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裳之乱》 楔子 独自一人站在长庭的暗夜里,容子葭只觉皇宫里没了白日忙碌的喧闹,反而多了份冷清。移步行至梅树下,无意抬首一看,不知何时,树上的梅子已悉数变黄。 她曾听闻,每年梅子成熟时,江南便会下起连绵不绝的细雨,不眠不休,令人出行困难。每到这样的时节,出门便要撑起图案各异的油纸伞,遮挡漫天风雨。 没有来回不安地走动,容子葭只静静立于梅树下,等候那人的到来。忽然想起儿时夜间常听的打更人边打更边喊“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现下想到这一句,惹得她禁不住轻轻掩嘴笑。原来是宫里不知何时,也同江南梅雨时节那般,落了雨来。 用长长的衣袖轻掩朱唇克制笑意,容子葭终于在等上约莫一炷香的时辰,迎来了那人。 与容子葭年龄相仿的女子远远走来,走路似是没声没息,轻盈得很。她一袭暗红的宫女常服,手上撑一把墨绿色的油纸伞。 她打远处走来,入眼可见容子葭身上是平日宫女皆穿的素白衣裳,发髻上除了束发的素净钗子,并无其他。 她们是私自在入夜后会面,容子葭不敢提灯笼前来,仅那样俏生生地立于枝繁叶茂的梅树下,一丝一毫的松懈都不敢有。 回身见到是她来了,容子葭弯眉带笑,那双柔和的眉眼弯成好看的月牙状,站在原地待她上前,生怕惊动值夜宫人。 她加快步伐,疾步到容子葭身前,高举油纸伞替她带来一片晴朗夜空。“怎的出门也不知带把伞?白白地淋着雨,仔细若是生病了,该是凭白给这世间添一缕孤魂。” 此话听似刻薄,容子葭并不放心上,执过她的手。在大热天里,她的手居然带有丝丝凉意,不禁秀眉微皱。“细河,为何你的手在这炎热天气里,还是这般冰凉?上次我托弟弟求仪宾带给你的药,可是没有按时喝下?若是弟弟知道你这般不爱惜自己,又该挂心着急了。” 哪怕只是从容子葭嘴里单听到容尔罢了,细河也能低眉弯嘴略笑,并不多说什么。她这体寒是从娘胎里带来的,更何况少时在千万种毒物中长大,如何能根治这病症,久而久之,她早就习以为常。“今日在合乐宫,仪宾私下召见我,让我给你带样东西。” 听细河提到仪宾,容子葭面带愧疚,垂首盯着青翠的草地,声音轻轻的,“是我不争气,自从皇上带我进宫后,我就被皇后娘娘打发到长庭做宫女,竟有一年多未曾见到皇上。如此不能替仪宾分忧,真是无用之人,枉费仪宾栽培。” 听不得容子葭说这样的话,细河轻拍她手背,轻声细语地说着话,也不似安慰她,从衣袖里掏出一包东西向她递去。(.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子葭,仪宾命人给我们托话,明日即是皇后前来长庭挑选留用宫女的日子。不被选中的无用之人,自是要打发回原籍,得以嫁人。仪宾思前想后,心里觉得对不住我们。向我道若明日我们一齐未被皇上选中,便可出宫成亲,为人妻为人母,过上平凡百姓应有的生活。” 待她说了这些,容子葭更不是滋味,只能垂眼看素帕包裹着的东西来掩饰,“仪宾素来心善,他这样说,倒显得我们不晓得知恩图报。” 视线落到容子葭手上的东西,细河伸出右手替她细细解开,“这是仪宾送与你我二人的发钗,只当是给我们出宫的礼物,希望明日你我可插戴候命。” 仔细一看,容子葭见那发钗并无特别,只是钗头嵌着温润的白玉,触手生温,一看便知是极为贵重的礼物。 带着些许惊慌包上发钗,容子葭紧紧攥着,“容子葭这般无用,不曾想仪宾竟还送这般贵重的礼物,我如何消受得起?” 不知可是错觉,容子葭听得细河轻轻冷哼一声,不似她那般看重平阳仪宾送的发钗,“子葭说得对,话说得好听些,你不过是仪宾养在府里的一个歌姬,而我也只不过是仪宾出使郎国时寻来的舞姬罢了,我们哪里来的福气消受仪宾这样重的礼物。可仪宾也说了,这是他的一点心意,若我们明日不插戴,该是对仪宾不敬了。” 容子葭才不得不重新收好发钗,一时千般滋味。细河瞧她这般低眉顺眼,轻声叹息,“容子葭,今日午时,我随其他宫女送消暑的食物到合乐宫,回来的路上遇见公孙良了。” 听到公孙良的名字,容子葭蓦地抬头,定睛看细河的眼,生怕她是在骗她。“你,竟见着公孙大哥了?”为何她居然连一次都无法从远处偷偷地看他?“他,可还好?” 想来也是,她在暗长幽深的长庭深处做小小的宫女,而细河早她两年进宫,如今更是得以出入各大宫殿,如何是她能比的。 伸手抹去落在容子葭肩头的灰蒙雨丝,细河望进她澄澈明净的眸光里,“你们二人,问的第一个问题,尽是彼此。想来你心里,怕是除了你的公孙大哥,再无他人。不然怎会入宫一年多,再也得不到皇上召见?” 羞得容子葭低头看自己的鞋面,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细河忽的伸手去摸她垂在身后滑如绸缎的秀发,眼睛变得亮晶晶的。“容子葭,公孙良说,他在外面等你出宫,择日娶你过门。你,可开心?” “此话当真?”容子葭并未多想别的,脸上悦动的色彩看得细河微微愣神。 果不其然,她是打心底里开心呢。细河无奈点头作答,“只要你能平安出宫,这话还假得了?” 容子葭自然当了真,巴望着皇帝快些把她放出宫去。她似个孩子般握住细河冰冷的手,眼睛明亮透澈,“细河,待到我们一同出了宫,弟弟定会欢喜坏的。待到那时,我便让弟弟带你回你的家乡郎国,带你去你最想去的地方。我记得你说过,郎国藏着千娇百媚的风景,人只要往里面一站,心灵便会变得澄净许多。待你和弟弟暮年时,也可笑得满脸皱纹看你们的孙儿到河里采莲蓬,咯咯笑着捧回来献宝般让你们看。哪怕你们老得哪里也去不了了,弟弟也似初见时那般待你,这样可好?” 被容子葭描绘的美好生活吸引,细河轻舒眉头,眼睛有些湿润。转念想到什么,她匆忙收回思绪,不敢再看她,喃喃道,“如此甚好。” 话音一落,枝头有熟透的梅子,扑簌而落,掉到草丛里不见了。 说: (仪宾是明代对宗室亲王、郡王之婿的称谓,在此架空文中为借用) 第一章 长庭贱婢 还没进到合欢殿,杨太主早就听见殿中器具掷地有声,粉粉碎开的声音。(.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她随手在殿前拉过一名宫女,挡在身侧,担心万一被女儿狂扔乱物砸中。 小宫女也是害怕得很,适才皇后在气头上,拿起花瓶对准一名当值内监的头部就砸。内监当场头破血流,被人扶了出去。她不免抖着身子战战兢兢地举起双手挡住脸部,马上被杨太主训斥。 "你不过一卑贱女婢,能被皇后娘娘玉手轻扬的物件击中,此等恩典比同再造,怎么能抖成这样?你能得以庇护本太主千金之躯,不感恩戴德也就罢了,还敢这样贪生怕死举手遮脸?"杨太主故意扬声说话,希望能引起林银临注意,才推着小宫女一步一步行至皇后坐榻。 青沁眼尖,看到杨太主终于现身,朝林银临望去。 她果然伸出食指,恶狠狠地指着被当成挡箭牌的宫女大声斥责,"你真是大胆!你护着这张脸做什么?难不成你也要学了那长庭贱婢,投怀送抱,魅惑君上吗?" 青沁心领神会地接过她手里的玉器摆件,放回原处,微扬下巴向小宫女使一个眼色。 小宫女颤巍巍地跪倒在地上,"皇后娘娘息怒,奴婢不敢。奴婢丑颜,如何比得上皇后娘娘的倾城美貌。长庭贱婢装模作样,人神共愤,奴婢是万万也不敢学她的小人行径。" 胡乱砸一通殿内的各项摆件,林银临怒气消了大半。又见杨太主来到殿中,本该消气的,"临儿,看在她护着母亲入殿的份上,打发她下去就是了。" 杨太主走向皇后坐榻,青沁出声说道,"还不快退下,是让太主和皇后看了心烦吗?" 小宫女刚调来合欢殿,一直耳闻这位皇后喜怒无常,却不知道这么快霉运就降临到自己头上了。"诺。" 她躬身要退出去,却突然被林银临喊住,"等等,你抬起头来。" 看来这小宫女命犯太岁,逃不过了。林银临打量她梨花带雨的小脸蛋,还真是有那么几分姿色。她记得合欢殿中全都是她亲自挑选的无姿色宫女,这是打哪来的?"还说不敢学了长庭贱婢的卑劣行径!打扮得这般花枝招展,是要循了她招蜂引蝶吗?" 说着她从坐榻边的案几上拿过精美匕首拔出来,杨太主要被这个宝贝女儿折腾得头疼,"别再胡闹了,临儿。你再这样,母亲可就不管你了。" 林银临哪里肯听她的,走下铺有正红色地毡的殿内石阶,对小宫女拔刀相向,"本宫就是要刮花她的脸蛋。" 嘴上说着让她别再胡闹,杨太主却是站着不动,只想等她把最后一通火也一并发泄出去。 小宫女只能在殿门扑通又跪下,连连讨饶,"皇后娘娘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求皇后娘娘饶命。" 她的泪水如断线珍珠扑簌落下,林银临哪里想看这个,步步紧逼。"本宫哪里要你性命了?哭成这鬼样子,是要给谁看?" 第二章 她不是死了吗? 未入合欢殿,杨太主早已听见殿中器具掷地有声。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随手在殿前拉住一名宫女,挡在身侧,担心万一被女儿狂扔乱物砸中。 小宫女也是怕极了,适才皇后气头上,扛起花瓶对准一名当值太监的头部就砸,当场头破血流,被人扶出去。她不免抖着身子战战兢兢地举双手挡住脸部,登时被杨太主训斥。 “你不过一卑贱女婢,能被皇后娘娘玉手轻扬的物件击中,此等恩典比同再造,如何能抖成这样?你能得以庇护本太主千金之躯,不感恩戴德也就罢了,还贪生怕死举手遮脸?”杨太主故意扬声说话,引起林银临注意,才推着宫女一步一步行至皇后坐榻。 青沁眼尖杨太主终于现身,朝林银临望去,她果然伸出食指恶狠狠地指着被当成挡箭牌的宫女大声斥责,“你真是大胆!你护着这张脸做什么?也要学了那长庭贱婢,投怀送抱,魅惑君上吗?” 心领神会地接过她手里的玉器摆件,青沁放回原处,微扬下巴向小宫女使了眼色。 小宫女颤巍巍地跪倒在地,“皇后娘娘息怒,奴婢不敢。奴婢丑颜,如何比得上皇后娘娘倾城美貌。长庭贱婢装模作样,人神共愤,奴婢是万万也不敢学她的小人行径的。” 胡乱砸一通殿内的各项摆件,林银临怒气散了大半。又见杨太主来到殿中,本该消气的,“临儿,看在她护着母亲入殿的份上,打发她下去就是了。” 杨太主走向皇后坐榻,青沁出言道,“还不快退下,是让太主和皇后看了心烦吗?” 小宫女刚调来合欢殿,早就耳闻这位皇后喜怒无常,却不知这么快霉运就降临到自己头上。“是。”躬身要退出去,却被林银临喊住,“等等,你抬起头来。” 看来这小宫女命犯太岁,逃不过了。林银临打量小宫女梨花带雨的小脸蛋,还真是有那么几分姿色。她记得合欢殿中全都是她亲自挑选的无姿色宫女,这是打哪来的?“还说不敢学了长庭贱婢的卑劣行径!打扮得这般花枝招展,是要循她招蜂引蝶吗?” 说着她从坐榻边的案几上拿过精美匕首拔出,杨太主要被这个宝贝女儿折腾得头疼了,“别再胡闹,临儿。你再这样,母亲可就不管你了。” 林银临哪里肯听,走下铺有正红色地毡的殿内石阶,对小宫女拔刀相向,“本宫就是要刮花她的脸蛋。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嘴上说着让她别再胡闹,杨太主却是站着不动的,只想等她把最后一通火也一并发了。 小宫女只能在殿门扑通又跪,连连讨饶,“皇后娘娘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求皇后娘娘饶命。” 她的泪水如断线珍珠扑簌落下,林银临哪里想看,步步紧逼。小宫女吓得拼命磕头,这节骨眼上青沁忽的跑过来,“娘娘,为了区区一个小宫女,犯不着脏您的手,奴婢来就是了。太主好不容易进宫看您,哪能轻易让这贱蹄子坏了母女相叙的气氛。” 话音一落,青沁捡起地上的碎片,对准小宫女的左脸划下去。她都来不及惊呼一声,脸上顿时现出一道口子流出鲜红血滴。 青沁又转身接过林银临手中的匕首,弯腰拽着小宫女的手腕出殿,“还不快随我出去,省得污了两位主子的眼。” 鲜艳血滴落在亮眼的地毯上,与红色地毯合为一体。林银临才回身提着裙摆撒着了,“母亲,你怎么才入宫来!你知不知道,皇上不顾出宫典上几千人的目光,抱贱婢在怀扬长而去了!” 杨太主左找右找只有皇后坐榻是干净的,拉着她的手坐下,“母亲来,就是要和你说这件事。” 扭捏推开杨太主握着的手,林银临嘟嘴佯装斗气,“我定不是母亲亲生,不然怎会拖到这刻才入宫。” “这还不是都怪你!要是你亲自主持出宫典,她早就随大批宫女出宫待嫁。现下哪还会有机会让皇上认出,得以翻身!”杨太主又去抓她的手,厉声抱怨她的失误。 林银临委屈地看她一眼,在母亲面前不再自称本宫,“这出宫典是皇上自己钦点,从未问过我,我为何要替他做这费力不讨好的苦差事!一年前她被带进宫,是你和我说把她打发到长庭染坊。染坊烈日曝晒,终日劳作,她那样的身子骨不出百日,便会劳死累死。时日一长,皇上也没再提起她,更别提再去见她了。之后染坊走水,有人来报多人毙命,其中便有容姓宫女。哪知,死的竟然不是她!她,居然没死!” 拍手安慰她,杨太主举起食指轻掩她的唇侧,“张口闭口就是死死死,你如此尊贵的身份,也要屈居与一介舞姬相提并论吗?” 林银临更气,扭脸不再看她,“皇上就是忘了当年的誓约,他也不想想是谁让他登上帝位,君临天下的!前不久下了一道破圣旨要缩短朝廷后宫的用度,早已惹得朝臣不满。如今又这般明目张胆地借组建期林军的名义整顿后宫,他这样做,明摆着是想要逼我下这后位,好借花献佛讨那贱婢的欢心。” “这就是了。”杨太主收回手,“你只要记着,这帝位是我和你父王助他所得。哪怕你父王年初已逝,可你祖母却还健在。既然这皇位,我能拱手送他,也就能以同样的方式拿回来!” 林银临得了母亲信誓旦旦的保证,笑靥如花地转头靠进她怀里,“母亲,皇上就是看我父亲不在了,以为我好欺负。可我知道,只要有你和祖母在,就不会舍得我受委屈。但你可不要真的说服祖母夺了他的帝位,女儿只不过是看不过他凡事都不找我商量。” 这个女儿从呱呱坠地,就被他们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各种宝贝地疼惜着。 杨太主哪里舍得她受一丁点的委屈,“母亲明白,若不是你当年非他不嫁,当今端坐在这龙椅之上的人,便不会是他,而是......” 不想听杨太主说出至今依然耿耿于怀的名字,林银临摇着她胳膊,“母亲。” 杨太主笑应,“临儿放心,你祖母有的是法子对付他。” 第三章 长生殿 韩敖抱她头也不回地离了出宫典,容子葭就被安置在这处不知名的殿宇中,他不知去往何处。 殿宇内空旷无人,殿外长廊垂挂的卷帘给风吹过,帘端的玉坠发出叮咚作响声。她在殿内也听得清楚,若是往时听见,也会觉着悦耳动听。可如今,容子葭心急如焚,若泉水叮咚的响声只会加深忧虑,不是乐章。 期间有陌生宫女端来食物请她食用,容子葭却毫无胃口,显然殿中的人全被韩敖屏退,她不知下一步,他会怎么做。“请问姑娘芳名?可否告知我这是哪儿?皇上尊驾何处?” 饭食全都放在桌上,宫女直身对她颔首,稍作寻思。容子葭此刻和她一般身份,她还不是需要自称“奴婢”的时候,于是轻答,“回姑娘的话,我是针绣房的宫女如是。适才往御膳房领取房中所需食物,高总管见了叫我给姑娘传食。这是皇上寝宫天麟宫的偏殿,我也不知皇上现在何处。” 一五一十地说出高总管教她说的话,如是不敢多做停留,退后三步正欲转身离去。 殿中并无梳妆台,更无任何发钗可供她使用,她的一头秀发仍散于身后,容子葭忙道,“如是姑娘,请留步。” 她上前微微低首,“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可否请姑娘借我一支发钗做挽发用?” 如是抿嘴轻笑,颔首隐藏笑意,“是如是疏忽了。”毫不犹豫地从宫女长梳的双角发髻左侧取下一枚发簪,不难看出螺髻清晰秀雅,“我只有这个发簪,还请姑娘不要嫌弃。” 虽说没有仪宾托细河带给她的玉钗精雅细致,却也是巧夺天工的梅花簪子。容子葭随手把长发自身后团成一团,斜斜插上发簪固定,“多谢如是姑娘,我要如何才能还给你?” 已经有人在殿外招手示意她快快离去,如是笑,“那,就下次见面姑娘再还我吧。” 走了两步,她又忧心容子葭不肯进食,指着桌上食物,动手做进食的动作,笑意谦谦,“姑娘记得吃些东西,不然我可就白跑一趟了。” 容子葭让她的神情逗起笑意,弧度凝在嘴角,目送她出殿,回身拿起筷子,勉强吃上几口。 韩敖进到长生殿,只见文太后正陪着太皇太后在悠闲下棋。长生殿掌事姑姑苏姑姑在一旁轻轻扇动团扇,替太皇太后驱热。 “孙儿给祖母请安,愿祖母长寿安康。”韩敖压着心中怒火,先给太皇太后请安。 随后他转向文太后,“儿臣不知母后也在长生殿,同给母后问安。” 文太后摆摆手,“免了,我来陪你祖母下下棋,解解闷。” 太皇太后只专注于棋盘,苏姑姑只好在她耳旁细语,“太皇太后,皇上来给您请安了。” 手上黑子终于落下,太皇太后才抬了眼,“皇帝来了。你帮哀家瞧一瞧,这盘棋是你母后的白子赢了,还是哀家的黑子险胜?” 韩敖上前低眼一看,黑子已经把白子团团围住,显然是大获全胜,何来的险胜一说?他却不肯轻易说出是她赢得漂亮,知她是在暗示他其他的话。 所以他只夸一句,“祖母真是好棋艺。” 还是文太后朗朗一笑,“母后棋技高超,把白子杀的片甲不留,臣媳输得心服口服。” 太皇太后高兴地调整坐姿,抬起胳膊,苏姑姑忙收起团扇要去扶她。她却不动,文太后状若无意,只是笑着。 等韩敖过来亲自扶她,太皇太后才起身,“太后不是为了让哀家开心,故意输给哀家的吧?” 苏姑姑作势要扶文太后,文太后没有依着她离开棋桌,也没有依靠合乐宫的掌事女官佩姑姑的搀扶,而是自己起了身,“臣媳的棋艺还是母后所教,徒弟如何赢得了师父?” 到坐榻摆袖坐下,太皇太后眯眼笑言,“皇帝这样气急败坏地来找哀家,所为何事啊?” 不过站了一会,韩敖就觉长生殿犹如蒸笼,又因他着急过来,额上已出薄汗。文太后不动声色地接过佩姑姑手里团扇,立在他身侧假意给自己扇风。阵阵凉风袭来,他才不至于过热。 “真是对不住皇上,这长生殿响应圣意,夏日不再使用冰块于殿内散热。不知皇上来的这般急,消暑的东西都没来得及摆上。苏姑姑,还不快让宫人把冰块搬进来,免得圣体受损。”太皇太后说的轻描淡写,却听得韩敖气不到一处来。 “祖母年事已高,本该安享晚年。孙儿曾吩咐过各司各房,长生殿用度如常,不得私自克扣。”韩敖再怎么想大刀阔斧,夜国都是以孝治天下,怎能亏待太皇太后? 苏姑姑正欲答话,太皇太后自己道,“那怎么行?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更何况哀家是历经四朝的老人。哀家深知皇上想要整顿奢靡之风,励精图治。既然无法在思想上与皇帝保持一致,那就只能在行动上略表一二。” 看这情形,太皇太后显然是想要给他下马威瞧瞧了。文太后心有余而力不足,又不敢擅自插话,摇在手中的团扇是梅花图,随着她摇动看的不甚明晰。 韩敖顺着她的话往下接,“孙儿得祖母如此支持,何愁夜国风气不治?只是孙儿有一事不解,祖母叫人给孙儿传的话,当作何解?” 还是太过年轻气盛,只说了不过几句,就忍不住开门见山。太皇太后并不觉得韩敖站着,她坐着,气势上输了他。“皇上天资聪颖,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 文太后摇扇的动作停下来,借助扇面微遮对他使眼色,韩敖却无动于衷,“孙儿有许多不解,其一,组建期林军一事,已在廷议通过,祖母也答应孙儿不过问,为何派国舅爷前去争夺三大统领之职?其二,祖母向来喜欢好事成双,出宫典提早举行虽不合宫规,却不违情理。宫中冗人冗费,早该裁减宫女,为何私下暗许皇后不主持出宫典?其三,今日早朝,朝中大臣异口同声提出请祖母垂帘听政,美其名曰匡扶夜室。孙儿敢问,这又是闹得哪一出?” 第四章 连连声讨 文太后朗朗一笑,"母后棋技高超,把白子杀的片甲不留,臣媳输得心服口服。(.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太皇太后高兴地调整坐姿,抬起胳膊,苏姑姑忙收起团扇要去扶她。她却不动,文太后状若无意,只是笑着。 等韩敖过来亲自扶她,太皇太后才起身,"太后不是为了让哀家开心,故意输给哀家的吧?" 苏姑姑作势要扶文太后起身,文太后没有依着她离开棋桌,也没有依靠她合乐宫的掌事女官佩姑姑的搀扶,而是自己起了身,"臣媳的棋艺还是母后所教,徒弟如何赢得了师父?" 到坐榻摆袖坐下,太皇太后眯眼笑着说,"皇帝这样气急败坏地来找哀家,所为何事啊?" 不过站了一会,韩敖就觉长生殿像是蒸笼,又因为他着急过来,额上冒出薄汗。 文太后不动声色地接过佩姑姑手里团扇,立在韩敖身侧假意给自己扇风。阵阵凉风袭来,他才不至于过热。 "真是对不住皇上,这长生殿响应圣意,夏日不再使用冰块于殿内散热。不知皇上来的这般急,消暑的东西都没来得及摆上。苏姑姑,还不快让宫人把冰块搬进来,免得圣体受损。"太皇太后说的轻描淡写,却听得韩敖气不到一处来。 "祖母年事已高,本该安享晚年。孙儿曾吩咐过各司各房,长生殿用度如常,不得私自克扣。"韩敖再怎么想大刀阔斧的改革,但夜国都是以孝治天下,怎能亏待太皇太后? 苏姑姑想要答话,太皇太后抢了先,"那怎么行?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更何况哀家是历经四朝的老人。哀家深知皇上想要整顿奢靡之风,励精图治。既然无法在思想上与皇帝保持一致,那就只能在行动上略表一二。" 看这情形,太皇太后显然是想要给他下马威瞧瞧了。文太后心有余而力不足,又不敢擅自插话,摇在手中的团扇是梅花图,随着她摇动看的不甚明晰。 韩敖顺着她的话往下接,"孙儿得祖母如此支持,何愁夜国风气不治?只是孙儿有一事不解,祖母叫人给孙儿传的话,当作何解?" 还是太过年轻气盛,只说了不过几句,就忍不住开门见山。太皇太后并不觉得韩敖站着,她坐着,在气势上输给他。"皇上天资聪颖,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 文太后停下摇扇的动作,借助扇面微遮对他使眼色。 韩敖无动于衷,"孙儿有许多不解,还请祖母指点一二。其一,组建期林军一事,已在廷议通过,祖母也答应孙儿不过问,为何派国舅爷前去争夺三大统领之职?其二,祖母向来喜欢好事成双,出宫典提早举行虽不合宫规,却不违情理。宫中冗人冗费,早该裁减宫女,为何私下暗许皇后不主持出宫典?其三,今日早朝,朝中大臣异口同声提出请祖母垂帘听政,美其名曰匡扶夜室。孙儿敢问,这又是闹得哪一出?" 第五章 比谁活得长!(一) 静静听他声讨,太皇太后怎会不知韩敖设立期林军的本意是为了平衡期门军和羽林军的力量。(.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至于垂帘听政一说,她还是头一遭听到。 她冷声厉问,“还有呢?” 文太后自身后微扯他的龙袍,韩敖哪里还能分神理会,“还有一事,容子葭是朕要留下的。太皇太后为何不许朕赐她封号,予她殿宇?” “很好。”太皇太后收起笑意,“既然你连问哀家这么些,那哀家就先问一问你。自夜国建朝以来,后宫制度比照两汉,却也没有生搬硬套。历来挑选后宫嫔妃,都是张榜昭告天下。百姓家的女儿若想成为天子的女人,合乎要求的适龄女子都要参加采选。先入宫当上家人子,学习宫规,有朝一日得到皇帝恩宠,才可授予封号。这容子葭既不是什么朝中大臣之女,不是附属国进献的美人,也不是兄弟国维系友好关系前来和亲的夫人,更不是正规渠道采选入宫的家人子!她不过是人奴之女,连寻常百姓都算不上!如何担得起你在出宫典上就不顾体面的横抱在怀,大封昭仪,还位居四大昭仪之首,单独赐给大殿宇。我这老太婆倒是要问问你,是她容家男儿在边关立下赫赫战功了,还是她为大夜国诞下一儿半女了?请你告诉哀家,这是哪一条律例准许你这样做的?” 说到底,太皇太后还不是避重就轻地回绝了他。(.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韩敖不想再忍让,上前一步。 文太后急忙压下韩敖要摊出的手掌,他隐在宽大袖口中握成拳。“母后说的极是。这皇上年轻气盛,说话难免有欠思量,还请母后不要放在心上。” 轻移半步,她侧挡在韩敖身前,刻意隐去他要跨出去的大半身子,“敖儿虽已行过冠礼,却并各位先帝那样大的本事,母后让他临朝处理国家大事,本就高估了他。如今哪能再因为区区一个宫女,再惹您烦心分神。这事不如就由臣媳做主,母后觉得如何?” 文太后句句指向韩敖的不是,太皇太后却还耳聪目明,怎么不知他的不甘?却故意问,“哦?那你说,要如何处置啊?” 心中所想,文太后道,“传哀家懿旨,留用宫女容子葭,暂封顺常,位同上等家人子。即日起入乌衣巷与上等家人子一起学习礼仪宫规。一日不过终试,终不可为天子妃。” 一直静候在文太后身后的佩姑姑眼疾手快地站出来,“诺,奴婢这就去传太后懿旨。” 不等太皇太后说什么,她快步出长生殿,与候在殿外的高英打了个照面。 高英想拦又不敢拦,佩姑姑也急了,掀开他的碍眼拂尘,“你要是真心为皇上好,就随我去传太后懿旨,你在场,不敢有谁质疑。” 让佩姑姑提了警醒,高英浑身一激灵,他还真是有欠考量。 匆匆跟佩姑姑去天麟宫偏殿,终究是历练少,他去的路上小心翼翼低问,“佩姑姑,可是皇上和太皇太后起冲突了?” “碎嘴的奴才!这也是你可以胡乱打听的?常日里的机灵劲都给狗吃了?”佩姑姑瞪他一大眼,没有停下来。 说了两句又怕他不长记性,佩姑姑反手扯他的拂尘,“你还知道害怕!适才怎的也不知拦着皇上,等太后回合乐宫再行商议?如今闹到长生殿的明面上来了,太后要是不在场,你就是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吓唬的高英冷汗渗渗,不敢还嘴,“佩姑姑训斥的是,容姑娘还在天麟宫偏殿,未曾离开。” 第六章 比谁活得长!(二) 文太后言语上左右阻拦他向太皇太后问出个究竟,韩敖只能败兴而归,拦住他想要回天麟宫截下容子葭的步子,“敖儿,你赔哀家回合乐宫一趟吧。mianhuatang.info母亲想和你说说体己话,这半年来你忙于国事,许久不曾陪母亲共进晚膳了。” 又重演了一次一年多前,他从仪宾府带容子葭回宫后的相似场景,韩敖气自己无用。一进合乐宫,他悉数说出心中不满。“母亲,这究竟是韩家的天下,还是她杨氏一族的江山?” 吓得文太后掩嘴示意他轻声说话,命人掩上宫门,“这样的傻话,在母亲这里说说也就罢了。到了太皇太后跟前,是万万只言片语都不能提的!记住了吗?” 把她眼中的恳切看得一清二楚,韩敖不甘心地握住文太后的手,“是儿臣无用,竟让母亲活得如此窝囊!这皇帝还不如不当!” 后一句话惹得文太后禁不住动气,一本正色,“皇帝这话可就错了!既然这龙椅是你的,那你不但要坐,还要坐稳了!” 韩敖唤一声“母亲。” 文太后想起当年的血雨腥风,历历在目,“你父亲是太上皇长子,无奈英年早逝,我们孤儿寡母无依无靠本想守着长郡这块封地终老。先皇不得太皇太后宠爱,却因是嫡子,不得不依循传嫡不传长的规矩得以登基。可惜膝下无子,太皇太后寻了机会让他立最宠爱的小儿子为太子,弟袭兄位,本也无可厚非。无奈前太子命薄,早于先皇西去。太皇太后只当是先皇逼死的他,一辈子都生先皇的气。只半年,先皇随之驾崩。夜国剩下的子孙中,轮上你为皇称帝的机会本不大。冥冥之中,得益于前太子遗落民间的世子久寻无果,国不可一日无君。又蒙太皇太后爱女杨太主生了与我结亲家的心思,才顺风顺水捡了便宜。算起来,你五岁登基为帝,现今已有十九年。这期间,多亏你祖母和你年初故去的姑父力保,才不至让虎视眈眈的乱臣贼子得逞。” 随文太后来合乐宫,不是要听她翻这些旧账来提醒他这帝位是怎么来的。韩敖生了不耐烦,刚在长生殿吃瘪,不想到这还被耳提面命,轻轻叹了口气,“母亲,你说的这些,儿子都铭记在心。可儿子想当的是大夜国入主四海的帝王,而不是杨氏一族的傀儡皇帝!” 说了这么多,她何尝不烦?文太后摇头,目光如炬,“叹什么气?母亲说这些,是想要你明白!既然他们都想操控你,那我们就和他们比一比,看谁活得长!” 一席话惊醒梦中人,韩敖恍然大悟地盯着文太后猛然圆睁的双眼。他的母亲,一生忍气吞声。太皇太后和杨太主说往东,她不敢往西。她们说一,她不敢说二。不曾想今时今日为了他,也能积攒平生的勇气,说出这样的话给他听。 “母亲所言甚是!是敖儿糊涂,操之过急了。”韩敖意识到她的手微微抖着,忙伸手去裹住她的手心手背,“儿子又让母亲担惊受怕了,是儿子不孝。” 文太后依着他的支撑缓缓摸到坐榻坐下,“现今我们所能做的,只有等。等到天凉好个秋,雪花满白头,还有什么人能做施展你抱负的绊脚石?” 第七章 天地的中心 细细地想一想,韩敖似乎明白太皇太后为何单单针对他赐封容子葭这件事。[.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林银临是当朝皇后,又是太皇太后最宠爱的外孙女。她这个皇后十四岁未行及笄便与他大婚,婚后一年才到及笄礼。他与她同岁,只比她年长五月,那时也还是弱冠少年。 他饶有兴致地端坐于姑母姑父的主位左侧,记得她在女官的引导下柔发披肩,踏着笙乐缓缓走来。及笄之年的林银临,娇俏可爱,并不似今日这般骄横跋扈。 转眼大婚已有十年之久,林银临却始终一无所出。太皇太后忧思她的外孙女势单力薄,力荐杨家女儿杨木子入宫,眼下已有三年,却还只是个美人,长居木子轩。 按照太皇太后的想法,他所看中的容子葭,一无家世,二无背景,以何为支撑,能身居高位? “母亲,这后宫中的妃嫔,全都是太皇太后和皇后替朕选的。(.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容子葭,是第一个朕自己做主留下的。不瞒您说,一年多前在仪宾府中高台见她翩翩起舞,踏歌而来,朕就喜欢上了她。她知晓朕的抱负,明白朕的苦闷。她是好女子,朕定不能亏待了她!”韩敖明了文太后传达给他的意思。 他已经熬过了一个十九年,还有许多个十九年。但她和她们,怕是快没有多少个十九年了。 换句话说,宫中的这群妃嫔,可全都是她们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文太后哪里不懂?她的儿子,竟无法选择自己心爱的女人在身畔作陪,这也是一种悲哀。(.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皇上,你该知晓,后宫妃嫔的死心塌地,也是你笼络朝臣的重要手段。容子葭,她不过是皇上在姐夫的仪宾府中邂逅的一名平凡歌姬。皇上一时无心带回宫中留作宫女用,此外,她现今什么都不是。你也没有理由,似允皇后华裳覆肩那般,诺她共赏这片秀丽山河。”有些话,她不便说的太过直白。 韩敖沉重地点头,算是无声答应她的暗义。松开文太后行至窗前,他望见窗外是漫天繁星,合乐宫的庭院,寂静无声。“朕明白了。” 陪同佩姑姑安置好容子葭,高英又急慌慌地跟佩姑姑回合乐宫迎韩敖回宫。主仆二人走到三宫六院的主心轴,韩敖停下站在路中间,“高英,朕终有一日,会成为这天地的中心,你信吗?” 高英只顾着想韩敖问起容子葭的安排,他要怎么应答,突然被这么一叫,下意识地“啊”一声。 回过神高英作势要跪,以为韩敖会拦住他,却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他在原地说着,“皇上乃是天命所归,本就是这天地万物的中心。” 韩敖猜得出他顾虑的地方,不想听他拍马屁,“其他的朕不管,朕只希望,容子葭学习礼仪宫规结束后的考试,顺利通过。” 那样,她才能有机会晋升到更高的妃嫔级别,他才能顺理成章地给她更多。 新阳公主醒得早,一如往常到庭中修剪花草。炎炎夏日的早晨,露珠泫然欲滴,倒也娇俏可爱。 吩咐女仆各自散去忙活,新阳公主不用回头看脚步声的主人是谁,手里的剪刀却不曾慢下,剪下的花枝置于筐中。“公主为何不多睡一会?夏日天亮的早,怕是帘布太薄,扰了公主的清梦?不如我命人去换一批厚重布帘,好让你多睡些时候。” 嘴角带笑回身,新阳公主不得不回身看他,“昨夜仪宾不曾回府,我便知你是为皇上组建期林军的军费奔走。这个时候回来,是有好的起色了吗?” 她正在修建的是一盆上好兰花,这还是他出使郎国那年,郎国丞相所赠,如今新阳公主也养得花好可人。 温谦稍作思考,“不知公主所指的好起色,是何种程度?” “仪宾用过早膳了吗?”新阳公主却不急着回答他的反问,剪下的兰花叶不同于别种兰花又扁又长,而是直硬如剑,藏在她纤纤五指中,更是衬得她手指柔若无骨。 第八章 夫妻晨话(一) 弯身挑拣筐中长叶,温谦只见全数是泛黄的垂死枯叶,“晨间在期林军营,已和国舅爷一同用过。” 他有意无意地接过新阳公主握在手中的兰花叶,投入筐中。竹筐编制的极好,用的是湘妃竹,纹络紧密清晰,不愧是出自能工巧匠之手。 端量许久兰花盆栽,她无意问一句,“林国舅才从南郡回来,就如此迫不及待地搬入期林军营了吗?” “可不就是心急如焚地搬进去了。”温谦是笑着说这句话的,“林国舅明明是读书人出身,若要入朝为官,也还是文官。如今却要管理天子兵卫,争当三大统领之首的中郎将。” 仔细端详修剪的花枝是否耐看,新阳公主莞尔一笑,“那卫尉和校尉都是何人当任?” 管家吩咐府中丫鬟一盏茶后来收拾新阳公主修建下的各色花枝,远远瞧见他们夫妇正在交谈,转身挥退。 温谦接来她不用的剪刀,拾起一侧的厚布擦拭。擦干净后他把锋利的一面摊在掌心,又拿长布条一圈一圈地包裹严实,才放在竹筐之中。“公孙家的三公子良是卫将军,至于我们府中出去的容尔,则是三大统领最末位的校尉。期林军区区五千人,我温谦还是养得起的。只是如此数目,何以同期门军羽林军三万人抗衡?” 新阳公主笑转回身,“别的暂且不说,以容尔的武功胆识,仅仅一个期林校尉,确实是委屈他了。至于公孙家的三公子,不顾公孙夫人的反对,毅然从北部边关回京听从皇上差遣,也是忠心可鉴。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组建期林军之前,韩敖来过仪宾府问她的意见。新阳公主只顾左右而言他,后来韩敖忍不住问,“皇姐就不想问问,朕的意思吗?” 新阳公主只给他添酒,“且不说皇姐已经嫁为人妇,也不说夜国帝眷不得议政。只说皇帝才思打小就比我好,这样的事如何会拿不定主意?今日来,不过是想要借我的口说出来,以坚定你的决心罢了。皇上早就有自己的想法,不是吗?” 韩敖抚膝哈哈大笑,“知弟莫若姐,母后总是夸你是她的解语花。朕少时还不信,只当母后只宠你,不疼朕。现下看来,朕该谢谢母后,替朕教养出这样好的姐姐来。” 期林军是韩敖广征夜国东西两部良家子,且能骑善射者入军营。