥的女生天赋惊人,只是没想到她对自己竟这般自信,上手便选了这难度最高的功法。
有机会真该见一见了。
他想。
可惜时候还没到。
韩野之所以暂留北大预科班,便是了解到那里建立新社团的条件十分简单,并且已经有了心向武道的学生,天时地利人和皆在,错过实在可惜,便在与路明非商量后决定直接在北大预科班开设九州分部,而路明非则在卡塞尔谋划相同的事,两人齐头并进,以混血种的天赋不出三年想必就有数位非人弟子,这便是日后他推行天下布武的最初班底。
且路明非犹记得小魔鬼所说的2012末日预言,只说是末日却不知这末日究竟会以什么样的形式发生,路明非便想着在不影响自身修为进度的前提下,多做些尝试,虽说武道修行并非旦夕之功,但混血种这一群体放到九州本身便是特殊的体质,用九州武道的话说异力惊人,且天生神通,却有极大缺陷,伴有精神隐患,真个论来,于九州武道的领域八成是比不上剑心空明这一体质给人的助益要大。
但混血种的基数恐怖啊,比起百年难见的剑心空明,这边的混血种几乎一窝一窝的往外蹦,哪怕绝大多数的混血种资质一般,这数量一旦上去,随便跳出几个天才,三四年突破非人,甚至摸到外罡的边也不是没有可能。
又与韩野说了两句,本来夏弥这些天一直嚷嚷着要见路师见路师,可惜现在正在为九州分部建立的事宜忙的焦头烂额,恰好不再韩野身边。
“焦头烂额?”
路明非奇怪的说。
“建立九州分部这不是交给你了么?怎么是那个叫夏弥的小姑娘在忙?”
“可不是我偷懒啊路兄弟!”
韩野为自己申辩。
“情况是这样的,你听我给你说。”
原来这事还真怪不得韩野,就建立九州分部这件事,夏弥那叫一个积极,差点就把被褥枕头搬到校长室去混吃混喝了。
哦那不是混吃混喝,是为了九州分部的建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再说眼瞅着校长要再不同意这人就要从窗口往下跳,现如今校长他老人家一天天头疼的要死,好声好气的跟夏弥说话呢人姑娘目光警惕揪紧衣领,“深吸一口气色狼”“救命啊”这样的词已到了嘴边,校长是真的慌。
说来那女孩演技挺不错,信誓旦旦的样子配上精致的脸蛋还挺像那么回事,但路明非怎么听怎么觉得熟悉,对了,芬格尔。
听韩野这描述,他这天才女弟子的作风怎么有点像自己的室友啊。
路明非连忙打消这般恐怖的念头。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有女生像芬格尔,那还不是玩完,想想都恐怖,别的不说就这样的家伙肯定不会有人要的吧,将来嫁都没法把自己嫁出去,难道要一个人单口相声讲到老么?开什么玩笑。
至于人一个好端端的混血种美少女怎么就为了路明非的九州分部做出这么大牺牲,听韩野解释道理也简单的很。
一个呢是夏弥诚心习武,听说只有立起九州分部后路明非才会真正着手教授武道,虽说是选定了坤部功法也拿到了相关秘籍,但没有老师指导自个儿修行万一出了岔子算是谁的?所以了无论如何先把九州分部立起来才是正经事。
韩野不知道的是,私底下夏弥可是来来回回把秘籍翻得都快烂了,她心中的震撼简直难以形容,看似天马行空的道理却在韩野身上真的修出劲力,很明显这是一条迥异于龙族血统体系的超凡道路,且未来可期。
一旦想通了这些夏弥怎么可能还坐得住,她可真是恨不得连夜绑了路明非回来拿起小皮鞭叫这什么路师赶紧手把手教她武道入门,但恐怖的直觉给她预了警,如果自己真这么做后果怕是不妙,虽说按韩野的介绍路明非只是个平平无奇的S级,连纯种龙类都不是,但这人既然能拿出一条完整的超凡道路,肯定就不能小瞧了去,没准背后就站着某些个老朋友也说不定,不能冲动不能冲动。
正是因此,夏弥便想着走你们划定的路,不是说新社团申请下来就行么,那她就铆足了气力帮忙。
至于另外一个小小的不值一提的原因嘛,有钱拿。
位于少年宫的九州总部,这背后老板还大方的很,给韩野发了三个名额,全都按着路明非工资的八成给发钱,当时听到这消息夏弥整个人都激动了,掰着手指来来回回算半天,一个月也有一万块呢。
再加上九州总部那边给修出了劲力的学员一人一万的补贴,这两个加一加都有两万了,夏弥简直幸福得都快晕了过去,她感觉自己从未如此富裕,一个月两万块啊,这能买多少薯片和可乐!
当然,如此巨款对于夏弥而言还只是未来的事,当务之急是赶紧立下九州分部,然后提着刀让那什么韩野在推荐名单上写上自己的名字。
1200ksw.net
说实在的要不是考虑到路明非背后的神秘存在,她都有种把自家哥哥的名字给填在第三个名额上的冲动,那可是将近一万块的工资啊,想想就让人流口水。
“总而言之,她是为了赚钱。”
路明非如是总结。
“这么说也差不多。”
韩野在电话另一边挠挠头。
“我听说她有个双胞胎弟弟,脑子好像不是很好,胃口还很大,夏弥经常在那喊养不起养不起什么的。”
“她弟弟不是混血种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
韩野说。
“没准是血统还没觉醒吧,也是有可能的,只是这种事按理说不应该发生在双胞胎身上啊,一个姐姐血统优秀,另一个双胞胎的弟弟却天生就有缺陷,怎么想都觉得怪怪的。”
“天生就有缺陷?”
路明非喃喃。
“什么?”
他的声音很低,韩野并没能听清。
“没事。”
两人又聊了会,主要是路明非简单说了说卡塞尔这边的进度,有些话不方便在电话里讲,毕竟建立新社团的考核条件属于卡塞尔的机密,或者说是密党的机密也可以,他随随便便就告诉别人实在不好。
说来卡塞尔本部和北大预科班不一样,前者是现代密党,后者撑死了只是个培训班,换成古代就是筛选预备役的地方,说实在的这种设施卡塞尔几乎在每个国家都有一个,而且这北大预科班的重要性还得往后排排,至少就没法与日本的分部相提并论。
倒不是中国的混血种就比不上蛇岐八家,恰恰相反,之所以北大预科班没日本分部重要,正是因为远东的那个古老国家里混血种势力太过强大。
众所周知,日本分部的建立,完全是卡塞尔的校长先生,那位传奇的屠龙者昂热用他的折刀生生打出来的。
上世纪四十年代,当二战结束之后,那个男人乘着军舰驾临了日本。
往后的几年,那座岛屿实际上的掌控者便从双皇,变成了昂热。
他以一己之力,将卡塞尔的威严和徽记,死死的烙在了蛇岐八家的头顶。
甚至有人暗暗的称呼他为,虚佐大命。
日本传说中名为须佐之男的大神斩杀了为货一方的八岐大蛇。
而如今传奇的昂热则制服了背负相同之名的蛇岐八家。
用虚佐大命形容这位传奇实在不算夸张。
然而,远东那片古老的徒弟不同。
没有人能真正的将手伸进中国的混血种社会。
对于西方来说,生活在那片土地上的混血种完全笼罩于迷雾之中。
他们不是没有过尝试。
但所有的试探都以失败告终。
且得到了极为惨痛的教训。
当代西方炼金学界之所以呈现这般青黄不接的景象,只剩下大猫小猫两三只,别看副校长传奇的炼金术堪称登峰造极,但在他下面还有谁么?几乎叫不出一个水平勉强接近副校长的炼金师,这本身就是件难以想象的事。
要知道一个健康的学术体系,必定有完整的人才培养机制,卡塞尔也不是没想过设立真正的炼金科目,但实在没有合适的老师。
这一切的原因要追溯到一个世纪前的恩怨,对东方那片土地最感兴趣的其实是西方的炼金师们,传闻中的隐门自不必说,另外中国古老的炼金家族似乎都有特殊的炼丹术,好像也是传自隐门的技术,炼金师的本质就是一群疯狂的科学家,那么对这些疯子们来说还有什么能比知识更令人着迷的呢?
但这后果嘛,如今西方炼金学界这凄惨的样子正是当年试探的下场,传说他们的确发现了什么,却也引来了那片土地上混血种们的怒火,许多优秀的炼金师以及天赋卓绝的学徒,都死在了远东的报复之下。
所以了,北大预科班最多只是遮遮掩掩的搜集一些偶然觉醒的混血种孩子,正是顾虑到这片土地上那些混血种家族甚至传说中不知真假的神秘组织存在,密党的动作只能说是小打小闹,根本没法与他们在日本的嚣张相比。
…………
路明非和韩野通完电话,便小心翼翼的左顾右盼,确认四下无人后快速回到寝室。
在3E考试过后是一周的休息时间,毕竟卡塞尔的学生和普通大学生不一样,很多的年轻人都是在3E考试上第一次觉醒血统,他们需要一定的时间来适应暴涨的身体素质。
以及血之哀。
血之哀是混血种与生俱来的诅咒,甚至与他们是否觉醒血统都是无关,只要你体内流淌有龙血,便有血之哀。
当然仔细算来这世界体内有龙血的人数量并不少,但其中很大一部分的血统都极低极低,且并不活跃,终生没有觉醒的可能,自然也谈不上什么血之哀。
但卡塞尔的学生不一样。
经过了3E考试,证明了他们的血统,伴随着神奇的言灵,年轻的混血种们自然也品味到了血之哀的苦涩。
所以这一周的休息时间很有必要。
对于他们来说卡塞尔的环境很好,这里的学生和老师都是同类,血之哀的症状能很快的缓解。
并且卡塞尔的心理老师也会给与专业的帮助,往往五天左右就能将身心调整完毕。
剩下的时间,自然就是用来安排课业,比如选课了。
然而当卡塞尔的学生们登陆网站准备选课时。
一门前所未见的课程出现了。
181 武道课的火爆和先知
安珀馆,全新的训练室。
类似唐装样式的练功服穿在凯撒这么个高鼻深目的金发帅哥身上,多少有些奇怪。
尤其是他那一身花岗岩般的肌肉,剧烈运动后分泌的汗水顺着脸颊流淌,浑身都是足以令女生尖叫的阳刚气息。
米歇尔轻轻推开门,候在一旁。
做完最后一组力量训练,凯撒擦着汗走来,给自己灌了瓶电解质饮料。
“有事么?”
“您的选修课。”
“哦。”
他随口应了声。
听到选修课凯撒一下子就没了兴趣。
他本来还以为又有和S级相关的消息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前几天的交易忽然中段,路明非拿着他给的权限直接走了,留下凯撒一个人百思不得其解。
不是S极自己说没有门户之见么,怎么一提到武功秘籍面色就变了,真是想不通。
loubiqu.net
但真个说来武道的事凯撒也并不着急,他给的权限路明非都已收下了,相信以S级的为人也做不出昧下文件转头就玩失忆的戏码,否则他可就配不上S级这样的头衔。
在等待S级消息的日子里,凯撒也没闲着,他不光花了大量精力钻研宝贵的武道视频,还重新装修了学生会的训练室,在这里布置了梅花桩,大水缸,木人等古色古香的习武器材。
凯撒倒是洋洋得意,还特别邀请了他的女友参观,只是诺诺过来转了圈,留下句“笨蛋”就走了。
凯撒很无辜啊。
他望着左边梅花桩木人桩右边哑铃单杠的训练室,皱起了眉。。
自己的设计有问题么?
当然他的女孩就是这样,凯撒也没有多想,就当诺诺心情不好,早习惯了。
…………
米希尔没有在意学生会首席的冷淡态度。
尽心尽力完成他的秘书工作。
“这边有一门新的选修课,我认为您也许会感兴趣。”
“这种事情,随便了。”
凯撒脸上盖着湿毛巾,含糊不清的说。
相较于普通人而言,混血种都是天生的战士,哪怕是有志于走研究道路的混血种,也能轻松解决三名训练有素的特种士兵,战斗和杀戮简直就是刻入了他们的本能。
与之相比,尽管有着同样超过普通人的头脑,但比起战斗,真正对学习和研究一类文职感兴趣的混血种,实在少得可怜。
毕竟龙类就是一种热衷于暴力和战斗的生物,你很少能看到龙类学者或者龙类炼金师一类的形象出现,哪怕是幻想作品中龙类有着天生的施法能力,可一旦开始战斗他们还是会毫不犹豫的发动冲锋,用自己的利爪撕开敌人的喉咙,然后痛饮鲜血。
尽管传说中的青铜与火是一尊在炼金领域登峰造极的君主,但这样的君主也只有祂一个,剩下的龙王都是以绝对的暴力闻名。
因此,继承了龙血的混血种们,自然也保留了他们祖先那热衷暴力而不屑于学习的特性。
尤其是凯撒。
别看这个大男孩一幅丝毫不担心成绩的做派,其实与楚子航恰恰相反,凯撒的绩点几乎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除了体育课和战争实践课,其他所有与笔杆子相关的学科,他基本都交给了命运女神,考多考少完全看命。
反正以加图索家继承人的身份,也不会发生期末考砸了回家挨抽的惨剧,毕竟没有人会疯了用绩点这件事为难加图索的少爷,混血种崇尚的是强者,是在血与火的战场上所向披靡的战士,说到底屠龙靠的还是刀剑,可没有哪尊纯血龙类会跟你在考场上坐下来进行一场慷慨激昂的笔试,卷面分一百谁的成绩高谁就能活下来,让我们和龙王来一场赌上性命的考试什么的,想想也只可能是日本校园漫里的剧情。
凯撒只需要磨砺他的狄克推多,在训练场哦不现在是梅花桩上挥洒汗水,然后以更强的姿态站到S级的面前。
至于选修课什么的,谁在乎呢?
甚至以凯撒的作风,日常翘课都属于常事,这学期的选修课他就没想着好好上,现在就差S级的武道秘籍了,回头真要开始习武时间可能就不够用,选修课什么的肯定都得让路。
但是在听到米歇尔接下来的话后,凯撒当时就坐不住了。
他一把扯掉毛巾,皱眉看向米歇尔。
“你说什么?”
“今天选课系统里多了一门新的科目。”
米歇尔说。
“您看。”
凯撒接过电脑,浏览上面的信息。
选课系统的界面,一行灰色的字,代表着选课的时间还没有到,尚无法选择。
果然,正如米歇尔所说,这是一门全新的科目。
但凯撒却并不陌生。
甚至在这几天他的梦里都出现过。
“九州武道”
授课老师是古德里安教授。
但没有人会将这一点放在心上。
谁都知道古德里安只是一个吉祥物,他能教什么九州武道,以那位脱线教授的风格,八成连广播体操都打不全。
瞬间,凯撒的目光就定在了古德里安教授后面的那行小字上。
“助教:路明非。”
学生会首席勾起嘴角。
虽然只是一个大一新生的S级忽然转身一变就成了助教,还开了门选修课,怎么想都觉得令人奇怪。
但凯撒根本不在意这些。
以S级的能力一个助教职阶怎么了?
就算给他终身教授又怎么样?夸张么,一点也不。
不过,选修课么,名额有限。
扫了眼选修课页面的预约时间,就在今天午夜的十二点,正式开通。
前几年他从未在意过这点。
谁管它什么选修课不选修课的,这难道不是用来补觉的地方么?
至于绩点问题,对学生会首席来说绩点还能算问题?执行几个任务不就行了,给功勋的同时,另外卡塞尔还会根据任务的具体难度下发绩点,毕竟对于混血种来说,暴力远比学习更受欢迎。
“看来今天得熬夜了。”
凯撒说。
…………
S级要开一门选修课的消息迅速席卷了卡塞尔。
并且这门选修课似乎就是他在自由一日上层展现过的强大技术。
无论守夜人论坛还是卡塞尔走廊。
无论线上还是线下。
年轻的混血种们都在热烈讨论。
尽管在自由一日上S级曾宣布他会传授武道。
但那得是九州分部建立之后的事了,而现在那什么分部连影都没见到,学生们难免有些着急。
现在倒好,在那虚无缥缈的九州分部之前,S级先开了一门选修课。
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变强道路,对于这群把暴力刻入骨子里的混血种们而言,S级的武道课远远比教授团的老冰棍们的讲座更有吸引力。
很可惜,选修课只有五十人的名额。
没有人允许自己错过。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明摆着变强的机会放在眼前,这要还能失之交臂他们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
S级的武道课将在这一天的午夜十二点正式开通。
卡塞尔的学生们为此做出种种准备。
比如紧急更换最尖端的鼠标键盘,甚至斥巨资购下星际国际邀请赛的冠军曾用过的装备,讨个彩头也好,争取用最快的速度点下确定键。
也有些人去猎人网站上发帖求助,就问有什么办法可以在短时间内提高手速。
猎人网站的的管理员都茫然了,他们这是全世界数一数二的黑网交易平台没错吧,成天发的不是刺杀某跨国企业高管就是寻找走失宠物狗这种严肃的任务,这忽然跳出来一个“加快手速”的提问算怎么回事?
而且,手速?
你确定自己是认真的?
但这还不是最夸张的事。
最夸张的是类似的帖子迅速占领了猎人网站的首页。
不同ID的高级会员纷纷提出了类似问题。
点开他们的发言记录,一个个看起来都像是那种冷酷专业的杀手,完成的任务也都说得上一句有口皆碑,似乎都是相当可靠的人。
可就是这样的人物纷纷跑上猎人网站发帖悬赏加快手速的秘诀。
这世界是不是疯了?
当然,还有一些学生试图找到S级当面分说。
想来S级手里应该有几个名额吧。
但很可惜,抱着这样想法的学生都失败了。
没有人能找到S级。
他们不死心,很快,守夜人论坛上出现了新的办法。
说起来倒是和S级的故乡有点关系。
“听说拜一拜玉皇大帝能有好运。”
“我怎么记得是观音菩萨。”
“这仪式真的能祈祷来好运么?”
“齐天大圣么?”
类似的帖子在守夜人论坛上比比皆是。
为了抢到仅有的五十个名额,卡塞尔的学生们将目光投向了远东的神佛。
甚至还有人做起了倒卖仪式物品的生意。
比如传统的蜡烛线香糯米黄符之类的。
当然还有神佛的画像。
据说对着神佛上香祈祷就能得到好运。
尽管这些双掌合十的信徒都是些金发碧眼的外国友人。
但想来以玉皇王母他们的广博胸怀,肯定不会在意的吧。
哦对了还有只猴子。
这一天卡塞尔的宿舍楼中弥漫着一股令人心神放松的檀香。
烟雾淼淼,如同仙境。
甚至校工都来回跑了三趟。
他们觉得这里是不是闹了火灾。
可找半天也没发现哪起火了啊。
真是令人茫然。
校工一走,学生们又把火盆端出来,一手拿着铜铃桃木剑,一手往火盆里丢着写有“天地银行”的纸钱,
嘴上还念念有词。
跳跃的火光映着混血种的脸庞,伴有嗡嗡的低声念诵,为了仪式的完整性他们还特地拉上了窗帘,营造出黑暗的环境,火盆前是一只猴子的画像,别说这一幕看起来还真的,挺像阴间那么回事。
你问那“天地银行”是什么?
这就不懂了吧,寻常的蜡烛线香怎么能表示出他们的诚心呢,当然得用这可以贯穿阴阳的冥币开路啦,不是说钱可通神么,只要我烧的纸钱足够多,齐天大圣一定会保佑我的!
总之,为了能抢到S级武道课的名额,卡塞尔的学生们可以说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甚至这午夜十二点的时间还没到,已经有人在论坛上开出了一个名额十万美金的天价。
要知道这可不是什么稀缺品。在武道课的消息出来后,或许是考虑到过于火热的状态,S级也曾在论坛上明言,就算没有武道课的名额也不要放在心上,很快他的九州分部就会立下,到时候大家都有机会过来习武。
但就算如此还是有人高价求购武道课的名额。
毕竟卡塞尔里绝大部分的学生都是非富即贵,用金钱开路这种方便快捷的手段对他们来说完全是驾轻就熟。
但还是被S级叫停了。
他不允许有人交易武道课的名额。
虽然说这话的S级只是助教,选修课真正的老师其实是古德里安教授。
但没有人会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谁都看得出来古德里安教授根本就无关紧要,哪怕在教授那地方栓条狗也一样,到时候真正上台的肯定还是S级,而他们也正是冲着S级的武道来的。
很快,在S级发话后,论坛上高价求购名额的帖子迅速消失。
学生们还想跟着这位助教老师习武呢,可不想给S级留下什么坏印象。
新的帖子成为热点。
比如讨论自己能不能抢到名额的。
也有畅享抢到名额后会发生什么的。
有人就不一样了,不用畅享,他完全可以亲眼去看。
奇兰,言灵先知。
这是一种极其罕见的言灵,顾名思义,使用该言灵的混血种将能预见未来。
至于能遇见多久之后的未来,画面清晰还是模糊,信息多或者少,这些都是随机态,混沌不可测。
而这一言灵的上任拥有者,便是留下了龙王将在2012之前陆续苏醒的人。
当然,这种绝密的信息肯定在第一时间被封锁起来,否则将给这个世界带来巨大的绝望和恐慌。
奇兰的血统没有上一任先知那样高。
他的预见能力也只是一般,无法控制,时灵时不灵,并且就算得到的信息也都模棱两可,难以解析。
但奇兰到底还是先知。
无论对于任何一个组织,先知这般的能力都有着战略级的重要性。
尤其是在现在这个龙王陆续复苏的时间点。
在3E考试过后,奇兰得到的待遇几乎是仅次于路明非。
他每天都能使用一次言灵。
卡塞尔没有给他要求,只是单纯让他熟悉自己的言灵,随机预言。
当然这几天奇兰也只是说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没有任何价值可言。
本来,他们以为今天也是这样。
在奇兰开始预言之前,他脑子里想的是午夜的选修课,试图确认自己能否抢道名额。
当然也可以这么说。
他想的是S级。
事后分析,或许奇兰长达一个月的昏迷,原因便在于这里。
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他预言了,S级。
182 他将升到天上
先知昏迷可不是小事,昂热亲自前往病房查看,仔细听取医生的诊断意见,嘱咐他们一定要小心照顾好奇兰,他可是卡塞尔重要的学生。
老人走向密室的路上还在沉思,根据医生所说奇兰是消耗过度陷入昏迷,这种现象并非罕见,尤其是发生在先知身上,每当他们做出了重大的预言便会发生这种情况,有学者分析这就是泄露命运的反噬。
该死,他们只是让奇兰练习自己的言灵,而且那群学者们不是说以这孩子的血统做不出太过重要的预言么?
除非……
昂热想起钟楼里的那个老牛仔曾醉醺醺说的话。
“不是先知做出了预言,而是命运找到了先知。”
他本以为这只是那家伙喝醉了说的胡话。
后来问他副校长也只是打哈哈糊弄过去。
不知怎的,昂热忽然就想到了这件往事。
命运找到了先知?
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是指,冥冥中的存在借着奇兰的口说出了些未来的事情?
loubiqu.net
昂热无法确定。
其实副校长说的没有错,他就是个完完全全的屠夫,要说战斗和屠龙这个老人绝对能令人放心依靠,至于到炼金和龙族言灵的领域嘛,一百个昂热也比不上那个老牛仔。
经过复杂的身份验证,他进入密室,今天负责奇兰言灵测试的人员已尽数在此。
昂热严肃的点头致意,没有寒暄。
“来吧,让我看看,先知都说了什么。”
一张纸条递到老人手里。
在绝对无声的寂静中,老人看清了纸条上的字。
饶是以他传奇屠龙者的见识,也不由的瞳孔一缩。
昂热宽厚有力的手掌紧紧握拳,将纸条捏在手中。
“都有谁知道?”
“只有我们。”
“很好。”
老人庄严的取出一本厚厚的书,封面呈现深沉的暗红,仔细去看可见层层叠叠的细小鳞片,竟好似以某种生物的皮制成。
其余人肃穆起身,微微垂首,以表达对混血种至高无上法典的尊崇。
亚伯拉罕血统契。
这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混血种社会最高契约。
几乎每个混血种都听过它的明。
每当混血种组织做出判决或者要与人缔结盟约,便会将手放在亚伯拉罕血统契上,以代表其合法性与神圣性。
就好像很多西方的法院在宣判时会将手放在《圣经》上一样。
传说中假如对真正的亚伯拉罕血统契立誓,这个誓约便将被附上神秘的力量,立誓只人将永远无法背叛。
事实上这并非传说,原版的亚伯拉罕血统契本质上是一个几乎传奇级别的炼金器具,真正来源已无法可考,一说是龙类赏赐给混血种始祖的炼金宝具,也有说法是混血种的炼金大师用了龙类的技术打造而成。
无论哪个说法为真,亚伯拉罕血统契直接采用了龙类的技术这点毋庸置疑,记载于上面的炼金矩阵简直如同艺术,不,如同真理,从封面的纸张纹理到每一页的文字笔墨,都是这巨大矩阵的一部分,它们共同组成了这个混血种手中最强的炼金宝具,甚至能用圣器形容。
但很可惜,在混血种漫长的历史中,原版的亚伯拉罕血统契早已失传,密党手中只剩下了三本仿品,其他组织似乎也有一些类似的模本,截取了原版血统契一小段的矩阵进行拓印,效果自然远远无法与原版相比,但对于混血种来说已经是价值连城的炼金器具了。
至于寻常时候,比如混血种法庭宣判的场合,法官所用的亚伯拉罕血统契就连仿品也算不上,只是用来撑场面的样子货而已。
但现在不同。
昂热所拿出的这本暗红古书,正是密党保存的三本珍贵仿品之一。
而需要用到亚伯拉罕血统契,只是这一点便能看出昂热的态度。
“立誓吧。”
老人庄严的说。
他那双威严的黄金瞳与每人一一对视。
“你们将永远尘封,有关预言的一切。”
…………
钟楼,守夜人小屋。
“我真讨厌见到你这张脸,亲爱的校长先生。”
“看看这个。”
“哦,什么,小姑娘写给你的情书么,死不要脸的昂热。”
副校长漫不经心的扫了眼纸条。
他神色一滞。
转瞬便换上了凝重的表情,最亲爱的白兰地也顾不上了,深深皱眉去盯着纸条上的内容。
“你发现了什么?”
“在那之前,让我猜猜,那个觉醒了先知言灵的小子是不是还在床上躺着?”
“嗯。”
“啊哈,我就知道。”
副校长嘲讽的看了眼昂热。
“你们就是群疯子,我说什么来着,说什么来着,那个小先知的血统太差劲了,别试图靠他拿到什么重要的消息,不听是吧,居然还敢让他去预言S级,这下好啦。”
昂热咳了咳。
“虽然这话听起来有点像推卸责任,但我不得不说,预言S级这件事是奇兰自己的行为,我们只是让他熟悉自己的言灵,没有强制性的任务。”
沉默片刻。
“蠢货。”
副校长低低的骂了声。
“我们可以把现存的北欧神话看成龙族历史的寓言。”
“在这里面命运三女神的位置非常重要。”
“奥丁是因为三女神的预言而建造英灵殿,也是命运三女神指出了诸神黄昏的降临。”
“当然,我们还没办法确定在龙族历史里有没有这样的家伙存在,我是说,对应命运三女神的龙。”
“但是,可以确定的是,龙族是一种极其相信宿命,或者说,相信命运的种族。”
“无论是从目前已解析的龙族历史,还是正在发生的种种迹象,我们都能确定,龙类漫长的历史都是在为了那一天而等待。”
“等待2012。”
副校长说。
“这就是命运。”
“我们这一脉曾经研究过先知这个言灵的原理,你知道他们发现了什么吗?”
副校长没有等昂热回答,他本来也没指望着一个屠夫能解出高等数学。
“绝大部分时候,先知都是随机的无规律的预见未来发生的事。”
“这也是他们言灵能力最浅显的表现。”
“但是,在某些特殊的时刻,不是先知看见了未来,而是未来找到了先知。”
又是这句话。
昂热神色一动。
“命运找到了先知?”
“打个连你也听得懂的比喻吧。”
副校长善解人意的说。
“我们把这个世界的历史,过去现在未来,看成一条长河。”
“每个人,每件事,就是长河里的一滴水,或者重要点的,就是一块鹅卵石。”
“但是,有这样的特殊情况,比如重要到能影响整个世界历史进程的事件。”
“你是说世界大战么?”
“不不不。”
副校长摇着手指。
“那玩意还远远谈不上影响全世界。”
“我说的是,根本性的,与每个人息息相关的,嗯,或者这么说吧。”
“历史的断点。”
“比如黑王之死。”
“比如四大君王灭世。”
“比如2012。”
副校长庄严的举起手,亮出手心的纸条。
“还有,这个。”
“这些才是足以影响世界历史进程的大事件。”
“它们在时间这条长河里,已经不是水滴或者鹅卵石了,当然也不是暗礁,你之前说的世界大战勉强能算吧。”
“它们是,大坝,时间长河,命运长河的大坝。”
“当这些大坝出现,先知的目光便会不由自主的被其吸引,这也正是那些预言的由来。”
昂热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你听懂了?”
“很抱歉并没有。”
昂热笑了笑。
“其实我并不关心命运或者时间,我只想知道纸条上的那句话,到底什么意思。”
“你以为我是什么?”
副校长嗤笑。
“神棍么?还是牧师?”
“但你是我能找到最博学的炼金师了。”
昂热认真的说。
副校长摇摇头,嘀咕两句。
“问问问,就知道问。”
他重新将目光投向纸条。
“其实这很好理解的不是么?”
传奇炼金师缓缓的念出当代先知的预言。
在他看来能与黑王之死和世界末日相提并论的预言。
说来,真的只是很短的一句话。
“阎罗将升到天上。”
阎罗两个字还是用中文写的。
副校长看向昂热。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升到天上是什么意思?”
老人郑重的吐出那两个字。
“成神。”
副校长笑了声,随手把纸条扔过来。
“你这是用圣经解读了,我的老友。”
“高举他的国,升到天上。”
副校长摇摇头。
“用我们炼金的术语,这句话有不同的解释。”
“哦?”
昂热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纯血龙类。”
副校长没有卖关子。
“凡物蜕变为纯血龙类,就是我们炼金里的升到天上。。”
昂热面色动容。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只是沉默。
当然,他们默契的避开了一个话题,也即“阎罗”是谁。
倒不是这有多难。
实际上阎罗是谁根本一点都不难猜,别忘了S级的代号是什么。
也正是因为他们知道阎罗是谁,所以才默契的避开不谈。
“这则预言我会保密,除了你和我,其他人都已向亚伯拉罕血统契立下誓约。”
“这么认真么,校长先生。”
老牛仔忽然轻佻的笑了声。
“其实不用这么紧张,或许这句话只是字面意思呢。”
“字面意思?”
“嗯嗯,就是单纯的,你知道的,飞起来。”
副校长往上一指。
“飞到天上,他要飞到天上去,就这么简单。”
昂热错愕了下,然后他也笑了。
“或许我们该给他准备一架专机了。”
“还准备什么,我看直接把你那架给他用不就好了。”
昂热想了想。
“很棒的想法。”
副校长一瞪眼。
“不是吧你居然同意了!”
“为什么不呢?”
昂热说。
“毕竟,他可是要升到天上去的。”
…………
奇兰的昏迷只是在小圈子内引起了注意。
事实上除了他的室友,几乎就没有人知道还有这么个学生进了医务室。
他们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午夜十二点的选课上面。
晚餐时分的卡塞尔食堂也弥漫着一股凝重的肃杀气氛。
吃完饭,回到寝室,年轻的混血种们不约而同的选择了睡觉。
他们要为午夜十二点的战斗养精蓄锐。
于是卡塞尔校园便出现了十点不到全面熄灯的盛况。
本来这群贵族子弟的生活应该夜夜笙歌才对。
但是今晚却安静的如同坟场。
校工们走在其中还有些不适应。
当时间一分一秒逐渐临近午夜十二点。
预设的闹钟唤醒了这座校园。
几乎同时间宿舍楼便从一片漆黑到了灯火通明。
施耐德望了眼一盏盏亮起的窗户。
咕噜噜的拖着他的氧气小车继续巡逻。
“你好,古德里安教授。”
“嗯,是我,施耐德。”
“也没有别的事,就是,你的选修课开放旁听么?”
“嗯,能理解,S级的意见很重要,我知道。”
“那我期待你的消息。”
挂掉电话,施耐德抬起手腕。
现在时间是23::59。
他回头看了眼宿舍楼。
果然,不出他所料,一双双黄金瞳亮了起来。
就连灯光也无法掩盖。
所有的学生都不约而同的点燃了黄金瞳。
至于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武道课的名额。
众所周知,当混血种点燃黄金瞳,他们的身体素质将得到一定程度的增幅。
包括反应速度。
而他们所需要的,也正是这点反应速度。
说出去估计都没有人信,卡塞尔的混血种学生们同时点燃黄金瞳,却不是因为有什么强大的敌人进攻,只是为了……点一下鼠标。
如果有人一间间寝室看过去,不难发现这样的画面。
一个个俊美的男生女生端坐于电脑前,开着卡塞尔的选课界面,右手放在鼠标上,严肃的目光盯着屏幕右下角的时间,肃杀的气氛好比屠龙战场的最前线。
尤其是凯撒。
这个男生还是一如既往的自信。
他的膝盖上横放着狄克推多,虽然不知道点一下鼠标的事跟这把炼金武器有什么关系,总之凯撒还是赐予了他的佩刀与自己一起经历这个伟大时刻的殊荣。
从今天起,他便将踏上武道的路。
至于抢不到名额,呵,怎么可能,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没有人能战胜他,哪怕是点鼠标这种事,他注定是最快的那个,绝对的。
最后三秒。
凯撒睁眼,璀璨的黄金瞳熠熠发光。
他将手放在鼠标上。
就在午夜跳转的那一刻。
一秒不到的时间。
那是毫秒,甚至比之更短的单位。
他按下了鼠标。
古德里安认教授,路明非认助教的九州武道选修课。
在选课系统开通的三秒内,五十个名额一抢而空。
183 诺玛和大魔鬼
这午夜十二点刚过,立刻就有人在守夜人论坛上发表获奖感言了。
“感谢齐天大圣,原来烧纸真的是有用的,我本来还不信,远东的智慧真是博大精深,不愧是S级的故乡!”
很快下面就有一群人排队回帖。
有已经毕业的卡塞尔学长学姐表达恭喜。
“加油啊,跟着S级好好学,别把机会给浪费了。”
“话说可以录像么,谁能帮忙圈一下S级,我们虽然不在学校了,可以前也在卡塞尔学习过啊,也想跟着S级学习武道的。”
当然,无论什么地方都会有分歧存在,现实世界又不是无限月读,没有人真的有他心通,有人对S级的武道心向往之,自然也会有人抱有不同的观点。
“等等,我说你们这也太夸张了吧,不就是中国功夫么,我记得卡塞尔有开太极拳八极拳这些选修课,跟老师学难道不好么,S级就算再厉害也只是个大一新生吧。”
立刻就有人站出来与他辩论。
“请你看完视频后回答我,什么功夫能做到这种效果!”
有人抛出了自由一日上路明非与楚子航战斗的视频片段。
主要是两人各自展现劲力特性的画面。
尤其是楚子航的村雨烧灼地面的一幕,更是被着重标出。
“我需要提醒你们,这是在卡塞尔,守夜人没有解除他的领域,所有人的言灵都无法使用。”
“但是S级和会长的战斗,就算你们使用言灵,诚实的说,真的有把握和他们过招么?,”
“不要把S级的武道和那些烂大街的表演套路混为一谈。”
“别忘了我们在哪里,守夜人论坛可不是法外之地,每个人的发言都有记录,你说是吧,诺玛。”
兰斯洛特打出这句话本只是略做警告,他也抢到了武道课名额,但以狮心会秘书的性子并未过多声张,只是在守夜人论坛上闲逛时看到有人在质疑S级,他顿时就坐不住了。
平心而论兰斯洛特对S级的看法很复杂,不能用简单的崇拜去概括,毕竟S级是在自由一日上宣布了他将建立新的社团,那作为狮心会副会长兼楚子航秘书的自己该怎样和对方相处?
说实话这几年狮心会的位子很尴尬,他们是卡塞尔老牌社团,从建校之初,甚至还没有卡塞尔之前便已经存在,有着百年以上的历史,从来都是这所校园最特殊的地方,几乎每个学生都以进入狮心会并成为其中骨干而感到荣耀,这将是他们人生履历上极其重要的一页篇章。
但是凯撒来了。
他建立了学生会,并在正面打败了狮心会,也不知上一任会长是什么心情,本来以为自己只是随便拒绝了一个纨绔子弟,对凯撒说你并不适合成为狮心会的会长,一转眼这个不被他看好的金发大男孩不仅建立了新的社团,还以胜利者的姿态站到了他的面前,虽然以凯撒的骄傲并没有说什么,毕竟对于他来说奚落一个失败者这种事无论怎么看都太过无聊,但对于上一任狮心会会长而言,被曾经不看好的纨绔少爷击败的滋味肯定不好受吧。
楚子航就是在这样的时间点接过了狮心会的旗帜。
他的上位天生就带有正面击败凯撒的职责。
所以今年的自由一日,每个狮心会成员都抱有必胜的决心。
但很可惜,他们还是败了。
稍感安慰的是,学生会也没有赢。
胜利的是S级,一个大一新生。
兰斯洛特不止一次的想过,以会长和S级的交情,是不是能把S级给拐回狮心会里来?
还没等他思考出具体的可行性,狮心会的秘书愕然发现,他们的楚会长已经是对方的人了。
准确点说,是九州的人。
虽然卡塞尔的确没有一个人不能同时加入两个学生社团的规定,但堂堂狮心会会长还成了其他社团的元老这种事,怎么想都太奇怪了吧。
臣等正欲死战,陛下何故先降!
差不多就是这样的心情。
再次看了眼成功选定武道课的消息,兰斯洛特神色复杂的叹了口气。
就算会长去了九州,他也不会轻易认输,重铸狮心荣光的责任,到底还是落在了他兰斯洛特的肩上。
感到使命在召唤的男孩正了正面色,双手放在键盘上,战意高昂的准备继续和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学长继续辩论。
就看到一个管理员账号出现在帖子里。
“发言记录,我这边都有。”
他愣了愣。
确认似的看了两眼这人的ID。
“诺玛”两个字如同天神投下的雷罚令整个论坛都是一静。
卡塞尔的校园秘书,那个人工智能,居然回帖了。
这样的消息太过劲爆,很快就在学生群体间传播开来。
他们都知道诺玛是人工智能,但印象中也从未有对方直接发言的记录,向来只是接受指令并且完成,偶尔聊聊天,这已经是最夸张的表现。
但现在可不同,诺玛直接表达了自己的观点,就宛如一个真正的生命体那样,学生们纷纷涌入这个帖子围观开口的诺玛。
奇怪的是尽管帖子的在线人数飞速飙升,但在诺玛回帖后就再无一人说话,一时间这里竟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寂静。
兰斯洛特皱了皱眉,又很快的舒展,他悠闲的喝了口咖啡,很显然诺玛回帖就是为了S级的事,要么这是别人的意思让校园秘书帮忙转达,嗯,比如校长,要么就是诺玛自己的行为。
但是,嘛,无所谓,哪个原因都一样,有他们再次为S级背书,噪声应该也会小一些吧。
后续的发展却出乎了兰斯洛特的预料。
似乎诺玛这次发言只是顺手而为,她的主要目的则是通告。
很快诺玛重新开了个帖子,并且置顶,她在里面点出了两个人的ID,“洛”和“十七”,还是S级的武道课这件事,有人想要堂堂正正的用混血种的身体素质决胜负,自然就会有人想着走捷径。
洛和十七就是这样,他们写了个脚本,跳转了十三个国家,劫持大量的计算机,然后以庞大的数据洪流向卡塞尔的选课系统发动了攻击。
看上去有点小题大做的样子对不对?
只是攻击一个选课系统而已何至于如此劳师动众。
其实这很有必要,须知卡塞尔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大学,在近些年互联网逐渐兴起的背景下,他们对校园网络的安全可谓是慎之又慎,毕竟龙类和键盘鼠标这样的词看似好像南辕北辙,但别忘了只是拥有不完整龙血的混血种就具备了远超普通人嘞的头脑,那么真正的龙类呢?
虽然没有证据表明龙类也发明了计算机,但别忘了言灵,传说中一个名为“天眼”的言灵能让混血种短暂拥有堪比超级计算机的计算速度和能力,那么假如是纯血龙类,甚至龙王施展的“天眼”呢?
事实上人类目前掌握的龙类历史实在太少,说是沧海一粟也有些夸张,虽然以常识判断龙类的生活应该是蛮荒且残忍的,但看一看他们那堪称奇迹的炼金术吧,一个掌握了如此技术的文明真的还能用“野蛮”这样的词去形容么?
与现代科学相比,尽管手段不同,但无可否认的是炼金术也在追求真理的道路上跋涉前进。
或许人类引以为傲的一切,早在千百万年前,龙类就已通过炼金和言灵的手段达到了相同的效果。
甚至走出去更远的一段路。
至少,以人类如今的科技手段还无法触及到灵魂甚至命运的领域。
更别说直接对这个世界下令的言灵。
曾经有学者提出过这样一个理论,也即言灵便是龙类炼金的最高成就和结晶。
他们将这个世界的规则通过龙语进行解析,把龙语和权柄两者相结合以达到撬动神秘的力量,这是与现代科学走上烧开水然后更好更快烧开水截然不同的道路,说到底就算是核弹好了,也不过是更加先进的烧开水,但龙类不同,他们研究的领域要比现代科学更接近根源,也更接近真理。
很可惜混血种并未得到完整的炼金传承。
所以卡塞尔始终有这样一个担忧。
也即龙类对网络的攻击。
现代社会几乎72%的人类都生活在信息技术之上。
从华尔街的股票到情侣通宵的电话,人类已经离不开信息的力量。
但如果有纯血龙类对互联网发动攻击,以他们未知的手段,混血种真的有办法阻挡么?
因此,互联网出现的那一刻起,人工智能计划便迫在眉睫。
直到诺玛的诞生,卡塞尔才算是松了口气。
可以这么说,这所校园的互联网安全等级,远比他明面上的武装安保力量要高的多。
五角大楼在诺玛面前也只是个哇哇大哭的婴儿。
至于选课系统,同样也处在人工智能的保护之中,虽然洛和十七的行为很富有创造性,甚至换个目标没准还真能造成巨大的影响,但很可惜,他们对上的是诺玛。
人工智能就是信息层面的神。
能与其战斗的也只有同为人工智能的存在。
嗯,或许拥有“天眼”言灵的混血种也有资格。
但其他人嘛,就算你再怎么才华横溢,血统再高,客观条件摆在这里,终究只是徒劳。
说起来这个”洛“还真是了不得,在进入卡塞尔前就已拿到了剑桥和牛津的博士学位,年仅十七岁,就算是以混血种的大脑做到这种程度也能说得上一句天才,正是因此在进入卡塞尔的第一时间他便收到了来自装备部的邀请函,教授团也有人对他表达了关注,当然也只有一两个年轻教授而已,其他著作等身的老冰棍们满脑子都是真理,除非是S级的新言灵这种富有启发性和革命性的东西,否则几乎没有什么能引起他们的注意。
这两人交由执行部进行管理,想来等待着他们的将有一段难忘的经历,值得一提的是十七,听说本来诺玛并没有注意到这人,似乎是洛在事情暴露后主动供出自己的好兄弟,当执行部的杀胚们破门而入识,十七还在对着动漫里的美少女傻笑,一回头就发现卡塞尔臭名昭著的执行部冲自己走来,笔记本电脑里还有少女在大喊无路赛。
总之,听说十七和洛相见的长眠十分激烈,执行部的专员们拉了好一会,差点没上演兄弟相残的戏码。
西红柿小说
从来没有一年的选课像这次一样热闹。
之前烧过香拜过神的纷纷跑去还愿。
没成功选上武道课的学生也联名发帖,最后到底还是成功叫出了S级,路明非让大家稍安勿躁,九州分部立了后都可以来学,至于武道课能否拍摄,当然可以,随便拍,没有关系。
这句话可算是让卡塞尔的学生们一颗心落回了肚子里,就算不能直接去武道课,回头能有视频也是好的。
学生们开始讨论起武道课的内容。
他们想象着S级会教什么。
在食堂,在草坪,在泳池,在厕所。
都能听到类似的话题。
也实在不怪他们夸张,变强的机会放在混血种面前,可比金钱权利地位都要来的迷人。
其实也可以这样说。
只要变强,拥有了力量,无论金钱地位还是权利,都是唾手可得的东西,毫无难度。
所以了,无论单纯热衷于厮杀的战士,还是渴望权柄的野心家,全部都对S级的武道课趋之若鹜。
甚至早已毕业的执行部专员都提出申请,想要回到卡塞尔重修旁听。
遥在大洋彼岸的小岛,源氏重工。
蛇岐八家的少家主站在落地窗前。
东京的大雨狂暴的披斩透明玻璃。
俊美到连女子都要自惭形秽的男孩服刀而立。
他看着雨。
像是在进行某种修行。
沉重的天空卷席扑腾,浩浩汤汤,劈头盖脸向他而来。
男孩巍然不动。
一旁的显示屏上,是两个男孩战斗的视频。
S级和狮心会会长。
“哎呀呀,本部真是出了个了不得的家伙啊。”
乌鸦摸着下巴。
“笨蛋,小声点,打扰到少主思考你就等着切腹吧!”
夜叉凶神恶煞的警告。
“少主。”
站在源稚生影子中的女人轻轻的说。
“大小姐找您。”
源稚生肃杀的面色顿是露出春日暖阳的温柔。
“绘梨衣有什么事么?”
“嗯。”
女人小声的说。
“大小姐请你去打游戏。”
源稚生面容一滞,明显有些为难。
“又是那个家伙?”
“是的。”
女人说。
“大小姐她似乎有些生气,已经输了两次了,对方的实力很强。”
想着红色巫女服的绘梨衣头顶着小黄鸭气鼓鼓的样子。
源稚生就有种砍人的冲动。
别让我抓到你!
大魔鬼!
184 做自己的英雄
就在卡塞尔学生的期盼中,很快到了九州武道开课的日子。
古德里安教授整整用了半小时打扮自己。
这对于他一个甚至会戴着圣诞老人同款红色睡帽去上课的迷糊虫简直是无法想象的事。
“很好,吹风机,吹风机……”
他嘀咕着给自己吹头发。
这位卡塞尔的教授对着镜子左右打量自己的脸。
眨眨左眼,又眨眨右眼,他还很有童心的吐了吐舌头,就好像回到了几十年前的孤儿院,那时候他跟着曼斯坦因捉弄完护工就会哈哈大笑着互相比鬼脸,虽然那段监狱般的铁灰色时光让人倍感痛苦,但古德里安总能在痛苦的泥沼中寻出开心的贝壳,或许这就是古德里安脱线到令人无奈甚至抓狂,曼斯坦因尽管嘴上讽刺着自己这位老友,但还是带着他一路走到了卡塞尔的原因吧。
死党这东西啊,一旦去计较起了利益得失,计较起了你我多寡,那就不是死党了。
不得不说我可真是一个帅小伙不是么?
古德里安露出一个满意的笑。
啊,天哪!
领结竟然歪了……整整15度!
古德里安大惊失色。
今天的这堂课可是有教授团的大师们列席旁听。
他不能允许自己做出如此失礼的行为。
这根本就是在犯罪!
领结必须要严丝合缝的卡在完美的180度。
与大地平行。
这是他一个后学末进对于真理研究道路上的先行者所抱有最的最基本的尊敬。
古德里安立刻手忙脚乱的整理起了领结。
嘴上还碎碎的嘟囔着将在今天列席武道课的大师尊名。
虽然用尊名这样的词很夸张,但是在古德里安看来,这很有必要。
毕竟从这些名字里随便挑几个出来,都是足以出现在教科书上的伟大人物。
古德里安是一个纯粹的学者。
对于一个纯粹的学者而言,金钱和权力在百年后终将入土,任由时间的沙尘堆起高高的坟墓无人问津。
但研究者不同。
时间是公平的,它会给伟大的魂灵立起丰碑,上面写着他这一生为人类与真理所做出的贡献。
而今天,他,古德里安,就要为这样一群伟大的灵魂讲课!
虽然真正教学的人是S级路明非。
虽然他也知道大师们也是冲着S级的武道课而来。
但这有什么关系?
名为九州武道这门选修课的主讲老师,明明白白写着古德里安的名字。
感谢英明神武的校长先生!
他的美德比宝石还要璀璨,令太阳都要失色!
古德里安真想一个滑跪冲到昂热身边然后亲吻他的鞋面。
毕竟他完全可以在武道课的主讲老师这里写上昂热的名字。
但没有!
慷慨的仁慈的英勇且战无不胜的传奇屠龙者先生将这个机会让给了他!
让给了一个小小的教授!
啊,古德里安觉得他是时候向自己的得意门生芬格尔取取经了。
比如滑跪的一百零八个姿势什么的。
尤其是一个接一个的卡塞尔终身教授主动给他打来电话,询问能否旁听S级的武道课时。
古德里安哭了啊!
不是对研究抱有赤子之心的人是无法理解他的心情的。
就这么形容吧。
宛如家里放了一柜子手办的死宅某天一大早醒来发现他的老婆们都活了过来。
我妻由乃从厨房探出脑袋,手里拿着菜刀,冲你嫣然一笑。
白裙的沙耶以鸭子坐的姿态压在你的被子上叫你起床。
时崎狂三拿着太刀正在完成例行的早课训练。
还有比这更幸福的事么?没有了啊!不会再有了啊!相信你已经幸福的晕死过去了吧!
古德里安就是这样的心情。
他都不知道自己这几天是怎么过来的。
感觉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气,满到了即将溢出的程度,就算连着做他个一千,嗯一百,嗯十组俯卧撑!他都不会喊停!
并且,古德里安清晰的意识到,假如他完成了选修课的工作,想必自己心心念念的卡塞尔终身教授头衔肯定就不成问题了吧。
没什么好说的,就冲圆梦这一点,他都恨不得管S级叫老师!
可惜了,若非古德里安自己对九州武道一窍不通,他还真想通宵雕琢教案以达到天衣无缝完美无缺的程度。
但是他不会没关系啊,古德里安很清楚自己的定位,他只是个天真无邪的主讲教授而已,选修课真正的助教可是S级!
相信以明非那一身的天才细胞绝对不会有问题的吧。
于是抱着瞻仰S级伟大教案的神圣心情古德里安庄严的站在了路明非的寝室门口。
敲门前他以三个深呼吸平复激动的心情。
也正是在这三个深呼吸的功夫他听到了难以想象的绝密。
“奥义!”
“学长,这可是草薙流古武术的精华!非常符合你的形象,一定要好好练习啊!”
“哈哈哈这日文怎么读来着?算了不重要,哈哈哈区区岛国小民也妄敢与我大魔鬼一较高低,自不量力,当真自不量力!”
古德里安的手举起又放下,放下又举起。
简直是把踌躇不定四个字写在了脸上。
听起来S级好像在做某件极其重要的事。
自己这样打扰真的合适么?
就在他不知该如何抉择时,就听S级无比郑重的开口。
“零,此乃大蛇流之奥义,阳光普照!”
大蛇流?
古德里安凝重的倾听。
“你要小心使用,传说中,可是曾有人凭此毁灭世界的记录!”
古德里安震惊了。
毁……毁灭世界!
难道是某种灭世级别的言灵么!
这这这!
他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古德里安急得团团转。
他只知道S级的武道会很强,但是从未想到会强到这种程度啊!
灭世级别的言灵,那不是只有龙王才能掌握的权柄么?
S级居然能施展这般恐怖的力量,简直,简直……
忽然,这位教授意识到一个严峻的问题。
既然S级能施展只有龙王才能施展的灭世级力量,做一个简单的约等于,那么S级不就是……
古德里安耸然一惊。
现在的他完全把此行的目的抛到了九霄云外。
什么教案什么武道统统给我往后靠。
毁灭世界,毁灭世界……
古德里安心事重重的走了。
回到教师宿舍就把自己关起来,洗了把脸,换上睡衣戴好睡帽,跟自己说了句晚安就准备将这一切都给忘记。
刚躺下就立刻弹簧似的坐了起来。
不行!
他不能就这样放着不管!
这已经不是自己能处理的事了。
古德里安怀着悲壮的心情打开了校长昂热的办公室。
来人没有敲门,这令桌后的老人有些惊讶。
“是你啊,古德里安教授。”
昂热轻松的笑。
“怎么样,要来点红茶吗?”
“校长先生!”
古德里安气势十足的双手往红木书桌上一拍。
用力之大竟使得他睡帽上可爱的毛绒小球高高弹起,又迅速落下。
传奇屠龙者不着痕迹的收回目光。
以他久经战斗的素养,当然不可能轻易发笑。
昂热相当配合的摆出一张严肃的脸。
“有什么事么?”
“这个世界需要我们!”
古德里安说。
有这么一个瞬间昂热真怕古德里安二话不说就掏出一根变身器,然后开始跳舞。
这什么,变身英雄入侵现实么?
不等他深思,古德里安就已咆哮起来。
“世界的危机啊!”
“我们必须行动起来!”
“S级!”
古德里安深深吸气。
“我们需要重新考虑一下对S级的态度了!”
昂热轻松的心情荡然无存。
他迅速沉下脸。
“S级,S级……”
喃喃两声,他又认真的看向了古德里安。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要急,古德里安教授,冷静点,将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
“是的,校长先生,我知道,让我想想。”
古德里安点头。
很快,他就从自己想瞻仰S级的教案开始说起,一直到站在路明非请示门口所听到的绝密,还有那恐怖的灭世言灵的名。
“等等。”
昂热的神情有些古怪,嗯,让古德里安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总之就像是有什么好笑的事情却怎么也笑不出的那种感觉,很痛苦。
“你刚才说的灭世言灵是叫,阳光普照?”
“嗯!”
古德里安肃然点头。
“我有理由怀疑阳光普照的位格类似于青铜与火一系顶点的烛龙,S级居然能掌握这般恐怖的能力,不得不说……,”
“等等。”
昂热竖起手掌,微微低头,另一只手扶助额,令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是从这个老人微微颤抖的肩膀分析,他的心情肯定十分激动吧。
古德里安想。
“出于严谨的角度考虑,我想我有必要再次确认一下,古德里安教授您所说的灭世言灵,是叫阳光普照没错吧。”
“正是!”
古德里安无比果断的点头。
“我可以向亚伯拉罕血统契发誓!”
说着他就举起了手。
“好好好,我知道我知道。”
昂热压了压手。
他又咳嗽两声。
最后古德里安走出校长室时还一头雾水。
灭世言灵呢?阳光普照呢?那么重要的东西昂热先生怎么就不管不顾了?
最终他想起校长欲言又止说的话。
“请放心,古德里安教授,S级的一切我这边都有预案,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既然说这话的人是昂热,那么应该就没事了吧。
古德里安松了口气。
果然,有这样一位值得依靠的校长真是太好了。
他发自内心的想。
甚至于在自己即将出门时,昂热先生还特别关心了他的工作与身体情况,亲切的叮嘱他不要太过操劳,工作之余也要劳逸结合,玩玩游戏也是不错的选择。
真好啊,校长先生。
古德里安教授泪眼汪汪的想。
正是因为有这样完美的领导,他才不能放松对自己的要求,哪里还有什么功夫玩游戏,那简直是在浪费生命,古德里安教授决定回去后就把研究的时间翻倍,一天就睡四个小时了。
…………
“所以,这就是你今天差点迟到的理由么?”
曼斯坦因拎着古德里安的衣领,唾沫横飞。
“那个那个,请放开我,领结!领结!领结要歪了!”
古德里安像是只丢了蛋的鸭子嘎嘎乱叫。
“笨蛋!”
曼斯坦因简直要被这人给气死了。
“看在黑王的份上,别想着你那该死的领结了,看看这个吧我亲爱的教授先生!”
xiaoshuting.cc
他手往下一指。
古德里安便茫然地低头。
就看到了他一条套着白色长袜的小腿,以及另一条只到脚踝的黑袜。
曼斯坦因痛苦的闭上眼。
他觉得自己可能需要眼药水。
但是,忍不住啊。
“为什么你会穿丝袜!”
他咆哮着。
“很舒服不是么?”
古德里安说。
“我真该在孤儿院里就宰了你!”
曼斯坦因恶狠狠的恐吓他。
“再给你三分钟,立刻马上就是现在,S级的武道课还需要你!”
“如果连吉祥物都做不好,该死,为什么他们不栓条狗在主讲台上!”
总之,一阵鸡飞狗跳后,在自家老友那恨不得杀人的亲切督促下,古德里安教授总算是在选修课开始前赶到了教室。
嗯,准确点说,是大礼堂。
虽然上课的学生只有五十人,但还有列席旁听的教授不是,虽然这些教授的数量也没有很多,但总不能让这些半截身子都埋吐里的伟大灵魂一人班把凳子坐教授后面跟小学生似的听课吧,那简直就是对真理的亵渎。
当然你也可以理解成校长先生认为在大礼堂听课会更有格调。
毕竟今天列席的人中正有这位传奇的屠龙者。
于是,当古德里安推开门时,学生和大师满座的礼堂,便这样闯入眼帘。
楚子航,凯撒,零,陈墨瞳,兰斯洛特,米歇尔,芬格尔,罗莎莉亚……
有资格坐在这里的学生无一不是A级血统,也无一不是混血种的精英。
嗯,等等,里面是不是混进了什么奇怪的家伙?
算了,不重要。
至于大师,不必多提。
只需看看古德里安那颤抖的双腿和手指便能认识到此刻的荣耀。
“去吧,我的老友。”
曼斯坦因笑了笑。
他在身后轻轻推了一把。
古德里安踉踉跄跄地向前。
很快他就站直了。
混血种的精英和大师们看着他。
没有人点燃黄金瞳。
但此刻的压力却比山岳更为沉重。
古德里安深呼吸,继续深呼吸。
他试探性地向前走了一步。
大礼堂落针可闻。
无人说话。
古德里安的小腿开始颤抖了。
他曾在哈佛和剑桥这等世界顶尖的大学讲台上挥斥方遒。
在外面的世界也能被尊称一声教授。
但这里是卡塞尔。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礼堂里这些人代表了什么。
在他们面前自己只是个懵懂的学徒。
而今天,学徒要站上讲台了。
可是,凭什么?
他又不是S级。
所以凭什么?
古德里安一颗心不停往下沉去。
就在此时,掌声响了。
哪怕只有一个人的掌声,也如此洪亮,如此有力,如此坚定。
昂热看了眼门口,了然一笑。
他跟着鼓掌。
然后是楚子航和零。
凯撒饶有兴趣的勾起嘴角。
他也鼓掌。
更多的人,更多的学生甚至教授,也慷慨的献上他们的掌声。
古德里安茫然四顾。
他被巨大的惊喜给淹没了。
颤抖的脚步坚定下来。
他昂首挺胸,走向讲台。
“真帅啊。”
门口,在两人之后赶到的路明非如是感慨。
“谢谢。”
曼斯坦因低声说。
他明白,若非S级第一个鼓掌站出来解围,自己的老友还不知道会衰成什么样子。
“那家伙啊,就是这样,总是掉链子,衰的要死。”
曼斯坦因说。
“衰么?”
“没有吧。”
路明非鼓掌,笑着注视古德里安瘦弱的背影走向讲台。
“每一个衰小孩,都有一颗想要万众瞩目的心啊。”
“教授他其实挺帅的。”
“虽然平时邋遢了点,但他认真研究的样子真的超级棒。”
路明非笑着比出大拇指。
“衰小孩又怎么样,做自己的英雄就好啦。”
“加油,教授。”
185 S级的第一堂课
古德里安站上了讲台,转身,面向大礼堂。
他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授课的经历,为了那天他整整失眠了一个星期,满脑子都是教案,又一次次的拉着曼斯坦因彩排,只是再多的准备一旦踏上了讲台就全部都给忘了,哪怕台下空无一人他的表现都只能用惨不忍睹形容,根本不敢想真正到了上课会发生什么。
于是曼斯坦因就对他说。
“你就把台下的人都给看成胡萝卜。”
果然,这样一来心情顿时就轻松了,古德里安也显得从容,第一次的授课总算是以成功落幕。
“胡萝卜,胡萝卜,胡萝卜……”
他低声的对自己说。
“女士们,先生们。”
“我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自己能站在这里。”
“感谢校长先生给的机会。”
古德里安看向昂热的方向。
银发的老人善意鼓掌。
门口,路明非和曼斯坦因看着讲台上那个侃侃而谈的人。
很难想象这就是以脱线和邋遢闻名卡塞尔的古德里安教授。
他一开始讲课整个人就变了。
原来自信的人是真的会闪闪发光。
“主任,你看教授他干的不是很好么?”
路明非说。
“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领域啊,没有谁是真的一无是处。”
“谢谢你的肯定,S级。”
古德里安的语气很是生硬,不知为何他始终对路明非心存芥蒂,甚至连他自己也不知原因,只是下意识地想要远离这个S级,并且抗拒接触与之相关的信息。
小书亭
但无论如何,古德里安都是从孤儿院开始就与他一起摸爬滚打直到如今的死党。
S级帮了他的死党,再怎么说曼斯坦因也不能装成什么也没看到。
或许路明非看出了曼斯坦因的尴尬处境。
少年笑了笑,也没有多言,只是留下一句“我走了”,便消失在了门口。
…………
尽管古德里安教授的表现很完美。
但说到底在座众人来到大礼堂为的是S级的九州武道。
而不是他。
听着古德里安的声音,已经有人开始神游天外,他们思考着S级何时会来,或者干脆就隐蔽的四下扫视,试图在第一时间发现S级的身影。
一直到……
清脆的鼓掌声,近在咫尺。
古德里安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他张着嘴的样子还有些滑稽。
一瞬间,璀璨的黄金瞳渐次亮起。
将手轻轻的放在古德里安肩上,少年笑着说。
“谢谢教授,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吧。”
不知何时出现于讲台上的路明非上前一步,与古德里安擦肩而过。
如有实质的灼灼目光聚焦在他的身上。
没有一人的血统低于A级。
假如用公侯伯子男的贵族职阶对混血种进行划分,毫无疑问,有资格列席这场武道课的混血种全部都能冠以公爵的头衔。
路明非就是公爵之上的王。
他双手撑在讲台,与每一人对视。
“我知道有人好奇武道是什么。”
“也知道有人对武道究竟能做到何种程度抱有怀疑。”
少年往脚下一指。
“这就是了。”
混血种的精英们面色肃然。
他们很清楚S级的意思。
能在无声无息间跨越门口到讲台的十米距离,于包括传奇屠龙者昂热在内的百名混血种精英面前悄然现身,且无一人能发现。
只是这一点,便足以窥见九州武道那恐怖冰山的一角。
所有人都想到了S级这个动作代表着什么。
只要他愿意,在座诸位,没有人能逃过他的暗杀。
当然这样说或许有些绝对,起码还有一个昂热,在时间零的领域下,S级真的能战胜昂热么?
虽然这个问题在两人真的动手之前始终无解,现实可不是纸上谈兵的游戏,终究还是要实实在在的打过才见分晓。
但只是他们下意识拿昂热来衡量S级这一点本身就足以说明了很多事。
“至于什么是武。”
路明非说。
“我始终认为,这天下并不存有放诸四海皆行的准则。”
“等你们都踏上这条路后,或许会有各自不同的理由,支持你们不停往前走。”
“单纯为了变强,比所有人都强,或者是为了获得实现梦想的力量。”
“都可以。”
凯撒一双眼仿佛燃起熊熊的火。
兰斯洛特面前摆着录音笔,若有所思。
楚子航眸光微闪,转瞬又归于了平静。
“改变命运,享受荣誉,实现梦想,为了更强。”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前进的理由。”
“既然你们坐在了这里,想必已经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突兀有人开口。
“那你呢?”
凯撒说。
他双臂抱胸,不闪不必地与S级对视。
“下次发言请先举手。”
路明非重申课堂纪律。
凯撒耸耸肩。
“很抱歉,是我的问题。”
学生会首席主动退了一步,又再一次问。
“那你呢,每个人习武都有他的理由,又是什么支持你一直走到今天?”
“我么?”
路明非沉吟。
他看到台下一双双好奇的目光。
甚至包括楚子航。
作为场中除却路明非外唯二修出劲力的武者,他自然清楚路明非刚才那段话代表了什么。
听上去似乎是些无关紧要的大道理,实则不然,九州武道讲究精气神三者齐头并进,讲究明心见性,炼体境界倒也罢了,若是一个武者想要往更高处走,却连他为何前进的缘由,为何习武的原因都不明了,大概率连非人这一关都是无法迈过。
甚至于对于一个真正的强者而言,明悟本心比什么强悍的神奇体质变态的习武天赋,都要重要的多的多。
楚子航正是如此,他从习武的最开始就明白自己前进的原因,也知道自己终将抵达的目标。
但是路明非呢?
他的学弟,他的路师。
这个掌握了一条通天路却慷慨的将之分享给他们,毫无私心的手把手将众人领上武道的少年。
他习武的理由,又是什么?
…………
路明非的目光飘远,他淡淡的笑了,轻轻的念了两句什么,晃了晃头。
“每个习武的人都有各种各样不同的原因。”
他说。
“至于我,大概就是为了让每个人都有,可以自由选择的权利。”
说这话的少年,隐隐然却有了几许独属于宗师的气度。
他抱了抱拳。
“我的国家有句古话,是这么说的。”
“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说来师傅二字太重太沉,我担不起。”
“你们也不必如此称我。”
“但这开头的门,我给诸君推一把。”
“往后这千万里锦绣前程,各走各的人生,,各有各的精彩,我只一言。”
路明非说。
“这初心啊,莫失莫忘。”
没有掌声,确实有几人想鼓掌,只是手刚抬起来便又迟疑地放下。
总觉得在这场合掌声也太过了嘈杂。
那便抱拳吧。
礼堂后方的摄像机忠实记录下了这一幕。
台上的少年与台下的众人抱拳以对。
有某种沉重的古老的东西跨过千年万年光阴降临在了这里。
远东的礼仪习俗在世界另一端的大学课堂上重现。
也不知那些人泉下有知,见了这少年,会作何想。
…………
路明非为众人讲述了九州武道的大概,从入门的站桩到何为养神法,炼体非人外罡乃至最后的武圣,也都一一说明,提纲挈领,高屋建瓴。
除了玄之又玄的武圣不谈,路明非曾为天下第一,以阎罗之身修至半步武圣,以青铜面具斩出第二神后又从头开始再走一遍龙蛇密录,甚至自九州回归龙族,更是舍去龙蛇修为,着手自创的开天桩,可以说九州武道有史以来,从未一人如他般将武圣之前的道路反复来回走了个三趟,大小关隘万种细节,尽皆了然于胸。
这也是少年几日来分心他事的底气所在。
对于路明非而言,给一群连武道入门都是不曾的人讲课,根本不需要什么教案什么准备,如何炼体如何站桩,什么是武未来的路,统统这些几乎已成了他的本能,到时上了讲台,信手拈来便是,还用得着担心什么?
此刻正是如此。
路明非说的洋洋洒洒,只是一个桩法的选择便引申开万般气象,火部水部金部,那大日妆汾江煮海,金部的剑王朝又这般潇洒快意,台下的学者激动的面色涨红,没有人能比他们更清楚什么叫体系,所以他们自然能轻易听出S级话语描绘出的景象究竟是一条何等辉煌的道路。
甚至大师们越听越是吃惊,S级所言分明是一个完整自洽且成熟的技术,不同于混血种学界对于如何化龙的学说猜想,他们始终无法解决混血种那孱弱的灵魂与龙类伟力之间的矛盾,犹如孩童挥舞千斤巨锤,伤人前先伤了自己。
但是灵魂这一困扰了混血种千年又千年的难题,竟在一个十八岁的少年手中迎刃而解。
养神法。
虽然养神法究竟是怎么达成强壮武者精神的这一原理大师们并没有听懂,S级还说了许多远东古老典籍里的词汇晦涩难明,但具体的操作方法和可见的未来S级并未藏私,他们都已仔仔细细的全部记下,之后所需做的便是实践总结,尝试用他们熟悉的手段进行分析。
路明非并不知道这些大师抱有的想法。
事实上就算他知道了也不会在意,或许只是轻轻一笑,随他们去。
路明非不认为大师们能从九州武道上研究出点什么。
正如科学与炼金都是通往真理大门的两条道路一样。
武道也是。
只不过手段不同,立意不同,但三者真有高低之分么?不见得吧。
他从未想过用九州武道去解释科学或者炼金。
那样也太傲慢了。
没有什么道理能用来解释一切。
与现代科学相比,传自龙类的炼金更偏向于对世界的规则和虚无的灵魂上的研究。
若是从这一角度出发,让路明非对九州武道做一阐述,他大概会用“内求”与“以小见大”等词进行概括形容。
无论科学还是炼金,都是对人类所生存的这个世界,或者说,这片大世界的探索归纳。
武道不同。
路明非好像在某本科普读物上见到过,说人类体内基因螺旋的形状,与银河系的轮廓有着惊人的相似。
当然这是太过久远的记忆,很模糊了,难辨真假,路明非也就没有在课堂上说出口,免得徒增笑料。
但九州武道所取的立意,却是与之相差仿佛。
将人体自身视作小天地,不断开发其中宝藏,以至于最终成就武圣时,武者的外罡领域已可晋升成就冬天,甚至小千世界,九州之上向来不乏此类传说,武圣虽死但其洞天尚存,某山村少年误入其中,得了武圣传承而后崛起,闯下偌大名声,乃至成就外罡也不是没有可能。至于再出一尊武圣,又哪里这般简单,假如得了武圣遗泽便能助人直入这一境界,寻常人还修什么武,专心研究投胎技术不就好了。
“请问。”
兰斯洛特规规矩矩举手,在得到路明非首肯后起身,拿着写满了字的本子。
“您说到了炼体非人和外罡,那么武圣呢?”
“很抱歉,我知道很多事情要一步一步走,不能操之过急。”
“我只是好奇,您也知道在习武之前我首先是一个混血种,了解更多的也是龙类和混血种的历史。”
“所以,您的武道与我们混血种的阶级可以做一个横向对比么?”
“这样说或许有些不恰当,很抱歉,我想问的是,能否把武圣于龙王两者间划上一个等号?”
低头凝望笔记本的大师们也齐齐抬头。
学生们更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兰斯洛特提到了龙王。
这样两个字对混血种的意义简直难以想象。
寻常人或许无法理解,换一个说法就明白了。
神。
对于混血种,哦不对,应该是对于这个世界的所有人类来说,龙王的存在完全就是传说中的神明。
只是掌握权柄这一特征,便可窥一斑。
在之前的古老岁月里混血种们最高的目标也不过是由人化龙,先不说是三代种还是四代种,甚至次代种。
但显而易见的,没有人会把目光投向初代种,投向神明。
连走都不会走,这是妄想着怎么飞啊。
那么S级的成体系的九州武道,这条敞开来在他们面前的道路,又能做到何种程度呢?
能……与龙王比肩么?
“龙王?”
路明非露出思索的神色。
很快回神。
他轻松的笑了笑。
“龙王的话,外罡就可以了。”
186 君部外罡绝学:朝天阙
外罡!
一时间礼堂落针可闻。
路明非在之前已介绍过九州武道,他们都知道外罡代表着什么。
虽然很强,虽然很难,但是,所谓的外罡却并不是武道修行的终点。
在这之上,还有那玄之又玄的武圣。
且听路明非所说,武圣与外罡两者之间的差距,实在不可以道理计,甚至大到了宛若人神之别的鸿沟。
ranwen.la
就是这样的外罡,已能与龙王相比较。
在座的混血种们不由自主的开始思考这样一个问题。
那么,武圣呢?
如果有人在武道这条路上走到了尽头,成就武圣,那么在龙族的血脉体系中,真的会有能与之相提并论的存在么?
或许……是有的。
黑王。
至今为止那位龙类皇帝的死亡仍然是一个谜。
混血种的学者们翻遍古籍,踏遍遗迹,睁大了眼睛去拼凑只鳞片爪的信息,却怎么也找不到黑王之四的真相究竟为何。
确实有记载是说四大君主高举旗帜征伐了他们的皇帝。
但是,这真的有可能么?
旁的不提,就已知的信息来看,能够无视黑王的“”皇帝言灵的,只有那位疑似龙类祭司的白王冕下。
学者们从没有找到四大君主能悖逆皇帝言灵的记载。
难道说他们是顶着黑王的御令与之战斗的么?
开什么玩笑!
除非,黑王没有使用他的“皇帝”。
假如记载中推翻黑王的是白王,或许还能理解,毕竟其位格相当特殊,只比黑王低上半个身位,甚至隐隐然已能与之分庭抗礼。
毕竟白王不仅自身能无视皇帝言灵,还能给祂的血裔赐福,彻底与黑王的氏族进行切割。
但四大君主不同。
龙族这一条血脉超凡体系呈现出明显的金字塔结构,所有龙血的源头,最为尊贵也最为强大的黑王盘踞塔尖,他分裂出四大君主则占据了第二层的位格,往下则是地水火风四条血脉的龙类,次代种三代种四代种,金字塔的塔基就是那无数的混血种。
血脉越是接近源头,能力也就相对应的越强,这是龙族这一类血脉超凡体系的特征,他们以进化自身血脉为前进阶梯,假如没有外力介入,这条路的尽头也无非是成就下一个黑王。
至于白王,祂的位格很特殊,混血种的学者们认为其似乎不应被列为黑王谱系,或许有着另外一座金字塔,而这金字塔的塔尖则是白王。
但白王谱系的第二位格会是谁呢?
在白王这座金字塔的第二层,也有着类似于青铜与火,大地与山他们这样的存在么?
当然,正如物理学一样,理论永远先于实验,混血种学者们提出的龙族谱系学猜想,除非找到真正的白王血裔,否则将永远停在假说的阶段。
但可以确定的是,黑王的位格,肯定在四大君主之上。
只从一点便能判断。
四大君主是直接诞生于黑王这一存在。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黑王既是祂们的父亲,也是祂们的母亲。
甚至于,有人提出更为激进的猜想,也即四大君主的权柄尽皆来自于黑王。
龙类的皇帝不仅赐予了他子女以生命,同时还慷慨的将权柄与力量分给了四个孩子,好让祂们主宰这大地天空和海洋。
…………
也就是说,九州武道的尽头,是黑王?