他这是要强化自己的贴身近卫,防患于未然。他之所以妥协答应让林国舅为期林军三大统领之首,也不过是权宜之计。若他不答应,恐怕这期林军会以最快的速度消失。 温谦随着新阳公主的目光望去,她是在看花园尽头的高台。那是仪宾府中来贵客时,歌姬舞姬表演曲目让贵客欣赏的地方。 高台依旧高高伫立在那里,只是府中歌舞姬已经转去别的地方日夜训练,“一年半前,容子葭便是在那高台上浅唱起舞,被皇上青睐带回宫中的。如今,景物依旧,而已物是人非。” 忆及此处,新阳公主眸中泛过笑意,浑然天成的华贵,“我还记得,那日正是云霞满天,光彩夺目。在绚丽晚霞笼罩之下,子葭在那高台之上,清浅唱着《卿云歌》。浅蓝水袖翻转如云,俏丽容颜忽隐忽现,眼波流转,夜莺声声,惊艳了府中景色,也扰乱了一国之君的心弦。” 温谦随之勾嘴似笑,“后来皇上同我说,从未听人把《卿云歌》唱的如此至善至柔。还说子葭传递给他的是天下太平,四海安定的美好愿景。这也正是他所希望的,向来......” “上善若水。”新阳公主笑着接过话。 第九章 夫妻晨话(二) 新阳公主还记得,韩敖听罢容子葭的唱曲,赏毕她的舞姿,点脚飞至高台之上,吓得一种舞姬纷纷跪地山呼万岁。 她的皇弟长身玉立,已经长成顶天立地的帝王,也是世间少有的好男儿。他沉着询问,“你是如何理解,日有光华,弘于一人?” 他突然发问,容子葭不慌不忙。她拢手于袖,额覆手背,盈盈跪拜,“民女只会吟唱此曲,却不甚明晰个中意味。但却也懂得,皇上乃天子,九五之尊,众望所归。只您一人便可汇聚天下光华,能使国家君臣团结,政治清明,山河犹在,国泰民安。” 她的皇弟那时正是最为烦闷的时候,郁郁不得志,前朝后宫,全都是杨氏一族的人。他听了这话,若有所思,忽然扭头看向她,她便笑着对他点点头。 之后他弯腰执起容子葭的手,“你可愿随朕回宫,见证这片秀丽江山,如何聚在天子之手?” 容子葭久久不愿起身,温谦在她身侧紧张地大气都不敢出,只当是他担心惹怒这年轻帝王,她朝他摇首浅笑。“夫君多虑了,弟弟轻易不会说这样的话。向来,花开堪折直须折。” 果不其然,温谦就知道,她的弟弟,轻易不说任何承诺。因为即使说了,也无法如期兑现。 容子葭依循韩敖的虚扶,款款起身,盈盈再拜,徐徐说了一句话。 日头升的高,人站得久了,难免微微发汗。夫妻二人说到这份上,温谦再不提,则会显得过于遮掩,“公主,你说,是我错了吗?” 新阳公主笑而不语,突然又走回那盆开的极好的兰花前,徒手扯下旁开的一株兰。 这一举动惹得温谦疑惑,这盆建兰花期长,一年可达六次之多。所以常日里新阳公主最为宝贝,从来都是亲自打理,怎会舍得折下开得好的花枝来? “仪宾是不是想问问我,为何要折下这朵兰?”新阳公主状如随心所至,不似刻意为之。 折断的建兰迎风而坠,香味浓郁,花瓣状如竹叶,更有点丝红斑点缀其上,惹人怜爱。 浅绿黄色花朵,衬得新阳公主的素手越发纤纤,“这个花盆就这般大小,只有这般大小,所供给的土壤和养分自然就没有那样多。别的花枝要绽放,自然就要分夺有限的养分。若是我不折断这旁枝末节,任由它与主株争夺养料,过不了几日,便会你死我亡。这是我心爱的花,若我还想看到它四季常开,只能狠心折断本也能开得好的。” 一席话听似不过是在讨论她做出这个举动的原因和目的,落在温谦耳中,却是别番道理。“听夫人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一盆兰花尚且如此,更何况风云诡谲的前朝后宫。” 不舍得把折下的建兰花枝丢弃在竹筐中,新阳公主拈在手中,想拿回房里插在细口青花瓶中,“我许久不曾入宫给祖母和母后请安,仪宾可记得有多久了?” 温谦起初还真是担心新阳公主不过问这件事,却也知她素来心善,定然见不得从这府中出去的人,枉死宫中。“若是我没记错的话,怕是已有三月有余。” “既然这样,这两日我就呈碟让宫人通传,入宫一趟。”她这样说,温谦才不至于分心再管宫中的事。 只要她肯进宫求情,就意味着容子葭暂时不会死。 不然,太不值当。 第十章 下马威 见过诸位教习姑姑,容子葭被单独安排住在一间房间。 乌衣巷的掌事姑姑雪吟姑姑进了门,把她上下打量一番,发现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怎么就能导致三宫主子这么为难? 不再多想,雪吟姑姑对她欠身说道,"容顺常,既然入了这乌衣巷,还请您忘却之前的种种可能,踏踏实实的,跟奴婢学好宫规礼仪,顺利通过终试。除却这个,再也没有什么能让你光明正大地出这乌衣巷的大门,端端正正地稳占天子妃的位置了。" 容子葭无从适应资历深的姑姑对她行礼,两年以来,都是她给别人欠身问礼,还是头一遭让人这样对待。 她习惯性地垂首回礼,"多谢姑姑,子葭记住了。" 没想到雪吟姑姑突然沉下脸,"容顺常,我是奴婢,同你说话不能直视是规矩。(.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你已是顺常,在后宫奴婢面前,说话不要垂首低头,也不要怯生生地显得小家子气,更不该自称自己的名字。" 不过只是说了一句话,她就让雪吟姑姑抓到辫子这么纠正,心中惴惴不安,尝试着目光平视,再试一遍。"我知道了。" 不再多说,雪吟姑姑告退,只剩下她在房中。思前想后,她还是想不明白,她们明明就离宫门那么近了。怎么到头来,却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谁都离开不了这座牢笼? 坐在桌前没事可做,容子葭干脆把出宫典前后的事情,都仔细地想了一遍,记忆又回到了三天前的那个晚上 独自一人站在长庭的暗夜里,容子葭只觉皇宫里没了白日忙碌的喧闹,反而多了一份冷清。移步来到梅树下,无意抬首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树上的梅子都变黄了。 她曾经听说,每年梅子成熟的时候,江南就会下起连绵不绝的细雨,不眠不休,令人出行困难。每到这样的时节,出门都要撑起图案各异的油纸伞,才能遮挡漫天风雨。 没有来回不安地走动,她只静静立在梅树下,等候那人的到来。忽然想起,儿时夜间常听见打更人边打更边喊"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忆及这一句话,惹得她禁不住轻轻掩嘴笑。原来是宫里不知哪个适合,也像江南梅雨时节那样,落了雨。 用长长的衣袖轻掩朱唇克制笑意,容子葭终于在等上约莫一炷香的时辰,迎来了那个人。 与她年龄相仿的女子远远走来,走路似乎是没声没息,轻盈得很。她一袭暗红的宫女常服,手上撑一把墨绿色的油纸伞。 她打远处走来,入眼就见容子葭身上是平日宫女皆穿的素白衣裳,发髻上除了束发的素净钗子,再无其他。 她们是私自在入夜后会面,容子葭当然不敢提灯笼前来,仅那样俏生生地立于枝繁叶茂的梅树下,一丝一毫的松懈都不敢有。 回身见到是她来了,容子葭弯眉带笑,柔和眉眼弯成好看的月牙状,站在原地待她上前,生怕惊动值夜的宫人。 她加快步伐,疾步到容子葭身前,高举油纸伞替她带来一片晴朗夜空。"怎么出门也不知道要带把伞?白白地淋着雨,仔细若是生病了,又是凭白给这世间添一缕孤魂。" 这些话听似刻薄,容子葭并不放心上,执过她的手。大热天里,她的手居然带有丝丝凉意,禁不住秀眉微皱。"细河,为什么你的手在这炎热天气里,还是这么冰凉?上次我托弟弟求仪宾带给你的药,是不是没有按时喝下?要是弟弟知道你这么不爱惜自己,又该挂心着急了。" 哪怕只是从容子葭嘴里听到容尔罢了,细河也能低眉弯嘴略笑,并不多说什么。她这体寒是从娘胎里带来的,更何况少时在千万种毒物中长大,怎么能根治这病症,久而久之,她早就习以为常。"今日从合乐宫回来,仪宾私下召见我,让我给你带样东西。" 第十一章 夜间私会 细河提到仪宾,容子葭面带愧疚,垂下头盯着青翠的草地,声音变得轻轻的,"是我不争气,自从皇上带我进宫后,我就被皇后娘娘打发到长庭做下等宫女,竟有两年没再见到皇上。这样不能替仪宾分忧,我真是无用之人,枉费仪宾的栽培。" 听不得容子葭说这样的话,细河轻拍她的手背,轻声细语地说着话,也不像是要安慰她。 最后她从衣袖里掏出一包东西向容子葭递去,"子葭,仪宾给我们托话,明日就是皇后前来长庭挑选留用宫女的日子。不被选中的无用之人,当然是要打发回原籍,得以嫁人。仪宾思前想后,始终觉得对不住我们。向我说如果明日我们一同未被皇上选中,就可出宫成亲,为人妻为人母,过上平凡百姓应有的生活。" 听她说了这些,容子葭更不是滋味,只能垂眼看素帕包裹着的东西来掩饰,"仪宾素来心善,他这样说,倒显得我们不晓得知恩图报。" 视线落到容子葭手上的东西,细河伸出右手替她细细解开,"这是仪宾送与你我二人的发钗,只当是给我们出宫的礼物,希望明日你我能够插戴候命。" 仔细一看,容子葭发现那发钗款式并无特别,只是钗头嵌着温润的白玉,触手生温,一看就知道是极为贵重的礼物。 带着些许惊慌包上发钗,容子葭紧紧攥着不敢收,"容子葭这么无用,仪宾竟还送这样贵重的礼物,我如何消受得起?" 不知是不是错觉,容子葭听见细河轻轻冷哼一声,不像她那么看重平阳仪宾送的发钗,"子葭说得对。话说得好听些,你不过是仪宾养在府里的一个歌姬,而我也只不过是仪宾出使郎国时寻来的舞姬罢了,我们哪里来的福气消受仪宾这样重的礼物。可仪宾也说了,这是他的一点心意,如果我们明日不插戴,该是对仪宾不敬。" 她才不得不重新收好发钗,一时千般滋味。细河瞧她这么低眉顺眼,轻声叹息,"子葭,今日午时,我随其他宫女送消暑的食物到合乐宫,在回来的路上遇见公孙良了。" 听到公孙良的名字,容子葭蓦地抬头,定睛看细河的眼,生怕她是在骗她。"你,竟见着公孙大哥了?" 为什么,她居然连一次都无法从远处偷偷地看他?"他,可还好?" 想来也是,她在暗长幽深的长庭深处做小小的宫女,而细河早她两年进宫,如今更是得以出入各大宫殿,哪里是她能比的。 伸手抹去落在她肩头的灰蒙雨丝,细河望进她澄澈明净的眸光里,"你们二人,问的第一个问题,尽是彼此。想来你心里,怕是除了你的公孙大哥,再无他人。不然怎会入宫两年,再也得不到皇上召见?" 容子葭低头看自己的鞋面,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细河忽的伸手去摸她垂在身后滑如绸缎的秀发,眼睛变得亮晶晶的。"子葭,公孙良说,他在外面等你出宫,择日娶你过门。你,可开心?" "此话当真?"容子葭并未多想别的,脸上悦动的色彩看得细河微微的愣神。 果不其然,她是打心底里开心呢。细河无奈地点头,"只要你能平安出宫,这话还假得了?" 容子葭自然当了真,巴望着皇帝快些把她放出宫去。她像个孩子一样握住细河冰冷的手,眼睛真是明亮透澈,"细河,等到我们一同出了宫,弟弟一定会欢喜坏的。到了那个时候,我就让弟弟带你回你的家乡郎国,带你去你最想去的地方。我记得你说过,郎国藏着千娇百媚的风景,人只要往里面一站,心灵也会变得澄净许多。等你和弟弟暮年时,就可以笑得满脸皱纹看你们的孙儿到河里采莲蓬,咯咯笑着捧回来献宝般让你们看。哪怕你们老得哪里也去不了了,弟弟也像初见时那样待你,这样好不好?" 被她描绘的美好生活吸引,细河轻舒眉头,眼睛不知不觉有些湿润。转念想到什么,她匆忙收回思绪,不敢再看容子葭,喃喃道,"如此甚好。" 话音一落,枝头有熟透的梅子,扑簌而落,掉到草丛里不见了。 (仪宾是明代对宗室亲王、郡王之婿的称谓,在此架空文中为借用) 第十二章 你没有良心! 昨夜还下着雨,一早起来天居然放晴了。容子葭同其他宫女一道到指定的宽大庭院待命,依约插戴仪宾赐她的发钗,她莫名觉得紧张。 小心翼翼地跟在管事老宫人身后,一众宫女大气也不敢出。太阳升得高了,晒得人口干舌燥。左等右等,仍是不见皇后来主持出宫典。 合欢殿内歌舞升平,林银临斜靠坐着欣赏歌舞,殿外宫人唱了诺,"皇上驾到。" 知道韩敖前来的目的是什么,她并未起身,只端跪着双手撑在膝上等他过来。 舞姬歌姬纷纷退到两侧,齐齐跪下,山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韩敖龙袍一甩,气势汹汹地进到殿内,"你们都给朕退下!" 掌事宫女青沁不敢不从,忙让众伶人出殿。皇上的近身总管高英不免对教坊的当值宦官轻声责怪,"你们都把陛下提倡节俭,不过度挥霍、不肆意行乐的圣旨当了耳旁风吗?" 青沁冷笑着路过他,"高总管这话我可就听不明白了,皇后娘娘闷得慌,这才叫教坊伶人来逗趣。皇上都还没说什么,你倒说这些煞风景的话。" 不好发作,高英候在殿外,青沁冷哼着站在他对面,就听见林银临开口,"臣妾不知皇上今日下朝后会来,未能亲迎,还望皇上恕罪。" "恕罪?"韩敖冷冷哼了哼,"皇后可知自己所犯何错?" 哪里肯顺着韩敖的话端接下去,她只保持跪姿,"臣妾愚钝,还请皇上明示。mianhuatang.info" 还学会和他绕着弯子说话了,这嚣张跋扈的气焰有增无减,他还真是没有看错她,"皇后,你可知你是一国之母,今日的出宫典本该由你主持?" 果真是为了这事来的,林银临下榻,毫不避讳地与他两两相望,"皇上这话,臣妾可听得不太明晰。夜国自建国以来,史书白纸黑字记载的清清楚楚,出宫典五年一次,一次斥宫女五百以上,千人以下。若是臣妾没有记错的话,最近的出宫典该是明年三秋,还从未耳闻像今日这样斥宫女两千六百七十四人出宫。皇上这样声势浩大,是想要宫中各殿寝都无人伺候在侧?还是想要给天下百姓看了笑话,嘲弄我夜朝国穷民弱,大夜皇宫竟沦落到连几千宫人都养不起的地步吗?" 她如此咄咄逼人地罗列二三,韩敖也不是第一次见识,"皇后可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身为一国之母,主宰后宫各大事务本就是分内之事。从去年起,朕就倡导朝臣后宫节俭度日,以整朝廷糜烂之风。你不但不以身作则,反而不改不作为。如此姿态,如何母仪天下?" 似乎是听到了好笑的笑话,林银临甩开手,宽大袖口呼呼作响。熏香的常服散出阵阵香气,传入他鼻中,"皇上言重了!臣妾从一出生享受的就是上等待遇,以前如此,现在依旧,将来也只能是这样!之所以会嫁给皇上,也不过是因当年的一句''我若当上皇帝,定让银临母仪天下,享尽世上繁华,穿尽天下华裳。''如今皇上却和臣妾说什么要恭谦俭让,请恕臣妾无能。" 说这些话,不就是想告诉他,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前往长庭主持出宫典吗?韩敖气得拂袖而去,"好极了,这出宫典,历来只由皇后主持。但从今日起,朕会让天下万民都知晓,朕是一个对皇后宠爱有加的皇帝!" 眼睁睁看着韩敖的背影消失在合欢殿,林银临气得站在原地跺脚,"韩敖,你没有良心!" 第十三章 亲临出宫典 正当数量庞大的候命宫女们站得腿脚发软时,宫人尖声尖气地唱了诺。(.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负责的老宫人赶忙让宫女们全部跪下,齐声高呼着"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韩敖圣驾一到,众人皆一惊,按理出宫典皇帝大都不会亲临。容子葭和众人一道请安,端端正正地垂首跪在地上,不敢造次。 阔步走到早已摆放在前的龙椅上坐下,韩敖才应一声"都平身吧。"才懒懒地示意老宫人可开始挑选宫女。 宫女们一律穿着正统的暗红色常服,束发于后,低头不敢直视龙颜。她们被分成十人一排,每一批十排,规规矩矩地按照各宫各殿分列,以供韩敖挑选。 细河没有和容子葭在同一批,韩敖最先挑选的宫女,正是细河她们。在合乐宫见过细河几次,他对她有些许的印象,随眼瞟到,挑眉示意老宫人要她留用。 老宫人尖着嗓子对细河那排宫女喊话,"御膳房宫女细河留用,其他宫女遣散出宫。" 对这样的结果,细河并不惊讶,谢恩退到一侧,偷偷用眼角余光寻找容子葭的身影。不料她在最后一排候着,看眼前黑压压一大群宫女,她担心韩敖是否会耐着性子逐一挑选。 容子葭隔得远,听得不清楚,又不能抬头确认细河是否被留用,只能干着急。 低首站得过久,她只觉得双脚微麻,却只能一味忍耐,太阳火辣辣地照到背上,晒得她禁不住的口渴。 香汗淋漓间,隐约听到宫人催促她们快些上前,容子葭只好低头同其他宫女一道上前,在距韩敖十步之遥的地方跪下。 老宫人让她们抬起头来,宫女们战战兢兢地听命抬头,无论如何也不敢打量韩敖,悬着一颗心巴望他发话放她们出宫。 韩敖当然记不得谁是谁,只留了些不是皇后替他选进宫的顺眼女子,其他一概打发出宫。熬到这刻,早已困乏得很,半眯着眼随意一扫,懒散伸手指出两三名宫女留用。 容子葭万万没想到,用于束发的发钗,竟然在这时应声而落,满头秀发应势披散开,顺着肩头垂到脸侧。 老宫人见她披头散发,一时惊得尖声大斥,"大胆!皇上面前,岂容你这般放肆地披头散发,亵渎天子!" 就是了,在天子面前这副模样,这样姿态自是触犯天威。 韩敖被眼前状况引起注意,斜眼去看,入眼就是她如黑色瀑布一般泛着淡淡光泽的墨发。他不知不觉站起身,走到她跟前。 吓得老宫人跪倒在地,嘴里说着求饶的话。容子葭被这突发的状况分了神,照如今的情形来看,她非但出不了宫,还有可能赔上性命,连累家人。 这样一想,她委屈得眼泪啪嗒啪嗒地落到灼热的石板上,嘴里不停道,"奴婢罪该万死,望请皇上恕罪。" 泪眼朦胧间,绣有龙纹的鞋面映入眼帘,她不敢抬头,俯首求韩敖的宽恕。 在容子葭面前停下,韩敖挥手遏制宫人们的聒噪。也不知道是想起什么事情来,他伸手爱怜地轻抚她似浓墨泼就的秀发,勾起嘴角毫无预兆地笑了。 然后她听见他在轻声地说话,"你抬起头来。" 第十四章 最是无情帝王家 容子葭不敢不从,抬起头后却低垂眼帘不敢直视他。迫于天子威严,容子葭顺从地沿他抬手的高度,害怕地看了他一眼。泪水已把她脸侧的墨发染湿,垂发紧紧贴在脸颊上。 缓缓伸手替她把秀发拨到耳后,韩敖早就有了自己的想法,却依旧柔声问她,你唤作什么名字? 一模一样的问题,两年后,她又再次听见他用相似的语气询问。 容子葭心里一凉,他也这么问别的人吗? 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这句话果然不假。韩敖,早就不记得她是谁了。哪怕,两年前从仪宾府强行把她带回宫后就不闻不问。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自古以来,帝王身边,最不缺的就是美人。给力两年未见,韩敖越发成熟有魄力。这样一来,即使她说出自己的名字,他也是会放她出宫的吧?沉浸在思绪里,她一时没能即刻回话,受惊的老宫人又在一边斥责,你好大的胆子,皇上问你话呢!还不快些禀告皇上! 韩敖耐心极好地等待容子葭开口,怜惜地伸手替她拭泪,语气依然柔和似水,告诉朕,你唤作什么名字?你,可是她? 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容子葭一把抓住他的袖口,因为太过用力,他险些被她拉得往前倒去。他不明白,她怎会一见到他便哭。难道她束发的钗子断了,不是她有意而为之来吸引他的注意? 她的声音带有绝望的恳求,紧紧捏着他袖口的手,因为用力过度骨节微微泛白。皇上,奴婢求您,放子葭出宫。皇上泽披苍生,若是肯放子葭出去,子葭定会日夜替皇上祈福,让神明佑皇上长顺安康,长乐未央! 韩敖忍不住升起怒火,听她的话知道她是不愿意留下。只当她还在怨他把她带进宫后不闻不问,可是他那时严重受制于外戚,哪里有什么实权可言。 等上许久,如今借着容尔组建期林军之际,他才能有择宫人不中用者,斥出皇宫归家待嫁的举动。 不曾想容子葭竟避他至此,哭着求他放她出宫,她是想要为自己而活一次吗?他哪里肯遂了她的愿,下意识地手上用力,紧紧握住她的皓腕,逼迫她靠近他。 容子葭听他附在她耳际轻言,就像寻常的恩爱夫妻间的耳鬓厮磨,容子葭,你这一辈子,注定为子为夫,休想为你自己而活。 话音一落,韩敖忍住怒气一下站起来。她被他拉扯带起,不经意间一脚踩到断落在地后碎开的发钗碎片上,她以为是要往后倒去了,却被他抱起在怀,大步离去。其他宫女,都打发了出宫去。 这句话,竟是他抱她在怀,说给别人听的天籁之音。 容子葭最后终于绝望地蜷缩在韩敖的怀里,看他把她一步一步带离众人,想到他刚刚在她耳边说的话,顿时又泪如雨下。 看来,她注定这一辈子,都要困在这个深不见底的牢笼之中。 这座皇宫,从来都是想出去的人出不去,想进来的人进不来 第十五章 后妃云集 合欢殿中热闹非凡,林银临从不嫌弃后宫嫔妃来向她请安太过繁杂。[.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这两日宜和夫人抱恙,她通情达理地向来报的掌事宫人说无碍,还叮嘱几句让他们照顾好自家主子。 所以今日由迎阳夫人走在最前头,尽管她如今排在三大夫人末位,却还是仅次于皇后之下的封号。 夫人是夜国后宫中位视丞相,爵比诸侯王的三大高位,三夫人之首空缺多年。 夫人之下,便是四大昭仪,视同上卿,比列侯。现如今后宫之中已有卫昭仪,连昭仪和严昭仪三大昭仪。其中又以参加采选入宫,从家人子晋升而来的卫昭仪为四大昭仪之首。 至于昭仪之下,就是五美人,俸禄两千石,位同大良造。美人之中,则以文太后侄女王美人为首,昭仪之位、美人之位,均空有一位。 卫昭仪和连昭仪随在迎阳夫人左手边进合欢殿,其后是王美人方美人。严昭仪身后跟有杨美人白美人,其他良人规规矩矩地慢步紧随。 夜朝后宫,要美人以上,才单独赐予宫殿,各美人的偏殿供给良人居住。再说这最末端的良人,有九位,视八百石,比右庶长。有名有份的良人,到了今日,有六位。 再要往下推,良人之后为顺常,正是容子葭的身份,顺常名数并无严格的限制。 如此算来,韩敖的后宫可算充盈,且有名有姓有位分的妃子不少,却无一人给他诞下一儿半女。 林银临笑容满面,端着后宫之主的架子安然高坐坐榻之上,垂眼看向殿中罗列有序的妃子们,对她行问安礼。 迎阳夫人率先出言带诺,“妹妹率后宫众姐妹,一同来向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长乐无极。” 其他妃子听她说完,以额触手,“皇后娘娘长乐无极。” 仿若喜爱听这样整齐划一的请安声,林银临嘴角弯起得意笑弧。又或是今日天气极好,从殿外投射进来的阳光,无一例外地铺在跪列两侧的妃子身上,衬得满身的各色华裳,泛着惹眼的光彩。她乐见此情此景,心情变得不错,“诸位妹妹都起身就坐吧。” 众人又谢过恩等迎阳夫人落座,卫昭仪才随之坐下,其他人依着辈分坐在不同的位置上,等候林银临开口。 青沁自幼伺候林银临,深知她的好恶和小习惯。她一到夏日便极其怕热,但凡殿中她常走动的角角落落都要用琉璃缸装满大冰块,帮助降温,今日也不例外。 感触最深的怕是孙良人,她住在四方轩的偏殿,随方美人管带。方美人是家人子出身,父亲为南郡郡官。虽不至于出身卑微,却不得宠,皇上一年未必能去四方轩一次。所以连带她的待遇,都变差了。 孙良人是去年采选入宫,终选表现出众,又因年纪最小,年方十二。但她出身商贾之家,入宫前家里也没少给银子打点,所以在宫中也不算吃苦。终选结束便被皇后封为良人,哪知跟了一个不得宠的美人同住。 今年,她也十三岁了。 “还是皇后娘娘这里最清凉了,如今这宫里怕是再没有哪里比得上合欢殿快活了。”孙良人嘻嘻笑言,这话惊得坐在她身边的方美人侧眼看她。 林银临随口问,“本宫就喜欢孙良人这率真耿直的性格,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有什么便说什么。” 只当是皇后在夸她,孙良人不以为然地躲过方美人投来的目光,笑意更深,“妾说的是大实话,难道说的不对吗?为何各位姐姐都默默不语?” 方美人忧思过甚,担心她多说多错,“皇后娘娘,妹妹这是和您变着法地说妾身平日里疏忽了她呢。” 她想把话题顺道别处,她们都知道合欢殿中向来用度不拘,皇后也不喜欢听人讨论她不身为典范,带领三宫六院厉行节俭的事。 严昭仪满不在乎地另行引了话题,“今日怎不见新晋顺常前来给皇后娘娘请安?” 严昭仪是边关守将严不韪将军之女,有大将之后的风范,林银临凡事也都给她几分薄面。听她提及此事,不遮不掩,她笑着反问,“不知严昭仪说的是哪位顺常?” 第十六章 黄粱美梦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皇后是不想提这件事,迎阳夫人每日请安都极少说话。一来这不是她的故土,她只是夜国的兄弟国郦国用“以维系两国关系,世代交好”的幌子送到夜国做和亲用的郡主。她们说的不是她从小听到大的郦音,讨论的也不是她在意的事,她只想安安静静地消磨掉晨间的请安,好回她的迎阳殿去。 最后又是心直口快的孙良人偷偷瞄一圈,没人说话,她才小声嘀咕,“不就是在出宫典上让皇上抱回天麟宫偏殿,本要封为四大昭仪之首的容子葭喃。不知是什么原因,却被太后封为顺常,却位等上等家人子,入乌衣巷学习礼仪宫规去了。整个宫中都传遍了这事,为何今日怎么不见她来,皇后娘娘?” 林银临嘴边的笑意逐渐模糊,青沁不着痕迹地接下她饮茶用的青花瓷杯,又拿起美人扇替她扇风。(.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沉默半晌,林银临没有即刻出声。孙良人并不觉得自己所言不妥,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望望其他妃嫔,又望望高位上的皇后。“妾说错什么了吗?” 卫昭仪以免她多说多错,松下拈在指尖的绣帕,垂在绣裙一侧,“妹妹可不就是说错了。许是你年纪小,忘事快,又不清楚后宫众妃的位分由来。我也出身家人子,大略明白一些。历来后宫嫔妃,悉数由采选出身,要想当上天子妃,先得当家人子。若是能当上上等家人子或是顺常,则要进乌衣巷学习礼仪宫规。待到通过学成考试,得皇上或皇后亲封,有了身份地位,才能来合欢殿给皇后娘娘请安。” 既然卫昭仪开了头,连昭仪也不能什么都不说,“可不就是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待到容顺常终试过了,才有资格来给一国之母请安。” 有帮腔掩饰的人,自然也有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杨美人拦下贴身宫女手中摇动的团扇,“也不知道容顺常哪里出类拔萃,竟让皇上对她如此情有独钟。若是妾没有记错的话,一年半前皇上从仪宾府带回来的歌姬,便是这位新顺常吧?” 挑事的人,自古以来便不怕事闹大后不好收拾,杨美人就是这类人。她仗着是杨太皇太后扶植的家人子,又是杨家女儿,自然认为与皇后同出一气,说话也就没有那么多的顾忌。 林银临好不容易有的好心情,又让容子葭的话题惹得烦心,静观她们的反应。可一星半点的假装大度,她都做不到,“好了,安也请了,话也闲聊了,你们都回吧。” 可算是等到皇后的这句话,迎阳夫人要等她们从位分低的一一起身拜离,她才能离去。 王美人本想和林银临说些什么话,却被白美人拉着说笑离去,只好等着下次再提。 待人都散尽,青沁没来得及吩咐宫女把茶盏都撤了,林银临就走下石阶,指着杨美人的茶杯,抖得绣袍呼呼作响,“把她的茶杯给本宫丢了!” 伶俐的宫女应声上前,眼疾手快地把茶盏全都撤走。人走茶未凉,林银临却莫名烦躁,看什么都不顺眼。 青沁疾步上前扶她回坐榻,“娘娘,犯不着为这烂泥扶不上墙的人置气。暂且不说容顺常尚在乌衣巷无法与皇上相见,不能侍寝,还未得宠。哪怕往前一万步来说,就算日后她得您垂恩,再如何得皇上的宠,也不过是个妾侍。帝后同在,这普天之下,只有您才是皇上的妻。” 搁以往,青沁出言安慰,不管说的什么,只要说的在理,林银临都不会再气。 今日她一改往时习惯,硬生生地把余下的怒气转到青沁身上,“连你都要这样说吗?区区一个歌姬出身的顺常,拿什么和本宫争皇上?不过贱婢一个,也值得你做这样的美好假设?” 青沁倒吸一口凉气,不知哪里说错了。这些话可都是昨夜林银临自己所说,她此时此刻不过是稍加重复,借以宽慰,“娘娘息怒,是奴婢口无遮拦。还望娘娘切莫生气,保重凤体。” 林银临返身到坐榻坐下,大摆凤袍,展开明黄丝线绣成的凤凰图案,栩栩如生,一派睥睨天下的姿态,“本宫才不去管什么雨露均沾的正宫之仪!后宫不管有多少天子妃,皇上只能是本宫一人的夫君!谁也休想与国母争宠,做母仪天下的黄粱美梦!” 第十七章 乌衣巷(一) 乌衣巷中,柳色青青,许是因为能踏进这里的上等家人子悉数抱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决心。人人都步履匆匆,神色紧张。 容子葭初来乍到,因文太后懿旨传来,她已封顺常。即便位同上等家人子,教习姑姑还是遵循顺常的待遇,让她单独住在一处。其他家人子四人一间,分布在长长的乌衣房中,她竟不知要如何行为处事。除了教习姑姑,连个主动同她说话的人都没有。 每日天还不亮,就陆陆续续有人起身。一众上等家人子洗梳之后,天已蒙蒙亮,先在房中温习昨日所学礼仪。随后恰好是手捧书卷到乌衣巷各处找寻一处安静,晨起背诵先前所学宫规的好时机。 乌衣巷掌事的教习姑姑是雪吟姑姑,经她手调教的家人子不下万人,她在教习姑姑中的严厉苛刻是传遍三宫六院的。她不仅要求受训的上等家人子哪章哪条记得一字不差,还要求要倒背如流。从不关心她们是否温习,到了她跟前,还要演示一遍让她瞧瞧。若是出了错,虽不至于被骂得狗血喷头,却免不了一阵冷嘲热讽,巴不得把她们为天子妃的那股子热情,一贯地冷水浇尽。 容子葭夜里睡得浅,每日晨起又总能听到连续不断的车马声声,或是墙外传来的断断续续的说笑声。这样的非凡热闹,大有蔓延到整座皇宫的气势。 站在一处高墙之下,她手握书卷,默默背诵昨日学的《女戒》。今日墙外谈笑声细细碎碎的,容子葭垂手认真听一听,也并不是真的想听清楚什么。 “都听到了什么?”身后忽的有人说话,容子葭蓦然回身一望,竟是雪吟姑姑。 似是那偷窥之人被发现后的无措,昨日她一直被雪吟姑姑责备,区区《女戒》都学不好。“没听什么,我是在温书。” 雪吟姑姑哪里信她的扯谎,又追问,“奴婢只问容顺常,可否听到了车马压过乌衣巷外的青石板路传来的车轱辘声?” 她口中虽自称奴婢,言行举止却不卑不亢。乌衣巷中的人,都怕她。容子葭只能答,“听到了。” “那容顺常是否听得见,混夹在轧轧车马声后的紧蹙脚步声?”问问题的空当,雪吟姑姑已经把容子葭今日的妆容从上到下细致观察一遍,并无不妥。 容子葭让她鹰般锐利的目光盯得不太自然,不自然地想退后一步,“这个没有听见。” “那是自然,随从跟在主子身后,从来都是垂首轻走,隔着厚厚宫墙是听不见的。只有亲眼所见,你才能知晓有多少人组成仪仗。”雪吟姑姑掏出透明鱼线,正要上前给她系上。 这时容子葭做了一个稍稍前倾靠近宫墙,用心聆听的动作,“虽看不见,可我却能听得见,他们经过时开心的说笑声。” 攥紧手里鱼线,雪吟姑姑只跟她道,“请容顺常移步随奴婢来。” 只当是要带她到教习房学习新的礼仪内容,容子葭踱着不过寸的步伐跟去。走了几步,她们来到一树高大垂柳下,树干粗壮,要合她二人之力才可抱住。 神奇的是,粗大树干却不是直直地向上生长,而是分出一枝差不多大的分干,被凿成木梯,借助厚重宫墙的依托,直达墙端。 雪吟姑姑只用手指了指人工造就的杨柳梯,“请容顺常上这柳梯,到越过乌衣墙头看一看,墙外究竟是何种景象。与你所听见的,是否有出入?” 微微提起裙摆,容子葭一步一步走上柳梯。本以为雪吟姑姑会同她一起上来,她却只站在柳梯底端,微微抬眼,“看得见那些欢声笑语的主人,都是谁了吗?” 第十八章 乌衣巷(二) 即使入宫一年多,她也只在长庭进出。偌大的后宫,她不知道的地方不认识的人,真是太多太多了。 容子葭只看见,墙外的青石板路上,浩浩荡荡地行进着十辆华丽非凡的宫车。每一辆宫车的垂帘,都不一样。行驶在最前端的宫车,只有象征皇家的明黄垂穗,中间一些的宫车,垂帘上绣着象征各妃居住殿寝的标识。 她倾身仔细看看,正好有风吹来。吹开其中一辆宫车垂帘一角,让容子葭隐约可见车内端坐的人,华服加身,明眸善目。 宫车两侧,是垂首疾走的宫人,有宫女太监各数不等。一眼望去,人数众多,脚步紧蹙,却不杂乱无章。 自然,这些欢声笑语,便是车内之人传来的。这样威风八面的阵仗,如此毫无忌讳地说笑谈话,确实难得一见。 容子葭特别留意驶在最后的宫车,垂挂的是月白色垂帘,上面用明黄丝线绣着暖洋洋的迎阳花。 迎阳花的花盘硕大,花瓣多而密集,可惜她只见过画册,没见过真正的花长什么模样。车内的人,又是长得什么样子?是否和迎阳花那样,温暖亲近吗? 容子葭从未见过这样声势浩大的后妃车队,原来每日她都会听见的车马声,竟是众妃前往合欢殿给皇后问安的奔赴声。(.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车队和众妃宫人慢慢消失乌衣巷与宫道相重叠的路途尽头,宫道又只剩下车马踏过的青石板,还在原处。青石板在晨光照射下,泛出清冷的光,容子葭愣在柳梯上,久久不能回神。 雪吟姑姑特地给她些许空隙沉思,才开了腔,“这乌衣巷外的宽大宫道,是回各妃寝殿的必经之路。你适才亲眼所见,便是六院的各位嫔妃,刚从合欢殿给皇后娘娘请安归去。在这四面高墙围着的宫中,只有天子妃,才能那样说笑。只有天子妃,才能有这样大的排场。就连你们所见令人赞叹的长庭各巷花朵,也都是为各位夫人所开,为各位夫人所赏。” 下了柳梯,容子葭素白裙摆扫过青草尖,微微露出脚尖鞋面。她独独不提三宫,是因为只有太皇太后,文太后和皇后的宫殿,才称之为三宫。至于说起的六院,也不过是虚指,这泱泱后宫,岂止这些? 好似细河同她说起过,皇后的合欢殿与皇上的天麟宫毗邻,靠后的便是文太后的合乐宫与太皇太后的长生殿。除却这些位分之下的后妃殿宇,似棋盘罗列,布局在宫中各处,或大或小。有的遥遥相望,有的互为近邻。 雪吟姑姑只看一眼她的鞋尖,她不得不整理好裙衫,“容顺常,该以能尽快拥有这般仪仗,此等荣光,督促自身早日出这乌衣巷,在这金碧辉煌的三宫六院中,拥有一席之地。” 哪怕这些仪仗再威风八面,圣上恩宠再如何盛浓,都不是她容子葭想要的。 手上书卷握的久了,书页不知何时微微皱起。容子葭稍稍展平,合上封面,显出《女戒》二字,“子葭感谢姑姑教诲。只是,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第十九章 新阳入宫 并不觉得是听到什么可笑的反驳,雪吟姑姑未放在心上,蹲下展出鱼线。这一截鱼线不过寸长有余,她拿来隔着罗袜绑住容子葭的脚腕,以助她学习如何端着后妃的架子在宫中行走。 “现如今说不想要,那是因为你还未得到。”绑好鱼线,雪吟姑姑先行起身走在前头。 不等容子葭和她回什么话,又道,“耽搁的时辰不短,顺常该去教习房了。” 走出一段距离,容子葭回眼遥望墙边的那株垂柳,长得这样高,年岁很大了吧?没来由的,她就对雪吟姑姑的背影问上一句,“雪吟姑姑,那株垂柳经历的年岁,和你一般多了吧?” 雪吟姑姑曾带过许多上等家人子和顺常登上柳梯,让她们先看一看这夜朝皇宫的后妃,端的都是什么架子。mianhuatang.info无一例外,她们关注的永远是墙外的宫道之上,碾过青石板的华丽宫车和坐于车内的妃嫔们。mianhuatang.info却从未有人问她,她和这株柳树,有多少年岁了。 “那棵垂柳正是奴婢入宫那年种下的,到今时今日,它陪伴奴婢在这座皇宫中,悠悠过了整整四十载。”雪吟姑姑以为她忘记了,却没料到记得这样清楚。 知道她是宫里的老人,容子葭却不知晓,她竟是太皇太后一朝就在这里了。这样多年过去,她竟一丁点都不想念家人吗?“雪吟姑姑,时光依旧向前,一个年轮扣着一个年轮。您,该很念着您的家人吧?” 雪吟姑姑这一生最美好的青春岁月,都耗尽在这冰冷的皇宫中,她就没有一时半刻地后悔过吗? 哪知她哼笑一下,连带声音都变得冷冷的,“顺常说笑了,早在太皇太后一朝为后之际,奴婢便没有家人了。夜朝后宫,便是奴婢的家。” 不敢再说其他,容子葭最见不得人生气。也是,无父无母之人,身如浮萍,其实四海之内都可为家。也可以说,普天之下,再也无家。 新阳公主入了合乐宫前院,就见院中隔五步开外就摆有的清漆水缸中,开满菡萏。佩姑姑恰好从后院端着消暑瓜果出来,笑吟吟地上前见礼,“新阳公主回来了,奴婢恭迎公主尊驾。” 佩姑姑是文太后的陪嫁侍女,自文太后为长郡王妃时,就伺候在侧。更是一直从长郡封地随到帝都未安,自小新阳公主和韩敖就与她亲近。“佩姑姑,有些日子没见到你,心中很是挂念呢。” 身后宫人先行端了瓜果入殿,佩姑姑笑着去迎新阳公主,“公主折煞奴婢了。太后和皇上知道公主今日回宫,特意命人把新鲜果蔬放在岭南竹桶中,垂在后院深井已达冰镇之效。这样公主到了,便可吃上清凉爽口的瓜果。” 鱼贯进殿的宫人已向她问安,端着果盘进去时她就看到了,都是她爱吃的鲜果,新阳公主孩子般一笑,“果然还是母后和弟弟还有佩姑姑最疼我。” 佩姑姑听她点到自己,乐呵呵地又笑,“公主来了就好,这几日皇上和太后心情不大好,你多陪他们说说话解解闷。” 第二十章 疏解郁结 坐在殿中等候的韩敖和文太后,早就隐隐听见新阳公主和佩姑姑寒暄的声音。宫人端来果盘,文太后又问,“外面说话之人,可是新阳公主?” 宫人如实禀告,“回太后,正是新阳公主尊驾,正和佩姑姑在院中说话。” 韩敖欲起身去迎,他们姐弟关系数十年如一日地好,每每新阳公主回宫,他都会寻方设法来合乐宫坐一坐。 哪知文太后却出言制止,“皇上,你是天子,新阳下嫁仪宾,便是你的臣民。不论你与新阳再如何亲近,也万万不可总是亲自相迎,以免失了身份。” 还未迈出步子,韩敖听文太后这样说,只能坐下,嘴中却道,“母后,她是朕的姐姐。(.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姐姐回家省亲,做弟弟的笑脸相迎,有何不妥?” “她也同皇上一样,唤哀家母后。”文太后答非所问。 话音一落,新阳公主和佩姑姑一前一后进来,韩敖脸上才又有笑意。她以为韩敖并不在合乐宫,微怔就笑,“新阳给皇上请安,愿皇上与天同寿,长乐未央。” 韩敖抬手示意她起身,“皇姐免礼。” 文太后满意地点头,新阳公主又欠身朝她问礼,“新阳给母后请安,愿母后身康长健,长乐无极。” 殿中只留两三宫人在侧伺候,佩姑姑把多余宫人打发出殿,文太后朝新阳公主笑着招招手,“昨晚院中的菡萏含苞待放,哀家还想着若是今日能开,那该多好啊。” 新阳公主伶俐,笑着上前握她的手,坐在母子中间,“适才进前院,新阳就瞧见了。满院的菡萏花开,或白或粉,一浅一深,蔚为壮观。尤其是清风徐来,水波微兴,带的满鼻的馥郁花香。果然这后宫中,只有母后最会养菡萏。” 夸得文太后会心一笑,“你就会哄哀家开心。” “儿臣句句属实,皇上对赏花的种目也是挑剔。您问问皇上,新阳所说,是否可信?”新阳公主察觉韩敖心不在焉,见到她即使是开心的,却还是剑眉微蹙。 韩敖不得不应,“皇姐素来只说真话,这点朕可以作保。朕觉着,不只是全后宫养的菡萏没有母后宫中的好,就连全未安城,都无一株能及这合乐宫菡萏的半分惊艳。” 姐弟两人一唱一和,逗得文太后笑声渐起,“快尝尝你最爱吃的西域葡萄,从未安城郊现摘下来送进宫的。” 新阳接过她递来的一棵葡萄,放入口中,“真甜。” 并不爱吃葡萄的韩敖冷不丁揶揄她,“皇姐的嘴比这葡萄还要甜。依朕看,这葡萄籽也不要吐了。皇姐就一并嚼下去,总之是母后给的,也是甜的,苦不到哪里去。” “皇上吃公主的味了。”佩姑姑知韩敖在说笑,笑着道一句。 文太后剥好一颗枇杷,才递给他,“连这样的味也要吃,你们又不再是黄发垂髫。” 韩敖喜欢吃枇杷,又是文太后亲手剥好,故意不笑,接来吃下。新阳公主有意问他,“皇帝,母后给的枇杷甜是不甜?” 眉毛皱成小山峰,韩敖鼻子也皱起来,“酸的。” “怎会是酸的呢?”文太后忙拿起一颗尝,“不酸啊。” 第二十一章 皇后趣事 抬眼才见,韩敖和新阳公主都笑开了,“才刚说你们不是小孩子,转眼就合起伙来这样作弄哀家。” 姐弟俩默契地相视一笑,他们小时候总是用这样的方法骗的文太后一起吃水果。新阳公主坐在他们中间的位置,一左一右抱住他们的胳膊,“母后,一家人像小时候一样同吃,才最开心嘛。” 三人嘻嘻笑笑一起吃过时令瓜果,文太后问,“新阳去长生殿给祖母请过安了吗?她前些日子还同哀家问起你,说你好些日子没入宫来,是不是都不记挂她老人家了。” “新阳不敢,正是想着给母后问过安,再去长生殿给祖母请安。(.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新阳公主逶迤起身,佩姑姑自觉地过去给她整理批帛,展平衣摆。 韩敖也起身,“母后,朕也该回偏殿处理国事。恰好朕与皇姐同路,便一同离开吧。” “也好,”文太后眼神中流露出不舍,“找个时机,新阳回宫中小住一段时日,我们母女二人,也能朝夕相陪。” 新阳公主自然说好,佩姑姑调节他们感伤的氛围,“公主和仪宾夫妻情深,若公主真来宫中小住,仪宾可就独守空房了。” 逗得文太后哈哈笑着,“这倒也是,新阳,仪宾是难得的好夫婿。(.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看你们二人相敬如宾,琴瑟和弦,我们也就放心了。” 韩敖寻了机会在新阳公主面前夸赞温谦,“皇姐,仪宾不仅是母后的好仪宾,也是朕的好姐夫。这次组建期林军,所需军粮军饷军用兵器,都是姐夫出钱出力所购,朕感激不尽。还请皇姐回去帮朕和姐夫带句话,就说朕需要依仗他,谢过他心系天下万民,同朕共进退。” “仪宾是母后和皇帝为新阳所选,自然是称心如意的好郎君。他不论做什么,怎么做,都是应该的。”新阳公主与韩敖离去,文太后望着他们的背影,久久不能移开眼神。 佩姑姑听她自言自语,“一眨眼,他们都这样大了。哀家也要老了。” “太后哪里老了。奴婢看着,还是那年入主未安城的年轻模样。”佩姑姑尽量不说让她不开心的话,文太后笑而不语。 长生殿中一派欢声笑语,新阳公主还未进殿,便可听见杨太主的笑声朗朗,“母后,适才来的路上临儿还说,我和她说的少时趣事,全是编出来哄她的。您来评评理,这件事当不当的真?” 脚步慢慢停下来,新阳公主已到殿门前,又不能不进去。林银临正拉着太皇太后在撒娇,“祖母,临儿才不信那些丑事都是真的,定是母亲编排来哄我的。临儿怎敢在祖母脸上乱描乱画?” 太皇太后呵呵地笑,她听得出,是那种随心所欲的笑声,“这件事祖母可以给你母亲作证,那年你三岁,你母亲带你入宫探望哀家。哀家听你会写自己的名字了,心里高兴便带你到书桌前替你研墨,蘸满毛笔,铺好宣纸,只等你落笔写给哀家看看。哪知你小脾气上来了,怎么都不肯写,吵着闹着要到御花园去玩。哀家就由你去了,躺在贵妃椅上小憩,也不知你何时回来。竟然拿着蘸满墨汁的毛笔在哀家脸上胡乱描画,等哀家察觉醒来一看,居然让你描了个大花脸。你啊,可不就是淘气的丫头。” 第二十二章 故意刁难 硬着头皮在让宫人通报,新阳公主在她们祖孙三人的笑声中入殿,“新阳给太皇太后请安,太皇太后长乐无极。” 太皇太后斜眼见新阳站在殿中红毯上,还没有止住笑意,笑容弧度还僵在嘴边,“新阳回宫了?” 她问的诧异,新阳公主又欠身再拜,“是,新阳特地入宫给太皇太后请安。” 林银临知道韩敖信服这位姐姐,私下一直想和她亲近,新阳公主却总是进退有度地和她往来。“是新阳姐姐来了。” 她自己先出声与新阳寒暄,杨太主脸色微暗,收起笑意并不看她。只觉新阳此刻出现在长生殿,打断她们谈天,就是不速之客。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新阳公主转向她们,“新阳见过皇后娘娘,见过姑母。” 苏姑姑过去引新阳公主入座,又倒上茶水,“公主请用茶。” 没等太皇太后问起新阳什么,林银临转过身对着她道,“新阳姐姐来得正好。祖母和母亲这对母女正合起伙来说本宫的笑话呢,你可要帮帮本宫,恰好势均力敌。” 杨太主没好气,“临儿,你这不是为难公主吗?她怎会知道你儿时趣事?即使知道了,也是不好做评的。” 太皇太后好似有意为之,“西阿,我们刚才说到何处了?” 西阿,是杨太主的公主封号,因其公主封地是西阿,故称为西阿公主。 始终多了个她不当自家人的外人在场,杨太主语调没有刚才的调笑轻快,“母后,我们正说到临儿不懂事,拿着毛笔在您脸上画下一只乌龟。” “就是了。”太皇太后心情不错,“新阳给哀家评一评。当时临儿居然趁哀家午憩,在哀家脸上画了只王八。这是不是在变着法地骂我这老太婆乌龟王八蛋,是缩手缩脚之人啊?” 笑谈的话,太皇太后却说得林银临花容失色,她何曾说过这样的话了?“祖母冤枉临儿!临儿当时年幼,不知天高地厚。哪里敢影射祖母的不好,临儿只是贪玩所致,并非有意为之。” 杨太主记得,当年这件事吓坏了她。可事发之时,太皇太后却并不生气。她反而抱起临儿,伸手摸下未干墨迹,涂在她的小脸上,又在临儿美目间点下一点,“临儿真是淘气的丫头,祖母都治不了你了。” 太皇太后神色莫测,杨太主也拿不准她是否旧事重提,面子上过不去,急忙帮腔,“母后,那都是多久之前的旧事了。我们今日一提,不过是解闷逗乐,临儿哪敢对您指桑骂槐啊。” 气定神闲地忽视她们的开脱,太皇太后轻扬下巴,“哀家问的是新阳,不是要听你们的说法。” 知道是躲不过了,新阳公主用眼角余光瞥见长生殿中用来泡茶的茶杯,该是瓷窑新出的瓷器,她从未见过。茶叶是上好的毛尖,经过滚烫沸水的浸泡,完全舒展出最初的茶叶样子,她倒是不记得太皇太后喜爱喝毛尖茶。 林银临更是着急,无助望她,“新阳姐姐,祖母就爱冤枉人。本宫当年明明只是贪玩罢了,哪里想得到那样多?” 新阳公主轻轻举起手帕假意擦拭唇角,苏姑姑特意看她一看,并无任何被非难的尴尬之色。 第二十三章 神龟虽寿 新阳公主收回目光,灼灼应答,“太皇太后明鉴,《礼记礼运篇》有载:麟凤龟龙,谓之四灵。(.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据传,麟乃兽中之王、凤乃禽中之王、龟乃介中之王、龙乃鳞中之王,它们的出现都是嘉瑞的先兆。古时百姓所崇敬的北方之神玄武,就是乌龟。四灵中的龟,又是象征吉祥、长寿、永固的动物,自古以来都受到天下人的赞美。皇后在太皇太后面上描龟,该是想要传达她对您的美好愿景和无限期盼。愿太皇太后长命安康,与龟齐寿。” 只觉新阳说的比唱的还要好听,杨太主暗想,不过也不失为冠冕堂皇的说辞,“公主说的,可不就是三岁临儿所想要说与母后听的。” 林银临打心底里认为新阳公主是真心实意帮她想好说辞开脱,欢喜极了,“祖母,新阳姐姐说的,可不就是孙儿心中所想。孙儿希望祖母长长寿寿,安健如常,比乌龟还要长寿才好呢。” 沉吟了半晌,太皇太后忽的恢复正襟危坐,“说得好!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到底新阳与他人不同,短暂做过皇帝的陪读。到底曾是太傅的学生,自然是有学问。” 得了夸,新阳公主当然不敢再坐,离座欠身,“太皇太后谬赞了,新阳不过是信口胡诌的话,能逗太皇太后一笑便是。怎敢以曾为太傅学生自居。” 林银临最是欢颜,交谈中总是“新阳姐姐”地叫着,她又不得不应下。又在长生殿坐了一会,苏姑姑过来要给她添茶,新阳公主忙说不必,“苏姑姑不忙,新阳该是时候与太皇太后辞别回仪宾府了。” 太皇太后也不留她,“那哀家就不留你了。你的仪宾还真是好仪宾,不仅富可敌国,还心系皇帝安危,替皇家养着期林军这样的皇帝卫兵。有仪宾在,夜国何愁行军打仗无行走之资。” 话里话外的暗含意义,她都懂,新阳公主说几句面上的话,就要离宫。林银临兀自起身,“新阳姐姐等等,本宫和你一起走一段。” 新阳公主想笑,来长生殿的路上,是韩敖陪她走一段。这离开长生殿的路上,又是林银临作陪一程。这样一看,也是有那么些夫妻的小模样,可惜...... 她们离开长生殿,杨太主看太皇太后闭眼,似乎在假寐,笑声轻唤,“母后。” 太皇太后并不睁眼,握紧摆在衣侧之手成拳,“好一个神龟虽寿,犹有尽时!” 惊得杨太主心里一咯噔,还不及问些什么,太皇太后睁开眼,“哀家乏了,你也退下吧。” 不明所以的杨太主拜安,仍是对她突然的挥退一头雾水。 与林银临分开后,新阳公主抬头望日头开始西下,屏退左右宫人,说要去梅林看看。 梅林所栽种的都是观赏梅,只有长庭一带的是果梅树,能结出可供食用的青梅来。冬日,梅林花朵盛盛。如今是夏日,梅林绿叶茵茵,枝繁叶茂,又是另一番光景。 在这座皇宫长大,自认为没有什么地方是不熟悉的。新阳公主进了梅林,只闲庭信步地走过红梅树下,并不做停留。 她又朝里走了一会,才在一株梅树下看见候着她的人,行至新阳公主眼前,“公主万福。” 新阳公主拿了封信给她,“你寻个合适的机会,就去见她。多说些宽慰她的话,她不是你,总有七情六欲,难免想得复杂些。你记得把这封信交给她,就说是容尔写给她的。她自然知道要如何做了。” 第二十四章 悲惨童年 只说了这些,新阳公主先行往另一条路出这片梅林,七拐八绕却不会迷路。 她从另一个出口出来,守梅林的宫人恰好打盹醒了来,才瞧见一抹正蓝身影,忙不迭出来看,“何人在梅林走动?”按理说,梅林这时候并无梅花开,自然就无红梅可赏。 宫人想不明白,宫中何处不见郁郁苍苍?何须取道来梅林看? 闪身出来,新阳公主往他面前一站。宫人措手不及,要行跪拜礼,她出声制止,“免了,这里不是别处,不用行此大礼。常日里梅林就只有你打点吗?” 宫人嘴溜答话,“奴才谢公主的免。回公主话,眼下不是梅林赏花时节,梅林少有人走动,只留下各一人在出口照看。” 新阳公主扣手回身望一圈偌大梅林,千千万万片梅叶随风晃动,发出风过留痕之声,“本宫从另一处入口一路走来,发现好些梅树的枝干和叶子都长了虫,该是时候花些心思打理一番才是。入秋不久,冬天也就不远了。若梅树长势不好,届时碍了各位天子嫔妃游林赏花,你也就没有再守在这里的价值了。” 吓得宫人连连应承,“多谢公主提点,奴才稍后就给掌事姑姑上报此事,让她多派些宫人过来打理。不然仅凭奴才一人之力,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新阳公主对他“嗯”一声,款款而走,宫人躬身谦送,“恭送公主。” 待她走远,直起身来捶着腰,连连抹汗,“还真当自己是长公主不成?端的什么臭架子,摆的什么丑脸色?” 今日教习课上,容子葭表现得并不好,雪吟姑姑单独教导她几句,话说的重了。 听得其他教习姑姑倒吸一口凉气,在一边劝,“雪吟姑姑,这容顺常已经做得不错了。凡事都要讲究个循序渐进,急不得。” 反倒惹得雪吟姑姑呛回去,“你懂什么!其他人都表现良好,独独她,心不在焉,这是要辱没了前世修来的福分吗?” 自讨没趣,教习姑姑都散去,继续给其他上等家人子教习。雪吟姑姑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不肯移开。 容子葭垂首认错,“雪吟姑姑,我是不是太笨了?” 哪里是她笨,不过是心思不在这上面。雪吟姑姑不语,让她静思,匆匆结束今日的课程。 今晚的月亮大如圆盘,容子葭到院中一看,月光如练,夜色真好。这样的夜晚,静寂无人,她不免又想起陈年旧事。 她幼时家贫,母亲又是仪宾父亲家中的奴仆。仪宾的父亲是天下第一商,代代富可敌国,做的都是朝廷的买卖。温府当家主人更是世代被封为夜国国商,多年前新阳公主下嫁温府公子谦,更是让温府上升到皇商的地位。 那时父亲不过是温府中的厨夫,脾气暴躁,又嗜赌如命,在主子跟前受了气,便会把气都撒在母亲身上。她是见不得父亲生气,而容尔则是最害怕他生气。他一生气,就会打骂她和母亲。容尔小小的一个人,跪在地上死死抱住他的腿,求他不要打她们。 第二十五章 甘为牛马! 儿时记忆中,印象最为深刻的,恐怕就是父亲总说她是孽种,命中克父。(.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导致她很多时候晚上都睡不安稳,担心会被他抓起来又是一顿乱打。在她七岁那年,父亲终于失手打死母亲。 她想,父亲是穷怕了的。他打红了眼,嘴里还叫着“孽种”,作势要连他们一并打死,“这样我们一家人就都解脱了,一并到阴曹地府去!老子要多求孟婆讨几碗汤,让你们把老子忘得一干二净,再也记不得自己的贫贱出身,以有老子这样的父亲为耻!” 她咬着小嘴唇,不敢哭出声。[.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她拼命捂住容尔的嘴,狠狠勒住他的腰身,不让他跑出去。一齐躲在家中的破米缸之中,眼睁睁地看着母亲死去。 温府家丁破门而入,有人上前要擒他,父亲手里拿着菜刀反手要砍抓他的人。家丁不得不用手中长棍制止他要杀其他无辜之人,她看见,他被击中跪地,手里还拿着滴血的宽刀。 他突然望向他们藏身的方向,长吼一声,吓得她紧抱温尔缩在一起,“你们下辈子投胎,要记得选一户好人家,别再受这人奴之罪!” 言毕举刀自刎,他们姐弟两人终于哇地一声抱头痛哭。(.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一时之间,家丁愕然看他们父母倒在血泊中,辞了人世。 那时的仪宾已经行过冠礼,正是为新阳公主下嫁他为妻做最后准备的时候。仪宾进了门来,到缸前掀开木盖,看见的就是哭成泪人的他们。 温尔时年五岁,仪宾带笑伸手要抱他出来。她没见过眼前人,并不知道是何人,警戒地扣住弟弟不松开。 弟弟还在哭,仪宾却笑了,“你们再不出来,我就命人把你们父母的遗体丢到乱坟岗去。” 唬得温尔扒拉他的手顺着往上爬,一下爬进仪宾的臂弯里,“我们出来,请你不要把我父母亲抛尸荒野。” 她顾不上脸上泪痕未干,一骨碌手脚并用爬出来,跪在地上,“您是府中新主人?” “算是吧。”仪宾看温尔从他怀中跳下去,和她跪在一起,微皱眉头,“你们不给父母哭丧,倒跪起我来了?” 明明就知道他们二人没有任何能力给父母下葬,谈何哭丧?她以跪拜天地的姿势叩拜仪宾,“请新主人帮我们葬下双亲,立下牌位,以供来年今日,我们姐弟二人有坟可寻,有香可烧。” 许是苦难见得多了,仪宾不为所动,“你可知道,你们父母是人奴,你们是人奴之子?恐怕这一辈子,也要......” 不等仪宾把话说完,她磕头再拜,“我命由我不由天,我们现今是人奴之子,不代表永远都是人奴!” 仪宾似有松动,俯身打量容尔,左后目光落在她眼中,眼中尽显鄙夷,“我要是替你们父母挖坟立碑,你们要如何回报我?” 容尔幼年无知,被他问住了,扭头看她,“是啊,姐姐,我们拿什么还给他?” 问得她微微一愣,直勾勾地直视仪宾双眼,“若是您这样做了,那我们姐弟二人定当甘为您的牛马,听候您的差遣。” 容尔重重点头,“嗯,我与姐姐为牛为马,报答您。” 第二十六章 八品掌膳 收起看笑话的笑意,仪宾终于招手叫来一名家丁,吩咐他们替父母操办后事,又指指他们,你们以后和别人一样,叫我仪宾,随我入住仪宾府邸。姐姐为歌姬,弟弟为护卫。 得命家丁就忙开,仪宾翩然离去,剩下她后怕得瑟瑟发抖。 容尔伸来脏兮兮的小手握住她的手,摇了摇头,姐姐别怕,容尔会快快长大,长大了就能保护你。 从身后走来的人故意大声咳嗽,想要引起容子葭的注意。发现她只是望月,不为所动。她只好提高嗓门,如果是皇上从你身后走来,你也这么不理不睬,不做任何得体的反应吗? 听见声音,容子葭一惊。 还以为是雪吟姑姑晚间来查房,她忙转过身,微微拢手入袖,双手交错成覆手而立的状态,雪吟姑姑,如果是皇上亲来,哪怕脚步再轻,要是我听不出,已经是一错。如果我再不回身请安,更是大错。怎么敢这样不加理睬,大错特错? 来人轻笑一声,又拿腔拿调地继续道调侃她嗯,容顺常有如此觉悟,可算是迈出一大步。切莫不要让乌衣巷的众位教习姑姑,都为你蒙羞才是。 这个声音,怎么这样耳熟?容子葭泛起疑惑,偷偷抬眼看一看,对面的人正以手掩唇,细细地笑。 她好不容易长松一口气,下意识地抬手捂了胸口轻轻一拍,好啊,细河,你竟然敢这样戏弄我! 说着容子葭迈开脚步朝细河追来,细河松开手显出轻轻的笑声,接二连三指她的脚步,又指指她的脸,最后落到她的手上。行不露足,踱不过寸,笑不露齿,手不上胸。这些日子教习姑姑教给你的,全都还回去了吗? 他一来不但作弄她,这下更是变本加厉地嘲笑她,容子葭费了老大难才抓住身姿灵巧的细河,你自己亲自来学一学,就知道难还是不难了!还好意思隔岸观火。 作壁上观,是否?细河怕她摔了,停下来说话。 垂首碰到细河的手,容子葭秀眉微蹙,还是凉的。虽然已经是夏末,却还没有入秋,她就这样怕冷吗? 她替细河轻轻揉戳手背,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怎么敢就这样来找我? 细河知道这样做也没什么太大的用处,却没有躲开,回容顺常的话,细河现为御膳房掌膳,属正八品女官。今夜过来乌衣巷,是要和掌事姑姑拿各位家人子和顺常爱吃的食谱清单。以防来日你们摇身一变,得蒙圣恩,细河也好有方法巴结,乞求庇护不是? 真的?容子葭听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完这些,真心替她开心。那日出宫典后,细河是否被留用,她无从知晓。 要是细河被留用了,那么她在哪里当差,她也浑然不知。这段日子,她一直被人领着辗转,早就自顾不暇,又无从打听细河的下落,细河你当上御膳房掌膳御侍了? 她是真心替她开心,细河眉梢染笑,千真万确。 容子葭不知不觉把手心的温度全都过给细河,她的手渐渐变凉,细河的手仍旧冰冷。恭喜细河!贺喜细河!出宫典后,我都不知道你的消息,在什么地方。现在好了,你当上八品掌膳了! 第二十七章 更好的法子 连连说了两句祝贺她的话,容子葭还嫌不够,又学了宫女拜见女官的模样,子葭见过细河掌膳。(.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愿细河掌膳能够借此东风,平步青云。假以时日,当上御膳房掌事女官,然后 她边说边学的样子,真是与刚才见到的伤感不同,细河顺势就问,然后呢? 然后我就能沾光,不用花费一铜半钱,就可以吃遍天下美食,尝尽世上的山珍海味了。容子葭越说越开心,最后真的笑出声来。 要想吃到这些美味佳肴,其实还有一个更快更好地办法。细河故意卖关子,引得容子葭问,什么好办法? 细河嘴角还带着笑意,视线却已经转到别处,没有看她等待她说出什么法子的眼神,你何必非要我亲口说出来,你明明就是知道的。并不为她的这种微微动了心思不说的意味所迷惑,容子葭追随她的目光,正面撞上,我明明就不知道。 容子葭总是不信,为什么每到决定命运的时刻,她信任的人都抛她而去,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呐? 她的追问,细河再也藏不过,终于还是说道,子葭,不管你想还是不想,现在你都是后宫顺常,只需过了礼仪宫规的终试,就可以一朝为妃!到了那个时候,你得蒙圣**,想要什么,陛下都会全数碰到你的面前送给你。 容子葭就算知道她还是会说出来,可细河真的一字一句都说了,她又觉得痛心。 她们,明明都已经离那道宫门那么近了,仪宾都决定好要放弃她们了。怎么到最后关头,却落得这样的结局? 我知道。从出宫典上被皇上认出来后带我离开,听他说给其他人听的那句天籁之音,我就知道了。容子葭总算承认,她从一开始就都明白。 我也知道,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如期通过终试,也不是每个人都可当上天子妃。如果她又多加一句,算是为细河替她说出的话做铺垫。 细河清楚,她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不想拼尽全力,一次过终试。那么,下一次的终试,就真的要等到明年立冬了! 没有如果。子葭,那是因为她们都不是你。全天下,只有一个容子葭。仅有一个,大夜天子识得的容子葭!细河说得容子葭愣在原地,呆呆地看她。 细河有的是办法让容子葭看清局势,她不再是一个人在这宫中无依无靠,本来今夜来见你的人,该是容尔。可惜后宫禁院,你们又都是未来的待封后妃,轻易不能见外官,所以才没有走动关系进来。容尔他,现在已经是期林军的校尉,总算可称上帝都三军数将之一的将军了。至于你念念不忘的公孙良,也受封为期林军三大统领之一的卫尉,沿称卫将军。你最重要的寄托,都为了你,变成与这座皇宫息息相关的人。你还有什么理由,出这座皇宫,离开未安城? 这些消息,没有任何人和她说起,更何况在乌衣巷这样的地方,弟弟他,终于如愿当上将军了!弟弟,终归还是如愿以偿。谢天谢地,终于让有心人得偿所愿! 第二十八章 你笑起来真好看 是啊,容尔终于得偿所愿,跨出了成功的第一步。 容尔一直都说,将军是全天下最威风凛凛,武力超群的人。当上将军,就可以上阵杀敌,击退犯我大夜的外敌夷兵,扬大夜国威! 细河当然打心底里为他高兴,他们都还在仪宾府中时,容尔就常年闻鸡起舞,刀枪剑戟,样样精通。 她尤其喜欢看容尔耍枪,招招狠绝,似乎下一瞬就可让与他交手的人毙命。有一次她在树后面看得入迷了,下意识地就拍手称好,脚下一滑,踩到枯枝败叶发出响声。 她还没来得及出声,容尔舞得风声四起的枪就刷一下直指她的喉咙,厉声问,"什么人?" 记得容尔看到是她,吓得不轻。枪锋太盛,带着一股强劲的风袭来,给她从未有过的压迫感。"细河,你来了怎么不出声?万一我失手伤了你,可怎么是好?" 逗得她借势佯装被他枪风所中,装模作样的摸着脖子,"啊呀,似乎伤到脖子上的脉搏,真要成你枪下的无辜鬼魂了。" 紧张得容尔拉着她的手急忙要看,"让我瞧瞧,伤到了哪里?严不严重?" 她终于被他紧张兮兮的样子逗了笑,"我骗你的,瞧你这么紧张,就像四见不得血似的。要是这样,你还怎么上阵杀敌,为国效力?" 容尔迟钝地领悟到她是在逗他玩的,也不恼怒,反而长舒一口气,"幸好没伤到你。我才不怕血,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平白无故地流血。" 眼中笑意更深,她仰头正要说别的什么,容尔却盯着她的左脸颊一直在看,"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容尔收起长枪反藏在身后,伸出左手点在她的左脸上,"是啊,这里有一个小酒窝。你笑起来,真好看。" 她的左脸颊上不是酒窝,而是小时候祖母要带她到群山环绕的山顶小黑屋,她不愿去,又哭又闹摔倒在田埂上磕伤的。 本来就不是什么与生俱来的小酒窝,笑起来是什么样子,她并不知道。也是头一次,有人夸她笑起来很好看。 容尔没头没脑地一夸,她不敢再做停留,转身就走,也不敢再笑。他在她身后喊,"细河,你笑起来真好看。你要多笑一笑的。" 那时候她就想,仪宾为了培养他们姐弟,还真是下足血本。好在如今,俨然初现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端倪。 细河发现,其实和他们姐弟在一块的时候,她总是会不自觉地浮现笑容。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喜欢笑。不知不觉地就把老祖母训导的"喜怒不形于色",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不便再过多逗留,雪吟姑姑已经故意迟迟才巡视到她的房间,容子葭担心细河被说,"时候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细河掏出一封信,递给她,语重心长,"我想,有必要让你知道,皇上到现在还不知道容尔是你的弟弟。这也是仪宾的顾虑,既然我们都出不去,那你该思量。要是让皇上知道你们的关系,你又不愿侍奉君侧,会有什么后果。" 雪吟姑姑到她门前,故意大声咳一咳,细河经过她时微微弯身,"雪吟姑姑,细河耽误您了。" 只轻声应她一声,雪吟姑姑朝容子葭走去,不再管细河的离开。 雪吟姑姑以同样的方式来提醒她身后有人来了,容子葭觉得,细河真是模仿的惟妙惟肖。"雪吟姑姑安寝,我先回房了。" 第二十九章 千寿节 太皇太后六十大寿,韩敖昭告天下,大意是说:适逢太皇千寿节,特减免赋税一年。(.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旱涝严重导致大幅度减产地区,减免赋税两年;为示上天有好生之德,故大赦天下,其中十恶不赦之徒除外,以期举国同庆,普天同乐。 历来太皇太后过千寿节,一直就是夜国皇宫的头等大事,如今太皇太后又是耳顺之年。韩敖心领神会,自然不会委屈了她。 以三日为庆,宴请朝中文武百官,让其携带亲眷出席。附属国和兄弟国更是派来使节大臣,进献贺礼。宫中酿制逾万斤无疆酒,各地也都变着法进献数不胜数的宝物以讨太皇太后欢心,处处可见此次千寿节的盛大。 韩敖还让各地方官在太皇太后生辰这日,广泛派发各色糖果给当地百姓,昭示他对太皇太后的美好愿景,愿她万寿无疆,与民同乐。 对于他这一做法,太皇太后知道后大加赞许,笑吟吟地对左右宫人感叹,“百善孝为先,夜国自古以来就是以孝治国。皇帝对哀家的寿辰,可算是用心至极。这个孙儿,别的哀家不说,单单说这个孝,还是没有辱没的。” 这话传到文太后耳中时,她正同佩姑姑查看要送太皇太后的贺礼,“敖儿,可算是把哀家的话听进去了。” 文太后送给太皇太后的贺礼,是半年前就让江南的绣娘着手织绣的凤凰衫。绣娘们是江南一带最有名的绣女,一个个都心灵手巧,一针一线都透露着灵性。mianhuatang.info历时半年,才大功告成。 佩姑姑笑说是,“太后,您瞧,这凤凰衫巧夺天工。上面绣的凤凰,栩栩如生。太皇太后见了,一定喜欢得紧。” 林银临和杨太主认为这次的大办特办理所应当,由她们和文太后一并负责这次大寿的大小事宜。 乌衣巷得到三天为庆的消息,上下都开心坏了。这意味她们能够借着太皇太后过六十大寿的好时机,休息三日。 雪吟姑姑放任她们想着法地给太皇太后送生日贺礼,并不出言阻止。即便她知道这些礼物,不一定能送到这位主子手里,可又不想扫她们的兴致,就特地不说。 众多上等家人子聚在大院中,三五成群地讨论要送什么给太皇太后才显心意。 宫中规矩,三宫之主和皇上生辰期间,一律着红色,以示喜庆。乌衣巷也不例外,纷纷换上正统的大红色家人子常服,袖口绣有暗示福寿吉庆的一簇长寿花,颜色鲜艳秀丽。 容子葭坐在她们中间,却不像她们那么激动地讨论礼物的细节。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她能说上几句话的家人子钱熙写好金花榜子,抬头和她说话,“容顺常,我们都在为要送什么贺礼头疼不已,你怎么这么悠闲自在。你的贺礼都备下了?是什么?” 钱熙这样问她,她又不好不答,“我没什么贵重的礼物能送太皇太后,只能送一盆悉心养的南天竹,聊表心意。” “南天竹清枝瘦节,象征长寿,是寓意极好的花。”钱熙吹干金花榜子上写的字,才小心收起,“可容顺常只送这个,未免显得太过寒酸了吧?” 钱熙有什么就和她说什么,容子葭早就习以为常,笑笑不说话。在一边同她人说笑的刘淑呵呵凑过来,“熙姐姐,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嘛。礼轻情意重嘛。是不是,顺常姐姐?” 说: 欧阳修的《归田录》卷二记载有:“唐人奏事,非表非状者,谓之榜子。”那个时候用金花纸写红榜子,相当于制作精美的生日卡,应该类似现在的手制贺卡那样吧?所以对皇上啊、三宫之主的生辰神马的,都表示非常重视。 第三十章 大寿贺礼 刘淑为人活泼开朗,与什么人都能聊到一块去,容子葭和她还算亲近。你们知道吗?我刚才听长生殿的宫人说,朝廷上下的大小官员及其家眷都用金花纸写红榜子,每日都有数以万计的金花榜子压在统计此番盛事的文官手中。这样一来,我们的金花榜子还能附在贺礼上,落到太皇太后眼中吗? 唯恐她不够闹心,钱熙故意告诉她更多的讯息,岂止是金花榜子堆积的和小山一样高?这个时候,各宫各殿的宫女宦官们,更是争前恐后地给太皇太后进献贺礼。急于表现的宫人,甚至头天就跟长生殿的内监偷偷打点关系,让他们把自己所送的礼物放在前头,期望可引起太皇太后的注意。 果不其然,这番话惹得刘淑焦躁不安,要是这样的情况当真,那我们的礼物,岂不是泯然众人矣?你说是与不是,顺常姐姐? 容子葭真是佩服刘淑,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用这样的古话来形容,掩嘴轻笑,是,也不是。 本打算把写好的金花榜子放在石桌上,听容子葭突然这样说,刘淑又燃起希望,重新拿起来举在手里,满脸期待,此话怎讲? 容子葭的金花榜子还没写下,还想着挂在南天竹的盆栽之中,会不会显得太过突兀?我想问问你们,送太皇太后生辰贺礼是想要她记住你们的名字,希望助自己日后得蒙圣恩?还是出自真心,单纯想要对这位历经四朝的太皇太后,表达自己的恭贺之情。(.