大师们面面相觑。
饶是以他们近百年的生命长度,此刻一双手也难免发抖。
本以为S级的技术能解决混血种的精神问题已是奇迹。
谁料他们的想象终究还是太过保守,学界研究千年的由人化龙这一课题在九州武道面前竟如此可笑,当他们还在为如何安全的跨过临界血线伤透脑筋时,S级已将目光投向了盘踞在最高王座上的黑色皇帝。
不,这样说并不准确。
选修课到了现在他们怎么可能还听不出。
S级根本就没把龙族的血脉体系放在眼里。
他并不在意四大君主甚至黑王。
S级对自己走的这条武道充满了信心。
坚定不移。
可是……说不通啊。
任何成熟的技术都是在无数次试错后的产物。
S级的九州武道却如此完美。
各种桩法浩如繁星不可计数。
晋升突破一应关隘也清清楚楚。
就好似已有无数人前赴后继走过了一般。
但问题就在这里。
在S级之前没有任何九州武道的记载。
学者们从未在历史中发现类似的技术。
那么S级又是从哪里得到的武道?
很多人眼中都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路明非的课程还在继续。
事实上在介绍了何为九州武道之后,接下来的内容也就所剩无几。
直接传授桩法是不行的,时候没到,至少得等九州分部立起来再说,快倒也快了,三个考核条件进度喜人,签名路明非已提交给了昂热,一千美金的要求也有了解决方法,唯一不确定的就剩个S级功勋,用A级任务去换就行。
桩法是暂时传不了没错,但这也不是说这节课就到此为止了,混血种习武有其特殊体质的加成固然很好,但与此同时也有特殊的症结在此,虽然九州武道怎么练都行,但是有条件的话,路明非还是希望他们能有一个好的开始,尽量别在打基础的阶段就留下遗憾。
诸般念头闪过脑海,暂且将之压下,路明非看向凯撒。
“在自由一日上我说过,还记得么,空有超凡的力,却无超凡的技,可惜可惜。”
凯撒点点头。
“上来。”
路明非招手。
凯撒笑了笑,没有犹豫,径直走上讲台。
“我九州武道的基础根本,便是这桩法。”
“只有修出了劲力,才可称一声武道入门。”
路明非扣住凯撒手腕,一提一按。
“瞧好了。”
他提醒凯撒。
“这就是武。”
凯撒先是疑惑,不知路明非这是要做什么。
但很快他便发现了。
凯撒深深皱眉,若有所思。
“这就是……”
“劲力。”
路明非说。
“那天你说的秘籍,我回头也仔细想过,倒是有一门功法与你极配,只不过以你如今的身体习武多少有些不美,A级混血种的力量还是没有完全掌握,我先传你个打基础的拳法。”
他看向台下。
“你们也是,等会一个个上来,让我看看,该走哪条路,基础如何,万丈大楼平地起,这打基础的工作可千万马虎不得。”
学生们认真的应是。
“至于你。”
路明非转回与凯撒说。
“按理说该走风部才是,更符合你的体质。”
“但相较于性格而言,你的体质倒是算不了什么了。”
“所以,我的意见是,君部。”
凯撒心中一动,默念两遍这君部的名,心中忽然有个声音告诉自己,就是这个。
“引你入门是我本分,如果拿这个充作交易条件,我可要瞧不起自己了。。”
路明非笑了笑。
“那便予你一场造化罢。”
他面色一正,沉下了声。
“静心,守神。”
此刻的路明非自然而然便有让人信服的力量。
仿佛出自他口的每个字都重若千钧,无可违逆。
凯撒自不是言听计从的性子,但他也分得清轻重缓急,冥冥中知道接下来将发生的事于他而言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便撇了撇嘴,却是老老实实地依着S级的话照做了去。
也就在他平心静气摒除杂念的这一瞬。
眼前忽的一黑。
狂风吹起他的金发。
凯撒茫然的睁开眼。
就在这一瞬难以置信的情绪占据他的双眼。
残阳,战场,遍地的尸体。
放眼望去,两个军阵犬牙交错,厮杀声震天撼地。
却见一方军阵上空云气翻腾有若白虎,咆哮崩腾煞气逼人。
一方军阵则云气化青龙,与那白虎杀在一处。
目光稍微一移,便可见几个骇人战团,拳脚碰撞间竟是改变地形,令山坡化平地,河流成湖泊。
凯撒一皱眉。
他注意到最恐怖的两个战团之一,那是一个长袖飘飘的中年男子,与一个森严甲胄的将军。
只这将军,也不知怎的,凯撒总觉得眼熟。
“跟我来。”
凯撒一转头,就见路明非冲他招手。
他们一头闯入白虎军阵。
眼看着军卒手中长刀披来,凯撒瞳孔一缩,便要伸手去拔他的狄克推多,忽的却落了空。
“无妨。”
路明非拉了他一把。
在凯撒睁大的眼中,那大刀却从他身上砍了个空,竟是将其身后的一小兵斩成两截。
滚烫的血,还有些什么哗啦啦流了一地。
他甚至能看到那桃子也似的血肉有节奏的跳动。
“快些吧。”
他看到路明非平静的脸色。
就好似这阿鼻地狱一般的场景根本无法引起这个少年丝毫情绪波动那般。
“我如今修为有限,好在前阵子养神法多修了些,勉强还能带你看一看。”
“但是,只有一招。”
两人的速度出乎常理的快。
转瞬间就已出了军阵。
凯撒还是没忍住,回过头去。
白虎与青龙在天上厮杀。
士兵们一个接一个倒下。
“哦,你对这个感兴趣么?”
路明非看了眼。
“军道杀阵。”
他摇摇头。
“都是些很好的孩子啊。”
凯撒有点奇怪。
分明说这话的S级自己也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年,哪里来的老气横秋?
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
路明非一马当先,转眼又是过了几个战团。
凯撒注意到,当路过那黑甲将军时,S级脚步顿了顿,投去了一眼。
是了!
凯撒忽然明白。
他为何觉得那黑甲将军眼熟。
只因那人给他的感觉,与身前这S级,太过相似。
尽管两者气质上天差地别,将军一身甲胄其真实面目也看不真切,但凯撒的直觉是如此清晰并且强烈。
所以,这到底是……
他看看路明非的背影,又看看那已在压着人打的将军。
不,是在杀人。
将军生受了终年男子一剑,自其左锁骨穿过,破出后肩胛骨,直到剑柄。
差上些许,便是心脏。
将军身影依旧,晃也未晃,不知何时,手中已提着那人头颅。
怎么做到的!
凯撒根本没有看清。
上一秒敌人还好端端的,下一秒就已是身首异处。
杀敌后将军没有休息。
他拔出锁骨的剑,随手扔在地上。
观望一眼,便已纵身而起,冲向另一个战团。
“到了。”
路明非说。
他们面前是对峙的两人。
“住手吧!”
老人怒斥。
“你们是在毁了这天下!”
他对面的年轻男子仰天大笑。
“那种烂透了的天下,不要也罢!”、
男子拔刀。
有某种压抑的气氛在这里盘旋。
令人喘不过气来。
“他是小皇帝。”
路明非指着那拔刀的男人,笑着说。
“你大概不会信,几年前那家伙还一副书生打扮,弱不禁风的样子,别提有多逊了。”
“啧啧,才多久。”
路明非望着小皇帝。
凯撒在此刻S级的眼中读出了万千的感慨。
“你带我过来就是为了看他?”
“嗯。”
路明非点头。
“君部修行与旁的不同。”
“为君者,天下共主,木守万民。”
“当然,二十一世纪可没有给你施展拳脚的舞台。”
路明非笑了笑。
“说起来,他们不是都叫你天生的领袖么?”
“诶,我说领袖啊。”
路明非指着小皇帝给凯撒看。
“就没想过做天子么?”
“天子?”
凯撒一时间没转过弯来。
“哦哦。”
路明非补充。
“就是皇帝,是皇帝啦。”
凯撒面色一动,就要再问。
路明非以指地唇,摇了摇头。
他轻轻的说。
“未来的路,等你先站桩修出劲力了再说。”
“至于现在。”
“还记得么,我说过的,给你一场造化。”
路明非双眼亮闪闪的。
“你看,造化来了。”
凯撒骤然回头,死死盯住了那拔刀的男人。
老人的反应几乎与他一般无二。
“这是!”
小皇帝咳出一口血。
他却在笑。
“我答应过他,要把所有高高在上的,都给拉下来。”
“所以了。”
大口大口的血从口中喷出。
“我会前进!”
“挡我者皆当死去!”
小皇帝斩出了那一刀。
当年的那个书生如今的这个王侯。
以及,未来的皇帝陛下。
他说。
“君部.外罡绝学:”
“朝天阙!”
老人不顾一切的逃。
燃烧修为燃烧气血不顾一切的要逃。
但他绝望的发现自己竟是在不由自主的往那个男人的刀下飞去。
便如同那,觐见皇帝的臣子。
他试图动用体内的劲力,与这人殊死一搏。
但是,没有反应。
向来言听计从的劲力修为,此刻竟毫无反应。
便如同那,见陛下不得佩刀的铁律。
他死了。
“看清了么?”
面色有些苍白的路明非,转头去问凯撒。
凯撒不答。
那一刀,那一刀所蕴含的道与理,在他眼中一次次重现。
“君部,朝天阙……”
他喃喃。
路明非欣慰点头。
“这天生的领袖,果然不是空穴来风。”
“很好,很好。”
“我已为你指了前路。”
“往后能到哪般田地,便全在你自身了。”
路明非擦去嘴角的血。
“此债已偿,你我两清。”
“便这样吧。”
187 返校的苏茜
卡塞尔,世界之蟒站台。
Cc1000次列车,苏茜望向窗外熟悉的红叶林,她回来了。
作为执行部预定的下一任斩首者,苏茜隐藏的等级权限远比明面上的A级要更高,密党在她身上倾斜了相当一部分的资源,用以辅助开发“剑域”这一杀伤力巨大的言灵。
在可见的未来中,她将成为密党真正意义上的利刃,无物不斩的刀。
所谓的刀啊,只需要锋利便是足够,思考和判断自有握刀的人负责,毕竟一旦武器开始拥有了思想,便容易伤到握刀的手,这一点对于密党来说是绝对无法容忍的事。
在上一次任务中的擅作主张违抗命令,若是放在百年前的密党,足以将苏茜送上混血种的法庭,在亚伯拉罕血统契的见证下处死。
但是,不得不说,密党终究不是那个铁血无情的屠龙组织了。
贵族传统的卡塞尔校园到底给这密党披上了一层温情脉脉的纱衣,尤其是在执行部部长同时还担任着卡塞尔终身教授的现如今,考虑到预备斩首者的苏茜还是一个学生,并且有施耐德帮忙掩盖具体情况,最终苏茜的判决是三个月的血色试炼。
试炼的内容她已不愿回想,苏茜只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回到卡塞尔,可以自由的呼吸,放松的行走,不用为随时可能丢掉性命而绷紧神经。
虽然有时候她觉得卡塞尔这地方真的很乱来,两个学生社团在自由一日上进行火拼什么的,字面意义上的枪林弹雨,还得小心狙击枪的袭击,这真的是大学生该经历的生活么?
但令人欣慰的是年轻的混血种精英们弹夹里的都是打不死人的弗里嘉子弹,自由一日的场面再如何惨烈,到头来也不过是睡一觉的功夫。
苏茜是这样想的。
毕竟在这三个月里她的学生权限被暂时性的冻结,守夜人论坛也无法登陆,关于自由一日的信息止步于上学期期末的沙盘推衍,甚至直到现在还不知道真正的胜利者是谁,狮心会还是学生会。
放下暖手的大麦茶,她提着橡木的行李箱,下车。
“欢迎回来卡塞尔。”
乘务员摇了摇铃铛,笑着在车票上剪了下。
“真搞不懂那群老家伙都在想什么,都二十一世纪了,居然还用这么古老的检票方式。”
他嘟囔着,又将剩下的票根递向苏茜。
“给,学业顺利,武运昌隆。”
接过票根的苏茜有些迷糊。
她那双好看的栗色眼睛眨了眨。
“武运昌隆?”
“哦,看起来你有段时间没关注论坛了。”
乘务员说话时呵出的气在五点的凌晨时分扩散成一个又一个的小小蘑菇,又像是动漫里的白色幽灵,不过,就算是幽灵,听这家伙的语气,肯定也是那种坏坏笑着的可爱幽灵吧。
“学校里的大家都在努力习武呢。”
“真好啊。”
乘务员食指穿着钥匙,晃啊晃,就叮叮当当的响。
“嗯,说起来我也好想回去,跟助教先生一起习武什么的,听说能变的很厉害呢。”
又听到了奇怪的词。
助教先生……
还有,习武?
苏茜皱了皱眉。
总觉得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帅哥笑着说“习武真好啊”这样的画面超级奇怪的。
“哦,学妹你原来是狮心会的人么?”
乘务员注意到苏茜的胸针。
他的态度一下子热情起来。
“狮心会啊,真是太好了。”
他这样说着,就手忙脚乱的摸起了兜。
“那个,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能麻烦你帮个忙么?”
“我有个执行部的同学想要助教先生的签名,可是令人遗憾的是他这几年都在南极洲那边陪企鹅,基本回不来,你也知道在卡塞尔里助教先生的签名很难弄到,虽然我也有一个吧,但那可是我的收藏怎么可能给别人。”
他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话,听得苏茜一脸迷茫,要签名这点她倒是明白,可这助教先生到底是谁呀?
除了面对与会长大人有关的事,这个女孩向来都是雷厉风行,就好像她的战斗风格一样,如雷霆一击,避无可避。
“问一下,你说的助教先生到底是……”
“哦找到了!”
乘务员做出松了口气的样子。
“太好了。”
他郑重地将一张照片交给了苏茜。
上面是一个把自己裹成求的女孩,她正抱着一只扑腾翅膀的肥企鹅,笑的露出一排亮晶晶的牙。
“很傻对吧。”
乘务员这样说,有点奇怪的洋洋得意。
汽笛声忽然响了。
乘务员如梦初醒,先是慌张的看了看车厢上的时钟,身子抖了抖,就念叨着“要开啦”“要开啦”,转身就往里面跑。
“等等!”
苏茜挥舞着照片。
“你说的那助教先生……”
“哦对了!”
乘务员从车窗里探出个脑袋,一手按住帽子,冲她灿烂的笑。
终于想起来了么……
苏茜松了口气。
“祝你也能跟随助教先生的脚步,踏上武道的路!”
乘务员竖起大拇指,八颗牙齿闪闪发亮。
“加油!”
苏茜:……
Cc1000次列车轰隆隆的开动了。
上了年头的老式车轮与轨道碰撞,发出了“哐当“哐当”,这样子的声响。
“真是的。”
苏茜压住被列车行驶带起的风吹动的裙摆。
“到最后不是还没说助教先生是谁。”
她低头看了看照片上抱着企鹅的女孩。
“签名……么?”
“算了算了,总之,找人问问肯定就知道了。”
“助教先生,助教先生……”
这样念叨着,苏茜往卡塞尔走。
说起来,习武的话,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个少年。
路明非,S级,还是会长的学弟。
听说他就在少年宫里教人习武呢。
乘务员说卡塞尔里有很多人在习武,是因为他么?
但是助教先生,既然是助教的话,那个少年再厉害也只是个大一新生,突然变成助教什么的也太夸张了。
苏茜是在凌晨五点十三分站在了卡塞尔的校门口。
经过门卫的检查后,她看到了兰斯洛特。
只是,数月不见,一个人的变化能有这么大吗?
苏茜双手提着行李,踌躇不前。
她用一种怀疑的目光打量着那个一身白色唐装脚踩千层底布鞋的男孩。
说实话一个外国人打扮成这样真的是怎么看怎么奇怪。
更奇怪的是这个外国人还闭着眼睛摇头晃脑,A级血统的苏茜听力很好,勉强听到了一些“之乎者也”的片段。
她觉得自己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
正当苏茜打算着回头去找校门口的大叔问问的功夫,奇怪的外国友人说话了。
“你好啊,苏茜。”
兰斯洛特笑着抱拳。
“欢迎回来。”
苏茜默默收回下意识伸出去的手。
不对劲。
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穿唐装也就算了,什么时候两人见面打招呼都从“握手”改成了“抱拳”?
她怀疑自己不是回到了卡塞尔,这是回到了一千年前,外国人说中国话,肯定是唐朝没有错了。
“走吧,你是先回寝室还是狮心会?”
兰斯洛特要来接她的行李,苏茜让开,男孩耸耸肩,在前引路。
“会长呢?”
苏茜问。
“嗯,会长……”
兰斯洛特的样子有些微妙,不着痕迹的偏过目光。
“这个,似乎在进行很重要的事,具体的话,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你亲自看看就知道了。”
苏茜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她不就走了一个暑假么?
怎么卡塞尔变得这么陌生了。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他们走在清晨静谧的卡塞尔校园,草叶上的露珠映出男孩女孩的侧脸,叶子轻轻一颤,露珠便嘀嗒落下。
苏茜很快就把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抛到脑后。
她沉浸在无人十分的校园小路。
空气中仿佛都飘荡着书本的墨香。
当然还有她熟悉的烤猪肘子的味道。
虽然在第一次听说食堂的招牌菜居然是烤猪肘子时,来自那个盛产美食的远东国家的苏茜,头一次无比真切的感觉到能生活在中国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但这都过去了一年时间,天天吃食堂,苏茜多少也习惯了烤猪肘子的味道。
xiaoshuting.info
她还记得曾经在守夜人论坛上看到过的帖子,毕业后跑到世界各地执行任务的学长学姐谈论最多的既不是卡塞尔的教授,也不是曾经的同学,居然会是食堂里一年四季供应不断的烤猪肘子。
无论你是几几年的毕业生,无论你是狮心会还是学生会,无论你来自哪个国家。
只要说一句“走,请你吃肘子”,那咱们就是好兄弟,好姐妹,就比生死相交差一点的那种。
苏茜有点想去食堂了。
而且这个点的话,食堂人应该也很少吧。
连五点半都没到,再自律的学生也肯定还在被窝里,毕竟无论西方还是东方,所有关于龙类的传说描写这种神奇生物都有着呼呼大睡的嗜好,甚至还有一觉能睡他个几百年的故事。
继承了龙血的混血种们自然也有着嗜睡这一特征,说起来苏茜还在狮心会的档案里看到过,十几年前的卡塞尔和现在可大不一样,那会的学生个个都是铁血精英,一天到晚不是训练就是战斗,特种兵过来都得竖起大拇指。
但饶是如此,他们每天的训练时间也是从七点开始,倒不是不能更早,只是偶尔几天五六点起床没关系,一直这样混血种们可是要竖起战旗反抗了。
至于现在嘛,自从那会加图索家的少爷入学之后,卡塞尔的画风真的是越来越奇怪了。
想到凯撒往永驰里倾倒香槟的画面,苏茜就有些忍俊不禁,这可真的是酒池肉林,有这样的领袖学生们还能早起那可真是……
苏茜和兰斯洛特站定。
列成一排的学生呼啸着从他们面前跑过。
面容姣好的美少年美少女们身着统一的白色练功服,样式类似唐装,把黄金瞳点燃,用着向龙类冲锋的气势狂奔。
苏茜沉默的注视他们的身影。
兰斯洛特对领头的男孩比出大拇指。
“米歇尔,几圈了。”
“58,哈哈,今天我们学生会的目标可是两百!”
“两百么,看着吧,我们狮心会可不会输!”
兰斯洛特有力的挥了挥拳头。
米歇尔回过头。
“大伙加把劲,今天跑他个三百圈,不跑完不吃早饭!”
“哦!”
学生们气势如虹的回答。
“三百圈么,也真亏他小子说的出口,我看到时候别吃早饭了,午饭晚饭一起吃得了。”
兰斯洛特摇头。
“对了,不自量力,不自量力。”
他看向苏茜。
“这个成语用在这里是不是很合适?”
“嗯。”
苏茜除了点头还能说什么呢?
天啊她不在的日子里卡塞尔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身为混血种的学生们非但没有嗜睡,反而一大早起来在那跑步锻炼身……
嗯,不对。
苏茜一时竟找不到准确的词用以形容。
显而易见的是,只是“锻炼”这样的词明显有失偏颇。
毕竟没有人会开着黄金瞳在那跑步说是锻炼身体吧。
就好像有人开着黄金瞳打游戏那样离谱。
别的不说,手柄会碎的吧。
苏茜心事重重的跟着兰斯洛特往寝室走。
一路上她又看到了许多难以理解的画面。
比如年轻的混血种学生们站在草坪中拿着一本本线装书在那摇头晃脑念念有词。
之乎者也这样的朗朗读书声顺着清晨的风传到苏茜的耳中。
这已经不是全世界都在说中国话那么简单了。
这是全世界都在学文言文啊。
“他们在干什么?”
苏茜疑惑的问。
“学汉字啊。”
兰斯洛特说。
“不是,我的意思是,他们学文言文干什么?”
“哦,这个啊。”
兰斯洛特风轻云淡的一笑。
“当然是为了看懂武功秘籍啦。”
苏茜:……
她复杂的看了眼自己的同学兼狮心会同僚。
武功秘籍?
现在的骗子都这么猖狂了么?
居然连卡塞尔都敢骗。
而且看这架势中招的人还不少啊。
苏茜越来越好奇自己不在的这几个月里,卡塞尔都发生了什么。
本来是想问兰斯洛特的,但看他这一路上偶尔念念有词的样子,明显中毒不浅,想想还是算了,去找会长吧,苏茜觉得,以会长的智商肯定不会被这种骗局给迷惑。
对了,还有凯……
凯……凯撒。
苏茜沉默地看着那个站在学生方阵前面,一板一眼打着长拳的男孩。
恰巧,一轮红日缓缓升起。
万千阳光洒落人间。
就听广播中传出激昂的音乐。
这是往常用来唤醒学生起床的铃声。
一般是莫扎特或者肖邦的交响曲。
但现在可不是往常了。
就听一个中气十足的男人如是唱道。
“傲气傲笑万重浪,热血热胜红日光!”
188 世界拳皇邀请赛
苏茜梦游似的到了宿舍楼。。
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几乎重塑了这个女孩的三观。
那个一大早起来打拳的家伙居然是凯撒!
苏茜宁愿相信这是被外星人什么的给夺舍了。
忽然她意识到一个严峻的问题,会长呢?
卡塞尔两个风云人物之一的凯撒都变成这样了。
会长该不会也……
苏茜不由自主的想象起了楚子航一身劲装在那习武的样子。
嗯别说还挺帅的。
不不不。
女孩用力摇摇头。
现在不是欣赏会长大人绝世容颜的时候啊苏茜!
你要振作!
要快点,必须要快点,去看看会长大人现在都在……
“”等等。
兰斯洛特叫住她。
“”走错了,是这边。
苏茜看向兰斯洛特手指的方向,皱了皱眉。
“我记得会长他不是住在楼上么?”
“哦,换了。”
兰斯洛特给她引路。
“毕竟助教先生的寝室在这里嘛,能搬的都搬过来了。”
“助教先生?”
苏茜立刻抓到了重点。
“他是谁?”
“不会吧。”
兰斯洛特很意外的样子。
“你居然连助教先生都不知道。”
这个男孩吃惊的摇摇头。
“真不敢想象你都在哪执行任务,月球么?”
“所以,助教先生是……”
“到了。”
兰斯洛特敲门。
苏茜不说话了。
两个人肃立在寝室门口,听着房间里隐隐传来的噼啪脆响,还有少女的娇呵以及壮汉的战吼。
“这里是……”
苏茜小心翼翼的问。
“助教先生的寝室。”
兰斯洛特尊敬的说。
“我们不是去找会长么!”
“会长就在里面啊。”
苏茜缓缓睁大眼。
“现在是五点吧,为什么这个点会长他会出现在别人的房间里啊!
几乎是瞬间,苏茜就抓住了重点。
这已经不只是混血种的直觉就能做到的事了,这是她身为一个女人的第六感在发挥作用。
“等等,你说的这个助教先生……是男是女?”
苏茜警惕的问。
兰斯洛特不解的看了她一眼。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安慰似的笑了笑。
“放轻松点,都说是先生了,肯定不会是女生啦。”
苏茜仍然紧绷着脸,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音量嘟囔。
“正是因为不是女生,我才担心啊。”
兰斯洛特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但没有听清,在苏茜有心的前提下,同为A级血统的兰斯洛特是不可能听见她在说什么的。
或许是女孩子的秘密之类的事吧,他也没有放在心上,又是等了会,奇怪的自言自语。
“战斗这么激烈么,还是没听到?”
“战斗……激烈?”
苏茜默默重复。
兰斯洛特又敲了敲门,这次加了点力道。
终于里面传来一个少年开朗的声音。
“哦哦哦,来了来了!”
“啊,又是你,小怪兽是吧,看我怎么……”
“那个学长能拜托你帮忙开下门吗?”
“嗯。”
是会长大人。
苏茜准确的捕捉到了楚子航的嗓音。
虽然只有一个音节,虽然还有狂乱且意义不明的背景音,但苏茜还是准确的辨认出了独属于会长大人那富有磁性的嗓音。
或许,这就是身为狮心会副会长的职业素养吧。
门开了。
“”会……会长……
苏茜对上了那一双永不熄灭的黄金瞳。
以及黄金瞳主人拿在手中的游戏手柄。
会长这是在……
“你好,苏茜。”
楚子航点点头,转身往房间里走。
虽然楚子航嘴上没有说,但他既然把门留着,就证明这其实是在邀请。
至少苏茜是如此理解的。
于是她跟上了楚子航的脚步。
“那个,我还有功课,先走了。”
兰斯洛特这样说了句,很快消失在了楼梯口。
看这背影怎么还有点落荒而逃的味道。
苏茜奇怪的想。
算了,她继续往房间里走。
往这间属于那位助教先生的寝室里走。
从列车上的乘务员,到一大早打拳的凯撒,卡塞尔的这些变化,大概都是与这位神秘的助教先生有关了。
真好奇他是谁。
这么想着的苏茜,看清了那宛如战场的寝室。
两张床被扔到了角落,空出中央一大片的地方,放了一张科技感十足的金属方桌,四台巨大的显示屏排成矩阵,键盘鼠标以及游戏手柄扔得到处都是。
四张高背座椅对着显示屏,传出键盘噼啪以及狂按手柄的声音,全方位立体声环绕的音箱正播放慷慨激昂的背景音乐。
苏茜默默仰头,往那张一看就造价不菲的显示屏上投去目光,正有一个类似旗袍服饰的长发男人仰头大笑,狂态毕露。
她可不是满脑子只剩下研究和战斗的疯子。
平时苏茜也会玩游戏放松精神。
所以屏幕上那个男人,是了,绝对不会认错。
八神庵。
注明格斗游戏《拳皇》中的主角型角色。
想到刚才会长大人拿着的游戏手柄。
所以楚子航是在凌晨五点的别人寝室里……打拳皇?
苏茜又扫了眼显示屏音响和键盘。
还是用这么昂贵的装备打拳皇?
这世界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说实在的苏茜有些无法接受。
怎么都没办法想象会长大人面无表情的搓动游戏手柄的尊荣。
太颠覆了。
游戏手柄会吓到自我了断吧。
对了,助教先生,那所谓的助教先生也在这里……
苏茜往前走。
四张椅子靠背太高,显示屏又太大,两者相对几乎构成了一个封闭的空间,看上去还有点像幻想作品里的太空舱或者虚拟游戏的体感登陆舱,就连苏茜这么个只是偶尔碰游戏的女生见了也发自内心的觉得,能用这样的设备玩游戏一定超级棒。
很快她看清了第一章椅子上……等等卡塞尔什么时候有小学部了?
白金色长发的少女坐在椅子上,或许用这样的词并不准确,她小小的身子几乎是陷进了椅子里,不过令人感到惊奇的是,就算少女的一双小脚因长度不足而悬空碰不到地面,她也老老实实的并拢住一动不动,袖珍到让人误以为是玩具的水晶高跟鞋整齐的摆在一旁,少女白丝包裹的小脚能看到蜷缩的足趾,似乎少女此刻的心情相当激动,尽管无法从她的脸上看出丝毫迹象,苏茜还是第一次看到能和会长大人一较高低的三无脸庞,但少女那紧紧蜷缩的足趾还是暴露了她此刻心情。
好吧一直盯着女孩子的足部实在不够礼貌,其实也不用那么麻烦,只需要看一眼少女那一双璀璨的黄金瞳便能明了。
原来还真有人开黄金瞳打游戏啊!
苏茜看了眼少女那小巧手掌抱着的巨大手柄,眼皮就是一跳。
没认错的话,那个是,装备部的标志吧。
就是说这其实是装备部出产的手柄。
苏茜无法理解,那群满脑子都只想着爆炸和更大爆炸的天才们什么时候进军游戏界了。
而且话说回来了,只是个游戏手柄而已吧,怎么会重要到需要装备部出动的程度!
苏茜摇摇头,往一边走。
她看到第二个座位上,嗯,这摊肉似乎是叫芬格尔吧。
苏茜继续往前。
她看到了同样开着黄金瞳的会长大人,楚子航正摆着一张冷峻的表情操控不知火舞,等等,为什么是不知火舞!
苏茜盯着巨大显示屏上那个旗袍开叉到了相当微妙位置的大姐姐角色,若有所思。
默默记下了点什么,苏茜整理复杂的心情,看向最后一个人。
事实上走到这里,对于所谓的助教先生到底是谁,她早在心中有了猜测。
果然,当苏茜看到那亮着黄金瞳的少年时,心中居然连一点吃惊的情绪都没有。
S级,路明非。
虽然苏茜不知道对方是怎么从一个大一新生摇身一变成了卡塞尔的助教,还给这所屠龙学院带来了这么大的变化,甚至于让人误以为这里其实是孔子学院分部的程度。
但既然是S级的话,是与那位传奇的校长先生相同的阶级的话,无论做出什么事情,都能接受吧。
“可恶!”
S级咬牙切齿,用力一握,清脆的一声咔嚓,就见那只出产于装备部的游戏手柄十分爽快的裂成两块,走的相当安详。
苏茜:……
她好像明白为什么一个小小的游戏手柄而已也要用到装备部的技术了。
一个S级,一个A级,还有那个疑似小学部的少女,看她的黄金瞳大概也是一个A级。
这样三个混血种玩游戏,一个心情不好手上加点力,多少手柄也不够碎的啊。
路明非十分熟练地把手柄兄的残尸往垃圾桶里一扔,随手拿了个桌面上的设备,插上接口,继续游戏。
显示屏上是一个奇怪的界面。
苏茜没有在拳皇游戏里看到过。
巨大的擂台,上空拉着一条横幅。
“世界拳皇邀请赛”
站在擂台上的角色,嗯,是一个相当潦草的火柴人,虽然这位火柴人穿着一身十分考究的武道服,甚至还做出了腰带随风飘扬的特效,但那火柴人的四肢和脑袋仍然给人以无比诡异的冲击力。
就那种,一本正经的讲笑话的感觉。
火柴人头上还顶着一行字,看起来应该是他的ID。
“大魔鬼”
…………
“你好你好,是叫苏茜吧。”
路明非招呼她。
“怎样,要来一局么?”
S级慷慨的要与她分享游戏手柄。
“这可是,很重要的决斗哦!”
路明非说。
这话可一点问题也没有。
他正在进行的这个游戏,可不是区区拳皇那么简单。
世界拳皇邀请赛,几乎是一夜之间,这个莫名其妙的比赛广告就占领了各国的大街小巷。
你能在地铁的门口看到不知火舞挥舞花扇。
也能在商圈的广场上邂逅高冷冰女。
甚至还有草薙京和八神庵这对宿敌在时代广场的大荧幕上激情对战。
好莱坞和迪士尼的高楼摩天轮更是成为了K和大蛇厮杀的舞台。
没有人知道这个赛事背后的老板究竟是谁。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人八成是个疯子。
试想,如果不是疯子,谁会花这么大的代价去举办一个连街机上都能玩的格斗游戏?
爱阅书香
铺天盖地的宣传令这一游戏赛事的热度迅速占领了各大媒体的头版头条。
同时还有夸张到令人瞠目结舌的巨额奖金。
一千万美金,这还只是第二名。
假如能取得世界拳皇邀请赛的最终优胜,还有一个神秘大奖。
网络上关于这神秘大奖的猜测已是五花八门,狂热的人们发挥着他们的想象力,一千万美金都只是第二名,那么第一名的神秘大奖会是什么??
当然仔细说来一千万美金尚属于能接受的范畴,毕竟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一个叫拉斯维加斯的沙漠城市,无数人在那里一夜暴富又无数人输的倾家荡产,一千万的数量放在这个纸醉金迷的失乐园也不过尔尔。
但可别忘了,这一千万美金的载体是什么,是游戏啊。
而且还是拳皇这样一款甚至出现在街机上的格斗游戏。
从前被人瞧不起的小混混们忽然发现,自己似乎……中大奖了!
先不管幕后老板脑子是不是有问题,不就是拳皇么,谁不是曾制霸街机厅啊,谁不是网吧里战无不胜的传说人物啊,本以为拳皇已成昨日黄花新的战场将是联盟与部落的争端,不曾想旧日的英雄呼唤他们的降临,为了一千万,拼了!
一个又一个头发染得花花绿绿的年轻小伙们庄严的取出键盘,轻轻擦拭上面的烟灰和瓜子壳,饮下一次性杯中的冰红茶,登陆主办方提供的网址创建角色。
嗯,火柴人。
说起来你都花这么多钱宣传和做奖金池了,这角色建模用个火柴人真的合适么?
嘛,总之也不重要,反正到最后开打用的还是拳皇里的角色,火柴人只是在擂台上活动的模型而已。
但是,当自信满满的人们进入游戏后,迅速遭到了痛击。
也不知道这世界上哪里冒出来这么一群怪物,在他们面前自己仿佛就是小学生,曾经战无不胜的游戏角色轻松被对面完虐,各种匪夷所思的技巧看的人眼花缭乱,他们甚至怀疑这真的是人类所能完成的技巧么?
肯定是开挂了。
无数的举报邮件雪花般飞向赛事主办方的邮箱,但令人大跌眼镜的是,主办方的回应只是轻飘飘的一句。
“没有人能在本游戏中开挂。”
开挂与否的事情放下不提,目前该赛事仍处在预选赛阶段,所有人随机分配战斗,胜局积三分平局积一分负局不积分,最后取积分榜前八十的选手进入淘汰赛。
还是相当简单的赛制规则。
说来这次比赛中虽然出现了大量疑似开挂的神仙选手,但其中有两人不得不提,他们的战绩领跑积分榜,将第三名拉出近三十分钟的恐怖差距,可以说不出意外的话冠亚军就在这两人中诞生。
一位是小怪兽,一位是大魔鬼。
网上都有人在说了,看这两人ID,该不会就是认识吧,没准现实中关系还不一般,要不然怎么会有这么高的默契。
没准就是情侣也不一定哦。
有人这样猜测。
189 小怪兽和大魔鬼
海选的随机匹配阶段为期12天,每天限定最多能打320个场次,超出的部分就算胜利也不会计入分数。
主办方采用的是传统的三局两胜制,一局倒计时60秒,总共三分钟。
忽略准备时间不谈,粗略计算,每个参赛选手大约要一天打满16个小时,换言之只剩下八小时的空间留给选手们自由支配,不仅要处理各自的生活学习甚至工作,还得留出一定的时间充分休息,否则无法应付第二天同样高强度的比赛日程。
基于海选阶段变态的赛程安排,网友们又将之戏称为:膀胱马拉松。
这已经不只是游戏技巧上的比拼,同时还在考验参赛者的身体素质和精神意志,随着高强度重复性的战斗,精神总会疲倦,心理也会厌烦,普通人在刚开始或许还能保持一个高水准的状态,但是到了赛程的后半段,身心俱疲的负面状态深深折磨着他们,本来随手拈来的招式也按错了键,甚至在选人界面就出现失误,擅长八神庵的选手今个的发现自己这边第一个上场的居然是身材丰满大姐姐,一边苦苦思索出招表一边硬着头皮上,最后还是被对面血虐,类似这样的事故比比皆是,不胜枚举。
因此到了赛程过半的现如今,积分榜已呈现出明显的分层状态,基本哪些人能出线哪些人不能,完全是一目了然。
失去晋级希望的选手们在论坛上报团取暖,他们对主办方的赛事安排以及积分榜前列的神仙们怨声载道,像是“这根本不是给人玩的游戏”一类的发言更是甚嚣尘上。
从严格意义上来讲,他们说的也没错。
这张积分榜很有趣,如果有人把前一百名的ID和猎人网站里的活跃用户做一个比较,相信他们能惊讶地在里面找到超过八成的相似用户,而这些人的真实身份,无一例外都是混血种。
这算什么?混血种约好了用拳皇来搞团建么?
听起来似乎很离谱的样子。
其实不然。
嘛,该怎么说呢,混血种这种生物,千万不要被他们那俊美的外表高贵的出身以及超凡的力量给迷惑了。
他们就相当于什么呢,你就想象一头头转生为巨龙的……哈士奇。
对,没有错,就是哈士奇。
或许是血之哀的隐藏特性,或许是人血与龙血融合后发生了某种奇妙的化学反应。
当然,也有可能龙类本身就是这么个玩意,尊贵神圣的皮囊里装的都是脱口秀大师的魂灵。
这一条是路明非猜的,混血种们对于自己的血脉源头还是蛮尊敬的,不要说初代种了,就连普通的三代种四代种在如今的混血种社会里都够资格用“传说”作为前缀。
但是路明非不一样,他不仅和龙王打过架,还和龙王的人间体一起玩过游戏,传说中尊贵至极的青铜与火都什么德性他还不清楚么?
话说用人间体这样的称呼来叫老唐合适么?
算了,不重要,路明非并不在意这些,一个称呼而已,顺嘴就行。
总之,正是因为认识老唐,所以路明非对龙血源头那几位的性格抱有深深的怀疑。
他甚至觉得自己哪天挨个把地水火风从坟墓里叫起来,然后冲他们喊不要想什么权与力啦,打星际赶紧的,四大君主没准都会下意识的把手放在键盘鼠标上,然后来一句。
“为了部落!”
嗯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误入了?
算了,都一样,游戏嘛。
别以为这是玩笑,路明非以前还真思考过能有多少可行性,只是出于科学严谨的态度,他决定先看看下一个龙王什么样再作决定。
话说回来下一个复苏的龙王是谁来着?地水火风地水火风,所以青铜与火后面就是天空与风了么?要么跳到大地与山?这些好像是炼金领域的知识,涉及到很深奥的道理,反正路明非是不懂的,他也没放心上,等到时候下一个龙王跳出来自己过去解决了就是,现在的他已经在温养根髓,距离非人的神异自生可以说只差了一张窗户纸的功夫,等到他晋升非人,开天桩便能真正展现出个中奥妙,他所能施展的手段也远非炼体可比。
说起来如果第二个复苏的龙王跟青铜与火,嗯,或者干脆点,直接跟老唐一样,路明非觉得自己那个利用电子游戏摆平四大君主的计划,没准还真能派上用场。
所以了,连混血种血脉源头的四大君主都一副“死宅废龙”的尊荣,作为传承自他们的混血种们能有怎样的做派真是用膝盖想都知道。
作为扎根于互联网暗面中的堡垒,能登陆猎人网站的基本都是混血种,或者是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恐怖的家伙,你说是吧老唐。
但与常人想象的不同,这样一个本该很严肃的地方,成天讨论的都是“猫奴的自我修养”“求教,谁会养多肉么?”以及“魔兽世界最新副本速通攻略”一类的玩意。
当然还有一群将钓鱼这一伟大事业视作生命的大佬。
所过之处寸草不生瓜地三尺片甲不留,看看他们那满当当的鱼篓吧,实在令人肃然起敬,那可真是,除了鱼什么玩意都有。
总之不知道的人看一眼猎人网站页面,只可能认为这是类似贴吧论坛一样各路同好者聊天灌水的地方,就连偶尔那么几个看起来相当正经的帖子,比如暗杀某国王储啦探索千年金字塔啦窃取跨国公司商业机密啦,考虑到这些帖子都混在什么玩意中间,让人误以为看似很厉害的标题其实是游戏攻略一类的玩意也就顺理成章了。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当有人将“世界拳皇邀请赛”的帖子发上猎人网站后,闲极无聊的混血种们一下来了精神。
嘿,打个游戏还有一千万拿,以咱这远超常人的伸手,这还不是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本来吧他们的想法也没错,毕竟拳皇这种考验手速反应速度这些身体素质的格斗游戏,混血种跑到普通人的赛场里那还不是乱杀。
但可惜就可惜在,大家都这么想的。
不出一天,曾执行各种危险任务身手了得的精英猎人们忽然惊喜的发现。
自己要完。
对面这都谁啊,开挂了吧老兄,我这都能躲!
看着“GAME OVER”的字样他们的手都在颤抖。
那一瞬他们仿佛回到了天真无邪的童年时光,重温了被那个死胖墩小男孩抢走棒棒糖的恐惧。
深深的看了眼对面那家伙的ID,很好,大魔鬼,我记住你了!
说实话要不是这个比赛的网络安保等级高的离谱,猎人网站上久负盛名的黑客居然也铩羽而归,他们肯定花钱买这什么“大魔鬼”的真实身份信息,然后有一个算一个的上门跟他真人PK。
也实在不怪他们激动,那一天路明非身上刚好有课,为了抓紧时间打完规定的对战局数,他完全是拼了,不光开黄金瞳,还用上了炼体巅峰的武道修为,普通人基本就是倒计时结束刚开始打,嘿,血条就神奇的消失啦!这可真好玩你说是不是!
对了有件事不得不提,参赛者需要登陆主办方提供的网址才能开始对战,而他们所用的拳皇版本与市面上所有的都不一样,多出了很多匪夷所思的招式和技巧,以及游戏里角色的反应和碰撞体积都是重新做过的,要换成普通的拳皇,再强大的身体素质限于落后的游戏机制也无法充分发挥,现在就不一样啦,各种做出来宛如神仙临凡的效果特技,其实都是混血种们利用他们的身体素质完成的。
说来这也实在不能怪举报开挂的网友们有错,换谁来看这些对战视频都得叹一句:好挂!
这是打普通人,至于和同为混血种的精英猎人们对战,路明非还是感觉到了稍微的难度,嗯,也就几秒吧。
话说回来了,如果只是输而已,猎人们还不至于这么气急败坏的跳脚,主要是这输的方式,也太欺负人了。
他们感觉到了深深的羞辱。
就仿佛在这个大魔鬼手中自己根本不值一提,打他们还得用十秒都算大魔鬼学艺不精。
可恶啊,身为混血种的骄傲不允许他们忍气吞声,既然如此,没办法了,那就解除封印吧!
这是某些比较中二猎人的内心想法。
他们就郑重的点燃了黄金瞳,吐出一口气,赌上自己身为混血种的荣耀和尊严,大魔鬼,你给我……
可恶!
怎么会!
难道!
啊!
在三局仿佛重播回放的对战过后,猎人浑身无力的瘫软在了椅子里,脸上的表情像是在咆哮着“这个该死的世界毁灭吧!都给我毁灭吧!”
但是,哪怕惨遭摧残,哪怕身心俱疲,他也要用上最后的力气,去看一眼对面那人到底是谁。
不相信,他不相信自己还能在一天内连续两次碰到大魔鬼,主办方不是说随机匹配么!信不信咱绑着炸弹去跟你同归于尽啊混蛋!
终于,他看清了对面的ID。
“小怪兽”
当然,这其实是日文的名字,只是以混血种的头脑,加上猎人的工作特殊性,掌握多门语言实在是再轻松不过的事。
只是,小怪兽?
大魔鬼?
猎人们用他们那恐怖的直觉得出结论,这两人肯定有某种不可告人的特殊关系,要不然这昵称起的,啧啧啧,话说怪兽和魔鬼就没有生殖隔离吗喂!
自从海选阶段开始至今,“小怪兽”与“大魔鬼”两个人就以绝对的统治力占领了积分榜,最开始其他人还会嘀咕两句,说他们开挂了什么的,但到了后来,人们只剩下了对两位神仙的顶礼膜拜。
主办方一般会在第二天放出昨日的精彩战斗集锦,几乎绝大部分的画面都是出自于大魔鬼和小怪兽,特别是他们俩直接对话的那一场,主办方更是一刀未动,直接整场对战来了个转播。
或许是考虑到凡人的局限性,主办方还贴心的做了慢放,那些看似毫无章法天马行空的动作,人们终于在慢放的视角下看清了两人的思路和操作,恍然大悟之后,剩下的就只有满满的叹服。
这些都是他人的想法了,其实路明非并不关心,他所在意的只有一个,那什么“小怪兽”到底是谁啊?
甚至有那么一个瞬间他都暗暗的想,对面电脑前面该不会真是一头纯血龙类吧,或者干脆就是龙王什么的,玩游戏超厉害再加上这引人遐想的昵称,真跳出头龙王来路明非可一点都不会吃惊。
西红柿小说
说起来老唐也不知道被小魔鬼送去了哪里,一点消息也没有,本来路明非还期待着能在赛场上和老唐一较高低,但几天下来都没碰到,要不然以对方那恐怖的游戏水准,如果参赛了路明非不可能认不出来。
这几天小魔鬼也出现过一次,跟路明非说青铜与火的试炼就快准备好了,他这边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
当时路明非还有些惊讶,原来这什么拳皇邀请赛不是试炼么?他还以为这个游戏就是小魔鬼说过的仪轨,比如拿到最终优胜的人便能自然而然成为新一任的青铜与火什么的。
小魔鬼听了路明非的想法就无奈的扶额,一脸被哥哥你给打败了的表情。
“无论怎么说,用拳皇来决定青铜与火的权柄归属这种事也太夸张了吧。”
“也亏哥哥你能想的出来。”
“很夸张么?”
路明非挠挠头。
“其实吧你不觉得电子游戏很不错么,有矛盾了就打打杀杀也太野蛮了,大家就不能心平气和的坐下来打一局牌么!真正的男人就要用卡组去拯救世界啊!”
“别以为我没看过游戏王好吧。”
小魔鬼抱胸哼了声。
“好了,哥哥你慢慢玩,我还有事得忙。”
这么说着小魔鬼就转身走了。
也是在苏茜返校的这一天,路明非收到了校长昂热的下午茶邀请。
从诺玛这里接到消息后的第一时间,路明非便有了预感。
小魔鬼说的仪轨,他带走老唐,以及这几个月来一直忙碌的事情。
就要来了。
果然,来到校长室,坐在之前那个位置,路明非和昂热例行地喝玩一杯红茶。
“听说你最近都在为了新社团的事情忙碌。”
老人调皮的眨眨眼。
“年轻人身体很好,但也不要太累了,偶尔放松一下怎么样?”
“校长有什么建议么?”
一份写有“绝密”字样的文件袋推了过来。
“我想,你应该还差一个功勋。”
昂热点了点文件袋。
“介意出个拆么,S级。”
190 改变命运的铁王座
“我可以看看么?”
“请随意。”
路明非拆开文件袋,一行标题映入眼帘。
“空悬的铁王座与青铜神权”
少年在心中默默说了句果然。
小魔鬼准备的试炼,就是这个。
关注着路明非神情的昂热收回目光,抿了口红茶。
很可惜,什么都没有发现。
不过这也是情理之中,甚至于,老人都猜测在这个消息出现之前,对面的少年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也不一定。
路明非抽出厚厚的一叠纸,往下看去。
该说意外还是理所应当呢,最开始的内容居然是,猎人网站。
…………
日本,东京,繁华的夜。
《菊与刀》一书里,基辛格将生活在日本这一片土地上的人民身上的特征概括出了极其矛盾的两面性,正如这个国家民间所热爱的花一般,传说中若是想欣赏到最绚烂最美丽的八重樱,便需要在樱花树下埋葬死者的尸体,或许可以这样理解,日本人认为死亡是对于樱花最好的养料,这里的人们对“死亡”这一命题抱有极其复杂的情感。
走向末路的武士会给自己准备华美的辞世诗,比如织田信长那首广为流传的《人生五十年》。
有人分析,或许是常年处在地震带,频繁遭遇危险,甚至首都东京的精神图腾富士山还是一座活火山,随时可能活跃喷发,种种原因相加,令得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养成了一种特殊的人生观。
他们认为死亡是美的。
且“死亡”这个意象本身附带的哀伤悲怆,也是美的。
这一点深深烙印在了日本人的精神世界中,频繁出现于他们创作的各种文艺作品里。
甚至于日本文学里地位相当于《红楼梦》的《源氏物语》,就用了空白来完成一个章回,当后来者翻到那一张毫无字迹的白纸时,满心只剩下了所谓的物哀,这是生活在那个国家之外的人们很难理解的情感。
正是在这样的文化底色下,日本的涩谷女孩,暴走族,网吧组等等特殊群体,也就有了其诞生的土壤。
与常人想象的不同,日本这样一个现代化发达国家里,各种各样的社会矛盾一点不比发展中国家要少。
比如死在家中无人问津直到最后尸体发臭才被邻居发现的空巢老人。
比如无家可归整日聚集在地铁站或者网吧里的少女或者女人。
NHK,也即日本广播协会曾做过几期相关的纪录片报道,画面中聚集在地铁站里的少女们很沉默,有人过来搭话就跟他走,第二天又会重新出现在这里。
无家可归的原因有很多,可能是家庭暴力,可能是青春叛逆,也有可能是父母离异或者死亡,在所谓的快乐教育下,报的起培训班或者上得起高升学率学校的有钱人家子弟自然能有大把的名牌大学可以选择,他们的未来在讲台在医院甚至是在议会大厅,聚光灯和掌声铺成了通往美好的红毯。
至于家境普通甚至贫寒的孩子,不要说名牌大学了,往往高中毕业就要进入社会,毕竟快乐教育啊,下午两点就放学,别人家的孩子还有补习班,你却用同样的时间去玩,能竞争的过才怪。
琥珀就是这样一个女孩。
巨大的鸭舌帽几乎盖住了小半张脸,娇小的身材套在大人宽大的衣服里,外套的下摆一直垂到了膝盖。
十月份的天,一双小脚踩着拖鞋,白天也不知道跑去哪里,天一黑就回到网吧,开了台角落的机子抱着膝盖把自己塞进椅子里,睡上一个不算安稳的觉。
网吧这种地方,想都知道绝大部分出现在这里的都是什么样的人。
尤其是这间闭塞闷热又狭窄老旧的黑网吧,几乎是不良和暴走族们的大本营。
然而奇怪的是,琥珀从没有碰到过危险。
每次有不怀好意的不良向熟睡的少女靠近,琥珀总能在第一时间醒来,警觉地望去。
当来人接触到少女的眼神时,一双脚就像被水泥浇在了地上那样动也动不了,心脏也砰砰乱跳,直到琥珀移开目光,仿佛在鬼门关走过一圈的不良方才如梦初醒,脸色铁青的拉着伙伴落荒而逃。
琥珀没有在意这些渣滓。
少女蜷缩起身体,下巴磕到膝盖里,苍白的小脸无神地望着亮着荧光的显示屏。
我快死了吧。
她这样想。
与其他女孩不同,琥珀无家可归的原因并非是原生家庭发生了某种灾难。
恰恰相反,琥珀有一对很爱自己的爸爸妈妈。
是真的真的很爱她的爸爸妈妈。
甚至到了,愿意为她这个怪物反抗家族的程度。
琥珀永远都忘不了自己逃出来的那一天。
爸爸跟电视里的超级英雄那样挡在她和妈妈身后。
“快走,惠子,带小琥珀走!”
家族的执行部专员怒斥爸爸。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她是鬼!”
是啊,我是鬼。
琥珀这样想。
所有人都这么说,说自己是鬼,是不祥的孩子,要被带走。
只有爸爸和妈妈,他们说啊,说琥珀是神明大人赐给自己的宝物,是独一无二的宝物,是比这个世界上所有东西都要珍贵的宝物。
琥珀永远也忘不了妈妈留下她却自己去引开追击者时说的话。
“小琥珀,我的小琥珀。”
妈妈说。
“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啊。”
如果不是为了不要辜负爸爸和妈妈的期望,或许,或许自己早就堕落了吧。
琥珀想。
我是有罪的。
生下来就是有罪的。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我生来就是鬼呢?
已经上国中的她其实明白的,是血统,她体内的血统不够稳定,随时可能暴走,这也就是所谓的鬼。
至于什么血统,听大人说好像是神明大人,这么说,她也是神明大人的后裔么?
但可是,为什么神明大人的后裔会变成鬼啊?
琥珀无法理解。
所以,我果然是被神明大人讨厌着的孩子吧。
这么想着的少女,将脸埋得更深了,只露出一双亮闪闪的眼睛,盯着显示屏。
一个人生活真的很辛苦呢。
琥珀也有想过偷东西,说来还得感谢这具被神明大人讨厌的身体,她不用担心碰上危险,反倒是不良们得小心别打劫到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女孩头上,到时候就不知道谁打劫谁了。
琥珀的第一笔钱就是这样来的。
但是总不能一直等不良过来送钱吧。
所以,要主动地……
琥珀望着来往行人的裤兜,那里面应该有钱吧。
她站了很久,最后还是默默转身走了。
妈妈说过的啊,要好好的活下去。
如果她去偷钱,妈妈她……应该会哭的吧。
琥珀不想让爸爸和妈妈难过。
幸好还有垃圾桶,只要不嫌脏的找一找的话,没准还能找到些几乎完好如初的便当呢。
啊,真是太好了。
或许是因为神明大人血统的原因,琥珀的饭量比一般人大很多,所以觅食的工作对于少女来说,也显得格外辛苦。
但她终于还是活下来了。
虽然不知道本家的追击者什么时候会来,或许下一秒就破门而入了也说不定。
嘛,在那之前,她还是想努力的像是妈妈说的那样。
试着,一个人也能好好的活下去。
小琥珀伸出脚丫,踩进拖鞋,去卫生间。
后面的隔间传来奇怪的声音,嘎吱嘎吱的,天花板还在往下渗水,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琥珀习惯了。
她给自己的小肚子灌了好一会的水,摸了摸,满意的点点头。
说起来,以前的家是什么样子呢?
明亮的干净的卫生间。
好像是很遥远之前的记忆了。
不能想啊,琥珀。
她对自己说。
哭出来的话,就不得了啦。
回到角落的位子,勉强打起精神的琥珀,再次打开了世界拳皇邀请赛的网址。
小小的手操控鼠标,屏幕上开始播放昨日对战的精彩集锦。
这是“小怪兽”和“大魔鬼”对战的那场。
琥珀聚精会神的看着。
她是在猎人网站上看到的这个比赛。
当时小小的女孩都被那些巨额奖金给惊呆了。
琥珀不敢想象前三名,前一百,前一百就好。
前一百每人也有一万美金呢。
这几天来琥珀一边对战一边学习,特别是大魔鬼和小怪兽这两个人的回放,她完全是拿着当教科书在看。
这可是她能不能好好活下去的希望。
看了几遍视频,琥珀默默思索,然后在文档上记下了她的心得感悟,在关闭网站前,少女对着视频双掌合十。
“阿里嘎多。”
她认真的道谢。
说来,跟很多人一样,琥珀也对小怪兽和大魔鬼的真实身份抱有好奇。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这两个见都没见过的人莫名就有好感。
或许……是因为他们的昵称吧。
小怪兽,大魔鬼。
然后她自己……也是怪物呢。
真好啊,我们是同类呢。
她偷偷的笑起来。
鬼啊,鬼啊,我是鬼啊。
琥珀想。
可是我也没办法的嘛。
又不是我想成为鬼的。
生下来就这样嘛。
琥珀有些孩子气的想。
心情不好呢。
她气鼓鼓的登陆猎人网站。
这是逃出家族前爸爸手把手教她的,教了好久,一直到琥珀确定自己肯定学会了,这才结束。
爸爸说,以后小琥珀就要靠这个网站活下去了。
那时候琥珀不是很明白,直到后来她找到一个黑网吧,没有摄像头也不用登记身份的那种,登陆上猎人网站,看到了置顶的帖子。
156n.net
“世界拳皇邀请赛”
果然,她能靠着这个网站活下去呢。
熟练地点着鼠标,琥珀无聊地咬着手臂,她忽然想,如果自己的血统能稳定下来就好啦。
听爸爸说琥珀很厉害呢,如果血统能稳定下来的话,没准还能去保护家主大人也不一定哦。
其实琥珀从来没想过保护什么家主大人,可以的话,她想保护爸爸妈妈。
女孩没有原因的笑了笑。
真是的,我都在想什么啊。
鬼就是鬼嘛。
怎么可能稳定下来。
我生下来,就应该躲在黑暗肮脏的下水道里,然后等着哪天本家的大人们找过来,杀死自己。
这是我,身为鬼的琥珀,从一开始,就已注定的命运啊。
少女仰着小脸,小声的抽了两下鼻子。
不能哭,不能哭哦,琥珀。
她对自己说。
没用的家伙才会哭鼻子,你可是要勇敢的活下去呢。
她把鬼啊血统啊命运啊什么的都给扔到一边,不再去想。
其实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她早该看清楚了,对吧。
议员的孩子还是议员,医生的孩子还是医生,商人的孩子还是商人。
而她生来就是鬼。
就应该去死掉。
只是,妈妈说过的啊,要好好的活下去。
所以,对不起了,神明大人,就算你再讨厌琥珀,琥珀啊,也要好好的活下去。
就算用这具备诅咒的身体。
她登上了猎人网站。
习惯性地扫了眼置顶帖,琥珀眨眨眼,又看一眼,再看一眼。
她还不相信似的用小拳头揉了揉眼。
最后那睁的圆溜溜的眼睛里,很快蒙上了一层水雾。
琥珀捂住嘴巴,在黑网吧的椅子里缩成小小的一团,呜呜的哭起来。
这次是真的忍不住了。
对不起,妈妈。
对不起,爸爸。
琥珀不是一个勇敢的女孩子。
但是……但是……
少女看着置顶帖,看着那一行加粗加黑的标题。
“想成为神明么?”
“想改变命运么?”
“想登上那空悬的铁王座么?”
“请来。”
命运……命运这种残忍的东西……也能改变的么?
小小一团的琥珀哭了很久。
她没有发出声音,只是流泪,只是控制不住的发抖。
她想到了爸爸,想到了妈妈,想到了翻垃圾桶的自己。
可以的话……可以的话……
我也想,改变命运啊。
琥珀颤抖地点开帖子。
擦了好几遍眼,这才看清了里面的内容。
有很多难懂的话,什么“权与力”,什么“七宗罪”,什么“铁王座”。
琥珀只注意到了一点。
举办地点:宾夕法尼亚州。
是在……美国。
仿佛一盆冰水迎头浇下。
琥珀木木地盯着屏幕,一动不动。
美国,她知道,和日本隔了一整个太平洋,是那么遥远的国家。
她有办法过去么?
去机场的话,肯定会被本家的大人们杀死吧。
难道要游泳?
或许……可以游泳……
琥珀默默的搜索起来,然后盯着地图发呆。
好远啊。
肯定游不过去的吧。
琥珀会死掉的吧。
她缩成了更小的一团。
沉默了很久,很久。
一个一个关闭网址。
几乎是本能的打开小怪兽和大魔鬼的对战视频。
停了停,又关掉。
少女的手离开鼠标。
她把脸彻底地埋在了双膝间,感受着自己大腿的温度。
爸爸,妈妈。
她在心里说。
琥珀很没用呢。
我想你们了。
191 汉高的野望
源稚生走出家主静室。
他身后的房间中,老人端起茶盏,垂眸轻饮。
伴随着一声声恭敬的“少主”问候,他回到属于自己的办公室。
乌鸦和夜叉这两个家伙正在对着拳皇抓耳挠腮,转头见到自己效忠的少主大人进门,立刻喜出望外地把手柄一扔,小跑的过来,毕恭毕敬的站在了男孩身旁。
不过,有人的速度比他们更快。
是樱。
乌鸦和夜叉,两人无论谁也没有看清这个女孩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反应过来的时候,樱已经站在了源稚生的影子里。
仿佛这里本就应该属于她一般。
或许注意到的,也只有源稚生本人。
毕竟是背后这种危险的地方,作为蛇岐八家的少主,日本混血种当代的皇,若是没有足够的力量,又怎能背负这般沉重的宿命。
但他没有在意。
要说为什么的话。
这个人是樱,很简单的理由,但足够了不是么?
能够被源稚生接受且无条件将后背放心托付的漂亮女孩,矢吹樱。
“少主,有什么任务么!”
乌鸦急性子的搓着手。
“家主亲自召见,肯定很重要吧,那个,我……”
“啊痛痛痛!”
话还没说完,乌鸦就已抱着后脑勺跳起脚来。
“多嘴!”
夜叉恶狠狠的说。
“这些也是你该问的么!说与不说少主自有思量,记住你身为一个家臣的本分!别给我僭越了!”
源稚生有些无奈,只是脸上不显,对夜叉点点头。
“别太为难乌鸦了,他就是这样的家伙。”
“感谢您的仁慈!”
夜叉一个标准的鞠躬,然后压着还在揉脑袋的同伴,凶神恶煞的说。
“还不快给少主谢罪你这个混蛋!”
一番打闹后,四人分主臣落座。
注意到乌鸦亮闪闪的眼神,以及夜叉虽然克制但仍然有些在意的态度,源稚生隐晦的笑了笑。
看起来他的家臣们都很苦恼呢。
也是,作为最底层的街头雅库扎出身的少主近臣,叫乌鸦和夜叉去砍人或者索取保护费一类的工作,保证眼也不眨轻车熟路。
至于拳皇嘛,利用混血种的身体素质欺负欺负普通人还差不多,跟全世界范围内同为混血种的高手们对决,用的还不是刀剑而是游戏手柄,那可真是伤脑筋。
源稚生也知道,因为绘梨衣的原因,这几天他这两个家臣可真的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恨不得哪里跳出个鬼什么的东西然后跑过去砍了对方。
雅文库
只是,这一次任务的对象可不是区区“鬼”这种小喽啰而已。
一时间,源稚生没有说话,他回忆起了前不久来自大家长的嘱咐,这还是第一次,他看到那个老人露出如此郑重的神情。
“青铜与火。”
菊正宗这样说。
跪坐于对面的源稚生一时间竟无法分清大家长此刻的心情。
是信徒得见自己所供奉的神明那般的狂喜么?
但是不像。
菊正宗瘦弱佝偻的身体在轻微的颤抖。
不知为何,源稚生仿佛从眼前这个老人的身上,感觉到了名为激动的情绪。
“稚生啊,资料你看过了吧。”
“嗯。”
“我想听听,你是怎么想的。”
源稚生沉思片刻。
“我对这个比赛抱有怀疑。”
“哦?”
菊正宗很感兴趣的样子。
“怀疑?”
“正是。”
源稚生说。
“虽然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青铜与火的确会在今年复苏。”
“但是,屠龙已经是难以想象的伟业,怎么可能还会有篡夺神权这种事出现。”
源稚生摇摇头。
他想起资料中的描述。
那个在猎人网站置顶的帖子,有人居然举办了一个比赛,邀请全世界的混血种,前来瓜分青铜与火的权柄。
屠神已经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史诗。
竟然还有人对神明的座起了贪心。
何等夸张的野望。
“篡夺神权。”
菊正宗重复自己养子的话。
低头,喝了口茶。
“你的怀疑很正确,稚生,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能染指神座的凡人。”
蛇岐八家的大家长这样说。
“只是,既然猎人网站后面的人设下了这个擂台,担负了皇血的我们,不去一趟实在说不过去。”
源稚生点头。
“我明日动身。”
“不急。”
菊正宗抬了抬手,慈祥地看了眼自己的养子。
“我已经老了。”
先是发出了一声这样的感慨,然后菊正宗说。
“大家长的位置,这两年就该交到你身上了。”
源稚生神色一变。
“您的身体……”
“好了,好了。”
菊正宗乐呵呵的笑着,真像是个慈祥和蔼的长者。
“我身体怎么样,我自己清楚。”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使命。”
“我带着蛇岐八家走到今天,差不多也是时候将这个位置,交给年轻人了。”
稚生啊,你是一个强大的战士,也是一个称职的领袖,把蛇岐八家交给你,我很放心。”
菊正宗感慨地说。
直到这时候,源稚生忽然发现,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原来已经这么老了。
他低下头,不忍去看老人那沟壑纵横的脸。
俊美的男孩嘴唇嗫嚅两下。
“可以的话,我想一直坐少家主,做您的刀。”
菊正宗很开朗的笑了两声。
他大力的拍打养子的肩膀。
“说什么傻话呢,你这孩子!”
“也就在我这里,出去了,可不能这样。”
“我知道,我都知道。”
“你一直是个温柔的孩子。”
老人忽然沉默下来,良久。
“你房间的佛龛,这么多年了,还在为稚女那孩子的事自责么。”
源稚生低着头,不说话。
菊正宗长长叹气。
“辛苦你了,稚生。”
“稚女那孩子如果泉下有知,一定也会原谅你的吧。”
“谢谢。”
源稚生这样说了句,就转移了话题。
“所以,因为家族的事,我不能去么?”
“嗯。”
菊正宗欣慰的点点头。
“你要开始接触家族的业务和工作。”
“另外,你也得学着站在大家长的角度思考问题。”
“虽然铁王座后面的人不知道是谁,但以青铜与火的权柄作饵,这一场比赛,大概会流很多血吧。”
老人慎重的说。
“稚生,你的生命比你自己想象的还要重要。”
“可千万不能轻易涉险。”
源稚生点点头。
“我知道了。”
“那前往美国的人选,不知道……”
菊正宗笑了笑。
茶汤氤氲的雾气迷蒙了他的双眼。
“我记得封魔家主说过,稚生你可是有一位令人惊讶的小姓呢。”
所谓小姓,这是日本战国时期的职位了,换成现代的说法,应该是大家长特别助理。
而源稚生的特别助理,正是矢吹樱。
蛇岐八家的少主微微皱眉。
“樱她是不是不太合适?”
“放心,放心。”
菊正宗安慰他。
“我们不要求她拿到最终的优胜。”
“这样也不现实。”
“无论怎么说,那可是牵扯到了四大君主这等存在,你的小姓再怎么优秀,放到神明面前估计也就脆弱的如同琉璃。”
老人又感慨了一句。
“神明啊。”
他摇摇头。
“我的意思是,让她过去一趟,避免战斗和厮杀,以收集情报和保全自身作为第一要求。”
“你看这样可以么,稚生?”
菊正宗用着一种商量的口吻。
源稚生思忖片刻。
“很抱歉,家主大人。”
他郑重的说。
“我要让你失望了。”
“但是,我不想再品尝一次失去亲人的滋味。”
菊正宗愣了下。
“亲人?”
…………
从回忆中醒转,注意到家臣们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源稚生正了正面色。
他一一与乌鸦夜叉和樱对视。
凡是与男孩眼神接触的人心中都是一凛,他们感觉到,应是有某种极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了。
最后,源稚生看着女孩。
“陪我去一趟美国,樱。”
女孩没有犹豫。
“是。”
源稚生又看向明显有些躁动的乌鸦和夜叉。
他笑了笑。
“你们的话,去不去自己决定。”
在乌鸦脱口而出前,他补充说。
“先提醒你们,这次任务很危险,要去的话,先给我做好必死的觉悟。”
乌鸦和夜叉上半身一个立直,用力点头。
“嗨!”
就听他们异口同声。
“请允许我们跟随在您身后!”
沉默了会,当乌鸦背心都开始往外冒冷汗时,源稚生终于点头。
两人顿时喜上眉梢。
“在介绍任务内容之前,我需要强调一点。”
源稚生对三人说。
“此行以保全自身为第一准则,不要试图做多余的事,你们遇到的人可能远超你们想象。”
…………
与此同时,在欧洲大陆上,西方混血种家族的发源地,正有着一场接一场的会议紧急进行。
“消息可靠么?”
“无法确定,但,那可是青铜与火。”
“是啊,青铜与火。”
没有一个混血种能在龙王的诱惑下无动于衷。
尤其是欧洲的这些古老家族们。
卡塞尔有着一个和龙类不死不休的领导者,昂热。
所以这所校园以屠龙为最高目标。
也是唯一的目标。
但不是所有的混血种,都想着屠龙。
与卡塞尔不同,欧洲的家族们对于龙类的态度,很微妙。
他们恐惧着龙类的伟力。
又对此深深着迷。
这点从他们的自我定位便能一窥究竟。
很多混血种家族的人,尤其是百年来未曾经历过血与火的年青一代,他们以绝对的精英自居,将自己视为比人类更高等的存在,享受着轻描淡写间操控世界走向的快感。
虽然这么说有点夸张,但几乎就是事实,也即这些家族联合在一起,便是这个世界的无冕之王,说一不二的王。
说起来就算是屠龙,也有本质上的区别。
卡塞尔的人屠龙,只是单纯的为了杀死龙类。
欧洲这帮人不同。
他们的屠龙,是为了取而代之,把自己放到龙类的座上。
至于现如今。
媒体的发声渠道,财富的分配权利,价值的定义,等等这些,几乎全部都被古老的混血种家族所掌控。
而一旦拥有了这些,用无冕之王来形容,那可真是毫不夸张。
这也正是他们那荣耀和骄傲的来源。
若非有着随时可能复苏卷土重来的龙王这把达摩克里斯之剑,甚至已经有家族按捺不住站到台前,建立独属于混血种的国度。
而现在,虽然不知真假,但有人居然向全世界的混血种发出了邀请,共同瓜分青铜与火的权柄。
还有什么能比这更美妙么?
对于自诩为无冕之王的混血种家族来说,他们已经拿到了所能拿到的一切,财富地位甚至绝对的暴力,都站在了人类社会的顶点。
但这也只是人类这种凡物而已。
凡物始终有其局限性。
比如寿命。
就算是混血种,就算是传奇的昂热,确实,百三十岁还能冲上战场非常夸张,但再过十年呢?二十年呢?
退一万步讲,再怎么高估昂热好了,他真的能活到两百岁么?
不可能。
这根本不是混血种办得到的事。
除非,升格为龙。
以龙类不朽的灵魂与茧化转生的特性,一旦得到了这些,欧洲的混血种家族,将真正的建立独属于他们的,地上神国。
而他们,就是神。
烛火摇曳的密室,欧洲混血种家族的最高会议。
名为汉高的老人开口。
“让孩子们去吧。”
他淡淡的说。
“铁王座的主人,只可能是我们。”
“假如这只是一个骗局呢?”
有人问。
汉高笑了笑。
“以在座诸位的消息渠道,应该知道,前不久出现在三峡的青铜城消失了。”
“我那位老伙计昂热带人泡了几个月的水,什么都没找到。”
汉高耸耸肩。
“毕竟是青铜与火的寝宫嘛。”
“君主的伟力,他们能做到什么,我们都不应该惊奇。”
“而这次,在那个帖子里,和铁王座一起出现的,还有七宗罪的照片。”
“需要我为诸位介绍么,七宗罪。”
汉高压低了声音缓缓述说,像是害怕惊扰了冥冥中的鬼神。
“黑王令青铜与火打造的刑具,龙类炼金技术的巅峰,用以处决其他的三尊君主。”
汉高说。
“既然背后的人能拿出七宗罪,就算铁王座的比赛只是一个谎言,那么他肯定也掌握了青铜与火的信息。”
“找到他。”
汉高如一个上位者般下令。
不,他就是上位者。
“屠龙可不是他昂热的专利,我们也可以。”
“只要拿到青铜与火的权柄,或许,我们能重开一条完整的血脉体系。”
在座的人呼吸不由得沉重几分。
密室的温度仿佛都略微上升。
这不是什么天方夜谭。
既然青铜与火能留下一条从次代种到四代种,甚至包括了混血种的血脉传承。
那么拿到铁王座权柄的他们,做到相同的事,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是么?
诚然,青铜与火的灭世言灵很恐怖。
他的权与力也让人向往。
但比起这些,以汉高为代表的混血组家族们,更为看中的是青铜与火这一系所代表的传承。
“好了,就这样。”
汉高总结。
“让年轻的孩子们去吧。”
“以他们的血统和家族的能量,相信没有人能阻挡我等登上王座的道路。”
汉高笑了笑。
“就算是S级,也一样。”
“别忘了,S级只有一个。”
家族代表们不约而同的笑了。
是啊,S级只有一个。
而他们的力量,又岂是一个S级所能想象的。
192 寂静岭和里世界
“危险?”
路明非抬起头,看向桌对面的昂热。
昂热却是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
“猎人网站。”
他慢条斯理的给两人倒了杯红茶。
“你应该在资料中看到了,铁王座的信息正是来自于这里,卡塞尔常年有一支团队关注着猎人网站,在密党欧洲家族以及日本的混血种这些明面上的混血种组织外,猎人网站是已知的最大一个混血种集散平台,以及黑市。”
“因为需要验证血统才能登陆,猎人网站上的注册用户基本都是混血种,加上宽松的注册条件和毫无约束可言的规则,注册猎人的数量十分庞大。”
昂热十指交叉,认真的看向路明非。
“所以,当铁王座的消息出现在这里并且置顶,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会有很多人赶来参加试炼。”
昂热点点头,又摇摇头。
“是很多的混血种。”
“他们也许是流浪的猎人,以完成任务领取奖金维持生活,或许血统比不上你,但无数次在生死间游走的经历是他们最大的财富。”
“在生死间游走么?”
路明非笑了笑。
昂热神色肃然。
“不要大意。”
“虽然我们是混血种,有龙血和言灵,但一枪头一枪胸还是照样得死,就算是你……”
老人顿了顿,微微垂眸。
“S级,也一样,是吧?”
“当然。”
路明非给出肯定的答复。
“我又不是什么怪物,一枪头一枪胸什么的,肯定也得死啊。”
昂热笑了笑。
“你看,这就是我们。”
他摊了摊手。
“拥有恐怖的破坏力,躯体却如此脆弱,所以我才要提醒你,注意危险。”
“流浪的猎人,古老家族的传人,混血种组织的成员,S级,可别忘了这是什么,铁王座,青铜与火,有人已经把神明的尸体摆上餐桌,你永远不知道闻着血腥味过来的到底是猎狗,还是白鲨。”
“猎狗和白鲨么?”