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愿她鸿福齐天,长寿康健,不带有任何的私心? 问的钱熙脸色微变,一时嘴快,容顺常这话我可就听不懂了,这有什么区别?不都是要送给太皇太后,恭祝她千寿节快乐。 同样觉得奇怪的,还有刘淑,对啊,顺常姐姐,你都把我说糊涂了。这第一种和第二种的居心,都出自同一个目的,就是要把礼物送到太皇太后的长生殿去。这两种假设,与能不能送到,有什么关系? 容子葭浅浅一笑,如果是第一种,那么长生殿的内监知道后,不但不会帮忙送进去,就连提都不会提一句。要是第二种,是与不是的几率各占一半。至于为什么,我也说不好。 钱熙似乎领悟出什么,也不像刘淑那样的意兴阑珊,不用你说,我们也知道长生殿中堆了千千万万件贺礼。多我们一件不多,少我们一件娿不少。我们要是送去,还有一线希望。要是不送,一丝曙光就都没有了。 重燃希望,刘淑恢复兴奋的姿态,熙姐姐说的是,可不就是不能悲观对待。 不忍再说下去,容子葭笑着颔首,我就说我不说,你还追问,说出来又扫兴了吧?这送与不送,是我们的事。能否如期而至,就是内监们的事了。我们希望太皇太后与天同寿的心意,不增不减就是了。 远远瞧见她们三人相谈甚欢,雪吟姑姑止住上前的步伐,转身去往别处。 容子葭这样通透的性子,和她推论的送往长生殿的贺礼下落一般,好,也不好。 第三十一章 误闯教坊 趁着三日大庆的恩泽,乌衣巷中的家人子们,都可以在特定的时辰内出巷在宫中走动。mianhuatang.info 贺礼统统送出后,家人子们三三两两地相邀到别处走玩。(.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除了几处不可去的地方,可以逛的地方还是比乌衣巷有吸引力的多。 她们都是妙龄少女,本就对外界事物有很强的好奇心,现在得到片刻自由随意行走,当然让她们高兴好久。 容子葭想去找细河,转念想到这样的时刻她肯定非常忙碌,走到通往御膳房的小道,她又返身折往别处。她可不想在这样的关头,耽误了细河的行为处事。 既然不能去找细河,她也没别的去处可去,眼看距离回乌衣巷的时辰还早。容子葭听见不知从哪里传来悦耳的阵阵声乐,似乎有人在唱寿歌,婉转动听。 应该是要在千寿节的晚宴上,表演给太皇太后和入宫贺寿的臣子们看的节目。(百度搜索给力更新最快最稳定)容子葭闪身隐进一处无人的僻静宫宇,打算绕得近些再听,没想到却却越走越近。她也不知道这是哪里,冷不丁与匆匆从里面出来的人撞上,惹得来人破口就斥骂,真是不长眼的东西!没看到大家都在教坊中忙的四脚朝天,你却在这里悠闲乱转?怕是你吃了雄心豹子胆,才敢这么背着咱家偷懒。 突然被人劈头盖脸地这样说骂,容子葭忙躬下身不敢抬头。听他的口气,也许是分管这处宫宇的掌事宫人,我不是要偷懒,我是乌衣巷 没等她报上自己的身份,容子葭就被掌事宫人往里面推,指给赶来的掌事姑姑看,你快过来把她领进去!该安排唱什么跳什么利索点,晚宴的表演可马虎不得。 掌事姑姑急急忙忙跑来,手边还拉着一个盛装打扮的姑娘,应公公,奴婢正要和您上报一事呢。教坊中的歌姬舞姬安排好的曲目,都在进行最后的走场排练,独独唱跳俱佳的潇潇姑娘嗓子哑了!这可怎么办才好?她要唱的,可是皇上钦点,送给太皇太后做寿辰贺礼的曲目。全教坊上下数百人之中,只有她会! 这可把应公公吓得拂尘乱摆,往日好吃好喝地养着你们做什么!一群不知上进的东西!临了临了尽给咱家闹出这么些破事!你唱给咱家听听,嗓子是不是真的坏了! 容子葭已经被应公公说话的空当用力推进门,站在掌事姑姑和称作潇潇的歌姬中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溜走。 潇潇扑通一声跪下,张嘴说话的声音果然嘶哑难听,就像公鸭在叫,应公公,我的嗓子是真的坏了。这么紧要的关头,我求您想想办法吧。 办法?应公公的声音拔尖几度,咬牙切齿地瞪一眼跪在地上的潇潇,大好的日子,你却闹这么一出!办法有的是,你去求皇上撤了你的曲子。哪里还需要献唱啊,你说对不对? 掌事姑姑也被应公公吓唬的不轻,着急地十指都蜷缩起来,应公公,这可不是说笑的时候啊。潇潇往时最得我们三宫主子的赏识,也不知道今天是吃错什么东西,才把嗓子弄坏了。我们能想想什么对策应对啊? 应公公还在气头上,拂尘甩到潇潇脸上,也不怕她疼,对策?还能有什么对策。这歌是她大包大揽与乔乐师一同编就,整个教坊,只有乔乐师会弹奏此乐,只有她会吟唱此曲。眼下这样,纯粹是自作孽,不可活。咱家看,不如就以死谢罪吧! 第三十二章 伸出援手 听出个大概,容子葭算是明白潇潇这么害怕的原因。果然不论你是什么人,是什么出身,要在这宫中讨生活,并不是那样容易。 她也是歌姬出身,又知道这是韩敖特地送给太皇太后做生辰礼物的,不能眼睁睁地看潇潇送死,小心问她,“不知潇潇姑娘要给太皇太后献的,是什么曲子?” 潇潇早就被吓得灵魂出了窍,哪里听得到她在问什么。只顾抖着身子瘫坐在地上,哑着嗓子还在哭,“我不想死,我还有两年就可以出宫,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死了?” 还是掌事姑姑跟她道,“还能是什么,不就是《诗经》中的《小雅.鹿鸣之什.天保篇》。(.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这一听,容子葭还以为是她说错了,“姑姑,《小雅》的《鹿鸣之什.天保》一篇,可是对有道圣君尽情赞美的诗歌。” 哪怕太皇太后再如何的德高望重,缺其不可,终归不是夜国的君主,怎么能进献颂德一国之君的曲子? 掌事姑姑明白她暗指的意思,“这是皇上的意思,所以才让潇潇和乔乐师加以改编,让曲子契合太皇太后的千寿节。” 应公公气得提脚要踢潇潇,“真是不知长进的东西!你个不知好歹的,你们这是要害死咱家了!” 深受打击的潇潇呆呆地跪着不动,容子葭忙扶她。 掌事姑姑在边上又不敢拦应公公,要不是她动作快,潇潇就要被踢个正着狠狠倒地了。“应公公,您别着急。潇潇姑娘嗓子坏成这样,自然是豁出命去也无法献唱的。我也懂些音律,不如让我看看改好的曲子?” 掌事姑姑听得喜上眉梢,到了这份上,教坊中可是没有人敢接这个费力不讨好的苦差事。皇上点的是潇潇献唱,其他人哪里敢趟这趟浑水。 她自然不信,对容子葭深表怀疑,“即使你会唱又有什么用?你唱的有潇潇好吗?有绕梁三日,终不可散的余韵吗?” 掌事姑姑只当眼前的女子是教坊中的不知名的下等歌姬,不过是拼死一搏,想要趁此机会出头。教坊中有严格的晋级制度,一般下等歌姬是不可能有这样好的机会,在这么盛大的场合献唱讨好众人。 潇潇扶着容子葭站好,眼中亮起来,“姑姑,火都烧眉毛了,哪里还管那些规矩?这位姑娘身形与我差不了多少,献唱时轻纱覆面,化了上等歌姬的妆容,自然就能瞒天过海。” 用力抓住容子葭的手腕,潇潇担心她会跑,乞求望着应公公,“应公公,事到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眼珠滴溜溜地转了转,应公公在权衡这样做的风险,“那就先听一听她的唱功如何。要是蒙混不了,你们是死是活,就听天由命吧!” 不等容子葭多说一句,应公公挥挥手。掌事姑姑和潇潇一齐拉她绕过后院,鬼鬼祟祟地进了一间大房。 这间房宽敞明亮,容子葭问她们,“这是哪里?” 掌事姑姑合上门,“这是潇潇的习歌房,你们下等歌姬自然是没有什么机会踏足。不过只要你这次顶替潇潇献唱表现得好,回来姑姑我就晋升你为上等歌姬,也给你这样宽敞明亮的地方习歌练舞。” 不想暴露身份,容子葭顺势应她,“那先谢过姑姑。” 第三十三章 寿宴百态 潇潇拿来改编好的曲谱,掌事姑姑找来献歌服让容子葭换上,又帮她蒙上面纱。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为确保万无一失,潇潇还想先唱一遍给她听一听,哪知容子葭曲谱在手,无师自通地轻轻哼唱。 惊得掌事姑姑眼睛半晌没眨动,还以为是听错了,与潇潇面面相觑,潇潇,她怎么,唱的比你还要出色? 搁在以前,潇潇肯定对此不屑,但这会听了,顿时感激涕零,唱得好!就是这样唱。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以前,我没有欺负过你吧? 容子葭还在想,事情发展到这里,万万是不能告诉她们自己的真实姓名。mianhuatang.info她正想随意编一个来瞒过去,就有人推门而入。(.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原来是应公公让乔乐师带着敲编钟的舞姬进来,乔乐师怀中抱着一把瑟。容子葭来不及细细打量,就被掌事姑姑推上高台入口,身上的歌服旖旎拖地,像是五彩的孔雀开屏落在地上。潇潇不能出面,只好躲在木屏风后面,偷偷看容子葭走练一遍过程。掌事姑姑和应公公顾不上冷汗渗渗,她唱了诺,乐起。 负责敲击编钟的舞姬一袭红色舞衣,得令后动作整齐划一地缓缓敲响编钟。乔乐师端坐在一侧,按照事先商量好的乐章开始奏瑟。 乐曲激昂,如同悬崖瀑布,磅礴而下。 容子葭垂下长衣袖,按照潇潇所教的走上高台,长袖甩出,轻启朱唇。宏歌乐舞,她唱的是古典素朴却不失王家风范的词。 房中的编钟造型繁复精细,彰显着磅礴大气的王者风范。与仪宾府中庄重的编钟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乔乐师与潇潇一直共进退的合作,他不明白今夜的千寿节现场现场什么时候吩咐要蒙面纱?心中虽存有疑问,他还是尽心尽力地配合演奏。这曲子,应该是潇潇练习很多次的可喜结果,唱的越发好。 走完过场,容子葭按照事先说好的跪拜在地。这曲子是韩敖定的压轴曲目,曲毕是潇潇代表教坊说一些恭祝太皇太后千寿节的吉祥话,她按着说了一遍。 高台之下的掌事姑姑率先鼓起掌,不忘依靠掌声的掩饰悄声问,应公公,您看,不如就她了吧? 不然呢?应公公得闲总会来教坊巡视,也听过不少教坊中的歌姬唱歌,却从没有一人像高台之人那样,歌艺如此出众。若是你早日晋升她为上等歌姬,哪里还会闹出这种无良事端,弄出这样的虚惊一场? 掌事姑姑连连说是,抹了抹汗,遣退舞姬,就连乔乐师也不能留下。乔乐师出门前特地留意高台,高台上的那双眼睛,犹如清澈湖水。这和潇潇之前的眼神,太过不同。 大摆千寿宴,可算是韩敖厉行节俭来,最为奢侈铺张的准许,宴客地点选在宫中的无疆楼。这也从另一个角度无声说明,他从下达以来就被万般推阻的旨意,在渐渐平息 本该以先皇一朝受封的雍亲王为首的各位亲王坐在左侧席位,可惜雍亲王久病初愈,实在是不适合参加寿宴。所以这次出席寿宴的是受封沿袭其父爵位的韩逍,人称小王爷。以殷丞相为首的文武百官坐在右侧席位,宫中各妃自然不能同他们混座,单独辟开席位,分散坐在林银临下方。 太皇太后高座摆在无疆楼正前方,韩敖的龙椅在其侧,文太后在右边,杨太主陪在林银临一侧。 第三十四章 小王爷 高高在上地接受众人跪拜,恭贺她寿辰快乐,太皇太后脸上的喜悦从未淡去。在座各位,都是一派和乐融融。 教坊上下齐心协力地为贺寿宴席准备的歌舞,不紧不慢地按照事先演练好的进行。潇潇担惊受怕地躲在教坊中,哪里都不敢去,生怕暴露。 雍亲王的封地离韩敖登基为帝前在长郡为王的封地很近,韩敖入主未安前,两人常一起玩耍,韩逍只比他小一岁。 与韩敖对权利的渴望不同,韩逍从来都是游戏人间,对权力地位似乎并不那么看重。在一众受封沿袭爵位的亲王中,又属他的年纪最小。他就这么闲散地坐在首位,总给人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韩敖端着酒杯,座上之人齐齐起身,给太皇太后说吉祥的祝福话,"孙儿率众朝臣祝太皇太后,日月昌明,松鹤长春!" 大臣们只能学了他的话,"愿太皇太后日月昌明,松鹤长春!" 太皇太后满面笑容,举起酒杯站起身,"哀家谢谢皇上,替哀家操办这一场如此盛大的寿宴。今日借这杯酒,一并谢谢各位亲王大臣入宫给哀家贺寿。哀家嘴上不常说,但是心里都明白。大夜有今日,离不开你们这些肱骨之臣的忠心。皇上若想要有大作为,也离不开你们这些臣子在其左右!哀家只盼,在座诸位与我大夜朝肝胆相照,与我大夜皇帝,荣辱与共!醮!" 她的一席话说得朝臣群情激动,韩敖回一声"醮!"群臣回应"醮!"仰头喝尽杯中酒,才一一谢礼落座。(.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歌舞还在继续,充当宴席的背景,到处是一派歌舞升平的繁荣景象。然后林银临盈盈起身,"孙儿携大夜朝女眷,同祝太皇太后日月同辉,春秋不老!" 女眷们盛装出席,众口一致地随林银临的口径,"愿太皇太后日月同辉,春秋不老!" 听得太皇太后呵呵大笑,给她们回酒,"好好好!有你们做我大夜男儿的贤内助,哀家放心!醮!" 韩逍松散惯了,端端正正坐得一久,就浑身不舒服。韩敖乐得看他备受煎熬的模样,又为太皇太后的满意喜上眉梢,故意不说。 还是太皇太后发现他的不自在,她亲切地称呼韩逍做"小世子",是依循长辈对还未正式承袭爵位的王爷嫡子叫法。"小世子,宫中的歌舞可是不合你的口味?哀家看你只顾着自己喝闷酒。" 还是躲不掉单独被太皇太后点名提出来说的下场,韩逍端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皇奶奶,逍儿是听惯民间俗乐,突然听到宫中大气磅礴的宫乐,一时听呆了才会这样。" 哪里信他的满嘴胡话,太皇太后呵呵笑着,知道他年纪还是小,哪里坐得住?"皇奶奶还不知道你的性子?看你身上衣裳都被酒水淋湿,还不快让宫人扶你去尚衣阁换身干爽衣衫。" 韩逍听这话才乐了,明白太皇太后给他机会开溜,喜滋滋地站起来,"逍儿谢皇奶奶关怀。如此衣衫不整,实在是不雅。逍儿暂避换衣,还请皇奶奶见谅。" 杨太主正在听身边的其他女眷小声说话,林银临拉她袖摆,"母亲,你都看见了吧?多少年过去了,表弟还是这般狂傲不羁。祖母不过给他一个台阶,他就骑驴顺坡,心安理得地离席偷闲了。" 之前她属意的人不就是韩逍,杨太主一句都不肯说他的不好,"那是因为他现今是个待袭爵位的世子,将来顶了天也不过是个闲散王爷。可不就是要逍遥人间,又没有什么需要他操心劳碌的!" 本来是想告诉杨太主她看错了人,哪里知道她反而帮他开脱,林银临吃瘪掩嘴轻轻皱鼻,"你就护着他吧。" 第三十五章 瞒天过海 她们在讨论的主角浑然不知,由宫人引着他前往尚衣阁,“小王爷,您这边请。” 韩逍与高位上的韩敖交换眼神,带着慵懒笑意离了席。文太后微微倾身听太皇太后评论上演的歌舞。 韩敖又陪他们看了一阵,朝文太后使过眼色,正要提前退席。 哪知道他钦点送给太皇太后的歌舞,在这时上了高台。编钟已经敲响,负责报曲目的宫人唱诺,“此曲是皇上特命教坊伶人新编,送予太皇太后的贺礼。为《诗经》之《小雅.鹿鸣之什.天保》。” 惊得谈笑的众人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向无疆楼的主位,又不能明目张胆地盯着天子看个不停,更加不敢放肆观察太皇太后的反应,只能一脸地不明所以。这可是歌颂帝王的赞歌,怎么好献给太皇太后?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编钟已经敲响,发出震慑人心的大气乐声。乔乐师在角楼奏瑟,眼神追逐上台献曲的人,见她没什么异样,才全身心投入演奏之中。 屏气凝神,容子葭碎步上台,先是躬身盈盈一拜。最先认出她身上出彩歌服的人,是宜和夫人,“怎么会是穿这身献歌服献唱?” 坐在她身后的严昭仪武将世家出身,不懂这些,“姐姐,不过一袭歌姬服罢了。” 宜和夫人听她搭话,又不好不答,“严昭仪怕是有所不知,她所穿华衣,乃是日月裳。(.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这袭华衣只有给皇上恭贺万寿节,由宫中位列伶人之首的上等歌姬献唱时才穿。日月裳材质用料与常服不同,在大红灯笼映照之下,颜色渐变。赤橙黄绿青蓝紫七彩交替出现,就像是彩虹得现。只是皇上不喜奢侈,近几年万寿节都是一切从简,你才没有见过这日月裳。” 这样玄乎的衣裳,严昭仪还是头一遭听说,投去目光。台上的人还蒙着面纱,“姐姐,穿这衣裳献唱,还需要蒙上面纱吗?” 宜和夫人也不过在韩敖行冠礼那年,恰逢他成人礼的头一个生辰。太皇太后下令大操大办皇上寿辰,她才得见一次日月裳。只是那时的上等歌姬不是如今高台上的潇潇,而是香消玉殒的举世歌姬。 坐在她身边的迎阳夫人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绚烂多彩的衣裳,禁不住赞叹,“还真是色彩不停变换,开嗓唱的歌也是不同常人。” 原来容子葭已经长袖善舞,编钟前奏过了,轻启红唇唱起来: 天保定太皇,亦孔之固。 俾尔单厚,何福不除? 俾尔多益,以莫不庶 ...... 歌声一起,要离座的韩敖恍然一惊,蓦然看向高台。她的身形这样熟悉,歌声也那样相同。难道献唱之人,不是太皇太后最爱的歌姬潇潇,而是他日思夜想的佳人吗? 这想法逼得他重新坐回去,打算赏完这出歌舞再离席。 林银临听得入神,这样的歌舞,泱泱宏丽。虽然只有歌姬一人独舞高台,婉转献唱,却还是能吸引万千的目光。“潇潇的歌艺,进步如此神速?” 第一眼就认出台上的人是谁的,是调度宫中卫兵,维持千寿宴秩序的容尔。这样的夜晚,林国舅自然是在朝臣之中,与众人共贺太皇太后千寿。 容尔身份特殊,又身兼重任,因此佩刀在侧。他听歌声响起,讶异回身,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的人。 第三十六章 被认出来了! 场合特殊,容尔与公孙良,肩上担负起确保皇上安全的责任。 容尔一身校尉装束,慢慢走几步,到同在外围的公孙良身边,压低声音,"公孙大哥,高台上的人是" 同样身着卫尉常服的公孙良微微摇首,垂在身侧的左手轻轻按住容尔的佩剑,"容尔,你现今要做的,是确保皇上和各位朝臣的周全。" 容尔眼神摇摆不定,本该在乌衣巷中的人,为什么出现在献歌的高台之上?这本来就是极其蹊跷的事情,他不懂姐姐是出于何种原因表演歌舞,也不想知道。 他只担心,她会被皇后认出,"可那明明就是她!她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明白他的忧虑出自什么,公孙良目光坚定,振奋人心的歌声自然是之前他就识得的人在唱: 天保定太皇,以莫不兴。 如山如阜,如冈如陵, 如川之方至,以莫不增。 "容校尉,请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公孙良只留下这句,就不敢再听妙音四起,推着他一起转身,不能再逗留在这样的热闹之中。 他们越是窃窃细语,越是容易引起怀疑,容尔没有办法,只能转身继续巡视。 温谦借替新阳公主夹菜作为掩护,高台献唱之人舞姿蹁跹,几乎步步生莲。歌声汨汨,说是三日绕梁不散也不为过,"公主,你认出来了吗?" 新阳公主笑容恰到好处,他们的举动在外人看来,只是感情很好的夫妻在态度亲昵的耳语,"认出来了。仪宾稍安勿躁,献歌即刻结束。只要她不露珠马脚,就无人知晓她是谁。" 容子葭只要站在高台之上,翩跹起舞,歌声伴转,就全然忘了台下观望的人都有谁,都是谁。 君曰:卜夜,万寿无疆。 神之吊矣,诒尔多福。 民之质矣,日用饮食。 认定是谁后,韩敖压下心中喜悦,转瞬又担心地望向太皇太后,观察她细微的表情。 太皇太后笑意还蔓延在嘴角,他却看得心惊,吃不准她是喜是厌。若是喜了,自然大赏。若是厌了,高台献唱之人,怕是大赏之后,再遭惨重处罚。 韩敖不过是想借献此贺歌,在群臣面前,测一测太皇太后真实的心思。他却料不到,容子葭会卷进来!真实千算万算,独独算漏了她! 日月裳旖旎万千,她果然穿出了万千荣光集于一身的绚烂。韩敖目光灼灼地落在她的一举一动上,仿佛又回到那年那日的高台初见。她也是这样的舞姿卓绝,伴着朗朗卿云之歌,传入他耳中。 他选了这一片江山,就是想要带来盛世长歌。他却不想,又是她来唱给他听,这一片秀丽山河,终于不是他想要万古流芳即可。 韩逍早就在尚衣阁换了干爽衣裳,在阁中听见歌声飘渺,好奇地回身问随行宫人,"那是谁人在唱歌?" 宫人知无不言,"回小王爷的话,那该是教坊的上等歌姬潇潇姑娘在献唱。" 韩逍重返宴席,看见的就是她广袖翻飞,轻纱覆面,一双美目顾盼生辉,舞步流淌之间,身若柳枝摇曳。 她只剩下随后一段贺歌,韩逍眼神随她舞步转动,却怎么努力都看不清佳人的模样。 第三十七章 祖孙之约 最后容子葭宽袖垂下,挂有轻纱的脸,朦朦胧胧。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她长得什么样子,韩逍还是看不见。 群黎百姓,遍为韩德。 如月之恒,如日之升。 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 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内臣外官们从最初的惊愕无措,到听见改编的内容,才融入曲中欣赏。一曲终了,太皇太后不说话,他们也不敢做任何不得体的反应。 掌事姑姑命人拉开卷轴,上面写着恭贺的话。容子葭临上场前,推脱不敢说恭贺的话,她只能率众伶人上台跪拜开口,“教坊众人恭祝太皇太后生辰快乐,福寿与天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借势躲进歌姬舞姬中,容子葭垂首没有四处看。韩敖抖开宽大龙袍袖口,覆上太皇太后的手背,“祖母,孙儿送您的贺礼,可还满意?” 在座之人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 好奇的孙良人靠近方美人,“姐姐,妾读书少,只能请问你,你可不要骗我。” 方美人关注的只是太皇太后的反应,随口答一句,“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孙良人偷摸地蜷手附在方美人耳畔,“那位歌姬是唱错什么了吗?我看适才她献唱的时候,大家都沉醉其中。可为什么这会子歌尽人拜,反而四处静悄无声?” 不敢多说其他,方美人谨慎地拉下她的手,“莫要这样偷摸,我们只管看着就是。” 得不到想听的答案,孙良人悻悻地收回手。抬眼看见韩敖坐在无疆楼最大的一盏宫灯映照之下,在这一刻,她仿佛觉着天下万物的光芒,在韩敖面前,都黯然失色,吃吃地笑了。 方美人回眼问她笑什么,她又掩嘴不再说话。 贺词也说了,太皇太后却没有打赏让他们起身。掌事姑姑心中打鼓,做贼心虚地斜看左右,却不见容子葭! 她吓得扭过头,才见容子葭正躲在众人中间,略略松了口气。 “多谢皇上送哀家的大礼!哀家实在是愧不敢当!”太皇太后终于还是开口说话,“韩氏开夜国以来,夜朝有今时今日的太平盛世,皆是历代君王共同努力的成果。哀家何德何能,能担起如何福寿天齐的夸赞!更是不敢以夜国功臣自居!” 韩敖这样刺探她,真想是翅膀硬了的雄鹰,那她今天就把话撂在这里给他听,“这大夜天下,向来都是英勇双全的帝王来治理。今夜,借着大家伙都在这,请你们替哀家见证我们的祖孙之约。皇帝,既然你是大夜的一国之君,那哀家希望......” 说到这,亲王大臣和随从女眷,屏息凝神,都想知道太皇太后会说出什么话来。 韩敖敛着眼中的眸光,扯着嘴角,似乎挂有笑意,静静等待。 太皇太后深吸一口气,托着韩敖的手,紧紧盯着他,“这天由你来撑,这地任你来踏!” 终于太皇太后在群臣在场见证的情况下,说出这样的话。文太后千寿宴伊始就端端正正岿然不动的身姿,终于在听到后,暗暗拽住衣侧的手才松开,缓缓垂下,僵直的背不着痕迹地垮着。 伺候在身后的佩姑姑并不出声,偷偷上前假意要替她添酒,扶住文太后,替她端正好坐姿。 林银临不明白状况,似乎听不太懂太皇太后的这席话。可她看得清韩敖眼中的惊喜,他开心,她自然就欣喜。 殷丞相颤巍巍地起身行拜礼,“天佑我大夜,天护我君主!臣等定当为大夜的繁荣昌盛,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肝脑涂地,在所不辞!”群臣响应。 容子葭从高台隐隐看一眼,只觉得这不像什么千寿宴,倒像是出征前的誓师大会。 想到这里,忽然她就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来日她的弟弟上阵杀敌的誓师,会是何种光景? 第三十八章 行馆侍妾 等到这样人尽皆知的时刻过后,就该是他预想到的任何后果。mianhuatang.info韩敖开了金口,众教坊伶人听封,今夜你们进献的各色歌舞为太皇太后的寿辰增色不少,按照各自等级,一一有赏! 掌事姑姑领众伶人谢恩,谢皇上赏!叩谢太皇太后! 哪里肯这样轻易让他们蒙混过去,太皇太后拦下她们告退的步伐,慢着!你们统统有赏,除了她! 有赏就要有罚,是什么人这么大胆!既然敢明目张胆地在她的眼皮底下,借着寿辰的兴头,唱这样的歌!哪怕是皇帝的旨意,也该问问她准不准许! 太皇太后直接指向跪在其中的容子葭,脸上变得阴晴不定。(.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哪怕说了那样的话,做下这样的承诺,她还是要让韩敖明白,不是任何事情都可以朝他掌控的方向发展下去! 借用眼角余光看向高位上欲发作的太皇太后,韩逍不合时宜地大声夸赞,皇奶奶,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啊。(.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百度搜索给力更新最快最稳定)逍儿都听醉了!敢于在太皇太后山雨欲来的当口冒出来,恐怕只有韩逍了。 心系高台上的佳人,韩敖只盼他能够找个正当理由,拦下她的惩罚。不然,容子葭,非死即伤! 小世子,待哀家发落了那歌姬,再同你赏析讨论也不迟。太皇太后的耐心,已经被他们渐渐消磨殆尽。 韩逍却展开双臂,左手附在右手上,着着实实地对她躬身一拜,皇奶奶,请让逍儿先提一请求。此番进京,逍儿打算在未安的雍亲王行馆住上一段时日,想要多陪陪皇奶奶,也算是替父王尽尽孝道。 小世子,你有这个心思,皇奶奶已经很是欣慰了。太皇太后只当是韩逍贪玩,不想回封地受禁锢。 雍亲王是与太皇太后同朝为妃的太妃所生,可惜太妃死于难产,就由她抚养雍亲王。有这一层关系在,她对韩逍,总是比一般的世子要疼爱些。 显然在座百官对于这位游戏人间的小世子,更多的是避之不及,只想他快把要说的话说完,也该是时候观赏烟火表演,再散了宴席。 皇奶奶,逍儿可不只是说说而已。此次入京,来得匆忙,并未带任何侍女在身边。要是住进行馆,总该有个人替逍儿打点日常,您说是不是?韩逍先把话头抛出去。 太皇太后呵呵一笑,自古以来,食色性也,这一点她心知肚明。韩逍更是被人称作花心小王爷,她也不是不知道,小世子不必担心这些。回头哀家吩咐下去,多派些宫人侍女到你的行馆,照顾你的衣食住行,这样好了吧? 韩逍拜谢,多的逍儿也不要,逍儿只喜欢刚才在高台上唱歌的歌姬。所以斗胆和皇奶奶讨个人情,把她赐给逍儿做侍妾,好不好? 是希望韩逍帮忙扭转事情的发展方向,却不料是这样的意外转机。韩敖不禁让这话惹得愣住,越过众人望向容子葭,她明显也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抬头来看说这话的人。而韩逍,还是捉摸不透的不羁笑意。 太皇太后缓过神,韩逍在这么多人面前开口,不过是讨一个宫中歌姬作为侍妾,她找不到理由不同意。 韩敖转头唤她一声,祖母。 好!皇奶奶就把她赐给你,做未安城雍亲王行馆的侍妾。太皇太后不为韩敖所动,大大方方地金口一开,决定这不知好歹的歌姬最后去处。 第三十九章 得意时刻 太皇太后只想,这歌姬,也算是因祸得福。“你,是唤作潇潇的上等歌姬?” 如果说容子葭的歌声还能混淆视听,那说话的声音,只会暴露她的身份。 候命的掌事姑姑一时冷汗直下,“回太皇太后的话,她正是教坊上等歌姬潇潇。” 关心则乱,听掌事姑姑这么一说,韩敖提着的心才放回肚子里。他原本就是钦点太皇太后喜爱的歌姬潇潇献唱,所以理所应当的,高台上歌姬的身份,不是容子葭,而是教坊的潇潇。 韩逍适时结束这个话题,“逍儿谢过皇奶奶赏赐侍妾之恩。”她的名字,是叫做潇潇吗?还真是有潇湘女子的风情万种。 顾不上许多了,掌事姑姑垂手推容子葭的手,暗示她该是她的顺序谢恩。“潇潇谢太皇太后恩赐,谢皇上隆恩。” 是她的声音!哪怕她改变嗓音是有意为之,韩敖还是听得出来。在外围的容尔克制不住要上前围看,观望事态的发展。 公孙良听她自称潇潇,也明白她是顶替真正的潇潇登台献唱。如此一来,情况就已经转危为安。“慌什么?她是潇潇,不是你姐姐。” 旁边的其他亲王大臣一时间谈笑开,“恭喜小王爷,觅得佳人。” 韩逍似乎并不是太开心,眉头皱起来,又碍于场合再次舒展,心里犯嘀咕。常言道“说的比唱的还要好听”,可为什么那歌姬开口说话的声音,还没有她唱的歌那么好听? 在众人的哈哈大笑中,掌事姑姑领教坊上下伶人退下高台,暗地里抓住容子葭的手,生怕她被谁顺手给牵走。 接下来的烟火表演,韩敖终于寻找到机会离席。容尔得令确保宫中众人的安危,所以他只叫公孙良随行在侧。 递给容尔一个无须担心的目光,公孙良随韩敖先行离开,“适才小王爷是在尚衣阁的哪一间房换衣?” 迅速给出答案,公孙良握住剑柄的手,在垂挂宫灯的映照下,依然骨节分明,“就在皇上说的那一间。” 那就好,起先韩敖还担心引领的宫人自作主张,随意领韩逍去往其他地方。既然还是在原处,那么他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还在。 命公孙良在门外留意动静,韩敖只身进去。房中的屏风绘的是牡丹花,国色天香。他左右看一眼,疾步上前摸索屏风左侧的木梁,终于在夹板中找到韩逍事先留下的东西。 并不急于拆开来看究竟是什么,韩敖嘴角噙着笑意,装作无事,打开门递给公孙良移驾别处的目光。 公孙良不明白韩敖要去往哪里,东西拿到手,不是该回去观看烟火表演吗?他已经看见璀璨夺目的烟火,在夜空绽放绚丽花朵的形状。“皇上,您该回席了。” 并没有停下脚步要折回去,韩敖反而加快步伐,“无碍,你先随朕去一个地方。此次的烟火表演,朕在与不在,并无影响。” 韩敖想要呈现给太皇太后看的听的东西,已经有条不紊地悉数展现,已经没有什么需要他亲临督促的了。 只带他一人在侧,公孙良生怕无法确保韩敖的周全,“皇上,您这是要去哪里?不如待臣多叫些兵卫来护驾,以保周全。” 韩敖走得异常匆忙,公孙良脚步不敢慢下,赶紧跟上他,“有你在,何人能近得了朕的身?” 第四十章 佳人在抱 不再说话,映入眼帘的赫然是宫中教坊,公孙良似乎猜到韩敖来这里的目的。 他压下心中想法,作为臣子,就该尽为人臣子的本分,“皇上,恕臣直言,这样的时刻,您不该朝这里来。” 自然不是要这样毫无遮掩地进这教坊,韩敖像是算准容子葭这个时候从后门偷偷溜出来。但他也没有马上拦下她,而是偷偷跟着她闪身走过几道门。 容子葭步履匆匆,无意中又听到后面有人尾随的脚步声,脚步越加慌乱。她回教坊忙换下日月裳,换回原来的衣服,想要从后门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乌衣巷。 奈何皇宫太大,她白日里姑且能循着指点找到回乌衣巷的路。这一入夜,悉数的热闹都汇聚在无疆楼,远远传来,模模糊糊的。掌事姑姑指点回乌衣巷的路,她走着走着,却不知到了哪里。 容子葭着急的时候,又听见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还不只是一个人!吓得她以为是东窗事发,要被人抓寻。 急慌慌地窜到一处僻静八角亭,容子葭却听见有人在身后轻声问她,“可是找不到回乌衣巷的路在哪里了?” 吓得她回身张大嘴要喊,身后跟来的人忙伸出食指附在她唇上,做一噤声的动作,“嘘,别害怕,是朕,不是坏人。” 紧随不舍的脚步,一定是把她吓得不轻。韩敖见她惊恐望他的双眼,睁得大大的,想笑又不好笑。食指触到她的水润薄唇,带给他温温软软的触觉。 容子葭噤声不敢动,要发出的大声呼喊,也让韩敖突如其来的动作又吓回去。猛然转身,又受了惊吓,她呆呆半晌才反应过来还没行跪见礼。 来不及想韩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她动动唇瓣,“皇上”二字还没喊出,他就拦下她要下跪的姿势。 松开附在容子葭唇上的手,韩敖顺势牵住她的手腕,猛地拉进怀中。 忽然而至的拥抱,使得她措手不及。容子葭浑身一僵,只能张张嘴,唤了“皇上”,之后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时隔多日,终于又得以拥她入怀,韩敖油然而生一种失而复得的怅然。紧紧抱着她,生怕稍加松懈,她就不见。“子葭,别说话,就让朕抱抱你。” 头被他按在胸膛,容子葭入耳是他沉稳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无比有力。传入鼻中的气息,对她而言,陌生又熟悉。 不敢动,她也不能动,韩敖只静静地抱着她不说话。这个姿势,让她不得不想到温泉场景,脸变得通红。 容子葭羞怯地目光摇晃,斜眼一看,八角亭外还有一个身影。 在明灭不定的亮光中,那人的眉目其实看得并不清晰。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那个执剑静候背身不语的,不是别人,正是公孙良。 这样看来,刚才是公孙良随韩敖跟在她身后,有意把她诱进这八角亭来的。所以,他肯定是看见她担惊受怕的背影,自然也就看见她被韩敖揽腰抱进怀中的诧异。 她日思夜想的公孙大哥,此时此刻就在她的眼前,却背过身去,不看她一眼。 容子葭脸上越来越烫,他明明就看到了,这样身不由己的她,却只能尽他臣子的本分,硬生生地背过身去,熟若无睹。 第四十一章 欠一个解释 公孙良坚定得像磐石的背影,看的容子葭感觉心中似乎被人拉开一道口子。[.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两年前在仪宾府中的往事,又一一清晰地浮上心头。 