路明非点点头。
“真是不错的比喻。”
“但,校长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要小心的人可不是我。”
路明非食指抵着文件袋,那里正是写着“猎人网站”的字迹。
“是他们啊。”
少年轻笑。
“我来了,他们就应该逃。”
昂热揉了揉眉心。
“抱歉,看来是我估计错误了。”
“那么我是不是应该说,别玩的太过火。”
路明非谦虚的摆摆手。
“怎么是玩呢,看校长你这话说的,我那是执行任务,S级的任务,很严肃的。”
昂热欣赏的看着他。
“可以的话,把铁王座带回来。”
“当然,如果这只是一个骗局。”
“我希望你也能带回青铜与火的尸体。”
“至少,请一定要杀了他。”
“放心。”
路明非说。
“青铜与火么,这次可不会放过他了。”
路明非往资料的最后投去目光。
在那里正是铁王座试炼的场地。
宾夕法尼亚周。
森特罗利亚。
…………
蓝鲸般的钢铁巨兽匍匐于地,站在它的下面仰头观望,生物对于巨大存在的崇拜感便不由自主的填满胸膛,哪怕混血种也不例外。
说来有个特别形容这种情感的专业名词,巨物崇拜,同时刻在人类与混血种基因,或者说灵魂深处的对于巨大存在的感动和憧憬,有学者做过这方面的专题研究,他们认为人类和混血种的“巨物崇拜”情结来自于远古的龙类,彼时的祖先生活在龙族的统治下,并且将拥有种种不可思议的超凡手段的龙类视作神明,流传至今的北欧神话就是很好的例子,也正是因此,尽管今天龙类已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之中,但对于这一种族的特殊情感仍然随着血脉一代代传承了下来。
消失么?
应该只是暂时的离开,他们终将归来。
但是这个世界,已经不是你们生活的那个世界了。
这是战争,无关对错,是种族与种族之间,人类与龙类之间,不死不休的战争。
楚子航收回望向铁灰色天空的目光。
黑色的湾流G550正在做起飞前的准备。
S级领队的特别行动小组已经就位,这是直接由校长下发的特别任务,路明非楚子航与零的组合可以说是阵容豪华,只要后勤充足他们完全可以去中东那片土地上左右一场小型冲突的走向。
至于后勤问题,校长先生都把他御用的专机拿出来当S级的交通工具了,还需要担心什么后勤问题?
楚子航面色肃然,戴着耳机,里面是躁动的音乐,以及游戏开始的提示音。
面前的笔记本上正是拳皇对战的画面。
他对面是同样面无表情的零和路明非。
做起飞前最后检查的乘务人员频频往这边投来目光。
听说那个就是这几天在卡塞尔和守夜人论坛名声大噪的S级。
只是今天这么一看,总觉得和想象中的有点不一样。
为什么执行任务了S级还在打游戏啊!
某种独属于天才的怪癖么?
飞机的广播系统传出电流音,然后是机长的声音,还有十五分钟就要起飞,他在提醒这次航班仅有的四位VIP。
是的,四位。
路明非好奇的问对面的魁梧男人。
“请问你是?”
芬格尔睁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置信。
“老大,是我啊是我啊!”
他指着自己的脸。
“您忠实的室友啊!”
路明非也很吃惊的样子。
“真的是你!”
“我还以为是孪生兄弟一类的设定!”
“嘿嘿,能和老大你一起执行任务,真是我的……”
“那个有什么奇怪的家伙进来了你们也不管管吗!”
路明非呼唤乘务员。
“奇怪的家伙?在哪里?在哪里?”
芬格尔警惕的左顾右盼。
直到他注意到路明非的目光。
眨眨眼,芬格尔小心翼翼的指向自己。
“那个,老大,你说的……该不会是我吧?”
路明非理所应当的点头。
“S级任务你过来做什么。”
芬格尔瞬间垂头丧气。
“我也没办法啊,老大。”
“昂热那个暴君说我如果不来,就永远别想从卡塞尔毕业了。”
“您知道我已经留了多少级了么!”
他悲愤的说。
“再留下去,我大概就要和我的儿子一起上学了!”
路明非恍然大悟。
“原来你就是小明。”
“小……小明?”
路明非摆摆手,却是陈下脸,对芬格尔认真说。
“这一次很危险,跟紧我们,别死了。”
芬格尔已经在感动的冒鼻涕泡了。
“您就是我亲老大啊!”
路明非嫌弃地啧了声。
“真想把你从这窗扔出去。”
…………
湾流G550开始起飞。
机翼如利刃斩断空气,这架巨兽发出雄浑的咆哮,路明非等人有种错觉,就好像自己真的处在某个伟大生命体的胃中,这台黑色的金属造物仿佛拥有真实的生命,它很快就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那是云的海洋,湾流G550劈开云浪,如北欧神话中主神奥丁的那匹八足天马般朝着目标飞崩,连风也追不上它。
这种超远程商务机以静音和快速闻名,但与它的兄弟们不同,昂热的座驾经过特殊改造,牺牲了强大的防噪功能,换来的是更加夸张和追求巅峰的极速。
“没想到那个穷奢极欲的暴君竟然能忍受自己的座驾这么吵闹。”
芬格尔掏了掏耳朵,龇牙咧嘴。
“很难理解么?”
路明非看着窗外翻涌的云层,少年脸上是不符合他这个年龄该有的平静。
似乎还能从他的脸上看出,这个少年正在享受。
“别忘了,校长他还是一个战士。”
路明非收回目光。
“没有一个战士会不喜欢烈马,越烈的马越好。”
“听。”
路明非笑着说。
“战场的声音。”
芬格尔一脸见鬼的表情,该说不愧是S级么,可这战场什么的我们这些……
他看了看身旁的楚子航和对面的零,两个A级一脸深有同感的点头。
好吧只有他自己觉得这什么战场的说法很扯么?
不过,说回来。
想象一下昂热那个骚包的老人一个人坐在震耳欲聋的湾流G550里,窗外是汹涌沸腾的云海,他端起盛有红酒的杯,听着座驾的咆哮声微笑着品味这价值连城的液体。
还挺带感的不是么?
“这是目的地。”
路明非在笔记本上调出森特罗利亚的照片,放到桌上。
行动小组的三个组员纷纷投去目光。
芬格尔面色就是一变。
灰蒙蒙的天,浓重的雾。
隐藏于雾中朦胧的建筑。
龟裂的地面,漆黑无光,像是一直通往地狱的入口。
“这是什么?”
芬格尔夸张的搓了搓手臂。
“我敢说肯定没地方能比这里更适合给恐怖片取材了。”
“宾果。”
路明非打了个响指。
“就是恐怖片。”
芬格尔茫然的眨眨眼。
“听说过寂静岭么?”
路明非说。
“一步恐怖类型的游戏。”
楚子航回答。
“在2006年搬上了大荧幕,反响很大,在恐怖类型的作品中有着相当重要的地位。”
“你连这都知道!”
芬格尔佩服的说。
“这几天简单浏览了下游戏和电影的事情。”
楚子航淡淡的说。
至于他为什么要浏览这些内容,这不是跟着路师在进行拳皇的修行么,虽然不知道他们几个三次元的习武之人为什么非得在一个二次元的格斗游戏里拿到好名次,就算是为了奖金有路师一个人不就够了么?
但既然都这样了,抱着路师这么说肯定有他深意的想法,从未碰过游戏的好孩子兼好学生楚子航同学着手练习起了拳皇,顺便还看了看游戏这一产物的发展历史。
当然不是为了写论文,虽然楚子航的确写了没有错,但他只是出于……严谨,对,就是严谨没有错,绝对不是因为会长大人无聊到用写论文这种事打发时间。
“宾夕法尼亚的森特罗利亚小镇,我们这次任务的目的地。”
路明非介绍。
“也是恐怖游戏寂静岭的原型。”
一张张图片跳转。
无人的街道。
废弃的公园和医院。
随意停靠的轿车。
“一个世纪前,这里生活着近1200人,还有一个采矿企业在这里工作。”
“只过了五十年,这里就成了一座鬼镇。”
“一场矿井大火毁了一切,地面因高温而龟裂,烟雾从下水道和龟裂的地面喷上天空,小镇的居民开始患上怪病,直到一个又一个人死去。”
“他们不得不班里森特罗利亚,很快,这座本来繁忙的小镇成为废墟,甚至日本人以此为原型城市创作了寂静岭这部恐怖游戏。”
小书亭app
“而现在,半个世纪后,这座废弃的小镇又将成为试炼的战场。”
路明非打开猎人网站置顶的帖子。
铁王座的试炼。
芬格尔情不自禁的发出惊呼。
然后他赶紧捂住嘴,对路明非楚子航三人点头哈腰。
“S级的任务……”
楚子航没有在意他,只是盯着笔记本上的内容。
“难怪是S级,原来是关系到了青铜与火之王。”
“可是,神权……”
楚子航蹙眉。
“真的有人能篡夺四大君主的王座么?”
他们能有这样的反应实属正常。
毕竟以这次任务的保密级别,除了路明非这个带队组长外,所有组员都是直到此刻才接触到真实的任务内容。
而在接触到真实内容前,又有谁能想到这次任务居然会与龙王相关。
那可是龙王,在如今这个四代种都只是存在于传说中的时代,君临龙类血脉顶点的青铜与火,只是说出祂的名就足以让人顶礼膜拜,献上虔诚。
当然,在场的四人没有一个会这样做。
他们要么是满脑子只剩下复仇的疯子,要么是只信己身只修己身的武者。
要么,就是早已将全部的虔诚,献给了他人。
放在外面足以让混血种社会地震甚至疯狂的青铜与火,在路明非的行动小组眼中,也只是此次行动的目标,仅此而已。
“也就是说,完成试炼,取得最后的优胜,就能登上铁王座。”
楚子航沉吟。
惊讶之类的情绪对于处在任务之中的会长大人来说根本就是多余的东西。
他很快进入了状态。
浏览帖子里的信息,然后总结。
“第一阶段的试炼内容。”
他顿了顿。
芬格尔却是古怪的说。
“进入……里世界?”
“开什么玩笑。”
“这主办方是玩游戏玩傻了吧,里世界是游戏里的设定吧。”
零看了他一眼。
“我看你才傻了。”
路明非说。
芬格尔摸了摸后脑勺,不知道S级怎么突然帮主办方说起话来。
“谁规定现实就没有里世界了?”
“别忘了。”
路明非吐了口气,看着三人。
“尼伯龙根。”
193 人潮汹涌的鬼城
根据游戏的设定,一旦响起警报,就预兆着里世界和表世界的翻转,恐怖的怪物在浓雾中逡巡,磨砺爪牙,随时准备渴饮生者的鲜血。
路明非的小队在路上恶补了寂静岭的内容,电影以及游戏,包括关于当年那场矿井大火的新闻报道。
这一切的一切。
他们已做好了踏上一座废墟的准备。
本来……是这样的。
四人站在人潮汹涌的镇门口。
举着小旗的导游在前引路,身后跟着长长一排的小黄帽。
“”来,大家看这里,前面就是美国七大废城之一的森特罗利亚!
导游举着小喇叭,有力的挥动手臂。
路明非四人沉默地目送观光团进入小镇。
视线跟着他们往前移动,小镇中类似的队伍比比皆是,他们对着龟裂的地面大呼小叫,有人兴奋的拿出相机拍个不停,也有人注意到了这边的四人,相当友好地挥手微笑,点头致意。
“你好,你好。”
芬格尔热情的回应,一边鼓掌一边上前,与一个身材火辣的女孩对视一眼,挑挑眉,不约而同的抖起身子,你进一步,我退一步,你往前探身,我就往后下腰,路人纷纷停下脚步围观,不时鼓掌叫好。
以屁股对碰的姿势结尾后,芬格尔习惯性的打开背包,准备收钱。
忽然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转头一看。
路明非楚子航和零的背影即将消失在拐角。
“别回头,就这样,装作不认识他赶紧走。”
领队的S级这样叮嘱他的组员。
楚子航和零也相当认真的点头。
“啊,老大,我在这里!”
听着背后传来的声音,路明非切了声。
“可恶,没甩掉么。”
四人走在川流不息的小巷里。
两旁摆摊的人看样子是本地居民,懒洋洋的晒着夕阳,摊位上大多是旅游纪念品一类的小玩意,比如巫毒娃娃和奇形怪状的木头人偶。
他们不用为生计奔忙,宾夕法尼亚周本就以旅游业闻名,更何况是如此庞大的人流量,随便卖点什么出去就能维持不错的生活。
当然,如果这个小镇不是叫森特罗利亚的话。
路明非四人隐晦的交换一个眼神,又看了看天色,即将入夜,便转身进了街旁一家旅店。
楚子航和零去柜台办理入住手续,路明非站在门旁,静静的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
很快,楚子航两人回来。
“走,先去房间。”
路明非说。
楚子航张了张嘴,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只是他的面色多少有些古怪。
关上门,路明非没有立刻松开把手,他站在门后,闭上眼静静站了会。
楚子航和零正动作麻利的检查所有角落。
只剩下芬格尔一个人站在那儿手足无措。
他看看路明非,又看看楚子航和零。
然后就一脸严肃的吹起了口哨。
三双目光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口哨声逐渐减弱,最终只剩下一声尴尬的笑。
芬格尔脸上仿佛写着“我很无辜”这四个字。
楚子航看向路明非,点头。
零也同样。
“好。”
他们在唯一的桌前坐下。
“没有人监视,可以开始了。”
路明非说。
芬格尔看样子已经憋了很久,他立刻迫不及待的开口。
“老大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这里跟情报里的鬼城不一样啊!”
“是觉得热闹么?”
路明非说。
“很正常,别忘了铁王座的帖子还在猎人网站置顶着。”
“这跟猎人……”
“嗯,混血种。”
话说到一半被打断的芬格尔奇怪的看向楚子航。
混血种?什么混血种?
“你们也发现了吧。”
路明非看向楚子航和零。
“这些游客都是混血种。”
芬格尔惊讶的瞪大眼。
他想起一路上的人来人往,。不由咂舌。
“这……这么多!”
“很正常。”
楚子航说。
“以铁王座为饵,会引来混血种社会的疯狂是情理之中。”
“而且,这还只是第二天,等铁王座的信息扩散开,和我们竞争的可能就不只是混血种了。”
“你是说?”
路明非皱眉。
“不排除某些组织动用现代化武器的可能性。”
楚子航严谨的回答。
“比如饱和式火力覆盖,我认为这个可能性相当大,尤其是当混血种们久久无法进入里世界时,或许会采用某些激进的手段,甚至会有人选择直接将这座小镇从地图上抹去。”
“很愚蠢的选择。”
零冷冰冰的说。
“龙类的炼金与现代科学完全是两套体系,其根本点在于两个种族对于世界的认知方式,人类因个体的弱小从而寻求仪器的帮助,将物质世界的种种现象归纳为真理,但龙类拥有强大的个体力量,他们观察世界的方式与人类有根本性的不同,就比如元素这种只存在于古希腊哲学家辩论中的存在,龙类却能够真实的触摸甚至把玩。”
“假设主办方要求的里世界真的就是尼伯龙根,那么利用科学的手段永远无法抵达,哪怕他们将森特罗利亚夷为平地,又往地下深挖,也是一样。”
“正是。”
楚子航点头附和。
“截止目前从未有人进入尼伯龙根的记载,或者说有人曾经进入却没有走出,我们只能根据一些炼金大师的手札进行判断,尼伯龙根,死人之国。”
楚子航顿了顿,谁都看得出这个男孩是在回忆,至于回忆的内容,大概是古籍记载一类。
很快他就回神。
“传说中每个尼伯龙根都有其特殊的开启方式。”
“这些被龙类利用高深的炼金技术创造而出的独立空间,拥有一套独属于自身的规则,我们需要做的,也就是找到它的规则,进入里世界。”
“原来如此。”
路明非沉吟着点头。
芬格尔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脸上的表情介于“天真无邪”与“笨蛋白痴”之间,实不相瞒刚才会长大人与皇女殿下的一番论文答辩似的陈述,拥有多年留级经验的芬格尔是一句话都没听懂。
开玩笑,如果听得懂他还留什么级。
本来芬格尔还有些安慰,虽然他笨吧,但小组里笨的人可不只有自己,他们伟大且英明的S级老大肯定也……
直到路明非点头说出原来如此。
“不会吧!”
芬格尔几乎要跳起来了。
“老大你居然听懂了!”
路明非无视了他这位吵闹的室友。
“先休息一晚,等明天,我们分头行动。”
“两两分组,主要是两个地方,一个是医院,在寂静岭中医院是个很特殊的场地,作为其原型的森特罗利亚或许也有一些值得探索的价值。”
“另外就是矿井,那里的大火是导致森特罗利亚成为废墟的根本原因,虽然说矿井大火并不罕见,但一个发生过矿井大火的小镇在半个世纪后被选为了铁王座试炼的场所,再加上这个条件后,那场大火就值得推敲推敲了。”
路明非很快给出了行动方案,并且说明了他的理由。
不得不说,此刻的少年真有几分雷厉风行的味道,说一不二,坚决果断,本来楚子航还有些为这位学弟担忧,诚然因武道的原因路明非的个人战力十分强大,可以让人放心依靠,但他终究只是一个刚刚年满十八岁的年轻人,这还是他第一次带队执行任务,没有谁是生而知之,路明非存在疏漏甚至手忙脚乱也是能够理解的事。
但是路明非的实际表现令人惊讶,明明是第一次处在领导者的位置,他却是游刃有余,哪怕给出建议和分析情报的角色是楚子航和零,但能综合情报并且下达判断,做到这种事情已经是一个相当合格的领导者了,甚至于路明非的表现都能用老辣一词形容。
2kxiaoshuo.com
S级的过往资料早已不是秘密,楚子航也不止一次的看过,此时想来又是难以置信,明明这次的确是路明非第一回处在领导者的位置上发号施令,在他过往的人生中别说是S级任务了就算一个负责打扫卫生的班干部都没当过,最大的职务也就是给陈雯雯帮忙跑腿收费。
就是在这样的基础上路明非却有如此表现。
果然只能归结于学弟他是S级么?
楚子航想。
“好,那我们现在进行分组。”
路明非沉吟。
“等等。”
他看向出声的楚子航。
就听学长平静的说。
“有件事我需要提醒一下,这家旅馆,只剩下两个房间了。”
路明非和芬格尔眨眨眼。
“两……两个房间?”
反应过来的他们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房间内仅有的两张床。
然后又将目光投向了坐姿端正的皇女殿下,路明非的零同学。
“分组吧。”
楚子航说。
“谁跟谁一起。”
…………
水流的声音。
那是浴室的方向。
房间里只有三个男生。
如此一来,正在洗澡的人是谁,不言自明。
“老大,你的心乱了。”
芬格尔潇洒的吹了下贴在额前的纸条,扔出炸弹。
“四个八!”
“呵,你是在小看老夫的明镜止水之心么!”
路明非脸上光溜溜一片,淡淡一笑。
“四个二,最后两张牌,这一局的胜利,我就不客气的收下了。”
楚子航额头整整齐齐四张纸条,威风吹拂间可见会长大人若隐若现的三无脸庞。
“过。”
他说。
“不是吧兄弟!”
芬格尔悲愤的说。
“救一救啊,救一救啊,你那没有大小王的吗!我们输到现在啦!”
“哼,要说大小王的话。”
路明非高举手臂。
“斩断命运的枷锁,见证永恒的荣光,在此呼唤我最忠实的仆人,出现吧!王炸!”
他把大小王放到地上。
“啊,你的卡好强啊!”
芬格尔发出败犬的悲鸣。
路明非已熟练的拿起纸条,嘿嘿一笑。
“说吧,想贴哪里!”
不知何时,水流声停了。
盥洗室的门打开。
三人下意识的转头。
瞬间,还在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时候,楚子航以强大的自控力垂下眼眸,别过头。
至于芬格尔,也在他什么都没看到的时候,S级的纸条就封印了他的视线。
少女刚洗完澡略显粉红的脚丫踩着拖鞋,穿着一身小恐龙的睡衣,面无表情的甩着尾巴噗嗤噗嗤地走出浴室。
白金色的长发盘在一起,用毛巾包住,露出少女精致的脖颈,然后就是小恐龙那深绿色的皮肤。
零同学对上了路明非的目光。
“洗好了?”
路明非说。
“嗯。”
零回答。
“这个是……”
虽然问女孩子的睡衣什么的行为看起来很像是变态,但零这身衣服实在是让人超级在意,路明非还是脱口而出。
皇女殿下吧唧吧唧往床的方向走,她身后的小尾巴跟着少女的行动左右摇摆,看起来真叫人想要抓住,不知道把零拎着尾巴提起来这个三无女孩会不会露出点别的什么表情,真叫人好奇啊。
“他送的。”
零这样说。
或许旁人还要猜测皇女殿下口中的“他”究竟是谁,没准还得为到底是“他”或者“她”伤透脑筋。
路明非就不一样了。
他第一时间就猜出了这人的身份。
如果在场的人只有她和路明非,相信零会用令爱一个称呼。
老板。
“是那家伙啊。”
路明非嘀咕一声。
“真是恶趣味。”
这么说着的路明非,脑袋跟随着面无表情的小恐龙号零同学一点点偏转角度,直到少女撑着床跳了上去。
话说这家店的床这么高的么?
“我去洗澡。”
楚子航起身,脸上的纸条随风飘荡,宛如一尊帅死的僵尸。
他拿了换洗衣服,走向盥洗间。
“热水……”
路明非提醒。
“没关系。”
楚子航说。
“我冲冷水就好。”
很快,盥洗室里响起急促的水声。
听上去楚子航应该是把水给开到了最大。
话说起来,学长这洗澡的动静怎么跟打仗似的。
路明非这样想着,就笑了笑。
眼前仿佛浮现了楚子航精悍的上半身,如百煅钢铁。
“老大,还完么?”
芬格尔举着扑克牌。
“算了算了。”
路明非摆摆手。
说起来他们这是在执行S级任务没错吧,一个随身带着小恐龙睡衣也就算了,居然还有个兜里揣着副扑克牌的天才,怎么着,你这是要跟龙王大人赌命啊,谁输了谁就去死什么的,拜托,咱这是屠龙又不是拍星爷电影,讲点道理好不好啦。
正想着,门开了,穿着短裤和白短袖的楚子航擦着头发,走出来。
路明非和他打了声招呼。
然后踢了踢芬格尔。
“快点,洗完澡赶紧走,要睡觉了。”
也是无奈,这个旅馆非但只剩下了两间房,其中一间水还给停了,听说是管道出了问题,没办法,他们只能在路明非和零的房间洗澡。
嗯,没错,路明非和零的房间。
194 路明非和零
“走了。”
“嗯,明天见。”
关上门的这一瞬,路明非忽然意识到,这个房间只剩下自己和零了。
分组的事情也是凑巧,他们采用了抽签的方式,最后发现他和零一组时路明非多少有些尴尬,甚至有种重来的冲动,其实他觉得自己和楚子航芬格尔三个男生挤一挤,比如把芬格尔踢下去打地铺,腾出个房间给零也是很好的。
但考虑到他们正在执行任务,这座本该荒无人烟的小镇却如此诡异,更何况还有同为混血种的竞争者存在,放零一个女孩子孤零零的在房间里度过一晚实在有些不妥,万一有个意外,尽管零修出劲力,但她不是路明非,没有恐怖的经验和武技,充其量只是个入门阶段的炼体武者,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还有枪支等现代化武器,假如少女出现个万一路明非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路鸣泽了。
正是有了这般考虑,路明非还是决定两两分组,明天也按这样的状态行动,楚子航和芬格尔负责探索矿井大火的原址,他和零则要前往小镇唯一的医院。
路明非睡在靠窗的床,出现意外也方便在第一时间应对,比如某些想不开大晚上从窗口潜入的家伙,毕竟这里是铁王座的试炼场,从进入小镇起看到的每个人都能视之为直接竞争者,虽然没有幻想作品中那么夸张,但混血种好歹也是一群伟力归于自身的超凡者,强大的力量自然也能滋生出膨胀的胆量和野心,趁着还没人找到里世界的入口用暴力的手段直接将一批人清理出场也不失为一种有效的选择。
路明非也不是没思考过这一手段,并且比起他人,处在炼体巅峰随时可能破入非人的自己,更有资格利用绝对的暴力横扫全场。
但他还是放弃了。
倒不是心慈手软,在尸山血海中走出的阎罗哪里和这样的成语沾边,路明非只是想起了小魔鬼的话。
或许其他人还会对这场试炼的真实性抱有怀疑,在他们看来这座小镇可能藏着有关青铜与火的消息,但最多也就是如此而已,篡夺神权这种事以凡人之身真的能做到么?他们并不相信。
但路明非确定铁王座的试炼真实无虞。
毕竟这是小魔鬼用了数月时间为他准备的试炼。
用以攥取青铜与火完整的权柄。
既然试炼规定了必须以找到里世界的入口为开端,那路明非就要如此去做,他还记得在前往卡塞尔的列车上小魔鬼的那番理论,所谓的仪轨就是通过特殊的必要的步骤以达成神秘学上的效果,这是剥落青铜与火完整权柄最有效的手段,所以不只是终点,抵达终点的每一步都至关重要,直接影响到他能否拿到完整权柄的终局。
熄灯,星月的光从窗口撒下,入夜的森特罗利亚安静的可怕,连虫鸣声也是不闻。
路明非久久的站在窗前。
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事情正在这黑夜中上演。
其实有一点,也是最蹊跷的一点,尽管在之前的会议上没有说,但通过眼神可以确定四人都是心知肚明。
也即,这座小镇的居民。
所有情报都显示森特罗利亚的最后一个居民在半个世纪前就已搬离了这座小镇。
可今天那些摆摊的人又是谁?
鬼城,鬼城。
难道还真是鬼不成?
说来这里毕竟也是龙王权柄的试炼场,出现什么异常都是情理之中,但考虑到避免打草惊蛇,他们决定对这些突兀出现的居民保持一个观望的态度。
明天在探索医院和矿井之余,观察居民也是一项很重要的工作。
“不睡觉么?”
少女清冷的声音。
路明非微蹙的眉头舒展开,回头,看到房间另一张床上平平整整躺着的零,她已脱去了小恐龙的睡衣,只露出小半张脸在外面,微微侧过头,月光温柔的落在女孩透彻的眼底,就这样看着窗边的少年。
“不好意思,吵到你了。”
零摇了头。
“不睡觉么?”
她像是小孩子那样坚持着问。
“嗯。”
路明非没有搪塞。
“我想多站会桩。”
零眨了眨眼。
以路明非的视力能看见黑夜中少女好看的睫毛。
她坐起来。
被子滑下,是雪一样的丝绸睡衣,白金色长发如毛毯一样覆盖下来,能看到少女精致的锁骨和肩头。
路明非侧过脸去。
“我守着你。”
零这样说,跳下床。
“不用。”
路明非连忙叫住她。
“我不会彻底的入定,会留几分心神注意外界,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醒,你睡你的。”
零蹲在那里拖出行李箱,开始往外掏武器。
如果是以前路明非没准可以按住女孩的肩头制止她的行动。
可现在嘛,似乎有些不合适的样子。
“零。”
路明非严肃的说。
“去睡觉,这是命令。”
少女本能的钻回被窝。
又是那个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可爱样子了。
如果你笑起来的话,应该很好看吧。
路明非忽然这样想。
虽然零和楚子航两人都是三无。
但谁都能看出这两人的不同。
楚子航的面无表情只是单纯的面瘫,肌肉之类的问题,其实会长大人的心理活动比谁都丰富精彩。
零不一样。
这个女孩和生理上的面瘫没什么关系。
她是纯粹的没有情绪波动。
就好像一架外力驱动的人偶,她不是为自己在活,她是在因为别的某种原因而活。
再美味的食物,再绚烂的风景,于她而言,都是毫无意义。
路明非想起3E考试那天小魔鬼带他看的属于零的灵视。
那个在白雪中睁大了死灰色双眸的女孩。
分明,就是尸体。
路明非走到少女的床边,蹲下来。
两人视线平齐。
零小小的脸露在被子外面,眨着眼,看着路明非。
那是一双水晶般清澈透亮的眼。
月光能一直照进她的灵魂。
如白纸般干净的灵魂。
“睡吧。”
路明非温柔的笑着。
“我为刚才的话道歉。”
“不是命令。”
“谁都没有资格给零下令。”
“老板。”
零说。
“老板也不行。”
路明非哼了声。
“下次他还敢命令你做这做那,直接说不,有问题尽管来找我,看我不抽死那小子。”
零眨眨眼。
路明非吐出一口气。
“虽然我觉得这些话你大概也不会听。”
“但是,嘛。”
“我以前说过的吧,零才不是工具。”
“只有工具才会依靠别人的命令行动,零是人,零应该有自己的思想。”
“所以。”
路明非说。
“请睡觉吧,零同学。”
“晚安。”
…………
同一个旅馆,三楼,视野最好的房间。
站在这个房间的窗口往外看去,大半个森特罗利亚都能尽收眼底,毕竟这本就不是什么很大的地方,哪怕最繁华的时期也不过只有1200左右的人在此定居。
亚历山大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手里是随他们一起空运过来的塔牌红酒,如今这个时代塔牌或许并不出名,但是在他们的圈子里塔牌可是真正的酒皇,堪比烈性伏特加的红酒,是只有真正的男人才能驾驭的液体。
毫无疑问,亚历山大正是这样的男人。
作为欧洲最高议会之一的亚历山大家族第一顺位继承人,他正确的称呼应该是亚历山大七世,当他真正坐在家主的位置并且继承最高议会的席位后,就能将“七世”的后缀去掉,真正冠以历史上那个横跨三周的马其顿皇帝之名,亚历山大。
这一进程本来将以十年为单位进行,一个古老家族的权利交接又岂是儿戏,尽管七世已经足够优秀,他也自认为是一个天生的领袖,甚至时长拿自己与历史上的那位马其顿皇帝相比。
但优秀与否不是自认为就可以。
他需要证明。
拿出无可辩驳的荣耀以证明。
那么,还有什么能比君主的王座更能证明他的勇武?
这无疑是光耀历史的伟业。
曾经终结了一个纪元的龙王,将在他亚历山大的剑下步向终末。
未来他的名字将记载于史诗,以最伟大的屠龙者之名。
“准备好了么?”
亚历山大说。
“如你所愿。”
小罗伯特微微一笑。
这是一个有着两撇精致小胡子的男人,从胸针到手表,衣着服饰所有细节全部考究已极。
“桑切尔呢?”
亚历山大问。
“谁知道。”
小罗伯特轻松的耸耸肩。
“说是去探索情报,指不定在哪玩得开心。”
“你看看,这里聚集了多少混血种,以那家伙好战的性子,估计又是找人打架去了吧。”
slkslk.com
说道这里,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自顾自笑起来。
“对了,卡塞尔的那个S级,你听说过么。”
“嗯,是个强大的士兵。”
亚历山大沉稳的点头。
“我考虑给他在我的骑士团中留一个席位,赐予他跟随我成为史诗的荣耀。”
“哦,那还真是不得了。”
小罗伯特挑挑眉。
“这么说你很看好那家伙咯。”
“他用自己的实力赢得了我的赞赏。我看过了他正面击败那个凯撒和狮心会会长的视频,令人印象深刻。”
哪怕是在说着赞赏的话,亚历山大也始终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如同君主点评臣子,S级再怎样惊才绝艳,也不过是他用以完成伟业的工具罢了。
在他看来,这就是身为一个领袖该有的气度。
小罗伯特捏着胡子笑了笑。
他听到了什么?凯撒。
最高议会眼中,加图索家不过只是一个暴发户而已。
毕竟就连密党这个屠龙组织都只是最高议会的一个分支。
虽然在后来的岁月里密党渐渐壮大,甚至以美洲大开发为契机彻底脱离了最高议会的控制,经营起了美洲那片土地。
但不可争议的是,西方混血种家族的起源,是在欧洲。
而欧洲最古老最神圣的组织,就是他们,最高议会。
无论是加图索家,还是声望正隆的密党,放在传承古老的最高议会面前,也不过只是青色懵懂的少年。
少年嘛,富有朝气是不假,多少也显得吵闹了些,有了点成绩就大肆的夸耀,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
就比如那所谓的传奇屠龙者,昂热。
S级,很强么?
据小罗伯特所知,这位传奇的昂热先生,就从未有战胜他们尊敬的汉高议会长的记录。
虽然每次汉高议长说起,都会感慨昂热的强大,并且尊尊教诲他们这些年轻人,千万要小心卡塞尔的校长,并且对所有的S级,都得抱有绝对的警惕。
但是小罗伯特觉得吧,这些话完全是议长阁下的自谦,是一个强者对挑战者的肯定,这是符合他们古老家族礼仪的表现,暴发户一样的卡塞尔和加图索家是不可能体会的。
所以了,这就是贵族与庶民的区别。
哪怕同为混血种,也是有三六九等之分。
正如那句网络上的话。
条条大路通罗马。
而有些人,出生就在罗马。
都在说他是天生的领袖,凯撒、加图索。
别开玩笑了。
哪里有真正的领袖下场亲自战斗的。
简直是粗鲁的野蛮人。
所谓的领袖啊,只需要掌握好手中的棋子,选择适当的时间点,走下属于自己的那一步。
然后微笑着看这个世界因你的小小动作风起云涌,静静的品味这权与力的芬芳。
“那个S级,我要说的是,他也来了。”
小罗伯特轻佻的笑。
“很巧合,或许是命运女神的恶趣味,S级的小队也选择了和我们一样的旅馆。”
“哦,是这里。”
亚历山大也来了兴趣,他笑了笑。
“怎么,他们还有房间剩么?”
有这样的问题也很正常,毕竟他们虽说只来了四人,但随身携带的物品实在不少,开一个房间用以充当装备室,一个房间用作暂时的酒窖,一个房间是私人影院,还有四个房间用来放他们的个人物品。
说来若非是考虑到森特罗利亚作为试炼场的特殊性,他们估计已着手开始打通两个房间,毕竟这种闭塞捡漏的地方充作卧室,对于最高议会的传承者来说根本是难以想象的。
“还有两个房间。”
小罗伯特回答。
“那个店家很顽固,无论给多少钱也不肯让出来,没办法,你不是说第一天不要随便动手么,就这样咯。”
他摊摊手。
“无所谓,总不能让我们的S级睡大街。”
亚历山大笑着。
“就当是我这个领主对手底下骑士的照顾好了。”
“哦,你就这么确定S级会选择跟随你?”
“这是理所应当的事。”
亚历山大淡淡的说。
“所有的强者都应该供我驱遣,这是我赐予他们的荣耀。”
“这种气魄,真不愧是你呢。”
小罗伯特如此赞叹。
而后他又用一种憧憬的语气说。
“真期待明天赶快到来啊。”
“已经迫不及待了么?”
亚历山大沉稳的望向窗外。
“里世界的门,我就不客气的收下了。”
195 正义的伙伴,参上
“怎么起雾了?”
芬格尔在面前挥了挥,奇怪的说。
卡塞尔小队四人刚走出旅馆,沿这条街再走一段路,就要分开,一组人去医院,一组人去矿井。
路明非微微皱眉。
正如芬格尔所说,起雾了。
尽管这武非常淡非常薄,但以他的眼力,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他和楚子航交换一个凝重的眼神。
森特罗利亚,或者说寂静岭,在这地方的雾,可有着特殊的意义。
在游戏和电影中,雾几乎就是里世界的标志。
而且,奇怪的地方不只是雾。
“发现了么?”
路明非低声说。
“嗯。”
楚子航和零附和点头。
只有芬格尔一个人左顾右盼,盯着两旁的炸薯条和汉堡的摊咽口水。
等他反应过来,就摸着后脑勺好奇的问。
“发现什么?”
“人少了。”
路明非解释。
“还记得昨天这条街的样子么?”
芬格尔深深皱眉。
“听老大你这么一说,还真是。”
“比起昨天来,现在的确没那么挤了。”
“我们都知道那些游客是谁。”
路明非分析。
“既然冲着铁王座来,那么在找到那扇门之前,他们肯定不会罢休。”
“等等!”
芬格尔压低了声音好似生怕被旁人听了去。
“按老大你的意思,难道这些人都已经进入那里了么?”
他所说的那里,自然就是指的里世界。
“这下可糟糕了。”
芬格尔忧心忡忡。
“如果他们找到了门,已经进去,那我们不是落后了么?”
“不一定。”
路明非沉吟。
他却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看向了楚子航。
“你们要小心了。”
“我知道。”
楚子航点头。
芬格尔有心想要问个明白,话还没有出口,就被路明非一个眼神给制止了,只能吞了回去,然后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
“那个,老大。”
或许觉得只是一个笑容不足以表达自己的忠诚与懂事,芬格尔立刻狗腿的请缨。
“老大您看您这早饭就吃了几包压缩饼干,这像什么话,可一点都不符合您的身份啊!”
他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一脸正气凛然。
“我感觉这边的炸薯条不错,要不我先买一份帮您老人家试试毒,如果没问题再给您买个十份八份的垫垫肚子。”
“不想死的话就安分点。”
路明非淡淡的说。
“还没摸清这边的情况前,给我老老实实的啃干粮。”
芬格尔垂头丧气的耷拉下脑袋。
他深情的看向薯条摊,美国是一个移民国家,你能在这里找到全世界的美食,当然都是在魔改过后以适应当地人口味的产物。
至于独属于美国的特色食物,说来说去,或许只能想起一个汉堡和可乐,以及薯条。
薯条其实很神奇,与人们的刻板印象不同,国外的薯条不只有一根根筷子粗细的类型,还有一个薯条堪比红薯的那种,甚至是法式面包棍那样的形状。
大到了这种程度再用薯条称呼似乎有点不合适,那么叫什么呢?比如,大薯条?
总之路明非也是到了这边才见到这种玩意,也是不由的感叹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他看到当地居民买了份大薯条,以豪迈的气势往上面涂,或者说倒番茄酱,再一口咬下,一边咀嚼一边走。
嗯,那个是……
路明非发现芬格尔站住不动了,他顺着自家室友的目光看去,有些好奇。
就见到了一个脏兮兮的小孩。
他或者她裹着一条大大的毯子,或者斗篷,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分不清男孩还是女孩的小脸上,点缀着一双明亮的眼睛。
令人有些在意的是,孩子的瞳色是有如某种盛开花朵般的红,瑰丽旖旎,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与之对视。
脏小孩举着一张皱巴巴的纸币,看样子是要买早餐,紧紧抿着嘴唇,神情倔强。
xiaoshutingapp.com
摊主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他看都不看这小孩,只是不耐烦的挥挥手,就像是在赶苍蝇。
中年人似乎还碎碎的说了什么,路明非没听懂,他英语本来就不好,小镇的居民们又有着相当浓重的口音,S级那可怜的词汇量也完全派不上用场。
不过就算听不懂也没关系,就看摊主这肢体动作,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脏小孩没有放弃,嘴唇抿的更紧了,就见这孩子踮起脚,又把纸币往前递了递。
摊主大概是被激怒了,尤其是在脏小孩靠近他后,就好像这脏小孩身上有着某种可怕的传染病一样,中年人夸张的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激动的吼起来,转头抄起一只铲子,似乎准备动手。
路明非皱了皱眉。
但很快的他眉头舒展开,笑起来。
就见那脏小孩瞅准了摊主转头拿铲子的当口,趁机抓起一只打包好的汉堡,把纸币往桌上一扔,埋头就跑。
等摊主反应过来时,脏小孩已经跑远了,他只能气急败坏的挥舞铲子,看起来是在骂骂咧咧。
“你去哪?”
路明非叫住芬格尔。
刚准备往脏小孩的方向跑过去的芬格尔尴尬的回过头。
“嘿嘿,这不是见义勇为么。”
“没看见那孩子给钱了么,有什么好见义勇为的。”
路明非狐疑的看了眼芬格尔。
“倒是你,什么时候这么富有正义感了。”
“那是!”
芬格尔昂首挺胸,面容肃穆。
“我这是在老大的领导下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好吧!”
路明非古怪的点点头。
“嘛,虽然这样的词不该用在这种地方,但如果形容的人是你的话,忽然觉得贴切起来了呢。”
“说起来,我的确有些在意。”
路明非摸着下巴。
“那小孩不是给钱么,摊主怎么不卖东西,?”
“老大,放心!”
芬格尔一下来了精神。
“打听情报这种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然后他就如同得令的士兵般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向摊主。
那摊主正一脸嫌弃的用钎子扒拉着那张纸币,正是脏小孩用来购买汉堡的纸币,看他这动作竟是连这钱都不想要了的样子。
路明非更好奇了。
直觉告诉他那脏小孩不对劲。
肯定有某种秘密。
路明非注意到,刚才不只是摊主,沿街其他的小镇居民对那小孩也都是一副视若无睹的样子,明明小孩从面前跑过去,还是在那做自己的事,就跟没看到一样。
但他们其实是看到了的。
路明非看得出他们有强行压抑自己的动作。
压抑自己不要去看那脏小孩的动作。
芬格尔已经和摊主搭上话了,起先对方还臭着一张脸,但没过几分钟,摊主的脸就多云转晴,别说臭脸了,甚至还满是灿烂的笑。
两人聊天的气氛很是热烈,甚至给人一种他们就要在此斩鸡头拜关公义结金兰的错觉,对了义结金兰是用在这地方的么?
路明非很快就把这个无关紧要的小问题抛到了脑后,那边芬格尔和摊主已经开始勾肩搭背了,路明非满意的点点头。
他忽然意识到队伍里放进一只芬格尔的好处在哪里了。
你看看卡塞尔行动队的这几人吧,两个三无加一个语言不通的哑巴,一旦碰到和当地人沟通的事,还不是得派出他们的芬格尔。
就决定是你啦!
路明非笑起来。
很快,芬格尔抱着一纸筒的薯条汉堡回来。
“老大,您看……”
他骄傲的冲路明非挤眉弄眼。
路明非却沉下脸。
“这么快就忘了我说的话么?”
“都给我扔了!”
他始终对这座突然人满为患的鬼城心存警惕。
在古代中国不是经常有类似的故事么,进京赶考的书生途经荒野,正是饥寒交迫之时,就见前方出现一幢富丽堂皇的宅邸,喜出望外的书生上前投诉,主人家十分客气,豪爽的安排他一场宴席,又遣丫鬟为书生沐浴就寝。
可等书生明日醒来,却惊恐的发现自己竟是睡在了乱葬岗里,哪里还有什么宅邸,四周尽是残破的墓碑,孤零零的坟。
面色惨白的书生忽的感觉腹中异状,好一阵呕吐后,这才发现昨晚的山珍海味,鸡鸭鱼羊,竟全是蜡烛纸钱,冷掉的馒头,馊掉的糕点。
所以了,正是有这番考虑在先,路明非才决定只吃自带的干粮,所有小镇的食物一律不碰。
“好吧。”
芬格尔无奈的答应声。
路明非没有在意这家伙的情绪,只是问。
“那小孩怎么回事?”
“嗯,说到她。”
芬格尔做贼似的左右看看,然后压低了声音。
路明非的直觉没有错,这个女孩身上的确有秘密。
脏小孩是一个女孩,小镇上却没有人知道她的名字,也没有人知道她父母是谁,来自哪里,摊主对这些问题的态度都很不耐烦,这人就是一个禁忌,居民们都不想提起。
他们只用“小倒霉”这样的词去代指女孩。
说来居民们为什么如此讨厌她,从这“小倒霉”的名字也能窥见一二。
用摊主的话说,这就是个倒霉蛋,她会给小镇招来不幸,只要被她缠上的人就会陷入梦境,是那种很恐怖的长睡不醒的梦,人就跟死了一样,但比死了还要可怕,因为人们会在无止境的梦里受到折磨,永远品尝痛苦的煎熬,连死亡也成了一种无上的解脱。
“梦?”
楚子航沉吟。
路明非奇怪地看了眼芬格尔。
“真的么?这么详细,该不会是你瞎编的吧。”
芬格尔就立刻露出一张悲愤的脸。
“老大我骗谁都不敢骗你啊!”
“嗯嗯。”
路明非摆摆手。
“知道了知道了。”
、“梦么?””
他嘀咕一句,看了眼楚子航,刚巧对方也看了过来,两人对视一眼。
四人在路口分头行动。
按照昨晚的抽签,路明非和零前往医院。
临分别时路明非又特别叮嘱了楚子航,让学长千万小心,不要大意。
至于芬格尔,路明非就说了。
“你可千万别给学长拖后腿。”
芬格尔抱着悲愤的心情走了。
路明非摇头,笑了笑。
“我们也走吧。”
“嗯。”
零说。
医院很好找,说到底一座鼎盛时期也不过1200左右人口的小镇,还能大到哪去,类似医院这种地方已经能算得上是地标性的建筑了。
除此之外就是学校和矿井,作为引起小镇荒废的元凶,矿井那里是非去不可。
至于第二个地点路明非为什么选择了医院而非学校,一方面是在电影和游戏的寂静岭中,医院都是一个相当特殊的建筑,与表里世界都息息相关,甚至能将之视为连接两个世界的枢纽。
当然在电影和游戏中还有一个地方也很重要,就是教堂,但在现实的森特罗利亚教堂其实相当不起眼,似乎对于在此定居的人来说,比起精神寄托的教堂,能够确实治疗疾病的医院要更重要的多。
另外,选择医院还有一个原因。
记载的资料里,在半个世纪前矿井大火刚开始时,森特罗利亚上的居民连续的出现一种怪病,据说是人们呼吸了泄露自地下的不明气体而引起,这也是导致后来居民们陆续班里小镇的根本原因。
路明非注意到了这场怪病。
不明气体引起么?
他对此产生了兴趣,于是路明非决定来当年接治病人的医院看看。
因为语言不通,交涉工作就交给了零,说来虽然三无,总是冷冰冰的样子,但皇女殿下一旦开始工作就相当认真,也不知她都说了什么,总之路明非跟在零同学的身后一路畅通无阻,顺利进入了医院。
和照片上差不多,墙体开裂,颜色暗黄,是一所很破旧的建筑。
进来之后主要还是零的工作,她去和这边的医生护士沟通,打听有关半个世纪前那场怪病的信息。
路明非没有干站着,四下看看,他想找出这座医院的布局图。
嗯,是她。
正在四处张望的路明非目光一动。
他看到了医院门口那个脏兮兮的女孩。
小倒霉。
她怎么跑医院来了?
小倒霉躲在角落里,红色的眼睛警惕的扫视周围,似乎是确认了安全,她立刻撒丫子狂奔起来。
但很快的,她失败了。
几条嘴角流着口水的大狗冲着她一阵狂吠。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引起了工作人员的注意,很快就有男人冲了出来,手上挥舞着木棍,凶神恶煞的做出驱赶小倒霉的动作。
小倒霉抱紧了斗篷,咬着牙,没有逃走,反而是加快了冲向医院的速度。
男人们已经到了,小倒霉哪里能跟大人比,眼看着木棍就要挥下,路明非却是饶有兴趣的挑挑眉,没有上前的意思。
一把太刀挡住了木棍。
“欺凌弱小,炫耀暴力。”
俊美到不像话的男人挡在小倒霉身前。
“我可不能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两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的家伙一边调笑着一边站到了男人身后。
“”
“哎呀呀,少主又来了。”
“没办法,这就是我们发誓效忠的人啊。”
他们吊儿郎当的看向那几个手持木棍的男人。
“我说你们啊。”
“想死么!”
196 小倒霉和炼金矩阵
好帅。
这是第一个跳入路明非脑海的念头。
出场给小倒霉解围的男孩就好像是从动漫中走出的美型角色一样,黑色长风衣的下摆随风摇摆,俊美到连女孩见了都要自惭形秽的脸庞,是那种让人下意识就会联想起狐狸妖怪这样的类型。
但你又清晰的知道他肯定不是什么狐狸妖怪,毕竟男孩身上的勃勃英气是如此耀眼,或许都是使用太刀作为武器的原因,他身上有着类似楚子航的气质,锐不可当又一往无前,这么说来,大概他也是有着某种一定要挥刀不可的理由吧。
至于理由是什么?
路明非望着那个为了素未蒙面的小倒霉挺身而出的男孩。
莫名觉得,他这背影有点像动漫里的超级英雄是怎么回事?
路明非自然不会将出面的几人认成小镇居民。
毕竟森特罗利亚是美国小镇,跟日本可没什么关系,刚才那几人开口就是日语,别说在路明非听来还真是亲切。
等等,日本,这个时间点出现在森特罗利亚,也是冲着铁王座来的么?
路明非想起了校长提过一嘴的蛇岐八家。
…………
有这几个一看就不好惹的家伙出面,自然不会有人再来阻小倒霉的路,她成功跑进了医院里,然后轻车熟路的消失在了楼梯拐角。
“楼上是病房。”
零说。
她已经打听完了消息,至于结果。
路明非看到少女轻轻摇了摇头。
这意思是,没有?
没有半个世纪前那场怪病的记录么?
“你好。”
是汉语。
路明非稍微感到了惊讶。
他居然能在遥远的宾夕法尼亚周的小镇听到汉语,而且不是来自于小队里的同伴。
还真是稀奇。
一转头,就见刚才那个出面帮助了小倒霉的男孩,正朝自己伸出手。
他笑起来,是那种月夜飘散的樱花树下独酌清酒的贵公子般的笑。
“卡塞尔03级进修班毕业生,源稚生。”
他对路明非说。
“终于见到你了,S级。”
“哦哦。”
路明非豪爽的和他握手。
“学长你好,我叫路明非,没想到在这里还能见到卡塞尔的校友,真令人意外。”
两人松手,源稚生轻轻的张合手掌,缓解酸麻。
“S级真是名不虚传。”
源稚生点头致意。
“很抱歉,是我唐突了。”
“没关系没关系。”
路明非满不在乎的说。
“强者的气量嘛,我都明白的。”
源稚生一时竟不知该怎么接话。
他们不就是借着握手的功夫比了下握力么?
和强者的气量有什么关系了?
虽然类似的词他好像在动漫里听到过。
但是眼前这位少年可是S级,正面击败了楚子航和凯撒的男人,总不至于还是个动漫宅吧。
小倒霉垂头丧气的下来了。
身后还跟着一个好看的女孩。
这步伐,行动习惯,路明非在她身上好似看到了酒德麻衣的影子。
忍者么?
源稚生的同伴?
果然,女孩走到了源稚生身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源稚生点点头。
这时小倒霉停了下来。
她站在源稚生面前,低头在斗篷里摸索着什么。
很快,她拿出一个纸包的汉堡,双手捧着递向了男孩。
源稚生看向小倒霉的眼睛。
“给我的么?”
他用英语问。
小倒霉没有说话,只是把汉堡给源稚生递了递。
“谢谢。”
源稚生笑着说。
“但是不用了,刚才的事,请不要放在心上。”
也不知道小倒霉是没听懂他的话,还是单纯的倔强。
她把汉堡给源稚生怀里一塞,转身跑了。
小小的身影非常零活,一会就消失在了医院门口。
源稚生拿着汉堡,摇摇头。
他转而对路明非告辞。
“很抱歉失陪了,我们还有任务在身。”
“对了,说道任务。”
他对路明非笑了笑。
“这一次如果碰上我不成器的伙伴,还请S级手下留情。”
路明非看了看门神似的一左一右站在源稚生身后的两个男人。
“好说好说。”
他抱拳。
黑色风衣的男孩转身离开。
女忍者和两尊门神对着路明非深深一躬,跟了上去。
他听到风中传来那两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的家伙嚷嚷着斗嘴的声音。
女忍者则如影子般站在源稚生的身侧。
伙伴么?
看起来他们的关系很不错啊。
路明非想。
走出医院,乌鸦咋咋乎乎的说。
“哇,刚才那就是S级啊,什么嘛,看起来就是个很普通的男孩嘛,也没传的那么厉害啊!”
爱阅书香
“不。”
夜叉几乎要习惯性的训斥了,但是在他开口之前,却是响起了源稚生的声音。
“他很强。”
直到现在他的手掌还在发麻。
作为背负了皇之名的强者,源稚生比谁都清楚自己这具躯体到底多么恐怖。
但就是这样的他还是在与S级的角力中落了下风。
“S级么?”
源稚生微微垂眸。
…………
多番打听,消息汇总,路明非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发生在小镇半个世纪前的怪病,居然没有一个人记得。
所有人都不知道有这件事。
是根本没发生过。
还是,闭口不谈。
路明非不可能这些居民说什么就信什么,验证怪病的存在还有别的手段,比如档案。
他们找到了医院档案室,路明非负责望风,零负责潜入。
他惊奇的发现,在执行这些类似于间谍的工作时,零同学的表现完全可以说是轻车熟路,相当的专业。
明明她是皇女殿下啊。
只是考虑到零同学的种族都是那种可以用AK47的拆卸上弹声音完成一首喀秋莎的猛人。
路明非就释然了。
很快,完成潜入的零同学回来了。
只是看着躺在路明非脚边的两个男人,零果然多少还是有些在意。
“放心,一个人都没有过去。”
路明非说。
“我可是有好好的在完成望风工作哦。”
零下意识的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路明非说的望风,好像和她理解的不是同一个意思。
算了,也不是多重要的事。
他们迅速撤离现场。
“怎么样,有发现么?”
路明非问。
“没有。”
零摇头。
半个世纪前的那个时间点,关于那场怪病,医院没有任何一行相关的文字记载。
“是这样啊。”
路明非捏着下巴沉思。
…………
与此同时,教堂。
“还是没有桑切尔的消息么?”
亚历山大威严的问。
“找不到。”
小罗伯特捏着自己的胡须,深深皱眉。
“定位器的信号也消失了,真是奇怪,普罗米修斯一系的炼金器具也会毁坏么?
“伊丽莎白呢?”
亚历山大又问。
“哦,她啊。”
小罗伯特露出一个凡事尽在掌握的笑容。
“看样子,那个厄运之女应该就是进入里世界的关键。”
“伊丽莎白带人去桌她了。”
“嗯。”
亚历山大点点头。
在他们身后,是一排排被绑缚起来的小镇居民。
几个铁塔般的大汉守在一旁。
只要是进入森特罗利亚的混血种,都能在第一时间发现这座小镇的异常。
也即突然出现的居民们。
所有资料都显示早在五十多年前这座小镇就已空无一人。
那么这些居民又事怎么出现的?
考虑到试炼中提到的里世界,这些异常出现的居民很有可能就是与此相关。
没有人知道在猎人网站发帖的家伙到底是谁。
但既然他的帖子被网站置顶,且信誓旦旦提到了青铜与火,肯定就不会是空穴来风。
来到森特罗利亚后的所见所闻也证明了这一点。
说来尽管最高议会只来了四人,但他们所能动用的能量可不只有这一点。
在来到小镇的第一个晚上,他们就联系上了隐藏于这里的同样隶属于最高议会的混血种们。
他们明面上的身份是猎人,没有任何组织归属,过着自由的流浪生活。
但是一旦最高议会有需要,给他们下达激活的指令,野生的猎人们便会立刻摇身一变,成为亚历山大等人最锋利的剑。
这正是所谓古老家族的传承所在。
是卡塞尔和加图索这种暴发户不能理解的伟大。
利用最高议会的权限,亚历山大等人成功聚拢了一批数量可观的混血种,并且在来到小镇的第二天,也即现在展开了行动。
他们悄无声息的对小镇居民实施抓捕。
然后鱿一个拥有日本血统的混血种进行催眠。
利用这样的方式很快就找到了这座小镇最大的异常点。
小倒霉,或者说,厄运之女。
主办方简直是明牌了答案。
小倒霉那有关拖人进入梦境的传闻,完全可以解读成拉人进入里世界的权限。
这样一来只要找到女孩,里世界也就对他们敞开了大门。
轻松到让人觉得无趣。
坐在教堂等消息的小罗伯特甚至都开始打起了哈欠。
“知道么,那个S级,对了还有岛国的什么皇。”
他两条腿交叠翘在前面的椅背上,懒洋洋的打发着时间。
“听说和这边的人关系处的不错呢。”
“还很认真的在探索什么的。”
说着说着他就抱着肚子。
“真是笑死人了。”
“他们难道不知道这里的人都有问题么?”
“搞得这里的家伙都跟正常人一样。”
“傻不傻。”
“而且,话说回来了。”
小罗伯特擦了擦眼泪,无所谓的吹起指甲。
“就算森特罗利亚的都是正常人又怎么样?”
“在我们面前,一群连黄金瞳也没办法点燃的劣等生物,只要乖乖的付出一切,弯下腰去,成为我们通往终点的台阶,不就好了么?”
“皇帝只有一个。”
亚历山大说。
“那就是我。”
“那个日本的小子,太让人失望了。”
“他以为自己在做什么,玩超级英雄的游戏么?”
“真正的王就该以绝对的力量碾压一切。”
“是啊是啊。”
小罗伯特深有同感的点头。
忽然,他皱了皱眉。
他奇怪的说。
“队长先生,你有没有觉得,雾好像变浓了?”
亚历山大如雄狮般起身。
在这一过程中他点燃了黄金瞳。
浩浩荡荡的威严横压而去。
也正在他注视的方向,一大一小两个人影从浓雾中走来。
“是你么,伊丽莎白。”
人影没有回答。
他们继续走来。
小罗伯特也发现了异常。
他抓起左轮,做出准备攻击的姿态。
“是谁!”
一双灼热的黄金瞳刺破浓雾。
但亮起黄金瞳的并非是疑似伊丽莎白的人影。
而是,那个小孩。
亚历山大和小罗伯特都是面沉如水。
终于,他们看到了。
伊丽莎白,以及她牵着的小孩。
不。
应该说,是小孩牵着伊丽莎白。
小倒霉。
她脏兮兮的脸上满是淡漠。
一双黄金瞳竟有如滚烫的熔浆。
她淡淡的看向了两人。
没有任何情绪的双眼。
使人打从心底里涌起寒意。
直到这一刻小罗伯特这才意识到。
他们究竟招惹了怎样一个恐怖的怪物。
大颗大颗的汗珠分泌出来。
他有些口干舌燥。
小罗伯特想要开枪。
却今个的发现自己的双手早已抖得抬不起来。
小倒霉伸出手。
她指向了两人。
只是一瞬间的事。
汹涌的浓雾将他们完全的吞没。
教堂成了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隐约间似乎有某种怪物的咆哮响起。
…………
“雾更浓了。”
路明非望着窗外。
他摇摇头,对房间里的其余三人说。
“这就是我这边的情况。”
“没有那场怪病的记载,也就是说,那场怪病很重要。”
“对了,还有。”
路明非看向零。
“你说吧。”
“嗯。”
零点点头。
她复述了早上女忍者对源稚生说的话。
小倒霉跑去楼上,是在找人。
她一个又一个的房间查看,但似乎最后还是失败了,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那个人,所以最后才垂头丧气的下楼来。
这些是女忍者给源稚生的汇报,尽管她的声音很低,尽管使用的是日语,但还是没有瞒过零。
几人消化了一番这些信息。
然后楚子航说起了他们的探索。
矿井那边,的确有问题。
他们在那里发现了高强度的炼金反应。
说起来,发现这点的人还是芬格尔。
路明非狐疑的看向自己那不靠谱的室友。
芬格尔昂首挺胸,得意洋洋。
但是在楚子航详细讲述了当时的经过后,这人就立刻耷拉下脑袋去了。
说起来还有点尴尬,不过如果主人公是这家伙的话,还真挺合理的。
就是芬格尔发现炼金反应的契机吧,有点奇怪。
当时他要去上厕所。
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准备放水。
然后随身携带的炼金罗盘就起了反应。
说实在的当时还把芬格尔吓了一跳,能引起罗盘这么大反应,他差点以为自己撒个尿的功夫血统就进化了呢。
后来证明,跟他血统没什么关系。
他们发现了庞大的炼金矩阵。
就在曾发生大火的矿井原址。
“大火。”
楚子航说。
“我猜测,是与青铜与火相关的力量。”
197 全都是昂热的错
同样的炼金罗盘路明非也随身携带了一个,这是出产自装备部的道具,对于炼金的能量反应有相当灵敏的感应,似乎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侦查周围存在的龙类血统,只是这一功能还处在开发之中,主要是因为一直与装备部合作的某女生目前已从卡塞尔毕业,前往世界另一端执行任务,没有她的言灵配合很难研究出侦测龙血的原理。
不得不说装备部的天才们虽然有这样那样的怪癖,但他们的能力实在没话说,这次路明非带队执行任务,考虑到S级那独一无二的言灵,或许是他们研究黑王血裔的唯一蓝本,一旦失去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于是装备部硬是给路明非塞了只鼓鼓囊囊的背包,里面的道具五花八门,但都有着一个共同点。
爆炸。
没有错,炼金罗盘也能爆炸。
当时装备部的穆罕默德部长站在湾流G550的舱门口与路明非依依惜别,一再叮嘱S级一定要安全的回来,他们这边还有五个项目需要他的配合。
就算不研究S级本身,有他这种方便的言灵在,装备部的天才们执行起自己的研究计划来也能更加的放开手脚。
嗯,字面意思上的放开手脚。
反正断了还能找S级,一发言灵就能解决,多大点事。
毕竟研究爆炸这种事偶尔出现意外总归是难免的,现在好啦,S级简直是上帝赐给装备部的礼物,有他在还怕什么,以前因为担心危险而搁置的项目纷纷上马,鱼缸里的天才们双眼闪闪发亮,摩拳擦掌。
就在这时候该下地狱的暴君居然叫S级去执行任务了。
该死,你个死屠夫为什么不自己上!
穆罕默德部长差点就抱着炸弹去找昂热同归于尽了。
只是考虑到自己死了不要紧,宿舍那一墙壁的手办不知道要便宜哪个王八蛋,穆罕默德部长每每想起就是一阵心如刀绞,最终还是忍痛放弃了给昂热一个好看的诱人念头。
既然S级踏上战场是无法更改的事实,装备部经过会议紧急研究决定给他以最完美的保护,全力以赴的保证路明非能安全的回归卡塞尔。
“那个不好意思我问一下。”
刚接过背包,好奇的打开来往里面瞅了一眼的路明非。
“这些都能爆炸么?”
穆罕默德鱼缸里的双眼微微一眯,露出不悦的神情。
“请不要质疑我们的专业性。”
他的助手也沉声附和。
“这是信仰。”
路明非:……
好吧他居然会问出产自装备部的道具会不会爆炸,自己可真是天真。
“抱歉,那个,我的意思其实是。”
路明非想了想,好奇的说。
“这一背包,全都炸了威力能有多大?”
几个鱼缸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似乎是在进行详细的计算。
很快有了结果。
穆罕默德部长自信一笑,竖起大拇指。
“至少能把这架飞机炸上天。”
…………
“除了在矿井,还有在其他地方找到类似的炼金反应么?”
“没有。”
楚子航继续他的陈述。
他和芬格尔沿着罗盘的指示发现了一段残破的矩阵痕迹。
看样子起码有几十年以上的时间。
为了更好的开发君焰,楚子航选修了青铜与火的综合学科,里面包括了这一谱系的血统特征言灵以及炼金矩阵,传说中的诺顿就是最伟大的炼金大师,龙族历史上最强大的武器也正是出于这位青铜与火的皇帝手中。
巧合的是,楚子航的学识恰好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他在矿井遗址上发现了代表火元素的炼金符号。
可以确定的是在很多年前这里有一座与青铜与火这一系相关的炼金矩阵。
只是在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被破坏了。
至于那个矩阵有什么作用,布置者又是谁,就这些只鳞片爪的矩阵残痕,以楚子航的炼金学识根本没办法得出答案,毕竟就算会长大人再天资聪颖他的定位终究还是一个战士而非研究者,对于炼金的涉猎也仅止于浅尝辄止的程度,说起来这种时候如果有副校长在的话无论什么问题都能迎刃而解了吧。
只是,残有青铜与火一系炼金矩阵的小镇,如今又成了铁王座的试炼场,如此说来这个地方本身就存有秘密。
楚子航将目光投向了半个世纪前的那场矿井大火。
可惜在场四人中没有一个是炼金方面的专家,矩阵这一领域的学识浩如烟海,他可以用作封印,用作培育,用作保养,各种各样的功能都有可能以矩阵的方式达成。
cxzww.com
就好比人类的现代科学体系利用烧开水这种简单至极的方式建立了钢筋水泥的丛林,甚至将庞大的金属造物送上星空。
矩阵就是类似的存在。
在炼金师中盛传这样一种理论,也即矩阵无所不能,甚至他们认为所有的言灵通过矩阵也能达成相同的效果。
楚子航无法确定矿井的矩阵残骸究竟来自于混血种,还是龙类。
他们或许需要申请卡塞尔本部的帮助了。
楚子航多角度的对矩阵残骸进行拍摄,准备将之上传给卡塞尔。
但是,失败了。
楚子航摆弄着卫星定位装置,。
“怎么样,怎么样,有消息么!”
芬格尔如热锅上的蚂蚁那样转个不停。
在他期待的目光中,楚子航还是摇了摇头。
没有信号。
“完蛋了!”
芬格尔如尸体一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从四人回归旅馆在路明非的房间碰头后,他们就惊讶的发现,信号断了。
他们失去了与卡塞尔本部的沟通渠道。
现在怎么办?
退出小镇么?
还没有找到里世界的门,谁都不知道直接退出小镇会有怎样的后果,也许主办方毫不留情的给判负了也说不定。
“可恶啊!”
路明非皱眉摆弄着智能手机。
“老大你也很不爽对不对!”
芬格尔一个咕噜翻起身。
“走,我们去抓几个这里的居民过来,依我来看,肯定是他们……”
“今天的分还没刷呢!”
路明非这样嘟囔着,芬格尔戛然而止,他看到了S级的手机屏幕,正是拳皇的游戏界面。
“哦,你刚才说什么?”
路明非看向他。
“抓谁?”
“等等,老大。”
芬格尔眨眨眼,不敢置信的指向他的手机。
“没看错的话,你这个是……”
“嗯。”
路明非骄傲的展示手机屏幕。
“世界第一拳皇邀请赛!”
“我可是积分第一哦。”
“好厉害。”
芬格尔下意识的赞叹一声。
然后脸色一变跳着脚喊。
“不对吧老大!这都什么时候啦!为什么你还想着那个什么比赛啊!信号断了啊信号断了啊!”
“知道啦知道啦。”
路明非嫌弃的摆摆手。
“真是的吵死了。”
“要不是没有信号,我肯定还是第一。”
“现在没办法啦,看样子第一的宝座就只能让给小怪兽那家伙了。”
“可恶。”
想着想着就生气,路明非用力拍了一下大腿。
芬格尔抓着头发一脸痛苦。
“不是,老大,你这游戏就那么重……”
“第二名有一千万哦。”
“见者有份!”
芬格尔瞬间双眼变成了金币的形状。
但立刻他强迫自己恢复了冷静。
毕竟现在的情况可是……
冷静的芬格尔这样分析。
“不对啊老大,你这个比赛后面还有淘汰赛吧,我们现在可是连信号都没有,你连淘汰赛都参加不了哪里来的第二名?”
“这种事还用说么。”
路明非舒展腰身,压了压手臂。
“只要在淘汰赛开始前解决这里的事不就好了。”
“淘汰赛……开始前?”
芬格尔逐渐睁大了眼。
“那个我没记错的话,后天就是……”
“嗯。”
路明非理所应当的点头。
“后天开始淘汰赛。”
“满打满算也就两天的时间你哪里来的办法解决啊!”
芬格尔无奈的说。
“难道老大你已经有想法了么?”
“没有。”
路明非爽快的摇头。
然后他又看向了芬格尔。
“但你不是有么?”
芬格尔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这时他才发现路明非楚子航和零竟已在不知不觉中堵住了他全部的退路。
两个A级,一个S级,而且这位S级还是路明非,如此阵容豪华的包围圈,换谁来谁都是插翅难飞。
芬格尔就宛如一头被猪八戒看中的大母熊,柔弱无力地扭动他那魁梧的身躯,惊恐的目光在路明非三人身上来回打转,同时他还发出了雄壮的悲鸣。
“老大,哈哈哈,你们干什么,讨厌啦,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那是什么,啊,会长大人快快快,快把您的村雨放下!”
“皇女殿下你也说两句嘛,等等,你手上那是什么,那个,快把军刺交给叔叔,小孩子可不能碰那么危险的玩具。”
芬格尔挤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一点一点挪向零。
“站住!”
路明非踏前一步,双臂抱胸,居高临下的看着芬格尔。
“哼哼。”
“你刚才说什么,抓这里的居民。”
“看样子你知道的不少嘛。”
“嘿嘿,老大,我那是乱说的,您千万不要放在心上,谁敢抓人!谁敢抓我就打死他!”
芬格尔信誓旦旦的开始表忠心。
“嗯。”
路明非点点头。
芬格尔刚露出大喜过望的表情。
就听S级说。
“小倒霉。”
“什么?”
“我说,你真正想找的人,是她对吧。”
路明非直直望着芬格尔的双眼。
“你白天的动作太明显了。”
“还有小倒霉的事,你应该也是故意诱导那个摊主说的吧。”
“老实交代,还有什么没说!”
芬格尔好一阵面色变换。
懊恼,决意,悲伤,阴狠。
种种复杂的神色在这个卡塞尔百年以来最大的吊车尾脸上如走马灯般闪烁。
就好像这人还专门报班去学了表演一样。
而现在就是他在路明非三人面前展现自己学习成果的时刻。
楚子航和零蓄势以待。
在场的三人就没一个观察力是弱的。
芬格尔的表现谁都看得出来有问题。
他在早上故意去追小倒霉的动作太明显了。
还有这人与摊主的对话,路明非因为语言原因没有发觉,但楚子航和零可是听得真切,虽然芬格尔已经做的很到位了,但有几个细节他还是放松了警惕,楚子航和零敏感的判断出,这场对话完全是在芬格尔的主导下进行,那些有关小倒霉的情报与其说是打听来的,倒不如说是芬格尔主动透露出的。
后来零也将这一发现告诉了路明非。
路明非其实并不惊讶。
他早已看出自己这室友身上的问题。
吊车尾么?、
什么时候吊车尾的评判标准是与凯撒和楚子航一个等级了。
在芝加哥火车站与芬格尔第一次见面时,路明非就觉得有趣。
那时他的目光在芬格尔的肌肉和身材上格外的停留。
说来似乎还因此被这家伙给误会了自己的性取向来着……
这个仇我阎罗记下了。
言归正传,以路明非的眼光自然看得出芬格尔这一身的肌肉可不是什么样子货,那壮硕的身体里蕴藏着恐怖的力量。
毫无疑问,芬格尔是一个强大的战士。
甚至,不客气的说,换成习武之前的楚子航与芬格尔打,谁胜谁负尚是两说。
毕竟此方龙族世界的人空有超凡的力量,却缺乏了相应的战斗手段,就像是断了传承一般,极少有人能懂的收敛自身的法门,就这样的家伙放在路明非眼前还真没有多少秘密可言。
更别说在卡塞尔的第一个晚上,芬格尔还有凌晨时分悄悄起夜的可疑行为。
路明非可不会相信自己这隐藏了实力的室友大晚上不睡觉是跑到路灯下面学汉语。
但他当时只是出声稍微敲打了一下芬格尔。
毕竟谁都有自己的秘密,这是很正常的事,路明非是习武之人,可不是搞情报的间谍,没有那种一定要把每个人的秘密都弄到手的变态爱好。
只要芬格尔的秘密别影响到自己,路明非随便他折腾,怎么开心怎么来,无所谓。
可是现在,这影响出现了。
路明非注意到芬格尔有一个不经意看向村雨的眼神。
学长的佩刀?
说起来,好像他们进入这座小镇以后,芬格尔就多出了时不时地看向学长这把佩刀的习惯。
这把刀对他很重要么?
路明非暗暗的想。
显然楚子航并没有发现芬格尔的小动作,甚至于有时候连芬格尔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这完全是他下意识的行为,就像是一个人上到船后会下意识的确定救生衣的位置那样,是人处在危险环境中对生路的渴望。
也就是说,在芬格尔眼中,如果出现了什么危险,学长的村雨是他最后的求生手段么?
终于,芬格尔眼一眯,牙一咬。
脸上是从未出现过的沉重。
严肃的根本不像是一个连续留级打破卡塞尔评级下限的废柴。
反而,像是个一往无前的战士了。
他似乎是终于做出了某种决定。
那种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气势令人动容。
路明非三人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男人。
就见他缓缓起身,吐出一口气。
要来了么?
路明非想。
砰的一声。
如山崩如炸雷。
路明非三人沉默的看着双膝跪地深深垂头状若忏悔的芬格尔。
他猛一个抬头。
露出泪流满面的脸。
“都是校长逼我干的!”
198 当年的隐秘
虽然可疑的家伙不费吹灰之力的就放弃了抵抗,看上去似乎有些奇怪,有些蹊跷,但鉴于这一位的名字叫芬格尔,路明非很自然的就接受了这样的设定。
什么,校长的马仔泄密了!
什么,泄密的是芬格尔!
没事了没事了,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打个比方,就相当于你跑到三国,听说一个叫吕布的家伙连续认了三个干爹,最后还把这仨都给宰了一样。
这还能吃惊就怪了。
芬格尔用一条毛毯包裹住身体,弱不禁风的蜷缩在墙角,一脸灰暗的开始了,他对于昂热那个暴君的控诉。
…………
森特罗利亚小镇外三十公里,直升机的螺旋桨发出嗡鸣,这一架机械的猛禽保持着离地悬停,稳定的如同未来科幻中的磁悬浮飞行器。
软绳梯从打开的舱门里抛出,顺畅的舒展开,黑西装的老人就这样站在舱门,螺旋桨刮起的狂风吹乱他的银发,吹抖他的西装,吹偏他胸口红色的玫瑰。
却无法撼动这老人的身形,一丝一毫也是不能,哪怕他唯一的着力点只有双脚,双手插在裤兜,身形也仍旧笔直一如出鞘的剑,或者折刀。
“本次航班已结束,祝您任务顺利。”
老人准确的在狂风中捕捉到了扬声器的声音。
他转头,看到驾驶员不要命似的腾出一只手,放在额前,用力一扬。
他咧嘴笑着。
看起来好像是某部奥特曼里特战队的动作。
昂热这样想,学着对方的动作,双指在额前挥了下。
“一路顺风,孩子。”
昂热准备绳降。
这时,他遥遥望向森特罗利亚的方向。
大概是响起了某些往事,老人眼里流露出追忆的神色。
他笑了。
昂热摘起胸口的玫瑰,如电影中的英雄佐罗那样叼在嘴中,单手握住战术绳,纵身一跃。
嘿西装的男人就这样从天而降。
昂热仰头,入目的天空像是一大块澄澈碧蓝的湖,他就要融化在这琥里。
多有诗意啊。
谁能相信呢,这个疯狂的男人,只用一只手完成绳降的男人,已经百三十岁了。
但这还不是最疯狂的。
最疯狂的是,与地面还有十米的距离,昂热便已松开了手。
他就这样落到了地上。
驾驶员往下看了眼,骄傲的笑起来。
这就是他们的校长啊。
也难怪直到现在还有女生以昂热作为梦中情人。
这位传奇的魅力从未衰减,反而随着时间的堆积愈加的醇厚,如上好的酒。
直升机返航。
昂热目送其飞向远方。
他慢条斯理的将玫瑰插回胸口。
“老伙计,你还是和当年一样。”
瘦小干瘪的老人这样说。
他靠着一台巨大的机车,那是绝对暴力美学的造物,是狰狞的金属怪兽。
但比这金属怪兽更吸引眼球的,是老人挂在腰间的那把左轮。
岁月为其赋上了暗沉的痕迹。
藤蔓般生长的炼金符文却如此清晰。
那是宛如活物般拥有生命的强大矩阵,是只有最顶尖的炼金大师才能完成的作品,是那个蛮荒的西部大开发时代中炼金与科学最完美的结合。
“真令人遗憾。”
昂热扫了眼瘦小老人的腰间。
“你的另一把炼金左轮呢?”
“汉高。”
…………
那是半个世纪前的事了。
当时的森特罗利亚还是一座繁忙的小镇。
这里的居民以开采矿石维持生计,就跟那个时代众多的美国小镇一样,他们为美洲的富饶而欣喜而骄傲,甚至自称为上帝眷顾的国家。
只不过,这个世界是否真的存在上帝暂且不说。
但龙类曾经主宰大地天空与海洋的时代却是真实不虚。
问题就出在这里。
既然龙类曾主宰这个世界,那么,证据呢?
属于龙类的城市呢?
神话记载中那般如同神明国度般的龙类居所呢?
混血种们热衷于考古,其中很大一个原因就是为了复原失落的历史。
始终有人坚信,龙类的城市中,藏有混血种鱿凡物走向伟大的道路。
就好像传说故事讲的那样,打败恶龙后,就能得到他那巢穴里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
可惜的是,从未有混血种找到龙类的国。
要么神话和历史就是一个骗局,一个天大的谎言,根本就没有什么龙类,混血种只是单纯的强大个体。
要么就是,龙类的国度并不在这个世界。
这句话听起来很奇怪对吧。
什么叫不在这个世界,难道龙类已经掌握了位面穿越技术么?
说起来根本不用那么麻烦。
尼伯龙根。
历史上无数炼金大师的手札中都提到了这样一个概念。
或者也可以称之为死人之国。
所有选修了卡塞尔炼金学科的混血种都能倒背如流,所谓的炼金,便是杀死金属而后令其重生的技术。
但这也只是炼金最浅薄的皮毛罢了。
或者说,只是混血种理解的炼金,在此之上,龙类手中真正的炼金,可不只是杀死金属那么简单。
在龙类的认知中,世界鱿地水火风四大基本元素所构成。
而杀死金属充其量只是杀死了其中很小一部分的元素。
除此之外,真正的炼金大师,他们可以直接的杀死火元素,令柴鑫不燃,杀死风元素,令万物息声,杀死地元素,令尸骸遍野,最后杀死水元素,这就是那所谓的死人之国,尼伯龙根。
这是龙类利用他们的伟力创造而出的独立世界。
拥有与外界迥异却逻辑自洽的规则系统。
就比如在所有人的常识中石头都是往下掉落。
但是尼伯龙根就可以制定出石头往上升的特殊规则。
有没有想到什么?
是了,巴比伦的天空花园。
飞在天上的花园什么的,并非是无稽之谈,假如这座花园是天空与风的行宫,鉴于龙王的伟力与祂所掌握的权能,做到任何违反常理的事都能理解。
当漫长的探始终一无所获。
混血种们只能将目光投向了死人之国。
他们认为,或许关于龙类的一切,都保存在尼伯龙根之中。
只要打开了死人之国的大门,无尽的财富将敞开在混血种的面前。
但一切真的有这么美好吗?
正如许多的混血种如鸵鸟般对2012的末日预言视而不见那样。
他们似乎也下意识的忽略了龙类的一个特性。
龙类不死。
他们掌握了名为灵魂的权柄,就算肉体腐朽,也能通过茧化的技术完成沉眠,经过漫长的岁月后,从轮回中归来。
当然,混血种除了下意识的忽略无视,也实在无计可施。
毕竟对于龙族而言,哪怕建立起了名为科学的体系,但所有的混血种终究还是太过羸弱。如今这个时代,就连最卑下的四代种也能冠以传说之名的时代,混血种组织们忙到焦头烂额的原因居然是可笑的死侍,,所有的纯血龙类都是不见踪迹。
他们当然可以理解成昔日的霸主们早已在历史的长河中湮灭殆尽,踪迹难觅。
但是,参考龙族的特性,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一种比纯血龙类彻底灭绝更合理的可能性。
相信很多的混血种都想到了这一点。
毕竟龙血赋予他们那超凡的头脑可不是摆设。
但从未有人将之诉诸于口,落于纸笔。
正如所有的混血种组织都心照不宣的隐瞒世界末日的消息那样。
一旦这个可能性公之于众,彻底的绝望将席卷混血种的世界。
也即。
龙类不死,只是沉眠。
沉眠在混血种们所不知的角落。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能比尼伯龙根更适合沉眠的地方呢?
这也正是混血种对死人之国抱有复杂情感的根源所在。
谁都不知道一旦打开尼伯龙根的大门,等待他们的究竟是登神的宝藏,还是龙类的卵。
但昂热知道。
是卵。
作为一个跨过了一个世纪的男人,他所经历的一切远超常人想象。
传奇的过往自然也是传奇。
时间逐渐走向二十一世纪,末日的钟声即将敲响,彼时的卡塞尔还在为了世界的宿命积蓄力量,方舟计划,英灵殿计划,最终火种计划,甚至深空流浪计划,种种天马行空的方案纷纷上马,后世的人们回望二十世纪末的那段历史,往往会不由自主的浮现这样一个疑惑,到底是为什么会让科学在短短半个世纪内连续爆炸?
甚至世界各国还进行了一系列匪夷所思的研究。
有些成功了,比如第一枚原子弹的爆炸,比如第一台计算机的诞生,比如阿波罗的登月。
也有些失败了,比如基于双胞胎心灵感应而进行的异能研究,比如大规模能量集中爆发下对是空间场域的影响。
当时的世界完全陷入了对科技和未来的狂欢。
他们想象着类似冬眠的冷冻技术,以及时空穿越的机器,还有外星人访问地球,种种匪夷所思又奇妙南明的幻想占领了所有杂志和人们的眼球。
事实上这一切并非无根之水。
要说原因的话,就是末日。
真正主宰了这个世界的混血种们着急了。
于是他们挖空了心思试图自救。
平常人所看见的种种实验,都只是他们试图自救的手段罢了。
至于为什么科学能有这般突飞猛进的发展,就是在于高贵的炼金师们放下了他们的身段,尊贵的混血种们也愿意贡献各自的言灵,现代的科学便以这两者为养料,茁壮成长。
说到底若不是因为日渐逼近的末日威胁,炼金师们还会如过去的千年一样死守他们的学识,甚至还会下意识地打击科学的出现也不一定。
而造成这一时代背景的末日,混血种们自然不可能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预言就笃信未来的他们必定走向灭亡。
肯定是因为发现了佐证预言的迹象。
比如,提前复苏以为王前驱的,次代种们。
以及三代种,四代种。
王就是王,拥有权柄的同时,自然应当统帅他们的千军万马。
但混血种们可不想面对统帅臣下的君王。
而且以他们所积蓄的力量,能否杀死龙王尚是两说,如此的珍贵,自然绝对不容许哪怕一丁点的浪费。
所以了,面对提前复苏的次代种三代种们,留给混血种们的选择有且只有一个。
在发现哪里出现了次代种三代种和四代种们复苏的第一时间,将之封印。
这也正是为何历史上的二十世纪频繁出现考古家和探险家的原因。
他们所深入的地方,正是疑似纯血龙类复苏的场所。
而其中之一,便是这里。
森特罗利亚。
当年的昂热亲自赶到了小镇,彼时矿井大火刚刚燃烧,这里的居民们只以为这是一起普通的采矿事故,但事实并非如此。
昂热与他的炼金师同伴敏锐的发现了矿井内的炼金反应。
并确定了以矿井为中心点辐射开的活跃的火元素。
毫无疑问,在这里,在森特罗利亚,将有尊贵的青铜与火一系的纯血龙类们复苏。
fqxsw.org
燃烧有大火的矿井,就是龙类的尼伯龙根与现世的交汇点。
当时整座小镇的地面都开始了龟裂。
含有狂暴火元素的气体从地下喷出。
森特罗利亚几乎就是一座随时可能爆炸的火药桶。
不,是火山。
这等恐怖的规模,庞大的预兆,炼金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眠不休的计算,最后双眼满是血丝的找到昂热。
他绝望的说。
“是军队!”
炼金师死死的抓住昂热双肩。
“希尔伯特,知道么,这下面!”
他一指地面。
“是属于龙类的军队!”
“至少二十位尊贵的纯血龙类。”
“至少一尊伟大的次代种。”
“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昂热说。
“我知道。”
是的,作为密党的领袖和最锋锐的刀,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一旦小镇下面的尼伯龙根彻底打开,纯血龙类的大军重现人间。
或许人类就不用担心四大君王和世界末日的事了。
因为在此之前,他们就得在青铜与火的大军下灰飞烟灭。
毕竟,说到底,龙类的敌人,从来就只有龙类而已。
连四代种也不是的混血种们。
不。
连死侍也不是的混血种们,又哪里来的资格让龙类正视呢?
当时摆在昂热面前的有两条路。
一个是召集密党所有的力量,甚至唤醒沉眠的英灵,拼着付出巨大的代价,与青铜与火的军队决一死战。
但如此一来,他们又拿什么以应对归来的四大君王,甚至末日呢?
其实,从一开始,就只有一个选择。
封印。
让那些沉眠的龙类,继续他们的陈年。
最好永远都不要醒来。
…………
“你是说……小倒霉,就是封印。”
“嗯嗯。”
芬格尔连连点头。
“校长,哦不昂热那个暴君,给我看过她的照片。”
“不会有错。”
“她真正的名字应该是雪莉,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变成了小倒霉。”
“而且。”
芬格尔皱眉。
“按暴君的话说,雪莉应该在履行她作为封印的工作,可现在为什么会出现在小镇上?”
“所以,我认为这是封印用的矩阵出现了问题。”
199 我会找到你
“这就是你当时想要抓住小倒霉的原因?”
“哈哈怎么能说抓呢,我那是想请她吃汉堡啊老大。”
芬格尔搓着手,一脸人畜无害的微笑。
“那校长交给你的任务呢?”
“就是,检查当年留下的矩阵,一旦出现疏漏,就要进行补完作业。”
“补完?”
路明非皱起眉头。
“是啊,那个暴君说他会带着钥匙,嗯,应该就是指矩阵很关键的一个道具赶过来,再次完善对这下面尼伯龙根的封印。”
芬格尔有些不确定的这样说。
“等等。”
一直默不作声旁听的楚子航终于开口。
他提出自己的疑问。
“从刚才起我就在思索,那个叫雪莉的女孩,就是矩阵,用一个人充当矩阵么?这是怎么办到的?”
芬格尔摊手,神情无辜。
“我就一个小小的马仔,请不要对我抱有太过夸张的希望。
认真算来在场四人的定位都是属于战斗人员,炼金方面的学识只能说捉襟见肘,他们最多只了解一些代表元素的炼金符号以及几个简单的转化方程,连一个最基本的炼金矩阵也没办法完整的画出,更别说是将一个活生生的人视作矩阵这等闻所未闻的例子。
“校长有说他当年是怎么布置封印矩阵的么?”
楚子航问。
芬格尔摇头。
“我知道的只有这些。”
“不出意外的话那个暴君正在赶来的路上,没准已经抵达了小镇。”
“”可以确定的是他当年布置的封印矩阵肯定出了问题,作为枢纽的雪莉不可能出现在小镇上,更何况还有那些居民,森特罗利亚后续的居民疏散工作其实幕后主导的是密党,每户家庭最终安置的落脚点,他们之后的生活状态,密党都有明文记录。
而且最奇怪的地方在于,小镇上的这些人,很多其实应该老死了才对。
芬格尔摊手。
“要知道已经过去了半个世纪,又不是每个人都是昂热,更何况这些居民还遭受了尼伯龙根开启时泄露出的火元素侵蚀,作为没有龙血的普通人的他们别说五十年,很多就连二十年也没有支撑到就已经去世了。”
“所以,这些人又是谁?”
“不用猜了。”
路明非望了眼窗外。
浓雾弥漫的街道,死一般的寂静。
小镇居民,混血种,都不见了。
他们的旅馆房间宛若一座孤岛,四面八方都是漆黑无垠的海,海面下有无可名状的巨影缓缓游曳。
“听到了么?”
路明非轻声问。
楚子航三人依言凝神。
只是这浓重的雾好似不仅能隔绝视线,还能将声音或者其他所有的一切都给遮蔽。
除了悄无声息,他们一无所获。
“”她在哭。
少年空灵的声音在这绝对的寂静中响起。
芬格尔抖了抖身子,赶紧搓了两把手臂,露出一个勉强的笑来。
哈哈老大您别开玩笑了,哭什么的,我完全没听到啊。
他又问向另外两人像是在寻求佐证。
“是吧是吧,会长大人,皇女殿下,根本没什么哭声对不对!”
楚子航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会长大人您这是打什么哑谜,摩斯密码吗,我看不懂啊。”
“我也没听到。”
楚子航看了眼芬格尔。
“但是我相信路师。”
零也认真的点了点头。
“我也是。”
芬格尔看看楚子航,又看看零。
他张了张嘴,终于还是丧气的什么都没有说。
其实原因很简单,相信路明非,芬格尔的想法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这个世界是这样的,不是人越多,音量越大,他的道理就越正确。
很多时候恰恰相反。
正是所谓的真理掌握在少数人手中。
楚子航三人都清楚地明白自己与路明非的差距。
所以在这种诡异的时刻,从理性的角度出发,比起怀疑路师,他们更愿意怀疑是自己这边的感官出了问题。
“那个,老大……”
芬格尔小心翼翼的问。
“在哭的人是谁啊?”
“不知道。”
路明非说。
“只是,我很好奇。作为封印尼伯龙根的矩阵,或者说枢纽,雪莉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代……代价?”
芬格尔张了张嘴。
路明非望向医院所在的方向。
“我不相信这个世界存在不劳而获的事情。”
“有得到就必有相应的付出。”
“假如和你说的一样,这下面的尼伯龙根沉眠着超过二十投的纯血龙类,那么作为封印他们的矩阵,雪莉需要付出什么?”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给出答案。
他们只是战士而非炼金师,普通的矩阵对于他们来说已是极其艰深的课题,更遑论这般用以封印纯血龙类甚至包括次代种的矩阵。
“里世界。”
楚子航忽然说。
,说到底也不用炼金知识。
雪莉付出的代价其实早已讲明,她之所以被叫做小倒霉,就是因为她那能拖人进入噩梦的传言,那是连死亡也无法解脱的恐怖煎熬。
或许,这里所描述的种种,正是雪莉自身的经历。
她还只是个孩子。
芬格尔抿了抿唇。
“老大,我知道你可能有些不好受,但人活在这个该死的世界上就是这样的,有些事不得不去做,就算你再不愿意又怎么样呢?”
他从怀里摸出一张打印的素描,那是病房的样子,窗旁摆着一张病床,苍白的女孩靠床头坐着,壮硕的男人单膝跪在床旁,微微垂首。
女孩把手放在男人的头顶,眯眼笑着。
这张画像极了正在向公主宣誓效忠的骑士。
但比起效忠,构图的宗教意味要更为浓重。
所以用忏悔这样的词或许会更合适些。
向少女忏悔的男人。
男人是年轻的昂热。
少女自然就是小倒霉。
虽然白天见到的小倒霉脏了很多,也没有笑,但这两个女孩的眉眼太过相似,特别是那独特的殷红瞳色,也难怪芬格尔一眼便会认出。
说来这瞳色是素描上唯一的色彩,明明是红,却不像火焰那般危险狂暴,只让人觉得温暖。
“没有人被牺牲。”
芬格尔说。
“这是那个暴君让我转交给你的,老大。”
路明非沉默的接过素描,伸手轻轻抚过。
“还有,他有一句话希望我帮忙转达。”
“嗯,我知道了。”
芬格尔愣了下。
“老大你知道了什么?”
路明非收起素描,却是转移了话题。
“我记得你刚才说,校长已经到了?”
“是的。”
芬格尔想了想。
“他应该就在小镇外面,这是很重要的事,一旦封印失效,尼伯龙根里的纯血龙类降临现世,人类社会将遭受无法承受的重创。”
“由纯血龙类组成的军队,以现代人类的力量真的有办法应付么?”
芬格尔摇摇头。
“老大,我根本无法想象这些纯血龙类会给全世界造成多大的破坏。”
“而且,您别忘了,森特罗利亚还被选为了铁王座的试炼场,我们即将面对的可能不只是龙类军队而已,也许还要算上一尊,统帅军队的王。”
“所以呢。”
路明非说。
“所以?”
芬格尔有些被S级的反问给问道了。
路明非看着他。
“所以你们就要重新加固这个封印,以雪莉那个孩子作为矩阵,让她继续为了全人类的安危这种大意而牺牲。”
芬格尔没有说话。
其实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只要是一个成熟的人,无论是成熟的政客成熟的商人亦或者成熟的战士,无论是谁都会做出的选择。
两害相权取其轻。
而且他们的现状与哲学里的电车难题并不同。
电车难题是说你按下闸门就能活五个人,代价是一个无辜者的生命,而假如你视而不见则无辜者可以安全的活下来,但那五个人就得去死。
可路明非等人面对的情况并不一样。
一方是几乎全世界的人类,一方是雪莉,万万人与一人相比,而且这个叫做雪莉的女孩是自愿如此,自己做出的选择,与他人无关。
但是啊。
只是一句自愿,就能心安理得么?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校长不直接把加固封印的钥匙交给你,”
面对路明非的问题芬格尔陷入沉思。
“我知道啦!”
他双眼一亮。
“那该死的暴君想要工费旅游?”
三双目光幽幽的盯过来。
“哈哈哈我开玩笑的调节一下气氛嘛不要在意不要在意!”
路明非当然没有在意。
几天下来自家这室友什么德性他还不知道么?这么点小事都要生气芬格尔早死八百回了。
“校长他啊,大概也在犹豫吧。”
路明非看着素描里那个单膝跪在少女床前的男人。
“就算是传奇也有不得不做出的抉择,说到底,还是太弱了。”
“所以,你才把选择的按钮交给了我。”
路明非忽然问。
“知道我为什么要传人武道么?”
芬格尔愣了下。
他不知S级怎的没头没脑的就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也不等回答,路明非自个说了。
“就是因为,我听不得人哭啊。”
他笑了笑,转而对若有所思的三人说。
“我知道你们很好奇,好奇我为什么要浪费一天的时间去调查,对么?”
芬格尔楚子航和零纷纷投来目光。
小倒霉这个显而易见的线索从一开始就摆在了他们面前,当时无论是谁都看得出这个女孩身上的问题,但路明非没有选择调查这个女孩,反而继续按照昨晚的计划分头行动。
本来可以用路明非并没有注意到小倒霉这样的理由来解释,但听S级现在的意思,他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女孩,却是故意忽略,其中似乎有别样的意图。
“因为我听到了。”
“从一开始,我进入这座小镇的时候开始,就听到了。”
路明非看向房门。
“你在哭啊。”
不知何时,一个裹在脏斗篷中的女孩站在了门口。
她用那双殷红的眸子望着房中四人。
小倒霉。
“我听到了有人在医院里哭。”
“但是我找不到那人是谁。”
“也是直到刚才,我忽然明白。”
路明非吐出一口气。
“是你在梦里哭吧,雪莉。”
小倒霉仿佛没有听到那样,无动于衷。
她向着路明非四人伸出手。
浓雾如沸腾的米粥般骤然汹涌。
有什么恐怖的黑影在其中若隐若现。
隐约还能听到谁的哀嚎,痛苦的叫。
芬格尔面色狂变,全身肌肉紧绷,他瞬间翻身而起,便宛如一头抖擞精神的雄狮,随时准备扑击。
楚子航和零也在同时摆出了战斗姿态,身为精英屠龙者的他们敏感的在此刻的小倒霉身上感觉到了恐怖的威压,那是来自龙类血统的压制。
只有路明非一人,没有攻击,也没有防御。
他也伸出手。
抓住了小倒霉的手。
“你其实,是在求救吧。”
“不要怕。”
这是第一次,有人面对小倒霉的手不逃不避。
少女定定的望着路明非。
“我会找到你。”
浓雾吞噬了路明非温柔的脸。
他说的话明明那么轻。
却压下了所有怪兽的嘶吼与咆哮。
“雪莉。”
…………
“长官,第三野战团已部署完毕。”
昂热回了个军礼。
“很好,士兵,现在我命令你们待命,做好随时接战的准备。”
“是!”
呼啸的战斗机在森特罗利亚上空划出道道白色的轨迹。
钢铁的装甲洪流碾压地面砂砾滚滚而至。
世界上最强大国家的秘密卫星调整轨道,为这座美洲小镇周围的庞大军队提供了信息支持。
当时间来到二十一世纪,战争呈现出更加的信息化和自动化,装甲车中一个士兵按下火箭筒的发射开关,对他来说只是手指微微一动的功夫,但把视角放到宏观,则是从地面指挥部到天空卫星整体的联动,是一整套现代化的科学体系才能达成的奇迹。
昂热敲击耳麦,令频道陷入暂时的静默。
他注视着眼前处在浓雾中的小镇。
接下来所能做的就是等,也只有等,等最后出来的到底是他们的英雄,新的传奇,还是铺天盖地的龙。
baimengshu.com
是前者自然最好,盛大的宴席至高的荣誉,全部都将成为新传奇的注脚。
当然,更大的可能是后者。
是后者也无所谓,昂热这一生都在战斗,并不介意在他的功勋上多添上几笔,尤其还是用纯血龙类的血作为落笔的墨。
他们积蓄了这么久的力量,以炼金和言灵所哺育出的名为科学的庞然大物,今天就要以此和纯血的龙类们好好打声招呼,跟他们说一声,祖先们,时代变了。
200 昂热和汉高
“看起来你们和军方的关系很不错啊。”
汉高耷拉着眼皮,这是个地地道道的老人了,他脸上的皮肤因漫长的岁月而松弛,两腮像赖皮狗那样垂下来,厚厚的眼皮垮着堆在那里,让人拿不准,这人呢到底是睁着眼还是闭着。
而谁也没法相信的是,就这样一个随时可能入土的家伙,竟然和他身旁那个黑西装佩红玫瑰,满头银发精神矍铄的男人活跃于同一个时代。
那时二战的阴云还在全世界的上空徘徊。
来自西方的探险家和冒险家们钻进古老的遗迹,凶险的无人区,甚至将目光投向海底与深空,滚烫的龙血为他们提供了前进的动力,灼灼的黄金瞳是他们面对一切挑战的勇气,末日的钟声即将敲响,那是审判日前最后一个世纪,战争以人类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庞大规模疯狂席卷两大洲三大洋,教科书上只会记载一战二战就是世界列强对现有资源的瓜分不均而引起的矛盾,从而诉诸武力,但平日里朝九晚五关注着明星股票和流行的人们,绝对不会想到这个世界还隐藏有一股强大的力量。
名为混血种的庞大力量。
从远东到极点,从公元前罗马远征上战马扬起的灰到二十一世纪华尔街荧屏上跳动的数字,血管里流淌有神奇力量的混血种们早已从实际意义上统治了这个世界。
作为借着当年美洲大开发的契机野蛮生长起来的密党,与这片土地上的霸权国家自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亚伯拉罕血统契固然神圣不可违逆,但后人们总有这样那样的办法迂回以达成他们的目的。
血契规定了混血种必须向人类世界隐藏龙类的存在这一铁律,但它并未制止混血种加入人类的阵营冲锋杀敌,也没有说明混血种不得以贵族甚至高等种族自居。
前者是密党习惯的道路。
就连这一屠龙组织的领袖,传奇的战士昂热,也曾效力于美国海军,并在二战后的年月接受秘密任务,以绝对的姿态凌驾于日本,使那个岛国的混血种不知影皇,只知校长。
自然
另一方面,密党如今的形态,卡塞尔校园,几乎已是成为了退役士兵的收容院,他们每年为这些大头兵们支付大笔的开销,提供优质的再就业岗位,说到底一群没有龙血就连C级混血种也不是的普通人,哪怕再是训练有素经验丰富,真的有资格呆在混血种的学院里么?
答案只有一个。
密党与这个国家长期维持着一种秘密且稳定的默契。
昂热亲往日本镇压蛇岐八家以及卡塞尔的退役校工就是默契的具体表现。
包括,此刻因为昂热的希望,就陈兵于森特罗利亚周围的第三野战团。
黑西装的男人静静地望着前方被浓雾笼罩的小镇。
钢铁的怪兽嘶吼咆哮,磨砺爪牙,只需要男人一句简单的指令,足以将小镇来回覆盖上三次的饱和式火力便会在一分三十秒内倾泻殆尽,彻底地将这个寂静岭的原型城市化为废墟,或许从今往后人们再想起森特罗利亚,就只能在电影和游戏里的寂静岭进行缅怀。
这就是混血种推动战争,推动炼金和言灵,不惜一切代价从而培育出的名为科学的怪物。
事实上在很多年前,混血种中的有识之士就已经认识到,面对预言中的末日,他们就算掌握全部的炼金学识,哪怕推陈出新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利用炼金的力量对决龙类这种事终究只是痴人说梦。
说到底,炼金是属于龙类的所有物。
想要屠龙,就必须掌握一种独属于人类的不同于炼金的技术。
于是科学就这样应运而生。
“我说啊,老伙计。”
就算是已经老到了这种程度,依然能从汉高的站姿中看出其刻入骨子里的贵族礼仪,他静静的站在昂热身旁,两个男人分明体型差距悬殊至此却丝毫不给人以突兀怪异,只觉得理所应当。
“你这动静还真大。”
汉高似乎是扫了眼冷冰冰的装甲洪流,又似乎眼皮抬也未抬。
“这种级别的火力都足以应付一场小型战争了吧。”
“我越来越好奇了,你当年在这座小镇里都发现了什么,过去了半个世纪,居然还需要这么夸张的力量,说实话,我还以为你会跟以前一样,一个人提着折刀冲上战场呢。”
老人难听的笑了两声。
他的声带早已干瘪,失去弹性,处在随时可能失去功能的状态。
哪怕是混血种,一个多世纪的岁月也实在过于漫长。
汉高既没有躺在棺材一样的维生装置里苟延残喘,也不是那个叫昂热的怪胎,一战二战原子弹爆炸然后信息时代的到来,他这一生所经历的一切已经足够的多,多到了将那位曾经风华正茂的最高议会代行者摧残成如今这垂垂老矣的模样。
siluke.com
可他的老伙伴却还是跟当年一样。
“夸张么?”
昂热耸耸肩。
“我并不这样认为,事实上还有两个野战团正在赶来的路上,他们将分别在距离森特罗利亚十公里与二十公里的位置建立轰炸阵地,另外我还申请了必要时刻的远程打击。”
“远程打击?”
“嗯,就是你理解的那样,砰的一下。”
昂热宽厚的手掌瞬间打开,与老人那高龄不符的暴力顿时展现的淋漓尽致,他是传奇,哪怕百三十岁,也是传奇。
“用一场盛大的烟花庆贺他们的死亡。”
“你跟当年一样不要脸。”
汉高说。
“还记得我们在珍珠港玩的游戏么,真令人遗憾,那个女兵居然选了你,我可是准备好了晚上的酒店,她却宁愿和你”这个莽汉在沙滩上乱来。
“这是浪漫,浪漫。”
昂热优雅的抚胸。
“背着教条和戒律出生的你是永远不会懂的,汉高。”
干瘪的老人沉默良久。
战斗机的嗡鸣和装甲怪物的咆哮仿佛近在咫尺。
“是啊,我已经在学脏话了。”
汉高像是在叹息。
“但就是这样,有些东西生来就刻在了骨子里,像是我们生来就流淌有龙血一样,我是最高议会的代行者,是欧洲混血种家族的继承人,而你。”
他说。
“你这个不要命的无赖。”
“哈哈哈。”
昂热开心的笑起来。
“不对,不对,你这话可不对。”
“老家伙,要是让我们的S级听到了,大概要跟你决斗了。”
“路明非么?”
“哦,消息很灵通嘛。”
汉高望向浓雾中的小镇。
“你到底在做什么,昂热。”
“那个姑娘最后死了。”
“谁都想不到日本的飞机会忽然跑到珍珠港,她的运气不好,一枚炸弹就落在她旁边,我记得是,不到三米吧。”
“谁记得呢?”
昂热满不在乎的样子。
“如果你忘了,那日本的混血种们可真是有够冤的。”
汉高扯着嘴角笑了笑。
“我知道你这家伙不可能爱尚一个人。”
“哈哈一个刽子手怎么可能跟爱情沾边,要我说啊,你不配。”
昂热轻笑着扫了他一眼。
“老伙计,我真希望你在说这话的时候能把手从那把炼金左轮上拿开。”
“你当我老年痴呆了么!”
汉高用另一只手凶狠的比了个中指。
昂热却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那样哈哈大笑。
“知道你们的贵族礼仪在我看来像什么吗?”
老人取出一支雪茄,慢条斯理的剪开,难以想象这个疯子居然在跳伞的时候还随身带着一整套的享受用具。
昂热喷着烟,模样酷似电影《教父》里的黑手党。
只是最暴戾的黑手党也不过是二话不说掏出一把手枪杀人。
昂热他有一个野战团。
哦不。
是三个。
老人抱着胸吞云吐雾的样子可真豪迈。
只可惜站在他身旁的不是身材火爆的美女,而只是一个随时可能躺棺材里长眠的老人。
“娘娘腔!”
粗大的雪茄上下抖动。
昂热喷着烟。
“是娘娘腔啊!”
汉高收回中指,眯着眼,等自己这老朋友笑够了,才慢悠悠的说。
“办得到么?”
他问。
“别忘了你们狮心会和密党是哪里来的,真正的古籍全在我们最高议会的档案室里躺着,所以了,青铜与火一系最高的权能,需要我提醒你么?”
“火元素静默。”
汉高摩挲着炼金左轮上的符文。
“你引以为傲的野战团,在真正的君主面前,只是大号的金属玩具啊,我的昂热。”
屠龙者深深吸气,雄壮的胸肌如吹气般鼓起,远超现代医学认知的肺活量开始作用,产自巴西的上好雪茄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燃烧,其独特的雪松木清香顿时充斥了老人口腔,直入肺脏。
真是个怪物。
“我记得,我说过吧。”
昂热轻松的抖了抖雪茄。
“这些火力啊,只是为了庆祝,他们的死亡。”
“听到了么,这里是重点,记得做笔记。”
昂热笑了笑。
“是庆祝他们的死亡,而不是杀死。”
“我的老伙计,我从来没有想过只用三个野战团,就能解决青铜与火的军队这种疯狂的事。”
汉高又扯了扯嘴角。
“三个野战团都办不到么?我很好奇,你又把筹码压在了谁身上。”
“别告诉我,是那个S级。”
沉默了。
汉高干瘪的笑了笑。
“看起来那个路明非要比传闻中的更可怕啊,居然能担得起老伙计你的期望,有机会的话,我真想见见他。”
“不。”
“哦,还真是不给面子呢,这么直接就回绝了么。”
昂热摘下玫瑰轻嗅。
“我的意思是,我还想不到S级的极限在哪里。”
汉高摩挲炼金左轮的手指微微一顿。
这个老人的身上竟短暂的出现了漏洞,换言之要想杀死他最好的机会就是现在。
但真有那么简单的事么?
昂热嗤笑一声,无动于衷。
两人年轻时斗了那么久,谁还不知道谁了。
汉高叹了口气,似乎是在为没能成功骗到他的老伙计而感到失望。
“说说你吧,怎么想的。”
昂热说。
“就这么确定小镇里是青铜与火的家伙。”
“不要太小看我们议会了啊。”
汉高这样说。
“你们当年撤离小镇居民的行动很隐蔽,但也不是什么线索都没有留下,更何况还有灵视的存在,只要找几个分别隶属于四大君主的混血种到这边觉醒,总能碰上几个能看到差不多画面的例子。”
“灵视么,真是没办法。”
昂热说。
“而且,当年在寻找四大君主臣属的人,可不只有你们密党。”
汉高淡淡的哼了声。
“别玩脱了啊,老伙计,没有君主的臣下,或者没有士兵的皇帝,虽然很难,但我们还是有办法对付。”
“可现在呢?”
“情报没出错的话,青铜与火的龙,和他们的王,都在那里。”
“我可不想在末日降临前,就去见先祖。”
“放心,放心。”
昂热说。
“还有个家伙在等着我呢,我可不会轻易的去死。”
“让年轻人放开手脚去大闹一场吧。”
“是啊。”
汉高竟出奇的附和了昂热的话。
“让年轻人去大闹一场吧,我们老咯,打不动咯。”
“听到了么?”
昂热忽然说。
“你的炼金左轮在反驳啊,汉高。”
“如果连你也打不动了,那站在这里拦我的家伙,就应该换个人。”
“老家伙和老家伙叙旧嘛。”
汉高的手指搭在左轮的扳机上。
从始至终这把杀器都处在随时能发射子弹的状态。
他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拦住传奇屠龙者进入森特罗利亚。
“那就等吧。”
“嗯,等吧。”
接下来是漫长的沉默。
他们只是望着浓雾中的小镇,一言不发。
而此刻,小镇中。
或者说,与小镇相对的里世界中。
可以用另外一个词来称呼。
寂静岭。
桑切尔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死一样的苍白。
如果这个形容是真的那该多好啊。
如果,真的能死的话。
浓雾在一旁的地面上凝出一段文字。
“恭喜您完成试炼第一环,进入里世界。”
“第二环已开启。”
“活下去。”
最下方有一个倒计时。
在桑切尔最开始进入寂静岭时,倒计时的数字是24小时。
而现在,这个数字是12288。
201 里世界的寂静岭
在醒来后的十分钟里,桑切尔一动不动,如同玩偶那样坐在地上。
浓雾中似乎有某种存在影影绰绰,明明什么都没有看到,却有种周遭都是人的感觉。
真热闹啊。
试炼第二环的任务很简单,在寂静岭中存活超过24小时即可。
当初桑切尔发现自己进入里世界时,充斥内心的全是狂喜。
或许这就是天命吧,只是出于找人打架的想法,他在夜晚的森特罗利亚游荡,似乎是碰到了一个小女孩,桑切尔就稀里糊涂的进入了里世界。
也太轻松了吧。
桑切尔有种这什么试炼就是给他量身定做的想法。
而且第二环的内容,存活二十四小时,哈哈,存活?小小一个镇子能有什么危险,对他来说那还不是简简单单。
直到闲逛的他遭遇了……那些怪物。
桑切尔努力的控制自己什么都不要想。
那些怪物……不,只是怪物这样的词根本没办法去形容,那些……那些东西会嗅到人类的思想,找过来,吃掉自己。
他尝试过反抗。
失败了。
所有的努力都失败了。
那些东西太多了,战胜,怎么可能战胜。
想死也死不了。
无论多少次都会重新回到小巷睁开眼,然后任务要求的时间就会翻倍。
到现在,他已经死了九次,还是十次?
忘记了。
死亡好可怕啊。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这样想着的桑切尔又一次回忆起了手指被吃掉的感觉。
于是,自然而然的,他缓缓露出一张陶醉的脸。
对了,我还是混血种,我体内有高贵的龙血。
大人们需要我。
好想死掉啊。
嘈杂细碎的窃窃私语在他脑海里回荡。
裆桑切尔回过神时,惊恐的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刚醒来的小巷。
等等,好安静。
桑切尔双眼血丝密密麻麻,一会瞪大了眼看向左边,凝固片刻,突然又毫无征兆的弯腰透过胯下看向身后。
“没有!”
他掀飞砖块。
“没有!”
他爬上路灯。
“没有!”
他一脑袋撞开窗,一脸的血在流。
“都没有!”
桑切尔蜜蜂振翅那样的快速眨眼。
“你们!”
“你们!”
“你们这些东西!”
“跑哪里去了!”
“啊!”
“跑哪里去了!”
“出来!”
“出来出来出来出来!”
“给我出来啊!”
忽然一静。
静到了诡异。
桑切尔如同受人控制的扯线木偶那样,一下,一下,翘起了嘴角。
“我知道了。”
“啊哈,我知道了!”
暴突到几乎要撑裂眼眶的双眼,死死地盯住了,他的肚子。
“你藏在这里啊!”
“嘿嘿,嘿嘿嘿。”
“嘿嘿嘿。”
桑切尔双手抓住他的肚子,往相反的方向,用力。
“乖乖的,让我看看你,嘿嘿,看看……”
不知道哪里传来了轰隆声。
像是有某种巨大的臃肿的存在炸了开,还能听到飞溅的液体腐蚀地面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声音。
桑切尔如癫痫并发作般连着打了好几个摆子。
他茫然地望向四周。
腹部的剧痛突然袭来。
桑切尔面色一变,等他看轻了自己那血肉模糊的肚子时,瞳孔骤然一缩,之前的记忆他的所作所为潮水般涌上脑海。
啊!
桑切尔抱着脑袋在地上不停翻滚,又拿头一下一下撞着地面,暗红的血四下飞溅,落在地面后很快消失。
“不要!快逃!”
“快逃!”
“快……快吃了我!”
桑切尔如同面对杀父仇人那样骤然抬头。
他脸上是一条一条的指甲抓痕,眼角迸裂,鲜血从双耳流出。
“快点!吃了我啊!”
有某种巨大的难以想象的东西出现了。
它落了下来。
或者是他或者是她也或者是祂。
谁知道呢?谁在乎呢?
在死亡前的瞬间,桑切尔奇迹般的平静了。
他坐在那里,不逃不避,脸上是欢喜的笑。
像是坐化圆寂的老僧。
浓雾翻滚。
那个巨大的东西默默的站着。
孤独的站着
听啊,有人在哭。
桑切尔睁开眼,那是一双灰暗到没有丁点生气的眼,像是尸体一样的眼。
映入眼帘的是死一样的苍白。
浓雾在地上凝出一段文字。
“恭喜您完成试炼第一环,进入里世界。”
“第二环已开启。”
“活下去。”
冰冷的倒计时横亘在他的眼前。
“24576”
…………
“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
杰克把自己塞进衣柜,只瞪大了左眼透过柜门的缝隙屏息凝神的观察外界。
该死的,上帝在上,圣母在上,我仁慈的万能的主啊,看看您迷途的羔羊吧!
如果可以重新选择,他一定会给三天前的那个白痴一样的自己狠狠一个巴掌。
铁王座?青铜与火?君主?神明?
这也是你一个小小的猎人可以染指的!
怎么就脑子一热跑过来,啊,怎么就脑子一热!
当杰克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进入了里世界时,他几乎是欣喜若狂。
试炼的第一环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完成了!
杰克踌躇满志,开始设想起了他在得到铁王座后的生活。
从今天开始,这将是新的传奇,哦不,是新神话的开始。
毫无疑问,他将成神。
至于任务说的第二环,存活二十四小时这种事,根本就不值得让伟大的杰克放在眼里。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操心,比如,属于他的神国应该选在哪里之类的。
但杰克没想到的是,他能不能在今天成神这点说不准,但可以确定的是,今天毋庸置疑就是他此生最难忘的噩梦。
杰克根本不想回忆自己都经历了什么。
如果可以他想直接切掉自己一部分的大脑,这样子的话,应该就能忘记了吧。
啊哈,就是这样,我真是个天才!
我要那么多的大脑干什么,只留下一半就好啦,切下来的这些,完全可以献给大人们啊!
即刻晃了晃脑袋。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好像是……第一次死亡后吧,直到现在,他偶尔就会短暂的出现意识模糊的奇怪症状。
就好像脑袋里塞进了一个别的什么家伙。
那家伙总是不停说啊说吵死个人。
杰克有点烦。
但他还是一动不动地藏在衣柜里。
类似的经历他也不是没有,中东的战壕可比衣柜难受多了,潮湿闷热,有些人泡得久了再脱掉鞋,几根脚趾就这样掉了下来。
好在他是混血种,体内流淌有龙血的高贵存在,战壕那种地方虽然可怕,但到底还是没能把伟大的杰克怎么样。
可是,这衣柜就不同了。
杰克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什么都听不到的安静简直要他发疯。
透过缝隙往衣柜外面看过去也只是一片浓雾,白,白白,还是白。
杰克总觉得那白里藏着什么。
但是,没关系,伟大的杰克躲在衣柜里!
你们找不到我哈哈哈!
杰克一个人咧嘴笑了。
就是这安静的时间长了总归有些寂寞。
如果有人能说说话就好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脑子里忽然就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对了,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聪明的杰克忽然想起了自己脑袋里的那个家伙。
于是他聚精会神地听起来。
听那家伙都在说什么。
嗯,声音好小。
嗯,怎么还在笑。
烦死了,能不能大点声说话啊,你这家伙没吃饭么!
“是啊,没吃饭。”
脑袋里的那个家伙这样说。
杰克忽然觉得有些熟悉。
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
可是,在哪里听过呢?
他冥思苦想,抓耳挠腮,完全顾不上了要隐藏的初衷。
对了,他想起来了。
这说话的人,就是他自己啊!
恍然大悟的杰克,露出一个开心得像是孩童的笑。
“食物怎么能吃饭呢?”
脑袋里的杰克笑着说。
“是啊,食物怎么能吃饭呢?”
衣柜里的杰克笑着说。
“快点去给大人吃掉吧。”
脑袋里的杰克语气温柔。
“大人,大人!”
衣柜里的杰克打开了柜门。
脑袋里的杰克就低低的笑。
“轰隆!”
不知在哪里的远方传来巨响。
有某种巨大的恐怖的存在炸开了。
“不!”
脑袋里的杰克不敢置信的惊呼。
“不可能!”
如同一桶冰水迎头浇下,杰克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慢慢的他的双眼爬上了恐惧,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他想起来了刚才自己的身上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这地方果然有问题!
杰克发现了自己正在推开柜门的手,面色大变,连忙往回缩,最合上门的关头又紧张兮兮小心翼翼,确定一丁点的声音都没有发出后才重重的松了口气。
差点……差点就出去了!
劫后余生般的杰克无声的深呼吸。
他正在为了自己捡回一条命这件事而庆幸。
“是啊,是啊。”
脑袋里的杰克也在大喘气。
“差点……差点就让你逃出去了!”
“哈哈哈,说什么傻话!”
杰克嘲笑着脑袋里的另一个自己。
“我都躲在衣柜里了,这么安全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有危险!”
沉默着,沉默着。
脑袋里的杰克嘿嘿的笑起来。
“哦,是么?”
“你看清楚,这里到底是衣柜。”
他猖狂的笑起来。
“还是大人的胃!”
卧室中,棕色的老衣柜发出砰砰的声响,还有某种尖锐事物刮擦木板的动静,听起来又像是在直接刮着头皮,不似人类的哀嚎从里面传出。
很快,一切归于平静。
卧室的床上出现了一个身穿作战服的男人。
杰克猛然睁开眼。
他翻身而起,快速扫视浓雾在墙上凝出的第二环试炼信息,无声的跳下床,环顾卧室。
当目光落在衣柜上时,杰克停了停。
仿佛有个声音在他脑袋里说。
“安全,安全,钻进去就安全了!”
杰克没有轻举妄动,他默默沉思,再次回想了一遍试炼内容,只要活过了二……嗯,只要活过了九十六小时,就能通过第二环的试炼。
cxzww.com
这也太简单了吧,只是九十六小时而已!
杰克轻松的想着,又一次将目光投向了衣柜。
说起来,只要他躲进这衣柜里,试炼不就能轻易地完成么?
“哈哈,你真是个聪明的杰克!”
“你也是。”
杰克这样与脑袋里的杰克对话。
然后他笑着钻进了衣柜。
不知道是不是衣柜上了年头的原因,他发现柜门上有一条条暗褐色的木头纹理,杂乱的没有任何规律,应该是小孩子的涂鸦吧,杰克没有放在心上。
杰克缓缓关上了柜门。
衣柜最后合上的声音,就好像某个无可名状的怪物发出了一声,饱嗝。
杰克把自己塞在衣柜,瞪大了左眼透过缝隙观察着外界。
…………
蜘蛛切,出鞘。
雪亮的刀光一如泉上一泓明月。
源稚生轻咦一声。
他明明斩到了,怎么前面除了雾气什么也不剩。
源稚生感觉到周围的雾里有什么东西存在着,死死盯着自己。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没有靠近,只是围住了源稚生。
原因,对了,原因。
果然,本来放着汉堡的地方空了下去,源稚生微一蹙眉,取出了一只儿童玩具那样的粉红手电筒。
他能确定,自己携带的随身物品里没有这样的东西。
按动开关,一束小小的光亮了起来。
源稚生眉头一扬,沉思半晌。
“樱,夜叉,乌鸦。”
他喃喃。
似乎是下了某个决定,源稚生俊美的脸上一片肃然,他打着儿童手电筒,向浓雾中走去。
说来也是神奇,手电筒似乎拥有某种魔力,在持有其前行的状态下,浓雾中的东西全都远离了他,男人身周干干净净。
源稚生并不在意。
他只想尽快找到自己的同伴。
这个里世界太诡异了,总给他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很担心伙伴的安危。
果然,不好的预感总会应验。
源稚生的脚步停下了。
他缓缓的抬头。
浓雾中巨大的存在显露了其冰山一角。
这是远超出常人认知的东西。
就连蛇岐八家的少主眼中也爬上了骇然。
但他没有退。
源稚生暗灭手电筒,放入怀中,妥帖收好。
男孩一扬风衣。
双手各是握住悬在两腰的佩刀。
名刀:蜘蛛切!
名刀:童子切!
出鞘!
源稚生微微下压身体,点燃黄金瞳。
他说。
“斩鬼!”
浓雾翻腾。
源稚生睁开眼,晃了晃脑袋。
之前发生的一幕幕闪过脑海。
一丝一毫的信息都不曾缺少。
我已经死过一次了啊。
他这样叹息。
那个巨大的怪物仿佛又一次出现在了面前。
这真的是人类……真的是混血种能够应付的家伙么?
源稚生沉思。
直到一声轰隆巨响将他唤醒。
一瞬的茫然后,日本执行局的局长大人骤然抬头,看向了某个方向。
那里……
是的,不会错!
是那个巨大的怪物!
所以,死了么?
是谁!
源稚生于原地静立。
他困惑的想,居然有人能杀死那头巨兽。
202 芬格尔和酒德麻衣
“是人是鬼!”
芬格尔如星球大战中的西斯武士那样挥舞着钢筋。
“给我从实招来!”
女人则好似一片落叶般从屋顶上翻下。
她审视的目光落在面前男人的脸上,顿了顿,又慢慢的看向了对方手中的钢筋。
她轻轻笑了声。
“这就是你的武器?”
“喂喂喂,这是什么态度!”
芬格尔愤怒了。
“你在看不起伟大的冥杀炎魔刀么!快点给我向它谢罪啊混蛋!”
他举着钢筋。
“冥杀……炎魔刀?”
女人歪了歪头,发出声意义不明的“哈”。
“嗯,正是。”
芬格尔得意洋洋。
“还有,我说你啊,以为歪个头就够了么,嘿嘿。”
芬格尔上下打量着女人包裹在紧身衣里的曼妙躯体,不得不说就算以他专业品鉴美女的眼光来看,这位忍者小姐的身材也实在是好到了犯规的程度。
注意到芬格尔的眼神,女人目光瞬间冰冷下来,用一种仿佛看着垃圾的态度,淡淡哼了声。
“那你想怎样?”
“当然是……”
芬格尔礼貌的笑了笑。
“谢罪的话,肯定要露出肚皮才行啊,这可是国际惯例。”
“我可没听说过这种恶心的惯例。”
“那是你……”
笑嘻嘻的芬格尔忽的转身,没有预兆没有准备,岩石般隆起的肌肉几乎要撑爆袖管,一条条的青筋如小蛇扭动,芬格尔舒展的形体如同古希腊的雕像《掷铁饼者》一样,充满了雄健男子的力与美,这是足以使画师和摄影家疯狂的一幕,是足以在一瞬间引爆他们所有艺术灵感的一幕。
当然,也是足以使女孩们尖叫的一幕。
只有见了此刻的芬格尔人们才会相信,这废柴在四年前的确就是卡塞尔无可争议的领袖。
酒德麻衣微微皱眉,他在此刻芬格尔的身上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再见!”
芬格尔这样吼着,一钢筋抽飞了浓雾中某个悄悄摸过来的怪物。
酒德麻衣疑惑的看了眼那钢筋。
眼花了么?
不可能,她怎么可能眼花。
所以,就是说,刚才那钢筋上的火……是真的?
只是那玩意怎么看都只是一根普通的钢筋而已吧,忽然就冒火什么的,莫非眼前这位壮士还习得了岛国的不传之秘,斩魄刀!
“忽,吓死了吓死了。”
芬格尔心有余悸的捂住胸口,狼狈喘气,看他现在这样子实在没办法将之与一分钟前那个神勇有如古希腊半神的男人联系到一起。
“刚才那是什么?”
酒德麻衣问。
“喂喂,我说美女,没看到我都这样了么,也不关心一下,我很伤心啊。”
“哦。”
酒德麻衣看向愤愤不平的芬格尔。
“要死了么?”
“还没。”
“好。”
酒德麻衣又看向怪物消失的方向。
“那个东西……到底是?”
“站在这里问也没用的啦,走,过去看看不就行了。”
芬格尔如日本古代的大剑豪那样把名刀往肩上一扛,辨了辨方向,大摇大摆的往前走。
只是这家伙的名刀居然是一根钢筋多少显得有些寒碜就是了。
“奇怪的家伙。”
酒德麻衣盯着芬格尔的后背看了会,低低的说了句,跟了上去。
浓雾笼罩的寂静岭,除了两人回荡的脚步声外,一片死寂。
“这样啊。”
芬格尔说。
“好啊好啊。”
他又说。
“会不会疼啊,先说好我打针都怕的。”
酒德麻衣终于忍不住了。
“够了,你很吵诶!”
芬格尔立刻赔笑。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这就帮你教训他!”
然后这家伙换了副表情,一本正经的说。
“听到没,你吵到别人美女啦!”
“呵,一点礼貌都不懂,我真为有你这样的我丢脸!”
酒德麻衣:……
她好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确认一下周围,尤其是在芬格尔的身边,除了浓雾什么都没有。
“那个。”
酒德麻衣说。
“你在和谁说话?”
“我么?”
芬格尔一脸“真拿你没办法啊”以及“真是大惊小怪”的表情,无所谓的摆摆手。
“我当然是在和我说话啦,你看这里还有别人吗?”
酒德麻衣:…………
芬格尔看了看她的脸,哈哈一笑。
“我说,你该不会以为我疯了吧。”
酒德麻衣用一种相当复杂的目光看着他,同时不着痕迹的往旁边溜了两步。
芬格尔倒是奇怪了。
他用钢筋蹭了蹭脑袋,好奇的问。
“你就没听到么?”
“听到?”
酒德麻衣皱眉。
“我应该听到什么?”
“当然是另一个你啦。”
这么说了句,芬格尔停下来,左右看了看。
“怎么不见了?”
他嘀咕。
“我差不多打到这了啊?”
“你怎么确定的?”
酒德麻衣问。
“当然是数学。”
芬格尔又开始得意洋洋了。
“没听人说么,数学可是最接近真理的学科,只要学好了它,算一个落点那还不是轻轻松松。”
“还第一次听说数学能做到这种离谱的事。”
酒德麻衣撇撇嘴。
“算了,没找到也很正常。”
芬格尔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倒不如说,多亏了没找到,我大概能确定它到底是什么东西了。”
“哦?”
酒德麻衣来了兴趣。
“说说。”
“想知道啊,想知道也不是不行。”
芬格尔贱兮兮的笑了笑。
“你答应我接下来一起行动,还得听我的,我就告诉你。”
“好。”
酒德麻衣爽快回答。
芬格尔意外的挑挑眉,哈哈一笑。
“那我就说了。”
芬格尔盘起两条粗壮的大腿,席地而坐。
首先,让我想想,该从哪里开始呢?
“嗯嗯,我知道我知道,是啊是啊,那真是棒极了,祖先太伟大了对不对,我都要哭了,所以能不能让我和美女聊会天啊,好歹你也是芬格尔,给我点个人空间行不行。”
fantuankanshu.com
男人神情丰富的自言自语。
酒德麻衣目光一动,难道说,这人真的发现了……
“哦,我知道了!”
芬格尔一拍大腿,点头说。
“就从这个地方开始说起吧。”
“你知道森特罗利亚封印了青铜与火的军队这件事么?”
“无所谓,不管你以前怎么着,现在也都知道了。”
芬格尔大手一挥,酒德麻衣闭上嘴,她可以确定了,眼前这个男人,精神状态很不对劲。
她看着双眼炯炯有神异常亢奋的芬格尔。
默默做好了随时能够出手的准备。
在此之前,就先听听对方能说出什么话吧。
芬格尔像是一点也没注意到女忍者的小动作,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兴奋的滔滔不绝。
只是他手中紧握的钢筋,隐约亮起暗红的光,一呼一吸间如藤蔓般生长。
这一幕进行的悄无声息,甚至,就连芬格尔自身也未曾发现。
他继续诉说,兴致勃勃的分享自己的思考。
在龙类的社会中,除了至高无上的君主以及他们那些次代种三代种四代种的臣属外,还有着一群数量相当庞大的生命体。
注意,不是混血种,也不是死侍,尽管这两者在远古的时代都已侍奉龙类为荣。
但龙类更习惯使用的仆从,是活灵。
这就类似于信息时代大爆发后的人类社会,在拥有了能够完成独立计算的单纯人工智能生命体后,比起使用同类仆从存在的各方面顾虑,比如尊严代价利益衡量等等,使用物美价廉的机器人明显是更好的选择。
毕竟机器人可不要什么工资,每天别忘了充电就好啦,多省心,甚至外形性格和思想都能随你开心的自定义,,想找个机器人女朋友也不是不行。
只不过人类的科学体系想要达成机器人的技术还有好几个前置条件需要完成。
但另外一条路,名为炼金的道路,那就不同啦。
活灵是一项相当完善的技术。
他们是帮龙类守卫大门的士兵,是传递消息的信使,甚至是打扫房间的佣人,是龙类最忠心的仆从。
所以了,龙类在自己的坟墓中顺手塞上千百个活灵,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吧。
尤其是这所谓的坟墓,同时还是龙类重生的温床。
龙类的重生并非是一件简单的事,卵的孵化需要庞大的能量,以方便他们短时间内将实力恢复到鼎盛状态。
尤其是在坟墓中沉眠着一整支龙类军队的情况下。
就好像古代的帝皇会在陵墓中安置大量的陶俑一样,龙类也带上了数量庞大的活灵一起沉眠。
但与陶俑不同的是,活灵是真正的生命体。
他们担负了在主人苏醒后为其寻找食物的责任。
本来,是这样的。
但意外就这样出现了。
在森特罗利亚下面的尼伯龙根完全开启之前,在里面的龙类彻底重生之前,混血种利用他们的血裔,体内流淌有纯正青铜与火血脉的混血种,设立了封印。
他们打断了尼伯龙根开启的进程。
同时,因为缺少能量和食物的供给,青铜与火之王臣属们的复苏也陷入了困境。
作为高高在上的龙,居然被肮脏的混血种如此戏耍,而且是在末日即将到来的这样一个特殊的时间点,王还在等待他们的效忠,却被困在这个小小的坟墓。
显而易见,这是难以容忍的冒犯。
纯血龙类的怒火熊熊燃烧。
龙类尽管没有完成重生,但他们的活灵已然醒来。
并且,在其主人的愤怒影响下,活灵们发生了某种恐怖的异变。
听上去很诡异是吧,愤怒,只是情绪而已居然能影响到活灵。
但别忘了,龙类是一种掌握了灵魂这一权柄的种族。
愤怒,包括其他种种虚无的情绪,在他们手中,或许就能成为强大的武器。
更何况是活灵这种本来就是因龙类而创造出的生命体。
正是在龙类的影响下,它们成为了,恶灵。
在寂静岭浓雾中徘徊的,正是这些恶灵。
他们几乎丧失了全部的神智,只剩下为主人寻找食物的本能。
而且因为受到纯血龙类影响的缘故,恶灵的存在形式极其特殊,单纯的物理攻击并不能毁灭他们,要使用一些特殊的手段才行。
“所以,你说的这个恶灵,就是刚才偷袭我们的怪物?”
酒德麻衣问。
“嗯。”
芬格尔点头。
“说起来,应该还只能算是恶灵中比较弱小的存在,我就叫他,小恶灵好了!”
“真是随便的名字。”
酒德麻衣切了声。
“等等。”
她反应过来。
“你刚才是说了,小恶灵没错吧。”
她明显在“小”这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宾果!”
芬格尔打了个响指。
“坟墓中沉眠的龙类不只是三代种和四代种,还包括了尊贵的次代种,作为理论上最接近君主的生命体,他们掌握的力量已经极其接近奇迹的范畴。”
“所以了,沐浴次代种的愤怒而异变的恶灵,自然远比其他的同类更加强大。”
“这就跟传说中冒险者在沐浴龙血后会变得强大一样,一头幼年龙和一头成年龙,他们的龙血肯定不一样。”
“从次代种怒火中诞生的大恶灵,我估计,没准都快能比得上普通的四代种龙类了也说不定。”
芬格尔这样沉吟。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
浓雾如旋涡般翻腾。
好似有某种巨大的存在突然爆炸。
“好大的动静。”
酒德麻衣看了眼巨响传来的方向,一回头,就发现芬格尔正一点一点张大了嘴,一脸见鬼了的……
“见鬼了!”
好吧他直接这样说了出来。
“怎么了?”
酒德麻衣问。
“一头大恶灵被人干掉了。”
芬格尔凝重的说。
“大恶灵?”
酒德麻衣惊讶。
“你不是说这玩意堪比四代种么,怎么这么简单就死了?”
“当然是因为,我们中间出了个比四代种还恐怖的怪物啦。”
芬格尔满不在乎的摆摆手。
下一秒他冷不丁的动手,钢筋狠狠刺穿自己的手掌,将之穿在了地上。
酒德麻衣灵敏的跳开,皱眉看着男人的动作,不知道他这自残的行为到底有什么意义。
“听你叫了那么久,我真的是,烦死了啊!”
钢筋流转的暗红符文渐次亮起,迅速钻入了芬格尔洞开的手掌,他的皮肤下仿佛有一条小蛇在爬,眨眼就到了肩膀,然后是脑袋。
芬格尔长长忽出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下可轻松多了。”
“你……你到底是?”
酒德麻衣谨慎的问。
“处理了一点小麻烦,小麻烦。”
芬格尔摆摆手。
“刚才我也说了吧,恶灵是因为龙类的愤怒而诞生,但龙类可不只有愤怒,本该在半个世纪前就复苏的他们至今还在卵中,缺乏充足的能量,你觉得他们现在是什么状态?”
芬格尔耸耸肩。
“肯定是饿疯了啊。”
“所以了,这片空间充满了他们想要进食的欲望,既然愤怒能令活灵产生异变,暴食也同样能令混血种发疯。”
“尤其是青铜与火一系的混血种,知道么,我刚才脑袋里就有个家伙一直碎碎念,叫我快点跑过去给大人加餐什么的。”
芬格尔不屑的撇嘴。
“当我傻么!”
“快递费还没给就想让我送货上门,我脑子有问题才这么做!”
203 愚蠢的理想主义者
少年站在碎块的雨中。
他看向掌心,闭上眼,握拳。
庞然的怪物死亡后所留的残尸,乖戾疯狂的情绪就从这里面传出,它要把所有的人都给俘虏,污染成无思无觉的傀儡,以供给其主人驱使,好向这个世界竖起战旗。
“呵。”
少年这样轻笑。
所有的情绪所有的疯狂所有的污染所有的愤怒。
在他这一声笑中尽是烟消云散。
路明非睁开眼。
那是一双清澈明亮如山间清泉似露颤荷叶的眼。
他看去怪物来的方向。
“我会找到你。”
…………
“所以你刚才跟我说这么多,就是为了,转移注意力咯。”
酒德麻衣指了指太阳穴。
“转移你脑袋里那个家伙的注意力。”
芬格尔正用布条给手上的伤口包扎,咬住了一端狠狠用力,确认足够紧了后点点头,哼着歌开始打结。
“不不不,你这样说我可真是太伤心了,怎么能说是转移注意力呢,你要相信自己的魅力啊,我跟你聊天当然只是单纯的因为你是美女啦。”
“那还真是谢谢。”
酒德麻衣撇嘴。
“我还第一次听人把好色这种事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那是,我可是伟大的炎魔刀御使啊!”
“等等,这个中二味满满的称号是怎么回事,你就一点也不会感到羞耻么!”
“一点也不!”
芬格尔骄傲的说。
他举起受伤的手,用一种欣赏艺术品的目光上下打量,还不忘与美丽的女忍者分享。
“看看,看看,很漂亮不是么!”
酒德麻衣的眼神仿佛是看到了某种恶心的玩意。
“为什么你要打蝴蝶结?”
“这还用问。”
芬格尔说。
“不觉得它很可爱么!”
酒德麻衣偏了偏目光。
“说实话我很想斩掉你这只手。”
“别这么暴力嘛,当心嫁不出去没人要哦!”
芬格尔提起他的名刀钢筋。
“走了,刚才交易的代价,你要听我的。”
“去哪里?”
酒德麻衣跟上,好奇的问。
“当然!”
男人踌躇满志的看向不久前巨响传来的方向,双手拄着钢筋,雄健的身体好似铁塔或者山岳,他就如同古代帅兵出征的将军那样,慷慨激昂的宣布。
“是去找大腿抱啦!”
酒德麻衣:……
她目光复杂。
“你是怎么办到用这种最凶狠的语气说出最无耻的话的。”
“说清楚,说清楚,哪里无耻啦!”
芬格尔挥舞着钢筋。
“我老大的大腿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抱的好吧!”
“听起来你好像很骄傲。”
“那当然!”
芬格尔得意洋洋。
“我可是偷偷加练过滑跪和抱大腿的专用姿势啊!远东的古老国家有句古话怎么说来着,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有心人天不负,像我这么努力的人,老大肯定会刮目相看吧。
“虽然我也不是那个国家的人,但……”
酒德麻衣语气微妙。
“总觉得这些句子用在你身上好像有哪里怪怪的,话说你努力的方向是滑跪和抱大腿吗,真是……清新脱俗啊。”
“轰隆!”
又一声巨响。
芬格尔和女忍者都是面色一变。
“大恶灵!”
酒德麻衣凝重的说。
“为什么还会有第二头!”
“拜托你看我哪里长得像阿拉丁神灯了我改还不行么!”
芬格尔几乎是本能的脱口而出。
只是他此刻阴云密布的脸色多少给这白烂话的效果打了些折扣。
“阿拉丁神灯?”
酒德麻衣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嘛就是说我不是全知全能的意思啦!”
芬格尔深深皱眉。
酒德麻衣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男人露出严肃到这种程度的神情。
“很棘手么?”
“嗯。”
芬格尔注视先后两个大恶灵死亡的地点,将两者连成一条直线,考虑到时间的变量,也就是说S级的目标是……
芬格尔吐出一口气。
“这下麻烦了。”
“那个杀死大恶灵的人,应该就是你要找的老大吧。”
“没错。”
芬格尔简单答应一声,找准了方向,身形猛然前窜,短时间内猛烈提速的动静使得身周浓雾翻涌不休,几乎形成一条真空的浓雾通道,如同海中逃命的剑鱼。
“我说你,忽然跑这么快干嘛!”
女忍者如幽灵般出现在他身旁。
两个并排赶路的人呈现出截然不同的状态,一个凶猛暴力如同史前巨兽,一个悄无声息好似鬼魅幽灵。
芬格尔奇怪的瞥了眼女忍者。
“你怎么跟上来了?”
“交易还没完成,我可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
酒德麻衣淡淡的说。
“倒是你,突然就跑是怎么回事,发现什么了么?”
“嗯,那种事……”
又是一声轰隆巨响。
芬格尔骤然转头,望向某个方向,在心中默默计算后,眉头皱得更紧。
“那边……有什么?”
“老大啊老大……”
芬格尔苦笑一声。
他看了眼女忍者。
“先说好,跟过来的话,很可能会死的哦。”
女忍者轻轻的笑了声。
“这种事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差不多是四代种的大恶灵一个又一个被人杀掉,没危险那才奇怪。”
“既然你明白,那好,想跟就跟着吧。”
芬格尔沉着脸,只是闷头赶路。
“喂,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还没说呢!”
“那个方向,自己看不就好了。”
“嗯……”
酒德麻衣顺着对方的示意投去目光,心中一动。
“你是说……矿井?”
“嗯。”
芬格尔说。
“既然是封印,肯定就有枢纽,这里的枢纽就是在森特罗利亚的矿井位置,当然不是现实的小镇,而是在这里世界。”
“而且,越是靠近矿井,恶灵也就越强,甚至是多头大恶灵游荡在矿井周围也不一定,被封印的龙类可不是乖巧的小白兔,他们肯定会想尽办法自救,比如说,利用大恶灵解决掉封印的枢纽。”
“按你的意思,如果失去了枢纽,青铜与火的臣属们就会从封印中脱困而出?”
“本来是的。”
“本来?”
芬格尔深深皱眉。
“龙类的强大远超我们的想象,在真正的进入里世界前,谁能相信只是依靠愤怒这种虚无缥缈的情绪就能制造出恶灵这种恐怖的怪物,或许就连当年布置封印矩阵的人都没有想到,有十几头堪比四代种的大恶灵,按道理那个矩阵枢纽应该早就死去了才对。”
酒德麻衣挑眉。
“死?你是说那个枢纽是……人么?”
芬格尔点头。
“算了,没准是当年他们有别的布置,给枢纽上了某种保险,谁知道呢?”
“总之事实就是封印的矩阵一直完好直到现在。”
“嗯,其实也不能说是完好,既然活灵已经从尼伯龙根里逃到了这里,就说明封印矩阵多少出现了漏洞。”
“那你老大就是过去弥补这漏洞的么?”
“是就好了。”
芬格尔叹气。
“你不知道老大他是什么样的人,这么说吧。”
“纯粹的理想主义者。”
“理想么?”
酒德麻衣饶有兴趣。
“听上去是个很不赖的家伙。”
“我也这样认为。”
芬格尔耸耸肩。
“虽然有时候我觉得老大他真的很傻,但没办法,你的确不得不承认理想主义者们的身上有着某种独特的吸引人的地方,尤其是这样一个人还有着强大的,足以实践他理想的力量。”
酒德麻衣频频点头。
“听你的形容他像是个值得放心依靠的人,那你还担心什么,把封印的事放心的交给他不就好了?”
wucuoxs.com
“问题就在这里。”
芬格尔挥舞钢筋,抽飞一头头的恶灵。
他们已经逐渐深入怪物密集的区域。
恶灵们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食人鱼,一股脑向两人涌来。
“别傻呆着,你也动动啊。”
“要你说。”
女忍者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把长太刀,迎向了来自左边的恶灵,芬格尔刚想提醒普通的攻击对这些东西没有作用,就看到忍者手中长太刀所过之处,恶灵如冰消雪融,杀伤效率竟比他的燃火钢筋更为恐怖。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钢筋是普通钢筋,但这火可不是普通的火,芬格尔使用了一部分冥杀炎魔刀的威能,这才能真正的伤害到无形无质的恶灵。
可这忍者又是?
没有多想,也没有给他多想的空间,芬格尔继续顶着潮水般的恶灵向矿井前进,每一步迈出都嘚留下三两具怪物的尸体,毫无疑问这是一条真正的荆棘之路,逃出封印的活灵数量远超他的想象,而且这还只是普通的恶灵,真正恐怖的是那些诞生于次代种怒火中的大恶灵,就算他和女忍者都有各自隐秘,但他们终究不是S级,面对恐怖的堪比四代种的怪物,真的有办法继续前进么?芬格尔忧心忡忡。
“喂,我忽然想啊。”
女忍者说。
“是老大的事么?”
芬格尔接话。
他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
“我刚才说了吧,他是一个理想主义者,还是一个无可救药的理想主义者。”
“老大他要去矿井没有错。”
“但他过去,可不一定就是为了弥补封印。”
酒德麻衣沉默了会。
她淡淡的说。
“你大概是误会了什么。”
“我想到的是,那个枢纽,按你的说法,是个人,对吧。”
“嗯?”
酒德麻衣感受着恶灵汹涌的环境。
无数的负面情绪向她心中涌来。
愤怒,还有饥饿。
只是在这里,差不多是封印外围的位置,以她久经训练的精神,也感觉有些吃不消。
那么,在封印中心背负了枢纽这一职责的……那个人呢?
没算错的话,你说的那个枢纽,在这里已经度过了半世纪吧。“”
女忍者说。
“五十年。”
芬格尔也沉默下来。
“说起来,你可能会笑吧。”
女忍者悠悠的说。
“别看我这样,我也是会思考人生的意义啊这样问题的人。”
“有时候会怀疑自己为什么活着,很辛苦,很麻烦,不如去死。”
“有时候也会怕被人忘记,一想到谁都不知道还有这样一个人曾经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想起我,也没有人为我的离开掉泪,怎么说呢,会有点寂寞。”
“啊,我也是。”
芬格尔说。
“活着本来就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我只是还有些事情没有完成,没办法死。”
“所以你看。”
女忍者说。
“每个人从生下来就是为了去死。”
“这是最大也是最公平的解脱。”
“没有人可以例外。”
“可是。”
她叹。
“五十年,一个人背负着枢纽的职责,没办法去死。”
“很残忍啊。”
“我知道。”
芬格尔淡淡的说。
“这种事我从一开始就知道。”
“布置矩阵的人也从一开始就知道。”
“然后呢?”
“换你站在当年的位置上,面对即将冲破封印的龙类,你会怎么做?”
酒德麻衣紧绷的身躯松弛下来。
“所以活着才是一种煎熬,我们必须得去做自己明明不愿意去做的事,说起来,那个当年布置下矩阵的家伙,后来睡得着觉么?”
“谁知道呢?”
芬格尔嗤笑。
“他大概早就把良心这种东西,交易给了魔鬼吧。”
两人前进的速度越来越慢,已能明显的感到吃力。
但又一声轰隆巨响传来。
就在矿井的旁边。
“我说啊,你的老大。”
酒德麻衣望去。
“可真是个怪物。”
想一想他们两个的狼狈,再看看那边的家伙把大恶灵都一拳一个的动静,也只有亲身体会才更能明白其中的恐怖。
“所以我才担心。”
芬格尔面色沉重。
“老大他,可能真的会做出些夸张的事。”
“你是说?”
…………
浓雾,矿井。
又回到了这里。
小倒霉呆呆地坐在地上。
巨大的怪物发现了她。
因为她本来也没有躲。
反正,躲或者不躲,都一样的。
怪物抓住了她,小倒霉被提到了半空,她像是一只破布娃娃那样晃啊晃。
像是番茄被捏爆的声音。
她死了。
浓雾,矿井。
小倒霉呆呆地坐在那里。
她记得自己所有的死亡,每一次都历历在目。
如果能忘掉就好了。
最开始她会这样想。
但现在,已经不会了。
到底死了多少次呢?
曾经她也会这样想。
但现在,已经不会了。
小倒霉只是坐着。
死亡是一种很痛苦的事情。
她很怕。
所以在最开始的一百次,她到处躲。
矿井,衣柜,床底……
也因为她到处的躲,所以,也体验了无数种死法。
很可怕啊。
不过,没关系。
又一头游荡的恶灵发现了她。
这次是小恶灵。
所以她被撕成了破布娃娃。
浓雾,矿井。
小倒霉呆呆的坐在地上。
她养着头,望向苍白色的天空。
红色的双眸像是凝固的血斑。
她忽然想起了那个奇怪的男孩。
那是唯一一个,想要握住自己手的人。
他没有逃。
小倒霉想起男孩的手。
很温暖呢。
半个世纪来一直死寂的浓雾骤然巨响。
小倒霉眨眨眼,机械一样转过头。
又是一头恶灵。
她死了。
204 无聊的小怪兽
浓雾,矿井。
小倒霉呆呆地坐在地上。
又有巨响声,好像更近了,她没有去看,大概是那些怪物吧,反正还是会死。
除了死亡的痛苦,等待她的还有来自于恶魔的诅咒,疯狂到想要把手指也给吃掉的饥饿,以及对这个世界和所有生命所抱有的刻骨仇恨。
但这些都无所谓。
比起来,她更害怕孤独。
再恐怖的痛苦放到漫长的时间面前也会变得苍白。
只有孤独会随着时间沉淀,像是幽深洞穴最里面从钟乳石上低落的水,一点一点,嘀嗒嘀嗒,把她的心击得千疮百孔,使所有鲜活的生命力都要流失。
她想要,和人说话。
谁都好,说话。
说什么呢?忘记了,她记得自己应该是有爱好的,但忘记了。
她张了张嘴。
已发不出声音。
她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怎样也死不了,只是,就这样了。
小倒霉感觉到了很大很大的怪物,正在向自己走来。
这次会怎么死呢?
踩死,捏死,或者是被吃掉?
当然对于此刻的小倒霉来说这些念头压根就不会出现,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那时候她还会胡思乱想,还会到处的跑,还会害怕。
现在,她不怕了。
小倒霉维持着抬头的姿态,本来是红宝石或者玛瑙一样好看的眼睛,现在却像是两团干涸的血斑,幽幽地看着浓雾,看着向她走来的怪物。
那怪物站住了。
那怪物抬起了脚。
“轰隆!”