仪宾得知她与公孙良两情相悦之事,出乎意料地没有大为光火,只是在她要给韩敖献歌的前三日和她说,“我只给你们三日时间。三日之后,若是他带你走了,那我再安排其他歌姬献艺入宫。若是他没有带你走,那你就只能兑现当年许下的甘为牛马的诺言。” 也不知哪里来的十足确信,她朝仪宾盈盈一拜,“多谢仪宾成全。”那一刻,她真的认为她是全天下最没有良心的人。 她让人带信给公孙良,约好在城南桃花庄相见,满心欢喜地认定他定会来带她远走天涯。 哪里知道,城南的桃花开得那样繁盛,她等了又等,却只有漫天的粉色桃花纷扬如雨下。那个人,却怎么都不来。 三日之期已过,她只在仪宾府中等来弟弟容尔告诉她,公孙大哥已经前往北部边关,投笔从戎了! 她想不明白,这样的结果,究竟是怎么了。 那年那日,她看见城南的桃花一落,心知春日就要走了。而她,守着一冬的风雪一等再等,他却怎么都不来。 在韩敖组建期林军之际,已经在边关当将军的他,又风尘仆仆地回来了。而她,也终于等来出宫典的好消息。还等来细河同她说,他要在宫外等他出宫,娶她过门为妻。 终归是...... 想到这些,容子葭突然觉得满腹委屈,当年他为什么不赴她的约?为什么不辞而别?他,是不是从未爱过她? 这些问题,她从没有从他那里得到答案。他,还欠她一个解释。 韩敖的怀抱温暖,却无法带给她踏实的感觉。下唇微咬,她也知道,这个怀抱,不能过久停留。不属于她的,也就不是她的。 可他拥她在怀的疼惜,温热的触觉,不是假的。公孙良立在八角亭外的背影,也是真实的。他们,此生注定咫尺天涯了吗? 真真假假的交换,惹得容子葭鼻尖一酸,就要落下泪来。 似乎感受到怀中人的不适,韩敖轻轻松开她,俯身看她。她早已经泪眼迷蒙,却紧咬嘴唇不肯哭出来。 楚楚可怜的模样,我见犹怜。他只当是她还在怨他,宠溺地勾起手指刮她轻巧小鼻,声音低低的,就像是带着讨好,“还是在怨朕吗?” 容子葭摇头,“子葭不敢。” “那就是罗。”韩敖语气很轻快,不像她的不甘,“是朕对不住你。把你留下来,却没办法给你任何的安稳。” “子葭惶恐。”容子葭一听他说自责的话,作势要跪,被韩敖拦下。 公孙良听见她的声音,生生压住想回身望一望她的冲动,握剑仍旧岿然不动。 “子葭,在朕面前,你无需如此。”韩敖不喜欢她动不动就和他人那般,惶恐下跪。 只低头不语,容子葭只想快点离开这压抑的八角亭。哪怕公孙良背对着并不看她,不知道她脸上什么表情,也看不见她被韩敖揽入怀中的动作。 可她,就是莫名地心虚。她的心跳那么快,好像下一刻就要蹦出胸膛。 第四十二章 箭在弦上 韩敖心情非常好,却也为这些日子的无法和她相见耿耿于怀,子葭,不是朕不想去乌衣巷看你。(.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给力可祖宗立下的规矩不可破,你一日没有通过终试,就不是堂堂正正受封的天子妃。朕再如何想念你,都无法光明正大地去看你一眼。他在这里,他一直在这里,他必然听得见他们的交谈内容。容子葭的心思全都在公孙良身上,无法招架韩敖的倾诉,更说不出我心昭昭的话来回应他的想法。 皇上折煞子葭了。沉吟半晌,她只能说一句这样的话来应对。 容子葭本来想要哭的样子,已经被她生生换成笑脸相迎的表情。韩敖知道他就算要问她为什么会在高台献唱,她为了保其他人,断然是不会说的。 无疆楼的烟火表演接近尾声,空中开出温热的花朵,场面宏伟又盛大,容子葭此生第二次见到这样的宏丽壮观美景。第一次,是仪宾与新阳公主大婚。她那个时候就明白,烟火燃尽后的满地灰烬,温度残存。但风一吹,就散了。 子葭,你再等等。等你过了乌衣巷的终试,朕一定不再负你。韩敖想要让她安心,朕也会等着你,终试过后,有名有份光明正大地站在朕的身边! 这样的话,不是情话,却比情话还要好听。容子葭一时失神,可惜,那个人,终究不会和她说这样的话。 不知道她是说给韩敖听,还是说给自始至终都不曾回过头来看一看她的公孙良听的,容子葭盈盈一拜,抬起头来。 环绕八角亭的竹子发出沙沙声,亭下的池水,幽幽晃动,在黑暗中,依旧荡开一圈有一圈的涟漪。圈圈涟漪荡漾到亭脚,又被拦回去。 她的眸子,黑白分明,清亮如昔,如果我们最终是能在一起的,那么晚一些,又有什么关系? 言毕,不等韩敖同她再说什么,容子葭转身走下亭子石阶,朝圆形宫门处急急地走。 终于公孙良悄无声息地恍然回身,只见得到她最后消失在拱门边的一抹红色裙摆。 这句话,听得韩敖满心欢喜,对上公孙良晃动不安的眼神,卫将军,你听见了吗?她的心还是向着朕的。朕就知道,没有错看了她。 只能木然地躬身抱拳,佩剑剑柄忽然被公孙良松开,动了一动,皇上目光如炬,自然不会看错人。 韩敖只觉得天下的赏心悦事,都在今夜给了他,哈哈笑着迈下亭阶,返身折回去。 公孙良最后再看她离开的地方,那里早已空无一人。 大庆第二日,乌衣巷中的上等家人子都在喜滋滋地讨论昨日千寿宴的盛况。 钱熙右手覆在左手背上,迈着细碎的脚步在庭院中练习走姿。刘淑正挽着容子葭进来瞧见,忍不住笑嘻嘻的,熙姐姐,我们都在趁着千寿节忙里偷闲。你可倒好,一大清早,箭在弦上。 走了一遍还嫌不够,钱熙继续原路返回,端的架子丝毫不敢散,仪容仪态正是雪吟姑姑平常所教的,刘淑,你再这样下去,我看那送给太皇太后的贺礼也是白费力气。 为什么啊?刘淑不服气,止住笑意,她最听不得别人说她当不上妃子。 第四十三章 我是来帮你的 容子葭拉住刘淑圆场,不让她撅着小嘴上去质问,“刘淑,钱熙也是为你好。” “她怎么就是为我好了?我好心好意来邀她一同去玩,她却要在这里温习什么仪容仪态。就当是她孜孜不倦好了,也不该说风凉话啊。”刘淑委屈地嘟嘴反驳。 逗得钱熙掩嘴止住笑,“刘淑,你总是断章取义。我的意思是,你疯玩三日,不加温习,怕是千寿节庆过去,你就会把往时所学的,忘得一干二净。要怎么通过终试?” 听她说的在理,刘淑点点头,回头对容子葭说道,“熙姐姐说的有道理。顺常姐姐,你说我是不是也要温习一遍再出去玩?” 她说的孩子气,容子葭真是无法把她和日后的天子妃联系在一起,“我们刘淑,机灵可爱,又伶俐聪明。(.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三日大庆的劳逸结合,兴许也能让你突飞猛进呢。” 连钱熙都听得出来容子葭是在安慰刘淑,她却笑嘻嘻地重新挽起容子葭的手臂,摇摆着笑,“还是顺常姐姐最懂我的心了。” 其实也怪不得钱熙一直的紧张,这一批的上等家人子一共有八十四人。最后通过终试的人,只是具备封妃资格,却不一定能当上天子妃。她昨天暗地里偷偷听见雪吟姑姑和其他姑姑的谈话,她们这些人中,只能选出优秀者三人听封。 这些偷听来的消息,钱熙不想告诉没心没肺的刘淑,更不想告诉容子葭。在她看来,容子葭是她最大的劲敌。尽管见过合欢殿的人来传话,她隐隐猜得出是为了什么。 看出钱熙没有出去玩的意思,刘淑拉着容子葭一起走了。其他家人子早早的都散去别处,她索然无趣地再温习一阵,左右想不出别的事情要做,只好到处走走。 不知不觉钱熙到了御花园外围,就被宫人拦下。当值宫人见她面生的很,开口问她,“你是哪个宫的?” 钱熙垂下眼帘应答,“我是乌衣巷的上等家人子。” 宫人听她的身份,微微垂下头,“姑娘,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这会子皇后娘娘正和诸位亲王女眷在御花园赏花,还请姑娘回吧。” 原来如此,钱熙只能折回乌衣巷,闷闷不乐地想着还能去哪里走一走。才拐过一处拐角,就有人叫住她,“姑娘,请留步。” 回身一看,钱熙发现是一名面生宫女。不过仔细看她的穿衣打扮,应该是一宫的掌事,看上去年纪却并不大,她只能问,“姑姑,你在叫我吗?” 她并不认识眼前的女官,却也知道要叫一声姑姑,以免失了规矩。“姑娘,不如你帮我一个忙,我也帮你一个忙。你看怎么样?” 他们素未相识,哪里有什么可以相互帮助的地方?钱熙毫不犹豫地摇头正要拒绝,她却笑了,“钱熙姑娘,你就不想为了家中常年被正室欺压的妾室母亲,争一口气吗?” 眼前的人,轻易就把她的软肋说出来。钱熙瞬间明白过来,真是来者不善,“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来帮你的人。”她只是不屑地笑,“想要在众多上等家人子中脱颖而出,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这一次只有三个天子妃的名额,我想你也该懂得,你并不是最有把握得到这个福分之人。” 被无情的指出这一点,钱熙顿时恼羞起来,“要是姑姑无事,那我就先行回避了。” 那人却伸手拉住她,脸上还是笑着,“我说了是来帮你的,除去她,机会就是你的了。怎么权衡,你自己心中明白。” 不去看钱熙变得面色苍白的脸,她只飞快地在她耳边又说了几句,带笑转身离开。 第四十四章 乌衣巷容子葭 钱熙听得清清楚楚,摇摆边不定地疾步走上不远,果然看到一个小男孩只由一名宫女领着在戏耍玩闹。[.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百度搜索给力更新最快最稳定)眼前闪过母亲常年被正妻怒骂责打的样子,她最终鼓足勇气往前走去。深吸一口气,钱熙对陪小男孩玩闹的宫女传话,环艺,齐王妃让我来叫你过去。 小男孩不过只有四五岁光景,手里拿着竹蜻蜓玩得兴致勃勃,也不听她们在说什么。 环艺懵懂望向她来时的路,身后一个人都没有,齐王妃叫我有什么事? 只是摇头,钱熙接着说道,这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看王妃挺着急的。看一眼还在玩闹的小男孩,她又道,我替你照看七世子,你快去快回就是。大不了过一会,我迎七世子回齐王妃身边。看她也穿着宫中的红色常服,环艺没有怀疑,道了谢急急返身回去。钱熙半蹲到小男孩身边,他长的粉雕玉琢,惹人怜爱得很。 小男孩正是齐地亲王最小的儿子,七世子,你的竹蜻蜓真漂亮。是谁送给你的啊? 七世子稚气未脱,又被**在蜜罐里长着,说话还是奶声奶气的,这是皇奶奶送给我玩的,自然最是漂亮了。 钱熙开始一步一步诱导他,七世子,你的竹蜻蜓漂亮是漂亮,可是它并不开心。 小孩子毕竟不懂这些,一时被糊弄住,它怎么不开心了?你又怎么知道它不开心的?我明明和它玩的正兴起呢。 七世子,蜻蜓都喜爱在万花丛中翩翩起舞。我带你去找它喜爱的花树,它就会和你一样乐开怀了。钱熙看他听完后,眨了眨亮晶晶的大眼睛,点头应好。 忙躬身抱起七世子,她脚步错杂地奔到远离御花园的一角。这里,。没有别的树木,只开着满树满树的粉色白色夹竹桃花。 见到美丽花海,七世子异常兴奋,蹬着小腿让钱熙抱他高些,举着竹蜻蜓上下摇动。 这么左右摇晃,竹蜻蜓就像是真的飞起来了,逗得他咯咯大笑。飞起来了,竹蜻蜓在花海里飞的真开心。 七世子,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七世子已经玩的顺手,钱熙勉强笑着问他。 你叫做什么名字?说给本世子听,本世子回去让皇奶奶赏你。七世子虽然年幼,却故意端着大人的架势。 钱熙抱着七世子,也不觉得累,却还是深深地吸一口气,那我先谢过七世子。还请七世子,一定要记住我的名字。 还在咯咯笑着让竹蜻蜓在一簇簇夹竹桃花朵上翩翩起舞,七世子玩得欢畅,你说吧,本世子记性好着呢。 她望着开得艳丽的夹竹桃,终于说了,七世子,我是乌衣巷容子葭。你可千万记住了啊。 竹蜻蜓被他停在一簇红色的夹竹桃上,青色竹蜻蜓和红色花朵,交相辉映,看上去可不就是高兴得很,好,本世子记住了,你是乌衣巷容子葭。 钱熙摘下一片竹叶般的夹竹桃叶,想了想又是不忍。她松开绿叶,转为摘下一朵开得正艳丽的夹竹桃,笑着逗他,七世子,这个啊叫做夹竹桃,吃起来甜甜的。 第四十五章 遭人陷害 钱熙说了假意放进嘴里要吃,七世子睁着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她,“这个花可以吃吗?是不是和皇奶奶宫里的糖果一样甜?” 狠下心钱熙点点头,又摘下一朵开得正好的夹竹桃递到七世子嘴中,“世子亲自尝一尝,这可比那些糖果还要好吃呢。” 含在嘴里的夹竹桃,早被她扭头吐掉。七世子懵懂无知,眯着眼笑咯咯地张嘴就吃。 七世子小嘴巴吧唧吧唧地真的跟在吃糖果一般开心,花汁嚼出来被他吞下去,“嗯,酸酸的,甜甜的,味道和糖果差不多呢。” 亲眼看七世子咽下去,钱熙一个踉跄,慌忙放下他,“七世子,你记得我的名字吗?” 七世子手里的竹蜻蜓无意中被勾在她袖口,他手上残留着夹竹桃的浅粉色汁水,“记得啊,你是乌衣巷的容子葭嘛。快给我手帕擦一擦手上的花汁,要是皇奶奶见到,又要说我是小邋遢了。” 哪里还敢做半刻的停留,钱熙慌不择路地转身就跑,只留下七世子伸着小手停在那里,一俩茫然地等她给他递手帕。 顺利地在近处的园子发现容子葭,钱熙远远地喊她,“容顺常,那边有人在夹竹桃下等你。你快去吧。” 刘淑见她这样失魂落魄,禁不住捧腹大笑,“先前是谁和我说要时刻注意言行举止。熙姐姐,你这样慌不择路地跑过来,也算是失了礼仪的哦。” 哪里分得了神来回应刘淑,钱熙拽着她,“刘淑,你陪我一起回乌衣巷去吧。” “不等顺常姐姐一起吗?”刘淑理所当然地认为,她们一齐出来,自然要一块回去。 钱熙不等她再说,“你上次不是说看到我的手帕花样子好看,也想要一幅吗?我已经画出来了,你随我回去看看喜不喜欢。要是你还喜欢,我就绣了送给你。” 垂涎钱熙的蜀绣,已经有一段时日。刘淑听她竟然自己开口要绣给她,欢喜得很。“真的吗?熙姐姐真要送我蜀绣手帕?” 两人各怀心事,表情截然不同地一起回乌衣巷。刘淑一路上都是笑意盈盈,垂下眼光瞧见钱熙的袖口夹着一只竹蜻蜓,“熙姐姐,你哪里来的竹蜻蜓?编得真巧。” 惊得钱熙慌忙伸手摘下来,藏在手中垂下宽大衣袖顺势要遮住,止不住的满腹不安,“是别人送给我的。” 转念又想到别的,她换上笑脸递给刘淑,“你喜欢这些小孩玩意,不如就送给你吧。反正我也不喜欢。” 刘淑什么都不知道,喜滋滋地接过竹蜻蜓,“谢谢熙姐姐,你对我真好。” 来到夹竹桃下,容子葭看遍左右,并不知道是谁要找她。心想是不是钱熙弄错了,正要转身,却见花树下有华服男孩撑在地上,似乎正在呕吐不止。 她急急上前,半跪下扶着他,怎么吐得这么厉害?难道是误食了什么东西?一看是个小小年纪的小少年,惶急地问,“你怎么了?” 七世子一人被留下,带他来的宫女和太皇太后送的竹蜻蜓,都不知去了哪里。他只觉得头晕脑胀,还想吐,浑身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恶心。” 第四十六章 心思歹毒 七世子不停用手指着嘴里,眼前的情景让容子葭面色一变。(.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他嘴角边还淌着浅粉色花汁,沾得前襟都是,“小公子,你是不是误食了什么东西?” 虽然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贵公子,但看他腰间悬挂的玉佩容子葭也知道身份地位必然尊贵,眼下又四处无人,想找人帮忙都找不到。 七世子难受地呜呜哭,她忙掏出手帕替他擦拭嘴边残汁,“别怕,别怕,我带你去找御医。” 顾不上其他的,容子葭抱起七世子,无助地前后望了又望,高声呼喊,“快来人啊,太医馆在哪里?” 只是跑出几步,他们就让正来寻七世子的齐王妃碰上。她宝贝的小世子才不过离开她视线到别处玩了一会,就这样面无血色地被人抱回来。齐王妃抖着手去抱他,“阿七,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就弄成这幅模样?” 回到母妃的怀抱,七世子呜呜地哭得更凶,小脸憋得煞白,旁人看得心惊,“母妃,阿七难受。” 容子葭怀中一空,她不认得眼前的是谁,终归也懂得前来贺寿的亲王那样多,总该是亲王女眷中的一人。 人命关天,她福下身子,“娘娘,小公子该是误食了夹竹桃,引起轻微中毒,这才心慌难受。当务之急,还请娘娘快些传御医前来诊治。” 这还得了!齐王妃气得大声挥斥宫人,护着七世子,“大胆奴婢!竟然敢谋害世子!你们还不快给本王妃抓起来拖下去,问问她是受何人指使。” 七世子只是在哭,环艺的胆子都要吓破了,双腿抖得厉害。明眼的宫人忙道一句,“齐王妃稍安勿躁,奴才这就去请太医来。” 刚刚走得急,环艺也没看清来传话的人到底是谁,就算是看清楚了,宫中那么多人,要她指出来,她也不一定记得住。 现在又涉及到谋害七世子的大罪,环艺慌得扑通跪下,“王妃,都是奴婢不好,不该听信她说您要找奴婢的话。要是奴婢不曾走开,七世子就不会遭她所害。” 容子葭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让她说成是谋害世子的罪人,连连摇头,“你胡说什么!我没有见过你,更不知道他是七世子,何来谋害世子一说?” 这样的话,在齐王妃听来不过是多余的辩驳,她整颗心都挂在七世子安危上,抬脚就踢容子葭,“真是胆大包天的婢子!万一阿七有什么不测,本妃定要你全家陪葬!” 去给林银临报信的宫人和她禀告所听所见,她也是花容失色。这大好的千寿大庆,居然在这宫中闹出谋害亲王世子的一出阴谋来! 急急赶来,林银临一见七世子蜷缩在齐王妃怀中,就像一碰就碎的上好瓷器,顿时吓得不轻,“齐王妃莫慌,还是快些抱七世子回殿,御医这就到了。” 环艺早也被齐王妃提脚踹在地上,哭哭啼啼地跪着不敢说话。引路宫人要接过七世子,齐王妃哪里肯,紧紧护着不放,“本妃要自己抱!哪里知道你们宫中的人,都怀着什么歹毒的坏心思!” 更是吓得宫人退至一侧,无端被牵连的宫人狠狠瞪着所谓的歹毒之人,容子葭已经被人擒住,动弹不得。 第四十七章 就地正法 林银临让这件事惹得烦心,气呼呼上前扬手打她一巴掌,“贱婢!你知不知道那是齐王的七世子,也是你能起歹心谋害的吗?你们还不快把她拉下去,就地正法!” 随林银临掌掴的动作,明黄披帛落到长裙摆上,容子葭已被宫人压住要带走,“且慢!” 容子葭仰脸抬头看她翩然要走,被掌打的右脸上五指印清晰可见,“我是太后亲封的容顺常,不是一般宫人!” 林银临随意的一句话,轻易就能要了她的性命。更何况她并没有想要谋害七世子,哪能无缘无故就背上谋害世子的砍头大罪! 听她这句话,林银临斜眼回身,竟然真的是她!是了,也有许久未见,容子葭早就褪去了下等宫女装束,哪里还是当年长庭中的贱婢。mianhuatang.info 临到这份上,她又是搬出自己的头衔来,恼得林银临气不打一处来,“居然是你!容子葭,你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还真是连区区婢女都不如!你知不知道,历来谋害世子,罪行重了,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林银临气势汹汹地居高临下,睥睨她,容子葭不得不避讳垂首,并没有直视她杀人的目光,“皇后娘娘明鉴,妾身从未想过要谋害七世子,只是恰好要到夹竹桃林寻人,才正正好碰上这样的事情。” “无耻狡辩!”林银临那里肯信,容子葭的自称着实惊醒了她,“这件事,本宫自会彻查,还不快把着戴罪之人带下去!” 这时候最该确保的,不是容子葭的生死,而是七世子的安危。林银临再讨厌她,也是不能轻视齐王妃的愤怒。 还在御花园赏花的其他妃子和亲王女眷,听闻风声,哪里还有心情再游园,纷纷动身要前去观望事态。 林银临留下善后的青沁见她们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朝着听风轩去,急忙拦下,“还请各位娘娘留步。七世子并无大碍,不过只是午时吃多了些,造成胀气。皇后娘娘和齐王妃已经陪伴在侧,给奴婢留下话。说是听风轩过小,怕是娘娘们去了也无处安坐,还请娘娘们移步先行回去各宫午憩。” 青沁言语之间的遮掩,滴水不漏。 宜和夫人不禁意会,笑着回身朝亲王女眷都微微垂眼,“青沁是皇后娘娘身前的掌事女官,传的话自然就是皇后和齐王妃要和各位娘娘说的话。我瞧着也该是午憩时候了,就此与各位娘娘再次别过,今夜赏戏时大戏楼再见。” 果真担得起三大夫人之一的夫人之位,青沁立在路中央,毫无让路的意思,为宜和夫人的随机应变暗松口气。 宜和夫人稍微欠了身,与众妃正式别过。她的贴身宫女眼力见极好,佯装伸手扶她回宫。众人见她转身离开,不想再自讨没趣,纷纷说着场面话,各自回了。 不过才踏上朝宜和殿的宫道,宜和夫人就轻声细语地问扶她的女婢,“景岚,你吩咐信得过的宫人,守在听风轩外。不论七世子如何,都要来告苏我一声。” 景岚低声应是,她还是不放心,“我们去时被压下去的那位,就是容顺常吗?” 第四十八章 心如蛇蝎 不能十足确认,景岚只能道,"夫人,远远瞧着应该就是她。"她私下借故到乌衣巷看过一眼学习宫规的家人子,特地留意过容子葭长的什么模样。 "你无需陪我回殿,快快去天麟宫求见皇上。"宜和夫人一说,景岚却不解,"夫人,您还是不要淌这一趟浑水了!她是正宫娘娘的眼中钉,肉中刺,您何苦要帮她?" 并不想解释为何这样做,宜和夫人送了手,往外推景岚,"我自有我的打算。你快些去,仔细着别让人瞧出端倪来。万一你见不到皇上,就找高英高公公。要是都见不到他们,你也不用回来见我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景岚无法,道了声是转身疾走,宜和夫人依旧一派怡然返回宜和殿。 她才回到殿中,报信的宫人就匆匆赶了回来,"夫人,奴才回禀。" "起来说话。"宜和夫人施施然坐下,宫人起身垂立在侧,"诺。" "如何?"宫女替宜和夫人倒上解渴的茶水,她只看一眼,并不端起来喝。 宫人把打探到的消息一字不落地呈禀,"夫人,大事不好!七世子并不是进食过度导致的胀气,而是中毒了!" 这一惊天的大消息,宜和夫人难掩惊诧,"你要知晓,在这宫中造谣生事的下场。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吓得宫人扑通一声跪地,汗流浃背也不敢偷偷地抹,"夫人清明!奴才这也是从听风轩的宫人那里打探来的消息。都说是齐王妃赶到夹竹桃林边,就瞧见乌衣巷的容顺常在给七世子喂食夹竹桃。这才惹得七世子恶心呕吐,导致面色铁青,这会已经昏迷不醒。奴才回时,正赶上太皇太后和太后两位主子前去。" 看来事态的发展远比她预想中的糟糕,宜和夫人拈起茶盖,轻轻划着边沿散热,"这么快就惊动了太皇和太后?那你回时,是否见到皇上的圣驾?" 宫人嗫嚅,"夫人,奴才听说皇上这会子正在狩园与小王爷和各位亲王大臣们比赛狩猎,并不在宫中。" 看来,是天要亡容子葭,她也许没什么法子了。"无事了,你退下吧。" 容子葭被押送到暴室狱,狱中内监见她不过是娇弱女子,却被近卫五花大绑连推带拽地推进来,不免就流露出鄙视的神色。 近卫粗声粗气地和内监说道,"可要好生关押着她,这可是涉嫌谋害七世子的重犯!" 但凡是犯了事来到这里的后宫女子,大都没有什么好下场,更何况是谋害当今皇上所倚重的齐王最为宝贝的老来子七世子? 近卫走后,暴室狱的内监把容子葭丢进黑牢,言谈之中不由得透露出无尽的蔑视,并不同情她,"你是哪个宫的宫人?你说说你干点什么不好?居然起这样的坏心,去谋害七世子?" 受不住他们张嘴闭嘴就给她定下罪责,容子葭出声反驳,"我没有谋害世子。" 他们见多了像她这样一进来就喊冤枉的后宫女人,也听得多了,并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想法。在这芸芸后宫,为非作歹的女人向来都是心如蛇蝎,却张口闭口都说自己无罪冤枉。 第四十九章 押入黑牢 “哟,嘴还挺硬?但凡进来这里的戴罪之身,从来都不说自己有罪。你,自然也不例外。” 容子葭不想和他们多说,“身正不怕影子歪,我从未做过的事,自然是打死都不会承认的。” 只是这一句,就逗得内监啐一口在地上,不在乎地大笑,“咱家好心提醒你,你身处黑牢之中,哪里来的阳光?恐怕啊,你就要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哪里来的影子随行?” 他哈哈大笑地锁门离开,只留下容子葭一个人处在无边的黑暗里,果然是伸手不见五指。那么,只要等谁一声令下,就能把她屈打成招吗? 想到这个,她缩成一团靠在墙角。(.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密不透风的小房,开始只有她沉重的呼吸声在回荡,细细的听得很清楚。 忽然有什么东西从她脚上爬过,发出吱吱的声音,惊得容子葭一踢脚,居然弹出一只老鼠,吱吱叫着又不知道爬向了哪里。 下意识地用手死死地捂住嘴,她不让自己因为受到惊吓叫出声,紧紧缩在墙角,不敢闭眼,却是眼睛睁得圆圆的也什么都看不到。 文太后陪太皇太后赶到听风轩,太医院赶过来的凌太医已经在替七世子进行紧急诊治。 太皇太后面色沉重,不怒自威地扫视一圈听风轩内,豁然出声,“谁人如此胆大包天,居然敢谋害我大夜齐王的七世子?” 听得太皇太后的声音响起,齐王妃哭得更加的凄厉,随身带的手帕早被泪水浸湿了。mianhuatang.info婢女又递过新的给她,她瞧见了也不接。 齐王妃转身要跪,太皇太后忙扶她起身,,“你这是做什么?” 她哭哭啼啼地不停说,“太皇太后,您可要替妾做主!阿七他不过是个无知孩童,欢天喜地入宫给您过千寿节,哪里想到竟会遭此横祸?适才妾找到他的时候,他还能说话,告诉妾他难受的很。哪知下一瞬就呕吐不止,如今居然还昏迷不醒。要是可以,妾甘愿中毒的人是妾,也不愿小小阿七受此痛苦折磨。” 她又说又哭,看得文太后揪心不已,忙帮着安慰,“齐王妃莫哭了。七世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宫中御医的医术高明,断然会助七世子平安醒来。” “还请太后体谅妾的心。那是妾的儿子,妾不能替他受罪,也无法将害他之人就地处置。现在妾就连心疼地哭一哭,也不能够了吗?”齐王妃哪里肯受这个气,更咽不下去,哭着回身大声质问侍从,“你们派人去通知王爷了吗?怎么还不见王爷来?” 文太后就是担心她这样的情绪,会把事情越闹越大,最后导致一发不可收拾。 太皇太后拍拍齐王妃的手背,“好了,齐王妃。你好歹也是堂堂正正的亲王妃,不好这样哭哭啼啼的让宫仆们看了笑话。七世子是皇亲国戚,自然有神灵庇护,一定会逢凶化吉。” 一直陪在齐王妃身边的林银临这时也插不上嘴,文太后来到她身侧,“皇后,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般只在正式场合文太后才会称呼她做皇后,遇上这样的事,她变得严肃异常,林银临只好压低声音,“还不是母后亲封的容顺常做的好事!” 第五十章 施加压力 这件事,和在乌衣巷学习礼仪宫规的容子葭有何干系?文太后神色凛住,正要多问,凌太医已经躬身出来,一一给她们见过礼。 打断他的虚礼,太皇太后只追问,如何?七世子中毒可深? 经过一丝不苟的诊断,凌太医心中早就有数,拱手应答,请太皇太后宽心,齐王妃宽心,太后和皇后娘娘也宽心。这夹竹桃,素来叶怀竹之风骨,花有桃之美貌。可是浑身都有毒性,能导致有孕之人小产,孩童误食也会中毒!七世子正是因误服过量夹竹桃,而出现了中毒症状。适才所出现的头晕恶心,伴随而来的呕吐、腹痛,都是中此毒的正常症状。七世子年幼,又把夹竹桃花嚼得烂碎,这才导致汁液流入肠胃,引起心律失常、直至昏迷不醒。(百度搜索给力更新最快最稳定)幸好七世子所食的,不是夹竹桃叶。又发现得及时,这若是再上晚个一时半刻,后果将会不堪设想。他的一席话,让太皇太后身形一晃。林银临伸手要扶,文太后却早就瞧见,搀着她道,净说这些做什么?你快说要如何救治七世子才是正事。 谁要听你说这些无用的!齐王妃好不容易止住哭,又让凌太医的话引得心慌难忍, 太皇太后大声问凌太医,你倒是说说,都有什么可解的方法? 是微臣多说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看见主子们都气恼起来,凌太医双膝跪下,低头不能再看她们,要解夹竹桃的毒性,有两种法子。一种是以人参,麦冬各九克,五味子六克,水煎两次,再混合汁水煮沸,分两次服用。第二种,是用甘草十五克,绿豆三十克,水煎,分两次服用。不论是哪一种解毒方子,只要药效一现,这毒性自然就慢慢解干净了。 那还不快去抓药煎熬,端来给七世子解毒!万一要是误了解毒良机,你们统统休想脱了干系!林银临气急败坏,这凌太医不是常日替她请平安脉的太医,她隐约记得只见过一两次。 皇后娘娘息怒,适才微臣已经给七世子口服一粒抑制毒素蔓延的药丸,暂时不会渗入肌理。七世子眼下并无生命危险,只需要服下药汤,自然会醒来。凌太医瞥见太皇太后朝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识相地起身往后退,微臣告退。 慢着。太皇太后又叫住他,他不得不低头听命,你命人去太医院抓来药材,由你在听风轩中熬制。无需假借他人之手,快去吧。 得知七世子终于确定没有了生命危险,齐王妃悬着的心才放下,禁不住喜极而泣。 文太后看她哭得双眼红肿,给她递过自己的手帕,齐王妃,这下心能放回肚子里了。七世子成功脱险,不多时就能恢复平时活蹦乱跳的模样。 接了她的手帕,齐王妃还是怪声怪气的,妾若有什么失仪的地方,还请太皇太后、太后和皇后多多谅解。要是妾知道这宫中为非作歹之人如此多,哪怕是阿七再怎么想要给太皇太后拜寿,妾都愿冒着天下之大不韪,与他留在封地不入未安城。 这又是说的什么胡话。太皇太后嗔怪,与齐王妃一道绕过屏风去看七世子。 第五十一章 卫将军 齐王妃坐在**边,偷眼看太皇太后伸手探七世子的额头,嗯,太医不曾欺我们,七世子这会子是退热了。 齐王妃跟着去探,确实不如刚才的滚烫,心痛地抚摸七世子因承受苦痛已变得潮红的小脸蛋,阿七,是母妃不好,保护不好你。 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太皇太后直起身,也不用文太后在一边扶,齐王妃,哀家向你保证,一定彻查此事,对大逆之人严惩不贷!无论如何,都会给你和七世子一个满意的交代。 既然她这样开口保证,齐王妃不好再坐,起来朝太皇太后欠了身,妾就知道,这宫中有太皇太后在,肯定是不会让我们这些亲王家眷受尽委屈。 杨太主正在为今夜大戏楼的事宜忙碌,因此没有在太皇太后身边陪伴,林银临近前扶她回去,祖母,孙儿扶您回长生殿吧。嗯,太后,你再陪陪齐王妃,也好有个照应。太皇太后这么发了话,显然是不想让她在侧,文太后在原处目送她们离去。 返回长乐宫,太皇太后仔细问林银临事发的经过,祖母,您过大寿,不需要操心这些琐事。孙儿毕竟是中宫之主,自然该由孙儿来处理此事。孙儿同您作保,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处置与谋害世子有关的闲杂人等。 本想亲自处理此事,林银临这么一说,太皇太后又有所动摇。她守着这片秀丽江山,住着这座皇宫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可是她的临儿,还从未独立处理过任何宫闱大事。这一次,不失为一次锻炼她的机会。 也好,若是早已证据确凿,就快快处置了那胆大包天的罪魁祸首。太皇太后终于还是松口答应,但是祖母还是有一个要求,若是你无法决定的事,必须要和祖母商量。 这是自然。林银临搀着她笑应,只想着快些处置掉容子葭那个贱婢,以免夜长梦多。 宜和殿中,宜和夫人无心午憩。景岚赶回来时,她正在翻看一卷古书,却一字半句都读不进去。夫人。 景岚垂首在近处唤她,宜和夫人执着书卷抬手放在书榻上,既然能回来见我,那就意味着已经做到了。 哪知景岚不敢抬头,低下的视线正好看见宜和夫人看的书是什么,也不是别的,正是孔子编制的《诗经》。要是她没记错,这是宜和夫人还在府中待字时候,最喜爱品读的书籍。入宫后,她却鲜少再碰。 夫人,奴婢并未见到皇上,高公公是皇上近侍,早就随了皇上到狩园伺候狩猎,也不在宫中。景岚如实禀告。 那你还回来作什么?宜和夫人也不着急,又垂眼再看摊开的书卷,才发现书页正好摊开到昨夜千寿宴上,皇上钦点的教坊歌姬献唱诗歌。这一刻在她读来,却别是一番滋味。 景岚咽咽口水,靠前一步,夫人,奴婢虽然不曾见到皇上,却正好撞见了巡视天麟宫的卫将军。 卫将军?宜和夫人扫过最后一行诗歌,前面所读的,她都记住了,脑海中却回荡着浅唱此曲的雍容歌声。你所见的,是皇上新近所组建的期林军卫将军,公孙家的三公子良吗? 第五十二章 暴室狱 闺阁待嫁时,宜和夫人曾经听过身为丞相的父亲谈起过此人,有一点印象。mianhuatang.info景岚说是,按理皇上狩猎,公孙良理应随侍在侧,怎么独独留他在宫巡视?“那你都和他说了吗?” 景岚垂手,终于是偷偷抬起眼帘,“夫人,卫将军是皇上的近卫将军。(.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奴婢想着,他知道了,就意味着皇上很快就能知晓。” 不知她这样反应,做对了还是做错了。景岚不敢认为这是随机应变的好方法,准备宜和夫人随时恼怒她,“你何时这样怕我了?以前还在府中时,你可是连我的笑话都敢看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哪里像今时今日这个样子,畏手畏脚。” 也是憋得太过辛苦,景岚微微松开绷着的肩膀,却不敢造次,“夫人说笑了。毕竟,今时不同往日。您是大夜后宫夫人,奴婢是宜和殿掌事宫女,自然该时刻谨慎小心。不让他人寻着差错去,免得扰了夫人的清静。” 景岚都这样说了,可不就是还在为她掺和容子葭这件事闹别扭不开心吗?宜和夫人都知道这些,自然不怪她,合上书,手抚摸封皮,“是啊,那样的旧时光,早就没有了。”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景岚又垂下头,却如何都是不肯在这时候跪的,“夫人,奴婢枉上了。奴婢只是替您不值。” 到现在,景岚还是想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容子葭到底哪里好?皇上怎么能一眼就看上。她的小姐可是名门望族的大家闺秀,门第不低,还知书达理,贤良淑德,怎么皇上就是看不见? “你觉着,昨夜献唱的歌姬如何?”宜和夫人不再担心容子葭会死,似乎是刻意转移的话题。 