这一次的巨响,近在咫尺。
那怪物就像是蒲公英一样突然的炸开。
丑陋的恶心的碎块飞得到处都是。
在落下时就化成了飘散的雾无影无踪。
他从雾中走来。
他走到了小倒霉的面前,眯着眼笑,温暖得像是春日午后的阳光。
“找到你了。”
路明非轻轻的揉了揉她的头发。
就好像玩捉迷藏的你乖乖的躲在小箱子里,不小心睡了一觉,天就黑了,你想回家,但是怕,箱子外面嘿的什么都看不见,角落里还有奇怪的声音,你想起了故事里吃小孩的怪物,怕的一动都不敢不动,好委屈好委屈,委屈到连哭也都捂着嘴。
然后他来了。
住在隔壁的那个大哥哥,会在夏天傍晚抱着块西瓜蹲在门口啃的男孩,总是穿着人字拖踢踢踏踏,头发也乱糟糟的懒得打理,真是个叫人没办法的家伙,只是这人啊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好好看,像是再大的难题再大的悲伤放到他的面前,也在一瞬间就这样消失的一干二净啦。
他说。
“找到你了。”
干瘪萎缩成核桃那样的心脏忽然注入一股清泉。
但是一个人孤独了太久太久,她已经忘记了怎么去哭,怎么去笑。
只是就这样看着路明非。
“能自己走吗?”
路明非问她。
“嗯,看起来好像不行的样子。”
路明非挠了挠头。
“不好意思啦。”
他这样说,俯下身,抱起了小倒霉。
女孩好轻的。
像是羽毛,像是白纸。
给人一种随手一抛她就会飘起来跟气球或者泡泡那样往天上飞的感觉,一直飞,不停飞。
“我们去找她。”
路明非轻轻的对小倒霉说。
他抱着女孩走出矿井,恶灵们挥动丑陋的躯体铺天盖地,少年挺立的背影直面这恐怖的海洋,宛如远古壁画上单枪匹马以面对天灾的英雄。
所谓的英雄啊,就是那种能为常人所不能为的家伙。
少年点燃了黄金瞳。
“滚!”
炼体巅峰几近非人的修为,真正的S级的龙类血统,以此两者催动而出的音波秘术。
无关乎威严,无关乎权利,无关乎地位或者金钱。
真正的伟大,是力的伟大,是绝对到不可违逆的力的伟大。
以少年为中心,恶灵们成片成片的溃散,画作无形的雾,他们发出生命终末的哀嚎,罪恶到苍白的一声沦为虚无,化作乌有,像是以此为皇帝的出行献上最虔诚的赞歌。
少年就在这赞歌中走过。
…………
日本,东京,源氏重工。
没有人知道,这样一座看似寻常的大楼,真正的地位其实与天皇的居所相差仿佛。
平齐阳光下的天皇宫,甚至高上一等,或许可以用另外一个称呼更为恰当,影皇宫。
源氏重工,18层。
特殊合金打造的大门,那是比金库更为严格的保险,但与之不同的是,金库防备的是外人闯入,而这扇合金门防备的则是,里面的怪物。
至少,同在18层工作的医护人员们是这样看待那个女孩的,怪物。
在远超这个世界所有监狱和精神病院的安防设施后,是一间漆黑的屋子。
唯一的光源来自于亮屏的电脑。
红色巫女服的少女跪坐在屏幕前,一双苍白到略显病态的小手紧握住游戏手柄,在按钮上来回跳跃的手指呈现出与其秀气轮廓极其不相符的力量感,让人联想起夏日午后突然而至的骤雨,那是百战将军纵横捭阖般的掌控和自信,这就是属于她的领域。
只可惜少女顶在头上的小黄鸭稍微破坏了这一幕的肃然与庄重。
但没有关系。
她的领域就是她的领域。
哼哼。
只要是玩游戏,只要是拳皇,少女就有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人的自信。
本来……是这样的。
看着屏幕上大大的“WIN”,巫女点点头,就好像他的哥哥每次战斗完都会帅气的收刀那样,她也毫不示弱的相当帅气地放下手柄。
又胜利了呢。
少女双手在头上交握,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或许是因为房间只她一人,也或许是其他别的什么缘故,少女毫不在意自己的动作会露出大片冷白的肌肤,巫女服本就宽松,更何况她在里面的内衬也实在少到了夸张的程度。
一局终了,少女立刻迫不及待的回到上级页面,查看起好友列表。
当她发现那个讨厌的“大魔鬼”投向还是暗着的状态后,小小的脸蛋就因为生气鼓成了包子,恶狠狠地抓过一只熊仔玩偶捶啊捶,令得小棕熊脑门的贴纸胡乱的飞。
那贴纸上写的正是。
“讨厌的大魔鬼”
看起来少女是真的很讨厌某个家伙啊。
少女就像个孩子,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她很快把可恶的大魔鬼小棕熊放到了一边,手脚并用的爬了两下,“嘿咻”这样的就抓住了电脑。
当然“嘿咻”这样只是她给自己配的口型,绘梨衣可不能说话,哥哥的话她可是都有牢牢记住的。
少女趴在榻榻米上,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滑动着触控板,无聊地浏览网站的信息。
干什么好呢?
哥哥又一个人跑出去玩了不带绘梨衣。
大魔鬼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找不到人。
好无聊好无聊好无聊。
少女咕噜噜的从左边滚到右边,停了一下,又咕噜噜的从右边滚回了左边。
有了!
双手撑住地面,就这样一口气的挺起上半身,少女的眼睛亮闪闪的,看起来是很激动的状态。
她知道该做什么啦!
看视频,看视频,看视频。
啦啦啦,看视频。
虽然没有说话,但少女的心理活动可一点都不小哦。
终于找到了精彩集锦,这是天下第一拳皇邀请赛的战斗回放,里面有好几场都是她和大魔鬼的战斗呢。
真是的,一想起来就生气,绘梨衣居然在拳皇游戏上输给了别人,还连续输了四次,少女觉得自己可不能就这样算了,她可是为了打倒“讨厌的大魔鬼”而进行了刻苦的修炼,哼哼,现在的小怪兽可不是昨天的小怪兽啦!超级小怪兽第三阶!嗯,或者是究极进化什么的。
说起来皮卡丘好可爱啊。
少女呆呆的座了会,很快,回过神来的她用力晃了晃头,继续翻起了视频。
不过,绘梨衣都有在好好的修炼了,那个可恶的大魔鬼居然就这样一声招呼也不打就消失了,真是生气,超生气的!
哼哼,等着吧,大魔鬼,绘梨衣一定会好好的把你给揍一顿!
默默在心中许下了大宏愿的少女志得意满的找到了想要的视频。
这是她最接近击败大魔鬼的一次战斗。
可惜最后就差一点点,真的就差一点点,她就能胜利了。
所以少女决定多看两遍重放视频,学习学习,争取下次碰到大魔鬼就能帅气的把对方给打的落花流水。
沉浸在幻想中的少女不由自主的勾起了嘴角。
可正当她即将点进视频时,忽然注意到了页面上方的链接。
超级大的链接,而且超级明显,少女好奇的眨了眨眼。
【直播:铁王座的试炼。】
这是……什么?
少女想了想,眨眨眼,突然扭过脑袋看向一边,似乎是在用这样的动作表达绘梨衣一点都不感兴趣哦的想法。
只是始终盯着链接的眼角余光还是出卖了她的心情。
终于,她还是悄悄的点开了链接。
哥哥好像说过在网上不能随便乱点呢。
绘梨衣可没有乱点,绘梨衣有好好的思考过的。
少女认真点头,像是在用这样的动作给自己的行为增加说服力。
总之,新的页面出现了。
少女立刻投去好奇的目光。
那是一个又一个的ID。
只用一眼,她就发现了那个讨厌的家伙。
哼哼,大魔鬼,绘梨衣找到你啦!
少女眨眨眼。
她开心的笑着,移动鼠标,点下了“大魔鬼”的ID。
就这样,直播的画面展现在了她的面前。
少女慢慢的慢慢的睁大了眼。
这是多么夸张且令人难以理解的画面啊!
…………
“不……不能理解。”
黑网吧,角落,小小的琥珀缩在椅子里。
她瞪大了眼,张大了嘴,注视着屏幕上的画面。
注视着那个庄严的火柴人。
像素方块堆砌的小镇,像素方块构成的怪物,头上顶着“大魔鬼”字样火柴人无所畏惧的行走其中,无论是多么可爱哦不是恐怖的怪物,在接近火柴人之前就宛如因连续加班一星期从而昏死在岗位上的程序员失手打翻的泡面以致崩溃的代码那样,化成了鱿纯粹的“0”与“1”所组成的数据洪流。
这……这是什么意思?
大魔鬼不是打拳皇超厉害的那位大人吗?
所以这个直播是……
与琥珀抱有相同困惑的人有很多。
很突然的,毫无征兆,铁王座试炼的直播链接就这样出现在了猎人网站和拳皇邀请赛的页面上。
随便什么人都能通过点击链接进入直播间,然后从密密麻麻的试炼者中任意挑选一个,就能观看以其为视角中心的试炼直播。
看这标题,或许普通人会以为这什么铁王座只是某款新游戏之类,但混血种可有着不同的观点,他们知道铁王座代表了什么,这是这个世界最高的权柄,当意识到了这一点后,世界上的混血种组织几乎同时间采取了措施,试图封锁这条链接,以防止普通人得知混血种的隐秘。
这是对亚伯拉罕血统契的挑战和亵渎!
不知道多少强大的混血种坐在电脑前严阵以待,一边活动手指准备进行网络上的战争,一边点开了链接。
于是,他们看到了。
正在参与神圣的铁王座试炼的……火柴人们。
没有人知道当看到那些憨态可掬的火柴人时尊贵的混血种们都有怎样的内心活动。
总之这一天无数的键盘在同时间报废,走的相当彻底。
在短暂的震惊和错愕过后,混血种们很快接受了这一事实。
火柴人就火柴人吧,虽然有些奇怪,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也是保护了混血种的隐秘,维护了亚伯拉罕血统契的神圣性,他们也不用费尽心思的准备消除影响的问题。
那么接下来需要做的事似乎只剩下了一个。
高贵的混血种们端着红酒或者叼着雪茄,有的手边还竖着他们的武器,在这般肃杀的气氛下,认真的观摩起了火柴人勇闯像素城的传奇大片。
别怀疑,这里的传奇可是字面意义上的,真的传奇。
无论怎么说,这都是铁王座,是当代混血种四条血脉的源头之一,与之相关的试炼,不是传奇还能是什么?
哦,也有可能是神话。
只是,直播的内容实在令人摸不着头脑。
绝大部分试炼者的视角,是这样的。
一个火柴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当你以为是视频卡了的时候,火柴人忽然就炸了,变成一团绿色的数据洪流。
思路客
这是死了的意思么?
正当你冒出这样的想法时,就看到那团数据洪流,又凝成了火柴人。
混血种:……
205 醒来的雪莉
“不对劲!”
“你也发现了么?”
芬格尔和酒德麻衣交换一个眼神。
他们现在的位置已经极其接近矿井,那是预测中寂静岭的矩阵枢纽,按照规律恶灵的密度应该越来越多强度也越来越高才是,两人都已做好了举步维艰的准备,随时可以全力以赴,毕竟面对极可能会出现的大恶灵,他们两人也实在没有留守的余地。
然而事态的发展恰恰相反。
自从三分钟前,他们便感受到恶灵的密度在明显的下降。
而且越是靠近矿井,恶灵的数量也就越少。
就连理应存在的大恶灵也不知所踪。
芬格尔非但没有感到轻松,反而是忧心忡忡。
虽然以他的汉语水平还没听过“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句话,但类似的意思肯定早有耳闻,越是靠近矩阵枢纽恶灵也就越多月强,这是无可辩驳的真理,所以目下这般情况,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终于,两人抵达矿井。
分头调查,再次碰面,两人都是摇了摇头。
他们都知道封印矩阵的枢纽是一个人,所以现在这找了一圈下来,别说是人,就连一头普通恶灵都未曾见到的局面,已经明摆着把“蹊跷”两个字写在了脸上。
“是他么?”
女忍者问。
“你的老大。”
“如果超级赛亚人没有打穿显示屏来到三次元的话,应该也只有老大了。”
芬格尔摇摇头。
“看起来他都快把这边的恶灵给杀绝种了啊,真是夸张。”
“不好意思,我无意冒犯,只是单纯的好奇。”
酒德麻衣环顾空荡荡的矿井周遭,说出的话也下意识压低了声音,倒不是怕招来危险,原本该满满当当的恶灵大恶灵,此刻连一头都是不见,还哪里来的什么危险可言,那么女忍者之所以压低声音的缘由也很好理解了。
是为了造成这一切的那个人,为了向他表达尊重,对强者的尊重,哪怕他已不在。
“你的老大,真的是个人么?”
芬格尔:……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这话的歧义,酒德麻衣连忙改口,
“我是说,你确定他不是什么,嗯,龙王之类的家伙。”
“如果是别人的话,我可能会怀疑。”
“但是老大。”
芬格尔耸耸肩。
“你能想象一尊跟武道扯上关系的龙王么?”
“龟派气功吗?”
“不不不,是武道,武道。”
芬格尔严肃的摇摇手指。
“你要是敢在老大面前提什么龟派气功,当心他一拳头送你去见冥王大人哦。”
“这样啊。”
女忍者面罩下的嘴角微微上翘。
“那可不一定呢。”
芬格尔好似没有听到女忍者的自言自语,他只是捏着下巴陷入沉思,炼金矩阵是很严谨的一门技术,符号代指材料勾勒种种都有严格的要求,至少混血种手中的炼金术是这样的,龙类的已经属于奇迹的范畴不予置评。
言归正传,封印用的炼金矩阵,尤其封印的还是青铜与火的军队这种超规格的力量,完全是混血种所掌握的炼金中最是巅峰的学识,几乎能与传说中贤者之石的炼成法相提并论,要知道那可是号称能湮灭灵魂的密保,是混血种手中唯一能杀死纯血龙类的武器,与之相当的位格,可想而知这封印矩阵的强大。
按照常理,这种传奇的矩阵枢纽,应该有其特殊的要求,至少不可能随便移动。
所以之前在小镇上芬格尔见到小倒霉才那样失态。
当时他便意识到封印矩阵肯定出现了纰漏。
但现在的情况是有人带走了充当枢纽的小倒霉,而封印用的炼金矩阵安然无恙,这就说不通了,枢纽都不见了矩阵凭什么还能正常运转,就好像抠掉电池的四驱车还能使出闪电冲锋那样,这已经不是人车合一就能解释的问题了,除非四驱车世界来个技术升级,突破一下科技壁垒把无限充电技术投入民用,空气中到处都是稳定且能利用的电能。
话说回来了,这样子也并不意味着可以随便地抛弃动力源,只是将内置动力源放到外面,用空气中无所不在的电磁场取代了臃肿的电池。
等等,取代?
芬格尔神色一动。
他忽然想起之前一直困惑着他的难题。
为什么纯血龙类都知道出了大恶灵这种层级的力量还没办法彻底破坏掉封印枢纽。
换句话说,为什么小倒霉怎么着都不会死。
难道混血种真的掌握了不死的技术么?
他不相信。
那么肯定有别的什么原因。
比如说,小倒霉,不是雪莉。
他本来还奇怪,昂热交给他的资料中明明记载着当年的那个女孩叫做雪莉,怎么现在又变成了小倒霉。
或许,症结就应在了此处。
“喂!”
“喂喂!”
“看什么呢!”
等芬格尔回过神时,就发现女忍者双手在胸前交叉,摆出日本女生天赋的防御姿态,目光不善地盯着自己。
这是怎么了?
芬格尔有些奇怪。
他抬起头,正要分享自己的发现,忽然意识到,以自己刚才的目光,似乎聚焦的位置,有那么点尴尬……
没有干咳没有脸红,开玩笑,他芬格尔大爷哪里会有这些纯情小男生才有的反应,看就看了,怎么着吧,他芬格尔大爷就是这么坦坦荡荡,就是这么光明正大!
“对不起我错了!”
芬格尔坦坦荡荡的低下头。
没办法那么大一把太刀架在脖子上换谁谁都得认错好不好。
“趁现在赶紧跟你的眼球道别吧变态!”
女忍者杀气腾腾。
“比起这个。”
芬格尔严肃的说。
“老大那边的事要更重要的多,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哦?”
“矿井这里,只是星位,真正的枢纽在月位,寂静岭的封印矩阵本质上是星月链式,月位的枢纽才是真正的关键,矿井这边只是一个假象,用来吸引恶灵和大恶灵的假象。”
虽然什么星月什么链式听起来有些难以理解。
但酒德麻衣还是放下了刀,若有所思。
“所以你说的那个真正的枢纽是在……”
芬格尔看向某个方向,轻轻的吐出一口气。
他早该想到的。
可自己是因为掌握了相当程度的炼金学识才能分析出矩阵皮毛。
S级又是怎么做到从最开始就发现了矩阵的关键,并且准确的圈定出月位和星位所在。
是的,从最开始。
“走吧。”
芬格尔说。
“趁着老大做出那种夸张的事情前,我们必须赶紧过去。”
“去哪里?”
“医院。”
…………
“这就是你要找的地方吧。”
路明非抱着小倒霉站在病房前。
白天时她曾经闯进小镇的医院,似乎是在寻找什么,过程还一波三折,差点被医院的保安给拦下,还被一个来自日本的卡塞尔学长给救了。
可惜就算小倒霉成功进入了医院,跑到了二楼,最后还是一无所获的下来。
楼上似乎没有她的目标。
这也难怪,毕竟小倒霉想找的人,是在寂静岭,在这里世界的医院。
小倒霉不吭声,她像是一只流浪在外还淋了雨的小猫那样,紧紧的在路明非怀里缩成一团。
只是女孩的双眼紧紧的盯着房门,似乎里面存在着某种让她非常在意的物什。
路明非屈起手指,笃笃地敲门,说了声“不好意思打扰了”,推门而入。
入目是熟悉的摆设。
白色的墙,蓝色的窗帘,靠窗放着一张病床,床上是熟睡的少女。
这是寂静岭中唯一没有浓雾的地方。
明亮如童话般的色彩也标志着此处的不同。
像是孩子小时候最难忘的梦。
眼熟?路明非当然会觉得眼熟。
这一切正是与校长素描中的病房一模一样。
那张传奇屠龙者向病床上少女忏悔的画。
怀里的小倒霉扭动两下,路明非放下了女孩,他看着裹在脏兮兮斗篷里的小倒霉走到病床前,两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靠的是那么近,只是一者沉眠,一者清醒。
小倒霉向着沉眠的少女伸出手。
路明非心有所感,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小倒霉的存在只是少女用以自保的手段,是他用来欺骗恶灵这些怪物们的方式,一旦小倒霉选择唤醒少女,她本身的存在也将就此消失。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不是死亡或者生命什么的,毕竟从一开始,小倒霉就不能算是一个完整的人。
小倒霉的手即将触碰到沉眠少女的额头,一旦落实,她便会消失。
就是在最后的那个时刻,她的动作停了。
小倒霉就这样呆呆的站了一会。
路明非忽然有些好奇,不知道现在的她会想些什么。
事情发生的很快。
小倒霉转身,张开手臂,撒开脚丫子,超级快超级快的,就这样扑到了路明非的身上。
她好用力。
路明非都配合的往后退了两步,还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轻轻的笑起来,拍了拍这孩子的背。
小倒霉把脑袋埋在路明非的肩上。
路明非微笑的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
他听到了。
听到了那声清脆的话。
好像……还是小倒霉唯一说出口的话。
她说啊。
“谢谢。”
小倒霉退后两步,对着路明非深深鞠躬。
她这次毫不拖泥带水的就一指点在了沉眠少女的眉心。
脏斗篷的小孩就这样散成无数的光点。
不。
那是天上掉下来的星星。
路明非伸出手,几颗光点绕着他旋转,像是跳起舞来的萤火虫。
“再见。”
少年温柔的笑。
光点上下臣服,就好像小倒霉正朝他点头那样。
所有的光点没入沉眠少女的眉心。
于是,雪莉醒了。
她眨眨眼。
雪莉静静的躺在床上,两行眼泪无声流下,她偏过头,看向床边的路明非。
“对不起。”
…………
前往医院的路还是一样,没有恶灵,没有危险,就像是霸王龙曾在此经过,于是所有的动物都远远的逃开。
这也从旁证明了芬格尔猜测的正确性。
S级曾在此经过,恶灵们就是死于他手。
也就是说,矩阵真正的枢纽,是在医院。
两人只是闷头赶路,速度一提再提,终于,酒德麻衣忍不住好奇,开口问他。
“你一直在说担心担心,说起来,你那位老大究竟要做什么?”
“还记得我说老大他是什么吗,无可救药的理想主义者。”
“老大说过,他听不得别人的哭。”
“雪莉,背负着枢纽职责一直到现在,承受无数次死亡的痛苦,或许当年的她心甘情愿的用自己作为封印,但经过了半个世纪,没有人知道现在的她究竟在想什么。”
“说实话,我几乎可以肯定,雪莉会向老大求救。”
“事实上她已经在这样做了,小倒霉就在求救,老大他就发现了这一点。”
“所以了,只要她开口,老大他,大概就会选择给她一个解脱。”
芬格尔说。
“以破坏封印矩阵作为代价。”
“破坏!”
女忍者惊呼。
“那不是说……”
“是的,青铜与火的军队。”
芬格尔摇摇头。
“希望我们能赶得上吧。”
…………
“老伙计,这些年你还睡得着么?”
“放心我一定死在你后面。”
昂热彬彬有礼。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汉高把玩着他的炼金左轮。
“那个雪莉,还只是个孩子吧。”
昂热眯了眯眼。
“看起来议会的情报能力很不简单嘛。”
“一般一般。”
汉高谦虚的欠了欠身。
“说你呢,睡得着觉么?”
“当然。”
昂热毫不犹豫。
“我的私人医生可是一直在夸奖我的睡眠质量呢。”
“我知道了。”
汉高饶有兴趣的看向他。
“你是在梦里向那个女孩忏悔对吧,老伙计。”
“说实话真没想到,你居然会选择封印,最开始得到消息我还以为你会直接上去和那些龙类拼命呢。”
思路客
“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
昂热望着浓雾翻腾的小镇。
“我的折刀已经断过一次,它得留着,好去面对它真正的对手。”
汉高笑了笑。
两人沉默了会。
“很痛苦吧。”
“还好。”
昂热摘下胸口的玫瑰。
“屠龙可不是游戏,如果一个战士他的心不够硬,还是趁早回去教书算了。”
“但你这次选择了你的学生。”
汉高说。
“那个S级。”
“怎么,这么相信他,是觉得自己的学生一定能做出比自己更好的选择么?”
“错了。”
“哦?”
昂热一板一眼的纠正。
“路明非,他可不是我的学生。”
“但我的确相信他。”
“相信他无论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比我这个不称职的家伙要更强。”
206 你的痛苦,王来承担
“不是学生。”
汉高低喃。
“不过,听你的意思,老伙计,你是觉得这位S级有手段能对付青铜与火的臣属么?”
昂热耸耸肩。
“谁知道呢?”
汉高抬了抬厚重的眼皮,似乎是瞥了老人一眼。
“说实话我真想一枪毙了你。”
“哈哈哈很抱歉没办法让你美梦成真了!”
“这个,就是这个。”
汉高撇撇嘴说。
“我就是讨厌你这个把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真是让人火大。”
“你不也是么,我的老伙计。”
“看看前面。”
昂热说。
“那里可是有铁王座啊,最高议会的追求,你不应该自己进去么,怎么还在这里陪我这个讨人厌的家伙闲聊。”
“正如你相信着那位S级一样,我也是,同样相信着自己的后辈呢。”
前方的小镇起了变化。
浓雾翻滚,纠缠,形成螺旋的样子,宛如一只巨大的漏斗。
汉高的面色沉了沉。
“你的封印似乎出问题了。”
“嗯。”
昂热手中把玩着通讯器,只要他愿意,对着这件小小的电子设备说一句,处在待命状态的第三野战团便会立刻开火,将小镇从地图上彻底的抹去。
“你在犹豫什么?”
汉高问。
“这可一点都不像你,传奇的屠龙者昂热先生。”
黑西装的老人沉吟不语。
“哦,如果你是在担心火元素静默的话,大可不必,你也知道那是传说中属于青铜与火的最高全能,假如目标只是君王的臣属而非皇帝本身,你的大玩具还是能有很大作用的,没准真的能轰杀几条纯血龙类呢。”
汉高侃侃而谈。
老麦的躯体丝毫不曾影响其话语的说服力,反而给这位最高议会的掌舵人增添几分来自岁月的醇厚,从他口中说出的每句话每个音节,都铭刻了西方大陆悠久传承下的贵族教条,散发着郁金香和月季的芬芳。”
“不要告诉我你动用密党的能量召来的这些士兵,只是单纯过来看一场戏,他们多少得派上些用场吧,你说呢我的老伙计。”
昂热摩挲着通讯器表面粗糙的纹理,军事设备不同于民用,美观舒适根本不是他们考虑的范畴,绝对的稳定性和可靠性才是战场上真正能救你命的真理。
正如他一直所抱有的认知,屠龙从来不是什么游戏,这是战争,无关乎对错是非正义,只是一个种族和另外一个种族之间,不死不休的战争。
“看着动静,是那个小女孩醒来了吧。”
汉高悲天悯人的叹息。
“真是令人羡慕,你们密党总是能出现这样的天才,或许这就是一个年轻组织的财富,当年那个布置下封印矩阵的小子可真是令人印象深刻,用直系血裔座位枢纽封印他青铜与火的臣属,构思的巧妙实在叹为观止,但这个世界上压根不存在什么完美的事物,这一点你我都很清楚。”
“封印青铜与火臣属的矩阵,所有的代价都压在了枢纽,一个小女孩的身上,尽管她的血统出人意料的优秀,但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混血种,对于尊贵的纯血龙类而言,就是一个被临界血线这种可笑的玩意所桎梏住的悲哀存在。”
“说实话,能支撑半个世纪,已经是个奇迹了。”
“到现在多少也该是极限了吧。”
不知何时汉高已拔出了他的那把炼金左轮,某种锋锐的气势在这个老人的身上盘旋,那是他从血与火的年月中一路走来的痕迹,烈火舔舐他的衣摆,硝烟落于他的帽檐,曾经那么多闪耀的姓名和人,如今也只剩了他与昂热。
“我想,你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吧,老伙计。”
“半个世纪的苦难,半个世纪的煎熬,日日夜夜承受龙类的诅咒和怒火,你能想象么?”
“那个叫雪莉的女孩,没准已经堕落成了某种比龙类更亵渎的,怪物。”
汉高冷冷的说。
“让你的士兵做好准备吧,或许S级很强,有某种对付龙类的手段,但彻底堕落的枢纽可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
“更何况,S级没准还不知道雪莉真正的情况。”
“毕竟,谁会无时无刻的提防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呢?”
…………
路明非给雪莉讲了这些年世界的变化。
病床上的女孩听得津津有味。
她坐在床头,双手撑住下巴,亮闪闪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盯着少年,安安静静的模样格外乖巧。
这个世界的变化真的很大。
五十年,半个世纪,就已经是进入到另一个时代了。
“真好啊。”
在听完了路明非的介绍后,雪莉这样感叹。
她的声音里似乎蕴含了很多很多的情感。
有对于外面世界的向往,林中小鹿那样的雀跃,夏夜目睹烟火升空然后绽开的欣喜。
终于这一切还是归于叹息。
雪莉苍白的小脸有些黯淡。
“真可惜,但是,也没办法啊。”
她说。
“本来我还想着给大哥哥你讲一讲雪莉当年的事情呢。”
“时间不够了。”
路明非看着少女平静的面色。
很快,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可以的话,大哥哥。”
雪莉有些踌躇。
“能帮我一个忙么?”
“你说。”
“嗯。”
雪莉眷恋的望向窗外,她的视线仿佛能穿越小镇的浓雾,一直看到外面那个世界的缤纷多彩。
然后她收回目光,对路明非灿烂的笑。
笑的弯起了眉眼。
就在她即将开口的钱一刻。
变故就这样发生了。
翻滚的浓雾向着病房涌来,组成恐怖的触手,扭曲扑腾,抽打空气发出噼啪脆响。
这是只可能出现于最深层噩梦中的画面。
越来越多的臃肿内脏恐怖口气毫无规律的堆叠于病房。
顷刻间就要将这里改造成虫族君毯或者邪神温床一类的所在。
而那个名叫雪莉的女孩,天真烂漫的皮囊下仿佛藏有某种恐怖的怪物,这里突起一个人头大的鼓包,那里又生长出一条乱舞的触手。
原来这小镇所有的浓雾,都是属于她的躯体。
少年坐在这恐怖世界的中心。
扭曲的肢体挥舞着向他抽来,呜呜的破空声像是鬼在哭。
那触手上有花朵一样的口器突然炸开,贪婪的张合,像是要把少年给全部吞了进去。
“说吧。”
路明非看着几乎已不成人样的少女。
“你想让我做什么?”
所有的怪诞恐怖在某一刻蓦然停止,像是整个世界都被按下了暂停键,雪莉舔了舔嘴唇,异变的布满倒刺的舌头舔得嘴唇鲜血淋漓,皮开肉绽。
她就这样对少年露出一个恐怖的笑容。
“大哥哥,大哥哥。”
雪莉说。
“杀了我吧。”
路明非垂下眸。
少女发出痛苦的哀鸣,积蓄了半个世纪的痛苦煎熬在她被唤醒后一股脑的爆发,正如路明非推测的那样,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什么没有代价的事情,以混血种之身强行封印一整支龙类的军队,雪莉承受的痛苦根本难以估量。
若非特殊的星月链式令她的主意识陷入沉眠,分出一个小倒霉的假象,恐怕雪莉早在不知道多少年前就该堕落,沦为不可名状的怪物。
“杀了我吧。”
她发出小狗那样的呜咽。
“我很难看了。”
“所以,杀了我吧。”
“雪莉要变成怪物了。”
“大哥哥,浜浜雪莉。”
“杀了我吧。”
路明非静静的坐着。
他听着女孩一声接一声的哀求。
摇了摇头。
雪莉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病房中臃肿丑陋的血肉器官在一瞬的停滞后无序疯狂的震颤起来,她那仅剩的属于“雪莉”这个人格的意识受到了巨大的冲击,诞生自极致的痛苦中的怪物的混沌念头飞速膨胀,越来越多属于“雪莉”的身体消失了,化成了怪物。
“大哥哥,你有的,我在你身上感觉到了大叔的味道,所以你有的,大叔肯定交给了你杀死我的办法。”
“所以,杀了我吧。”
“大哥哥,杀了我吧。”
路明非看着那个在肮脏血肉中沉沦的少女,轻轻的吐出一口气。
“校长他啊,确实有句话拜托我帮忙转达。”
雪莉眨眨眼,安静的看过来。
路明非郑重的说。
“对不起。”
他看着女孩。
“很痛吧。”
“一个人承受这么多,很痛吧。”
少年站起身,义无反顾的走向病床,走向那血肉的沼泽。
“我说过的,我会找到你。”
少女害怕地往远离路明非的方向缩。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她狼狈的摇着头。
路明非却伸出了手。
他闯入了血肉的世界。
雪莉哭得更大声了。
“出去!出去!快出去!”
她绝望的说。
“大哥哥,你……你也会死的!”
雾气也好,畸变血肉也好,全部都是雪莉这些年承受痛苦的具现化。
本来她是唯一一个承受这些痛苦的人。
只要杀了她,用正确的方法杀了她,就能解决这个巨大的火药桶。
这是在封印矩阵设立最初就定下的后手。
但是现在,沉淀了五十年的煎熬痛苦,那是恐怖到难以言喻的程度,居然有人就这样闯了进来。
无论换谁都得在这种庞大的精神冲击下迷失堕落,成为那恐怖怪物的一部分。
“雪莉……”
“雪莉又害死了人。”
“雪莉就是怪物。”
血色的沼泽中,少女抱着自己,喃喃自语。
她想起了那天自己和小伙伴们在矿井旁边玩,红色的火就从地下喷出,小艾米就这样死在了火里。
想起了声了怪病的自己一个人呆在病房里,一天一天又一天,没有人过来找自己。
想起了不小心听到的窃窃私语,大人们在说小镇的异常都是因为自己。
窗外的玫瑰开了呢。
雪莉久久的凝望。
直到那个大叔推开病房,把玫瑰送给她,然后和她讲外面的世界。
大叔是个很好的人呢。
大哥哥也是一样。
他们都是好人。
可是,雪莉害死了大哥哥。
雪莉是个坏蛋。
坏蛋坏蛋坏蛋!
坏……
“找到你了哦。”
一只手轻轻的放在女孩的脑袋上。
雪莉小小的身体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为什么她会听到别人的声音?
而且这个声音是……
不可能啊!
大哥哥应该已经……被雪莉害死了才对!
是幻觉吗?
如果是幻觉的话,如果是梦的话,雪莉想多做一会,她不想就这样醒来。
少女像是小小的鸵鸟那样,把毛茸茸的脑袋埋得更深了。
路明非哑然一笑。
“来,把头抬起来。”
“好孩子可不能睡懒觉。”
他用一种哄小孩的语气这样说。
雪莉犹犹豫豫的,将信将疑的,一点一点抬起头。
她怯生生的看向面前,在那里,真的站着一个少年。
不是幻觉,也不是梦。
是真的,真的站着一个少年。
大哥哥。
无边无际的血肉沼泽,代表了痛苦罪恶的具现化存在,如百川入海般涌向少年体内。
路明非只是站在这里。
他宛如一个无底的深渊,不管来多少的痛苦,不管有多少的血肉,都根本没法影响到这个少年。
丝毫也是不能。
路明非蹲下来,笑吟吟的,往前一探身,额头就抵住了雪莉的额头。
“对了,一直都忘了说,真是不好意思。”
“我都没自我介绍呢。”
“大哥哥我啊,可是很厉害的哦。”
少年翘起大拇指,对了对自己。
“阎罗!”
“阎罗听过吧!”
“告诉你,在大哥哥的国家,阎罗可是超厉害超厉害的人!”
“哦,说起来,阎罗还有一个别的称呼,我记得是叫。”
路明非想了想,咧嘴一笑。
是那种阳光的透着些傻气的笑。
是那种让人一见就放下心去依靠的笑。
他说出另外的称呼。
“阴天子。”
“阎罗也是阴天子!”
“所谓的天子啊,就是皇帝,就是王。”
“那么阴天子呢。”
路明非直视雪莉的眼,一字一顿,像是要把接下来的话都给刻在少女的心里,让她怎样都忘不了。
xiashuba.com
“所谓的阴天子啊,就是罪的王,就是死的王,就是终焉的王,就是深渊的王,就是痛苦的王,就是黑暗的王,就是所有背于阳光的王。”
他一把拉住雪莉的手。
是如此的用力,如此的坚定。
少年说。
“你的痛苦,王来承担。”
这句话仿佛拥有某种魔力,整个血肉的世界都是为之一静。
不,不是仿佛。
雪莉切切实实的感觉到了。
那些庞大到压得她喘不过气的痛苦,正在消失。
飞快的消失。
前所未有的轻松感令这个孩子如在梦中。
不,这是连梦也不敢梦的美好。
雪莉张了张嘴。
眼泪忽然就夺眶而出。
她一直都很坚强,从最开始到现在,一直都很坚强。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雪莉……好委屈。
她一下子扑到了路明非的怀里。
哇哇哇的哭。
哭得眼泪鼻涕满脸的流。
哭的一点都不好看了。
是个脏兮兮的丑小孩了。
但是她不管。
雪莉还在哭,扯着嗓子哭,像是要把这些年的所有所有,都给融在泪里,一股脑全给哭出来,哭他个干干净净,哭他个酣畅淋漓。
“好啦,好啦。”
路明非轻轻拍着少女的脊背,嘴角是温柔的笑。
“要变成脏小孩了。”
207 昂热和雪莉的过往
“笃笃!”
雪莉看向病房的门。
“吃饭了!”
是玛丽护士阿姨,雪莉有些不确定,声音听起来很像没有错,但语气好生硬让人害怕,跟那个亲切的玛丽阿姨一点都不一样。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快速远去。
急促的像是在逃离,仿佛身后有某种恐怖的怪物虎视眈眈。
可是那间病房里,分明只有一个苍白的少女。
雪莉静静的坐了会,久久的凝望房门。
“阿姨。”
少女柔弱的声音在空旷的病房回荡,传出到了无人的走廊,那空气震荡的波纹一圈又一圈的寻找,直到走廊的尽头,一个人也没有。
这一层,这一条走廊,这一间病房。
只有她一人。
雪莉。
“玛丽阿姨。”
“安切尔叔叔。”
“休斯哥哥。”
雪莉张了张嘴,殷红的双眸黯淡了,像是两团熄灭的火。
“还有。”
“爸爸,妈妈……”
和昨天,昨天的昨天,以及昨天的昨天的昨天一样。
没有人搭理雪莉。
少女吃力地下床,那一双白皙透明到能数得清青色血管的脚丫,踩进了破了两个洞的拖鞋。
她差点就摔倒了。
雪莉死死的抓住病床,两条瘦得不成模样的腿软得出奇,她呼呼的喘气,小心翼翼的挪动脚步,这无疑对她而言是一项艰难的巨大工程,每迈出一步都得用尽全身的力气,冒着随时可能啪的一下摔在地上的风险,更何况就算成功迈出了一步也不算完,雪莉还必须咬住嘴唇去忍耐足底传来的刺痛,那是脚掌的燎泡在踩实地面后传来的剧痛,每一次都像是有人用烧红的马蹄铁往她脚掌上贴,雪莉身体抖个不停,只是没有哭。
她就这样走到了病房门口。
接下来是开门。
这是第二项巨大的工程,毕竟对于现在的雪莉,哪怕只是拧动把手这种简单的事,也堪比于一个养尊处优的贵族少爷不经任何训练就跑去奥运会上信誓旦旦的要破掉举重的世界纪录那样,不仅匪夷所思到了荒唐,而且还可能存在着巨大的风险。
少女的皮肤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纹,像是蜘蛛网,又像是铅笔无序的涂鸦,她是小镇上第一个得了怪病的人,也是小镇居民们眼中怪病的源头,在短短一周也不到的时间内,她的身体已恶化到了骇人听闻的田地,小镇的医生根本无法理解发生在雪莉身上的症状,乍看上去像是皮肤病,但他们惊恐地在少女身体的裂纹中,看到了火。
可……怎么可能是火!
不管怎么说,一个人皮肤裂开,里面无论如何都应该是血才对吧!
但雪莉不是。
她身上的那些纵横交错的裂纹中,是火,是燃烧,是岩浆。
唯独不是正常的血。
小教堂里的唐尼神父惊恐的下了判断。
“恶魔!”
“她是恶魔的孩子!”
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一个以采矿维持生计的落后小镇,对于这里的居民来说,恶魔这样的词无异于最深也是最恐怖的梦魇。
本来,雪莉是要被烧死的。
但居民们恐惧于恶魔的邪恶力量。
雪莉几乎就是个移动的火山,能透过少女龟裂的皮肤看到其下流淌的岩浆,当然“岩浆”也只是居民们固执的认为,从未听说过炼金的他们并不知道,那些暗红的流淌本质上是浓郁的火元素。
是几乎不可能存在于混血种身上的,伟大的力量。
因为恐惧于恶魔,并且还有着一层对于火焰能否烧死雪莉的担忧,居民们选择将她安放在医院二楼。
每天提供一次食物,这已经是他们对于雪莉这个恶魔之子最大的宽容。
…………
每次握住把手,一股钻心的痛就疯狂的刺激少女的神经,雪莉坚强的尝试,一次又一次,迎接她的只有失败。
但,好饿。
再不吃点什么,她大概,会死掉的吧。
事实上雪莉并没有想到会不会死这种深刻的问题。
对于女孩来说死亡还是太遥远的事了。
她只是饿得难受,肚子火烧一样的疼,嘴巴里都是苦苦的,必须得吃点什么,哪怕是一杯水,或者半块黑面包,硬到跟石头那样也没关系的,雪莉可以一点一点的含住,很慢很慢的吃。
但是,打不开。
雪莉打不开门。
她急得已经顾不上火烧火燎的疼。
雪莉几乎是手忙脚乱的和把手做着搏斗,但这具得了怪病的身体根本没办法支撑她的动作,很快的她已经气喘吁吁,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就要倒在了地上。
门开了。
雪莉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但事实证明这并不是。
壮硕的男人站在门口,手上端着托盘,彬彬有礼的样子像极了电影里的侍者,但他的身材和气质又分明的告诉你,省省吧这家伙跟侍者压根没什么关系,他就是个暴力狂,不折不扣的暴力狂。
与其幻想他毕恭毕敬的给你开好香槟剪好雪茄,还不如向上帝祈祷这家伙不要随手从托盘下摸出一把沙漠之鹰对准你的脑门来得实在。
但是这一次,暴力狂端着托盘,他真的是个侍者了。
在雪莉面前。
“吃饭时间到咯。”
昂热这样说。
这是雪莉和昂热的第一次见面。
男人在女孩最狼狈最窘迫也是最绝望的时刻从天而降,端着一小碗的牛奶和散发松木香气的软面包,像云朵那样软乎乎的面包,他对少女说,该吃饭了。
这是雪莉长这么大以来,,听到的最动听的话。
比妈妈的摇篮曲还要动听。
铁塔一样的男人温柔的抱起少女,像是捧着一只随时可能破碎的瓷器,他那仿佛能与雄狮和猛虎搏斗的双臂做起小心翼翼的动作来,竟也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雪莉钻回了被窝,男人贴心的给她放好靠背用的枕头,让少女可以坐着,以一个舒服的姿势。
“可以自己吃么?”
“嗯,看起来好像不能。”
“不好意思。”
昂热未她喝了牛奶,吃了面包。
然后给她讲睡前的故事。
雪莉就这样沉沉的睡去。
昂热看着已然进入梦乡的少女,看着少女嘴边仍然残留的笑意,眼神逐渐变得深邃。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
雪莉和昂热很快就变得熟悉。
少女管他叫大叔,大叔每天都能带好吃的食物过来,给她讲有趣的故事。
“在看什么呢?”
雪莉回过神,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对男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没什么啦。”
“等等。”
男人严肃的样子让雪莉有些在意。
大叔把手伸向她的脑后,雪莉紧张到一动不敢动。
“看,这是什么。”
大叔的手在少女面前摊开。
雪莉惊喜的睁大眼。
那是一束鲜艳欲滴的玫瑰。
“很喜欢吧,我看你已经注意很久了,送给你,小雪莉。”
他把玫瑰插在瓶子里,放在了床头柜上。
就这样雪莉每天醒来就多了一件事,在睁开眼的瞬间立刻迫不及待地转头,去看床头柜上的那一束玫瑰。
“谢谢你,大叔。”
但她的病情还在恶化。
龟裂的纹路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那些缝隙里的火焰红光像是恶魔的眼,逐渐连雪莉都开始害怕起了自己。
尽管大叔会给她讲很多故事,努力的逗她开心,大叔真的很厉害啊,他的声音很动听,很温柔,像是收音机里的人一样。
大叔在病床里放了个收音机,毕竟他还有自己的事,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陪着雪莉。
无聊的时候雪莉就听收音机里的节目,偶尔会有童话,不过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说什么邪恶的国家,雪莉还是第一次听说国家还有邪恶的,那是什么?
床头柜上的玫瑰已经换了三次。
雪莉静静的凝望红色的花瓣,还有玫瑰的刺,她忽然想起了那个叫《小王子》的故事,雪莉是在收音机里听到的,一个低沉的男人连续播讲了一星期,她也一天不落的听了一个星期,从主角的飞机坠落在沙漠上和小王子相遇,一直到小王子回到了他的星球。
小王子回到了他的星球,所以,他是死了吧。
雪莉有些悲伤的想。
在小王子的故事里也有玫瑰,还有一只有趣的狐狸,雪莉还记得那只狐狸这样对小王子说。
“你驯养我吧。”
“只要你驯养了我,对我来说,每天下午的四点钟就充满了意义。”
“我会为你到来的脚步声而欢喜。”
“也会为你的离开而悲伤。”
“等待也变成了一件有意义的事。”
“所以,请你驯养我吧。”
雪莉想啊,每天等待大叔的到来,也是一件充满意义的事。
雪莉也是一只小狐狸呢。
直到那一天,罩在斗篷里的怪人闯入了病房。
当时大叔正在和雪莉一起听一个关于太平洋某个小岛上最后一个灯塔守望者的故事。
雪莉清晰的记得那一天的信号不是很好,收音机里总是传出沙沙的杂音,就像是某种噩耗的前兆。
斗篷怪人抓住了大叔的肩膀。
雪莉怯怯的瞥了眼,那怪人的脸好奇怪,画满了奇怪的涂鸦。
但重点是他的那双眼睛,布满了血丝的眼睛,疯狂绝望歇斯底里,一头走到绝路的野兽应该有的情绪,你都能一一在他的眼中找到。
他已经,穷途末路了。
“昂热,停止你的过家家吧!”
“完了!”
“一切都完了!”
“我们只能那么做!”
“快点把她……”
“好了。”
大叔粗暴的打断怪人接下来的话。
他皱着眉,拿开了怪人死死捏住自己肩膀的手。
再转头面对雪莉时,已经换上了一张温柔和蔼的脸。
“雪莉,你先自己听一会,大叔有点事,出去一下。”
女孩抿着唇,轻轻点头。
大叔关上门,他和怪人往远离病房的地方走去,一直到走廊的尽头。
他们开始说话。
“到底发生什么了,爱德华,你的冷静呢?”
“冷静?”
“该死,那玩意能杀死几头龙!昂热,这下面可是有一整只军队,青铜与火的军队!”
怪人用力的挥舞手臂,用他那夸张的肢体动作加强语气。
“注意点,当心被人听见。”
“放心,我布置了矩阵,除了你我,没有人能听见。”
然而,他错了。
雪莉用力的抱住自己,闭上眼,大叔和怪人的对话就出现在脑海。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那是在一天夜里,大叔还没有来,她感到了孤独,想找人说话,很想很想。
于是,她就听到了。
听到了小镇居民的说话。
以及从某个她锁不知的地方传来的,绵长恐怖的呼吸。
雪莉当然不可能知道。
这是他那因即将回归的纯血龙类而产生共鸣的血统所带来的变化。
这是混血种历史上前所未有的例子。
毕竟从未有如此多的纯血龙类同时复苏的记载。
就算有,那也是前面四个失落时代的事了。
所以,发生在雪莉身上的变化,可以说是混血种学界梦寐以求的样本。
她的精神在升华。
躯壳却成为了桎梏。
发生这一切只是因为,她体内的血统,与小镇下沉眠的纯血龙类,产生了共鸣。
fqxsw.org
不出意外的话,雪莉将这样死去。
她没有办法解决自己那精神与身体的不协调问题。
但是在那之前,她听到了。
“昂热,我失败了!”
那个怪人的声音。
“我布置在矿井的矩阵,根本没办法封印青铜与火的军队,我太天真了!”
“但是,我们还有机会!”
“你知道的,唯一的机会!”
怪人几乎是在嘶吼。
“那个孩子!”
“用那个孩子作为枢纽,我有把握,你知道的,我有把握!”
“够了!”
这是大叔。
大叔的声音好冷。
“有别的办法。”
“冷静点,想一想,肯定有别的办法。”
之后是两人激烈的争吵。
雪莉抱着自己,缩在床上。
她浅浅的勾起嘴角。
“谢谢你,大叔。”
之后的日子里,大叔还是跟往常一样给她送来食物。
只是每天呆的时间越来越短。
期间那个怪人又跑来了几次。
每次都以激烈的争吵不欢而散。
直到一个星期后,这次怪人的声音出奇的平静。
“昂热,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你知道放他们出来意味着什么。”
“科学的发展需要时间,人类还没有做好面对祂们的准备。”
“你很强,没有错,但你一个人能对付几头龙呢?”
“而且,别忘了,在这里的,只是君王的臣属。”
“如果你死在了这里,半个世纪后的四大君主,怎么办?”
漫长的沉默。
沉默到雪莉仿佛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我想想吧。”
大叔说。
“昂热,屠龙是一场战争,我记得这还是你告诉我的话。”
“牺牲一个人,挽救数万万人的生命,我想你应该能做出明智的选择。”
怪人叹了口气。
“说实话,雪莉是个好女孩,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能有别的选择。”
“可惜,这就是该死的屠龙。”
又是漫长的沉默。
雪莉紧紧的抓住了床单,骨节苍白。
“让我,想想吧。”
大叔说。
怪人走了。
他留下了昂热一个人。
雪莉闭着眼,她想起了那个回到自己星球的小王子。
她也要回到自己的星球了么?
“嘀嗒,嘀嗒。”
雪莉突然睁开眼。
她紧紧的抿住嘴。
这是……
大叔他……在哭。
208 我听到了,你在哭
雪莉从来没有见到过大叔脆弱的样子。
更别说是哭了。
她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应该……是听错了吧。
那个大叔,怎么可能哭呢。
雪莉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大叔身上,所以她听到了,大叔离开时脚步声异常的重,他去找到了怪人,这一次两人的对话很短,事实上,大叔只是说了一句话,仅此而已。
“我去找雪莉。”
病床上抱紧自己的雪莉忽然一下就放松了。
她透过自己龟裂的皮肤看向其下汹涌的火,缓缓流淌的岩浆,以及蕴含于中的恐怖力量。
女孩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埋在地下的蛹,日落月升斗转星移,去年吐司结成的茧越来越薄,越来越脆,有什么伟大的生命就要从这茧中诞生,只是到时候这个世界上就没有雪莉了,不管是别的什么,但都没有雪莉了。
雪莉只是毛毛虫,不是蝴蝶。
所以她害怕。
雪莉并不知道她现在的处境正是纯血龙类的茧化,脱去人类,或者混血种的肮脏躯壳,伟大的生命将从中诞生。
但等待她的结果并非化龙,化龙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这个世界上真正能改变血统的存在寥寥无几,显然并不在这小镇下的尼伯龙根。
少女静静地坐在床上,许久,许久。
她浅浅的笑了。
“谢谢你,大叔。”
天亮了,大叔和往常一样过来,今天的食物格外丰盛,以至于大叔都推了一辆银色的小小餐车。
他就像是一个厨师那样细心摆盘,优雅得体,动作行云流水,像是一支流淌的乐章。
“气泡酒,鸡尾酒,玫瑰风味。”
大叔优雅的起开瓶塞。
“喝点吧,一个女孩子怎么能不会喝酒呢,那样也太遗憾了。”
“放心,不会醉的,这就是饮料,只是让你尝尝。”
大叔摇晃水晶高脚杯,目视玫瑰色的液体泛起旋涡。
“人生就是从一个未知跋涉向另一个未知的旅程,从来到这个世上开始,你第一次哭,第一次走路,第一次摔跤,第一次拿起笔,未来还有第一次牵起爱人的手,第一次远行,第一次去大海,第一次出国。”
戛然而止。
大叔紧紧抿唇,微垂目光,那唇线竟锋锐陡峭至此,像是刀。
他似乎是轻轻的叹了口气。
那么多未说的话,都在这一生叹息中,随风而逝。
再多的第一次也失去了意义,对于女孩来说,已经全部都是永远无法抵达的未来。
“不知我是否有那个荣幸。“
昂热振作精神,笑意缱绻。
他对雪莉说。
“请这位美丽的女孩喝一杯酒。”
雪莉有些羞涩的笑着。
“大叔,你是在拍电影么?”
“哈哈哈。”
男人爽朗的笑。
“吃饭咯,吃饭咯。”
他这样招呼着,准备像是以前那样,给雪莉喂食。
“大叔,我想,自己来。”
雪莉脸蛋有些红。
她固执的拿起刀叉,吃了口沙拉,然后对静静看着自己的大叔笑起来。
“一起吃啊。”
昂热点头,咧开嘴。
“好,一起吃。”
这段饭吃的好安静。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埋头对付着自己面前的食物。
或许是心照不宣,也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两人吃饭的速度都很慢,但就算再慢再慢,一顿饭也终究会到头。
大叔默默地收拾起餐车。
坐在床上的雪莉安静的望着窗外。
那边有几朵盛开的玫瑰。
“雪莉。”
“嗯?”
女孩转过头,看到大叔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又不敢说的样子。
说起来真的很难在这个人的脸上发现犹豫不决到了这种程度的神情。
大叔释然的笑了笑。
“那边的玫瑰,很好看吧。”
他说。
“我给你表演一个魔术,看好了,娜朵玫瑰,对,就那朵,大叔数一二三,它就会乖乖的出现在我的手上。”
雪莉好奇的睁大眼,看着男人把一双手在她面前翻来覆去,证明他并没有做什么手脚,然后又仔仔细细的观察窗外的玫瑰,特别是男人声称要摘来的那一朵,更是着重的看,记住它现在的样子。
“好了,可以开始了么?”
大叔问。
“嗯!”
雪莉重重点头。
正常人怎么可能坐在房间里,也不起身,倒数三秒就摘到窗外的玫瑰呢?
就算是魔术师也肯定只是提前做好的机关或者特殊的手法吧。
但是,他是昂热。
“三,二,一。”
倒数三秒。
娜朵玫瑰就这样神奇的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雪莉可爱的揉揉眼。
她看看大叔手上的玫瑰,又连忙转头去看窗外,果然,不见了,目标的那一朵玫瑰出现在了这里,大叔的手上。
女孩吃惊的张大嘴。
“好厉害!”
她眼睛里都在往外冒小星星了。
“送给你。”
大叔将玫瑰放在了雪莉的手上。
“听着,孩子。”
他说。
“这是独属于你的魔术,是大叔只表演给你的魔术。”
雪莉小心翼翼的拿起玫瑰,放在鼻前轻嗅。
“嗯。”
她用力点头。
但这个女孩恐怕永远都不会知道,她大叔的这个承诺,究竟代表了什么。
魔术?
那种欺骗视觉的把戏又怎么能和真正的奇迹相提并论。
时间零。
倒数三秒,昂热就开起了他的领域,在时间放慢了五十倍的世界里,这个男人冲出大楼,冲到花圃,然后小心翼翼的摘下玫瑰。
从来只是为了收割生命终结战场的高位言灵。
如今成了独属于女孩的魔术。
事实上昂热也未曾食言,在今后的半个世纪里,他的言灵只出现于战场厮杀,再也没有一个女孩能得到欣赏时间零下玫瑰的殊荣。
毕竟,这个啊,可是独属于雪莉的魔术。
之后是漫长的沉默。
昂热几次张口,又几次紧抿。
终于,他望着雪莉清澈的双眼。
“孩子,大叔我,想求你一件事。”
说出去大概不会有人相信吧。
堂堂的昂热,密党当代的领袖,君临蛇岐八家的男人,几乎能用传奇形容的屠龙者。
一个哪怕是死也不会后退的战士。
他说了,求,这个字。
雪莉抿着嘴笑了。
她摇摇头,长长的头发晃啊晃。
少女的动作出乎了男人的预料。
他没想到雪莉会摇头。
但女孩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措手不及。
“没关系的,大叔。”
雪莉的笑容好安静。
“都可以,都可以的。”
“没关系的,雪莉的话,都可以的。”
昂热死死的握拳,胳膊上肌肉起伏。
“你都,知道了?”
“嗯。”
雪莉点头。
她笑起来。
“大叔,还记得小王子么?”
“雪莉是要回去自己的星球啦。”
少女一遍遍的说着,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分不清她是在安慰她的大叔,还是在安慰自己。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她这样说。
“雪莉很开心呢。”
“雪莉要谢谢你哦,大叔。”
“所以,没关系的。”
昂热低着头,看不清这个男人脸上的神情。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还能说什么呢?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上一次在卡塞尔庄园也是,现在也是。
该死的龙。
昂热忽然有种冲动,管他什么军队什么次代种什么三代种,出来好啦,随便吧,以为他真的会怕么!无非就是死嘛!卡塞尔的牧原他每年都去,狮心会的大家都在那里,他怎么能让会长他们再久等下去呢!
所以,放马过来吧!看看我昂热的折刀究竟有多快!
但是啊,没有多久,他紧握的拳,就松开了。
身体中浩瀚的力量一瞬间被抽的一干二净。
他不怕死。
但他如果死了,狮心会的血又由谁来洗刷?
他不可能在这里停下步伐。
必须前进,继续前进,不折手段的积蓄力量,等待命运注定的那一天。
哪怕为此,出卖良心。
昂热在心中笑起来,笑声像是冬夜凄冷的风。
说到底,还是太弱了啊。
如果我有力量!
如果,我有力量!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
“孩子,告诉大叔。”
他说。
“你还有什么心愿么?”
雪莉再一次望向窗外,她的目光越过花圃,再往前,穿过安娜姐姐的家,还有小巷,就到了小镇唯一的学校。
她想起了很久之前上学的日子。
有同学,有老师,上课,下课。
可以放肆的跳,放肆的跑。
真好啊。
雪莉收回目光,对大叔笑了,一双眼眯成好看的月牙儿。
“可以的话,大叔。”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脸红了。
“雪莉想请你帮忙照顾,雪莉的爸爸妈妈。”
…………
小镇外,汉高吃惊的喃喃。
“这是……怎么回事!”
昂热畅快的笑。
他随手把通讯器扔到地上,一脚踏碎。
因为已经不需要了。
前方那座被浓雾笼罩的小镇,此刻,所有的雾气竟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
它们往着某个点疯狂涌去,声势之大甚至形成了接天连地的龙卷,恐怖的风压令得小镇周围飞沙走石,两个老人的衣衫猎猎作响。
“这就是你的决定么。”
昂热深深的凝望浓雾龙卷的小镇。
他的目光仿佛能跨越时光,追溯而上,去到与少女初见的那个午后。
老人温柔的摘下胸口的玫瑰,最后一次,放在鼻前轻嗅。
他人只以为百三十岁的老人还在随身佩戴玫瑰只是传奇屠龙者风雅的习惯之一。
但是啊。
那些你不为人知的习惯,都是你曾经刻骨铭心的过往。
昂热深情的轻嗅玫瑰。
他会想起那个小王子的童话么?
还有那个苍白的女孩。
过去了半个世纪,他又是否还记得,当初那个因为无力而躲在角落痛哭的自己。
事实上,如果昂热愿意,如今这身体状态的汉高,真的还能拦得住他么?
恐怕未必吧。
但他还是站在了小镇只外,不曾进入。
要问原因,也很简单。
他相信着S级,相信着那个叫路明非的少年。
有一点昂热与芬格尔的看法出奇的一致。
路明非啊,就是个无可救药的理想主义者。
但正是因为他是理想主义者,所以,他才值得信赖,值得依靠,值得让人将所有的筹码都压在他的身上,不顾一切,一往无前。
昂热相信着,相信着那个少年,一定能做出比他这个懦夫更好的选择。
昂热永远不会忘记,在少年地第一次的武道课上,他所说的那番话。
“至于我,大概就是为了让每个人都有,自由选择的权利。”
真是迫不及待啊。
老人想。
快点吧,让我见识见识,你说的武。
老人松开手。
那朵玫瑰却没有落地,反倒是奇迹般的乘风而起,绕着他转了三圈,恋恋不舍的样子,像是告别。
“走吧,走吧。”
昂热笑呵呵的摆手。
“代我向她,说声对不起。”
“大叔是个坏蛋呢。”
玫瑰在浓雾龙卷的风压中骤然升空,散作点点血红的花瓣,带着老人的话语,向着小镇飞去。
汉高目送远去的花瓣,真美啊,就好像是,一大群破蛹而出的蝴蝶。
“那个。”
最高议会的议长说。
“就是封印矩阵的钥匙吧。”
…………
“为什么我要传人武道,那是因为,我听不得人哭啊。”
少年向女孩伸出手。
“我听到了哦,你在哭。”
他温柔的说。
“我会找到你。”
伸出的手,被握住了。
好温暖。
“能自己走么?”
“嗯,看起来好像不行。”
“不好意思。”
少年这样说着,抱起了女孩。
他说。
“走,我带你去找她。”
诅咒一样的死亡轮回,被终结了。
是他。
好温暖好温暖。
“找到你了哦。”
少年把手放在女孩的头上。
“好孩子可不能睡懒觉呢。”
女孩不敢置信的抬头,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是害怕自己动作太大就把梦给惊醒了。
饭团探书
但这不是梦。
不是不是不是!
好温暖。
少年把额头和她的额头碰到一起。
“我啊,超厉害的!”
“知道大哥哥是谁么!”
“阎罗!”
“就是阴天子。”
少年骄傲的指着自己。
“所谓的阴天子啊,就是罪的王,就是死的王,就是终焉的王,就是深渊的王,就是痛苦的王,就是黑暗的王,就是所有背于阳光的王。”
少年拉住了女孩的手。
如此用力,如此坚定。
雪莉呆呆的看着他。
看着少年对自己说。
“你的痛苦,王来承担!”
雪莉扁了扁嘴,皱了皱鼻子。
好温暖好温暖好温暖。
终于,她扑到了少年怀里。
她哭。
她放肆的哭。
她不管不顾的哭。
她死也好末日也好什么都好随便他去只要自己一个人痛痛快快的哭。
然后,少年听到了。
他听到了,她在哭。
所以,他来了。
“好啦,好啦。”
路明非轻轻的抱着她小小的身子,像是猫那样,让人心疼。
他说。
“再哭,就成脏小孩啦。”
雪莉抽抽噎噎,一双小手不停地揉眼。
起风了。
玫瑰乘风而来。
雪莉抬起头,看向它们。
血红色的花瓣围绕着女孩,她脸上逐渐露出淡淡的笑来。
“没关系的。”
她低声的说。
“大叔。”
花瓣们冲入了少女的体内。
雪莉开始发光,就像是神话中圣洁的天使那样。
“孩子,告诉大哥哥。”
路明非说。
“你还有什么心愿么?”
雪莉望向了某个方向,笑起来,她把手伸向少年。
“雪莉想去,再上一节课。”
少年再一次握住了她的手。
“巧了。”
路明非说。
“大哥哥我啊,就是老师。”
208 我听到了,你在哭
已加入书签
下载免费读
209 战斗前的序幕
红色的星星点点的光映亮了少年的侧脸。
浓雾席卷的风压吹起两人的发。
“走,我们去上课。”
“嗯。”
血肉的世界在无声无息间崩塌,他们回到了一切开始的那间病房。
浓雾还在往路明非体内汹涌的灌输,正如少年所说,他的身体便宛如一个无底的深渊,无论来多少的浓雾多少的痛苦多少的疯狂,他照单全收。
曾以阎罗之名威压九州的他,背负的黑暗,远比雪莉半个世纪的痛苦更加庞大。
从来没有人敢让路明非彻底的绝望。
所以了,这个少年一旦彻底的绝望,甚至无望,他心中的黑暗,足以颠覆一整个世界,为全部有形无形的存在,敲响送葬的钟。
是谁在笑,低低的,冷冷的。
就在那虚无里。
他赞颂着那龙卷中心的少年。
“你就是个怪物啊!”
路明非牵着雪莉的手,走出病房,顺着走廊,吓到大厅,路过花圃,最后跨出医院的门。
浓雾的龙卷,开始移动。
…………
“看样子。”
酒德麻衣遥望天柱般的龙卷。
“我们晚了啊。”
“话说这动静可真够大的,现在的情况是……你那个老大到底做了什么?”
芬格尔也望着龙卷,他们与医院的距离并不远,因此能真切的感觉到那恐怖的风压,难以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才能造成这般天灾般的景象,话说回来了,都能制造出天灾,这样的家伙究竟还能划分入人类的范畴么?
芬格尔皱眉沉思,久久没有回答女忍者的问题,使得酒德麻衣连连呼唤。
终于,他回过神。
“在想什么呢?”
酒德麻衣没好气的问。
“哦,你看我发型乱了么?”
“发型?”
“是啊,这么大的风,我有点担心自己的头发。”
芬格尔忧心忡忡。
酒德麻衣有点想砍人了。
“好啦好啦。”
在对方拔出那把可怕的长太刀之前,芬格尔赶紧换上了一张笑嘻嘻的脸。
“你问我老大做了什么,拜托,做小弟的肯定得有点自知之明啦,要是老大想什么做什么我全都知道,那为什么我不去做老大。”
芬格尔洋洋得意。
“当然是因为我打不过他啦。”
酒德麻衣杀气腾腾的拔出太刀。
“斩死你哦!”
“哈哈哈开个玩笑别这么认真嘛!”
芬格尔努力把太刀往回推。
“好了,接下来。”
酒德麻衣呼出一口气,凝重地望向龙卷。
“这么大动静,看样子你的老大是解开封印了吧,你的话,接下来什么打算?”
“那还用说!”
芬格尔豪气干云的一挥钢筋。
“当然是有多远跑多远啦!”
酒德麻衣差点没一个平地摔。
“你这转折也太突然了吧喂!”
“那有什么办法,青铜与火的军队啊,我一个小小的混血种充其量只能算是个甜品,跑过去没准还会给我那英勇神武且战无不胜的老大添麻烦,还是赶紧找个安全的地方摇旗呐喊比较实在。”
发表了这样一通长篇大论后,芬格尔已经在左右张望,看起来是在寻找合适的退路。
yyxs.la
“那一位有你这样一个小弟可真是三生有幸。”
“哈哈好说好说,我也就一般啦。”
“那个其实我没有在夸……算了。”
酒德麻衣摇摇头,辨认了下方向,走向了龙卷。
芬格尔愣了愣。
“你去哪?”
“当然是帮忙了。”
女忍者摆摆手。
“找你老大。”
芬格尔挠挠头,隐晦了笑了下,小跑着跟了上去。
酒德麻衣瞥了眼身旁装作若无其事的男人。
“不是要去摇旗呐喊么,过来干什么?”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就算要加油,肯定也要跟老大说一声,要不然我再怎么努力,老大全没看到,那也是白搭。”
芬格尔说的头头是道。
“抱歉,这方面的学识,我可一点都不想了解。”
酒德麻衣耸耸肩。
芬格尔嘿嘿笑了下。
“而且,你也发现了吧。”
他望向浓雾消散的区域。
银色的光冲天而起。
那是一条条繁复冗杂的纹路,依着某种古老的奥秘绘制而成,其存在本身,就阐述了某种晦涩难明的真理。
“那个是……”
“真正的封印矩阵。”
芬格尔眯起眼。
“老大带走了枢纽,但矩阵还在运行,这么说来,应该是有别的某种神秘的力量取代了枢纽的位置,继续着封印的工作。”
“嗯,我想起来了。”
他说。
“铁王座的试炼,我们是在第二环,这么说还有第三环甚至第四环。”
“你的意思是,维持着封印矩阵的,是幕后的主办方咯。”
“很有可能。”
芬格尔点点头。
“不过,管他是谁,都不重要,既然青铜与火的军队暂时出不来,那么现在这个里世界最安全的地方,也只有老大身边了。”
“这就是你过来的原因?”
“不不不,主要还是我担心老大,想给他分忧嘛。”
芬格尔笑嘻嘻的。
酒德麻衣扫了眼周围,目光一凝。
“我想,他大概用不着你来分忧。”
无形的恶灵们正如非洲大草原上迁徙的兽群那样不要命的逃窜。
很明显在他们身后正存在着某种令恶灵们发自内心恐惧的事物。
而那个方向。
龙卷。
…………
杰克激灵灵打了个冷颤,他一股脑从床上坐起来,数个小时以来的经历走马灯般从眼前闪过,这个猎人的眼球开始快速震颤,浓密的血丝如爬山虎般笼罩上来,汗水从全身每一个毛孔疯狂的往外冒,很快他就像是一个溺水者那样,浑身湿透。
他想起来了。
全部都想起来了。
一次次的死亡,一次次的复生,无休止的轮回。
终于……结束了。
猎人下意识的扫视房间,当他目光即将触碰到衣柜时,顿时便如同针扎般缩了回来,几乎是瑟瑟发抖的别过头,杰克如同哮喘发作的病鬼那样开始剧烈的喘气,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咳咳声,他捂住着心脏的位置俯下身,面色涨红眼球暴突,粗短的脖子上根根青筋像是蚯蚓那样扭动。
一次次的死亡几乎要把他折磨到疯。
难以想象,一个猎人网站上的资深猎人,一个经验丰富的优秀混血种,居然也有狼狈到了这种田地的时候。
杰克虚弱的扶住墙,在哮喘的间隙他不顾一切的想要远离这个房间,这个恐怖的吃人的房间。
几次摔倒在地,几次站起不能,他终于忍受不了恐惧的煎熬,手脚并用的在地上爬行,在冲出房门的那一刻,鼻涕眼泪口水流了一脸的杰克开心的笑了,像是个天真无邪的孩子。
什么铁王座!什么里世界!什么权与力!什么伟大什么神明!
统统给我滚一边去。
此刻的杰克只想要离开这里。
他甚至萌生了退休的念头,哪怕以其积蓄水平并不足以支撑杰克度过余生,无所谓,找个谁都不认识他他也谁都不认识的小镇,开家小店,或者给人剪头发,随便做什么都好,只要离开战场,离开混血种,永远都不要回来。
事实上,猎人杰克已经死了,彻彻底底的死了。
现在的他只是一个披着同样皮囊的胆小鬼,一个精神几近崩溃的可怜虫。
离开这里!
走,快点,赶紧走!
杰克跌跌撞撞的跑出大门。
汹涌的浓雾带起的风压吹的他脸颊生疼,杰克瞪大眼,震撼于他所见的这一幕。
那天柱般的龙卷,恍如宗教神话中的巴别塔重现人间。
猎人瘫在地上,顶礼膜拜。
就在他全身心慑服于那壮丽的奇景时,几个人逐渐靠近,停在了他的身旁。
为首的是个雄壮的男人,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匍匐在地的杰克,那目光淡漠的一点都不像是人类,给人的感觉更接近于教堂壁画里高高在上的神明。
“又一个懦夫。”
亚历山大说。
“欢呼吧,在你腐烂之前,碰上了我,来,将你的力量,奉献给王。”
他点燃了黄金瞳。
…………
“少主!”
乌鸦差点就要哭了。
“给我振作点啊你这个家伙!”
夜叉严厉的训斥着自己的伙伴。
源稚生淡淡的笑了笑,对两人微微点头。
“樱。”
“我在。”
家主和他的小姓对视一眼。
这同样也是源稚生和他的漂亮女孩的对视。
男孩似乎想说什么,是关心么,或者是类似于“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这种只会出现于动漫中的毫无意义的话。
说来,假如他不是蛇岐八家少主的话,这样毫无意义的句子,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吧。
但很可惜,他是少主。
他是背负了蛇岐八家和未来影皇之名的男人。
不能软弱。
于是源稚生只是点了点头,和樱错开了目光。
“要上了。”
一转身,望向龙卷天柱,执行局的黑色风衣如战旗猎猎。
“哦!”
夜叉和乌鸦气势十足的应和一声。
樱已站在了属于她的位置。
那是源稚生的影子。
望着龙卷,蛇岐八家的少主饶有兴趣的勾起嘴角。
他想起了那个阳光的少年。
“是你么,学弟。”
…………
黑暗中,一张黄符无火自燃。
轮廓从浅到浓,墨色一闪,婀娜的女子凭空出现,静静地立于浓雾之中。
仰首,转头。
清冷女子眺望龙卷的方向。
“应许之人。”
…………
嘀嗒,嘀嗒。
这是小雨。
噼啪,噼啪。
这是骤雨。
轰隆隆,吼吼吼。
这是,回忆。
不。
这是,诅咒。
男孩永远也走不出的诅咒。
楚子航再一次倒在了血泊里。
传自那个男人的御神刀村雨贯穿了他的心口。
粘稠到如同硫酸的高浓度鲜血从伤口喷出,一碰到雨水立刻便起了剧烈的反应,那是足以令人类最前沿的化学家瞠目结舌的现象,男孩血管里的……那种可怕的液体真的还能用血来形容么?无法想象,就是这种比硫酸更恐怖的液体奔腾于这个男孩的体内,提供了使他死战的力量。
永不熄灭的黄金瞳映出了,第二双永不熄灭的黄金瞳。
楚子航与楚子航对视。
或者说。
人类人格的他,在与龙类人格的他,对视。
同样面无表情的脸。
只是一者面部满是青色的龙鳞,坚硬锋锐,就连村雨也是无法破开。
另一者冷峻沉默,哪怕是死,也只是静静的盯着龙类人格的自己,不言不语。
无眠法,死斗。
楚子航再一次睁开眼。
暴雨,狂风,整座天像是要塌下来,把人间化为泽国。
两个楚子航以相同的姿势,手持村雨,相对而立。
1406.
男孩在心里说。
这是连路明非也没料到的发展,当所有人都被拉入里世界时,楚子航却不一样。
恶灵,浓雾,里世界,以及独属于楚子航的养神法。
种种因素叠加,竟使得男孩的无眠法在此时突破,抵达了死斗的阶段。
但这并不是好事。
恰恰相反。
他很可能会死。
如今的楚子航还没有做好面对龙类人格的准备。
这千余次的死亡便是最有利的证明。
卡塞尔的学生们都在用杀胚中的杀胚来形容狮心会的会长大人。
饶是如此,也只是混血种,只是人类人格占主导的楚子航。
那彻底解放天性,痛饮杀戮,舔舐鲜血,龙类人格下的会长大人,该有多强?
无需其他,看看这1406次的死亡,便是龙类人格最强有力的诠释。
兵器谱:燕归!
楚子航和楚子航摆出相同的姿势。
暴雨将他们淹没。
这一幕就如同男孩面前摆了张镜子,一方只是倒影。
但下一秒,两者动了。
他们撞碎雨幕,水珠纷飞,黄金瞳中只有彼此。
剑出!
红痕自喉间浮现。
青鳞的楚子航冷冷一眼。
他没有嘲笑,没有疯狂,没有暴虐。
只是优雅的品尝杀戮的芬芳,哪怕这杀戮的对象是自己,也同样令人迷醉。
1407.
男孩在心里说。
他所会的,龙类的他,同样会。
并且还有远超自己的力与技。
这是从最开始就不平等的对决。
人类和龙类,两者差距怎可以道理计。
所以呢?
那又怎样?
他知道的。
楚子航从一开始就知道的。
公平,平等,那只可能存在于童话和理想的世界。
你永远不可能在现实中找到这两者的身影。
所以,那又怎样?
他要力量。
以弱胜强,以下克上。
如果只有这条路能给与他屠神的力量。
他就走这条路。
哪怕千死,万死。
1408.
男孩这样对自己说。
209 战斗前的序幕
210 小魔鬼,好久不见
无眠法失控了。
路明非在创法之初便考虑到龙类人格与人类人格两者间的差距鸿沟,楚子航的成长需要时间,因此给无眠法中设下了闸门,进入死斗阶段后每一次的战斗都会在楚子航无以为继前终止,避免他的精神在无止境的死亡轮回中崩溃。
但此刻,闸门不见了。
现在的状况实际是里世界中恶灵与浓雾共同作用,和楚子航的无眠法产生反应,为这片死斗空间提供能量的并不只有楚子航的养神法修为,还有里世界寂静岭的汹涌情绪。
一者恶灵,本就是于纯血龙类的怒火中诞生,一者浓雾,本质则是作为封印矩阵枢纽的雪莉具现化的痛苦。
有此两者打底,令得无眠法发生异变,此刻已不是楚子航想停就能停下了。
1410.
我应该怎么做?
楚子航想。
毫无疑问龙类人格的他是一个天生的猎人,其战斗直觉到了恐怖的程度,楚子航在少年宫,卡塞尔,甚至路明非等处学来的技巧,对于龙类人格的他来说,不过锦上添花,就算舍弃这一切,他也远不是龙类自己的对手。
必须得承认,龙类就是一个天生为战而生的种族,至少龙类状态的楚子航,是这样的。
他的天赋已经足够强大,与楚子航采用相同的战斗技巧无非是猫戏老鼠般的玩乐心态,毕竟楚子航所有的学习,所有的训练,龙类的他也同样经历,这是一个甚至比他自己都更了解自己的对手,宛如你对着水面挥剑,丝毫伤不着倒影,只有溅起的水珠令你湿透狼狈。
千余次的死亡,甚至楚子航从未逼得龙类的自己使出第二招。
这差距悬殊好比九天之如深渊,所有人都得心生绝望。
楚子航没有。
他回忆着路明非所有的话。
武道从来不是一成不变的教条,它是活的,它有着自己的生命,面对不同的敌人会展现出截然不同的状态,同一套武技放在不同武者手中又有别样的风采,武者习的是武,行的是道,手上的功夫不过这一切的外显。
记得,每次战斗,都是修行。
楚子航回忆起死斗以来的交手。
都说实战是增长战斗经验最好最快的途径。
那还有什么实战能比死亡更有效呢?
楚子航已经用他的身体,品尝了来自于龙类人格的战斗,他用千余次的死亡作为课本,现在回过头,是时候汲取蕴藏于其中的养分了。
1428.
1432.
1457.
龙类的村雨划过胸膛,却是第一次,未曾刺穿心脏。
他活下来了。
紧随而至的利爪闪电般撕裂了男孩的喉咙。
在意识陷入绝对的黑暗前,楚子航望着青鳞面甲的自己。
这只是开始。
1491.
村雨和村雨碰撞,男孩逼近彼此的面庞,两人近在咫尺,灼热的呼吸打载彼此脸上。
这是第一次的,招架。
覆盖青鳞的手臂如发动机般提供源源不绝的力量,龙类的他淡淡挥手,楚子航便如断线风筝般抛飞而去。
这是绝对的力的鸿沟。
蚍蜉撼树,螳臂当车。
他就是那蚍蜉,就是那螳螂。
那又如何。
楚子航重重的砸在暴雨的水泊,天上落下的每滴雨水都重若千钧,那个与他有着相同面容的怪物低垂着头,一道闪电劈开黑夜,投下属于他的剪影,像是一尊于黑夜矗立的雕像。
xiaoshuting.info
下一秒这剪影倏忽不见。
鼻尖触碰鼻尖。
楚子航感觉到龙类青鳞粗糙的坚硬
还有那一双灼灼的黄金瞳。
男孩没有说什么类似于“我会杀了你”一样的话,他只是静静的看着龙类的自己,等待再一次的死亡。
但死亡,没有来。
青鳞的利爪扼住了楚子航的喉咙。
暴雨横冲直撞的打在男孩脸上,令他睁不开眼来,但楚子航还是倔强地与那个怪物对视,龙类的人格寸寸抬起手臂,两个男孩的目光穿过暴雨刺破黑夜裹挟千军万马孤身闯阵的气势,决绝的杀在一起。、
这就是他,无论龙类人格还是人类人格,都是他,楚子航。
认定了一件事就非做到不可。
一个倔到死的,臭小孩。
利爪松开了,楚子航破布口袋那样甩在地上,男孩咳了两声,迅速翻身站起,他甩甩头,刘海早已被暴雨打湿,假如芬格尔或者路明非在这里没准还会来一句“拜托要不要这么逼真啊”。
但他不会。
楚子航已经做好了再次战斗的准备。
龙类的他一振村雨,甩出的水滴像是弹珠,他淡漠地看着那个脆弱的无能的属于人类人格的自己,无眠法诸多神异,他又何尝不知,甚至最开始的养神阶段他也是暗暗默许,毕竟这一法门,说到底,不仅是楚子航的机会,也是,他的机会。
假如吞噬了人类人格,最后活下来的存在是他,那么这个世界上,恐怕又要多出一尊可怕的家伙了。
暴雨渐渐小了。
龙类的他向后退去,隐没入了黑暗,消失不见。
高速公路只剩下了男孩一人。
要结束了。
不。
是暂停。
楚子航心有所悟。
当无眠法晋升入死斗这一阶段,与龙类人格的战斗,将贯穿男孩今后每一个夜晚。
很好。
楚子航想。
他默默闭上眼。
虽然不知道这一次龙类的自己为什么突然退去,他能感觉到只是千余次的死亡还不是此次战斗的极限,但他到底还是成功的度过了这一晚。
并且,无论是养神法,还是单纯战斗的技,都有了长足的进步。
他所会的,龙类的他,也同样会。
且比自己更强。
这一点固然是死斗最大的难题,与此同时,却也是无眠法最大的裨益。
还有什么能比这样的家伙更完美的老师呢?
路明非太高,太强,他能根据每个人的不同情况给与不同的指点的确不假,但路明非终究还是外人,不是楚子航自己。
龙类的他能做到的。
没理由人类的自己做不到。
楚子航深信。
终于,他将眼睁开。
永不熄灭的黄金瞳更加灼热。
汹涌的浓雾带动气流,吹起男孩的黑发,他发现自己正盘溪坐于屋顶之上,无需多余动作,稍稍抬目远眺,巨大的龙卷宛如神话中撑起天地的不周神山,如此浩瀚,甚至浩瀚到了能以伟大去形容,直令得所见此之人都要打从心底里生出敬畏和虔诚。
不知怎的,楚子航有种直觉,那天灾奇迹的中心,就是他的路师。
心有所感,男孩回过头。
一行人就这样闯入他的眼帘。
那个雄壮的男人,显而易见就是他们的领袖。
这男人也看到了他。
尤其是楚子航那一双灼热的黄金瞳,是如此的醒目。
首领的男人矜持的笑了。
他居高临下的对楚子航伸出手,哪怕一人在街上,一人坐在屋顶,也丝毫不能影响首领身上的威严。
“赞颂吧,欢呼吧。”
“我,赐予你跟随亚历山大的荣耀!”
男人庄严的说。
预料中的感激涕零没有上演。
屋顶上的那个混血种也没有屁滚尿流的跑过来亲吻他的靴子。
这令亚历山大感到了少许的不快。
但王的气度让他压下了这少许的不快,亚历山大看得出,那个黑发的男孩有着令人惊叹的血统,何等璀璨的一双黄金瞳啊,真是让人欣喜。
亚历山大保持着伸出手的姿势,再无下文。
这条街上只剩下了浓雾席卷时气流刮起的呜咽。
听得亚历山大心烦意乱。
看在男孩血统的份上,他拿出了自己身为王的最大的宽容。
“来,孩子,站到我面前来。”
亚历山大如同一个长者那样威严的说。
“我允许你向我效忠,庆祝吧,这将是你此生最大的殊荣,来”
或许是终于感受到来自王的威严了吧。
庶民就是庶民。
发现屋顶上的男孩有所动作后,亚历山大这样想。
只是,这个庶民的动作,是不是有哪里很奇怪?
楚子航转头看去。
确认过后,他回过头,略有些疑惑的指着自己。
“你说的,是我?”
…………
前方是小镇唯一的学校。
路明非带着雪莉来到这里。
巨大的龙卷往校门一动。
少年脚步一顿,他看向不远处的娇小人影。
那是零。
零仿佛也能穿过浓雾看清路明非。
这女孩点了点头,悄无声息的退入了学校的黑暗之中。
“是大哥哥的朋友么?”
“嗯,一个很孤独的孩子。”
“这样啊。”
雪莉望向零消失的方向,用力的挥了挥手。
他们走入学校,雪莉的样子明显活跃起来,她兴奋的这边看看,那边瞧瞧,牵着路明非的手一蹦一跳。
雪莉指着操场的角落给路明非看,叽叽喳喳的说着他们曾经的故事。
都是很小的事情,捉迷藏什么的,一些小孩子玩的游戏,这女孩却说的不亦乐乎,小脸蛋红扑扑的,开心的不得了。
雪莉带路,他们走到了教室。
“真好。”
她趴在窗户上往里面打量。
“跟以前一样呢。
女孩踮起脚尖,亮闪闪的眼,路明非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催促,没有言语,只是陪伴。
“走啦,老师!”
她扭过头,从下往上看着路明非,笑嘻嘻的说。
“该上课啦!”
“嗯。”
路明非一点头。
“那你还不快点回去坐好。”
女孩欢呼一声,打开门,蹦蹦跳跳的跑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这一系列的动作是如此熟悉,如此行云流水,大概她早已在梦里预演过了千百回,直到现在,美梦成真。
本来雪莉应该自然而然的坐下来的。
但她在最后的关头停下了。
女孩久久的凝望自己的位子,小脸上有诸多的神情,疑惑,惶恐,不敢置信,甚至恐惧。
她跌跌撞撞的往后退了一步。
“老师。”
教室里只有女孩孤零零的声音。
她像是一个迷路了的孩子那样无助的看向路明非。
那眼神可真叫人难受。
“这是梦么?”
雪莉问。
路明非已站在了讲台上,正饶有兴趣的环顾教室,听了女孩的话,少年便头去目光。
他竟是严肃地板起脸来。
“胡说什么,昨天肯定又没好好做作业吧,赶紧给我在位子上乖乖坐好,要上课了!”
女孩顿时就像是受惊的小兔子那样一溜烟坐在了凳子上,两条手臂乖巧的叠放,抿着嘴直勾勾看着讲台,小脸上是怕怕的样子。
下一刻,教室里两个人都在同时间笑了起来。
笑得前仰后合,没了一丁点形象。
临时的老师扶助讲台,捂着肚子。
学生的女孩往后仰去,扑腾踢腿。
“好了,好了。”
路明非摆摆手,清了清嗓子。
雪莉也终于在位子上乖乖坐好了。
这孩子眼睛亮闪闪的像是在发光。
“要开始了哦。”
“嗯!”
路明非敲了敲桌子。
“上课!”
毫无预兆毫无准备。
奇迹就这样发生了。
最前排的一个位子,响起了稚嫩的声音。
“起立!”
雪莉下意识地站起身,这才反应过来,教室里是……女孩惊讶地左顾右盼。
一个又一个孩子出现在座位上。
这是最伟大的魔术师也不敢想象的奇迹。
岁月仿佛在此刻的教室开始了逆流。
斑驳的墙面,灰白的蛛网,统统不见。
取而代之的则是窗明几亮,是雪莉记忆中,当年学校的模样。
以及,当年的……大家。
雪莉惊奇地看着每一个人,每一张熟悉的脸,她注意到班级里的捣蛋鬼洛夫还在偷偷对着讲台上的路明非扮鬼脸,然后一根粉笔就准确的砸中了这家伙的脑门,可怜的洛夫痛苦的抱住脑袋,那样子别提有多滑稽了。
雪莉忍不住笑起来,但很快,她立刻捂住嘴,板起了小脸,认真到甚至有些庄重的,与班级上的大家一起,对着讲台深深鞠躬。
孩子们异口同声。
“老师好!”
“同学们好!”
讲台上的人压了压手。
“请坐。”
一片椅子稀里哗啦的动静。
路明非看了眼教室最后排某个西装笔挺的小男孩,那家伙正对着自己俏皮的眨眼,说起来,刚才教“老师好”的人里,就属这家伙喊的最大声。
注意到了自己的目光,这小男孩规规矩矩的叠放双手,上半身笔挺,摆出一副认真听讲的小模样,啧啧啧,路明非敢打赌,就小男孩这个派头,起码值一朵小红花,贴眉心还反光的那种。
嘛,算了,看在你这么配合的份上,饶你这回。
路明非转身,拿起粉笔在黑板上一挥而就。
“武。”
210 小魔鬼,好久不见
211 野心家和暴发户
森特罗利亚的浓雾快散尽了。
“以上,报告完毕。”
“很好,士兵,你们的任务结束了,解除一级警备,回去休息吧。”
“是的,长官。”
军装森然的男人对昂热一个敬礼,转身小跑着离开。
昂热整了整西服,回忆起第三野战团对小镇的侦查结果。
半个世纪前选择牺牲雪莉的行为始终是扎在这个男人心头的一根刺,同样的矛盾放在路明非面前,这个少年却是做出了与他截然不同的选择,他给了雪莉安夕,这也就意味着路明非要面对一支青铜与火的军队,面对那些强大的纯血龙类。
说实话,路明非的选择,昂热是佩服的。
必须得承认,比起自己,路明非更加纯粹。
当发现小镇的浓雾开始消散后,尽管昂热还是会下意识的未即将冲出封印的纯血龙类担忧,顾虑于路明非能否真的解决来自纯血龙类的威胁,但说到底,这个老人肯定是打从心底里松了口气的。
牺牲一个孩子的滋味真的是不好受。
半个世纪来这个老人无时无刻不佩戴着那朵玫瑰,谁能想到,当老人清秀它时,心中的滋味有多痛苦煎熬。
他的罪已无法可赎,只是若那个女孩能得到安夕,自痛苦中解脱,昂热也会发自内心的未雪莉感到欣慰。
欣慰是欣慰了,接下来的危机还得面对,身为密党的掌舵人,身为混血种,他必须得做好最坏的打算,也即路明非无法解决青铜与火的臣属,古老的龙类们重临世间,昂热就一定要将他们送回坟墓,就用属于人类的名为科学的造物。
但奇怪的事出现了。
第三野战团派遣了侦察兵,却怎样都无法进入小镇,前脚跨过大门,后脚就出现于门外,翻墙也是同样的结果,就算是采取了伞降行动,落地的瞬间也会出现于小镇门口。
森特罗利亚仿佛成了一座巨大的海市蜃楼,他们只能远远的观察,无论如何都不能进入。
一部也是不能。
以昂热一个多世纪的人生经历,这种匪夷所思的事也是闻所未闻,很显然人类目前的科学根本无法解释这种现象,那么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
炼金。
与龙类已然接触到世界运行规则的炼金技术相比,人类的科学满打满算也只能算是咿呀学语的婴孩,已经真实发生在面前的事实,科学无法解释并不代表其并不存在,只能说科学的发展程度还不够,至少炼金之中杀死四大元素的手段就是现如今的科学无法阐释的。
所以小镇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炼金?是什么强大的矩阵么?
莫非这次进入森特罗利亚的人中有某个强大的炼金师?
见鬼,西方最强大的那个炼金师不是应该瘫在卡塞尔的钟楼里看他的泳装走秀么?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龙类。
在路明非带走了原本封印矩阵的枢纽之后,从封印中解脱的纯血龙类设置下了新的矩阵,封爵了小镇内外,至于目的,也许是为了一个不落的杀死小镇中的混血种们,也许是别的什么,谁知道呢?
“老伙计,看起来,你的军队派不上用场了。”
汉高摇头。
“你的那位S级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厉害啊。”
“这还用你说。”
昂热咬着雪茄,喷出一口烟雾。
“就是有点可惜。”
汉高叹了口气。
“我们是在龙类传说中成长起来的一代人,那是英雄和史诗还未远去的年月,老人们讲的故事就是我们家族的历史,对于龙类,尽管我们口口声声说着屠龙屠龙,要把那些高高在上的古老神明统统拉下他们的王座,但是啊,老伙计,又有谁是亲眼见到了龙类呢?”
“有可能的话,我是说,如果有可能的话,我真想亲眼看一看那些传说中的存在,到底都长什么样子。”
昂热能听得出,汉高这番话并非惺惺作态。
事实上抱有与他这位老伙计一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论来也有些可笑,号称以屠龙者自居的密党,却丝毫不比这个世界上其他的混血种组织好到哪里去,他们也是一样,对于龙类的了解仅止于泛黄的羊皮纸和青铜器皿上的铭文,谁真的亲眼见过龙类么?好像没有。
这么算来,那他们这些个所谓的屠龙者,到底屠的都是些什么?
危险混血种,堕落的死侍,说到底,这些卑微的存在恐怕连仰望尊贵龙类的资格都是没有吧。
昂热维持着双臂抱胸的姿势,产自巴西的上好雪茄独有的松木香味氤氲开来,朦胧了这个老人的眉眼,使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
“是的,是的。”
昂热说。
“我明白你的意思,老伙计。”
“然后呢,你是在为无法亲眼看到青铜与火的臣属而感到遗憾,然后呢?”
他似乎是笑了笑。
“别忘了,青铜与火只是开始,在他后面,还有什么?”
“大地与山,海洋与水,还有,天空与风。”
“既然,青铜与火的臣属出现在了这里,那么,其他三位君主呢?”
有那么一个瞬间,汉高的呼吸乱了,老人的话很简单,这道理也是谁都能想到,单独的强大存在并不能被冠以君主之名,所谓君主,就必定有其子民的存在,有其统辖的领土,有其至高无上的权与力,如是种种,方才是一个真正的君主该有的模样。
而且,森特罗利亚的存在便是最好的证明。
上一个百年,混血种的冒险家和考古学家们踏遍了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他们钻入了亚马逊的食人部落,潜入深海,又征服高山,他们把旗帜插上珠穆朗玛和南极北极,除了海底与深空,这个世界所有的秘密都展现在了混血种的眼前,一览无余。
但留给他们的只有茫然。
没有人,一个人也没有,亲眼见到龙。
那么这些龙类都去了哪里?
从黑王到他的四个子女,以及曾经统治天空大地与海洋的古老种族,显而易见,假如只有黑王和地水火风四大君主,区区五个的数量根本无法用种族这样的词来称呼,他们肯定有庞大的次代种三代种四代种以充实其社会架构。
森特罗利亚证明了,既然这颗星球上没有,那么,不属于这个空间的尼伯龙根,或许就在这里。
君主以及他们的臣属,就在这里。
尼伯龙根。
“前面就是我们密党发现的全部了。”
昂热坦率的说。
“青铜与火,我们只发现了他的军队。”
“那么,其他的三位君主呢?甚至于,黑王呢?”
“隶属于他们的纯血龙类,又在哪里沉眠?”
老人扯了扯嘴角,平静的语气下暗流汹涌,那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森然杀鸡。
“或者说,他们又被谁封印着?”
汉高像一条年迈的沙皮狗那样耷拉着厚重的眼皮,面对昂热的问题,他选择沉默。
臣属肯定是要先于君主苏醒,所谓为王前驱,恭迎王的归来是他们至高无上的殊荣,并且龙类在结束茧化的时期最为虚弱,根据古籍记载,哪怕是尊贵如龙王也不例外。
这也是身为臣属的次代种三代种们提前苏醒的意义所在,他们要拱卫各自的王度过虚弱期,直至回归他们的座。
而现在的局势,奇怪就奇怪在这里。
人类平静的度过了一个百年又一个百年,直至如今,预言中的末日即将来临,至高的四大君主也开始了复苏,但是,本该为王前驱的,君主的臣属呢?
虽说上个世纪的人类疯狂的厮杀,掀起了两次世界范围的战争,局部的冲突更是无可技术,但比起混血种们想象中的灾难,世界大战竟也显得不过如此。
在混血种的想象中,越是临近四大君主的复苏时期,各自臣属的行动也就越是活跃,那已经不是单单混血种能应付的挑战,那是整个人类的共同危机,甚至有人悲观的认为,或许在四大君主真正的复苏之前,人类就会在陆续醒来的次代种三代种的威胁下走向灭绝,至少人类文明的架构将就此崩塌,不复存在。
这也是末日类型的文艺作品在上个世纪爆发流行的根本缘由。
但实际的情况恰恰相反。
尽管人类内部的战争不断,但在混血种的眼中,上一个世纪几乎能用平静一词形容。
别说危机了,就连一头,一头的纯血龙类都没看到。
按理说没有纯血龙类的威胁是好事才对,混血种应该开一个游泳池的香槟来庆祝。
但没有。
只要有脑子的家伙都明白,失踪的龙,远比复苏的龙更加可怕。
正如那句话,战略性武器最有威慑力的时刻,就是她们躺在发射架上的时刻。
本该为王前驱的臣属们都去哪了?
这个问题深深的困扰着混血种们。
她们只是单纯的多睡了会,还是压根就不存在,早早已彻底的长眠。
当然,以上两种可能无非是最乐观之人的猜测罢了。
混血种更为普遍的认知是,四大君主的臣属们肯定在酝酿着某种恐怖的计划。
没有人知道它究竟是什么。
这也正是此事最恐怖的地方所在。
但是,考虑到密党封印了青铜与火的臣属,或许还有另外一个可能性,一个比龙类在酝酿计划更恐怖的可能性。
是混血种。
某个神秘的组织,出于不可告人的目的,他们封印了其他三尊君主的臣属,甚至于包括不知是否存在的黑王臣属。
某个属于混血种的组织。
昂热的话,就是这个意思。
毕竟不是所有的混血种都已屠龙者自居,事实上,类似密党这般坚定不移的与龙类为敌的组织,反倒是异类。
更多的混血种对纯血龙类,实际上是抱着一种相当复杂的态度。
无论如何,那些古老的存在都是他们的祖先,他们流淌于体内的龙血就是最好的证明,无可辩驳。
如果可以的话,相信在如今的混血种里,选择成为龙类的人,要远远多于彻底灭绝龙类的人。
至少,就昂热所知,欧洲的最高议会,就一只保留着对封神之路的研究项目,这支西方范围内传承最为古老的混血种组织,从未放弃向着他们的祖先靠近的道路。
但最高议会并不是最猖狂的。
他们是亚伯拉罕血统契最忠实的拥护者,因此对封神之路的研究也止步于议会内部,从不公之于众。
2k小说
其他人可没有老家伙们的顾虑。
比如野心家,以及暴发户。
“不知道你发现了没有,我的老伙计。”
昂热说。
“前面是铁王座的试炼,但过来参加的只有我们几家,密党,最高议会,蛇岐八家。”
汉高低低的哼了声。
“加图索,陈家。”
昂热唇角扯出一个锋锐的弧度。
“我故意没有安排凯撒进入这次的行动名单,尽管加图索的负责人在校董会上发表了抗议,但是,有趣,老伙计,真的很有趣啊,庞贝那家伙你还记得吧。”
“嗯,一个比你还讨厌的花花公子。”
昂热耸耸肩。
“就是他。”
“有趣的地方就在这里,庞贝没有反应,没有表态。”
“你应该知道,有些时候,没有表态就是一种表态,不会有人在意那个负责人都在吵嚷些什么,谁都知道加图索家真正的主人是谁,庞贝,他的态度就是加图索家的态度。”
“现在庞贝表现出的是对铁王座不感兴趣的态度,很好,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雪茄熄灭了,昂热没有吐出来,反倒是大口咀嚼,冷冷的动作,是如此有力。
“青铜与火的权柄都无法打动加图索,那么,我很好奇,真的很好奇啊,又有什么能比铁王座更诱人的呢?”
“我记得,他们声称那个叫凯撒的孩子。”
汉高缓缓的说。
“是加图索一直等待的那个人。”
“哦,还有这种事。”
“呵,老家伙总有一些属于老家伙的消息渠道嘛。”
汉高不在乎的笑了笑。
诚然密党很强,但是在底蕴上,新兴的混血种组织又怎能与岩棉千年的最高议会相提并论。
在科学萌芽之前的年代,他们便以宫廷魔法师,纯血贵族,传奇炼金师,等等的身份活跃于西方的历史之中。
论起情报能力,三个密党摞一块也比不上最高议会。
“但是,校长先生。”
汉高说。
“我记得那位凯撒的言灵,只是镰鼬吧。”
“加图索等了百年,就是为了等一个镰鼬么?”
最高议会的议会长摩挲着他的炼金左轮。
“真令人好奇啊,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211 野心家和暴发户
212 往生的诺言 感谢“SincereLOOK”的盟主打赏
路明非可不是那种骗小孩的糟糕家伙,他是老师,还是世界顶尖学府的老师,虽然他只有十八岁,虽然他教的学科是体育,虽然他这个老师还得加上一个“临时”的前缀。
但无所谓,想他一个堂堂混血种最高学府的体育老师来给小女孩上课,怎么看都是绰绰有余吧。
更何况这个体育老师还是另外一个世界的,天下第一。
至于讲课的内容,当然不可能是语数英物理化,也不可能深入浅出的剖析炼金和四大元素。
台上的是路明非,他能讲的,自然是武道。
或许有人会觉得奇怪,武道不是修行的功夫么,站桩养神,种种手段,怎么看都应该是在擂台或者道场,而这里的教室,明显不合适吧。
实则不然。
路明非传授武道,与每一弟子都曾明言,武道武道,习的是武,行的是道,武技功法套路不过手段,根本还是在于这个道上。
若拿人体相比,武道的道便是脊柱大龙,正是有了此脊柱大龙,人方为人,否则不过一滩血肉软泥罢了。
说来,路明非也曾犹豫,或许他该给雪莉诵一段灵宝度人经,这是他在九州时得自灵宝宗的秘法,诵来有安人神魂斩杀杂念的作用,是一等一用以辅助养神修行的法门。
用在雪莉身上,却也是恰到好处。
这女孩的状态很特殊,她实则早已死了,如今雪莉的存在形式有些类似于龙类炼金中的活灵,大概当年校长布置矩阵时采用了一定的活灵炼成技术。
但
雪莉与一般意义上的活灵不同,或许是混血种手中的技术并不完整,也或许是转化之初就有意施为,雪莉保存了她身为人类时的绝大部分思想,性格,记忆,这种状态有些像是九州中的魑魅魍魉。
路明非曾在古籍中见过相关的记载,彼时九州的武道尚未断层,武道修行鼎盛非常,外罡行走天下,武圣镇压一方。此外,深山大川中又有大妖盘踞,魑魅魍魉,山精鬼魅,有剑客斩妖,有力士搬山,这种种异闻,恍如神话。
loubiqu.net
却是不知从何时起,九州骤然一变,不仅武道断层,魑魅魍魉,山精妖魔,统统都是销声匿迹,踪迹难寻。
路明非也只能从古籍残章中见到相关的记载,其中就有那魑魅魍魉,这是一种因生人死后残魂所化的精魅,往往有未完的心愿,心心念念,逗留世间。
传闻灵宝度人经便有度化魑魅的功用,或许也能对雪莉起效,但在考虑过后,路明非终于还是选择另一条路。
既然是心愿未了,那便了却就是,路明非倒不是嫌诵那渡人经麻烦费事,说到底安抚亡灵是此法的功效不假,但雪莉的心愿还在,若始终不得完成,到底也是不美。
那就讲一节课吧,完成这女孩的心愿。
下课的钟声想了,雪莉很熟悉,是学校里的保罗大叔,他有彩虹那样五颜六色的糖果,总是乐呵呵的笑,是个很好的人呢。
路明非看了眼教室后排的西装小男孩。
少年吐出一口气,屈指叩击讲台。
“下课。”
“起立!”
雪莉跟着大家一道起身,鞠躬。
“老师再见!”
路明非却没有回答。
少年沉默的注视那个女孩,雪莉的身形已然开始虚化透明,这是她心愿完成的标志,路明非明白,只要他回答,雪莉最后的心愿完成,这个女孩也将就此消散。
九州没有轮回,没有地府,所谓黄泉也不过是他路明非的外罡领域,并不是那方天地的规则。
那么龙族世界呢?
路明非不知道此方世界的死者将去往何处。
是否存在一个安息之地,属于死者的国度,或者人死后只是尘归尘土归土,随清风去四方,就此不见。
这正是路明非犹豫的症结所在。
假如真有冥土便也罢了,但是,假如是后者,人死后画清风去,路明非怎可能让一个承受了半个世纪痛苦的女孩最终落这般结局,心有挂碍,日后修行也是不顺。
他闭幕沉思,少顷,再睁眼,双眸清明,已是有了决意。
路明非走下讲台,站到雪莉面前。
女孩眨眨眼,有些茫然,她不知道大哥哥这是要做什么。
“雪莉。”
路明非说。
“你信我么?”
女孩又眨眨眼,而后笑了。
她用力点头,很用力很用力的点头。
“信的。”
路明非张张嘴,也跟着笑了。
看样子,他准备的腹稿,那些用来解释劝说女孩的话,都用不上了。
这份沉甸甸的信任,呵,我担下了。
少年将手放在女孩头上。
说来也奇,就这么个小小的动作,雪莉逐渐虚化透明的身影便是一凝。
有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女孩好似有所觉察,定定的看向少年。
最后排的男孩也眯起眼,皱起眉。
“这是?”
如皇帝敕令。
如神祇言语。
路明非如是说。
“你既信我,我便允你,待得来日,我送你往生。”
雪莉温暖的笑容融化在了圣洁的光里。
“谢谢你,大哥哥。”
轰隆!
轰隆隆!
最初只是轻轻的摇晃。
而后是剧烈的震荡。
“地震了?”
芬格尔稳住身形,慌里慌张的左顾右盼。
酒德麻衣心事重重的抬起头,望向天空。
“这是……”
同时间,一个又一个的人,抬起头,不约而同的望向某个方向。
那是……学校。
说不清道不明,无法言语,无法形容。
但他们就是感觉到了。
在那里,有什么伟大的存在,显露了他的威严。
路鸣泽一踏,小镇的摇晃便是骤停。
凝重的神情在这个男孩脸上一闪而过。
随后他望着那个少年欣慰的笑了。
“权柄,权柄,权柄。”
他低声喃喃,忽的心中一动,又是念起了那一个名。
“阎罗。”
正如路明非所说,他是阎罗,他是阴天子,他是死的王。
结束了。
雪莉不见。
淡黄色的琥珀,内里封存着一小朵袖珍的玫瑰,形状像极了泪水,路明非凝望一眼,淡淡一笑,而后便珍而重之的将之收起。
时间的魔法也在此谢幕。
教室恢复成它原本上了年头的模样。
雪莉不见,她当年的同学们也是不见。
但是,这里除了路明非,还有一人。
“老师!老师!”
路鸣泽乖巧的举手。
“我有问题!”
路明非没好气地看过去。
“怎么了?”
“那个,就是那个啊。”
路鸣泽笑嘻嘻的指着琥珀。
“老师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种事,你要我怎么解释?”
路明非有些伤脑筋的挠挠头。
“想做就做到咯,很简单嘛,要解释的话,那得先从头开始把武道给说一遍,炼体,非人,然后外罡,这样你才能理解什么是领域。”
说到这里,少年脸一垮。
“不过,就算跟你说了这么多也没用,实话告诉你吧,无望天为什么会这么厉害,我自己都不知道,反正我是没听说过其他人的外罡领域还能供养生灵的。”
“嘛,虽然严谨点说,我的魑魅应该算是亡灵才对。”
路明非这样说了一通,什么武道什么外罡什么领域,哪怕小魔鬼再怎么见识渊博怎么聪明绝顶,面对这样一条迥异于龙类血脉传承的超凡体系,也只得一头雾水,不明就里。
但是,听不懂什么的,重要么?
不重要啊。
对于小魔鬼来说,他的哥哥无论说什么都不打紧,内容是有趣还是无聊统统放一边,武道外罡龙类君王也根本无所谓,只是他的哥哥在说话,与他说话,说给他听。
这就够了。
我只想听你说话,就这样听上一整天,一整年,千年万年,我就很开心了。
路明哲淡淡的笑着。
“对了,说起来。”
他的哥哥说。
“跟我习武怎么样?”
“好啊。”
他不假思索。
只要是哥哥的话,是的,只要是哥哥你的话,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
哪怕是,被你吃掉。
“只是我现在很忙,可以的话,几年后,哥哥能教我么?”
“行啊,那要几年。”
“嗯,就四年,到2013年,可以么?”
“没问题。”
路明非揉乱了这个小孩的头发,真的是,无论多少次都是,这家伙的头发好软啊,就像是用阳光织成的丝绸那样,手感真的,超棒的。
“很讨厌诶,哥哥。”
乱糟糟的刘海遮住了路鸣泽的双眼,这小孩气急败坏的抗议,两只小手举起来要去拉扯路明非的大手,只是小小的他怎么能跟哥哥大魔王比力气呢,路明非只觉得像是有小猫在抓挠他的手,痒痒的,小小的,便摇了摇头。
“看你这瘦的,早点把事做完,跟我习武才是正经。”
“知道啦知道啦。”
“嘿,我看你好像很不耐烦的样子嘛。”
“哪有。”
终于,路鸣泽从大魔王的手下拯救出了自己的头发。
这男孩噘着嘴,也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梳子,一下一下,整理起了发型。
“臭美。”
“要你管,略略略。”
路明非看着小魔鬼对着镜子来回照了照,然后满意似的点点头。
他就笑起来。
两人最初见面那会,小魔鬼多精致啊,从发丝到鞋子,一丝不苟,好看是好看了,但就是缺少点人味,像是一尊高高在上的神像,冷冰冰的,那么遥远。
现在不就好多了,揉乱他的头发,看小魔鬼一本正经在那梳头的样子,严肃的小脸,这才有点人味嘛,也蛮可爱的。
原来这就是我习惯揉他头发的原因啊。
路明非恍然大悟。
他就说嘛,咱堂堂的阎罗,怎么可能就因为手感很好啊之类的理由去揉人头发,肯定是有什么更深层更严肃的理由,你看这不就编出来了么。
“哥哥在想什么?”
“没有!”
路鸣泽小脸狐疑的审视路明非。
“嗯,总觉得哥哥的样子很可疑呢。”
“哈哈肯定是你看错了。”
“看错么?算了,说起来,哥哥你也真是胡来。”
小魔鬼无奈的摇摇头。
“我说过的吧,这是很严肃的试炼,是帮助哥哥你拿到青铜与火冠冕的仪轨,及每一环都有它特别的含义,本来这第二环完成之后,就能在一定程度上削弱青铜臣属的力量,这样就算哥哥你对上了那些次代种三代种们,也只是五成实力的青铜臣属。”
他摊了摊手。
“现在好啦,全泡汤啦,哥哥你就做好去单挑一整只完全状态青铜臣属的准备吧。”
“青铜臣属?哦,你是说那些被封印的纯血龙类么?”
路明非跃跃欲试的说。
“在哪里,我要跟他们打么,是不是打倒了他们就行,青铜与火的权柄就归我了?”
发现小魔鬼还臭着一张小脸,路明非满不在乎的哈哈一笑。
“削弱不削弱的,无所谓啦,话说回来了,完全状态的才好呢,五成实力算怎么回事,你小子是在看不起我么,打架这种事,当然是要找足够强大的对手才有意思啦。”
听了这话,路鸣泽也终于无奈的叹气,摆出一张“真是被你打败了”这样的脸。
“快点快点,你还没说呢。”
路明非倒是催促起来了。
“你说的那些龙啊到底在哪里,带我过去,别让他们久等了。”
“我觉得他们还没有那么着急想死。”
小魔鬼嘟囔一句。
说到底,他也是打从心底里相信着路明非,事实上小魔鬼从来没想过路明非可能会输。
“别着急,哥哥,青铜臣属什么的,那是第三环,在这之前还有一环试炼。”
“啊,这么麻烦。”
“稍微忍耐一下吧,这是很重要的步骤哦。
小魔鬼这样温柔的安慰着路明非。
然后他开始介绍。
“想要完整的拿到青铜与火的权柄,哥哥你就得从正面击败王的臣属,这是必经之路,但在此之前,哥哥你得证明自己,拥有挑战王的资格。”
小魔鬼忽然换了一个话题。
他问。
“哥哥你看过大逃杀么?”
“大逃杀?这是什么?”
“北野武的电影,看样子哥哥你的兴趣真的只在动漫上呢,总之,就是一部比较残酷的片子吧,电影的背景在未来,世界人口爆炸,那个国家为了解决无法承受的人口问题,展开了名为大逃杀的比赛,他们把一个班级的高中生送去孤岛,给他们的脖子套上爆炸项圈,然后给每个人随机的分派武器,包括小刀斧头剪刀之类的冷兵器,手榴弹冲锋枪火箭筒这样的热武器,然后命令这些孩子在孤岛上厮杀。”
路明非若有所思。
“活到最后的那个优胜者得到一切,奖金,名誉,还有未来,这就是大逃杀。”
路鸣泽平静的叙述,清脆的嗓音无波无澜,好似这种残酷的事情丝毫不被这个精致的男孩给放在心上,这也难怪,他是路鸣泽啊,从龙类的时代走到现在,他眼中见过了太多的背叛诡谲残忍以及罪恶,别说大逃杀这种仅是虚构的电影,就算真实上演的阴谋,也无法令他施舍丁点的情绪。
路鸣泽只会优雅的持高脚杯,品味着红酒,静静的观赏这一切的发生。
或许这男孩的嘴角还会噙上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你看他,多像一个魔鬼啊。
路明非紧锁眉头。
“你的意思是,第三环的试炼,就是大逃杀。”
“小镇上所有的混血种,互相厮杀,直到只剩下最后一个人,才能进入到第四环的试炼。”
“就是这样。”
男孩轻轻的勾起嘴角,露出一个优雅的笑。
楚子航和零的脸闪过路明非眼前。
嗯还有某个壮硕的家伙。
“哥哥,你以为什么是王?”
大概是看出了路明非在想什么,小魔鬼冷冷的说。
“必须有牺牲,必须有死亡,必须用累累的白骨,扑救你登上王座的路。”
“你说的没错。”
路明非点点头,却是开口。
“但我可是武者,这种牺牲他人以成就自己的事,我不愿意。”
“有别的路吧,难一点也无所谓,说出来好了,放心的交给我吧,没关系的。”
路明非目光认真
小魔鬼严肃的与他对视。
许久,两人都倔强的寸步不让,都是要用自己的道理去说服对方。
“真是。”
是小魔鬼。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让他退步,估计也只有一个人了。
恰巧,这个人就站在这里。
“好啦好啦,哥哥你的表情好可怕,别这样看着我,投降,投降,我投降了还不行么?”
小魔鬼也不知从哪里掏出面白旗,就巴掌那么大,举到脑袋上左右晃啊晃。
“让我猜猜,哥哥你的话,是在担心你的那两个同伴吧。”
路明非点头。
“切,真不爽。”
小魔鬼别过头,臭着脸低低嘟囔。
然后他又骄傲的摆出了双臂抱胸的样子。
“他们真应该感到荣幸,能被哥哥你放在心上,哼。”
“你这家伙。”
路明非没好气的揉了揉小魔鬼头发。
“继续说,别给我卖关子。”
“好好好,我知道啦。”
路鸣泽说。
这男孩做沉思状,许久之后,他摊了摊手,脸上却是恶作剧得逞一样的笑容。
“其实,根本死不了人的啦。”
路明非眨眨眼。
“根本……死不了人?”
“嗯嗯。”
路鸣泽的小脸快活的就好像是在那里说“哈哈怎么样,被我骗到了吧”。
他得意洋洋的解释起来。
却是用一个问题开头。
“首先,哥哥,你觉得这里是什么地方?”
小魔鬼优雅的转了一圈,示意路明非往周围看。
“这个里世界,这个寂静岭,你觉得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种事还用想么,路明非本来就要脱口而出,只是忽然注意到小魔鬼嘴角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不假思索的肯定,最终还是变作犹豫。
他说。
“里世界……不就是尼伯龙根么?”
“不不不。”
小魔鬼摇了摇手指,慢条斯理。
“这里,其实是,我的世界。”
他说。
“属于我的世界。”
212 往生的诺言 感谢“SincereLOOK”的盟主打赏
213 就请你,大闹一场吧
都说了是小魔鬼,那肯定是有一些厉害的地方啦。
无论如何,在神话故事里,魔鬼这样的形象可都是和天使甚至神明等同。
所以,小魔鬼,路鸣泽,自然也拥有属于他的权与力。
事实上路明非在很早之前就见识过,那是两人刚见面,小魔鬼拉他进入了类似九州武道外罡领域的一个空间,他们两人行走于天上,回溯千年万年的时光,也是在这样的过程中小魔鬼将龙类的历史娓娓道来,从黑王,四大君主,到混血种的诞生,以及最终末日的预言。
当时路明非便有所觉察,并且比此时的领悟更加深刻,毕竟彼时青铜面具尚未破碎,虽他这具混血种身躯修为平平,却有着阎罗的无望天加持养神境界。
如今却已然不可同日而语,青铜面具破碎,阎罗修为十不存一,近些日子路明非连小魔鬼的出现也无法觉察便是极好的证明。
这也难怪他会将里世界寂静岭误认为尼伯龙根,一来有芬格尔分析时先入为主,二来则是他失了青铜面具的辅助,养神法修为止步非人之下,发现不了也是情理之中。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路明非点点头,惊叹地四下环顾,摸摸课桌,触感反馈如此真实,远眺窗外,房屋接到毫无破绽。
“以前就想说来着,你的领域,嗯,用你的话说是权与力。”
他嘟囔一句。
“这叫法真奇怪。”
路明非摆摆手。
“总之,不管叫什么都好,就是你的这个世界,还真是不得了啊。”
“啧啧。”
“看起来就跟真的一样。”
路鸣泽骄傲地仰起小脸。
“那是。”
他竖起白玉似的食指,小大人似的样子。
“不过有一点哥哥你说对了。”
“什么?”
“就是,跟真的一样。”
路明非一愣,将信将疑的看向男孩。
小魔鬼似乎是要说什么,但话临了出口,又是沉吟,露出思索的神色,望了望天,他挥手,一片片的矩阵凭空浮现,各式符号代表了日月星辰,地水火风,处在象征了永恒与无限循环的大圆中,层层叠叠,古奥繁复,将这间小小的教室给保护得密不透风。
路明非饶有兴趣的看着这样一幕,他只是觉得有趣,心态就类似于观看一场大师级别的魔术秀,但假如换一个人,嗯,换一个炼金师在这里,无论是一个初窥门径的炼金学徒,还是学识渊博有如副校长,都会在小魔鬼这随手挥洒的一幕下瞠目结舌,打从心底最深处升起对真理的追求和狂热,以至于匍匐于地,涕泗横流。
魔鬼就是魔鬼,怎么说都是与神明一个位格的存在,平时不用炼金并不代表了他们不会,只是不屑,毕竟在掌握了远胜于炼金的权与力后,这种在混血种看来几乎是奇迹的技术,在更高位存在的眼中或许只觉得麻烦。
只是不得不承认,炼金的确也有其可取之处,毕竟没有谁掌握了全部权柄,那就是上帝了,龙族世界最高位格的几个存在,也不过是与四大君主那样,就拿诺顿举例,他掌握的就是青铜与火的权柄,在青铜与火的领域内他无所不能,但到了其他的领域就算是龙王也只能望洋兴叹。
于是在这种时候,炼金的技术就有了用武之地,在龙类的力量体系中,炼金是次于权柄的存在,甚至有人猜测炼金就是模仿权柄而诞生的产物,龙类可以利用炼金来弥补他们那局限性的权柄,比如按道理,诺顿是无法引起地震的,但如果有需要,他也可以通过炼金的方式布置矩阵从而引发地震,当然这种形式肯定与真正的大地与山无法相比,却也不失为一种有效的手段。
至于此时,小魔鬼就是做了差不多的事,他利用炼金的技术封绝了这片空间,这片时间,使之成为信息上的绝对孤岛,哪怕是与他相同位格的存在也无法短时间内突破,这样也就够了,争取时间,就是小魔鬼的目的。
暗金色的炼金矩阵隐没于虚空,男孩点点头,似乎是感到了满意。
“可以了。”
他说。
“喔喔喔。”
路明非来了兴趣。
“这么大动静,我真好奇,你接下来要说什么。”
“当然是很厉害的秘密啦。”
小魔鬼微笑。
“是接近这个世界真理的秘密哦。”
“真理?”
路明非更加打起了精神。
“一体两面。”
相当意外的,小魔鬼没有铺垫,也不给人准备的时间,就这样爽快的把那四个字给说出了口。
路明非皱眉,下意识的重复。
“你是说这个世界的秘密就是,一体两面。”
“是的。”
很快,几乎就是瞬间,路明非想起了诺顿和康斯坦丁。
一者掌握青铜与火的权,一者掌握青铜与火的力。
王座上的双生子。
路明非缓缓点头。
“一体两面的话,其实我很早就猜到了,你看老唐和他弟弟,不就是这样么?我记得你好像也说过,四大君主剩下那几个,也是……”
“不。”
小魔鬼却摇了摇头。
“哥哥,我指的不单单是四大君主,你忘了我刚才说的么,这个秘密,是最接近真理的秘密。”
路明非又愣住了。
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起。
那种奇怪的悲怆又出现了,要把他给淹没。
遥远到世界尽头的地方传来了钟声,大地和天空都被染成了血的颜色。
钟声忽然停了。
覆盖于森严铁甲里的手将之按住。
那个披甲沉默的身影回过头,目光跨过了生与死对与错存在与虚无,向他望来。
阎罗。
路明非就这样回过神。
回过神的第一时间就狠狠敲了小魔鬼一个脑瓜崩。
“小子,我怀疑你是故意的!”
“很痛诶!”
路鸣泽抱着脑袋。
“哼,知道错了吧!”
路明非洋洋得意。
“下次要说什么就直接说,别给我绕圈子,不知道我最讨厌别人说话说一半么,这要是换以前,有人在我面前之乎者也摇头晃脑,说那些好像很厉害但我听不懂的话,我直接就把他打个半死,你这还算好的了!”
“这么说我还得谢谢哥哥了。”
“哈哈哈好说好说,谁叫你嘴巴甜呢,我下手还是很有分寸的。”
小魔鬼撇了撇嘴。
“很难懂么,一体两面,哪里难懂了。”
他这样嘟囔。
“你说什么?”
“没有没有。”
小魔鬼立刻开始转移话题。
“既然哥哥发话了,那我肯定得按着您老人家的意思来,这一体两面嘛,其实也很好理解的,嗯,这么说吧,哥哥你觉得真实的反义词是什么?”
“真实的反义词那不就是虚假,虚幻,梦……等等,我感觉你好像还是在看不起我。”
“怎么会怎么会!”
路鸣泽连连压手。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往下说。
“是这样的,因为这个世界的本质之一就是一体两面,所以,有现实,或者说真实的存在,那么在他的反面,自然而然也就存在有一个虚假的,幻梦的世界。”
小魔鬼整了整衣领,矜持的笑。
“区区不才,恰好掌握了虚幻世界的权柄。”
路明非这下是真的吃了一惊。
“掌握了一个世界的权柄?”
“嗯。”
“是你?”
“正是在下。”
路明非皱眉了。
“既然你这么厉害怎么还被那家伙给追的满世界跑?”
他指的是前几次那个马蹄声的主人。
“来,我来给哥哥你介绍一下这个里世界是怎么回事。”
路鸣泽说。
啧,路明非哪里看不出自家这弟弟是在转移话题,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嘛,别看他总是小魔鬼小魔鬼的叫,但说到底,路明非还是相信着这个小男孩的。
“这个寂静岭的话,既然你都说了自己的权柄,我也能猜出个大概了。”
“哇,哥哥好厉害。”
“先别夸,听听我说的对不对。”
“嗯嗯。”
路明非整理一番思绪。
“你能操控虚幻,虚假,或许还有梦境,加上之前说的这里是你的世界,那么是不是可以认为我现在就是类似于催眠,灵魂出窍,或者阴神出游的状态,其他人,零,楚学长,还有别的混血种,应该也是一样,我们的身体还躺在真正的森特罗利亚,现在只是精神进入了寂静岭,是么。”
说着说着,路明非恍然大悟的点起头来。
“是了,你刚才说谁都不会死,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因为是虚假的,所以就算死了,也能在真正的森特罗利亚醒来。”
小魔鬼眯着眼,笑吟吟,等路明非停了,就鼓起了掌。
“不愧是哥哥呢。”
他说。
“差不多就是这样,只是有些地方嘛,我的权柄没有那么简单,颠倒真假,篡改真实,这是比梦境更高等的应用。”
“本来,要开启篡夺青铜冠冕的仪轨,必须用真正的血作为祭奠,用英雄的战斗和死亡,彪炳勇武,以证明挑战者的资格。”
“只不过。”
小魔鬼邀功似的说。
“哥哥你有我啊。”
“可以的话,我怎么可能会让哥哥你难过呢。”
路明非轻轻地笑了一声。
“真是的,又来。酸死人了。”
“你这是看了多少青春伤痕的小说啊。”
“青春伤痕,那是什么?”
“你不知道?嗯,哈哈哈,怎么说呢,就是一些青春期孩子的悲伤啊纠结啊还有孤独和寂寞什么的,我很久以前还在给人带最小说呢,偶尔也翻过来着,当时我好像是觉得,哇,能写出这样文字的家伙真的好厉害啊。”
零点看书
“那现在呢?”
“现在?”
路明非想了想。
想着想着他就噗嗤笑了出来。
“那时候的我,真的好傻啊!”
“傻透了!”
“你知道什么叫夕阳的刻痕么?”
“哈哈哈我也不知道啊!”
“那些什么悲伤什么孤独什么寂寞,真的,跟吃树皮在死人堆里打滚比起来,算得了什么啊”
只是笑着笑着,路明非又停了。
“话说回来了,那时候的阳光,多好啊。”
“哥哥你,是在怀念么?”
“怀念……也谈不上吧。”
路明非吐出一口气。
“让我就这样回去,我肯定是不愿的,有些经历太重要了,我怎么可能忘记。”
他摇摇头。
“不说这个了,过去的就让他过去,我还得为现在和明天努力,有很多事要做呢,我可不能在这里停下来。”
路鸣泽歪了歪头。
“哥哥你很有干劲呢。”
“哈哈那是当然。”
路明非摆出摩拳擦掌的样子。
“第三环就是把每个人都给打趴下就行了吧,什么时候开始!”
“开始的话,就是现在哦。”
小魔鬼优雅的伸手虚引,示意路明非看向窗外。
从小镇四个方位同时勾勒的炼金矩阵,即将完成。
浓雾几乎是散尽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条明亮的炼金阵纹,若有人从高空俯瞰,就能轻易的发现此刻的小镇上正有一簇火焰盛开,中心正是唯一的学校所在。
“这是……”
“仪轨。”
两个男孩站在窗前,望着这壮观的如同巨人于大地涂鸦的一幕。
“看上去好像夏娜里的封绝啊。”
“是差不多的东西吧,矩阵,结界,封绝,就是同一个东西。”
小魔鬼说。
“哥哥,你看,这就是人啊,明明是同样的一件事,却要用这样那样不同的名字叫他,连怎么称呼这种小事都没办法统一,人类就是这样一种充满隔阂,充满猜忌,谁都没办法相信谁的一种生物。”
“相信么?”
路明非说。
“这种东西太奢侈了,谁又能真正的相信别人呢,话说回来了,你说人,真的,只有人是这样的么?”
“嗯,也是。”
“混血种,龙类,神明。”
矩阵点亮的光像是跳跃的火,照在小魔鬼的眼上,白的像雪,黑的像墨,多好看的一双眼,好看的一点儿也不像人类。
他说。
“思考就意味着猜忌,不信任,冲突,矛盾,然后战争。”
“这就是我们的悲哀啊,哥哥。”
“你听说过一句话么?”
“什么?”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路明非说。
“我曾经看到过有人如此阐述伟大,他说,所谓的伟大,就是在一个人认清了生活和世界的虚无后,仍然热爱着它们,这就是伟大。”
“这样么。”
在两人漫长的沉默后。
“哥哥,我要走了。”
他这样对少年说。
矩阵的光柔和了他的眉眼,一切都温和的如同梦境。
“就请你,大闹一场吧。”
“这种事,”
路明非咧嘴一笑。
“不用你说我也会坐的!”
“看起来哥哥你已经有想法了呢。”
“当然了,不就是打架么,我太熟啦。”
路明非笑嘻嘻的。
“把其他人都给打趴下就行了,是吧。”
“其实,只要拿到最后的优胜就可以了。”
小魔鬼解释。
“合理的保存实力,使用计策,借力打力,都是可以的,毕竟智慧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嘛。”
“好啦好啦。”
“我知道该怎么做啦。”
路明非已经开始感人了。
“真的么?”
小魔鬼反倒是不放心起来。
“总觉得哥哥你好像是要做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啊。”
“不是你说有事情要走么,赶紧的,快去快去。”
“好啦,知道啦。”
小魔鬼无奈的答应着。
他面对着路明非,双手背在身后,就这样倒退着走向了角落。
“嘛,最后,我就祝哥哥你玩得开心咯。”
“那是当然。”
“嘻嘻。”
教室只剩下了路明非一人。
他看着即将完成的矩阵。
暗金色的光倒映在少年眼中,那是与路鸣泽截然不同的模样,他有火,火在他的眼里烧。
路明非收回目光,想了想,看向门外。
“我记得,是在那里吧……”
他这样自言自语。
…………
一切正如小魔鬼所说的那样,这也难怪,毕竟对象是哥哥的话,他怎么可能说谎?
当寂静岭的炼金矩阵彻底完成的瞬间。
仍然身处小镇之中的混血种们同时间得到了铁王座第三环试炼的通知。
很残酷的规则,不死不休,只有活到最后的人,才有继续走下去,登上铁王座的资格。
通知中自然没有提到第四环的试炼内容,毕竟又不是每个人都是路明非,能享受到主办方亲自下场解说规则甚至漏题的待遇。
只是,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的考虑,小魔鬼还是在通知里讲明了“试炼者不会真正死亡的这一点,让所有的混血种去打,怎样都好,反正死不了
就这样,无论这个男孩抱有怎样的目的,或许只是单纯的恶趣味发作,或许有别的什么原因,全部都没关系。
大逃杀,开始了。
…………
本来还并肩前行的两人,在读完第三环的试炼内容后,气氛立刻就变得古怪了起来。
“哈哈哈我们怎么也算是同伴了吧。
芬格尔这样笑着说。
“你先把那钢筋放下再说这话
酒德麻衣准确的用不都御魂完成格挡。
“喂喂喂,说清楚,你这是在侮辱我!
光看芬格尔这愤慨的样子,,差点就让人相信刚才冷不丁偷袭女忍者的无耻之徒,真的和这混蛋一点关系也没有了。
“什么叫钢筋啊未!这可是伟大的冥杀炎魔刀!给我谢罪啊你这个女人!”:”
“呵,一点都不为偷袭的事反驳么,不愧是你啊,无耻。”
“嘿嘿,多谢夸奖。”
说话的功夫,两人已完成了数次交手。
你来我往,剑影刀光,两把几乎都能用传奇形容的炼金武器,掌握在战斗技艺同样出类拔萃的人手中,这一场战斗的激烈程度,可想而知。
又是一次对拼,两人分开。
“嘛,总是被你钢筋钢筋的叫,再不拿出点本事来,看样子是要被瞧不起了啊。”
芬格尔这样说着,炼金的矩阵爬上钢筋,在那虚幻的火焰之中,传奇的造物开始显露其真正的姿态。
一米,不,比之更长的刀。
“冥杀炎魔刀?”
酒德麻衣目光凝重,她吐出一口气。
“我也得全力以赴了呢。”
女忍者空着的左手做出抓握的动作,明明空无一物,却是从这空无一物中,缓缓拔出了另一把刀来。
不都御魂!
天羽羽斩!
时间紧迫,并且他们都明白彼此的难缠,所以了,芬格尔和酒德麻衣心有灵犀般做出决定,全力以赴,迅速结束这场战斗。
就在电光石火间。
“哈喽,哈喽,听得到么?”
一个少年的声音。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123。123。”
芬格尔:……
酒德麻衣:……
两个就准备要把彼此弄死的家伙都凝固了。
“那人是?”酒德麻衣说。
“我老大。”
芬格尔回答。
“他在做什么?”
“大概是……试麦克风。”
213 就请你,大闹一场吧
请假条
感冒了,鼻塞,头痛,四肢无力。
大概是这样的症状。
勉强写了一千字,感觉很糟糕,还是决定请个假,早点睡觉养养精神。
说点别的吧。
这本书我是按一卷一个完整故事的构想来写的,我希望是第二卷完成之后也能成为一个独立的自洽的故事,其实写到这里第二卷也快要收尾了,接下来都是战斗,算一算大概是打五场吧,于是我有点慌,打架挺难写的,所以今天这个身体状态也不适合继续写,脑子也不清楚。
fqxsw.org
另外是更新很拉胯,半夜三更,字数又少,好不容易两天五千字又请假,没救了没救了。
更新的话确实,我的问题,老实认错,一直准备着万更也没个影子,这样下去可不行了啊,或者是小说写了四个月的倦怠期么,持续写这么久还真是第一次,我并不讨厌自己的故事,相反还是蛮喜欢的,雪莉前面的铺垫没有很好,但是后面的发展我自己写下来之后也会几次三番的想起,像是牛反刍那样,觉得超棒。
所以不是不喜欢,那么大概就是,单纯的厌倦了。
除了武圣我还有写日记,一些读后感,写啊写也能有个几千字,就比如现在,写一个请假条都这么多字了。
调整心态,继续出发,聊一聊这本书吧,一直看下来的大家应该也看出来了,我进行了相当多的二设,比如加强了炼金的位格,设定了君王臣属的存在,这本书大概会有六卷到八卷的样子,我大概是习惯性按着每一卷一个完整故事的态度去写,但这样一来似乎对追更的读者相当不友好,就像是第一卷,完整看下来和追更的体验大概是截然不同的。
我努力尝试尝试吧,是不是有别的不同的更好的方式,在后面。
这些都是后话,更紧要的是我得想办法客服这种讨厌的倦怠感了,偶尔会看到有人是这样,他们有一首特别的歌,特别的书,或者特别的动漫,失去动力了,心情不好了,就把这宝藏也似的物什取出来,只要有它们,就有了几许走下去的力量。
超羡慕的。
就这样,去睡了,今天没准能十点钟,嗯,十点半前睡觉,睡觉真是一件令猫开心的事。
睡饱了的感觉就像是你又对生活和世界充满了希望,像小孩子那样。
晚安。
请假条
214 你们没有挑战他的资格
小镇学校的喇叭质量并不好,电流音兹啦乱响,偶尔还会断那么一下,但寂静岭终究不是森特罗利亚,当路明非打开学校的广播后,自虚无中投来了目光,一切的问题都化为了乌有,少年的声音就这样响起,响起在小镇每一个混血种的耳旁。
“这里是大魔鬼,这里是大魔鬼。”
“听得到么?”
方才自屋顶跳下的楚子航拔出村雨的动作稍稍一顿,他抬头,看向了学校的方向。
亚历山大蹙眉,他与小罗伯特交换一个眼神,后者也是摇头。
源稚生停下脚步,望向不远处的学校大门。
乌鸦掏掏耳朵,一脸迷糊。
“等等,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我怎么……好像听得懂汉语了?”
夜叉凝重的看他。
“你也是么?”
一个又一个的混血种,或许是注册的资深猎人,也或许是最高议会等组织的成员,无论他们有着什么样的身份,也无论他们之前都在做些什么,全部都是在同一时间听到了那个少年的声音。
燃文
于是,一双双目光就这样投向了学校。
那里俨然已成了寂静岭的中心。
斗争的漩涡,出现了。
铁王座第三环的试炼,大逃杀,所有的混血种在了解完相关规则后,立刻明白,想要成为活到最后的那个人,只是拥有强大的实力并不足够,与此同时,必须得小心的隐藏好自己。
此时的寂静岭已然成为一座黑暗森林,因为大逃杀的规则特性,没有盟友的存在,也不必为杀戮承担内心的拷问,只要相遇,唯一的发展只有战斗,不死不休。
疏忽大意的人很快会因为连续的战斗损耗精神,毕竟混血种再是超凡,始终也只是血肉之躯,会疲惫会脱力,更何况有自信参加铁王座试炼的人,哪一个不是好手,一个人就算再强大,面对小镇里的混血种,连续战胜三个,十个,二十个,已是极限了。
难道还真有人自信能单挑所有寂静岭的混血种么?
这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
本来,是这样的。
直到他们听见了广播。
那个少年大大咧咧的说。
“我在学校,广播室。”
“嗯,这里找起来好像比较麻烦啊。”
他贴心的为对手们考虑起来。
“那就来楼顶吧,我在教学楼的天台等着你们。”
“你们,所有人。”
少年笑着说。
“让那什么大逃杀的规则见鬼去吧,老实说,都到这里了,大家的目标应该都一样吧,铁王座,青铜与火的权柄,压根不用大逃杀那么麻烦,我这里就有通往铁王座的钥匙。”
通往铁王座的……钥匙?
几乎所有混血种的呼吸都下意识的加重。
甚至有人都不由自主的点燃了黄金瞳。
“真的么?”
酒德麻衣将信将疑的问。
“你老大还有那种东西?”
“别问我。”
芬格尔无辜的说。
“我也很迷茫的好吧。”
女忍者切了声。
“不过。”
芬格尔嘟囔。
“老大这广播,怎么那么耳熟呢,我是不是在哪里听过?”
当然是曾经听过。
楚子航想起了不久前,那是路明非第一次以S级的姿态出现在卡塞尔的校园。
也是广播。
虽然两者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卡塞尔那都是一群无法使用言灵的混血种学生,天赋再强潜力再大,终究也只是未来的事,寂静岭不一样,卡塞尔的天之骄子们放在这群顶着“猎人”外皮的亡命徒眼中,不过就是群没见血的菜鸟罢了。
这么说吧,如果给单挑卡塞尔全校学生这种行动评一个“噩梦难度”,那么在寂静岭单方面挑衅所有混血种的行为,则能用“找死”形容。
无论噩梦难度还是地狱难度,终究还有能通关的高玩,找死就不一样啦,青山墓园坐北朝南四季如春,考虑一下啊老板?
总之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出的事。
只是,考虑到广播那一头的家伙叫路明非。
楚子航非但没有意外,反而是觉得合情合理,理所当然。
“嘛,就是这样。”
少年这样总结。
“想要至高的权柄么!”
“想要登临铁王座么?”
“我把一切都放在了这里,教学楼的天台!”
他通过广播发出热情的邀请。
“过来吧,我就在这里,等你!”
安静持续了许久。
乌鸦征询似的看向夜叉。
“结束了?”
“大概。”
“真是嚣张啊,说话的那个家伙。”
“说起来,那家伙的话,不觉得耳熟么?”
“嗯,应该就是白天见过的S级没错了。”
“如果是他的话,嚣张一点好像也无所谓。”
“不是,我的意思是他最后那段话,你就不觉得耳熟么?”
“怎么了?”
“海贼王啊,名台词了,看起来我们的S级还挺喜欢看动漫的嘛。”
“这种东西,不是资料里都有写么?”
“资料是资料,作为真正的男人,当然要用自己的双眼亲自确定了!”
注意到夜叉奇怪的目光,乌鸦摸了摸脸,稍微有些在意的说。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么?”
“不是,那个啊,你这家伙,是用眼睛听广播的么?”
“信不信我砍死你啊混蛋!”
蛇岐八家的小队就这样吵吵嚷嚷的前进着。
源稚生并未呵斥他两名家臣的无礼,这位俊美的男人反而是微微上翘了嘴角,伴随着乌鸦和夜叉充满活力的对话,这位蛇岐八家的少家主大人心情似乎很好的样子。
事实上有时候就连乌鸦和夜叉自己都觉得,少主的性格实在太好了,完全不像是在用对待下属的态度对待他们,比起主公与臣下,他们的相处模式反而更像是关系要好的朋友,甚至死党。
这也正是源稚生的个人魅力所在。
终于,他们靠近了学校大门。
已经有十数人聚集于此,看打扮都是普通的游客,但哪里会有亮着黄金瞳还手持杀伤性武器的游客,显然他们全都是被学校广播给吸引来的猎人,目的也很简单,爳那个少年口中的要是。
乌鸦还想继续喋喋不休,被夜叉一个可怕的眼神给制止了。
几双黄金瞳警惕的朝他们扫来,打量这四人小队,目光尤其是在为首的源稚生身上停留,这个男人一看就不好惹。
源稚生四人不闪不必,坦然的与这些猎人们对视。
乌鸦两人更是带上了些许挑衅的意味。
只有经验丰富的老猎人才知道,当你在森林里遇上猛兽,拔腿就跑或者躺地上装死,都是与找死无异,人类很难在森林中跑得过这里土生土长的野兽,至于装死,相
信黑熊猎狗会很高兴地送你一程,顺便给自己加个餐。
想要活下来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死死地盯住猛兽的眼睛,它凶狠,你就比它更凶狠,通过你的眼神告诉它,爷可不是好惹的。
然后缓缓退走。
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怯懦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必须勇敢,必须凶狠。
这种道理,身为曾经在最底层厮混的雅库扎的乌鸦和夜叉,真是再明白不过。
源稚生四人按兵不动,其余的猎人也是同样,警惕的注意着彼此,刺鼻的硝烟味仿佛就在此间萦绕,场面微妙到出奇,如同一点就着的火药桶,就差上一点火星。
“喂,怎么跟我想象的不一样啊。”
乌鸦在夜叉耳边压低了声音。
“不是说大逃杀么?我还以为所有的混血种都会一见面就往死里打。”
“动动你的脑子吧,白痴。”
夜叉以更小的音量回应。
“想一想我们为什么来学校。”
“哦哦,你是说……他们也是冲着S级来的?”
“没错。”
两人的窃窃私语戛然而止。
对峙的混血种们,几乎在同时,看向了某个方向。
从学校的黑暗中,走出一个娇小的人影。
那是精美到如同洋娃娃的少女。
她迎着所有黄金瞳的注视,平静的走来,最终站定,挡在了所有人与教学楼之间。
“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挑战他。”
少女点燃了黄金瞳。
“来者止步。”
…………
“钥匙?”
小魔鬼脸上满是好奇。
“我怎么不记得还有这种东西?”
路明非正借着月光打量玫瑰琥珀。
在浓雾消失后,巨大的弯月便出现在了小镇上空。
两人的位置正是教学楼的天台,这是小镇最高的地方,头顶就是明月,仿佛触手可及。
路明非收起琥珀。
“你没听过,很正常啊。”
“本来就是我瞎编的。”
“瞎编的?”
小魔鬼坐在路明非身边,两条腿挂在天台外面,晃啊晃。
“真拿你没办法啊,哥哥。”
他用一种无可奈何的语气说。
“好端端的忽然编一个要是出来做什么?”
“这还用说!”
路明非得意洋洋。
“当然是节省时间啦,与其我一个一个的找过去,还不如让他们自投罗网,以逸待劳,哼哼,知道什么叫孙子兵法么!”
“嘛,虽然自投罗网用在这里好像有些怪怪的,总觉得有点离谱,但不得不说,如果是哥哥的话,真是符合你的风格呢。”
“那是,那是。”
路明非已经开始摩拳擦掌了。
小魔鬼看在眼中,又是恶作剧得逞那样的笑起来。
“哥哥你这么迫不及待,是等不及想和人打架了么?”
“说起来,待会开打了,哥哥你可是得注意点自己的形象哦。”
“注意形象?注意形象做什么,我又不是要拍电影。”
“虽然不是拍电影,但是,有直播呢。”
“直播?”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直播这样的词还真是新颖。
“手机借我用一下。”
“哦哦。”
“好了,就是这个,哥哥你点进去就能看到了。”
智能手机几乎就相当于一台小型电脑了,小魔鬼打开的网页上正是铁王座试炼的直播内容,路明非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顶着“大魔鬼”的投向。
是什么呢?
他好奇的点了进去。
画面跳转,很快,路明非就看到了。
笑容也同时凝固在了脸上。
“这家伙是……”
“嗯,就是哥哥你哦!”
“为什么会是火柴人?”
“真是的,说什么傻话。”
小魔鬼掩着嘴。
只是他弯弯的眉眼出卖了此刻的心情。
“忘了天下第一拳皇邀请赛了么,哥哥你就是火柴人,这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路明非看着那个风格接近于三岁与六岁之间的只能用涂鸦来形容的画面,上方一只歪歪扭扭的月亮,下面是潦草的大楼,还有那个坐在楼顶的孤独的火柴人。
“这就是你说的直播?”
“嗯呢!”
小魔鬼骄傲的说。
“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看到哥哥你战斗的英姿哦,能给他们看火柴人已经是至高的荣幸了,他们应该焚香沐浴才对。”
路明非想象了一下某人对着火柴人焚香沐浴一脸庄重的样子。
他连忙摇了摇头。
这画面也太违和了。
他熄灭屏幕,收起手机。
“算了,如果这就是你说的直播,那形象什么的还是随便吧,无所谓。”
“等等。”
似乎是想到什么,他动作一顿。
路明非显出沉思的神情。
“你不是说寂静岭是你的世界么?是一个与真实相对的虚幻的世界。”
“嗯,没有错。”
“既然如此,为什么我的手机还能浏览网页?”
“哎呀呀,只是这种小事的话,哥哥。”
小魔鬼说。
“看来你并没有真的理解什么叫一体两面呢。”
“这样啊。”
路明非沉思着,点点头。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还不止哦。”
小魔鬼说。
“哥哥你是不是忘了,雪莉她啊,可不会说汉语。”
路明非神色一动。
“但你们还是能顺畅的沟通,没有任何障碍的理解彼此的意思。”
小魔鬼摊了摊手。
“你看,我厉害吧。”
他这样邀功似的说。
“是精神方面的能力么?”
路明非对着小魔鬼眉开眼笑。
“不愧是我的弟弟啊。”
“那是。”
路明非很快把这些事放到了一边,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没有什么是比即将到来的战斗更有趣的了。
他可是超级期待。
一个小镇的混血种啊。
大概是他回到龙族世界以来,最尽兴的一次战斗了。
只是,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他左等右等,却还是一个人都没有来。
路明非挠了挠头。
“是不是觉得很奇怪,哥哥。”
“嗯,那些混血种,他们人呢?”
小魔鬼看了眼学校门口,又望向某个方向。
“哥哥你,有几个很可靠的朋友呢。”
…………
“让开!”
亚历山大说。
无声,沉默。
回应他的是雪亮的刀光。
村雨出鞘。
214 你们没有挑战他的资格
215 王之侍和征服者
派拉大剑狠狠一振,向来以王者自居的亚历山大,面沉如水。
该死,明明只是庶民,那把日本刀在他看来也窄细的如同火柴,可是居然,居然能爆发出如此庞大的力量。
亚历山大往地上狠狠一踏,止住不停退后的身形,他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雄浑的低吼,早已点燃的黄金瞳充满了暴虐,双手紧握着那一把以马其顿皇帝出生地命名的大剑,向前方狠狠一斩。
楚子航面色淡淡。
村雨顺着派拉的劈斩软软垂下,楚子航的身体随之扭转,呈现出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姿态,这是从不曾出现于任何战斗流派中的姿态,哪怕从小与来自世界各地的战斗大师战斗培养经验的亚历山大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这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草原上的狮虎在捕猎时也从不需要学习技巧,如何埋伏如何扑杀完全是刻入了它们基因中的本能,这几乎是高位捕猎者的天性。
毫无疑问,在捕猎者的领域,龙类以及流淌有龙血的后裔,全部都是站在了顶点的存在。
一般的混血种因为人类人格占主导,压制了他们龙血的本能,这一现象固然令他们得到了清醒和生活在人类社会中的资格,却也扼杀了他们身为顶尖猎食者的天性。
楚子航不一样。
亚历山大吃惊的发现,那把日本刀如同漩涡,牢牢的吸附住了他的武器,劈斩的力量飞快消散,无法理解,就是未知,于是未知带来恐慌,他的心乱了。
楚子航目光一凝,便如同两把出鞘的利剑。
村雨自始料不及的刁钻角度刺向亚历山大的肋下。
人体肋骨就相当于内脏的盔甲,一旦使用力气刺穿了诶下,肝胆脾胃重创,随即而来的大出血将迅速夺走人类的生命。
哪怕是混血种也不例外。
若是有熟悉楚子航的人在场,必定会感到惊讶,就算是杀胚也得有个限度,这个男孩身上似乎发生了某种巨大的变化,之前的他虽然天赋出众,但是在战斗中的表现终究显得一板一眼,如今却是不然,他如同最专业的杀手,冷静并且高效,杀人就是杀人,把武器送入敌人的要害,然后抽出,死亡随之降临,人类就是这样一种脆弱的生物。
但是,意外出现了。
必中的一刀无功而返。
千钧一发之际,亚历山大展现出远超先前的速度,轻松地闪开了楚子航必杀的村雨,动作甚至显得有些写意。
楚子航并没有被突发情况打乱节奏,他做出了教科书般的应对,没有贸然追击,收刀撤身,迅速拉开了距离。
楚子航注意到场中的异常。
原先就有疑惑,这一行人浩浩荡荡,足有十多个,放在此刻的寂静岭实在有些异常,大逃杀的规则下聚集的人群无异于一点就着的火药桶,最后的优胜者只有一人,他们不仅要提防来自外界的攻击,也得随时警惕内部的冷箭。
只是现在来看,他们聚集人群,似乎就是为了此刻。
十几个人卑微的匍匐于地,以古人觐见君主或者神明的礼仪,向亚历山大的方向,死死地用额头抵住地面,以这样的姿势献上他们的尊严与虔诚。
这种本该发生在古老壁画上的画面,真切的在二十一世纪上演,自然不可能是亚历山大用来满足他王者虚荣心的无聊把戏,这是言灵。
亚历山大的口中吐出晦涩的音节,那是只有龙类及其后裔才能诵出的语言,在古老的时代伟大的存在们就以此交流,甚至以之为媒介向这个世界下令。
混血种们从血脉中传承了龙类祖先的伟力,通过语言的力量掌握超凡,便是言灵。
楚子航注意到亚历山大的身上正发生着某种剧烈的变化,体表的皮肤迅速泛红,肌肉和骨骼进行着某种富有规律的运动,然后是一滴滴细小的血珠渗出了皮肤,它们还不等顺着亚历山大肌肉轮廓往下流去,就已经汽化成了红色的雾,氤氲在了这个男人的身周。
楚子航瞳孔一缩。
这个是……
亚历山大的变化让他想起了周期表中序列号为28的“王之侍”,那是一种增幅类型的言灵,类似于网络游戏中圣骑士职业的光环技能,施展此言灵的混血种能对领域内的生命体下令,加快他们的血液流动速度,使他们的精神活跃,嗜血欲望加强,哪怕一个常年在家除了汉堡就吃薯条的死宅,也能在王之侍的加持下与一个特种兵打的有来有回。
传说在古老的时代,大地与山一系的龙类们使用这一言灵加持他们的军队,在四大君主的冲突中闯下了赫赫威名。
亚历山大此刻的样子就与受到王之侍加持的状态类似,渗出体表的血珠以及泛红的皮肤就是最好的证明,但如果以此判定他施展的言灵就是王之侍,也实在过于武断。
楚学霸自然记得,言灵课上教授曾经再三强调,王之侍最大的弱点就在于施展言灵的混血种,这个言灵能迅速的拉扯起一支强大的军队不假,但凡事有利有弊,王之侍唯独无法作用于施展言灵的混血种自身,这个特性放在龙类身上或许算不上什么,毕竟龙类本身的力量就十分强大,王之侍是加持他们的士兵,那么点增幅程度对于将军来说实在不值一提。
但是混血种不同。
没有王之侍的加持,混血种或许就是军队中最薄弱的那一环。
楚子航在脑海中快速回忆了一遍王之侍的言灵特性。
他与亚历山大表现出的种种迹象作对比。
是别人对亚历山大使用了王之侍么?