景岚不解,她们明明在说的,不是什么献唱一事。“夫人说的,是献唱的歌姬潇潇吗?她所唱的曲子,大气磅礴,倒是与大夜的大好河山,相得益彰。还借这献唱契机,让小王爷相中,入了行馆做侍妾,她这一生,可算是有了美满结局。” 早前民间流传,教坊不过是掌管官妓的地方,明面上说的是卖艺不卖身。可坊间口口相传的,却还是那些从没见过的伶人各种不耻。 照这样看,潇潇能够进雍亲王行馆,可不就是时来运转。要是运气再好些,得小王爷的无上宠爱,未来当上侧妃的可能也不是没有。 宜和夫人记得潇潇,景岚特地和她说起,不过是借机提醒她,“我说的,不是潇潇。她唱不出那样的歌声,也穿不出日月裳的流光溢彩来。那献唱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容子葭。” 这样的断言,着实让景岚惊讶不已,“夫人......” 暴室狱的内监正在行酒令,哪里料到林银临会在这时候凤驾亲临,看到他们这样松懈,大为光火,“一群饭桶!大夜养着你们,是要你们得意不得意都在这里没日没夜地行乐尽欢吗?” 喝的迷糊了,内监还想是谁这么大胆,在这里大喊大叫,更何况还是三日大庆的时候?舌头都捋不直,“谁人在此大呼小叫?” 第五十三章 审问罪婢 晃晃悠悠地回头一看,居然是林银临威风凛凛地站在石阶上,垂着眼帘怒不可遏。[.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几人一时吓得屁滚尿流,哪里还敢醉酒,颠三倒四的跪着直呼求饶,“皇后娘娘赎罪,奴才不知您凤驾至此,不是有意怠慢。奴才们不过是借着太皇太后千寿节的三日大庆,放松放松,还请皇后娘娘明察秋毫。” 青天白日里踏入暴室狱,却还是有阴风阵阵袭来,林银临听到他们找出这么光明正大的理由,不理睬他们,“涉嫌谋害七世子的贱婢在何处?” 青沁生怕她脚下站不稳,紧紧跟在身后。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暴室丞恰好从最里面的牢狱出来,一见皇后在此,他躬身在前微微挡着,并不是给她引路,“皇后娘娘身子金贵,本不该来这样阴气湿气过重的地方。” 跪在地上的内监眼见暴室丞现身,偷偷抹汗,偷偷摸摸地爬起来打开刑讯房,烧起滚烫的铁钳和备下审问的家伙。 “她在前边的黑牢中关押着,奴才这就去押她出来。皇后娘娘还请留步,省得有些不干净的东西污了您的眼。”暴室丞依旧还是稍稍挡在她前侧。 青沁明白他的顾虑,扶她到刑讯房,“娘娘,您暂且在这里等一等。” 牢房中阴暗潮湿,散发出的味道,确实不好闻。轻掩鼻尖,林银临端坐在内监摆好的大椅上,手边还放置有温热的茶水。 容子葭缩在墙角已经有两个时辰,手脚都变麻了。暴室丞打开黑牢锁头,随手扯她出来,“别睡了,快随咱家去受审。” 说的话不算刻薄,语气却也不客气,暴室丞生拉硬拽地拖她出来,才发现她脚踝被老鼠啃咬得血迹斑斑。不过只关她两个时辰,怎么就变成这个鬼样子了? 她也算是福大命大,居然没有被这些凶狠的老鼠咬死,更没有听到大惊小脚花容失色的嘶喊声。只是可惜了,她这个大难怕是挺不过去,享受不了那些后福。 暴室丞花白的眉头嫌弃地一皱,“这些黑牢之鼠,也是饿得久了。姑娘你啊,命不好,赶上趟了。” 又惊又怕地被关在黑牢中,又让蹿来蹿去的老鼠咬伤,容子葭浑身都提不上力气。太过惊恐引起她口干舌燥,嘴唇干巴巴的,张嘴就疼。她却不知道,那是她刚才被群鼠攻击,边跳边拍咬着下嘴唇不让自己叫出声来给咬破的。 内监把她手腕绑起来,吊在刑讯木桩上,林银临就坐在她对面,处变不惊地饮茶。 容子葭这么多年养在仪宾府中,手腕纤细,这会被粗粝的绳索勒得深,现出很深的痕迹。不需要多想也明白,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罪婢容子葭,谋害世子是你一人所为,还是受人指使?还不快从实招来,以免受皮肉之苦。”林银临看到她来,气得搁下茶杯,茶盖碰到杯沿上,发出响声。 梳的精致的头发和上好的妆容,全都乱了。容子葭突然想起,她只是暂封顺常,却依然位同上等家人子,皇后这样怒称,也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第五十四章 屈打成招 她不得不垂眼替自己辩解,“皇后娘娘明察,奴婢不曾谋害七世子,自然无任何同谋。(.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胡说!”林银临趾高气扬地扬起眉毛看她,“齐王妃亲眼所见,你在夹竹桃下抱着七世子不让他避逃,亲手喂他食用夹竹桃花,引得七世子毒发昏迷,至今未醒。” 七世子果然是误食了夹竹桃,已经严重到卧床不醒了吗?容子葭关心询问,“七世子中的毒太深了吗?怎么会引起昏厥?” “你休在这里假惺惺,”林银临扬手直指她的脸面,“正是你的所作所为,才导致七世子无故遭殃。幸好太医诊断及时,才幸免于难。” “不管皇后娘娘信与不信,奴婢都未曾动任何的歹念谋害世子,更是担不起罪婢这一说。之所以会出现在夹竹桃林,不过是同学礼仪宫规的家人子来和奴婢说,有人在寻奴婢。待奴婢到那里,七世子已经伏地作呕,疑似中毒了。”容子葭一套说辞不卑不亢,惹得林银临大怒。 林银临拍着桌子目光等向帮助她讯问的内监,话却是对着她说,“好一套冠冕堂皇的说辞!你的意思是,是别的家人子谋害七世子,嫁祸诬陷给你了?那本宫是不是该谢谢你,幸亏是你及时赶到,救下七世子的性命啊?” 容子葭反而摇首,也不等她说什么,内监已经得了眼色拿起皮鞭。“今天本宫倒是要看看,是罪婢的身子骨硬撑得她嘴硬,还是鞭子落身的疼痛更能让她说实话!” 得令内监扬手甩下皮鞭,打在容子葭身上,疼得她止不住地惊呼一声,“皇后娘娘,您这是要屈打成招吗?” 哪里给她机会喊什么冤,内监狠狠地又甩了她几鞭子,林银临一点都不觉得她是冤枉的,“本宫还是好心奉劝你一句,人证物证俱在,由不得你直呼无辜。既然你没有同党,又何来屈打成招一说?” 青沁瞧内监手上的力道没个轻重,落在容子葭身上该是非常痛的。她本就穿着红色家人子常服,也不是什么差的料子,愣是抽出好几道口子,透出白色里衣,隐隐可见殷红血迹渗出来。 林银临看不得她咬碎银牙硬撑着不承认罪行的模样,弯手要内监停下,“你在本宫面前装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一点用处都没有。本宫不是皇上,不会受你楚楚可怜的外表所蒙骗。” 暴室丞早就拟好供词,摊开给容子葭看一眼,“既然是你一人所为,那就不该拉别的无辜家人子与你一同受这罪责。你看一看,这供状,是否是你所犯罪行。如果没什么大的出入,就签字画押了吧。” 这样的审讯真是儿戏得很!容子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又被暴打得七晕八素,供词一个字都看不清,“皇后娘娘,您是一国之母。奴婢从未听说,大夜的赏罚分明,就是国母的如此做派!” 哪里还坐得住,林银临本就是想借这个机会亲眼除去她,居然被容子葭这样指责,气恼地奔上前扬手给她一耳光,“贱婢!你算是什么东西,敢这样诽谤本宫?” 她,可不需要容子葭来教她如何做。“如此大逆不道,又死不认罪的罪婢,你们知道如何处置。” 第五十五章 犹如神邸 只留下这一句,林银临华丽裙摆微染上狱中的脏污,青沁替她轻轻提起裙摆,扫过铺在地上去湿气的干枯稻草。 青沁似乎是不经意地回身瞄看一眼,容子葭浑身的气力仿佛都被抽干,垂着脑袋吊在那里,动弹不得。 哪知不等她们拾阶而上,居然有人从外面快步冲进来,大声喊,“且慢!” 又是这两个字,林银临不耐地泛起眼帘。来人站在高高的台阶上,手中举着韩敖的令牌,“皇上有旨,容顺常涉嫌谋害七世子一案,要等他回宫再做定夺!” 是他来了!容子葭落下几滴泪,滴到尘埃中,溅起细碎的粉尘。 听哥哥提起过期林军三大统领另二位都是谁,林银临立在阶上,“卫将军!罪婢容子葭哪里是涉嫌?她已俯首认罪,理应即刻行刑。” 公孙良伸直握着令牌的手臂,没有丝毫的退却。皇帝令牌在手,犹如皇帝亲临,他不需要给林银临行下跪礼,“皇后娘娘,您这是要违抗圣旨吗?” 青沁扶在她身侧,林银临甩下袖摆,差一些带得她掉下高高的石阶,“公孙良,你这是要违抗本宫的懿旨吗?这是后宫之事,自然由本宫做主,无需皇上担忧!” 说着她转身怒瞪内监,扬声吩咐,“还不快了结了罪婢性命,给齐王一个交代!” 暴室丞犹豫起来,对内监摇摇头,内监把绞刑所用的绳索藏在身后,一时没了主意。 公孙良不顾礼节,握着令牌越过林银临,急急地到容子葭身前,“你们谁敢违抗圣命!这不只是后宫之事,更是涉及到前朝抚慰亲王大臣的国事!兹事体大,何以区区顺常就可作为?如此草草处置,届时齐王不受,必将引起各地亲王不满,诱发朝臣动荡!” 暴打之后,容子葭早就是无心无力,又被林银临强制画押,六神无主,只盼天降谁人来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 她心中所祈祷的,果然成了真。 他终于在她将死之时,从天而降,犹如神邸。 林银临还从没有被人这样无视,杏目圆睁,描画精致的眉眼,聚起胸中怒火,“大胆公孙良!休得在此危言耸听!本宫宁可错杀,也不可错放!皇上人在何处?” 他既然这么心系容子葭的安危,怎么会不亲自来,反而是让公孙良拿着令牌单枪匹马闯进来?林银临恍然大悟道,“皇上正在狩园和亲王大臣们狩猎,莫不是你假传圣旨,拿着皇上令牌到处招摇撞骗?好你个公孙良,你好大的胆子!” 面不改色地挡在容子葭身前,公孙良不为林银临的质疑乱了阵脚,“微臣不敢!皇后娘娘要是不信,大可等皇上从狩园回宫当面对质。臣无时无刻不静候娘娘垂询!” 话说的这样死,林银临只能半信半疑,一时与公孙良僵持不下。他身后的容子葭早就力不可支,疼得晕了过去。 “把她给本宫泼醒!本宫就与卫将军在此,一同审理此案。”林银临好胜心强,哪里受得了公孙良目无尊上的顶撞。 第五十六章 千倍百倍地还给你们! 剑拔弩张的态势,由不得青沁不出声,“娘娘,太皇太后还等着您前去大戏楼观看大戏。您该回宫沐浴更衣,焚香前往了。” 来之前太皇太后交代过,要是闹到最后皇上介入此事,则不能正面与皇上派去的人起冲突,青沁记下了。 公孙良弯腰拱手,“微臣恭送皇后娘娘凤驾。” 见势不妙,暴室丞随着跪送,“奴才恭送皇后娘娘。” 暴室丞转身就对陪讯的内监吼话,“没用的东西,还不快给姑娘松绑。”内监丢掉手里的绞绳,慌手慌脚地解开绳索。 公孙良接过摇摇欲坠的容子葭,她落在他怀中轻飘飘的,还真是应了那句轻如鸿毛的比喻。 暴室丞拦在他前面,说什么也不让他抱容子葭走,“卫将军,宫中规矩,后宫之人犯了错,都要关押在暴室狱,听候审讯。” 明眼内监引他前往黑牢,公孙良抱着容子葭到门口,并不马上进去,“暴室丞,容顺常之前就是被关在这个黑牢里吗?” 她身上衣衫被抽打裂烂,血迹混在红色常服上,衬得她的面色更是苍白。血迹斑斑的身躯,看得他的心一阵阵的疼。 暴室丞维持弯腰的姿势,“卫将军,您还是不要为难咱家了。宫中规矩不可废。咱家不过是按规矩办事,这姑娘未开脱罪名之前,还是要在黑牢关押才是。” “素来听闻暴室丞刚正不阿,今日得见,才知尽数是谣言。”公孙良挑不出他的毛病,又确实不能擅作主张,“容顺常本就无罪,你们偏偏要帮袒有心人。本将只能送你一句话,她今时今日所受的罪难,来日定千倍百倍地还给你们。” 吓唬得那两个内监瑟瑟发抖,牢中有阴风吹来,更是靠作一团。 暴室丞还能呵呵做笑,“咱家在暴室狱任职多年,还从未见谁能从这座黑牢活着走出去。要是姑娘命不该绝,又觉得是咱家做错了欠她的,咱家自然恭候她随时来讨。” 两三句话呛得公孙良气得踢开牢门,暴室狱和内监扬长而去,不再管他的愤怒。 牢门突然被公孙良踢开,吓得老鼠到处窜逃,黑牢中传来叽叽喳喳的鼠叫声,声声刺耳。 安置容子葭靠墙而躺,公孙良借着牢门外传来的微弱亮光,点脚飞起一拳顶开牢顶的天窗,终于有斜斜日光照射进来。 他解开暗色长袍,披在容子葭身上。借助亮光,他才有片刻功夫看清她毫无血色的面庞,散发附在上面,被血迹粘住,分都分不开。 非常小心地轻轻拨开她被鞭子抽散的秀发,公孙良移眼看见她露在外面的双足,白色罗袜被咬破一个口,都染了血迹。他取下她的手帕,探了探她的额头,真是烫手得厉害,他该叫太医来给她看一看。 只好先替她包裹住被老鼠啃咬出血的脚踝,公孙良两手拇指挤压她被噬咬的伤口,担心老鼠牙齿不净。 哪知他才一动手挤,容子葭就疼醒了,声音细弱蚊虫,轻的几乎听不见,“疼。” 只是一个字,却听得公孙良心如刀绞,匆匆绑上手帕,起身要走,“容顺常,我先去替你寻太医。” 真真切切的,是他的声音。容子葭还以为刚才她见到的人如神降临,是在梦中,用仅剩下的一丁点力气伸手拉他的袖口。 第五十七章 十八层地狱 她只是这样轻轻地动一动,都扯得鞭伤突突的疼。 听容子葭倒疼得吸气的隐忍声,公孙良忙回身半跪下,"葭儿,伤口疼得很厉害吗?" "公孙大哥,这里黑暗得像是十八层地狱,我一个人在这里害怕。"她已经在尽力克制地哭泣,可若隐若无的抽噎声落在公孙良耳里,使得他脑中嗡嗡作响。 "别怕别怕,我在这里。"公孙良知道,她还沉浸在刚被关进黑牢的那一刻,轻拍她的手背。 又担心容子葭手背也有伤,他小心翼翼地托着她的手,"葭儿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我已经派近卫骑快马去请皇上回宫,你很快就能出去了。" "我没有谋害世子。公孙大哥,哪怕别的人都不相信,也请你一定要信我。"容子葭眼泪终于止不住,滴在他手背之上。 泪水传来的灼热触感,迫使公孙良压制内心忧乱,"我信。葭儿是那样善良的人,怎会动那样的坏心思。你告诉我,究竟是谁叫你去夹竹桃林?为什么要唤你去那里?" 经过严刑逼供的折磨,容子葭身心俱疲,伤痕累累得一动都疼得慌,"是同在乌衣巷的上等家人子钱熙和我说,有人在夹竹桃林等我,我就去了。我到了那里,就碰上七世子夹竹桃毒发。" "你不要多说话,我去给你请太医,老鼠都被我赶跑了。牢顶的天窗已经打开,你细细地看一看,这里不是地狱。那里有一束阳光射进来,该是酉时了。"公孙良说着宽慰的话,只希望她不要这么悲观。 "太阳,很快就要落山了。今夜是三日大庆第二日,宫中大戏楼演的,该是《八仙贺寿》吧?"容子葭想要仰首看阳光入口处的天窗,却抬不起头只能注视投下的光束。 这里,只有不到一米的阳光啊。 "葭儿,我离开一会。你要相信,无论如何,我都会救你出去。"公孙良不敢再耽搁,狠下心暂时离去。 合上牢门,公孙良在牢门外,听见她似乎还一个人呆呆地缩在那里呓语,"葭儿,何时不信公孙大哥?" 韩敖得知七世子让人谋害之事,面上一惊,只留下韩逍帮忙应对还没散去的亲王大臣,悄悄告知齐王与他一起提前回宫。 来报的近卫是公孙良派来的那一个,齐王听了消息气得花白胡须乱颤。 韩敖知道他是在担心生气,"齐王,朕知道你心系七世子安危,我们一道回宫去瞧一瞧。" 近卫匆匆忙忙地赶来马车,韩敖忙下吩咐,"还不快服侍齐王上马车,赶回宫里?" 哪知齐王气哼哼地看都不看一眼,近卫还以为自己做错了,大气都不敢出。 听来报信的近卫说是姐姐涉嫌下毒,容尔不免也担忧。 所以他只好过去接过马鞭,打算亲自驾车,"齐王请,末将一定以最快的速度送您回宫。后宫顺常与七世子无冤无仇,自然是不会谋害七世子,所以七世子一定可以化险为夷。" 第五十八章 匆忙回宫 齐王不敢对韩敖生气,容尔自己凑上来,他当然借机发作,“容校尉,就算你当下还没有孩子,那你总该有父母吧?都是人生父母养的,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训斥得容尔面色微变,老老实实地回答他,“还恳请齐王息怒。(.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末将年幼时就父母双亡,如此嘴拙,并不是父母的过错。” 说不到便宜,齐王不再揪着这口气。文太后派遣的内监后脚到了,带来七世子转危为安的好消息。 韩敖和齐王同时松了口气,只能坐上马车,“是本王失仪了,还请容校尉快马加鞭,快快赶回宫里。(.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舍弃快马,韩敖与齐王同车,回宫路上不忘宽慰他。 好在宫道宽大,马车畅通无阻,容尔驾车一直行驶到需要步行的地方,才掀开车帘,“皇上,齐王,已经到了。” 高英急忙替他们掀开车帘,就听见齐王踩着脚踏下车说的话,“本王倒是要看看,究竟是哪个不知死活的混账,敢在宫中谋害世子?还请皇上,替小王做主才好!” 尽管假装谦虚地自称小王,高英也听得出他话里话外暗讽,朝韩敖看去。(.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韩敖的表情看不出任何不悦,“还请齐王放心,七世子和涉嫌谋害他的人,都是朕的子民,朕会一视同仁。” 算是明确告诉他会按实情处理,齐王率先进听风轩,迎面撞上齐王妃出来迎接,“王爷,您可算来了。阿七刚刚有醒来一会,这会又睡过去了,您快看看他吧。” 得知七世子醒来又睡去,高英用很小的音调嘀咕一句,“到底谁是君谁是臣?” 容尔一门心思全在他们要怎么处置他的姐姐上,也就没怎么注意听高英的话。韩敖却在下车时听到了,“高英。” “奴才知错了。”高英也不用他点出,嘴很快地认错。 “皇上,不知您要怎么处置容顺常?”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容尔又想起仪宾吩咐过,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暴露他们的关系,不嫌多余地解释,“毕竟她也是皇上待封嫔妃,谋害世子这么大的罪,轻易不好下定论。” “容校尉,这个道理你都懂得,还怕皇上不明白吗?”高英瞥见皇上的神情,不算自作主张地回答。 果然韩敖不再停留,也进了听风轩,容尔忙在他听得见之前禀告,“皇上明鉴,臣这就去找卫将军。” 容尔就让高公公摇着头推走了,“容校尉,你说这齐王是不是太过分了?” 他不在状态地应一声,“可不就是了。” 高英顺了顺拂尘,“我说的是他对皇上的态度,你以为是对谁?” 确认过七世子并无大碍,又传在偏室候命的凌太医来询问情况,齐王才真正放心。 宫人正好来请齐王妃过大戏楼看戏,她还在置气,“皇后娘娘在哪里?是否依约妥当惩治了谋害世子的罪人?” 宫人看看韩敖,又看看齐王,就是不敢看齐王妃,“回王妃娘娘的话,皇后娘娘只吩咐奴婢来请您过去,说是您想要的结果,她都会亲口告诉您。” 第五十九章 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齐王妃这才缓和神色,与齐王一齐随着宫人去大戏楼。 只剩他一个人守在七世子的床边,韩敖何尝不想去暴室狱,看看容子葭到底怎么样。可是现在他还不能去,三日大庆才是第二天,就闹出这样的事情,可见幕后真凶的狠毒。 七世子的体温恢复正常,凌太医又给他在测了一次,“皇上,七世子的夹竹桃毒已经全都被解。” “凌太医,这些毒素会留下什么后遗症状吗?”说到底,七世子也是他的堂弟,再怎么心系容子葭,也不能忽视皇亲的生死。 凌太医覆手退到一侧,“皇上,七世子中毒发现得早,而且吃下的不是夹竹桃叶,是夹竹桃花。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所以不会日后不会复发,也不会影响以后的身体健康。请您放心。” “那就好。”只当是韩敖要他退下了,凌太医躬身低头要外走,他突然又问,“容顺常她,可还好吗?” 凌太医不免愣住,他一直候在听风轩,随时听候齐王妃的差遣和关注七世子的病情。并不是没有听说过有关这位新顺常的事,但凡是被押到暴室狱关押的人,肯定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微臣一直在听风轩候命,不曾得知容顺常身体欠安。如果有人去过太医院找太医去看诊,待臣一问即知。” “那你快去!”韩敖说的很急,差一点就失了帝王的威严。 最后他背过身去,目光似乎落在了还在沉睡的七世子眼上,然后转头看了一眼木格子窗,上面洒满了冷冷的白月光。“朕,要她活着。” 情况这么严重吗?凌太医不敢耽搁,匆忙和他的徒弟交代几句,就赶往暴室狱。 “皇帝哥哥,你是在生阿七的气吗?”七世子不知什么时候拥着被子坐起来,缩在宽大的被子里,耷拉着小脑袋在认认真真地看韩敖的背影说话。 “阿七保证,以后肯定不再乱吃东西了,皇帝哥哥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七世子撅着嘴又加了一句。 听得韩敖换上笑脸回过头来看他,“要是你再不醒来,皇帝哥哥才是要真的生气了。” “那就是说,皇帝哥哥没有在生气了?”七世子笑着欢呼一声,恢复血色的小脸蛋带着解毒后逐渐正常的红色,“我就知道,皇帝哥哥对我最好了。” 在床边坐下,韩敖以为他很冷,动手用被子帮他绕住,还张开手压住不让它滑落,“尝到苦头了吧?终于明白祸从口出患从口入是什么了吧?” 就像是在开他的玩笑,七世子却皱了皱小鼻子,“知道了。吃一堑长一智。以后阿七再不会乱吃东西就是了。” 真是讨人喜欢的孩子,韩敖伸手捏住七世子的小鼻子,逗得他咯咯地笑,“这么馋嘴可怎么办才好?不小心吃成一个胖胖的七世子,就没人喜欢你了。” 七世子咯咯的笑声充满室内,很容易让人受感染嘴角会带笑地和他说话,“皇帝哥哥又笑话我!皇奶奶说,阿七很快就会长大了,到时候也会长成像皇帝哥哥这样顶天立地的好男儿,才不是什么胖胖的小子呢。” 第六十章 龙颜大怒 太皇太后居然希望七世子长成他一样的人吗?韩敖没有更多的功夫想其他的问题,摸了一下他的眉眼,“阿七,你告诉皇帝哥哥,你为什么要吃那个夹竹桃?是谁和你说那样的花可以吃的?阿七认真地告诉皇帝哥哥,好不好?” 一看他的神色变得严肃,七世子也学了他的样子坐直身子,眯了眯眼睛,神态机灵又可爱。mianhuatang.info “皇帝哥哥,我吃的那个花朵,叫做夹竹桃吗?”果然还是小孩子,好奇心永远这么强。 得到韩敖点头说是,七世子“噢”一声,“这些花,在齐地都没有。我看那些花树的叶子像是竹叶,开出的花又像桃花那么好看,可却分成红白色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我看着好看,又听宫女姐姐说,它红色的花吃起来甜甜的,像皇奶奶长生殿中的美味糖果。” “哪个宫女告诉你的?你记不记得,她叫做什么名字?”韩敖打心底里是不相信容子葭会谋害世子的,可真的问起来了,又担心会听到不想听的答案。 “乌衣巷容子葭。”七世子把握十足地很快答话。 眼中的光亮暗下,韩敖不信,只是盯着他看。 七世子也不害怕,晃了一晃小脑袋,瘪瘪嘴,“没有错啊,她就是这么和我说的。还请我一定要记住她的名字,估计是想要和我母妃讨赏吧。” 讨赏?事情闹成这样,讨死才是真的。韩敖一听这个,有了想法,哪有要害人的人,还会告诉受害者自己姓甚名谁? 叫来宫人哄七世子喝下凌太医指定的食物,韩敖就要走,七世子抱着被子只露出小小的头,“皇帝哥哥,你要帮我把竹蜻蜓拿回来,肯定是她拿走了。那是皇奶奶送给我的,全天下只有一只。” 又多了一个线索,韩敖对他点点头,“阿七听话,快快变回以前那个活蹦乱跳的小阿七,皇帝哥哥就算把世上所有的蜻蜓都给你抓来,也不是不可以。” 七世子很开心,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被宫人拦着,“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韩敖接了他的话头,终于离开听风轩。 凌太医赶到暴室狱,就见到公孙良和容尔被羽林军拦在外面,连同他也不让进去。“皇后娘娘懿旨,任何人都不得擅自进入暴室狱。” 暴室丞在暴室狱任职多年,却还是第一次遇上这么僵持不下的对阵情况。看来黑牢之中的容子葭,不是一般人。 “包括朕吗?” 众人回头,就看见韩敖自己一个人气势十足地到了他们跟前。 堂堂皇帝近卫军,居然听候皇后娘娘的随意调遣,公孙良才信,皇上之前的种种顾虑,确实不假。 羽林军统领犹豫不决,想拦阻进去的韩敖又不敢,“皇上,皇后娘娘她......” “混账!”韩敖龙颜大怒,拔剑与期林军僵持的羽林军看他眼色把剑都收回剑鞘中。“朕看你们是忘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说的是什么了!” 吓得羽林军统领带头跪下,嘴里说着“微臣不敢。”自动推开,让出一条路给韩敖进去了。 第六十一章 如果可以 暴室丞还没有迎上来,内监们就被怒气冲冲一直往里头走的韩敖唬住。他慌忙上去开黑牢的大门,“皇上实在是不该来这样的地方。” “朕要是再不来,你们岂不是又要草菅一条人命?”韩敖生气得很,暴室丞一听不敢再多嘴。 容尔在公孙良耳边回头说道,“谢天谢地,幸好皇上来了。” 可不就是了,皇上才是这片天地的主宰者,天下万物,都是他的,包括...... 停住想法,公孙良目送韩敖步伐匆匆地进了暴室狱,他却对身侧的凌太医作揖,“凌太医,皇上放心不下容顺常才会叫你来,还请你多费心好好替她瞧瞧。” “那是自然的,”凌太医回了一个揖,“医者父母心。哪怕容顺常不是皇上看中的人,而我遇上了她的病痛,也不会视若无睹。” “那就先谢过凌太医了。”这句话,不是公孙良说的,而是容尔。 容尔抱拳拜托他,“还请凌太医,无论如何,都要还给皇上一个完好如初的容顺常。” 外面怎么这么吵?黑牢中的容子葭忍不住又缩了缩身子,只是觉得冷得她不停哆嗦。 在小又窄的黑牢空间里,韩敖终于见到了容子葭。 她整个人几乎蜷缩成一团缩在小小的角落里,借助外面投射来的亮光,他看见他的眼里全是泪水,就像是一直惊慌失措的受伤小兽。(.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借着牢门打开后斜射进来的灯光,他静静盯着她看,几不可闻地皱了皱鼻子。终于他禁不住心疼地伸出手去,慢慢靠近她,把她整个人都揽进怀里。 意识模糊中的容子葭一惊,猛地往后一缩,却只有冰冷坚硬的墙面,而靠过来的人胸膛是暖的。 她来不及反应过来,就整个人腾空落进他的温暖怀抱。 最后他轻轻地开口和她说话,语调带着浓浓的歉意,“抱歉,是我来迟了。” 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容子葭特地想了想,韩敖却不再说话。她使不上力气,只能被他抱出去,骤然的强烈光线刺疼她的眼。 她下意识地往他的怀抱里躲,整张脸都紧紧贴着他的胸口,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传来,容子葭终于忍不住闭上眼睛。 韩敖紧紧抿着唇出了暗无天日的黑牢,暴室狱和那几个内监统统跪在地上,说着恭送他的话。 “卫将军,朕命你全权负责调查此事,容校尉从旁协助。必要时刻,一一搜宫。一定要把藏有竹蜻蜓的人给朕揪出来,把她绳之以法!” “臣领旨。”公孙良握拳答应,容尔随后。 韩敖抱着容子葭头也不回地走了,公孙良望着他的背影。她的脸都埋在他的怀里,他只看得见她褴褛的裙摆。 就算只是这样,公孙良紧绷的神经稍微得以放松。 凌太医看不见容子葭的脸,却敏锐地看到她衣裳上到处是斑驳的血迹,全都凝固了。要是不赶快处理伤口,只怕会留下疤痕。“微臣恳请皇上,让微臣尽快给容顺常诊断。” 望着韩敖抱她离去的背影,和做鸟兽散状的近卫军们,公孙良来不及说什么话,容尔就火急火燎地跟在皇上身后离去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是愿意,拔一根肋骨为剑,为她刺伤宿敌。 第六十二章 搜宫 “你说什么!”陪着太皇太后看戏的林银临听完青沁在她耳边说的话,大为恼怒。 青沁不敢多说,只是点头算是证实她说的不假。林银临哪里还坐得住,起身就要离席,被杨太主按住,“临儿,你要去哪里?” 凑在她耳边匆匆说了一遍,杨太主显然吃了一惊,“母亲,我要去问问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做。” 杨太主却按住林银临,不让她走,太皇太后笑着回头问,“怎么?戏演得不好吗?怎么你们母女两闷闷不乐的?” “演得很好,母后。”杨太主赶在林银临要说前抢过话,“临儿还和我说,真不愧是有名的戏班子,唱的不比宫里的逊色。” “哀家也觉着是这样。”太皇太后点头笑起来,齐王妃靠过来和她说话,杨太主暗地里给她使了个眼色。 “你忘了祖母和你说过什么了?”杨太主提醒,她最后不得不陪着她们继续看戏,全场如坐针毡。 发现这个细微变化的,是杨美人,“皇后娘娘今夜是怎么了?总是心神不宁的。” 严昭仪却不以为然地掩鼻,没说什么,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大戏楼上正唱的如火如荼的戏。 “夫人。”景岚假装给宜和夫人倒茶,偷偷叫她。 哪知宜和夫人反而没有之前那么关心这件事进展到了哪里,只是微微带笑看亮如白昼的大戏台,“听戏,要全神贯注才行。好戏,这才要开始了。” “不好了,不好了。”一名家人子吵吵闹闹地慌不择路跑进来。 正好撞上雪吟姑姑从教习房出来,看她大晚上的还这样大呼小叫,不禁皱起眉头,“姑娘!你慌什么?这么乱奔疾走,成什么样子?” 迎头撞上雪吟姑姑,家人子抓着衣角停在原地,“姑姑,期林军的卫将军带了好多期林军往我们乌衣巷来。说是谋害七世子的真正凶手,是藏有竹蜻蜓的人。” 其他人听她的话,顿时议论纷纷,“这可怎么办?” “难道是那容顺常为了洗脱罪名,信口雌黄的随便拉我们乌衣巷的姐妹们做垫背?” 不想听到她们这么口无遮拦地讨论,雪吟姑姑拦下她们更多的揣测,“不是你做的,你慌什么?” 公孙良和容尔带领一众期林军已经来到乌衣巷,“姑姑,我是期林军卫将军,这是容校尉。我们得皇上圣谕,彻查谋害七世子一案。所以要连夜带人搜乌衣巷,还请姑姑配合。” 家人子们都吓得噤声往后躲,雪吟姑姑欠身问礼,“卫将军,容校尉,乌衣巷历朝历代走出的家人子,都是为后为妃的最佳人选。还请你们,切莫吓坏她们才好。” 她这么说,不但提醒了公孙良要注意外臣和待封内妃的礼数,又借机提醒慌乱的家人子们要时刻举止得体,不能坏了规矩。 “还不快把其他上等家人子都叫到庭院来,方便卫将军容校尉搜查。”雪吟姑姑对其他教习姑姑说道。 第六十三章 竹蜻蜓 “姑姑莫怪。我们也不过是想要找出藏有太皇太后送给七世子竹蜻蜓的人,当然不会牵连其他无辜的人。”容尔不想让她们惴惴不安。 雪吟姑姑说了几句安抚家人子们的话,就静静站着看着这一切。 刘淑愉快地哼着小调,她回来的晚,又一直和钱熙在一块,还不知道容子葭涉嫌谋害世子一事。 钱熙正要关上房门歇息,教习姑姑恰好来叫她,“姑娘,你们都快快披上披风到庭院去集合,这会子期林军来正搜宫呢。” 搜宫?刘淑不明所以,“姑姑,出什么大事了?这么大的阵仗要搜宫?就不怕冲了太皇太后千寿节的喜气?” “胡说!”教习姑姑担心她说出大逆不道的话来,刘淑伶俐,她也很喜欢她,“还不快穿戴整齐随奴婢到庭院去,期林军就要搜到你们这里了。” 难道是暴露了?钱熙一时紧张得不得了,忙不迭地要看梳妆台,可它并不在那里! 教习姑姑拉着她出门,刘淑忙跟上来,“你们等等我。” 容尔关心则乱,率先带人从东厢房开始搜起来。公孙良镇定有序地安排近卫从四面八方搜,大有天上地下,都要翻一遍的阵势。 雪吟姑姑站在高阶上,家人子们都不敢说话,更不能擅自离开。公孙良握着剑柄定在原地,有人不停地回来和他汇报搜查的情况。(.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卫将军,东厢房全都搜查一遍,并无发现。” 公孙良不动,“卫将军,西厢房也没有。” “北厢房也没有,卫将军。” 搜了三面房,居然都没有发现。 松开剑柄,他朝台阶下垂首不语的家人子们扫视一圈。雪吟姑姑只是拢手在袖子里,神色不变地安静等待。 感受到公孙良鹰一般的目光扫来,钱熙把头压得低低的,更别提再四处张望了,“不知钱熙姑娘是哪一位?” 怎么直接点她的名字?钱熙压着内心的恐慌,心情紧张地慢慢抬起头,默默想着要说什么话,容尔却步履匆忙地来到前面。 “卫将军,竹蜻蜓果然藏在乌衣巷!”容尔握着竹蜻蜓,就像是已经抓住真正的凶手了似的。 “你是在哪里找到的?”公孙良打量竹蜻蜓,确实是七世子所描述的丢失的那一只。 容尔急切地想知道到底谁陷害他的姐姐,找到了就过来,他没有赶得及问一问那是谁的房间。想知道也不难,直接问掌事姑姑或者教习姑姑就可以,但他还是想要当面对质一番。 “这是我在南厢房找到的,是谁的,自己站出来!还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谋害七世子,算计皇亲国戚!”容尔一着急,语气变得生硬,目光也有些咄咄逼人。 说得几个胆小的家人子被他的气场震得往后退了退,几乎要被吓得哭出来了。 公孙良接过竹蜻蜓,“与此事无关的姑娘,不必害怕。究竟这是谁的竹蜻蜓?” 全部人都噤声不语,一片死寂。雪吟姑姑不得不上前两步,这个恶人,还是要她来当了。最干脆的方法,就是了解是在哪个房间找到的,她就能知道是谁的。 “本校尉再问最后一遍,这只竹蜻蜓到底是谁的?”容尔沉不住气。过不了多久,大戏楼上演的贺寿大戏就要结束了,再找不出来,事情只会朝更不利于姐姐的方向发展。 第六十四章 浮出水面 来集合的晚,刘淑和钱熙都站在比较后面,费力地垫脚她终于看清楚他们拿着的是什么竹蜻蜓,“将军,那是我的竹蜻蜓。” 这句话响起,所有人都寻找声音的来源。钱熙偷偷把刘淑推出去,假装是不小心被旁边的人推了腰。 雪吟姑姑明白大事不妙,她傍晚时分还想着容子葭怎么还没回来,没多久就接到他被关押到暴室狱的消息。现在期林军又这么大阵仗的搜宫,事情远远没有表面所看到的那么简单。 “刘淑姑娘,”她叫了刘淑一声,“你可要认清楚,这只竹蜻蜓真是你的吗?” “是我的。”刘淑并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指着公孙良手中的竹蜻蜓,转头看向钱熙,诚实地说,“这是白天熙姐姐送给我的礼物。(.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冤枉啊,姑姑。”