不对。
刚才诵读龙语的人的确是这个男人自己没有错。
但王之侍明确是不能作用于自己。
所以,另外的言灵。
一种表现形式类似于王之侍,却主要是给作用于自身的言灵。
楚子航的脑海划过不久前亚历山大以骤增疾速闪过村雨的一幕。
还有此刻匍匐于地的十数人。
一个念头就这样冒了出来。
尚未言灵。
楚子航想。
王之侍的上位言灵。
周期表中有一些极其特殊的存在。
比如镰鼬与吸血镰。
此两者表现出明显的上下级关系,历史上也存在镰鼬的拥有者使出吸血镰的记载。
致力于言灵研究的学者们孜孜不倦的寻找类似的例子,比如,他们猜测言灵鬼魂的上位言灵就是言灵冥照,言灵炽的上位言灵就是言灵君焰。
楚子航在狮心会的秘密档案室阅读过相关的记载,那是只有狮心会的会长能进入的地方,保密程度甚至能与卡塞尔图书馆的禁书区相当,他的暴血技术也正是从狮心会的档案室中总结而出。
有学者激进的认为,每一个言灵都有其相对应的上位言灵,这是一条自洽的完美的链条,而链条的顶端则是独属于四大君主的专属言灵,也是祂们用以毁灭世界的手段。
但可惜的是,至今为止言灵周期表也只是个半成品,不同于门捷列夫的元素周期表,言灵的测序始终是困扰着混血种学者的难题,自然,一张不完整的周期表,也无法支撑后续的研究。
于是言灵的上下位关系猜想,便始终停留在猜想的阶段,无法前进。
只是今天,楚子航也许是看见了王之侍的上位言灵。
上下位猜想指出,上位言灵必然继承了下位言灵的某个特征,并且着重优化,比如“鬼魂”与“冥照”,前者只是单纯的削弱存在感,使周围人忽略自己,作为它的上位存在,冥照则是彻底的从视觉的世界中消失,这是比存在感削弱更深层次的隐匿手段。
但两者同样具备“隐匿”的共性。
“镰鼬”与西雪莲也是一样,后者在前者的基础上强化了攻击性。
所以,亚历山大使用的言灵,就是王之侍的上位存在么?
“呼!”
亚历山大的呼吸形成一条红色的气旋,转眼便融入了他体表升腾的红雾。
“庶民!”
他威严的睥睨楚子航。
高高在上的眼神如同天神。
“你惹怒我了,庶民!”
“居然胆敢向伟大的亚历山大挥刀!不可饶恕!”
“对王的冒犯必须用血来洗刷!死吧!”
楚子航的目光扫过匍匐的人群。
“王之侍。”
亚历山大挑眉,哈哈大笑。
“看出来了么,你这家伙,好像有着相当优秀的头脑啊!”
“那是当然。”
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男人接话。
他是那群人中唯一一个没有下跪的人。
“首领,你面前的这位,可是卡塞尔的风云人物,百年社团狮心会的会长,被那位凯撒视为对手的男人啊。”
西红柿小说
“哦?”
亚历山大饶有兴趣的说。
“被那家伙视为对手么?有趣。”
虽然嘴上说着有趣,但是这人的目光却是明显的冰冷下来。
亚历山大沉吟了会。
“我改变主义了,庶民。”
他这样对楚子航说。
“本来以你的无礼,应当付出生命作为赔罪。”
“但是,既然你是那家伙的对手,我决定仁慈的宽恕你的罪行,并且赐予你追随于亚历山大的荣耀。”
他慷慨的说。
“来吧,向我效忠,献上你的虔诚,成为我,伟大的亚历山大的追随者!”
他再一次向楚子航发出邀请。
这种事出现在亚历山大身上实在罕见,以他的骄傲,拒绝过一次的人唯一的下场只有死亡,虽然时代已经到了二十一世纪,但最高议会的全是足以支持他维持王的威视。
回答他的,仍然是村雨的刀光。
楚子航如同黑色的流星般冲向亚历山大,后者体表的红雾剧烈翻腾,那些是他渗出体表的鲜血因身体的高温汽化从而形成的现象,代表了这个男人滚滚流动,甚至能用奔腾形容的血液。楚子航感觉到了巨大的力量。
那是比先前更庞大更恐怖的力量。
亚历山大一步未退。
他嚣张的大笑。
“哈哈哈!”
“看到了么,庶民!”
“这就是我亚历山大身为王的证明!”
好似是为了彰显他的勇武,亚历山大甚至放开了一只手,单手持着那把派拉大剑,如同电影金刚中那头巨猿挥舞电线杆猛砸一样,他用着这样惊人的气势完全的碾压了楚子航。
“征服者!”
亚历山大的声音宛如咆哮的雷霆。
“真是令人惊讶,庶民,你居然猜出了王之侍,但很可惜,还是错了!”
“是征服者啊!”
楚子航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左支右挡,苦苦维持。
或许是预见了即将到来的胜利。
或许是因为楚子航和凯撒特殊的关系。
毕竟对于亚历山大来说,同样都是被人用领袖的目光看待,难免的,那个性加图索的凯撒经常被拿来与他相比较,尽管嘴上总是说着不在意,但果然,那个凯撒的所有信息,只要是与那个凯撒相关的所有信息,都能够在瞬间挑起亚历山大的精神,甚至怒火。
“没听说过吧!”
“那什么言灵周期表,肯定也没有记载!”
“这也是当然的事情!”
亚历山大说。
“征服者,这是只有真正的王才能拥有的言灵,是远比区区的镰鼬更加伟大的力量!”
“镰鼬,镰鼬,哈哈,镰鼬!”
亚历山大一下比一下势大力沉,仿佛在他面前的人不是楚子航,而是那个金色头发的凯撒。
“明明是镰鼬这种可怜的言灵,居然也有资格与伟大的亚历山大相提并论,真是,笑死人了!”
“笑死人了啊!”
“你看到了吧,我的力量,我的言灵,征服者,让你稍微了解一下好了,这就是王之侍的上位存在,凡是效忠于我的臣属,都能成为我的力量!”
鲜血从那些匍匐于地的混血种口中流淌而出,在地上积成一滩红色的血洼。
作为王之侍的上位言灵,征服者同样继承了加持增幅的特性,但是与王之侍不同的是,征服者作用的对象是自身,并且有着效忠的臣属越多,增幅的程度越强的特性。
说是这么说,但想也知道征服者当然不可能无止境的增幅下去,混血种的身体素质摆在这里,始终存在一个上线,历史上拥有“征服者”的混血种里最强大的一位就是马其顿的皇帝,那位赫赫有名的亚历山大,他能承受恐怖的三十二倍增幅,大帝平时的爱好就是与大象角力,甚至还有在一人对百人的拔河中取胜的记录,堪称真正的大力神。
至于楚子航面前的这个亚历山大,最多就是承受四倍增幅,一旦超过这个限度,恐怖的出力将撕裂他的身体,到时言灵的力量将不再是助力,而是催命的毒。
不是所有人,都是大帝。
只是此时他的增幅圆圆没有到四倍的程度,毕竟在场的臣属只有十余人,这是短时间内收拢的全部了,当年他的祖先,那位马其顿皇帝之所以能维持三十二被的增幅,那是有一整只军队的效忠。
所以,从某方面讲,他声称的征服者是王的证明这种言论,也没有错。
而千年来征服者这一言灵始终没有出现于大众视野之中,也没有被周期表所记录,根本原因也正是亚历山大的家族,他们利用自己的影响力抹去了一切有关“征服者”言灵的记载,并且严密的监控一切疑似觉醒“征服者”的存在,千年来他们严格的执行这一计划,从而使得该言灵成了独属于他们家族,以及最高议会的秘密。
“承认吧,庶民!”
“拥有征服者的我,才是真正的王!”
“那什么凯撒,终究只能匍匐在我的脚下!”
“对了,我听说你们那边好像还出了一个很厉害的S级吧!”
楚子航低垂的双眼蓦然睁开。
亚历山大还在猖狂的笑。
“在你之后,就是S级!”
“你们都将成为我亚历山大的臣属!”
“庆祝吧,欢呼吧,这是我恩赐给你们的荣幸!”
“嗯?”
亚历山大的声音一顿。
他沉下脸,低下头,看着那把架住了大剑的日本刀。
以及日本刀下男孩倔强的眼。
“你刚才说了,S级,对吧。”
亚历山大不回答。
他皱着眉,肌肉隆起,红色的雾开始沸腾,匍匐的混血种大口大口的喷出鲜血,他甚至明显的咬牙,面甲两边的咬肌高高隆起,原本威严的面孔也呈现出狰狞的模样。
但是,大剑仍然停在那里,日本刀仿佛钢铁铸就的城堡,不可逾越,便是天堑。
“你刚才说了,S级,是吧。”
“吵死了!”
亚历山大的另一只手也终于握上大剑,他暴躁的挥砍,绝对的力量如星辰爆炸般狂涌。
楚子航不退。
那双冰冷的黄金瞳中逐渐爬上了某种令人心悸的情绪。
暴虐的疯狂的弑杀的。
就像是……龙类人格的他。
但这不是堕落。
这是楚子航在养神法进阶后的成果。
以人类之心,驾驭龙类的力。
这是他迈出的第一步。
刺眼的火星哗啦啦的往下落。
就从两把炼金武器的碰撞处。
像是一条绚烂的火红瀑布,又仿佛从空中垂落的容颜河流,秘籍的,庞大的,灼烧了黑夜。
养神法进阶,,他与亚历山大疯狂的撞到一起。
宛如两头不要命的野兽。
亚历山大也就罢了,此刻的楚子航,完全是他前所未有的状态。
因为,这是属于龙类的他的战斗姿态。
楚子航的天赋很强。
他的学习能力很强。
现在,就是他展现自己学习成果的时刻。
地面龟裂,碎石四射,无论是亚历山大还是楚子航,展现的力量都已经远远超出了人类的范畴。
只是亚历山大的面色,早已难看到无法形容。
“你这家伙!”
“你这家伙!”
他没办法理解。
只是庶民,只是庶民而已,凭什么能和伟大的自己平分秋色。
楚子航没有搭理他的咆哮。
男孩只是淡淡的说。
却庄严的如同宣判。
“想收服路师。”
“你不配。”
215 王之侍和征服者
216 楚子航的变化
小罗伯特靠墙站立,眯起的眼中,射出一双锐利的目光。
那团纷乱的红雾应该就是亚历山大,自以为是的莽夫,跟一个小孩子一样成天把“王”什么的字眼挂在嘴边。
但不得不承认,这位继承了马其顿皇帝“征服者”言灵的年轻人,在战斗的领域的确有着无与伦比的才能,最高议会内部甚至有人将他与年轻时期的大地相比较,在亚历山大家族的历史上,能在如此年纪就承受住四倍增幅,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也是个佼佼者了。
但就是这样的亚历山大,居然,在后退。
小罗伯特双手各持一把左轮,食指扣住扳机,他隐匿于黑暗中的身形有如一头随时准备扑杀的山猫,此刻山猫正牢牢锁定他的猎物。
那个叫楚子航的男孩。
卡塞尔的黑色作战服使他充分的融入了黑夜,唯独那一双灼灼的黄金瞳明亮到好似要把这黑夜烫出两个窟窿,小罗伯特不是亚历山大那样脑子里塞满了肌肉的莽夫,也没有自大到无可救药的程度,他明白最高议会很强,历史源远流长,但是百年来飞速崛起的密党肯定也有其可取之处。
尤其是那一位号称传奇的昂热,虽然这个老人不一定是他们汉高议长的对手,但小罗伯特心知肚明,能与伟大的汉高议长比较这件事本身,就已然说明了昂热的份量。
所以了,这样一位强者领导下的密党,领导下的卡塞尔,培养出几个怪物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显然,楚子航就是这样一个怪物。
作为同辈人,他曾利用最高议会的情报网调查过楚子航的信息,这个男孩是百年来第一个凭借自己的力量找到卡塞尔的人,再翻开他从小到大的成绩单和奖状,一个冷静睿智的年轻混血种形象便跃然纸上。
正如世界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叶子,同理,每个人也都有独属于自己的个性,流淌有龙血的混血种尤其如此,或者孤僻或者自负或者乖戾,每个混血种都是性格鲜明的个体,其中,楚子航给人的最大印象,就是冷静。
有时候小罗伯特甚至觉得,这个男孩冷静的都不像是个混血种。
凌晨五点起床,三分钟的冷水澡,看书,在六点三十分吃早餐。
楚子航的生活精确到了分秒,甚至可以拿他的行动进行校时,假如楚子航出现在了食堂而你的手表并没有显示六点三十分,相信我,错的肯定是手表而不是楚子航。
他严格的时间观念只是这个男孩冷静特质的冰山一角,最高议会手中掌握着一份楚子航的行动报告,尽管过程异常的简略,但对于他们来说这已经是珍贵的研究样本了。
报告中的楚子航,无论是制订计划,还是具体执行,种种表现都可怕的冷静,甚至人们可以直接查看他的计划书,毕竟那玩意与他后来写的行动报告也差不了多少。
小罗伯特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这个男人。
他无疑是恐怖的,一个冷静的精确的男人,配合上卓越的头脑,楚子航就像是一台科幻小说中为杀戮而生的机器人,完成任务就是他的天职。
但小罗伯特也敏锐的发现了楚子航最大的弱点,正是他的冷静。
热情,暴躁,冲动,这些站在冷静对面的词固然将带来变化,也许会把原本制定的计划给搅得一团糟,但是,“可能”这样的词语存在,本身就代表着无限的未来,未来不一定就是糟糕,还有可能是更加的美好。
冷静也就意味着扼杀可能性,小罗伯特有自信,只要给他充足的时间准备,一定有办法对付楚子航。
但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不知道在楚子航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是这个大男孩表现出来的战斗姿态简直就像是换了个人。
不。
那已经不是能用“人”这样的字眼所能形容的了。
小罗伯特竟然从此刻的男孩身上,看到了死侍的影子。
那是家族中的老师为了增长他们的见识从而播放的视频。
本该明亮清澈的黄金瞳,也显得浑浊,死侍是舍弃了人性的存在,但他们却并不能化龙,只能在愚昧的深渊中沉沦,这种可悲的生物几乎失去了自我的意识,沦为杀戮冲动下的傀儡。
视频中是囚笼中的死侍,看样子是在进行某种实验,丛猎犬到猛虎,最后是黑熊与大象,种种自然界中称王称霸的猛兽,一一被投放入了囚笼,然后在极短的时间内被死侍杀死,用他那长有坚鳞的利爪。
再凶恶的猛兽站在死侍面前,也乖顺得像时兔子。
小罗伯特永远也忘不了视频中死侍用利爪撕裂老虎的胸膛后,掏出它的心脏,然后撕咬的一幕。
同样是具备着人类的形体,却做出如此残忍的动作,这给小罗伯特带来的冲击不可说是不大。
而现在,那个楚子航,以冷静著称的楚子航,居然也给他相同的感觉。
看他与亚历山大纠缠的身影吧,没有人会怀疑,那把村雨就是他的利爪,用尽一切手段就是为了杀死对面的生物,灼热的黄金瞳里杀戮的欲望几乎化为实实在在的流淌的岩浆,这显然已经超出了正常混血种的范畴。
小罗伯特想起了那个传说,永不熄灭的黄金瞳,最高议会曾有人就此发表观点,这是男孩卓越血统的标志么?他们并不如此认为,恰恰相反,永不熄灭的黄金瞳代表了楚子航危险的血统,他是一个火药桶,没有人知道这个强大的混血种什么时候会发狂,彻底沦为一头只知道杀戮的野兽。
在见到楚子航此刻的状态后,小罗伯特有些相信了。
见鬼,卡塞尔到底都培养了什么样的怪物!
小罗伯特握住左轮的手猛然一紧。
一双刺眼的黄金瞳朝他的方向设来。
他对上了楚子航的目光。
小罗伯特愣住了。
不一样,不一样。
根本不一样。
男孩的双眼与记忆中的死侍不停重合,然后分离。
两者之间的差别越来越大,越来越明显。
不一样!
虽然说不出具体为何,但小罗伯特意识到,楚子航和死侍,两者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不错,当然不一样。
假如是修了养神法之前的楚子航,的确是有着随时可能堕落的危险。
但如今嘛,至少在养神法彻底失败前,楚子航都不必因堕落为死侍这种事担忧。
无边的怒火几乎将亚历山大的理智给焚烧殆尽。
拥有“征服者”言灵的他,从没碰到过这种事。
在正面的战斗中,绝对的力量的比拼中,他居然落在了下风。
而且对面的人既不是凯撒,也不是那个近来名声大噪的S级。
对面的家伙,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混血种,一个庶民,甚至直到现在,对方都不曾使用自己的言灵。
这是显而易见的轻蔑,亚历山大感到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挑衅,不可饶恕!不可饶恕!
他不顾一切的吟诵龙文,那是开启征服者言灵的钥匙,一个匍匐的混血种承受不了如此疯狂的压榨,软软的瘫倒在了地上,鲜血从他的眼鼻口耳如小蛇般往外流淌,左胸膛内的心脏像是年迈的骡马那样气喘吁吁的压缩,舒张,好不容易泵出的鲜血也流失殆尽,他的内脏开始无可挽回地走向衰竭,生命的烛火摇曳欲灭。
笔趣阁
与此同时,他的死亡为亚历山大提供了力量,那是源源不断的庞大的力量,他发出一声狂吼,派拉大剑从左往右挥斩向了楚子航,动作之大,用力之猛,甚至都带起了狂烈的风压,吹得面碎石咕噜噜的滚动,吹得楚子航刘海飞扬。
男孩站定了。
从极动到极静,只用一瞬。
楚子航安静的站在那里,微微低垂着头,修长的身形,村雨斜指地面,就这样站成了一道黑夜中的剪影,此刻的男孩与龙类的他,只差了那一场暴雨。
亚历山大鄙夷扩张,双目瞪大,这本该是绝对命中的一剑,楚子航向他重来,而他突然的爆发也毫无征兆,那个该死的庶民应该如同朽木一般被他斩成两截,就此死去。
应该,是这样才对。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会躲开!
“很难理解么?”
楚子航看向亚历山大,后者竟有下意识转头的冲动,这个男孩的黄金瞳是如此明亮,如此滚烫,仿佛那不是目光,而是两把淬火的剑。
在意识到自己的冲动后,紧接而来的就是无边的怒火,比之前更汹涌的怒火,亚历山大强迫自己与楚子航对视,甚至面目狰狞青筋暴突,显出一副恶鬼般的脸孔,像是在用这个样子说明,他真的一点都不害怕。
可现在的他,哪里还有身为王者该有的模样。
“真是难看。”
“你在说什么!庶民!”
“我说,真是难看。”
楚子航向他走来。
他明明还只是原先的男孩模样,给人的感觉却是截然不同,像是有某种恐怖的家伙在楚子航的体内睁开了眼,暴虐的目光凶狠的打量这个世界,那是纯粹的绝对的恶意,亚历山大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去。
这次他已顾及不上自己的失态,只是匆忙的摆出应敌的架势,把大剑对向来人。
“砰!”
一下。
村雨磕开大剑。
楚子航步伐依旧不紧不慢。
亚历山大却开始了退后。
“躲开你的攻击,是什么很难理解的事么?”
“把身体交给本能,相信你的直觉,我们是混血种,直觉会告诉我们应该怎么做,就这样,你看,很简单,不是么?”
亚历山大口干舌燥般喉咙上下一动。
他的呼吸开始变得粗重。
动作也失去了从容。
大剑再一次举起。
楚子航抬手,砰的磕开。
很奇怪的,明明楚子航已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亚历山大的性命唾手可得,但他却并未下手,反倒是摆出了如同猫戏老鼠一般的姿态,亚历山大只觉得巨大的心理压力几乎要将他的精神给彻底的摧毁。
“成年人必须为自己的言行负责。”
“既然你冒犯了路师,那么,就得做好冒犯路师所应付出的代价。”
“哦,对了,你应该是成年人了吧。”
“我伟大的亚历山大陛下。”
楚子航低低的笑了。
这是本不该出现在这个男孩脸上的神情。
与那个平日里给人冰冷自律印象的狮心会会长截然不同。
此刻的楚子航可真相是动漫中的大反派。
优雅的罪恶。
有着某种致命的属于黑夜的美感。
仓皇的脚步骤然停顿。
亚历山大滚地葫芦般摔倒在地。
他又一次对上了楚子航低垂的眼眸。
这个男孩有着低垂目光的习惯,原因便在于他的善良,永不熄灭的黄金瞳过于强大,寻常的混血种根本无法承受与他对视所带来的压力。
本来经过养神法的修行楚子航已然能更好的掌控血统,但在无眠法进阶之后,与龙类的自己真正交手之后,男孩的黄金瞳发生了某种位置的变化,威压更为庞大,也更为暴虐。
所以,面对这样一双恐怖的黄金瞳,亚历山大最后的心理防线,也崩溃了。
“恶魔!”
“恶魔!恶魔!恶魔!”
那个以王者自居的男人,手脚并用的拼命远离楚子航,动作狼狈,涕泗横流。
楚子航停步。
他静静的看着亚历山大。
这个男孩淡淡的笑了。
“假如恶魔能给与我力量,那就请让我永远的坠落。”
他低低的说。
楚子航似乎陷入了沉思。
亚历山大发现自己逃不了了,他的背抵住了墙,大口大口的喘气,这是他第一次距离死亡如此之近,说实话他并不缺少战斗经验,最高议会的培养相当严格,亚历山大的老师每一个都有着吓死人的来头。
但是,伟大如他,领袖如他,自然不会像楚子航这种庶民一样,亲自冲上战场,在生与死之间行走,体会死神在耳畔轻喃十分的心跳。
在从前的亚历山大看来,这种亡命徒一样的行为,根本不是一个真正的王应该做的事。
所以了,当他第一次面对生死,如此狼狈也是理所应当。
生来就习惯杀戮,无惧生死的,那是怪物。
楚子航也好,凯撒也好,甚至,路明非也好。
哪一个不是从生死边缘一路走来。
他们的强大和优雅,是一次次险死还生赠与的从容。
亚历山大抓着墙站起身。
他接下来的动作还是逃。
这个男人已经失去了判断的能力,楚子航的强大,楚子航的双眸,楚子航的一切的一切,那宛如神话中恶魔的一切的一切,全部都给他造成了巨大的心理阴影。
他只想逃。
但,真的能逃么?
“没有一个王会丢下他的士兵逃命。”
恶魔的低喃在背后响起。
亚历山大的心跳几乎都要停了。
“太难看了。”
村雨放在了他的肩上,雪亮的刀锋,对准他的喉咙。
“也没有一个王会牺牲他的士兵来获得胜利。”
楚子航说。
“没有面对一切的勇气,没有敢为人先的担当,你这家伙,大概连什么是责任也不知道吧。”
“呵,需要用言灵来佐证的王,真是可悲。”
“知道么,假如是凯撒的话,他根本就不会让人下跪。”
楚子航挥刀。
“比起那家伙,你真的是,差远了。”
滚烫的血从断口高高喷出。
楚子航震去村雨上的红
他闭上眼,站在这血的雨中。
显然,这个男孩身上发生了某种巨大的变化。
他的话更多了。
行事也更为诡谲。
冷静,优雅,残忍,品味杀戮的芬芳。
可真像是个恶魔。
他变了。
216 楚子航的变化
217 他的君焰
在路明非原本的预想中,无眠法并不会给楚子航带来这样的影响。
培养精神,创造死斗场,然后进行人类人格与龙类人格的战斗,最终存活下来的那一个便能取得身体的掌控权,也能成为真正的完整的楚子航。
这样基本就是无眠法的纲要。
不难看出,在进行到最后一步前,可以说都是无害的,真正的生死凶险,要在最后人类人格与龙类人格死斗时候才见分晓。
但是楚子航选择了另外一条路。
诚然,无眠法是路明非根据他的情况量身定制的法门,兼顾了楚子航在暴血之后的精神隐患,以及他个人想要快速获得力量的意愿。
但楚子航还是觉得慢了。
作为当代的狮心会会长,以楚子航的权限,加上狮心会的秘密档案,他早已知道即将在2012到来的世界末日。
按照路师的说法,修习九州武道,想要战胜龙王,那就必须得成就外罡。
龙王。
楚子航无数次回想起那个端坐于八足天马之上的人影。
有一个独属于这个男孩的秘密,他谁都没有说,只是一个人默默承担,那就是,他或许是密党历史上,不,是混血种历史上唯一一个在面对龙王之后,活着离开的人。
当然,有些往事已成为某些人专属的隐秘,除非他们愿意,否则没有人能得知具体的情形。
比如一个世纪前的卡塞尔庄园。
话说回来,就算不是独一无二,楚子航想要战胜的那个家伙,说出来也足以引发整个混血种学界的地震了。
八足天马,必中之枪,毫无疑问,那家伙肯定也是龙王级别的存在。
所以了,楚子航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成就外罡,不择手段的攥取足以战胜那家伙的力量。
这样看起来楚子航好像变得和小说故事里的大反派一样了,为了变强,付出再多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但不是的。
楚子航和人们印象中的魔头有本质上的区别。
他不会因为变强这种理由就去牺牲他人的利益。
事实上,别说是“变强”了,哪怕是再高尚再堂皇的理由,楚子航也不会这样去做。
必须得承认,从骨子里,他就是一个善良的人。
楚子航只会为难自己。
只要是看过这个男孩训练的人,都会得出他根本就不要命了这样的结论。
凯撒曾经用“苦修士”这样的词来形容他,说实话,这样的评价一点都没错,贴切的很。
在印度,有这样一个群体,他们或者三十年如一日的高举手臂,或者屈起小腿,哪怕吃饭睡觉也保持类似的姿势,直到十年二十年后,他们的肢体因长期保持固定的姿势而发生畸变,形成枯死的树木枝条般丑陋的状态,而苦修到此才算是见到了成果,他们通过对身体的摧残来彰显自己那坚定的信仰,这并非孤例,不难在其他的宗教里发现类似的行为,苦修士指的也正是这样的一群人。
楚子航做的就是类似的事。
但他不是为了彰显信仰。
他也从不信仰任何的神明。
硬要说的话,他也只相信他自己。
这也是路明非对楚子航另眼相看的原因所在。
他简直就是一个天生的武者。
至于楚子航做了什么,说来也简单,他只是主动的朝着深渊,迈出一步。
他学习了龙类人格自己的战斗技巧。
这也是他之所以能快速战胜亚历山大的原因。
从一个混血种堕落为死侍后杀伤力和危险性骤然上升这一点就能看出,将身体毫无保留的交给杀戮欲望,混血种将就此开启一座巨大的宝藏。
而且死侍还只是污秽的悲哀的存在,龙类人格的楚子航,可比那玩意要强大得太多太多。
想要更快的完成无眠法,战胜龙类的他,向对方学习明显是一条捷径。
但这条路本身也存在着巨大的风险。
他现在的状态就是最好的证明。
楚子航站在亚历山大的血雨里,那姿势那身影,与无眠法中龙类的他,一模一样。
蓦然,他动了。
奔跑的姿态宛如一头诡谲的凶兽。
就在下一秒,楚子航原先战力的地方,轰的一声炸响。
碎石飞溅,发出搜搜的破空声,沙尘弥漫,再看原地,凭空出现了好大的一个坑来。
那坑中呈现明显的结晶化现象,俨然是恐怖的高温所导致的结果。
这简直是只有炮弹才能造成的破坏。
但寂静岭又哪里来的炮弹。
楚子航快速的瞥了一眼。
他看到了那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男人,以及他手中平举的……左轮。
楚子航瞳孔一缩。
左轮!
那种恐怖的破坏力,居然是左轮!
小罗伯特轻松的笑了笑。
“被躲过去了么。”
油腔滑调的语气,就像是一个歌剧演员正在进行他的演出。
“那么,这样呢?”
小罗伯特扣动左轮上的机关。
如藤蔓般生长的炼金矩阵依次亮起。
这是伟大的汉高议长的配枪,传奇的炼金武器,一把名为命运,一把名为永恒。
他手中的这一把,正是命运,是他在进入森特罗利亚前,汉高议长特别交给他的礼物。
在小罗伯特看来,这也是他得到汉高议长信任的证明。
明面上最高议会此行的领导者是亚历山大,但真正被寄予厚望的人,是他。
也唯独他拥有登临铁王座的资格。
小罗伯特扣动扳机。
同时间他启动了自己的言灵。
刹那!
很可惜,他没有觉醒如汉高议长那般强大的言灵圣裁。
但是,刹那也够了。
可以说,在整个言灵周期表中,除了圣裁,刹那就是最适合配合枪械使用的言灵。
尤其是,当刹那的拥有者,还持有一把传奇的炼金左轮。
虽然小罗伯特的另一把枪只是普通的炼金武器,远远无法与汉高议长的“命运”相比,但用以辅助也是绰绰有余。
两把左轮被他舞出了残影,但这也只是在超慢速摄影机下的世界,事实上,在此刻楚子航的眼中,小罗伯特的双手平举左轮,动也未动。
子弹就这样铺天盖地的压下。
宛如一面钢铁所铸冰冷森严的墙。
这就是刹那,使用这一言灵的混血种将得到恐怖的速度,说来也有学者坚称刹那与时间零就是一对呈现上下位关系的言灵。
刹那是作用于混血种自身,加快使用者的时间流速。
时间零恰恰相反,它是作用于除使用者以外的领域,降低领域内世界的时间流速,令使用者达成一种恐怖的极速。
显然,从言灵的特性上看,时间零全然凌驾于刹那之上。
还是那个原因,混血种不是龙类,他们的身体太过脆弱,或许在龙类手中刹那能发挥出强大的力量,但是混血种的话,一旦加速到了某个限度,他们的身体就会因恐怖的负荷而崩溃,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时间零就不一样了,因为这个言灵作用的对象是领域本身,除了维持言灵所必须付出的代价外,可以说对使用者毫无负担。
就因为这点,刹那的强度就远远比不上时间零。
虽然时间零的持续时间很短,但是杀人这种事情,在真正的大师手中,一秒和一分钟也没什么区别。
毫无疑问,昂热就是这样的大师。
他也是现存世上唯一的一个时间零使用者。
与他不同,刹那的记录就要多得多,百年来就没有断过相关的记载。
因此,小罗伯特的经验可以说是异常丰富。
他知道该怎样发挥自己言灵的力量。
也知道怎样利用左轮编织出一张密不透风逃无可逃的网。
小罗伯特自信,哪怕是楚子航,在他经历了与亚历山大的战斗后,肯定也无法躲开自己的枪林弹雨。
战斗的发展也正如他所料。
或许是预料到了自己的命运,那个狮心会会长居然连躲也没有躲,放弃尝试,看来,是认命了么?
小罗伯特自得的想。
战斗这种事,电光石火,瞬息万变。
并没有多少时间给人思考,给人感慨。
小罗伯特只是发现了楚子航停止,却并未发现对方身上生长出的鳞。
那是坚硬有如铠甲的鳞。
子弹的洪流结结实实撞在这个男孩身上。
他被狠狠击飞。
楚子航抛起,落下,又因为那巨大的势能继续腾空,他的黑发狂乱地舞,此刻的楚子航就像是顽童对着水面打出水漂的石子,一次又一次的撞击地面。
正在欣赏这一幕的小罗伯特,忽的,好似觉察到了某处的不对。
为什么,会是击飞?
以他左轮的威力,难道不应该直接炸死么?
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晚了。
那双灼热的黄金瞳向他射来。
很显然楚子航已经身受重伤,卡塞尔的黑色作战服碎成布条,从这一点也能看出小罗伯特两把左轮的威力,那可是出自装备部的作战服,在如此短时间内被毁成这副样子,可想而知男孩本身究竟承受了多少伤害。
这一点,从他那翻开的血肉以及其下浅金色的骨头,也能看出。
是的,浅金色的骨头。
小罗伯特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或许是爆炸的火光模糊了视线。
也或许是其他什么原因。
总之,无论什么都好,金色骨头什么的,肯定不可能的吧。
怎么想那都不可能是一个正常人,不,就连一个混血种也不应该拥有,那根本已经超出了正常生物的范畴。
也正是在他心神震撼之时,楚子航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向着小罗伯特,伸出手。
有什么恐怖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死亡的预感疯狂的刺痛小罗伯特的神经,他完全是出于本能,状态好到了前所未有,开启刹那,扣下扳机,在脑海中迅速完成所有的计算,完美的封堵住了对方所有的逃脱路径。
这几乎就是他的巅峰。
只是,上一次楚子航没有逃。
换成这一次,他就会逃么?
黄金瞳流淌出威严的神色,刘海微微扬起,男孩的面容庄重至此,他的嘴唇快速蠕动,小罗伯特的预感没有错,确实,有什么恐怖的事情即将发生。
就在这一刻。
属于龙类的语言通过血脉的媒介在男孩的口中响起。
之前仓促间,面对小罗伯特的攻击楚子航无法完整的吟诵龙文,自然也无法从容的使用言灵。
而现在,他有了足够的时间。
隶属于楚子航的领域展开了。
于是他对领域内的世界下令。
空气被压缩。
粉尘开始在高温的作用下变得活跃。
继而就是剧烈的爆炸。
无与伦比的爆炸。
序列号89:君焰
传说中属于青铜与火的君王才有资格使用的火焰,该言灵也因此得名,资料中记载其甚至能燃烧至三千渡的高温,在进入现代之前的人类历史,三千渡的高温已然如同神迹。
正因为其恐怖的威力,混血种的学者们忧心忡忡的将之规入了高危言灵的范畴,激进的密党甚至认定,每一个觉醒高危言灵的混血种都是定时炸弹,他们生活在人类的群体之中本身就是一种灾难,谁都不知道觉醒高危言灵的怪物会给周围的无辜人都带来什么,也许是一次无关紧要的争吵引起的情绪波动,后果就是一场百人甚至千人丧生于火海。
所以在密党的历史中,凡是发现了觉醒高危言灵的混血种,一律送往疗养院,精神病院或者太平洋的小岛,终生监禁。
好在时代来到了二十一世纪,如今的密党已经是一座名为卡塞尔的学校,就连臭名昭著的执行部部长也兼任着讲课老师的工作,密党曾经的铁律也终于软化,楚子航有一个好老师,是施耐德教授帮忙隐瞒了他的高危言灵,从终生监禁的命运中将这个男孩拯救了出来。
也因此,最高议会始终没能得到楚子航的言灵情报。
他们只是根据这个男孩曾经的行动记录推测,或许是“炽”这样的青铜与火一系言灵。
ranwena.net
但谁能想到呢,执行部部长的弟子,觉醒的居然是禁忌的高危言灵。
高温的爆炸飞一样席卷,就算是金属风暴也在这属于君主的火焰下低下头颅,几乎是瞬间,黄铜的外壳融为汁水,明亮的炼金符文也逐次黯淡。
这一切连一秒也是不用。
然后就吞没了小罗伯特。
他本是想逃的,但只是二倍的刹那增幅,放在狂暴的火焰潮流面前,也只有张大嘴巴发出哀嚎的功夫。
事实上,小罗伯特就连哀嚎也无法完整的发出,他张大的嘴中从口腔黏膜一直到喉咙,都在这恐怖的高温中迅速的失水,然后碳化,变成薄脆的一层,一双眼球也飞快干瘪。
而后就是被火焰彻底的吞噬。
村雨深深的插入地面。
楚子航勉强站住,眨了眨眼,他抬起头,那是学校的方向。
这个男孩安静的站了一会。
能从敞开的伤口一直看到他蠕动的内脏。
粉红的肉芽正在纠缠生长。
他看了眼,把伤口拉了拉,好让他们愈合的快些。
拔起村雨。
楚子航缓缓行去。
留下一串深深的鲜红脚印。
他身后,满目焦土,无一活物。
217 他的君焰
218 零和百无禁忌
教学楼,天台。
两个男孩悠闲的坐在边沿,这画面有着说不出的自然,仿佛他们本该就是如此,本该就并肩坐在世界的最高,相互依偎,看这人间。
路鸣泽收回眺望的目光。
“你在笑什么?”
他听到哥哥这样问自己。
于是路鸣泽温柔的说了。
“一些很有趣的事哦。”
路明非撇撇嘴。
这小鬼,又是这样,明明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总能从这家伙的嘴里听到类似的回答。
一次两次的,到现在,路明非都习惯了。
算了,反正小魔鬼的话,如果有必要,肯定会告诉自己的吧。
路明非这样想。
他两只手撑住天台边缘,吸了口气,慢慢的吐出。
“哥哥看起来好像很无聊的样子啊。”
“当然啦。”
路明非踢着腿。
“广播都过去那么久了,怎么一个像样的对手都没来,我的话,肯定无聊啦。”
“这话可真是残忍呢。”
小魔鬼像模像样的揉了揉眼。
“听起来就好像和我呆在一起是什么很煎熬的事情一样,明明我很开心的说,既然哥哥你那么想找人打架,那我走好了。”
“好啊好啊,走好了。”
“你都不挽留一下的嘛!”
小魔鬼一幅震惊的样子。
“挽留什么?”
路明非倒是依旧没心没肺。
“反正就算你走了,肯定还是会回来的,对吧。”
“想想啊,就好像我一个人在那里吃早饭,你忽然就出现在旁边,然后笑嘻嘻的跟我说。”
他学着小魔鬼的样子。
“给我一口给我一口,哥哥。”
小魔鬼明显愣了一下的样子。
然后他就捂着肚子哈哈哈的笑起来。
套在棕色小皮鞋里的双脚在三层楼的半空蹬跶个不停。
路明非侧过脸,嫌弃的看这家伙。
“怎么,很好笑么?”
“是啊是啊,超好笑的!”
“切。”
路明非臭着脸说。
“哪里好笑了。”
“就是,哥哥你刚才,是在模仿我,对吧。”
“这种事不是显而易见么?”
“就是这个啊。”
“哥哥你学我学的,一点都不像。”
小魔鬼还在那笑个不停,笑得说出的话也断断续续,上气不接下气。
“真的,一点都不像的。”
路明非抓了抓脸,先是摆出阴沉的表情,好像是在那里说“你再笑我可真的要生气咯”,可是还不等他把话说出口,就噗嗤一声跟着小魔鬼笑了起来。
漆黑无光的夜晚,杀机四伏的阵子,教学楼天台上捧腹大笑的两个人。
你们看。
月下有的不仅是桃花和老人。
月下还有笑成一团的他们俩。
看起来这世界上能传染的不只是疾病和痛苦,还有着笑和开怀。
那是很久之后的事了。
笑声渐渐的低下去,安静重新笼罩了这个天台。
他们静静的注视楼下正在发生的激战。
仿佛超级英雄的电影突破了大荧幕就这样出现在三次元的现实中。
什么钢铁侠大战蝙蝠侠,什么小蜘蛛拯救世界,各种绚烂的战斗特效层出不穷,令人眼花缭乱,就楼下的画面,多少个一也不够烧的,换哪个投资人过来都得捂着胸口满屋子找硝酸甘油,心脏真是顶不住。
什么,你说不是特效,这都是真的!
那些一双眼睛布林布林闪金光的都是混血种?
哦那没事了。
“说起来,我忽然想啊。”
路明非摸着下巴。
“你说,要是我们开一个电影公司,拍超能力的片子,然后全部都用混血种当演员,肯定很卖座吧!”
他头头是道的分析起来。
“你看,混血种长得好看,身手还棒,学习能力不用说了,重点是言灵,找几个学长那样的混血种,后期特效的钱都省了,要放火球了就来个君焰,那不比特效什么来得真实。”
越说越是滔滔不绝,路明非都开始佩服起自己了,他怎么以前就没发现呢,自己原来还是个商业天才!
爷真聪明。
于是,说着说着,路明非就露出嚣张的洋洋得意的脸。
本来这样的表情是会让人讨厌的,但是配合上这个少年邻家大男孩一样的阳光气质,一下子就叫人怎么都讨厌不起来了,只想要温柔的看着他笑嘻嘻的脸,然后附和。
“你说得对。”
…………
“你说得对。”
路鸣泽笑的眯起了眼。
“只是啊,用君焰来当特效么,真不愧是哥哥你呢。”
“嗯?有什么问题么?”
“没有没有。”
路鸣泽笑着说。
“什么君王的火焰,充其量也只能给哥哥你打工嘛,很正常啦。”
“也不是打工啦。”
路明非放远了目光。
“我只是觉得,言灵这么有趣的力量,只是用来杀人什么的,也太无聊了。”
“这个世界上肯定还有很多比杀来杀去更有意义的事吧。”
小魔鬼点点头,悠然的说。
“听起来,这可一点都不像是一个习武之人会说的话呢。”
“习武之人?”
路明非惊奇的看了他一眼。
“我好像还是第一次从你这里听到这样的词。”
“很奇怪么?”
路鸣泽腼腆的抿了抿嘴,然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毕竟我有一个习武之人的哥哥嘛,不赶快学一些这方面知识的话,可就要被落在后面啦。”
他这样解释着,然后拉回了话题。
“哥哥还没有回答我呢,刚才那样的话,可不像是一个习武之人该说的。”
路明非倒是好奇了。
“你怎么会这样想?”
“很简单啊。”
小魔鬼解释起来。
“既然都习武了,肯定是要打架的嘛,那如果天下太平,没有那些杀来杀去的事了,哥哥你好不容易习来的武,不就没有用场了么?”
“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
路明非喃喃的说。
转而,他却沉下了脸,显出严肃的神情。
“但话不是这么讲的。”
“习武不是为了好勇斗狠,不是为了恃强凌弱,更不是为了随心所欲肆意妄为。”
“你应该也听我说了很多次了吧,武道武道,单单习武还不够,得有那贯穿始终的道,所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道也是一样的,一个人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得看最开始他的规矩是什么样,简单点讲,一个引导他人走上武道这条路的师傅,对他后续的发展有着深远的影响。”
他又露出那种洋洋得意的脸了。
“现在这个天下所有习武之人,都是我的弟子,你看,有我这样一个品行高洁的老师,他们的路就不可能歪到哪去。”
“这样子啊。”
路鸣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那哥哥你会带他们走上什么样的道路呢?”
“要我说的话……”
路明非想了想。
“大概就是每个人都有自由选择的权利。”
“但自由选择不代表了随心所欲,没有边界的自由就是一场灾难,起码,不能因为你的选择就伤害到别人吧。”
“听起来。”
路鸣泽淡淡的笑着,有着某种千帆阅尽的从容。
“像是一个根本实现不了的理想呢。”
路明非愣了下。
“根本实现不了……”
他喃喃。
路鸣泽正要解释。
路民非就大大的笑起来。
“我知道啊。”
“没有矛盾,没有冲突,没有痛苦,每个人都在为了成为更好的自己而努力,关心他人,遇到不平事能毫不犹豫的出手,甚至不计个人得失。”
“这样的一个世界,大概,永远也实现不了吧。”
他悠闲的说着。
“这种事,我当然知道啦。”
“那为什么哥哥你还……”
路鸣泽没有把话说完,毕竟他也不必说完,谁都知道他后面的内容是什么,路明非当然也知道。
所以他理所应当地这样回答。
“没办法实现,和我主动去做这件事,冲突么?”
“也许我永远也无法抵达终点,但这并不影响我向着终点前进,前进百米十米一米甚至一厘米,只要我最后是倒在通往终点的路上,而不是碌碌无为,我都开心。”
像是为了给自己的话增加说服力那样,路明非用力的点头。
“都会很开心。”
他依然笑着。
路鸣泽也是直到现在才发现,哥哥的笑容为什么会拥有这样的感染力。
或许,这就是理想的力量吧。
就这样静静的看他,看了好一会,直看到路明非狐疑地摸摸脸,心想是不是哪里沾了食物的残渣。
路鸣泽终于说话了。
“哥哥是个笨蛋。”
这个小男孩笑着,晃着腿,又坚定的重复。
“超级大笨蛋!”
路明非完全是一头雾水啊。
他不知道这小鬼是哪根筋搭错了,怎么忽然骂起了自己。
他也这样直接的问了。
“你忽然骂我干什么?”
“没有哦。”
路鸣泽摇摇头。
他很认真很认真的说。
“我是在夸你。”
“因为哥哥你啊,是个很厉害的……”
拉长了声音,没来由的,这小孩噗嗤一笑。
“大笨蛋!”
看这小鬼头又哈哈哈的笑起来,路明非可真的不爽,捏了捏拳头,额头上青筋一跳一跳,看样子要不是这家伙是他弟弟,以路明非九州天下第一的性子,早就让他体会体会什么叫以“理”服人了。
比如在拳头上写个“理”字什么的。
“好啦好啦,不说这个。”
在路明非发飙之前,路鸣泽赶紧转移话题。
“话说回来了,无聊什么的,也很正常啦。”
“谁让哥哥你把零调教得那么厉害。”
他往楼下一指。
那是比好莱坞大片更夸张的战场。
而战场的中央,居然只是一个小学生模样的少女。
说是说中央,但这指的并非是少女的位置,事实上,她站的距离教学楼最近,死死地把守住了混血种们通往教学楼的道路,明明是那样娇小的人,却有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冲天气势。
言灵的种类五花八门,自然不可能每一个都适合战场,真个算来,具备杀伤性的言灵实在不多,偶尔出现一两个也能被少女在轻描淡写间化解。
绝大部分时候,混血种们都是利用随身携带的现代化武器,以及龙血所赋予的超凡素质,试图冲出少女的封锁,前往教学楼。
与卡塞尔的学生们不同,站在这里的混血种都是刀口舔血的猎人,在生死间打滚是他们的日常,战斗的经验无比丰富。
与学生的不同点还体现在战斗风格上,猎人们平时接取的任务千奇百怪,有神秘的比如金字塔探险,有搞笑的比如帮富家千金寻找走失的可爱猫咪。
当然,更多的任务还是,暗杀。
加上他们偶尔还会去中东一类的战乱地区赚一些外快,日积月累之下,养出了独属于猎人的战斗风格。
招招致命,绝对的狠辣,用最小的出力最小的代价,完成目标,也即杀人。
这是他们无往不利赖以维持生计的手段。
当然不是每个猎人都这么强。
毕竟血统和训练的差距摆在这里,能自学成才的终究只是少数人,雇佣军到底还是不能和正规军打。
但能站在这里,就代表了他们拥有迅速从寂静岭的死亡循环中挣脱的资质,这可不是随便什么混血种都能拥有的才能,别看这里的混血种只有十多个,但能有十多个已经很不容易了。
但就是这样的十多个人,却被一个小学生一样的少女给挡住了。
同时,猎人们震惊的发现。
自己引以为傲的杀人技,在这个少女面前,居然显得如此的可笑。
他们以为自己的动作已经足够简洁,足够狠辣。
但少女比他们更简洁,更狠辣。
他们以为自己能够利用一切进行战斗。
但少女完全是将她的身体发挥到了极致,任何部位都能成为致命的武器,到得现在,已有四人死在了她的手下,死状千奇百怪,竟是没一个重复的。
“百无禁忌。”
路明非看着零。
沉吟许久,少年幽幽一叹。
“这孩子,简直就是一台完美的杀人机器。”
“我其实有些犹豫了。”
“当初传她百无禁忌,也不知是帮她,还是害她。”
“哦?”
“哥哥这话怎么说?”
“诚然,百无禁忌是最适合她的一门武技。”
“零是打从心底里认为她自己是工具,用以完成任务,用以杀戮的工具。”
slkslk.com
“这很符合百无禁忌的要义,事实证明我也没有看错,拳掌指肘,腿脚膝胯,全身上下,无一不可为武,无一不可对敌,也无一不可杀人,这便是,百无禁忌。”
此时,正巧零团身撞入一个猎人的怀中,小巧玲珑的手指点中这人心口,电光火石间一屈一伸,诡异的震劲便立时震碎此人心脏。
路明非看着少女灵巧的在人群中穿梭,转眼又出了包围圈。
“可是她,是人啊。”
少年说。
“零才不是工具。”
218 零和百无禁忌
219 少主和他的家臣们
“所以,哥哥你准备怎么做呢?”
路明非苦恼的挠挠头。
“扭转一个人的思想什么的,我还真是一点经验都没有,比起这个,果然还是直接用拳头讲道理这种方式更适合我。”
听了这话,小魔鬼就是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吃惊的看着路明非,还顺便往旁边挪了两下,似乎是在用这样的肢体动作表示他要远离路明非的决心。
“你干什么?”
路明非莫名其妙的说。
“就是,哥哥你刚才不是说了,说了那个么?”
“嗯?”
小魔鬼做出害怕的样子。
“用拳头讲道理什么的,听起来就是超过分的发言啊,而且零的话,怎么看都还只是个小女孩吧,哥哥你居然要对这样可爱的女孩子下手,你就是个魔鬼!”
他这样严厉的指控着。
“等等。”
路明非额头青筋跳个不停。
“我只是说我更习惯用拳头讲道理,又没说我会对零下手,你那脑袋里成天都在想什么啊!”
“哦……”
路鸣泽拉长了语调,解除了瑟瑟发抖的样子,就像是脱掉了一件伪装用的外套,只是一个瞬间而已,就恢复成了平日里那个精致得体的小男孩了。
“什么嘛。”
他有些无聊的说。
“原来哥哥你不会对零下手啊。”
路明非虚着眼。
“等等,听你这话,好像很失望啊。”
“哪有。”
男孩甜甜的笑了下。
一转头就沉下脸。
“切。”
路明非:……
“要想不爽等走了再不爽啊,当着我面切什么的,以为我听不见吗!”
“小看我,你肯定是在小看我没错吧!”
“混蛋,我要跟你决斗,来吧,做好觉悟吧!”
“哥哥果然就是个过分的大人,居然要欺负小孩子,当心我哭出来哦!”
“哭啊哭啊,你倒是哭啊!”
“反正我也刚好无聊了,就拿你来打发打发时间吧。”
“如果是无聊的话。”
路鸣泽用下吧点了点楼下的战场。
“你的对手,要来了哦。”
这话引起了路明非的兴趣,把小魔鬼的事放一边,他往战场投去目光。
看清形式后,他很快锁定了一人,路明非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那个是……来自日本分部的学长。
156n.net
…………
“要上了!”
“哦!”
执行局的黑色风衣拉得几乎与地面平行,源稚生的一双黄金瞳在空气中留下两道璀璨的光的道路,他的身体前倾,柔顺到令女生都要羡慕得咬手帕的长发迎着狂风胡乱的舞,如同一面漆黑的战旗。
这味蛇岐八家的少主在卡塞尔中的血统评级是A级,或许是A+,但是在日本分部的混血种眼中,卡塞尔的血统评级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他们强大的少主,继承了“源”这一尊贵姓氏的男人,甚至将在不远的将来背负“影皇”这一至高的名讳,怎么可能用区区的“A级”就能形容他的血统。
S级。
只有和那位传奇的昂热一样的阶级,才能勉强的配得上少主的身份。
这几乎已是日本执行局的共识。
所以,当一个从未听说过名姓的少年突然以校长钦定
S级的头衔空降卡塞尔的消息传到了守夜人论坛上后,可想而知会给日本分部的混血种们造成多大的影响。
完全就是一场地震。
尤其是在路明非横扫了狮心会和学生会后,日本分部不会因为这样的消息就去尊敬一个少年,他们仍然坚守着古代战国时的武士道精神,尊重强者,而这强者的定义则完全来源自他们自己。
在路明非还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日本分部的混血种早已对他翘首以盼,他们已经等不及要用自己手中的刀剑去称量这位年轻的S级,好去确实的看一看路明非究竟有怎样的分量。
虽然路明非有着横扫狮心会和学生会的傲人战绩,但是在日本分部的疯子们看来,本部的混血种不过就是一群柔弱的胆小鬼,惹人发笑的娘娘腔,根本就算不上一个真正的战士。
到现在在卡塞尔还流传着有关日本分部的都市传说,北美本部和日本分部有交换生的传统,来本部的日本混血种还好,除了英语发音奇怪了点,表情严肃了点,喜欢鞠躬了点,别的也没什么问题。
都市传说的重点是日本分部,似乎每个本部前往分部的交换生都出事了,过去前都是卡塞尔优秀的学生,不出半年都患上了严重的心理疾病,有的是恐血,有的是抑郁,有的则是会说“对不起”和“给您添麻烦了”这两句话外,基本就丧失了和人正常沟通的能力。
挨个数下来,就没一个是正常走完交换生学年的,天之骄子们意气风发的前往日本,不出数月就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回来,正常的心理干预已经无法起效,必须得动用言灵和炼金的力量才能勉强治愈他们的状态。
一来二去,在卡塞尔日本分部几乎就成了禁忌的魔窟,而日本分部的混血种们不屑地将本部的学生视为娘娘腔和花花公子,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源稚生,就是这样一群无法无天的疯子的领袖。
都说了是疯子,讲道理什么的肯定不管用,在信奉“以下克上”这一精神的日本分部,单纯上三家传人的身份也算不了什么,那么源稚生这个领袖的名头究竟是怎么来的,也就可想而知了。
他是用自己的拳头,还有蜘蛛切与童子切,用这绝对的武力,君临日本分部。
而现在,这位分部的领袖,就要向本部的第一人,发起决死的挑战。
源稚生没有考虑停止或者绕道这种事。
他笔直地冲向教学楼。
至于拦路的少女,自然有人负责处理。
乌鸦和夜叉已经留下。
他们凶狠的冲向零。
两双黄金瞳里是暴躁的狠厉的光。
这是两个一路从街头雅库扎爬到少主家臣的男人。
他们的过往充斥了刀光剑影,还有水泥桶和东京湾。
别看乌鸦这家伙平时嘴碎的,絮絮叨叨,有时候还脑袋很不灵光的样子。
但你要是问他到底杀了多少人。
想必乌鸦肯定会叼着牙签这样的说。
“嘛,这种事,真是伤脑筋,谁会数自己这辈子吃了多少碗饭啊,无聊。”
乌鸦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其实他自己也知道的,自己就是个无药可救的家伙,烂透了,这辈子的话,不知道哪天就会因为街头火拼就死在臭水沟里吧。
如果没有遇到少主的话。
他是改变了自己命运的人啊。
命运这种东西,有人是每天烧香吃斋想要改变,但是神佛还在神龛上高高在上,乌鸦不一样,他的神佛就在身边,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将他从一个街头烂人带到这个高度的源稚生,就是他的神佛。
所以啊。
他甘愿为了神佛去做任何事。
哪怕是死。
更何况,在这寂静岭里,还不是真的死去。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少主,拜托你要好好的,把那家伙给揍一顿啊!”
乌鸦这样喊着。
“吵死了,过来!”
夜叉冷冷的呵斥。
两个人用他们的身体挡住了零。
少女的黄金瞳扫过乌鸦和夜叉。
“想要过去!”
“就踏过我们的尸体!”
夜风送来了他家臣的狂啸,源稚生微微勾起嘴角。
武士的宿命,就是战死沙场。
他能从乌鸦和夜叉的声音中,听出欣然赴死的慷慨激昂。
对于身为家臣的他们来说,能够为少主尽忠,就是他们生命最大的殊荣。
所以说,笨蛋就是笨蛋啊。
源稚生这样想。
他其实和日本分部的混血种们很不一样。
或许是因为童年经历,或许是冥冥中继承自上一辈的原因,这个男人的心中并没有深重的武士道情结,恰恰相反,在源稚生看来,没有什么能比生命更重要了。
说来很可笑吧,蛇岐八家的少主,地下世界未来的皇,注定将背负一切黑暗的男人,他的梦想居然是,成为正义的伙伴。
他卧室里的奥特曼手办就是最好的证明。
只是,梦想这种东西,能完成的实在寥寥无几。
有太多的目光聚集在源稚生的身上。
他必须背负着蛇岐八家的命运,不停前行。
只是真正到了此刻,乌鸦和夜叉付出生命,就算明知道寂静岭中的死亡只是假象,源稚生的心还是动摇了。
他就是这样一个善良的人啊。
速度慢下来,源稚生回过头,似乎是想确认乌鸦和夜叉的情况,如果他们还没有死,或许这位蛇岐八家的少主就会把什么S级什么挑战什么通往铁王座的钥匙都给抛到一边,冲回去和他的家臣一起并肩。
但是,他没看到。
樱出现在他的身后,挡住了源稚生的视线。
“请将这里交给我,少主。”
女孩说。
“您的对手还在前方,背后有我,放心的奔跑吧,去赶赴属于你的战斗。”
樱那冷静的声线响在他的耳畔。
源稚生吐出的气扩散成白色的雾,很快就消散在了漆黑的夜里。
“是这样啊,我知道了。”
他说。
“那就拜托你了,樱。”
“嗯。”
这女孩忽然轻柔下来。
她说。
“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乌鸦和夜叉已经倒在了地上。
他们践行了自己的承诺,用生命为自己效忠的少主铺就前行的路。
真正的领袖就该是这样,他能为自己的属下或者伙伴去死。
而属下也能毫不犹豫的未领袖付出生命。
需要被动的牺牲,而不是属下发自内心,那种家伙,根本就算不上是领袖。
少女从黑夜中走来。
殷红的血顺着她的白金色长发滴滴答答。
娇嫩的脸庞也沾上几点鲜红的液体。
天真的少女和凋零的死亡,在这疯狂的夜里,碰撞而后酝酿,散发罂粟般的芬芳,少女的身上有着某种诱惑的吸引力,一种堕落的邪恶的黑暗的罪恶的美,就像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女学着大人的样子给自己涂口红,用人血。
到现在,已经不会有人再小看这个小学生体型的女孩,那种洋娃娃一样的娇小身躯,每一寸牛奶般的肌肤,都能成为杀人的利器。
零扫了眼冲向教学楼的源稚生,目光又落回到樱的身上。
黑夜中,一大一小两个女生,面对面站立。
她们脸上是相同的神情,精致的五官不见悲喜,只是平淡。
一个是彻头彻尾的杀戮机器。
一个是在中东战场上抱着AK长大的少女。
显然,放狠话不属于她们俩这种人会做得出来的事情。
可以的话,她们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战斗。
有趣的是,此刻正要战斗的两个女孩,战斗的理由,都不是自己,而是一个别的什么人,一个男人。
零没有如先前般冲向敌人,用她那习自路明非的百无禁忌,精确的杀人。
似乎有某种无形的东西在两人之间盘旋,上升,撕裂。
从无形鬼怪般的靡靡耳语。
到祭祀天地般的洪钟大吕。
二十米的领域内,风的流动,开始变了。
控制它们的从自然意志,到了流淌有龙血的混血种手中。
那仿佛敲击青铜编钟的庄严之音。
正是掌控风所流向的钥匙。
言灵:阴流。
这是隶属于天空与风一系的言灵,有着掌控领域内风的流向的能力,虽然在威力上无法与风王之瞳相提并论,形成不了足以拔起行道树的飓风,但只要在领域内散布一些锋利的刀片,阴流的主人将化身死神,利用其掌控的风完成杀戮。
除非是传世的重甲,否则,只要你身上存在哪怕一丝的缝隙,也能成为致命的弱点,阴流的主人将控制刀片,无孔不入,甚至真正的大师还能以此完成堪比凌迟的艺术,当领域内的风停下,敌人也只剩一副干净的骨架。
这也正是零没有贸然靠近的理由。
但樱感到了奇怪。
如果说这个少女是发现了自己的言灵而停止前行,那么为什么她没有走,要知道此刻两人的距离还是在二十米内,仍处在阴流的领域范围。
明智的做法应该是退去,周期表中还没有一个攻击性言灵的领域能超过五十米,类似君焰那样的言灵,其领域事实上只有五米,虽然其爆炸的杀伤范围能扩散到百米以上,但那些其实是爆炸的影响,使用者所能操控的君焰只有五米领域之内的范围。
所以了,只要暂时的退去,就能避开阴流的伤害。
樱心中一动。
除非……她是要反击。
直到现在,樱终于意识到,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龙语。
场中的吟诵声太大了,根本不是她一个人能发出的。
洋娃娃一样的少女,零,也在吟诵龙语。
至于樱为什么到现在才发现。
原因其实很简单。
她们吟诵的内容,一模一样。
樱:阴流!
零:阴流!
219 少主和他的家臣们
220 路明非VS源稚生
“原来零还会这个。”
“她是个很厉害的孩子呢。”
“这样啊。”
路鸣泽没有接话,他迎着晚风站起来,站在这三层楼的天台边沿,张开手臂,黑发飞扬,这小孩发出开朗的笑声。
“下次见!”
“嗯,下次见。”
路明非挥了挥手,在他的目光中,是小魔鬼摇摇摆摆的背影,像是随时可能被这狂风吹起的折纸飞机。
道别后就是分离,路鸣泽迈出一步,黑色正装的男孩,就这样融入了漆黑的夜里。
路明非顺着他消失的身影往下看去。
源稚生如疾风般冲到了墙底,他没有选择走正门,都是混血种了,肯定要有点与众不同的地方嘛。
就见少主大人笔直冲向了教学楼的墙面,不闪不避,伸脚往上面一踏,特制的靴底如炸弹般在墙壁上留下一个凹坑,破碎的石块和粉尘到处都是,形成一团小型的灰雾。
半个世纪前的墙壁,想也知道质量能有多差,粗糙的墙面斑驳不平,本来提供的摩擦力就很是可观,更何况源稚生这一脚还直接踏出一个洞来,这是再好不过的借力点,他也不客气,再出一脚,在墙上踏出一个新的坑来,借力腾跃,一步一步,源稚生居然就用这种夸张的方式,在教学楼的墙面上奔跑起来。
156n.net
“呦吼!”
看到这一幕的路明非双眼一亮,兴奋的吹了声口哨。
源稚生自然也看到了坐在上面的路明非。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交汇。
这位蛇岐八家的少主大人已点燃了他的黄金瞳。
这简直就是他沸腾的战意。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十米,五米,三米……
最后的距离,源稚生竟纵身跃起,他像是一只轻盈的鸟儿,置身于这半空,是这样的自由。
他向上伸出手。
在这个男人即将被大地引力补货前的刹那。
他的手被握住了。
“又见面了啊。”
路明非说。
“学长。”
他轻松的仰起身,源稚生就这样被他拉起,到了最高点,路明非恶作剧似的笑了下,紧握的手一松,源稚生便因惯性高高飞起。
“哎呀,手滑了。”
路明非这样不好意思的说。
源稚生舒展身体,在空中摆出一个“大”字形,他听到了那个S级的话语,风虽大,但他们可是混血种,所谓的混血种,就是不能用常理解释的生物。
源稚生稳稳地落在另一边的天台。
他屈膝,矮身,弯腰,微微低头。
于是所有的势能就这样被他消弭于无形。
看起来,是这样的。
实际上若非他拥有上三家的血脉,背负着“皇”的名头,换随便一个混血种,哪怕是A级,也根本做不到踏着墙壁跑上三楼,被人抛上半空又无伤落地这种夸张的事。
“真失礼啊,学弟。”
源稚生随手拍了拍衣服的灰尘,在黑夜中形成一团淡淡的雾。
路明非跳下来。
“不愧是学长,这样子都没事。”
“总不能在和你交手前就死去吧。”
“也对,那样也太无聊了。”
“无聊么?”
源稚生双手交叉各自握住了腰间两把名刀。
出鞘的蜘蛛切与童子切在空气中留下两道冷冽的寒芒。
他好似感觉到两把名刀传来的嗡鸣。
是你们也在为接下来的战斗兴奋么?
还是说,兴奋的人,其实是我自己?
源稚生嘴角上翘,黑夜中英俊的笑。
“我看过你在自由一日上的视频。”
“很精彩。”
“从那时起,我就萌生了与你交手的念头。”
“所以,接下来,请多指教。”
路明非抱拳,爽朗的笑。
“请多指教。”
名刀旋转着飞上半空,反射出道道清冷的月光,最终被少年稳稳接住。
路明非有些奇怪,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太刀,道道流水般的纹理充斥刀身,冰冷的光一直滑过刀锋,只是这样握着,好像都能听到它在低鸣,这简直不是一把冰冷的武器,而是拥有自己生命的活物。
“童子切。”
刚刚掷出佩刀的源稚生这样介绍。
“传说中曾经斩杀大妖怪酒吞童子的刀,它也因此得名。”
“喔喔喔,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路明非随手挥了两下,明明根据档案来看这个少年并没有学习过刀剑的记录,但‘他的动作却这般自然如此和谐,有那么一个瞬间,源稚生没来由的就想起了曾传授他剑道的那位柳生大师。
源稚生眯了眯眼。
他看到童子切温顺的被那个少年握在手中,便淡淡的笑了。
“看起来,你已经征服了这把名刀呢。”
“是这样么?”
路明非露出个阳光到有些傻气的笑来。
“大概是这把刀也比较好说话吧。”
“对了,学长你忽然把童子切扔给我是要做什么?”
“当然是决斗了!”
“我有两把名刀,你却赤手空拳,这样不公平的决斗,实在无趣。”
路明非愣了下。
“不公平?”
他笑起来,握住童子切,摆出个源稚生从未见过的架势,目光沉凝。
“我可不会留守哦。”
“正合我意。”
几乎就是在下一秒。
裹挟着欲要斩开山岳的气势,两把名刀杀在了一起。
“日本分部执行局局长,源稚生!”
他双手持刀,黑发狂舞,黄金瞳的光亮到出奇,蜘蛛切上是妖异的光,仿佛远古神人混居时代的大剑豪那样。
“参上!”
路明非的手微微一弯。
他感兴趣的挑眉。
好大的力气。
几乎是他回归龙族世界以来,碰到的力气最大的对手了。
无论是楚子航还是凯撒,在绝对的力量的比拼上,也不如眼前这个英挺的男人。
混血种基础的身体素质与他们的血统系相关。
也就是说,这位来自日本分部的学长,在血统上超越了凯撒和楚学长么?
夜晚的风在三楼的天台盘旋。
路明非淡淡的笑起来。
他的身体折柳般下弯,又宛如正在蓄势的强弓,就在那一个瞬间,源稚生好似有所觉察,双目一凝,海潮般浩浩荡荡的力量便从童子切传自蜘蛛切,一直到他双手然后双肩。
路明非整个人如拉弓满月又松弦,巨大的力量一下子震飞了源稚生。
两人再次站定。
源稚生认真的盯着那个少年。
初次交锋,在纯粹的力的比拼上,两人部分伯仲。
有资格与皇血相比的血统么?
不愧是校长钦定的S级。
那么,接下来呢?
平地起惊雷。
看!那是闪电!
不!
是刀光!
蜘蛛切斩开了黑夜。
源稚生横眉怒目,如罗汉伏虎。
袈裟斩!
这是日本剑道中基本的剑招,从左到右斜斩,强大的剑客能用这一招把挡在面前的对手爽快的斩成两截,是一门极其凶悍的招式。
路明非没有躲。
他将童子切往前一递,正正接住源稚生这直欲斩开夜幕的一刀,就算是再基础的袈裟斩,只要力量够大,速度够快,便是最上乘的剑招。
这是许多日本剑客的共识。
正如传说的那一位,苦练十年,只练一招拔刀,他人只笑他愚不可及,可等他出山,走遍天下,无一敌手。
有后人问他强大的秘诀究竟为何,他只淡笑着说,没什么,拔刀比人快,他们的刀还在鞘里,你已经刺穿了敌人的心脏,只是这样。
源稚生与多位剑道名宿学习招式,在他看来,所谓的剑招,无非是更大的发挥你的力量,更快发挥你的速度,仅此而已。
但是,路明非并不这样认为。
一股诡异的力道吸引住了蜘蛛切。
本该爽快的斩开路明非胸膛的袈裟斩,竟就这般改变了轨迹。
“刷拉拉!”
火花飞溅。
蜘蛛切斩开了天台的地面。
源稚生瞳孔一缩,他有些不能理解,刚才S级的力量到底是……
但现在是战斗,不是可以让人放松思考的时候。
袈裟斩无功而返,无妨,源稚生索性以蜘蛛切作为支点,腾空而起,一脚踢向S级的胸膛。
这一脚又快又沉,他甚至以此在三楼的外墙上如履平地,那一路留下的深坑标志着其具体的威力,就算是混血种,结结实实挨上一下,肯定也不会好受。
“这样的剑招,还真是出人意料。”
路明非却还有调笑的功夫。
他只是站在那不动如山,却在源稚生的飞踢即将临身的刹那,一只手闪电般的伸出,精确地抓住对方的小腿。
“不要死啊。”
“学长。”
路明非人畜无害的笑了笑。
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也不客气。
他拎着源稚生的小腿,用了巧劲,一抖一收,阵阵力道便如波浪般传遍源稚生全身,要不是皇血给与的特殊骨架,换一个人怕已经就此抖开了关节,抖散了骨架,只落了个瘫如软泥的下场。
但源稚生也并不好受。
他咬紧了牙关,闷哼一声。
路明非高高扬手。
“吓!”
源稚生被他砸在了地上。
灰尘碎石尽数弹起。
以他的落点为中心,一圈无形的波纹扩散开来,咔嚓咔嚓,密密麻麻的裂缝扭曲蜿蜒,,一张巨大的蜘蛛网转瞬织成。
“还有!”
路明非再次扬手,下砸。
“还有还有还有!”
源稚生仿佛化身一只巨大的铁锤,路鸣泽则是操持铁锤的远古蛮人,天台的地面在他们的肆虐下终于承受不住,轰隆隆的下陷,破开一个巨大的洞来。
两人坠到下一层的教室。
哗啦啦撞反了一地的桌椅。
源稚生趁机脱身,拉开与那个怪物的距离。
是的,那就是个怪物。
从小到大源稚生经历的战斗无以计数,像今天这么憋屈的还真是头一遭。
无论速度力量眼力还是技巧,都被这个S级彻底的碾压。
源稚生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
那又如何。
战斗这种事,又不是简单的比较各方面的身体素质,那样的话在一张纸上列出速度力量这些然后大家一起比大小那不就好了,还打什么打。
一个强者,必定得拥有一颗匹配得上其强者的心。
“来!”
源稚生再次冲向了路明非。
这次他没有选择如之前般凶狠的对拼,而是充分的利用了教室狭小的环境,于路明非的身旁游猎,如一头伺机而动的猛兽。
路明非只是站在那里,月光从天花板的破洞漏下来,笼罩在这个少年的身上,手中的童子切斜指地面,那个少年孤独清绝。
“说起来,学长你真的很抗揍啊。”
童子切匹练般一斩,袭来的蜘蛛切一触即退。
“这两把刀很不错。”
少年弯曲手臂,背后负剑,险之又险的挡住了蜘蛛切。
他在月光下淡淡的笑了。
“学长是个很认真的人呢。”
“只是你的刀还有迟疑。”
“这是为什么呢?”
两把名刀你来我往,几点火星飘飘洒洒,路明非平静的站在原地,除却那把应对来敌的童子切外,少年只是仰头去看那轮弯月。
“迟疑?”
源稚生终于有了回应。
“是啊,我从学长的刀那里听到的。”
“你有什么想做却做不到的事吧。”
又是几下硬拼。
“嗯。”
源稚生淡淡的说。
“卖防晒油。”
路明非眨眨眼。
“哈?”
“很惊讶么?”
源稚生好像是在笑。
“学弟,你的心乱了。”
恐怖的重力于此降临。
路明非面色陡然一变。
这是他从未预料的发展,那种庞大的力量,并不是从外界施加,而是诡异的从他的皮肤,他的骨骼,他的血管内奔腾的血液,从他的这具身体的本身,骤然产生。
“王权。”
源稚生从黑暗中走来。
他看着那个微微低头,一动不动的S级。
这是他从未碰到的强大对手。
就算是堕落的鬼也远远不及。
哪怕是他此刻利用对方一时的大意突兀发动的言灵王权,这个少年居然还能站立,在他的领域内站立,也着实令源稚生感到吃惊。
言灵王权,序列号91,甚至比君焰还要更高,当混血种使用这一言灵,领域内所有流淌龙血的存在都会受到影响,那是施加于他们血脉的力量,恐怖到数十倍甚至数百倍的重力,再强大的混血种也得俯身下拜,这便是王权这一名称的由来。
但路明非没有。
这不是靠着咬牙硬撑就能做到的事,钢铁的意志力什么的,在真正摧枯拉朽的伟力面前,也脆弱的不值一提。
路明非还能站立,只能说,他的S级的身体,名不虚传。
但,也到此为止了。
源稚生刺出童子切,目标是,心脏。
这是一场令人印象深刻的战斗。
不过最终的胜利者到底还是……
两根手指夹住刀锋。
源稚生瞪大了眼。
“很有趣的力量啊。”
少年笑起来。
“用来训练的话,一定很不错吧。”
220 路明非VS源稚生
221 洛女与阎罗
居然……接下了!
源稚生震惊于眼前的这一幕。
在他的王权领域中,S级非但能自由移动,甚至还只用两根手指就制止了他的蜘蛛切。
相当于什么呢?