钱熙一听她果然把自己供出来了,装作很委屈地站出来,“将军,姑姑,我从来没有送给刘淑什么竹蜻蜓。我今天遇上她的时候,她正好从夹竹桃林回来,手里就拿着这只竹蜻蜓了。” “原来凶手是你!”容尔实在是看不出来,长得这么水灵的姑娘,心思居然这么歹毒。“来人,把她带回去审问。” 雪吟姑姑听刘淑自己承认,又看到钱熙为了脱身,把这件事撇得干干净净。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在宫中过年,这样拙劣的伎俩,她看得多了,却还是不想接受。这都还没有到终试日期,家人子们就已经这么互相算计。 “你们凭什么抓我?”刘淑细皮嫩肉的,哪里受得了期林军反手扣她要带走的力道。 “凭什么?”容尔笃定真凶就是她,“这只竹蜻蜓是太皇太后送给七世子的,现在却在你的手上。她又亲眼看到你从夹竹桃林拿着竹蜻蜓回来,人证物证俱在,不是你谋害七世子,还能是谁?” 乍一听,容尔分析的说法很有道理。刘淑急得跳脚,也没办法给自己解释反驳清楚。 “我都说了,竹蜻蜓是熙姐姐送给我的,”刘淑没办法,无助地看着躲避她视线的钱熙,希望她帮她作证,说清这只是一个误会而已。“熙姐姐,你快帮我说清楚啊。我们今天明明一直都在一起,事情不是这个样子的。我连七世子长得什么样子,都没有见过,怎么可能谋害他呢?” 钱熙巴不得和她划清界限,“刘淑,午时之前,一直是你和容顺常在一块。我哪里知道你在哪里,都做了什么事。一和你碰面,容顺常就被人陷害成谋害七世子。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这下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刘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钱熙倒退一步,继续隐藏在众多家人子里。 有忍不住的家人子轻声议论,“真没想到,刘淑是这样的人。” 雪吟姑姑认为没必要引起莫名的恐慌,“刘淑,公道自在人心。更何况皇上圣明仁慈,既然命卫将军和容校尉彻查此事,那么一定不会枉杀无辜。姑姑相信,只要不是你做的,你很快就能回来。” 着急的哭出来,刘淑听见雪吟姑姑开导她,一想还真的是那么个道理,“姑姑,真的不是我。” “姑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雪吟姑姑不着痕迹地看了钱熙一眼。 第六十五章 你的软肋 容尔不打算再给她们更多的功夫话别,押着人要走,"卫将军,既然已经找到竹蜻蜓,是不是该撤兵了?" 收起竹蜻蜓,公孙良下令期林军整齐有序地退出乌衣巷。(.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就在钱熙以为躲过一劫,悄悄地移动脚下要回房,却听见公孙良临走时叫住她,"钱熙姑娘,麻烦你随我们走一趟,协助我们调查。" "卫将军!"钱熙费力压住心中的惊恐,"我什么都没有做,我是无辜的。你们为什么要抓我?" "我们都是无辜的,"刘淑善良,到了这一刻,还傻乎乎地在帮钱熙说话,"熙姐姐也不可能谋害七世子,一定是你们弄错了。" "闲话还是少说了,"容尔耐不住性子,他们没有多少时间了。再不带走,恐怕形势真的就不是他们任何一人可以控制的,"两位姑娘,要你们都是无辜的,那我们当然会找出应该的那一个来。" 公孙良维持面上的客气,钱熙的瞳孔不断缩小,很明显是在害怕。她这样的反应实在是太过蹊跷,"请两位姑娘随我们走就是了,我们也是受命行事。" 眼看再也逃不过,钱熙脚下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幸亏近卫搀扶住她给带走了。 既然这样,雪吟姑姑也不能拦,只能目送她们被带走,最后摇了摇头,对处在茫然无知的家人子们说道,"夜色已晚,还请各位姑娘都回去歇息。今晚的事,我不想听到任何人在背后议论。清者自清。希望通过这件事,能让你们弄清楚,自己所处的位置和高度。" "拜见仪宾。"细河说这话的时候,隐在黑暗里,正好躲过月光照射的地方,连她映下的影子都看得不清楚。 "嗯,"温谦低沉应她,"都办妥了吗?" 昨夜千寿宴人多嘴杂,温谦没有寻找到任何的机会见细河一面。今夜唱大戏,倒不失为一个很好的机会。 "仪宾放心,奴婢已经亲手把蛊毒下在他们饮用的茶盏中。"细河的声音很小,但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她把蛊毒粉藏于指甲内,趁给他们端茶递水或夹菜敬酒之间,神不知鬼不觉地弹入杯盏之中。 "你办事,我从来都放心。"温谦顿了一顿,"不过我还是不太明白,中了蛊毒的人,到最后会怎么样?" 细河没有拢手藏在袖中,只是垂首站着,月光那么好,她的手指也看不出本来的形状,"向来误食蛊毒的人,如果得不到及时的治疗,短则数日,长则经年,就会心腹绞痛而死。" "哦?这么厉害?比如说,齐王呢?"温谦背过身去,月光描画出的影子落在他的脚下,轮廓清晰。 尽管隐藏在黑暗里,细河不用抬眼都看得到温谦的眉眼,还是一般人所能看见的温润如常。"仪宾放心,齐王中的蛊毒,只有奴婢能控制。仪宾想要他什么时候毒发,就会什么时候毒发。" 听到满意的答案,温谦终于转过身,"那就好。" 说了这句,温谦没有再看她,细河本该偷偷走了,就像来的时候那样神不知鬼不觉。 她却没有走,他也像是知道她不会马上走掉,终于呵笑一声,"现在,我也算是知道你的软肋是什么了。看来,你是真心与他们为好。" 一时被温谦的这个定论模糊了心神,细河没有说不是,也没有说是,温谦就当是她默认了。 第六十六章 气急败坏 "仪宾,为什么不让奴婢去关心子葭涉嫌谋害七世子的事?她本性纯良,断断是不会做这种事的。"细河想知道,仪宾这一次,会怎么观望?他,还是不打算救她吗? 上一次,他差一些就放弃她了。难道这一次,是真的要彻底放弃她了吗? "你放心,她死不了。"温谦说起容子葭,似乎还是和刚才一模一样的表情。 如果不是他转动手上的白玉扳指,细河甚至怀疑他是在说起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白天韩敖在狩园涉猎,温谦作为仪宾,当然是一起去了。他们拉弓射箭时扣弦就要用玉扳指,算是狩猎的一种工具。 本来玉扳指不过是套在右手拇指上,用来保护右拇指不被弓弦勒伤的专用器物。如今也成为了夜朝能够决断事务,具有身份和能力的人的一个惹眼象征了。 这个玉扳指,她没见过,应该是韩敖才赐给他的。温谦今天应该也是第一次戴,"多谢仪宾。" "你谢我做什么?"温谦觉得好笑,说的跟他掌握着容子葭的生杀大权似的,"这一次,就算我们都不管她,她也会平安无事。" 韩敖插手这件事,受害者又是齐地亲王的七世子,怎么能轻率地判决了? "诺。"细河不知道要说什么,欠身垂首要走。 只听见温谦又说,"总是要让她明白,在这座人吃人的后宫,不是只有她,才受尽委屈。也不是只有她,才性本善。这件事,正好是一个合适的契机。" 算是给细河说明白他不插手的原因,温谦也不看她是不是真的走了,返身回大戏楼。戏该是唱完了,是他要陪新阳公主返回仪宾府的时候了。 最后还是忍不住抬头看挂在天上的那轮皎月,月色真好啊。细河低头一看,就看见她的影子,细细长长地斜斜映在地上,正好被她踩在脚下。 散了戏,齐王妃和齐王回听风轩要接七世子出宫,太皇太后不答应,"你们要是不放心,就把阿七接到哀家的长生殿来住!哀家就不信,在这座皇宫中,还有谁敢在哀家的眼皮底下,谋害世子!" 历朝历代亲王大臣们进京入宫,都是要回行馆居住,亲王更是不能留宿宫中,不管多晚,都要出宫才行。 齐王搬出这个说法,文太后不好挽留,"母后,时辰也不早了,齐王既然坚持回行馆,就让宫人送他回去。齐王妃留下来陪七世子,也好有个照应,您看怎么样?" 太皇太后的本意,是宫中的御医多,万一七世子感到不舒服,马上就能传召看诊。齐王妃不过是担心有人对七世子不利,那么她留下来倒是好法子,"齐王妃,依你看呢?" "臣妾全听太皇太后和太后做主。"齐王妃这么说,就是同意了。 林银临散席后急忙去天麟宫,作势要找韩敖理论清楚。高英都没有能够通传,她就径直闯进去了,急的他从殿外忙跟到殿内。 第六十七章 期林军营 “皇上!”林银临边走边喊,在寝殿却不见韩敖的身影,“高英,皇上在哪里?还有谋害七世子的罪婢又在哪里?” 高英支支吾吾的,“皇后娘娘,夜深了。皇上吩咐,他今夜到其他妃子的寝殿安寝。要是您来找,还请先行回合欢殿歇息。” “他们果然在一起!”得不到高英的正面回答,林银临也不信韩敖是真的前往任何一个妃嫔的住处。 “满嘴胡话!”林银临更是生气。好你个韩敖,处处护着那个贱婢,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本宫来时已经有宫人来报,今夜任何一个妃嫔的宫门前,都没有卸下红纱笼灯!” “皇后娘娘息怒,皇上只说这个案子全权交给卫将军和容校尉彻查,无需您劳心。”高英怕得要死,又不能不把韩敖交代的话全都说给她听,边说边弯腰。 垂头丧气地闭着眼,按照他多年的经验,眼前的刁蛮皇后恐怕要盛怒之下,祸及他这个无辜了。 “狗奴才!”看吧,高英习以为常,林银临骂他一句。 她只是想要知道韩敖到底在哪里,事情又进展到了什么程度?“皇上是你的主子,本宫也是你的主子。你就不怕,本宫除了你这太监总管的职位吗?” “奴才惶恐。”高英趴地跪她,“还请皇后娘娘不要为难奴才。” 问不出所以然,青沁不想林银临再在天子的殿宇大声训斥奴才,这样有失体统。 虽然她也不喜欢高英,但看他五体投地的模样,也觉得可怜。“娘娘,既然是卫将军负责彻查,那么皇上必然是在期林军营。” 对啊,林银临恍然大悟,她直奔天麟宫来,都没有想到这一层关系。她对跪着的高英冷哼一声,让青沁陪她再去期林军营。 “这么重要的消息,哥哥都不知道吗?整个晚上只知道与我们一起看大戏,一点都帮不上忙。他这当的是什么期林军三大统领之首的中郎将?”林银临正苦于满肚子的牢骚怒火都堆积,没有合适的对象发泄出去,又一向任性惯了,逮到自己的哥哥也不留情面。 近卫军营一律在皇宫里,还有一部分的近卫驻扎在未安城的军营中。身负保卫职责的三大近卫军,只是分散在东西南北四个不同的方向,以便方方面面的保护皇宫的安全。 期林军营在北林苑,她们来的路上抱怨的人正站在军营外,上前扶林银临下车。 在这里见到他,林银临觉得奇怪,“哥哥,你怎么也在这里?是什么时候来的?” 青沁不忘给他问礼,没有依循以往的称呼,改称他做“中郎将”了。她也是不习惯,在她眼里,这么温润如玉的林家大公子,居然摇身一变成为大夜朝的近卫统领将军了。 林国舅侧过头示意算是受了她礼,才扭过身和林银临说道,“皇后娘娘小心脚下,夜凉如水,你何苦连夜来?” “哥哥,”林银临不是要听他说这个,尖声叫他一声哥哥。这时候她心急如焚,他却还这么镇定自若,俨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也看不出到底是林国舅生来就这么斯文儒雅,还是做了多年的文雅书生养就他温吞的书生作风,“大戏没有赏完,祖母就让我来期林军营了。我到的时候,皇上正在审问抓到的嫌疑人。” 第六十八章 人性本善 "那你怎么不在一旁看着皇上?听听他到底要用什么伎俩帮那贱婢开脱这杀头的罪名?"林银临急得往里面走,真不敢相信他们是亲兄妹,行为作风怎么就这么不同。(.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林国舅也不着急,只是追上她的脚步,"青沁,"他只叫青沁一声。 青沁就知道他是担心林银临的凤袍太长,会被军营里的杂物绊倒,碎步上前提起凤袍尾部,忙着进军营去。 "这是皇上叫我来军营前等你,他说你会来。没想到你果然真的来了。"林国舅不忘给她说,他之所以在门口等她的原因。 青沁微微弓着身子给她稍提裙摆,上好的丝线绣出的美丽凤凰,握在手里丝滑如故。 "你从小到大,总是这样,惟命是从,受人摆布。"林银临不满地说他一句。 林国舅微微一愣,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他听了心里肯定不好受,却不会说出来。青沁只默默替林银临提着裙摆随她来到主营帐外,刚刚好听见凄厉的说话声。 "皇上,奴婢有罪!奴婢也是遭别人的花言巧语迷惑,一时糊涂鬼迷了心窍才做出这样愚蠢的事来。那个人还让奴婢哄骗七世子吃夹竹桃叶子,奴婢到最后不忍心,只哄七世子吃了夹竹桃花,才不至于危害性命。皇上,让奴婢做这件事的人,才是真的心思歹毒,是真正的幕后凶手啊皇上!" 营帐打开,能看见说这段话的人,正是钱熙。她这时候根本没有什么仪表仪态可言,鬓角的小头发在她不停地磕头求饶时蓬松散开,哭得妆容都花了。 跪在她旁边的,是听得目瞪口呆的刘淑,她呆愣愣地只是叫得出钱熙一句,"熙姐姐" 刘淑实在是找不出合适的话,来表达听到钱熙亲口承认谋害世子后的惊讶。 起初钱熙也是死活都不肯认罪,一口咬定竹蜻蜓是她遇见刘淑时她就拿在手里的,并不是自己送给她的。 公孙良和容尔两人又实在是不想对她们用刑,"钱熙姑娘,刘淑姑娘。你们二人说的供词实在是相差太多,说明你们之中,有一个人从头到尾都在说谎。" "你们,自始至终都不打算坦白从宽吗?"容尔沉不住气,要是再这么下去他们什么都审问不出来。 来回不安地踱步,他躁动的心呼之欲出。他既担心姐姐的伤势,又担心抓错了人,更担心努力这么多,到最后还是他姐姐替人背黑锅。 "我听说,容顺常自从到了乌衣巷,就数和你们两个最为要好。哪怕容顺常不是你们最亲的家人,那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也不该眼睁睁地看着她遭受这样的苦楚,经受这样的平白冤枉。你们知不知道,"容尔想,既然不能晓之以理,那么就试一试动之以情吧。 "她,因为这样无缘无故的陷害,被关押在暴室狱暗无天日又老鼠众多的黑牢中,还被严刑拷打得不成人形。见到她的时候,浑身伤痕累累,薄弱得好像就要死掉了"容尔再也说不下去,他不敢想象,一直与他相依为命的亲人在他面前轰然倒下是什么样的心情。 刘淑听得泪花闪闪,抽泣着说,"从我认识顺常姐姐起,我就觉得她是这个世上最善良的人了。"就像是说来回应容尔的话,她抽抽搭搭地哭个不停。 钱熙心虚地低下眼,"人之初性本善。再怎么样,那也不能用别人的命,来换她的命啊。" 第六十九章 尘埃落定 韩敖抱着七世子来到期林军营,虽然七世子年纪小,居然还是一眼就认出带他到夹竹桃林,并且哄骗他吃下夹竹桃的人,就是钱熙。 就是她,七世子趴在韩敖身上,小手环着他的脖子,露出小脑袋认真严肃地盯着钱熙,皇帝哥哥,她就是那个坏人,是她骗我说夹竹桃很好吃的。 所有的一切狡辩,在七世子与她当面对质,指证她就是那个谋害世子的罪魁祸首时,变得没有意义。 钱熙想哭,却没想到韩敖经过她身边时,她最终却挤出一丝笑意。从采选入宫的那一天起,她就默默在心里计算着,要等到哪一天,她才能见到皇上。 原本她以为要很久,钱熙笑得比哭还要难看。公孙良看刘淑想要过去扶倒下的她,两个人离得也不远,她跨一步就能扶住。钱熙却快一步磕头跪拜,躲过刘淑伸过来的手,七世子,看到您安然无恙,奴婢就放心了。 想从韩敖身上下来,七世子往下蹭了蹭。韩敖没有松手,抱着他放在高椅上稳稳扶他,阿七听话,他只好乖乖地抓着韩敖的龙袍,担心自己掉下去。 刘淑不知道说什么,更不知道能说什么,眼睛眨了眨。她一想到容尔形容的容顺常伤痕满身的样子,对钱熙的同情心也变成了震惊。 那你倒是说一说,是谁指使你?在哪个宫?担任什么职位?长的是什么样子?七世子吵着要找他,韩敖正好接到近卫回报,公孙良已经带人搜出竹蜻蜓,并把人带回期林军营审讯。 想早点结束这不可忍受的大庆意外,韩敖就带七世子一起来了,他更想早一点还给容子葭一个清白。 钱熙被问住了,关于给她出这个主意的人,她一无所知,结结巴巴地只能答上这些话,奴婢不知。但是皇上,她穿着宫中掌事姑姑的女官服,高挑纤瘦。要是皇上给奴婢一个机会,奴婢一定能认出她。 事情都水落石出了,你还想狡辩什么!林银临再也不想在帐外听她喊冤,又快又急地走进去,你真是不知死活轻重,好好的上等家人子你不当,偏偏要做谋害世子的罪人! 知道林银临肯定是要来的,可是没想到她来的这么快。韩敖感受到袖口一直往下沉,低头一看是七世子露出胆怯的表情,顺着他的手臂要往上爬。 七世子最害怕看到林银临怒气冲冲的样子,他是知道的。韩敖被他逗的不得不伸手接他抱在怀里,基本没用什么皇帝架子,顺势在他小耳朵边偷偷说一句,以后阿七要是不听话,皇后姐姐也会这么对你的。 成功吓唬的七世子把头埋在他的怀里,林国舅跟在她后面进来。林国舅也对他很好,七世子又变得开心,想和他打招呼又担心被林银临发现,就藏着掖着偷摸看他。 林国舅给韩敖行礼时候朝他们这边看过来,发现七世子打量的小眼神,对他温和笑了笑。 七世子要对他招手,居然被韩敖事先牵制小手不让动。既然皇后来了,她又还是上等家人子的身份,要如何发落才好啊? 第七十章 不要过来! 韩敖想要的结果已经出来,真正的始作俑者也不是容子葭,索性就让她来收尾。mianhuatang.info 林银临端着架子,挺直身板俯视跪着的钱熙和刘淑,“皇上,她谋害亲王世子,理同藐视皇权,属于乱臣贼子。依法当斩,并可诛九族!” 咬牙切齿的说了这句话,她看都不看瘫在地上的钱熙,又指着刘淑,“至于你,知情不报,视为同党论处!流放西关,永世不得与家人相见。” “皇后娘娘明察!奴婢毫不知情,怎么会是同党?”刘淑听皇后这么处置她,“至于熙姐姐,算是她走错了路,也不至于诛她的九族啊!皇后娘娘!” 听到刘淑替她求情的那一刻,钱熙才魂魄回身,拼命给林银临磕头,“皇后娘娘,一人做事一人当。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奴婢的家人是无辜的,他们不该被奴婢牵连。” 她哭得凄厉惨然,刘淑也跟着哭起来。林银临不为所动,恨不得马上就处决了她。[.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这都是你咎由自取!谁给你的胆子,连世子都敢谋害?本宫......” 林国舅心肠软,听了也不忍心。期林军的近卫背地里都说他是纸上谈兵的中郎将,他每次都是一笑而过。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地听他看着长大的妹妹,一字一句说出轻易定人生死的话来。 她说的通顺流畅,没有丝毫的犹豫。这样的妹妹,对他来说,太过陌生了。 七世子听她们哭天抢地,扯了扯韩敖的衣襟,奶声奶气地叫,“皇帝哥哥。” 韩敖终于在出帐前给她们一线生机,“皇后素来心善仁慈,只是说了可株连九族,并没有说一定要诛九族。皇后处事向来妥当,现在又是太皇太后的三日大庆,七世子也险象环生,自然会从轻发落你们。” 他都这么说了,林银临没有理由不明白,青沁看得出她的不满,暗暗地靠她更近一些。 韩敖只说这些,公孙良和容尔对视一眼,明白他的意思,率先说道,“恭送皇上。” 七世子明明害怕林银临生气的样子,又偷偷地探出小头来看她对钱熙的狠心发落,很小声地咕哝,“皇帝哥哥,皇后姐姐好凶啊。” “笑,其实可以掩饰很多情绪。比如你的心虚,比如我的失望。”韩敖对追上来要和他一起离开的林银临这么说。 皇上居然怀疑这件事是皇后做的吗?青沁心想,皇后一定听得出来皇上的意思,暗自观察。 “皇上,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果然,她很快就问了。 七世子又探出小脑袋,看看韩敖又看看林银临,他想要叫韩敖的,一出口却变成了“皇后姐姐。” 他的声音还带着小奶音,又一路被韩敖抱着不松手,林银临再怎么不想承认,又不得不承认,他是那么惹人喜爱的小孩子。 “小阿七,”她懵懂地叫一声七世子。 好像七世子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怕她,或许是因为每次见到她,都是在大声训斥宫人,或者是和韩敖起争执。 七世子用小手揪着韩敖的衣襟,晃一晃,“你们不要吵架。” 听到这句话,心都软了下来,韩敖捏了捏他的小鼻子,抱他上了马车,“小鬼头。” 只留下林银临渐渐变得沉默,站在那里看着他们的马车离开,青沁听她幽幽开口,“原来,他那么喜欢孩子啊。” 额头上都是细细密密的汗珠,容子葭只觉得口干舌燥,抓着领口不停地扯,压抑得要吸不上气了。 只觉得有什么黑乎乎的东西朝她压来,一下把她笼罩的严严实实的,四处漆黑,又像是陷入无边的黑暗里去了。 呼吸变得沉重,她仿佛做了一个醒不来的梦,想要推开罩在身上的不知名黑色,忽然又飘出一抹白色的影子,向她扑来,她却怎么都推不开。 身子软软的塌下,想要伸手抓住,她却只能大声惊呼,“不要过来!” 第七十一章 我不甘心! 容子葭挣扎了很久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把她从黄泉路上抱回来的当今天子。 他正接过宫女手中的温热手帕,微微皱着眉头替她擦拭额头上的细密汗珠,眼中满是疼惜。 她觉得,他皱起眉头来的样子,一点都不好看。可她,几次三番地见到他皱眉,这一次,又是因为她吗?“怎么会出这么多虚汗?” 见她恍恍惚惚地醒来,韩敖把手帕递给宫女,宫女懂事的端着热水盆福了身子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子葭,是不是做恶梦了?” “皇上,”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叫了这一声,容子葭没有能从惊恐醒来中抽身出来。她只是呆呆地望着他很久很久,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直到韩敖试着摸摸她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确认她并不是烧坏了脑袋,“朕听人说,梦都是反的。所以不管你做了什么噩梦,那都是反的,都不是真的。” 艰难地吞了吞口水,容子葭真的就信了他的话,“皇上,钱熙怎么样了?” 也不是没有想过她一醒来会问他这样的问题,可现在真的问了,他又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才好。 韩敖不想对她说谎,但又不想在她身子这么虚弱的时候告诉她这些。“子葭,那是她的事。所以她最后落的什么下场,也是她罪有应得,与你无关。” 似乎是说给她听了答不对题的句子,再傻的人都听得出来他是不想说。 容子葭从来不是什么愚钝的人,她的命,是他帮她要回来的。看来钱熙的下场,一定不是她想要看到的,不然他不会隐瞒她。 “你这两天都没吃东西,朕让御膳房特地给你熬了山药薏米芡实粥。凌太医说喝后能很好的补脾胃,祛湿气,也算是食疗良方。”并不是看不见她眼底的慌乱,韩敖故意不再提,只想要她喝下些粥水好尽快能恢复气力。 “谢皇上。”不能再问了,容子葭也不敢再追问关于钱熙的最后命数。她垂下头答应,哪怕没有胃口,她也不会对韩敖说。 “子葭,你要听话,好好吃东西。”他不放心,可又不得不离开这里回天麟宫,“明天是三日大庆的最后一天,有很多事情朕要亲自处理。朕只能先回天麟宫去,听阅相应事宜。” “皇上日理万机,不用挂心于子葭。”容子葭费劲地弯下腰,拉得伤口生疼。 韩敖好像轻叹了一声,是很短促的叹息,她没有听到,“依朕看,这乌衣巷你还是不要再回去了。” 担心她会触景生情,韩敖干脆就把她安排在这尚林轩。一面可以避开林银临的处处刁难,二来也可以安心养病。 “皇上,这于理不合。”容子葭神智慢慢恢复过来,没有忘记当前自己的身份是什么。 韩敖也知道她的顾虑,“你放心,朕会命乌衣巷的掌事姑姑每日来尚林轩给你教习两个时辰。该要学习的礼仪宫规和要通过的终试,你都还记得,朕怎么会忘记?” 又轻声软语地和她再说几句,“你在这里,朕才可以想要见到你的时候,偷偷来看你。”韩敖故意很小声地说,希望她相信,他不过是出于私心,才不放她走。 容子葭面色潮红,带着病态的软糯,“皇上说笑了。” 高英进到轩里默默地站在一边,着急得抱紧拂尘,终于等到韩敖朝大门走去。 容子葭猛然想到似乎忘记对他说一句话了,“请皇上等等。” 还以为是她终于表现出舍不得他,韩敖背对着她抿嘴笑了笑,又装得面色如常回过头,“什么事?” “谢谢。”她郑重其事地对他低头说出这样一句话。 高英在旁边看得见他的脸色,一下垮下来。 哎哟喂,高英暗自惊呼情况不妙。这容顺常和皇上这么见外,恐怕是牵动皇上别扭的小心思了。 然后韩敖叫她,“子葭。”她缓缓抬起头, 伺候的宫女早就退下去,偌大的尚林轩,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半靠在宽床上,目光朦胧。 他心中像是被什么硬物击中,语气转变得软软的,“朕希望,以后你我的关系,不至于生疏到要用谢谢来维护。” 容子葭朦胧着双眼,来不及细想话里的意思,他就踏着满地的皎洁月光,越走越远。 直到再也看不见,直到有人和她说,“再这么看,脖子都要歪了。皇上早就走远,你这么看,是要等谁来?应该不是在等我的吧?” 回过神一看,是细河用上好的托盘端着一盅滚烫的粥,隔着冒有诱人气息的热气站在她的面前,一本正经地和她开玩笑。 “我根本就不知道你会来,”容子葭见到细河,心中一暖,亮起来的眸光又渐渐暗下去,“而我要等的人,已经在梦里和我告别了。” 放下托盘,盛得小半碗,细河又拿起勺子,捧起炖得入口即化的热粥。她舀起一勺粥用嘴轻轻吹一吹,每一个动作都做得一丝不苟,“就算你不问我,我也是要和你说的。” 哪怕再怎么不想吃,这碗粥都是细河花费心思给她熬出来的,容子葭想说她可以自己来,还是凑到勺边喝下那口粥。 “钱熙她现在,应该已经走到孟婆跟前,跟她讨一碗孟婆汤来喝一喝了。”感受到粥还是烫的,细河停下来用勺子缓缓划过表层粥面,把上层冷却的粥聚到一起,才舀起来又递到容子葭的嘴边。 听到这里,容子葭直勾勾地看细河,她还在说,“本来皇后娘娘是要连诛她的九族,是皇上网开一面。” 微微张开嘴,只是一口粥水,就能让嘴里都是薏米的香气。容子葭食之无味,她不用问,细河都会告诉她。 “她是以头撞柱,自行了断,没有人对她动手。至于刘淑手上的竹蜻蜓,钱熙应该是想要嫁祸给你们两人,她好置身事外。可惜她太天真,不明白被人拿来当了棋子,也算死的冤枉。”说着细河又舀起粥,不管容子葭想不想吃都放入她嘴中。 生生吞下变得温热的粥,一点都不烫口了,容子葭反而莫名觉得胸口疼,“说到底,都是因为我。” 第七十二章 留得青山在 她在梦里面看见,钱熙穿着惹眼的红色常服,带着胸有成竹的笑意,在她和刘淑面前说话,“我想,我们三个一定可以一起通过终试,当上天子妃的。(.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刘淑依然是明朗在笑,“那是当然了,熙姐姐。如果到时候你和顺常姐姐的位分都比我高,可一定不要忘记提携我。” 她只是看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话,忽然场景变成在笼罩四周的黑暗里。钱熙还是一袭红色,却不再笑着,跪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都还没有当上天子妃,替母亲争气,做她的骄傲,来光耀门楣啊!” 一说完她就冲破黑暗,一直向前跑。她追在钱熙后面,不停地追逐她的步伐,却怎么都跟不上。等到她追上钱熙时,她已经坠入无边黑暗里,只剩下声音回荡。 “容顺常,我因你而死,你却不是因我而生。我不甘心,不甘心啊......” 细河又给她喂一口粥,已经没有那么烫了,刚刚好适合进食,“不甘心又有什么用。” 终于惊得容子葭回过神,不知不觉就说出来后面的话,细河听见了,“为什么?” 小半碗粥终于只剩下最后一勺,细河满意地舀起最后一口,“在这人吃人的后宫,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其实哪有什么永远的朋友,只有不变的利益。” 这样的话,从细河嘴里说出来,一点都不奇怪。 容子葭还是震惊,“细河,我迟早都会知道。你这么告诉我,又有什么意义?” 她一定是以为,整件事情都是钱熙自己一时糊涂,必定不会往更深的方面去想,细河也不挑破,“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善良的人,子葭你,是第一天与我相识吗?” 细河眉眼衬着唇边的笑意,她看见了,下意识地躲避她的目光,“细河,你也觉得她是罪有应得吗?” “我从没这么说过,”细河放下碗,不打算再盛粥了,“也许,她会在奈何桥上等你。到了那个时候,你可以亲口问一问。她最初的心意,是否和你想的一样?” 容子葭颓丧下头,细河翩然起身拿端起端盘,“容顺常,你养身子期间的一日三餐,以后都由奴婢负责送来。” 这么说,以后能够时常看到她了?容子葭感受得到细河在生气,她肯定,是因为她的软弱无为生气了。“细河。” “容顺常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细河规规矩矩地应答,她反而一时语塞。 “最该生气的人,不应该是我吗?”容子葭最后挤出这么一句话。 她听后忍不住呵笑出声,是在说她气量小吗?细河又是笑了笑,确实,她才是委屈的那一个,“子葭,我只是不想看到你这么被人伤害陷害,居然还处处想着他人。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说这么多语重心长的话,细河是真的该离开尚林轩回她该回的地方去了。 “我真是不服气!”林银临茶水都不想喝,昨夜睡得不好,翻来覆去的一直想不通。这么好的机会,居然都还除不掉容子葭。反倒是给她一个更好的机会靠近韩敖,一想到这个,她就大为光火。 杨太主昨夜留在长生殿陪太皇太后,一大早就到合欢殿听林银临说了这件事,“不服气又有什么办法?这么好的机会都没办法除去她,看来皇上是对她上了心。” 得不到母亲的安慰,却是肯定那样的可能性,林银临赌气地推她的手,“要知道结果是这样,我还不如不去插这一脚,导致现在皇上认为这件事是我在背后指使的。” 杨美人在木子轩中坐立不安,想坐下来喝一杯热茶,茶杯端到嘴边,又不想喝了。 “你的意思是,那家人子败露了,却不承认是她一人所为?她还不知天高地厚地说是受人指使?”她不相信,又再问一遍。 她的贴身宫女连馨福着身子,没有抬头,“美人,那家人子已经撞柱自尽,您不需要担心。没有人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操纵这一切,自然也就不会影响美人的颜面。” “满嘴的胡言乱语!”杨美人并不是不接受她的说话,“都怪你,鼓动她的时候没有做足功夫,不然她怎么会临时变卦?” 连馨不敢反驳,低头不语,“我还想着借这个大好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用最合适的名目除去她。这样一来,既可以除去未来的大患,又可以讨得皇后欢心,更加仪仗信任我。” 杨美人越说越气,“现在好了!所有的结果和打算全都大相径庭!她不但因祸得福住进了尚林轩,现在还有期林近卫军严守保护,要想再下手就难上加难了!” “美人是替皇后娘娘分忧,更何况没有人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回是奴婢失策,害得美人棋差一招。下次一定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美人可千万别为这样的小事气坏了身子,不然可就得不偿失。”连馨尽力说一些让她高兴的话。 “也只能这样了,”杨美人想不出更好的说法来说服自己接受这样的结果,“真是没想到,她的命,这么大。要是以后真的同为一朝天子妃,那这个皇宫想不热闹都难......” 连馨心中有数,很自觉地没有再接她的话茬,提醒她要出席太皇太后设给各位亲王大臣散去的欢送宴,“美人,该沐浴更衣焚香出席欢送宴了。” “知道了,备下的宴席服,是我事前看好的那一件吗?”杨美人的穿着用度,是美人中最好的。 “就是您亲自挑的那一件。”连馨想不通,她为什么今晚还要去参加这样欢送宴。太皇太后传下话给各宫各殿,只要求夫人位分的妃子务必出席。至于其他的妃子,可去可不去。 合欢殿里,林银临还是没有消气。听得出女儿抱怨的是得不偿失,杨太主道,“也不知道是谁布下的这个局,想法还是好的。能让那没见过世面的小小家人子信以为真,义无反顾地往里跳了。” “还能有谁,”林银临不用想就说,“一定是杨美人那个蠢东西。” 第七十三章 他最讨厌蓝色 她越想越生气,杨太主仔细回想杨美人的行为处事,并不是十分相信,“你怎么知道是杨美人?” “除了她,还能有谁?她无时无刻不想表现给我看,这次还以为能瞒天过海,神不知鬼不觉了。”林银临气不顺地端起茶杯喝茶,“怎么茶水这么烫?” 青沁过去摸了一下茶杯,并不烫,刚要替她换一杯新的,杨太主说话像是要拦下,“临儿,你是生气上火了,哪里茶水烫口。” “她自作主张地想要这么做,却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天底下,再也没有比她更不能成大事的人了。“青沁还是动手替她换了一杯温茶水。 “那不就好了,”杨太主不在乎地跟她说,“反正这件事也不是你做的,皇上想要误会就让他误会好了。再怎么说,谋害七世子的人已经伏法。没有在这样关键的时刻牵连你就好。” 连馨从杨美人入了宫,就分在她跟前伺候,这几年慢慢摸清了她的喜怒哀乐大概会出于什么原因。平常杨美人就爱出头,今晚却特地选一件旧的衣裳。难得她不与其他的女眷争奇斗艳,难道是想除了皇后夫人,其他的妃子怕麻烦也都没去,那么皇上的目光就会落在她身上更多一些吧? “你是在想,我为什么放着好好的新服不穿,偏偏穿一件陈年衣衫吗?”杨美人摘下夺目的华贵步摇,这是她刚入宫那一年皇上送给她荣封美人的礼物。 宫中有一个约定俗成的认知人尽皆知,皇上对某位妃子宠爱的程度深浅,从她插戴变换的步摇就能够看出来。皇上越是宠爱的妃子,赏赐给她的步摇就越多越好。 