就好比是一个人承受着数十倍于自身体重的负重,与此同时,他还做到了在百米内躲开手枪子弹这种夸张的事。
这……还是人么?
路明非左右扭了扭脖子。
紧追发出嘎嘣嘎嘣的可怕声响,像是有谁点燃了一长串的鞭炮。
“够劲!”
路明非忽出一口气。
他的黄金瞳熠熠发光,显然现在的S级精神状态好到了出奇,按理说这里是源稚生的领域,名为王权的超重力毫无保留的压在他的身上,就算路明非再是天赋异禀,也应该为苦苦抵抗王权这种事儿咬牙才是。
但是,咬牙?
根本没有这种事。
甚至任何多余的负面情绪都是不见。
源稚生只在S级的双眼中,看到了如同孩子发现新玩具那样的跃跃欲试。
新玩具?是什么?
一个荒谬的念头浮上源稚生的脑海。
他的言灵,王权。
这就是令S级感兴趣的,新玩具。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路明非接下来的话,也证明了这一点。
少年脸上的那种神色,就像是一个美食家在品尝米其林三星的餐品后认真回味的样子,大概是在思考用怎样的话语进行评价更为适当。
源稚生当然不是那种会束手就擒的人,可当他试图抽出蜘蛛切时,这个男人今个的发现,就像是有什么铜汁把S级的手指和蜘蛛切浇铸在一起了那样,两者之间简直天衣无缝,他根本就抽不动蜘蛛切,一寸也不能。
路明非的眉毛一松, 露出开心的神色来。
“对了!”
“就是这样。”
他欣喜地看向源稚生。
“炼体,是炼体啊, 学长。”
“什么?”
源稚生皱眉, 他有些没听懂自己这怪物学弟说的话。
“刚才的那个, 嗯,好像是叫王权吧, 就是你的言灵。”
“真是超棒的!”
“是重力增幅么?怎么做到的,我能感觉到,每一条肌肉, 每一寸皮肤,全部都均匀的施加了重力,简直就是完美!”
“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虽然是疑问的语气,但很显然, 路明非并不打算从源稚生这里拿到答案,因为他已迫不及待的说了出来。
“是炼体啊!”
从路明非脸上灿烂的笑容不难看出,这个少年是真的很开心。
“武道的第一个境界,打熬筋骨,本来都是水磨工夫,可如果有学长你的言灵作为辅助,那进度可真的是一日千里!”
“而且寻常人炼体,肯定有许多身体的细节顾不上,但是有学长的言灵就不同啦, ,均匀的施加重力, 那不就是无死角炼体吗, 啧啧!”
正滔滔不绝的路明非, 忽然注意到源稚生脸上的不解,他恍然大悟。
“对了,忽然说炼体什么的,学长你肯定也很难理解。”
“嗯, 说起来,学长你应该也有守夜人论坛的账号吧,最近的消息有看么?”
源稚生心中一动。
“你是说, 武道选修课?”
“对对对,就是这个。”
“但那不是只在卡塞尔本部的事么?我们日本分部……”
“日本分部怎么了!”
路明非嚷嚷。
“日本分部就不是卡塞尔了么!”
“作为卡塞尔的老师,我不允许本部学生能享受的待遇,日本分部却享受不到!”
“放心, 学长, 很快的,武道选修课肯定也会在日本分部办起来!”
路明非殷切的说。
源稚生微微皱眉,下意识的说。
“条件呢,要什么条件?”
“条件?”
路明非大手一挥。
“武道选修课这种小事还要什么条件!”
这话着实是出了源稚生的意料。
什么情况,像武道这种强大的技术,本部居然连条件也不提,直接要和他们分享!
说实在的,他不能理解。
“话说,学长你看过七龙珠么?”
“七什么?”
“就是孙悟空啊卡卡罗特啊那个的动漫。”
“哦哦,看过看过。”
“那就好说了,既然看过,那学长你肯定能理解吧,里面的那种重力修炼屋,我们虽然没有布玛家那种厉害的科技,但我们有你啊!到时候学长你把王权一开,让混血种就在里面炼体,我们也不收多,一个人头就八百美金,来个细水长流,看在我提供了一个这么好的方案的份上,最后收上来的钱,咱们五五分账!”
路明非期待地看着源稚生。
这样的S级真的让蛇岐八家的少主大人感到无所适从。
在刚才,就在源稚生发现自己抽不动刀的瞬间,他便清晰的认识到,自己远非眼前这个少年的对手。
实力上的差距太悬殊了。
他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但是谁能想到S级接下来会跟他畅谈,关于开发言灵王权的我成了百万富翁这档事。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对于源稚生的家室来说,百万这种数量级估计只能用败家子来形容吧, 就相当于那个笑话, 经过他的不懈努力,终于从一个亿万富翁奋斗成了百万富翁。
把百万还是亿万这些事放到一边, 在那之前, 堂堂S级居然要伙同蛇岐八家的皇一起利用序列91的言灵王权赚钱,这种事怎么看怎么奇怪吧。
源稚生看向路明非的目光逐渐复杂,真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S级。
只是,他的目光或许是被路明非给误会了。
都说了是复杂嘛,那肯定有着丰富的含义啦。
所以路明非就认为肯定是源稚生嫌弃他开的价码太低。
于是路明非牙一咬,心一横。
“四六,我四……”
“三七!”
“二八!二八!这是我的底线了!学长,你不能太黑心啊!”
考虑到将来推广武道会用到的巨大开销,路明非不由得苦口婆心,跟源稚生据理力争起来。
只是源稚生这目光是越来越复杂。
他忽然冒起一个念头。
早知道S级是这样的人,那他还打什么打,一开始就直接掏出支票开始写零,五个不够来六个,大家打打杀杀的多不好,坐下来喝喝红酒来跟雪茄,风轻云淡间推出一张支票,铁王座这不就到手了么?
你甚至不肯叫我一声少主!
路明非仿佛化身为斤斤计较的推销员,热络的与源稚生套着近乎,试图说服他同意自己那伟大的商业蓝图。
但是在某一刻,这一切都戛然而止。
突然的安静让源稚生有些奇怪,他发现S级抬起头,默默的看向了天花板,那是两人砸出的窟窿,月光正从窟窿漏下来,朦胧地将两人笼罩。
又是这样。
源稚生感到困惑。
S级已经不是第一次摆出这样的姿势了,在这之前,他们两人还在战斗时,对方就曾长时间的凝望月光。
那时他只以为这是S级独特的癖好。
战斗时忧伤的仰望明月什么的,看起来好像有点扯,但强者嘛,有点奇怪的癖好也是能理解的事,不是么?
但看现在的情形,似乎不是只用独特癖好这样的理由就能解释了。
源稚生顺着月光看去。
他瞳孔一缩。
有人!
在那天花板上,站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窈窕的人影,根据轮廓判断明显是女性,沉默的站在窟窿边缘,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源稚生微微皱眉,他感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一时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这种难受的感觉让他很是在意,于是源稚生来回扫视窟窿旁的那个女人,忽然有那样一个瞬间,一道灵光闪过他的脑海。
是了!
黄金瞳!
他终于意识到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黄金瞳!
窟窿旁的那个人,竟然,没有点燃黄金瞳!
这是他进入里世界的寂静岭以来,遇到的唯一一个没有点燃黄金瞳的混血种。
这简直太奇怪了,要知道这里是教学楼,下面还有个修罗一样的少女负责守门,一群资深猎人都快把狗脑子都给打了出来,一个混血种就这样越过千难万险抵达了教学楼的天台,却连黄金瞳也没有点燃。
众所周知,一个混血种在情绪激动,战意高昂,或者全力以赴的发挥言灵和身体素质时,都会不由自主的点燃黄金瞳。
没有点燃黄金瞳,只说明了一点。
这个混血种根本就没认真,像是春游那样悠闲的,就来到了天台。
当然,其实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
只是源稚生压根就没往那个方向上多想。
毕竟,无论怎么看,她不用点燃黄金瞳就抵达天台的可能,也比这家伙根本就不是混血种的可能要大。
爱好中文网
这跟源稚生傲慢不傲慢什么的没有关系。
这完全是此方世界所有混血种的共识。
混血种,死侍,炼金,活灵,还有一切的源头,龙。
只有龙类才能杀死龙类。
至于跟龙类无关的普通人,只要平静的生活在属于他们的表世界就好,那种平静的日常生活,一旦跟“龙”这样的字眼扯上关系,立刻就会分崩离析,化为虚无。
但,事实真是这样么?
这个世界通往超凡的道路,真的只有龙血么?
不一定吧。
少年轻轻的笑了下。
“学长,你应该也知道的吧。”
“里世界的话,不是真的死亡,你就当睡一觉,应该很快就会在外面的小镇醒过来了。”
“那么,我就不好意思了。”
源稚生听着听着,心里逐渐有了预感。
家臣都能慷慨赴死,更何况是身为少主的他了,源稚生神情坦然。
“说起来,学弟,你这么强就是因为那个么?”
他想起论坛上的帖子,好像是叫……
“九州武道。”
路明非爽朗的点头。
“没错哦!”
“就是它,九州武道,超厉害的!”
“这样啊。”
源稚生笑了笑。
“那你可得快点来日本,”我会好好的期待着。
“嗯。”
路明非温柔的把刀送入他的心脏。
“肯定不会让学长你久等。”
他把源稚生安放在了一边,回转时,那个本该站在窟窿旁的人影,已在悄无声息间,出现在了教室中,月光下。
路明非挑了挑眉。
“又见面了。”
“嗯。”
路明非掏出手机晃了晃。
“很好用,那天多谢你的快递。”
曾经骑着重型机车冒充快递员将苹果手机送给路明非的女人,清冷的点了点头。
是的,出现在这里的人,正是那个与路明非有一面之缘的快递员。
也是曾敲晕了卡塞尔专员的家伙。
这点还是路明非后来从诺玛这里知道的,本来负责分派手机的是卡塞尔的一个执行部专员,但他被人给敲晕了,包裹也被抢走,后来才有了机车骑手的一幕。
得知这一消息的路明非,其实并不惊讶,毕竟当时那个女机车手表现出的武功底子,可不像是卡塞尔的风格。
那是一个真正的武者,才能拥有的姿态。
“你的目标也是铁王座么?”
“不,是你。”
“我?”
“嗯。”
女人抱拳,清冷的气质陡然一变,冷冽至此,仿佛月光也要凝成了冰雪。
路明非的目光在她的拳架上定了定。
讶异的神色在他眼中一闪而过。
左拳右掌,这是……武者中用以切磋的礼节。
寓意为勇于争胜,比个高低。
不过,似乎无论九州还是龙族,两边的武者在切磋时都是一样,左拳右掌。
只是一个拳架,还不足以说明什么。
路明非心中千般计较,放在一旁。
他洒然一笑,亦是左拳右掌,接了她这礼。
有人主动递了切磋的帖子,哪里还有推脱的道理。
“隐门,洛女。”
“九州,阎罗。”
路明非熄灭黄金瞳。
洛女清冷的眸。
在这里,没有混血种,没有龙血,没有言灵。
有的,只是武!
也只武而已。
肃杀的气势在此间盘旋。
他与她同时沉呵。
吐出的字如刀枪剑戟,杀在一起。
“请赐教!”
…………
连天的沙尘。
一整排的房屋在同时断开两截。
像是有无形的巨人手持利剑,随手斩下。
“呼!”
酒德麻衣喘了两口气。
直到现在她还有些心有余悸。
回头望了眼那壮观的画面,这个女忍者咬了咬唇,轻啐了口。
“冥杀炎魔刀,这也……太夸张了吧!”
一个壮硕的身影缓缓走来。
不着条的声音带着笑意。2
221 洛女与阎罗
222 原始秘传
学校,门口。
沉重的脚步声在这里孤零零的回荡,然后停下。
楚子航望着前方。
一个浑身浴血的小女孩从黑暗中走出。
他们的目光都落在彼此身上,两个本该是队友的人,也是卡塞尔中最著名的一对面瘫,静静对视。
“路师呢?”
“在打架。”
轰隆!
灰尘扑簌簌的落下。
教学楼三层的位置,墙壁破开一个大洞,大块大块的石头砸落,无形的气劲扩散开来,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楚子航久久的凝望。
教学楼仿佛沦为了古罗马的斗兽场,只是贵族们往里面投放的不是狮子也不是猛虎,而是怪物。
一种超出这个世界所有人,所有混血种,甚至所有龙类理解范畴的怪物。
在这样的怪物面前,再兼顾的囚笼,充其量也只不过是面条钢筋,豆腐水泥的程度。
“路师的对手是谁?”
“不知道。”
两个人站了会。
“好像,路师他很开心。”
“听得出来。”
“其他人呢?”
“死了吧。”
“你那边呢?”
“一样。”
他们的目光再次碰撞到了一起,楚子航深吸一口气,袒露的上半身可以见到匀称的肌肉,鲜血汗水以及尘土使其显得斑驳,仿佛历经千年风吹雨打的英雄雕像,曾经的力与美在这躯体内沉淀,酝酿出火山爆发般的恐怖浩瀚。
黑色的刘海,黄金的眸。
那脸上是巨大的沉默。
他沉默的亮出村雨, 摆好架势。
对面,仿佛是从血泊中爬出来的少女, 空着秀气的双手, 乍看上去好似没有武器, 但两人都知道,对零来说, 武器完全没有其存在的必要,她的身体,就是最好的武器。
“你劲力自生了么?”
“没有, 你呢?”
“一样。”
“不过,也快了。”
“路师说的非人,武者神异,会是什么样子?”
“大概是类似言灵的力量吧。”
“或许比言灵更强呢?”
“你很相信他。”
“你也是。”
前所未有的巨响。
三楼开始了崩塌。
轰隆隆的声音往下落去, 路明非和未知敌人的战斗,还在继续。
楚子航吐出一口浊气。
“全力以赴,活下来的人,为路师守门。”
“好。”
两双黄金瞳直直撞在了一起。
兵器谱:断江!
百无禁忌:相思扣!
…………
路明非的预感没有错。
这的确是他自九州回转以来, 最是酣畅, 最是尽兴,也最是肆无忌惮的一场。
凯撒源稚生,两者都是混血种里的佼佼者, 可惜不通武道,空有超凡的力, 却无匹配的技,甚是无趣。
圆圆陈平安,一者剑心空明一者心性不屈,都是一等一的武道苗子,只可惜这习武时日尚短, 修为浅薄, 也是无趣。
零和楚子航,以混血种之资习武, 炼体一途进展飞速, 非人在望,与路明非相比, 多少还是显得稚嫩了些,有些不美。
算来算去,也唯有那日在无望天中与诺顿的一场,勉强可说有趣, 但也仅此而已, 精神领域中的厮杀,还是利用阎罗修为取的巧,总有些不够爽利。
直到今日,他遇了这洛女,那拳掌间蕴含的道与理,那习武养神而出的力与心。
何为棋逢对手,又什么叫龙争虎斗。
哈哈哈!
每一个细胞每一条经脉都在欢呼,血液在体内崩腾的声音就像是咆哮。
生生不息的劲力仿佛活了过来,在路明非的身周游走,心念所致,劲力便达,好似春日里阴沉沉的云在天上层层叠叠,就等那一声雷响,草木抽新芽,万物竞生发。
两个人影在教室中腾挪,碰撞,明明只是肉长,却恍如刀剑铿锵。
开天桩,混沌劲!
磅礴大力轰在洛女身上。
这人面色便也未变,开天桩所生大力被她于无声间悄然化去,随之而来的混沌劲也消弭于无形。
路明非目中饶有兴趣的神色愈加浓郁。
悠悠冷箱袭来,初时不觉,不消片刻,暗香萦于心间,使人恍如置身于九重天外,广寒宫中, 有玉兔捣药笃笃不决,有女子深锁殿宇千年万年, 那淡香来处,正式那越贵飘花,落在了女子指间,清冷似雪。
路明非眼中有一瞬的失神, 转瞬又复醒转,却见洛女已至身前,势浩浩荡荡,清冷女子竟如远古神人,立这人间便令得你躲无可躲,藏无可藏。
那就无需躲,也不必藏。
路明非轻呵一声,不退反进,再运劲力已是不及,便受下又是何妨。
说来也奇,奇也怪哉。
洛女这拳头竟软绵绵无一丝气力,沾之便去,路明非正欲皱眉,一股诡异力道于肩膀突兀发作,好似钢珠乱跳,又欲炸开。
呵,怎可让你称心如意了去!
路明非心念一动,运起劲力,便如掷下虎符点齐万马千军的将军,以铺天盖地之势便往那钢珠也似的奇怪力道冲刷而去。
鼓声响,千军至,刷它一次,钢珠便小上一分,如是三次,这劲力便如针尖大小,说来也是路明非转修的这开天桩玄妙非常,其“大千”特性无所不包无所不纳,取的正是百川入海,地生万物的道理,曾经与楚子航的战斗中,看他的劲力也不是被路明非轻巧化了去。
但分明是消融了洛女劲力,路明非却是不喜,反而轻咦一声。
“这是!”
只因那一点针尖大小的洛女力道,怎么也是消它不得,硬生生扎在了那里,以路明非的武道见识,哪里还会看不出,这分明是极高明的上乘劲力,起码也不比他在九州时修龙蛇密录所出的青龙劲要差,也不落在圆圆所修的灵宝宗劲力后头,不过,说到底还是及不上路明非遍览群书融百家所长于一炉所创出的开天桩,只需给他点时间,最后这点针尖大小劲力,也可化去。
只是,重点并非劲力有多上乘,而是,对面这自称洛女的人,居然使出了劲力。
路明非从未想过,他居然能在此方龙族世界,遇到个除自家弟子之外,使出九州武道特有劲力的人。
“你这是?”
“玉清元始,如意劲。”
“玉清,元始?”路明非心中一动。
真是久远的两个词,瞬时间勾起了他不知多遥远之前的回忆。
他也是在古籍中看到的,只鳞片爪,零星半点,提到了在九州武道大断层之前的世界,那时除了灵宝宗,还有太上宗与元始宗,三个门派高高在上,武圣传承鼎盛不绝,实属九州超然的大派传承。
记载中似乎提到,此三宗源远流长,同气连枝,只不知违和,到了路明非所处的那个时代,紧剩下了一个半死不活的灵宝宗苟延残喘,旁的原始和太上,别说传承,寻常武者竟连听闻也是不曾,以至于当路明非读到有关三宗鼎盛的记载时,只觉蹊跷,甚至怀疑这些文字压根就是小说家言,徒增笑尔。
但他从未想到,本以为只是戏言虚构的原始太上,竟在九州武道丝毫不显的龙族世界有了听闻,这什么隐门洛女,非但使出了劲力,而且还是传闻中与灵宝宗不相上下的原始传承。
有趣!
有趣有趣有趣!
太有趣了!
路明非哈哈大笑,稳稳一踏,平白无故的,似有青龙长吟。
“人生有四喜,他乡遇故知。”
“我不知你这一身的武道修为习从何人,也不管你这原始传承得自何处。”
“且看好了,我以混沌劲所演的这龙蛇七手!”
洛女凝目,只见那少年气势凛然,隐约却有青龙绕他身,龙首昂然。
武者战斗自然不是动漫里的对波,一个人在放大招前还得超大声的喊出他的招式名称,声嘶力竭不顾一切,仿佛音量越大招式威力也就越强。
但凡事都有例外。
路明非已是报出了他的龙蛇七手,洛女又岂可藏私。
归根结底,武者是一种能从战斗中明晓彼此心意的家伙,对于此刻的路明非和洛女来说,这一场战斗胜负输赢都是无妨,唯尽兴尔。
洛女闭幕,清冷的气势陡然一变,厚重如山,比山更沉。
她手捏一个古怪印倔,睁开眼,如是说来。
“原始秘传,翻天印。”
传说中曾有大神共工怒而触神山不周,致得天塌地陷,星斗移位,洪水泛滥,天地将倾。
而今日,却有龙蛇七手所化的青龙与那番天印凝成的神山轰然相撞,欲要将那远古的神话,于此间重演。
青龙的虚影在半空盘旋,张牙舞爪,抖擞精神。
说来以路明非炼体修为,也实在造不成这般异象,武道意志外显于世,起码也是养神有成,外罡在望,非人巅峰那是最低最低的要求。
可谁说这里是正常的世界了?
小魔鬼的权柄,真实世界的反面,虽说位格至此,但小魔鬼现在的状态到底有缺,自然其权柄所衍生的寂静岭也远远无法与真实世界相比。
至少,在现实世界就不会存在恶灵和大恶灵这种纯粹的精神生物。
所以了,九州武者精气神并驾齐驱,路明非武道意志稍稍外显,加上不久前亲眼见过一尊好大的青龙,如今再演那龙蛇七手,却是比之九州时更多些许体悟,更多些许心得,自然威力也更上一层楼去。
但他的对手,可不是常人。
玄黄神山拔地而起,所谓番天印,取的乃是一丝传说中不周山的神韵,那是真正支撑天地的神山,其中所蕴的道与理简直无以计数,单论其位格,便是至尊至贵的中央所在,万物万方只因有了不周,方有上下左右,东北西南,甚至方有古往今来,过去现在。
且看!好一个青龙!火炉似的大眼,磨盘大的青鳞,根根鬃毛威风抖擞,张开那血盆似的口来,就要将那隐门传人,吞入阜中。
洛女却是不动。
不周神山将她罩住,道道玄黄气息垂将下来,这是远比甚的金钟罩甚的铁布衫更加堂皇更加恢弘,何为万法不侵金刚不坏,这便是了!
撕咬,爪挠,种种手段,都是无用。
“我看你这哪里是什么番天印,分明就是个好大的乌龟壳!”
“呵,且待了,这厢砸来!”
就见那玄黄神山冲天而起,正正好,往那青龙头顶砸落。
这只是武道意志上的比拼,是武者所修之神在寂静岭的特殊环境下的外显。
换做外界,在现实那钢铁般稳固的规则律令下,除非武者通神,成就外罡,否则哪里来得这般阵仗。
“番天印么,轻了些,轻了些,哈哈哈!实在轻了些!”
大笑声中,就见青龙绕山,游走不断,玄黄气兀的一收,少年人如雷霆炸呵,路明非舌尖吐出一个“破”来,那好大的龙应声暴怒,竟将那番天印所化神山硬生生给箍炸了去。
这也得亏洛女习的是元始宗,番天印威能也实在有限,毕竟真个说来,这一印法却并非元始宗的根本手段,原始原始,根本手段自然正是那传说中镇压万物的原始印诀。
若路明非对上的武者换做远古三皇一脉中地皇传人,那人使出的不周真意,才是真正的至尊至贵中央神通,自是比龙蛇七手所化的青龙更强了去。
旁的不提,且说如今,种种神异所化青龙或者不周,在这壮观的一幕下化为虚无,灰灰了去。
小魔鬼坐在天上,凝望那龙与山的残骸,眯起了眼。
“武道。”
他的目光落在了与路明非对峙的洛女身上。
“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
“怎么,自投罗网了?”
…………
轰隆隆!
地面下陷,如同地震一样,教学楼发出令人牙酸的哀鸣。
“咻!”
“咻!”
路明非在下落的半空扭转身子,看定了洛女,足尖连连踢动,一块块碎石便如子弹,是狙击枪的子弹那般,裹挟着风雷呼啸,直往对方设去,威势骇人已极,甚至在这沙尘纷扬的空间中形成条条真空的轨道,石子在前,其后风雷声滚滚而至。
燃文
“我等武者自是摘叶飞花皆可伤人,你且接好了!”
为了助兴,路明非甚至都用上了狮吼功与佛家八音的法门,只为了使他的话语能一字不落的被那洛女得去。
可惜他如今只是炼体,修为平平,刚才龙蛇七手所演青龙虚影已是极限,往后却无那多余神异外显,只可以拳脚武技对敌,不过这洛女的不周神异也实在有趣,虽两人过招只在兔起鹘落,却已通了些许心意。
至少,路明非已能确定,对面那人,乃是真正的武者。
如此便是足以。
现在的他还不想去思考为什么会在龙族世界遇到一个九州武者。
他只想好好的打上一场。
忽的,就听沙尘飞扬中,洛女清冷话语如是道来。
“宝瓶印!”
222 原始秘传
223 晋升非人的契机
又是一种印法。
在古籍中元始宗只是寥寥几笔,作为大断层前九州武道的背景,元始宗肯定是绕不开的存在,但时间过去不知多少年月,到了路明非辅佐小皇帝定鼎天下那一天,一切有关于元始宗太上宗,以及那个辉煌时代的记载,都是难觅踪迹,就像是有一只大手抹去了一切痕迹,只从指缝间漏下零星几点,也在这漫长的岁月中变得斑驳,难辨真假。
就连本该是同气连枝的灵宝宗,竟也没有其余两宗的记载。
洛女所使的如意劲,以及之前显出不周神韵的翻天印,路明非还真个是第一回见,对于他这样一个几乎把容纳所有九州武学的天地阁搬到脑子里的武者来说,一门前所未见的武学,简直就像是一汪泉眼之于沙漠旅人的意义,再怎样看重都不过分。
更何况路明非此刻状态极其特殊,恰好处于炼体巅峰向着非人蜕变的关口,于他而言,增长劲力或者将之打磨,都是无多功效,养神法有用,但也没想象中的那般大。
路明非真正需要的, 玄之又玄,可以说是契机, 也能说是顿悟, 实在是强求不得, 毕竟非人非人,从炼体巅峰更上一层, 其意义简直不下于传说中的鲤鱼跃龙门。
路明非退一步,洛女却是飞身而起,直在墙上印下个清晰可见的秀气足迹,方才止住身形。
孰高孰低,可见分晓。应许之人……
正在抓紧时间调息的洛女没来由的想起三长老曾与她说的话语。
应许之人……命定之时……
或者说,唯一也是最后的希望。
难怪,会是他了。
路明非却没有趁着洛女调息的空当杀将过来。
倒不是他自持武德,两人切磋,除非那些为武者所不耻的腌臜手段,否则所有一切,只要你会,只要你能,皆是大可用来。
若是往常,路明非哪里会放过这般时机,自是趁你病要你命,猛追猛打,好是彻底锁定这一战的胜局。
只这一次嘛,却有不同。
正是酣战,战况正急,路明非面色却是沉思,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什么事情能令得战斗状态中的少年感兴趣,也真真是个蹊跷难明。
好在路明非没有他家弟弟的坏习惯,说话说一半,让人去猜,少年人当是坦荡荡,说打死你就打死你,留半口气就算他学艺不精。
“翻天印,不周神韵。”
他沉吟着开口。
“那便是地元素。”
“宝瓶印,取慈航道人的神韵,玉净瓶可纳怡海之水,也即,水元素。”
他再沉吟,凝神感应,先前他与洛女劲力互杀,又是一粒针尖大小的如意劲扎根体内,这次换做右肩,与最初那一点落雨左肩的如意劲隐有联系,呼应不停。
且,有了对比,以路明非的武道造诣,哪里还看不出这两粒如意劲的异常。
一者浑厚,一者绵长,正是洛女所演两大印法,翻天印与宝瓶印的神韵特征。
哔嘀阁
一念及此,路明非又是想起,不久前他与洛女的对话。
“你的目标也是铁王座么?”
“不,是你。”
万千心念涌将上来。
洛女的身份?
她的武道从何而来?
隐门又是什么?
九州到底是?
小皇帝还好么?
铁石山呢?
还有,那一切的一切,到底是真……还是假?
路明非忽出一口气,握了握拳,生生不息的劲力在体内游走不停。
真是的,他怎么会问出真与假这种傻透了的话。
若九州是假,幻梦一场,他这一身武道修为,又作何解释。
路明非相信自己的力量。
这是一个武者最基本的素养。
这是一群无法无天的人,他们不敬神佛,不修来生,万般到头,只信自己,若说哪里真有神,在武者眼中,他们就是自己唯一的神。
如是念头通达,路明非只觉浑身一松,眉目也显出几分清朗。
“你有什么想问的么?”
洛女说。
她大概是看出了路明非先前一系列的神色变化,本来已做好了解释或者搪塞的准备,谁知路明非最终却是这般的洒脱。
“问题的话,确实有。”
路明非在左右肩点了点。
“没猜错的话,你那应该还有两式印法。”
“嗯。”
“清虚印,太乙印。”
洛女话锋一转。
“但你错了。”
“哦,错了?”
“我的印法,还有三式。”
路明非含笑点头。
“这样啊。”
目光陡然一凝。
杀机四起。
“那便请了!”
224 演大千而化万象,全炼体而入非人
曾有传说,元始天尊座下有十二金仙,个个神通广大,都是有道真修。
传说只是传说,十二金仙是否存在且放一边,单论九州这元始秘传,类似于灵宝宗的通天剑典,元始宗也有一门根本的对敌手段,名曰原始金章。
1200ksw.net
原始金章中,便有依着那传说中的十二金仙推衍出的十二印法。
“紫阳洞清虚道德额天尊,看家法宝为七禽扇,我这一式印法,便是从中脱胎而出,唤作清虚印。”
平地狂风起。
倏忽又转和煦。
这天下的风,有狂猛者可摧屋拔树,又如那龙吸水,沙漫天,轻易便将人性命给夺了去。
但这却并非最恐怖的。
正如那水滴石穿的道理,哪怕再和煦再轻缓的风,日积月累下,也可令沧海成桑田,雄山落沟壑。
打到现在,路明非哪里还看不出,洛女武道修为也是与他仿佛,炼体圆满正温养根髓, 随时可能往非人蜕变的关口。
说来这又该怎么解释,凭空跳出一个习九州武道的人, 修为刚好与他持平, 不高也不低, 还是只能用巧合两个字搪塞而过么?
这个问题很有趣,但现在却并非深究的时候, 有别的比洛女修为更能引起路明非注意的,正是那清虚印。
讲明这清虚印渊源后,洛女便是攻来, 这次路明非索性舍了应对,没有再拿出一门上乘武学,只是勉强招架,绝大部分的心神都放在了洛女所演这清虚印上。
炼体巅峰修为,不到非人, 神异不显, 哪怕再高深的武学, 也终究只落于拳脚, 腾挪精巧,别的也无甚出奇。
正是那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路明非看得真切, 洛女所使这元始金章,至少也是与师傅所传的那神兽百形同意档次的武学, ,起码也得成就外罡后, 方能真正展现其恐怖威能。
但洛女又与他不同, 数月前路明非曾强行使出北冥有鲲, 青铜面具便因此破碎,阎罗不得已沉睡,他付出的代价不可说是不大。
洛女则是随意使出,正大堂皇, 丝毫没有强行催发的滞涩不周, 想必应当是元始金章这门武学本身的缘故,与神兽百形的霸道无双不同,元始金章应是炼体非人外罡,每个阶段都有对应的招式, 就比如先前的宝瓶印,炼体时只是八臂法相,到了外罡,没准就是千手千臂,奥妙非常。
说来那青铜面具,路明非至今也无修复手段,当年铸就面具时材料太过特殊,就算身在九州也不知能否寻到材料,更何况他如今却是连九州都已不在,天知道龙族世界和九州世界到底隔了多远,那已不是空间或者时间尚的距离,而是两个世界。
本来路明非都已绝了修复青铜面具的希望,过来争夺青铜与火的权柄,更多也是为了拿到完整权限,好使得圆圆陈平安等没有龙血的普通人能继续在武道一途上高歌猛进。
毕竟面具的材料虽也是青铜,但那可是九州的青铜,你诺顿的权柄再强,还能跨世界施展不成?
现在好了,青铜与火的权柄或许过不去,但九州可以过来啊,洛女的出现,或许就代表了青铜面具修复的希望。
这些都是在先前两人战局稍歇时一股脑涌上路明非心田的念头,他如今却是不管不顾,招架洛女攻击不停,但这也只是旁枝末节,更多的心神却是放在了对这清虚印的体悟之上。
类似元始金章这种级别的武学,立意神妙自是有其独到之处,每一招每一式都如同一把钥匙,通往无边的宝库。
路明非就像海绵,如饥似渴地汲取着其中养分。
洛女越打越是吃惊。
她也不是没与人交手过,要不然只是埋头闭门造车, 又哪里可将这元始金章修至这般田地。
但路明非此刻表现出的种种,实在有违她多年习武以来所有的经验。
比斗时还能学习, 一边打一边体悟对手武学的奥义,这样的家伙, 洛女可真的是闻所未闻。
要知道这可不是过家家, 两人都是抱着明确打死对方的觉悟出的手, 过来时三长老曾经明言,叫洛女千万不可留手,当时洛女还在隐隐担忧,对于隐门而言应许之人的意义非同小可,这是他们唯一也是最后的希望,万一应许之人真的死了怎么办?
退一万步,就算没死,因为自己不曾留手的原因,使得应许之人提前退场,最终落得个计划失败,又哪里来的这般大好时机。
说是隐忧,以洛女清冷性子也是面上不显,但三长老是谁,他可是看着这孩子从小到大,怎么会看不出洛女都在想些什么。
于是他就笑呵呵的说了。
“放心的去吧,别想着留手不留手了。”
“倒是你,小洛女,自己可得当心点。”
自己当心?
从小习武,战斗无数,以她的元始秘传,配合隐门辅助,就此方世界纪元更迭的特殊时期,还有谁能威胁到自己?
心中正升起这般疑惑,洛女就听三长老幽幽说来。
“你以为,什么是应许之人?”
醍醐灌顶,当头棒喝。
洛女只觉得心头茅塞顿开。
是啊,她居然还在担心自己会打死路明非。
真是可笑,可笑。
就像三长老说的那样,她以为什么是应许之人。
这句话的意思其实很简单。
假如路明非那么简单就被她打死,或者落败,那他也就远远配不上应许之人的名头。
唯一也是最后的希望,宿命宏大至此,又岂是寻常人可背负了去。
果然,事情的发展也如她所料。
不。
应当说,比她想的更加夸张。
忘了留手啊打死他啊之类的事。
这种能在拼死相搏的过程中还全身心沉浸的去体悟对手武学奥妙的怪物。
怎么打?
拿什么打?
又是一粒针尖大小劲力扎根于路明非左膝,特性轻盈,路明非目露了然,不错,这便是风元素了。
“你的下一印法是?”
“太乙印。”
“好。”
路明非迫不及待,笑意盎然。
“那还等什么,来吧。”
十二印法脱胎于元始天尊座下十二金仙的传说,番天印为广成子,宝瓶印为慈航道人,清虚印为清虚道德天尊,至于这太乙印,顾名思义,自然便是那太乙真人,也即培养出个莲花化生小哪吒的老道。
一交手,路明非只觉果然如此,传说中太乙真人的看家法宝便是九龙神火罩,抛将开来,拿人罩定,之后便是神火煅烧,无论你什么来头多大道行,也得在此法宝下灰灰了去。
当然说是这般说,至少九龙神火罩的威能,肯定是远远不及传闻中太上老君用以炼金丹锻金镯的那八卦炉,九龙神火比之八卦炉内的三昧火来,也是逊色了何止一筹。
不过八卦炉,三昧火,那得是太上宗传人的手段了,洛女一个隐门东方行走,元始传人,使出这脱胎自九龙神火罩的太乙印法,在这炼体阶段,也是绰绰有余。
既是炼体,自然不可能唤出神火,换做外罡修为,以之催使太乙印法,没准还真能演出九龙神火罩来,如今嘛,只是在这劲力之中,增添几分神火特性。
楚子航也在不久前修出了特性,也是其体质特殊,配合金乌桩的功法,两者相得益彰,方在他炼体不到三月的时候就得了特性。
只是楚子航到底还是修为浅薄了些,修行十日也短了些,只是演化出了“灼热”特性,,勉强算是入门。
再精深,以他于金乌桩这条道路的天赋,体质对火系功法的契合程度,加上无眠法下人类人格与龙类人格齐头并进,绝对是有那个希望将“灼热”特性推上一层楼去,迈入“神火”特性的范畴。
“神火”特性是一个大的分类了。
就比如洛女此刻施展,仔细算来,应当属于“神火”特性中的“九龙火”,比之寻常“龙火”自是更为玄妙,但比起“三昧火”之类则要弱上一筹。
若是楚子航,他手中“灼热”特性演化方向,要么就是至刚至烈的“阳炎”,要么就是尊贵已极的“金乌火”。
路明非细细体会此刻洛女手中太乙印所衍的“九龙火”特性,说实话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强,至少比不上他在九州时遇到的那个灵宝传人,通天剑典在其手中,真是杀意无双,风华绝代。
但这病不就代表着洛女不如他人,毕竟真个比较,要与那通天剑典论个高低,也应当是元始秘传中的元始印法,若非是为了计划,为了应许之人,洛女也不会花功夫来演这番天印太乙印了。
渐渐地,一点灵光朦朦胧胧,沉沉浮浮,路明非便是心有所悟,他感觉仿佛有一扇大门出现在了面前,只要打开它,便是一个新的大好天地,任他施为。
一点劲力入体,位于右膝。
灼热非常,便是火元素了。
立时,左肩右肩,左膝右膝,四粒劲力相互呼应,分别地水火风的特性仿佛发生了某种化学反应,路明非自身开天桩所修混沌劲便如同生了灵智,主动将这四点劲力吞吃了去。那是在自由一日上与楚子航的战斗,路明非就展现了他的劲力特性,其曰“大千”。
大千万象,合而为一,便是混沌。
路明非当时便隐约有所明悟,他这开天桩立意太高太大,寻常法子靠着水磨工夫晋升是一副光景,以地水火风为基石跃升龙门又是另一光景。
两者高低强弱,一见便知。
前者按部就班,用三个月的光阴,使晋升关隘消磨殆尽,慢是慢了些,胜在自然,但路明非可不是安于自然的性子,我辈武者自当勇猛精进,何有惧哉。
只可惜,就算想走另一条路,以地水火风为柴鑫,使“大千”升华,成那“万象”,同时补全混沌劲,推动他修为提升,迈步入非人,路明非倒是不怕艰辛,也无惧困苦,但心有余而力不足,以地水火风为柴鑫,这话说来轻巧,真个去走,可就是千难万难。
头一个这“地水火风”就不好找来,路明非也不是没动过培养弟子的心思,但等弟子成长起来,三个月早就过了,又不是每个人都是楚子航,能在短短时间内修出特性,更何况只是“灼热”特性而已,可够不上路明非的要求,起码得再行蜕变。
说来时间倒是其次,为了武道前路,等上一等又是何妨,只是路明非传人武道的初衷就是为了给众人一个全新的路,而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要是今天他真的因为自己晋升非人就去专门的培养弟子,这与九州中那些死在阎罗手中专门培养药人鼎炉的武者又有什么区别?
所以,培养弟子的选项刚一出现,立刻就被路明非给掐灭得一干二净。
有念头很正常,谁都有过不好的念头,能及时自省,明辨是非,就已经是一个人能做到的极致了。
当然,比起利用特性晋升,其实有另一条路更符合路明非的需求,并且假如走那条路,他成就的非人或许就真能在九州上说一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说来也与路明非精神世界中那一株青铜树有关。
小魔鬼那天的话也给了路明非很大的启发。
“你还差,几棵树啊!”
是了,还差,几棵树。
路明非就想啊,如果他能集齐四大君主的权柄,青铜与火,大地与山,天空与风,海洋与水,那不就是最完美最尊贵的地水火风么?
以之为资粮晋升非人,路明非甚至怀疑,那种状态的自己,没准都能与外罡一战了。
但这样的想法也只是想想而已。
对付一个青铜与火的诺顿,还是他没有复生的半残状态,就要了阎罗大半条命去,剩下的三尊龙王,他拿什么打?
因此种种,本来路明非都准备好按部就班,三个月后水到渠成晋升非人。
可谁曾想,柳暗花明又一村,在这争夺青铜与火权柄的铁王座里,他碰上了个元始传人,还恰好掌握了元始金章,以番天印为地,宝瓶印为水,清虚印为风,太乙印为火,演大千而化万象,温根髓而出神异,全炼体而入非人。
就在今朝。
225 百无禁忌:齐天
地水火风。
或者说。
能量,物质,时间,空间。
这是组成一个世界的基本条件。
只有拥有了这四大基本元素,才能维持一个世界的构架。
说来路明非也不知为何自己创出的功法就是这开天桩,那是他在阅尽天地阁所有武学后的事了,万千的功法,万千的思想,在他心中激荡,酝酿,本是杂乱无序,混沌难明,当时他便心有明悟,想要功成,自己还差了点什么,核心,枢纽,灵光,主轴,或者说,道。
随便叫什么都好,总之就是能统一所有思想,熔所有武学于一的那个炉,他缺少的就是这个。
当时正处在创法的关键时刻,再进一步, 或者功成,或者失败, 天地阁中无人打扰, 小皇帝下了令, 阎罗在此闭关已有三载,这是一个绝对的只属于他路明非的空间, 他坐在小山般的浩瀚书海里,一动不动宛如石像,但在这极静的躯体内, 是碰撞不休的思想火花。
究竟要用什么作为新功法的核心呢?
最熟悉的龙蛇密录么?
那不过是重走一遍老路。
或者将无望天再作推衍,走那向死而生,自开一界的光景,武圣武圣,外罡精神蜕变, 领域也作升华, 但应该还有些别的什么, 说不清道不明, 或许借着无望天升格补完的时刻也可推动修为成就武圣。
路明非心动了。
这条路还真走得通。
当时以他双重半步武圣的特殊修为, 怎么可能看不出, 自家走火入魔的产物,那名为阎罗的存在着实具备了恐怖的潜力。
只那无望天,就连路明非后来重修武道, 再入外罡时得的领域, 也是远远不及。
路明非有种预感,阎罗的未来, 不可能局限于区区半步武圣。
但问题就在这里。
那是阎罗的未来,与他路明非何干?
他们两者的关系极其特殊, 阎罗是路明非, 而路明非不只是阎罗。
的确, 他可以走无望天的路,从头开始,有很大概率成就武圣。
但那就不是路明非了。
所以,他也舍弃了继续推衍无望天的法子。
在否定了龙蛇密录和无望天后, 路明非心中的那个答案, 也就愈加清晰。
他要创法,创一门独属于他路明非自己的法。
既然如此,那肯定是要百分百符合他路明非的体质。
于是路明非开始着手研究自己的身体。
顿悟便这样不期而至。
但说是顿悟, 却显得那般异常。
就在他萌生了研究体质, 探索自己身体奥秘的刹那。
无数的灵感无数的信息冲击他的识海,仿佛一整个世界向他压来。
自从路明非晋升外罡后,就没遇过这种诡异的情况。
九州也不是没有专修神念的武者,他们往往能杀人于无形,只是随意一个小动作,比如拈花一笑,比如信手落子,便是森寒杀招,使人无意间跌落幻境,恍若真实。
但这些手段怎能撼动阎罗,他是阴天子,是所有死和罪的王,修神念杀招的武者对上路明非,真不亚于以卵击石,惨受反噬。
可这一次,路明非的识海竟被完全的攻占了。
那种浩瀚,那种磅礴,甚至到了只能用伟大形容的程度,真的,还是人类么?
而最奇怪的地方在于。
海潮般的思想攻击却并非来自于外人,也不是凭空而生。
竟是……从他路明非自己体内出现的。
这就真真是奇了。
他都修到了外罡,甚至半步武圣,战力已是九州第一,就连武道境界上,再进一步就是那传说中的天地。
这样的路明非,居然还没有摸透自己的身体,使得体内蛰伏有某个神秘的强大存在。
换言之, 这家伙的位格,起码也是武圣了。
可惜,处在顿悟中的路明非状态十分特殊, 无思无想,心若琉璃, 只等他醒转,早已将之前诸多异状忘在了脑后,唯独剩下一篇全新的功法,一篇为他而创而为他而生,再是契合不过的功法。
其名:开天。
之后小皇帝所见诸多天象,如阴兵过境,如有凤来仪,如麒麟闲瑞草,如万仙贺来朝,岩棉千里,浩浩汤汤,直叫人口不能言,目眩神迷,也难怪小皇帝会以为路明非这是成就武圣了,只是在外罡这一境界更进一步,哪里来的这般阵仗。
但他却是想错了。
那日路明非出天地阁,与小皇帝坐于阶上,观那天象纷呈不休。
“你已经外罡之上了么?”
小皇帝问他。
“差点意思。”
路明非是这样回答。
小皇帝并未在意,或许是因为两人太过熟悉,熟悉到小皇帝都愿意与这少年共天下,也或许是对路明非武道天赋的盲目自信,阎罗之名威震九州,踏遍武林,令天下武者尽是俯首,这样璀璨的战绩,实在让人不得不去相信他在武道一途上的所有话语。
但有一点,小皇帝却是忽略了。
既然路明非并未成就武圣,那这纷呈天象,又是因何而出?
传说中武圣出事,必有天变相伴,这是九州天下有感,为这能成就武圣的人杰送来祝贺。
那路明非没有成就武圣,又哪来的天变呢?
原因就在这里了。
开天桩。
这也是路明非还未修辞功法,也明确了无前人经验可循的情况下,仍然坚定认为走开天桩这条路,可直通武圣的因缘所在。
一门出事便引来武圣天象的功法,无需前人经验,也无需走上一遍,自有这九州天地为证。
而今日,就是路明非修那开天桩,迎来的第一个紧要关头。
体内混沌劲游走不休,却是分成五股,四者呈青赤黑白,占了四极方位,中央处则非青非赤非嘿非白,也非重非轻非明非暗,正是那路明非修开天桩所得之特殊劲力,便名混沌。
依他思量,而后就该是得了地水火风温养的混沌劲容而唯一,补全混沌真意,以此为好风,送他入青云。
但问题就出在了这里。
别说合而为一了,五股劲力泾渭分明,各自为政,丝毫搭理彼此的意思也无,眼看着路明非却是硬生生卡在了此处,进一步便是非人,只适这一步,又该怎样迈出?
biquge.name
这般困境于旁的或许就是天堑,甚至寻常外罡见了都得摇头,说一句此生止步于炼体圆满再无精进可能,可惜可叹,呜呼哀哉。
但想他路明非又是何人,天堑于他,无非举足可过。
“我记得,你那还有一式印法。”
“嗯。
洛女不比路明非,已显狼狈。
调息停当,抚平气血,再勉强引那劲力转了几转,方才说来。
“八九印法。”
“哦?”
路明非兴趣盎然。
“这又是怎个说法?”
“灌江口显圣二郎真君,师从玉鼎真人,其根本功法,便是八九玄宫。”
二郎神,倒是赫赫有名的一个,似乎还有着三界战神的名头,这般想着,一个念头不由自主掠过路明非脑海,若是能与那三尖两刃的杨戬打上一场,不知该有多尽兴。
可惜传说只是传说,仙神之说太过虚无缥缈,这世间又哪来的永恒不朽,就连武圣也有气血衰败的晚年,甚至传说中的仙神也有天人五衰,与杨戬交手什么的,估计也只能在梦里想想了。
这边洛女却并未结印,只是摆出个最普通最寻常的武学架子,路明非见了,第一眼还未有所觉,再扫一眼却是轻咦了声,而后便怎样也移不开眼了,越看越是欢喜,越看越是惊奇,路明非果是少年心性,一欢喜起来便是上了眼角,还有眉梢,从里到外都透着开心。
也实在难怪他这般模样,一个真正的武者见了如是光景,又有哪个不会由衷的欢喜。
且看此刻洛女,应当就是其口中的八九印法,虽是平平无奇一个架子,好似一个寻常武者都能使来,实则却大为不然,所谓在平淡里见百味,于无声处起惊雷,洛女这一八九印法,看似平淡,看似寻常,其后展开变化,万千随心,个中精妙,自是言不尽,道无穷。
如此印法,也无愧于那杨戬得了一战神的名头。
也是见了如此印法,随便换做一个对武道心存热忱的人,怎能不侧目,又怎能不欢喜。
更何况洛女面前,乃是对武道纯粹已极的路明非了。
外界不过一瞬,识海已衍千回,路明非试着种种手段,都无法轻易破了八九印法,他却丝毫不见气馁,反是眉目舒朗,开怀笑来。
“好!好!好!”
连道三声好后,路明非气势陡然一变,转瞬间,已从一翩翩少年郎,成了那沙场捭阖的百战将。
前所未有的杀意在两人间碰撞。
教学楼2外墙上残存的几株常青藤肉眼可见的转为枯黄,飞快衰败。
路明非体内的劲力却突兀兴奋起来。
某种神妙的变化正在发生。
“百无禁忌。”
少年道。
“我有一学生,这本是为他准备的武技,此时用来与你却也是再合适不过。”
“那孩子不聪明,资质也不高,只一颗纯粹的习武之心,当真难得。”
“所以,接好了。”
路明非猖狂笑起。
便有冲天战意。
“百无禁忌:齐天!”
楼塌了。
烟尘冲上半空,把月光都给遮蔽。
“那是什么?”
“问我干嘛,应该是你老大吧。”
“呵,真是怪物啊。”
“你这一刀能斩断大桥的家伙,还有脸说别人。”
“我说,你也快死了吧。”“”
“彼此彼此。”
“那还打么?”
“嘿嘿,能拉你一起同归于尽,我反正也不亏。”
“那就,一起死吧。”
…………
村雨演雨幕。
少女冷杀机。
到此,已是谁也无法停手的境地。
要么一人死。
要么两人皆死。
至于最后……
…………
寂静岭从诞生至今,就没有这么热闹过。
简直就如同哥斯拉出现了一样。
而且还是两头哥斯拉在玩摔跤。
于是这小镇便也遭了殃。
八九对齐天。
无论路明非还是洛女,都已是此刻境界此刻修为所能施展的极限。
毫无保留。
也没余地。
所以,自然也无那心思去管拳脚余波。
虽然两人还未晋升非人,无那半生神异,但炼体也分高低,一个修开天桩,一个修元始录,他们的拳脚,就是神异。
从教学楼的废墟中有什么冲了出来。
是流星么?
不。
流星是自天上来。
而他们是要往天上去。
路明非和洛女纠缠不休,洛女清冷间显霸道,少年眉目中满疏狂,两人手中都是无双的斗战法,信手拈来就是刀枪剑戟,施展开又是或斩或砸,一双肉掌千变万化,碰撞开的动静仿佛洪钟大铝,谁在山间庙宇敲打老钟,惊得群鸟扑簌簌的振翅飞起,却不想那钟声恐怖至此,水桶粗细的树连片倒下,使那鸟逃兽跑虫也亡。
两人从街头打到街尾。
你进我追,你出招我应对。
那画面就仿佛一根根的竹笋争先恐后破土而出,定睛看去,哪里有什么竹笋,分明是冲天而起的沙尘。
而所谓沙尘,也不过是房屋因两人交手而炸成的废墟,冲上天去。
砖块,碎石,断木,铁的也不知什么,塑胶也叫不出名字,哗啦啦的从天落下,就好似落了场残骸的雨来。
两人便好似移动的天灾,所过之处,树也倒房也他,打到这般田地,自是不管不顾,放开手去,以这八九印和齐天,洛女先开始燃烧,古老传承的武者自然有几门拼死升华的法门,洛女用的正是如此,他几乎已是疯魔了,习武至今还是第一遭碰到如路明非这般的对手,武者的灵魂在咆哮,。这女子玉石也似的肌肤发出莹莹的光,那是她动用了决死的秘法,皮肤龟裂,血肉断开,而那光来处,正是洛女一身的骨。
于是,两人交手至今,洛女终于占了上风,一改苦苦招架的局势,纤纤玉手也那大开大合,如霸王临世,似战神于野,直打的路明非连连后退,一步接一步在地上踩出深深的坑来,洛女也不饶人,女子?呵,女子又如何,尔等可别忘了,习武之人,巾帼何必让须眉!
路明非撞塌了屋。
毁了路。
横冲直撞,横冲直撞,还有什么能比此刻的两人更能诠释这一成语!
“齐天也有真意。”
“且看!”
路明非哈哈笑来,舒坦,舒坦,好久没这么舒坦了!
师傅说的没有错。
他,路明非。
就是个天生的武者。
226 非人!非人!非人!
齐天法和八九印都是一等一的斗战武技。
两者很特殊,没有固定的招式套路,他们带给武者的是一种意,拔擢武者对于战斗的理解,如何寻常的拳脚功夫,在此刻两人手中,也有着化腐朽为神奇的功效。
将武者因素放到一边,单拿这两门武技比较, 在相同的类型上,只可说是不相伯仲,难分高低。
洛女白玉似的骨光泽莹莹,她燃烧潜能,压着路明非猛追猛打,拳脚轰出自有风啸相随左右,一双漆黑的眸沉宁如渊,清冷之意登峰造极,动作虽是大开大合,目光却冷冽有如万载不化的冰。
这就是八九印的特殊效果,绝对的冷静带来绝对的力,不会出错就是必然的胜利,每一招每一式都在她心中千万次的推衍,怎样以最小的出力打出最恐怖的效果,以及路明非下一步最有可能的还击。
而身随心动,心思万千, 洛女本身于斗战一道的天赋就是不低,此刻再有八九印法的辅助, 更是如虎添翼, 出手间章法俨然,隐隐然竟有宗师气度。
此人恍若在跳一支杀戮的武, 相传唐时有女子名曰公孙大娘, 剑舞绝技无人不奇,无人不喜,也无人不心折,就连皇帝也是如此,而此刻洛女怕是丝毫不会落于那位公孙氏,动作间特有的美感,那种舒展如花朵般的女子身体,目眩神迷的美中却有森寒杀机暗暗藏蕴,让人心跳如落珠,如鼓急,如大雨,如马蹄,直叫你目不能移,口不能语,心神全在于此,叹一句此女可是天上来?红尘浊她足,不如早还宫。
若是寻常武者, 使着寻常武技, 哪怕是同列元始金章的番天印或宝瓶印,不出一时三刻, 也必是在八九印法中败下阵去。
虽同为武技,却各有侧重,但八九印这等斗战法不同,其专为斗战而生,自然有其独到之处。
思路客
但她遇到的乃是齐天。
百无禁忌,五行天,兵器谱,三者乃路明非于天地阁所创,是路明非梳理九州浩如烟海的武技后删繁复简,分别以三种不同立意为纲领,创造而出的根本武技。
毕竟九州武技太多太杂,只一个拳法就千余种,以路明非的眼光看去,其中实在太多重复,立意重复,招式重复,运使劲力的法门重复,并且还有许多的错漏,说到底不可能每个人都有如路明非般的武道造诣,或者该这样说,绝大部分武技的创始者都比不上路明非。
当时,小皇帝的大周刚立,而后就是天下布武,他们已收九州武学于天地阁,包括功法与武技,但下一步却令人为了难,用这浩如烟海的武技天下布武,重复不说,还浪费时间,甚至个别还是明显的弯路。
于是就有了百无禁忌,兵器谱,五行天。
三者各有侧重,各有所长,乃路明非高屋建瓴,为天下后来者所创。
其中这百无禁忌,便是糅合拳法掌法指法腿法步法等等在一炉,纷繁渊博,是一门极上乘的斗战法。
单论武技品级,已与灵宝宗等古老传承不相上下,这可实在难得,毕竟类似灵宝宗这等存在,门槛自是高得出奇,对武者天赋要求苛刻到了恐怖的程度,传统意义上的天才已不足以符合其要求,必须是天才中的天才,,那种百年方出的怪物才有修习的资格。
但这明显背离了小皇帝和路明非两人的初衷,天下布武,不论一人的出身天赋或者机缘,都有向上的习武的权利,若他們公布的武学都是如灵宝宗通天剑典那般武者修习前还得筛选一遍天赋,那部还只是一小撮人的狂欢,和寻常百姓有甚干系。
而百无禁忌这三门武技难得就难得在了这里,它们对武者天赋几乎没有任何的要求,天才可以修习,庸人也可修习,门槛极低的同时,上线却高道出奇,看这齐天法便是最好的证明。
天才不必说,假如一个资质平平的普通武者,修习百无禁忌,日积月累之下,也有可能走到化境,拉平与天才的距离。
给汗水以收获,给奋斗以价值,给万人以未来。
或许这就是,成年人的童话。
…………
路明非双目仿佛跳跃着一团火。
那是沸腾有如实质的战意。
虽同为斗战法,品级也是类似,但齐天与八九的立意却是截然不同,甚至说一句南辕北辙也丝毫不为过。
八九印脱胎于玉鼎真人传授齐弟子二郎神的功法,三界第一战神,自是风华绝代,他有他的矜持和骄傲,为神者高高在上,万法鱿心,于是八九印着重推衍,料敌先机,并且还能百分百发挥自身战力,过往武学融会贯通,诸多不解尽是了然。
齐天法不一样,它不在乎推衍,完全踏上了一条与八九印相背的道路,每个人都有本能,有兽性,有战斗的欲望,这一点混血种尤其明显,武者也不例外。
只是比起混血种,武者更能掌控自身,他们是自己的神,是自己的主人。
齐天法就是要打破这个平衡,放心猿,纵意马,令得武者为战而狂,说来似乎是有些类似死侍的手段,但能与八九印齐名的武技,自然要比死侍那种悲哀的家伙强大太多,死侍是杀戮的奴隶,而武者永远是自己的主人。
说来也奇,若是其他混血种用齐天法,指不定会堕落成何等样子,毕竟他们体内还藏着一个龙类的人格,随时准备吞噬掉人类的自己,这是出自生物补完的本能欲望,几乎没有例外。
但路明非不一样,他明明是混血种,却丝毫没有堕落的风险,实际上若非有小魔鬼,恐怕他就连言灵也不会觉醒。
是因为他习武的原因么?
或者……
路明非有很多猜测,只是还没到说出口的时候,他可不是当年那个傻兮兮的衰小孩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学会允许和包容,然后成长。
两人的战斗越来越激烈。
路明非也开始燃烧。
他们都用了特殊的秘法,去换来超过炼体这一境界的力量。
这座里世界的寂静岭已经沦为废墟,根本找不出哪怕一座完整的屋子。
五股劲力在体内横冲直撞,外面的小镇打成一锅沸粥,体内劲力也有相同光景。
而变化,就在这沸粥也似的劲力中诞生了。
路明非越打越狂,双眼中的火苗熊熊燃烧,有时洛女的攻击过来,他竟也不躲不挡,任凭开碑裂石的拳掌落在身上,竟是发出砰砰的声响,听那动静,哪里还像是血肉之躯,分明就是一只三组两耳的烘炉。
路明非进入了一种特殊的状态。
他好像来到了一片崭新的天地。
活跃的四大元素围绕着他。
它们泾渭分明,仿佛拥有各自的思想,独立的意志。
但,他来了。
路明非若有所悟。
抓起土元素,随手一抛,一粒芝麻大小的石子就出现了。
在之后,这石子开始坠落,上下左右也就因此而定。
“开天!开天!开天!”
少年啊,听到了么?
他们在呼喊。
“开天!开天!开天!”
既如此,那么。
开天。
轰隆隆!
这次是真的,整座寂静岭都在摇晃。
大地分离,裂谷成深渊。
天空剥落,星月落如雨。
小魔鬼身子一斜,差点就从天上掉了下去。
他脸上是罕见的错愕。
这是……
洛女更是目露讶然。
和小魔鬼不同,她瞬间反应过来,当洛女意识到当下正在发生的事究竟为何,清冷容颜也起笑意。
终于,非人!
隐门等了多少年月,多少传承。
终于到了今天。
只是,怎么和记载中的不一样,炼体晋升非人,有这么大动静么?
很快她便释然。
或许,这就是应许之人。
元始秘传自主运转。
冥冥中的枷锁打开了一条缝隙。
洛女能感觉到,那枷锁并非来自此方天地,而是,她的功法,元始秘传。
在应许之人晋升的时刻,远古的盟约受到感召,她也终于是成了,脱开樊笼,晋升非人。
路明非像是看出了洛女此刻的状态。
少年爽朗一笑。
“若得我命皆鱿我,方可火里种金莲。”
“看来,你也是成了。”
“正是。”
“既入非人,我恰是新得一招绝学,就以此与你,分个生死。”
“再好不过。”
“我修的是开天,行的是开天,这绝学,自然也是开天。”
“当然,偶得灵感,尚未完满,只可称一句,开天残式,且看。”
“盛情难却,自是奉陪,番天印宝瓶印八九印只是手段,衍生旁枝,我元始宗根本法在此,名为元始印,勉强可作一观,同来!”
一者为开天残式,一者为元始印倔。
两个武者燃烧自己,毫无余地,又处在炼体往非人的蜕变关口,神异将生未生,非人将成未成,他们便这般杀在一处。
小魔鬼豁然起身,睁大了眼,定定望向战场中央。
“哥哥……”
“是你么?”
“终于……醒了吗?”
小魔鬼下意识的喃喃,片刻后又摇摇头。
“不,这个是……不。”
良久,好像是终于确定了下来。
“居然……还可以这样!”
小魔鬼惊叹。
而后他渐渐的笑了。
“真是个怪物啊,哥哥。”
里世界开始彻底的崩解,浓雾将一切席卷,复归现实的空间。
因为仪式的条件已经满足,所以作为场地而存在的寂静岭也就失去了意义。
大逃杀落幕。
最后活下来的人,将成为英雄。
而那人正是……
路明非摇摇欲坠,身体残破,血肉模糊,几乎没了一个人样。
但他到底还是胜了。
“元始印,元始印。”
他喃喃。
“真不赖啊。”
路明非又是晃了两晃,就在他即将倒地的时候,小小的人出现了。
“真是的,哥哥。”
小魔鬼埋怨着。
“脏死了。”
“哈哈哈。”
路明非居然还能笑起来。
他吃力的抬起手,缓缓的,慢慢的。
这手伸向了小魔鬼的脸,小魔鬼眨眨眼,他没有动,只是安静的等着。
流血的手指按住了小魔鬼的脸。
他先是不解,很快的,小魔鬼就愣住了。
“臭小子。”
路明非笑着说。
他的手无力垂下,来回荡了两荡。
露出了小魔鬼那张精致的脸。
以及他两边嘴角上扬起的红色的痕迹。
那是路明非的血。
“要开心啊。”
路明非说。
小魔鬼久久的沉默。
很久很久的沉默。
手指小心翼翼的触碰嘴角。
还在颤抖。
这是路明非给他画的笑脸。
路鸣泽拿出一块镜子,看着镜子里的那个小男孩。
“哥哥。”
他笑起来。
“你画的,好难看啊。”
路鸣泽拥抱住路明非残破的身体。
在这走向崩溃的世界里。
千年就要过去,所有人都要死去,只剩下他和他,孤独的他和他,温暖的他和他,最后的他和他,等待下一个千年的来临。
“我知道的啦,哥哥。”
227 屠龙的宝具
寂静岭所化浓雾沸腾翻滚,好似正在酝酿着什么。
从某种意义上说,铁王座的试炼到这里,才算是真正的结束了第一环。
神秘学上更替权柄的仪式其实很简单,在一个高位者开启试炼后,挑战者,或者说英雄,历经危险, 斩杀恶龙,最后就能得到属于恶龙的所有财宝。
有小魔鬼来开启试炼,以他的位格,这个世界上估计都找不出几个比他更合适的了。
而先前种种,都是在为接下来的斩杀恶龙做准备。
利用第二环的试炼,削弱青铜臣属的力量。
利用第三环试炼,也即刚刚结束的大逃杀,绝出挑战恶龙的英雄。
虽然小魔鬼和路明非都知道这场试炼从最开始就是为谁举办的,挑战者的身份不言自明,但仪式可不这样认为,只有符合仪式要求的人才能获得“英雄”的名,具备向铁王座发起挑战的资格。
只是说资格啊名头啊什么的感觉上去会很虚,这么解释吧,就类似一些幻想作品中的加护那样,或者说天道眷顾,位面之子, 气运所终, 等等等等, 就是一种能做到以真实能力本来做不到的事情,达成以原本的自己怎样也做不到的目标的家伙。
铁王座试炼中的英雄,指的就是这样一种存在。
古老的时代也有类似的仪式,将大量的人关在笼子里厮杀, 最后活下来的那个人,就是最强的战士。
他将背负死去之人的意志继续前行。
大逃杀同理,当路明非成为最终活下来的那个人时,英雄诞生,加护降临,之前在里世界中战斗厮杀的混血种们,他们的信念和勇武,鲜血和生命,在仪轨的规则下碰撞交织,沉淀升华,英雄的标志,即将酝酿而出。
为了让哥哥能够没有任何意外的达成目标,拿到铁王座的权柄,天知道路鸣泽到底都坐了多少,先是用第二环的任务去削弱青铜臣属,再用第三环的任务为路明非提供加护,一消一长间,路明非最终的胜率自然大幅度提高。
当然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更何况造成变化的人是路明非, 换做别人也就算了, 路鸣泽不介意随手挥去几只虫子, 但那可是他的哥哥啊,嘛,真叫人没办法。
削弱青铜臣属的目的泡汤了,虽然路明非很有自信的样子,但小魔鬼还是有些担心,倒不是怀疑路明非能否完成他的诺言,自家哥哥肯定一言九鼎驷马难追,既然他说打得过那肯定打得过,小魔鬼只是有些担心路明非的状态,他知道哥哥有一种古怪的办法可以短时间获得强大的力量,只是之后付出的代价也很恐怖,几个月前就因此昏迷,那次还是因为有青铜面具帮哥哥抵消了代价,现在可没有那么好用的东西了,万一路明非再次想不开,敌人可是以次代种为首的青铜臣属,为了攥取胜利这样的目的,以路明非现在表现出来的性格,真的他做出什么样的事情路鸣泽都不会惊讶。
好在,路明非晋升了。
他记得,炼体后面的话,应该是叫非人吧。
路明非偶尔也会给小魔鬼讲武道的事,就像是哥哥给弟弟讲故事那样,这几个月来,在老井巷的墙根,傍晚的楼顶,卡塞尔的钟楼,诺顿馆的最高,他们经常见面,聊天,是那种只要一想起来就会情不自禁笑起来的画面。
夕阳也很温暖呢。
路鸣泽这样想,愉快的哼着小调,浓雾孕育的宝具终于成型,那是一把剑,类似骑士剑的样式,金色银色和紫色,三枚代表了日月星的宝石依次镶嵌在剑身上,奢华的外形里是海潮般的力量。
传说中的英雄总是用宝剑屠龙,这样的故事并非空穴来风,仪轨凝聚而出的宝具就是最好的说明。
这把剑承接了屠龙的天命,持有者将得到全方面的加护,比猎豹更敏捷,比狮子更凶猛,比鹰隼的目光还要瑞丽,比大象的力量还要庞大。
并且英雄在持有此剑时,将更能清晰的觉察龙类的弱点,是一把真正意义上的屠龙武器。
暗红的刃晦涩斑驳,那是腐蚀性的龙血造成的不可逆的痕迹,这是天命所化的英雄之证,是辅助英雄完成屠龙伟业的宝具,在古老的年代能召唤此剑的仪轨被列为混血种最高的秘密,与之相同位格的只有亚伯拉罕血统契和死海文书这等传说级别的炼金器具。
可惜时光不留情,太多故事和知识在漫长岁月中流逝难寻,混血种早已失去了召唤屠龙武器的仪轨,只留下似是而非的英雄故事流传下来。
后人也不是没有试图追溯历史,他们曾经的先辈活跃于屠龙的战场,那是科学还没有兴起的时代,混血种手中的武器只有炼金,但炼金真的能达成斩杀次代种这样的伟业么?二十一世纪的混血种对此抱有怀疑。
谁都知道炼金的知识遗失了,甚至有学者悲观的认为现代的炼金水平恐怕连曾经的一个炼金学徒都是不如,至少在从前的炼金传承中,可没有掌握了几个简单符文就能出师这种可笑的事,看看卡塞尔上的炼金课都在教什么吧,那可是混血种世界的最高学府,你在见识了几个卡塞尔大三学生为一个简单的炼金矩阵抓耳挠腮后,你也会怼现代的炼金传承抱有绝望。
但是对于混血种来说珍贵无比的炼金知识,对于一个长生种,伟大如神明的存在而言,到底也只不过是一加一等于二的程度。
fantuankanshu.com
路鸣泽凝望着屠龙宝具,这把武器似乎勾起了他的回忆,人类真是一个奇怪的种族,他们的生命是如此脆弱,一百年就是几代人匆匆而过,火焰能夺去他们的生命,洪水也是地震也是疾病也是,从天上掉下来还会死,死了就什么也没了,不会茧化,也不会归来。
但就是这样脆弱又短暂的生命,却能创造出种种奇迹,他们的个体或许很容易消亡,但他们的思想和存活在这个世界的痕迹会通过种种形式留存,学生是老师的延续,孩子是父母的延续,病人是医生的延续,而每个人又是整个文明的延续。
其实人类个体有的弱点,那些所谓的劣根性,龙类的个体也有,而龙类个体的杀戮欲望,人类中不是也有那种漠视生命的杀人魔么?
在路鸣泽看来,人类和龙类最大的区别,不是杀戮欲望,也不是炼金和科学的道路区别。
而是时间。
短生种羡慕长生种的悠久生命,在他们的幻想中,假如自己能活一千年,可以完成所有的梦想,走遍世界的角落,阅读所有的书籍,品尝各地的美食,与每个有趣的灵魂邂逅,和相爱的人在月下相拥。
但是,孤独呢?
短生种永远无法理解长生种的痛苦。
那种大海般将你淹没到窒息的孤独。
有多庞大呢?
甚至庞大到了,通过血脉传承到每个后代的身上如同诅咒的程度。
也就是,血之哀。
你将亲眼看着你所热爱的,你所珍视的,你所痛恨的,你所怀念的,离你而去。
一次次的告别,没哟终点。
因为,你不会死。
这就是长生种的悲哀。
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理解的,无处安放的孤独。
所以龙类需要用一些什么锚定他們的精神。
或者是对于君主的忠诚。
或者是对于亲人的眷恋。
或者是对于权利的渴望。
他们必须偏执。
因为不偏执的人,早已在漫长的岁月中,选择了长眠。
谁能承受一次又一次的告别呢?
路鸣泽亮着黄金瞳,他威严的开口,那是属于龙类的语言,也是祂们用以沟通这个世界的钥匙,伟大的存在们借由此向这个世界下令。
这也正是小魔鬼此刻的所作所为。
他下了令,于是宝具的剑重新化为雾气,就算是混血种历史上最伟大的炼金大师在此也肯定要瞠目结舌,居然还有人能否定仪轨的结晶,这根本就已经超出了炼金的范畴,虽然在普通人看来炼金根本就是神迹,但其实并非如此,炼金看似神奇的表象下是严谨到齿轮咬合般的原理,因为不懂所以觉得神秘,正如在原始人眼中手机和飞机也是神迹那样,其实都是某种原理的利用。
真正的神迹啊,那是不讲道理,是随心所欲,是他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没有因为所以,只是因为他想,所以如此。
当然,路鸣泽肯定还没有到达全知全能的程度。
这个世界上也没有全知全能。
他只是在自己的领域内随心所欲。
小限度,有边界的随心所欲。
这就是,权柄。
小魔鬼轻轻的笑着,像是人来人往中对着夕阳里教堂剪影写生的画家,一大片白鸽扑簌簌的飞起来,他拿着笔。
新的宝具逐渐在他手下成型。
那是他为哥哥准备的,独属于路明非的,英雄之证。
最后一笔落下的刹那,浓雾向着虚线勾勒的轮廓内填充,新的宝具即将诞生,那是从未出现在屠龙历史上的器具,不是刀剑,也非冠冕。
宝具成型,浓雾散尽,寂静岭的使命也到此为止。
路鸣泽解除了最后的控制。
里世界与现世重叠。
他往某个方向投去目光。
在那里有一张正在缓缓燃烧的黄符。
“走了么?”
小魔鬼目光微闪。
这是什么技术,居然能接入他布置的仪轨,难怪之前没有发现洛女,她和其他的混血种不一样,包括路明非在内,所有过来参加铁王座试炼的混血种都真实的抵达了森特罗利亚,然后精神再经由仪轨的效果,被接引到了里世界的寂静岭。
洛女不是的,她的身体还在世界的某处,一个连路鸣泽也找不到的地方,她是使用了某种特殊的技术连接上了路鸣泽的仪轨,类似偷渡一样的方式闯入到了试炼的第三环。
路鸣泽能感应到,洛女偷渡的原理,是追寻着锚点然后降临。
至于她的锚点是什么?
小魔鬼看了眼好似沉眠的路明非。
是追着哥哥来的。
你们到底是谁?
实际上刚才路鸣泽是有机会抓住洛女离开的痕迹,一路追过去的。
毕竟有人都在自己面前燃烧黄符了,这么明显的动作,路鸣泽要还是看不出那也太奇怪了。
但小魔鬼就是没有追。
因为路明非还在蜕变。
炼体成非人,神异自生。
当里世界与表世界重叠,路明非回归,连带着他的真实修为也就同时开始了拔升。
神异即将诞生,就算路鸣泽对武道一窍不通,他也能看出哥哥此刻的状态有多关键,每一分每一秒每一次的呼吸,这个少年都在变强,那是生命层次上的跃迁,非人之后,武者就将彻底打破凡俗的囚笼,去往一个全新的天地。
或许在之前,路明非说他能对付青铜与火的臣属,是做好了付出代价的准备。
现在就不同。
小魔鬼很期待,蜕变完成的路明非,将到达怎样的高度。
而到时的哥哥,配合自己准备的英雄之证,等不及了啊,次代种带领的军队么,希望你们能让哥哥玩的尽兴。
当然,这种盛会,怎能少了观众呢?
路鸣泽饶有兴趣的想。
不知道那些幸运儿,都会是谁?
…………
汉高拿起名为命运的左轮。
萎缩的长有老人斑的手与那把工艺品般的炼金器具,形成鲜明的对比。
老人凝视着自己的武器,就像是在看他的情人。
“是这样啊。”
“辛苦了。”
汉高点点头,收回了左轮。
“真奇怪啊,我的老伙计。”
昂热咬着雪茄,居高临下的看他。
“你把自己的配枪交给了后辈,却唯独忘了给他唤醒活灵的钥匙,怎么,你已经老到这种程度了么?”
“谁知道呢?”
汉高无动于衷的说。
“比起这种事,你还不如关心关心自己的学生,好像,那位S级还在小镇里,没出来吧。”
半小时前,参与铁王座试炼的混血种突然出现在了小镇外面,随时待命的野战团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只是他们的工作从火力覆盖变成了战场急救。
密党和最高议会共同主持了善后工作,他们确认每个混血种的身份,一一比较,最终发现只少了一个人。
路明非。
显然,他还在小镇里。
而那个小镇仍然无法进入。
“S级啊,那可是个能让人放心把一切交给他的战士,我相信他。”
昂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