杨美人轻轻抚摸手中步摇,最后还是放进锦盒里,她今夜的所有装扮都从简还原她当年入宫的模样。“那是太皇太后在我入宫前,命人送到府中来的。她说皇上最喜欢蓝色,只要我穿着绣有帝王花的蓝色衣衫让皇上看到,他一定会喜欢。” 没有听杨美人单独提起过这件事,连馨就不出声,替她挽起头发固定在脑后,以免沐浴时弄湿。 “果然,我穿着蓝衣参加听封典,皇上就封我做了美人。这对刚通过终试的上等家人子来说,那是多么高的位分啊。我沾沾自喜的以为,皇上是喜欢我才封我做美人的。”耳坠也是她自己伸手摘下了。 “美人天生丽质,封为美人一点都不为过。”连馨奉承她一句。 杨美人却笑了一声,“可不就是。皇上看到全场只有我穿了蓝色的衣裳,含羞带笑地看着他,就笑着把我留在身边了。” 耳坠是上好的贝壳材质做成的,杨美人一点都不爱惜地丢在梳妆台上,“那不过是外人眼中的场景,那也不过是我印象中的表情。皇上留我,给我高的位分,是因为我是穿着蓝色衣衫的杨家女儿。他不得不顺着太皇太后的意,留我在宫中。后来我才知道,皇上生平最讨厌的颜色,就是蓝色。而我今天偏偏要穿着这袭蓝衣,以当年的相同姿态出现在他们面前,给他们提个醒。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只是他碍于太皇太后情面封的一个美人。那么多人,不动声色地都爬到我的头上去了,而我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美人而已!” 原来还是因为不甘心啊。连馨终于听明白,但杨美人说起来,就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表情冷得她不敢看。“美人,您这样做,会不会太冒险了?您明明已经知道,皇上最讨厌蓝色......” “谁说我是要穿给皇上看的?”杨美人突然就笑,没有化上妆的眼睛,依然犀利有神,“我是要穿给太皇太后看的。” 原来,还是这样。连馨不再多嘴,试了水温,才回禀她进行沐浴。 “姐姐,你这两天,可吓坏我了。”容尔趁近卫交接换岗的时候,进到尚林轩,找了机会和容子葭单独说话。 其实他大可不必这么小心翼翼,韩敖本就是钦点他负责尚林轩守护的近卫,他出入尚林轩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让弟弟这么担心,是姐姐不好。”容子葭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毕竟在这个世上,她只有这么一个弟弟相依为命着。 好久没有听见她叫他弟弟,容尔看她还是身体虚弱,“经过这么大的劫难,没有力气也是正常。姐姐慢慢恢复就是,不用操之过急。” “现在你也是期林校尉了,按理也算是一名将军。我还没有好好地恭喜你。我们容家,还从没有出过将军,你为容家争光了呢。”想想还没有正式恭喜弟弟得当校尉,她想要好好地看看穿上将军服的他,英气勃发的样子。 容尔自顾自地站起来,为了能让容子葭看的清楚,特地原地转了一圈,“怎么样?我穿上这么一身衣服,是不是威风凛凛?” “岂止威风凛凛,简直就是无人能及。”容子葭让他与她这么心有灵犀的举动,暖了心田,“我的弟弟容尔,一定会成为大夜朝,乃至全天下最出色最优秀的将军。” 这是他儿时的梦想,她一直记得。 “当然了,”容尔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容子葭不得不说他,“你现在是期林校尉,可不能在近卫们面前做这样的动作,以免失去威信,不能使人信服。” 容尔更不好意思,嘴上硬是说,“这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容校尉这么一挠头,学的和山上下来的猴子一模一样。你是想要让别人说,你带的兵是猴子派来的救兵吗?”细河从提着食盒从殿外进来,不遮不掩地揶揄他。 赶忙把手从后脑勺上移开,有好久没有这么面对面的看到细河了。容尔变得有些心不在焉,还在想这样的小动作,就这么不雅观吗? “细河,你怎么会来?又是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都没有发现?”容尔只能连续问她,不相信她来了,他却毫无察觉。 容子葭掩嘴偷偷地在笑,每次他反应灵敏的弟弟,在细河面前,总是愚钝得很。“细河的脚步放得那么轻,就连呼吸都听不见,你当然听不到,没有发觉了。” 第七十四章 如珠如宝 细河不在意他的反应,从食盒里拿出饭菜。做的菜色都很好,全是她亲手做的,“我负责子葭的膳食,当然要来这里。” 不是听不出姐姐在替他说话,容尔就是不想以这样的理由蒙混过去,他只要是不知道怎么措词的时候,就又想挠挠头。 细河这么说,怎么听他都觉得是在说“就算是下次不放轻脚步,他也未必会发现。”的意思。 手举到后脑勺,容尔忍了半晌还是放下来,“每次都是这样,下一次。下一次我一定会察觉到细河的脚步声,绝不会让你再这么在我眼皮底下神出鬼没的。” “好啊,那就下一次。”细河终于顺着他的话接过一句。 容尔忽然就高兴地笑起来,“姐姐,我们三个人有三年没有这么聚在一起,这么无拘无束地说说话了。” “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的是呢。”容子葭心里算了算,“所以我这一次,也算是因祸得福。” 她算是得到了哪门子的福?细河无奈地摇头笑了,“哪有人刚从鬼门关前回来,就这么云淡风轻的褒扬这样的九死一生?” “姐姐就是啊。”容尔逮到空子,就要往里拼凑,视线却从容子葭身上移到在摆弄饭菜的细河身上。她和姐姐一样,比上次又瘦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突然容尔就很想拍一拍这么一本正经在开玩笑的细河的肩膀,可也只是这么想一想,他就要返身回北林苑的期林军营,“姐姐,你和细河说说话吧,我该去外殿看近卫们,再回军营训练。” 怎么她一来,他就急忙要躲开?细河以为他被自己的话堵得没有话来回敬了,也不开口留他。 容子葭忙开口,“弟弟,不如你和细河一起陪我吃吧,我一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而且一个人吃这么闷,还不如三个人一起吃热闹。” “容顺常,这样让人看到不好。”细河改变称呼,适时提醒她应该注意分寸。再怎么说,他们的关系到现在都还是个秘密。 容尔只不过是想要细河给他一个留恋的眼神,就算只是简单地说一声“这就走了吗?”也好。可她就是怎么都不说,他也就不好再等了。“姐姐,细河说的对。恐怕以后,我也要像她一样,叫你的封号才好。” 语气里的别扭,细河听出来了,她终于禁不住扭头看他,“容校尉,慢走。” 哼,磨磨蹭蹭了这么久,他还只是等来她的场面话,容尔装作满不在乎地转头就走。 “细河,你没看到弟弟因为你闹别扭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容子葭忍不住笑意,细河在动手查看她脚踝的伤势。 她脚踝上的伤口经过凌太医的诊治,已经慢慢结痂,不知道会不会留下难看的老鼠啃咬的痕迹。“看到了。” 想要开他们的玩笑,容子葭就没有看到细河在垂着眼帘,还是在看她的伤口,“我到现今才发现,弟弟的喜怒哀乐,也大都与你有关。” 细河解开她脚踝上的白色绑带,到底凌太医都给她擦的什么膏药,怎么和第一次的感觉那么不同?“子葭,凌太医给你涂抹脚踝伤口的药呢?” 每次敷药都是宫女颜夕给她拆布清洗,再认认真真地涂抹均匀,容子葭也不清楚具体是什么。“药都是宫人在换,我不知道是什么。” 以为细河是担心她的伤口会留下不好看的痕迹,“我后背的鞭伤擦了凌太医开的药膏,痊愈得很快,几乎都没有留什么疤。” 这是颜夕在给她擦药时告诉她的,容子葭自己看不到后背,自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可她又不想细河担心,就信心满满地笃定说了。 “我看看,”细河说着动手要解开她的衣带,想看一看是不是真的好的这么快,羞得容子葭一下躲过去。 细河再也忍不住,笑了一笑,“你躲什么?我又不是皇上?” 她这么反问,更是逗得容子葭双颊通红,“细河!” 收起与她玩笑的心思,全程用目光压迫她吃下东西,细河才离开。只有在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容子葭才敢长长地叹息。 窗外的阳光真好,这几天她在尚林轩又能常常见到容尔细河,有时候恍然觉得,她不是在四面高墙围着的后宫。总是要到雪吟姑姑按时来给她进行教习,容子葭才醒悟,原来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容顺常,今日我们要学习的,是怎么给三宫之主问安行礼。”雪吟姑姑每次都准时来尚林轩,她只在第一天问起过容子葭的伤势怎么样了,之后就再也没有问过。 “好,姑姑。”容子葭问起刘淑如何,雪吟姑姑也是问一句答一句,并没有特别之处。 讲解之后她先示范一遍怎么做,雪吟姑姑才站在一边检查她学的怎么样。规定要学习的书本上最难的内容,她在乌衣巷和上等家人子们都一起熬过来了。到这一阶段,只要容子葭用心,没什么是不能的。 “对,就是这么朝三宫之主走去。还请容顺常记住,不管日后你受封的位分怎么高,只要三宫之主在一日,你就一日不能够目光与她们同高。”雪吟姑姑特地重复这一点。 容子葭听着点头,“我记下了,姑姑。” 又单独反复练习了几遍给皇后请安的礼仪细节,雪吟姑姑拿出一封书信,大大方方地递给容子葭,“容顺常,这是刘淑姑娘托奴婢带给你的信。” 以容子葭现在的处境,所有家人子都认为她肯定不用参加终试,不过是皇上内定好了走个过场罢了。只有刘淑傻乎乎地担心她不能像在乌衣巷那样,学习到正常正规的内容,几次三番地想要来看她,却连乌衣巷的门都出不去。 为了给她写信,刘淑央求雪吟姑姑许久,她才答应看过信件内容检查无误,才能帮忙带去尚林轩。 容子葭关心地问,“姑姑,上次所刘淑从期林军营回去后就病了,现在痊愈了吗?” “奴婢替刘淑姑娘谢过容顺常关怀,”雪吟姑姑说出虚话,仅仅这一句却让容子葭莫名觉得生疏。“她是受了惊吓半夜睡不好,总是梦靥缠身,才会生病。早就去太医馆抓药给她服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容子葭听得出她的进退有度,不会傻到要问为什么不请太医,她料想得到雪吟姑姑会反驳她“不是每个人都像容顺常这样好的福气,得皇上如珠如宝地疼惜。” 第七十五章 伤势反复 前天雪吟姑姑无意中这么说过一次,容子葭记得,所以潜意识里要避过这个禁忌。[.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雪吟姑姑,没想到,就连你也要和我生分了。你是我在这座宫里,唯一信赖着的长辈。每次看到你,我就一直在想,要是我的母亲还活着,那她估摸着也和你差不多的年纪。我还自私地在暗地里想象,姑姑对于我的教诲,就像是母亲那样。却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没想到容子葭会对她说这样掏心窝子的体己话,雪吟姑姑显然愣了一瞬,原来是她看走眼了吗?“容顺常,奴婢不值得你这么想。” “果然,”她低垂眼帘,抿着唇微微似笑,“怕是我还是没有这样好的福气,能够常常听到姑姑像母亲一般的教诲。” 雪吟姑姑怔愣着垂头看尚林轩的地毡,铺的是清冷的沉色,实在是不适合还在调养的容子葭常看,“容顺常,你该让宫人给换一换这地毡,颜色太过冷清,对养病不好。平时无事,还希望你不要总站在窗边看天。宫中的天空,本就是四四方方的。你再透过木格子窗看出去,岂不是更小了?” 她失望地在等雪吟姑姑回应她,意外的是,她说的不再是场面话。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雪吟姑姑在关心她,容子葭变得开心地颔首笑,“多谢姑姑提醒,我不会做井底之蛙的。” 最近天气突变,这些天一入夜,总会刮整晚整晚的风。 早晨起来,容子葭只觉得比往常都要冷。 颜夕进殿看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身,“顺常,您起身了。” 容子葭答应一声,颜夕端来的水盆隔得远都还看得见在冒着热气,已经到不得不用温度高的热水净面的时节了啊。“外面是下雪了吗?” 她问了一句,颜沫捧着一个狭长的白瓶子进来,“还没有呢,顺常。不过真的已经是冬天了呢。您看,奴婢都可以呼出白气了哩。” 颜沫是尚林轩里年纪最小的宫人,才十二岁。所以一起在尚林轩当职的宫人们都宠着她,让着她。 她的性格活泼,虽然年纪小,但是做事勤快,又快人快语,容子葭也很喜欢她。“是吗?那你还穿得这么少,小心可千万别着了凉。” 颜夕比颜沫年长一些,是她的亲姐姐。自姐妹两人一起入宫就被分给同一个尚宫管教,从没有分开过。 想要问容子葭今天想在瓶子里插什么花放在屋子里,颜沫欢快地放下瓶子,“奴婢不觉得冷咧,顺常才要多穿些。您的身子好不容易恢复,可不能着凉,不然可要咳嗽了。奴婢今晨看见院子的草木上挂有白色的霜,开心极了。阿姐同奴婢说,再过不久,就能下雪了。” 一时说了这么多话,颜沫也不觉得不妥当。颜夕给她递眼色也没看见,只好替她遮掩,“顺常,颜沫总是这么人小话多,让您的耳朵受罪了。” 颜沫却不这样想,还是跃跃欲试,容子葭下床穿上颜夕准备下的外衣,“她这样才好,多么朝气蓬勃。连带我听了,都会期待快点下起雪来,好能看你们堆雪人呢。” 她这么说,颜沫才不按照颜夕说的处处备受约束。“多谢顺常。院子里的茶树一夜之间全都开花了呢,奴婢伺候您晨起后,可以到院子里呼吸新鲜空气,赏茶花,好不好?” 不过是一夜的功夫,尚林轩的庭院就有了这样迷人的靓丽色彩?容子葭带笑颔首答应,“也好。” 颜夕话不多,这段时间摸清容子葭的性格,知道她不是难伺候的主。所以颜沫大都是叽叽喳喳地和她对答,她也不再多加阻拦。 赏茶花的时候,容子葭问起,“颜夕,你们姐妹二人入宫有多少年了?” 颜沫尽管跃跃欲试,却留给颜夕来答话,“回顺常,有七年了。” “七年了啊,”容子葭看她们年纪都不大,原来是很小的时候就进宫当宫女了,“是为了什么入宫?” 这个颜沫是不懂的,也没有听颜夕和她提起过,“奴婢家贫,父亲很早就过世了。母亲为了要让我们活下去,就带着我们姐妹改嫁。不过继父对母亲不好,不到一年母亲缠绵病榻,也去了。继父不想再养着我们,就把我们卖给人贩子,辗转进了宫。” 容子葭听说过,早年间各个地方的县丞,因为凑不够每年入宫的宫女数,会私下和人贩子买一些没爹没娘或者是无家可归和被人拐卖的孩子来凑数。“真是对不住,颜夕。我不知道你们姐妹的身世,这么可怜。” 尽管颜夕故意略去许多个中的细节,但她可以想得到之中的曲折苦难,颜沫还是一副乐呵呵的表情,“顺常,我们不可怜。奴婢这次能和阿姐一起呆在您身边侍奉,可比那些......” “颜沫,”不等她说完,颜夕赶紧拦下她更多的话。再这么说下去,就是奴婢在抱怨宫中的不堪了,“让顺常见笑了。奴婢没有读过什么书,不能很好地教养好这个妹妹。” 都说养不教父之过,她总不能去乖她的父亲吧?颜夕这么说,不过是想要容子葭不计较颜沫的口无遮拦。“你不要这么想,颜夕,你把颜沫教的很好。乐观向上,无时无刻都保存这一份天真无邪,我很欣赏。” 颜沫,就像是在后宫这个大染缸里,不被污染的明媚颜色。 雪吟姑姑正好过来教习,她们见过礼,退下了。 “阿姐,皇上好多天都没有来看望容顺常了。”颜沫没走远,小声嘀咕了一句。 “颜沫,你总是这样。”颜夕不舍得太过苛责她,但又不能任由她仗着容子葭性情好,就没大没小。 “我昨天遇见高公公,他说皇上这几日总是咳嗽,是不是龙体欠安,所以才迟迟不来?”颜沫只顾着说自己的,“而且,我在整理顺常换下的衣裳时,发现罗袜上都是斑斑的血迹。” 姐妹二人越走越远,容子葭始终听不到颜夕在说什么话,她却不知道,韩敖是什么时候龙体抱恙了? 雪吟姑姑叫她,“容顺常,”她才回过神,低头看向她的脚,长衣裙遮住了,只能看到微微露出的鞋尖。“按理说,你脚踝上的伤改好了才对,怎么会越来越严重?” 第七十六章 井底之蛙 我也不知道,前几日是好了许多,也一律按照凌太医的嘱咐按时擦药膏。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百度搜索给力更新最快最稳定)但这两天晚上,被老鼠啃噬的伤口总是反复渗血,走路走得久一点就会疼得厉害。容子葭如实相告,而且她也瞒不住她什么。就像现在,她就觉得脚踝疼得厉害。雪吟姑姑上来要扶她,赶紧再让太医来看看吧,可不要落下什么病根才好。 眼看终试的日期越来越近,她担心容子葭会因为**于行的缘故,在行为举止这一关被卡下来。毕竟天子妃不能让一位足有残缺的人选上,难免会贻笑大方。再者说,容子葭还没有正式听封,就居尚林轩,这可享受的可是美人的待遇。 在这风口浪尖上,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容子葭,又有多少人想要代替她的位置。雪吟姑姑实在是担忧,有什么人在背后搞鬼,想要对她不利。 姑姑,是不是我的行走姿态太过难看,会通不过终试?容子葭看得出雪吟姑姑隐隐的担忧。 不想她提心吊胆,雪吟姑姑摇首,也不是否认,倒不至于这么严重,只是多少会影响你在终试上的表现。这几天你好好调理,今年的终试因为太皇太后的千寿节,往后延迟到小雪节气。你不用着急。 小雪也不远了,容子葭算算日子,姑姑,我知道不该这么问,但是我想要知道。如果我在终试落选,不能听封,会是什么结局? 这就要问她,会是什么结局了?是想好自己的最后退路吗?雪吟姑姑收起手,容顺常,你这个问题奴婢可就听不太懂了。难不成雪吟姑姑不过只是想了想,赶紧压下那想法,只希望是她想多了。 不管是什么结局,我都做好准备了。容子葭笑着道,雪吟姑姑只是望着她,眸中染上别样的情感。 送走雪吟姑姑,她还站在门边没有折身回轩里,轩外还有十多个期林军在把守。容子葭莫名觉得好笑,升起一种被人软禁在这的感觉。 她听容尔说,新阳公主前几日身体不适,请太医来看诊,居然是有了身孕,这真是大好的喜事。仪宾和公主成亲多年,却还没有孩子。外人总说是新阳公主无法受孕,恐怕天下第一富的温家,是要后继无人了。 她记得有一段时间,还有很多人劝仪宾纳妾,延续温家的香火,他都不为所动。外人都说是新阳公主太过彪悍,简直就是十足的妒妇,自己不能生育,还这么不通情达理。外面的风言风语太多,引得府中的仆人背后也会悄悄议论,日子一久总是会传到她耳中。 新阳公主听了都是一笑置之,转眼又和什么都没有听到,什么都没有发生那样。 那时她就问,公主,您就不觉得生气吗?您明明和仪宾恩爱有加,相敬如宾。外人却偏偏要说你们貌合神离,感情破裂了,还把您说的这么不堪。 那天是正是秋天第三个月的第一天,刚刚好是府中的三秋桂子繁盛的季节。整个仪宾府都弥漫着醉人的桂香,阵阵飒爽秋风迎面出来,一到前院,她就看见新阳公主正在画院中的兰花。 她被新阳公主叫住,子葭,你素来从不说假话。所以我只问你,传到我耳中的那些话,是真的吗? 只是以豢养歌姬的身份存在仪宾府中,眼前这个问她话的人,不仅有着当朝长公主的身份,还是温家的当家主母。她不敢瞒她,更不能欺骗她。 公主,您这么问,奴婢只能说,一半是真的,一半是假的。她稍作沉思,终于回了话。 哦?半真半假,是什么说法?没有停下画笔,新阳公主依然在铺好的宣纸上描画不止。 时隔多年,容子葭还记得一清二楚,不过是她们短暂的交谈时间,公主的兰花图就画好了。 兰花图墨迹未干,公主索性就放着固定在画架上自然晾干。 他们只知道公主和仪宾成婚多年,一无所出。世人都认为,仪宾该纳妾,不过是以寻常家庭的平凡视角来评判。却忘了,不管过去还是现在,甚至是遥远的将来,公主您有没有孩子,都是温家的当家主母。除非您不愿意,否则没有人可以改变这个事实。所以外界舆论的声音再喧嚣,也抵不过仪宾对您的认可。 她说了这么多,又停了下来,这么多人这么误会公主,公主可以生气,也应该生气。可这段时间以来,不但公主作息如常,仪宾也绝口不提这件事。 子葭,真作假时假亦真,不是每件事都能够按照预想的轨迹去发展。新阳公主搁下画笔,上好颜料的兰花似乎只要有风,就能活起来以假乱真。 谣言止于智者,更何况那不只是谣言这么简单。也算是不偏不倚的事实,所以我为什么要生气?我有什么好置气的?新阳公主亲自动手取下兰花图,回身展示给她看,你看,我画的这幅兰花图,好看吗? 公主自小学画,画功很好,描画出来的兰花,当然自成一家,风格别致。好看。 那就送给你吧。新阳公主慢慢卷起画,递给她。 容子葭是不敢收的,无功不受禄,奴婢怎么能无缘无故接受公主的赏赐。 这不是赏赐,新阳公主摊开她的手,把画卷放在她手中,是谢礼。 不明白公主这句话的深意,她没头没脑地抬头看,就听新阳公主面带微笑地说了一句话,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她听的。 一个人,如果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了,即便给你整个世界,你也早晚毁掉一切。 皇上长乐未央。颜沫在殿外看见韩敖突然来,忙弯下膝盖问安。 韩敖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出声,放轻脚步走进尚林轩中。果然看见容子葭捧着一本书不知道在想什么,书卷都歪了。 太傅说过,手执书卷却不读书,也算是对知识的一种亵渎。他起了心思逗弄她。 天色渐渐暗下来,眼看天就要黑了,皇上怎么会挑这个时辰过来? 第七十七章 对比明显 尚林轩偏安一隅,和其他正宫后殿都不相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四处静悄悄的,就连呼吸的声音仿佛都听得见。 现在韩敖一来,似乎就变得热闹了。临近年关,细河御膳房事忙,送饭的时辰虽说从不耽误。容子葭心疼她两头跑过于繁忙,颜沫和颜夕两姐妹听高英的吩咐,在尚林轩开了小厨房,以防那一天韩敖来了,能随时有东西吃。只是做少量的饭食,还可以应付。 听他的声音传来,她忙放下书卷要起身,“皇上长乐未央。” “免礼,”韩敖到书桌边,想要看看她在看什么书,“读的什么书,看你闷得都要睡着了。” 一看居然是《孙子兵法》,他不禁摇头,“你看这个做什么,枯燥难懂,可不是女人家感兴趣的书籍。” 他说话的声音和上次不同,好像带着嘶嘶哑哑的声调。容子葭已经起身,兀自笑了,“皇上不是该在天麟宫用晚膳,怎么到尚林轩了?” “怎么?”韩敖以为她不想看到他,“看到朕,你不开心吗?” 韩敖坐在她原来的位置上,也不忌讳是她刚才久坐的,随手拿起书《孙子兵法》,百无聊赖地翻开就像是在看。“朕听说,你脚踝上的伤势,不但没有复原,反而更严重了?” “不是,”容子葭都没有多想,“害皇上分神担忧,真是不该。” 容子葭回首对颜夕问道,“颜夕,今日我们在庭院中摘下的那些茶花花瓣,我不是拿来泡有新鲜的茶水吗?现下在哪里?” 颜夕早就给皇上备下好的茶水,这会只当是她也想喝茶了,刚要转身去拿茶花花茶,容子葭却情急地出声制止,“你说给我听在哪里,我去端了拿去给皇上尝一尝就好。” 等候在一侧的颜沫刚要说话,容子葭却抢了白,“颜沫,我只是端进来,不是什么伤筋动骨的大动作,你们不用这么紧张。” 她这样一说,颜沫倒不敢再有异议,低低道好,让她一人自己去小厨房。 容子葭不想再韩敖面前露出不良于行的破绽,休息得久,走起路来也不是很费劲。 用上好的红木托盘端着泡好的茶花花茶,她回到殿里,果真看到韩敖在书桌前翻阅着什么。 察觉到有人在靠近,还放下了一杯茶水,韩敖不得不抬头,“这些事,让宫人去做就是了。你还在病里头,这么操劳可怎么行?” 她又不是易碎的瓷器,那么走一走都不行?“皇上,子葭已经大好,凌太医说要多走动走动,利于脚踝尽快愈合。” 韩敖安然地一笑,“那你陪我一起用晚膳吧。” 看向他满面笑意的脸,容子葭有些不适,却没有躲闪,“诺。” 她并不是很饿,但韩敖忙了一天,腹中该是空了。 韩敖吃东西的时候,果然和高英说的一样,会用手掩住嘴,压下咳嗽的意图。 容子葭眸光一暗,貌似满不在意一般,“今日子葭接受教习后闲来无事,看见庭院里的茶花开得热闹,就和摘了些花瓣来泡了茶。” 他是听过茶花可以泡茶的,但他没什么机会喝过。每次去到哪个妃子的寝宫,她们都恨不得用全天下最好的茶叶来泡茶给他喝,不免移眼看了一看青花瓷茶杯。 韩敖隐隐就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茶花香,慢慢地钻进鼻子里去。他不禁一个晃神,茶花,果真是可以泡茶喝的吗?难道,父王从来没有骗过他? 看出他眼里的疑惑,容子葭只好把青花瓷茶杯朝他面前推了推,收回托盘,“以前还在仪宾府中时,子葭有一位友人和我说过很多次。茶花除了花形美丽,可以供人消遣观赏之外,还有药用的功效。以前只要我稍有咳嗽,他就会亲自去采了新鲜的茶花来,制成花茶泡给我喝。他说是由茶花制成的养生花茶有治疗咳血、咳嗽的疗效。那时候,子葭只会喝,也不知道具体是要怎么泡才会好喝一些。今日倒是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泡出来的,味道自然是不能和宫中上好的贡茶比的。就想着端给皇上尝一尝,只希望皇上喝了后,可以和子葭以前喝过一样,不再在夜里偶有咳嗽才好。” 韩敖心念一动,他不知道她是从谁哪里知道他夜里偶有咳嗽。他只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在关心他。“没想到你也会和别人打听朕吗?” 听着就像是取笑她,容子葭垂下眼,“皇上是天下人的皇上,妾也仰仗皇上庇护,不过是希望皇上身体安康,万岁万万岁。” 心下升起暖意,韩敖怎么会不懂她的意思,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你放这吧,朕与你吃过晚膳,待会就喝。” 容子葭对他一直觉得抱歉,被他疼爱的感觉不是甜蜜而是内疚,心想对不起他的认真,可又说服不了自己的心。 林银临遣退掉所有宫人,只有她孤身一人坐在合欢殿正厅,满桌的山珍海味,丝毫勾不起她的任何食欲。 低头看了一眼她特地为韩敖准备的白梨蜂蜜,一摸盅壁,有些冷了。未安这么冷的天里并没有时令的白梨,林银临也是令人在宫外多方寻找才找来了几个新鲜的冻在冰窖里的白梨。 这次是她亲自动手细细地先把白梨挖去干净梨核,再将蜂蜜慢慢地填入,加热蒸熟了,要给韩敖食用。 天麟宫的内监来说,皇上这几天在上早朝前一直不停地咳嗽。林银临就想着,就算韩敖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她也一定要让他每日早晚各吃一个白梨蜂蜜。这样配合太医的药剂,连吃数日,咳嗽一定也会好起来了。 如今照这样的状况看来,韩敖是连她的合欢殿的宫门都不愿意踏入了吧?想到这,林银临忽然伸出手,轻轻地把斜插在发髻里的龙凤步摇拿下来。 青沁从殿外进来,“娘娘,皇上回话说不来合欢殿与您一同进膳,让您不要等了。” 就知道会这样,林银临紧紧握着她都这么放下架子来迁就他了,他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与她和好如初吗? 那垂顺的珠滴一晃一晃地碰到她小巧的手背,她竟然觉得有些疼。 把龙凤步摇紧紧地捏在手里,林银临低眉看一眼,她不禁苦笑地伸出左手去碰那晃动的珠滴。 第七十八章 远走天涯 今天小王爷进宫给太皇太后请安,我们正好在御花园碰上。(.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百度搜索给力更新最快最稳定)你知道他和朕说了什么吗?韩敖突然的,就对容子葭说起了韩逍来。说起来,千寿宴上她代替潇潇献唱,又以潇潇的身份让小王爷看中。容子葭也不清楚这是好,还是不好。 子葭不知,容子葭很想问一问,到底潇潇现在怎么样了?到了雍亲王行馆做侍妾,她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她更不懂得,这对于潇潇来说,究竟是一桩好事还是坏事? 韩敖并不打算让她猜什么,下一刻就告诉她,小王爷从来都得太皇太后的喜欢,向来他开口向她要什么,不管是以什么身份来开口,从没有他得不到的。 在雍亲王行馆中的额韩逍正在品尝糯米糕,还没吃进嘴里,体味到香甜软弱的味道,忽然打了个喷嚏。 紧张得伺候在侧的婢女忙上前给他递过白帕,想要问,小王爷? 婢女不敢对他说让他慢点吃,我这还没吃呢。韩逍又禁不住打了个喷嚏。 惹得婢女更加地紧张,小王爷,要不要请大夫来替您看看?莫不是入冬不仔细着了凉? 不用,也不知道是谁在背后说我的坏话,惹得我鼻子总是痒痒的。(.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韩逍用白帕擦擦鼻子,不当一回事,就是打了两个喷嚏,又不是感染风寒,你退下吧。 婢女得令只能应一声诺退出大厅,韩逍拿着香喷喷的糯米糕,张嘴咬一口。似乎很合他的口味,点头满足地吃完手上这块。 吃完他看屋外的天空,黑沉沉一片,压得低低的。 小王爷说起在千寿节上和太皇太后要去的教坊歌姬潇潇,朕听后都不相信是他的处事作风。韩敖说起来还止不住笑意。 那天之所以会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帮助潇潇,就是看到她跪在地上求管事公公说她眼看就要熬到出宫了,她不想死。 容子葭心惊地又问,潇潇不是在雍亲王行馆,好好做她的小王爷侍妾吗? 嬉笑一声,韩敖嘴角的笑意更深,本来是的。 本来?容子葭见他在笑,越发的摸不着头脑。难道她们的把戏最后被小王爷识破,连累得潇潇没有什么好下场?子葭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韩敖看她的眼神是真的在担心潇潇,不忍心再逗她,却也不揭穿她的心思,朕那个表弟啊,可是我们大夜朝有名的翩翩**花公子。他这个称号,没几个人是不知道的。白天时候他和朕说,他阅女无数,居然败在了潇潇身上。 这么往深处一说,她更糊涂了,猜测是不是潇潇不得小王爷欢心? 他说,明明在无疆楼的高台上,听潇潇唱歌时惊为天人。怎么一脱下日月裳到他的行馆当起侍妾,却不是他想要的那个人。又听说她有自己的心上人,就大发善心连带她的心上人点名要来行馆,大发慈悲地还给他们自由身,放他们远走天涯了。韩敖简单地给她说了前因后果。 容子葭才放下心,心情轻快一些,脱口就问,她的心上人,可是教坊的乔乐师吗? 那天在教坊的高台上,容子葭接到乔乐师看她时满腹狐疑的目光,她就知道。 这个世界上,恐怕只有彼此相爱的人,才会第一时间发现对面的人不是自己认定的那一个。所以,她该感谢乔乐师,没有马上拆穿她们的把戏,而是很配合地和他们演完了这出戏。 你怎么知道,那个人就是乔乐师?终于逮到她兴奋之余的破绽,韩敖反问。 容子葭也不慌不忙,知道韩敖肯定早就发现,却依旧装傻,当然是猜的了。 朕怎么不知道,你还有未卜先知的本身?韩敖促狭地捏一下她的耳垂。她没有戴耳坠点缀,因为冷,耳垂还有点红。 一下缩退,容子葭还不习惯他的处处亲密,皇上,会冷了您的手。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龟缩,韩敖只当是他毫无预兆的动作惊到了她。她,怎么这么容易受到惊吓呢?天下间只有一个你,朕得好好抓牢你的手,把你看在身边,不能让你跑了。 说着韩敖牵过容子葭的手,心中竟然莫名庆幸,她没有承认高台献唱的人就是她。可她不对他坦白,又算是没有对他展现全部的坦诚。 容子葭只能低下头,掩饰眼里的摇摆恐慌。 说不清这种别扭的心情,韩敖干脆牵着她朝尚林轩的后院走,皇上,时候不早了,您这是要带子葭去哪? 雪吟姑姑特地和她提起过,没过结束终试,没有正式听封,在皇上面前,为保全礼数起见,还是直接先称呼自己的名字。臣妾和妾身这样的自称,她还没有十足的位分来说。 韩敖不由分说地紧紧地拉着容子葭的手往前走去,她没办法只得任由他握着手一起往前去了。 她浅紫色的衣袂和他深色如暗夜的衣袂,在夜色中纠缠在一起,很轻易就能掩盖住她被他握在掌心的手。 即使现在住在尚林轩,可容子葭却不知道后院还有一条小路。路边长满了高大的乔木,就算是在冬天,还是长青不败。 她的手不像林银临的那么温暖,她的掌心甚至传来的是微微的冷意,竟然比他的手还要冷上几分。 反握住容子葭的手,大部分都能裹在他宽厚的掌心里,韩敖企图过一些手上的暖意给她。 皇上,近卫军都没看到我们往这边走了,您的安危要紧。容子葭觉得这样的韩敖,真是任性。抛下把手在外的近卫军,轻手轻脚地拉着她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 容子葭这样询问,他也没有放缓脚步,反而加快步伐拉着她在即将出后院门时拐了个弯,七拐八绕地到离尚林轩的另一个深处。 皇上,夜这样深了,您这是要带子葭到哪里去?万一要是被宫人内监们瞧见了,可就不好了。她终是忍不住还是问他。 终于,在蜿蜒小路的尽头,韩敖携她的手在一处别致的竹屋前停了下来。容子葭不得不止下脚步,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第七十九章 花露珍 住了一小段时间,她从不知道尚林轩的范围有一处这样雅致的地方,四周种满竹子。因为还是在冬日里,那些竹子不像夏日的那般苍翠欲滴。只见好多竹子带着泛黄的色泽,更好似那老去的年轮。 不过那些苍翠的颜色,果真是极其好看的。到了竹屋前,韩敖上前推开竹门,松开容子葭的手,回身抬眼去看高高的扑簌作响竹林。 手里一空,容子葭微微地走了神。竹屋清新雅致是不假,可并不见人迹,却打扫得一尘不染。到了夜里,还点起清雅的竹子编成的灯笼,挂在门两边。 恢复过来她走过去,拉住一些低垂的竹叶,就着竹屋前燃起的灯笼仔细地打量起来。 看到走近竹叶打量起来的容子葭,韩敖动了动嘴角,“这些是斑叶苦竹,子葭有没有见到,这些叶片上生都有斑白的图案?” 听他这样问她,容子葭带着不好意思地收回手,紧了紧藏在宽大袖口中的手。 身上的披风也被风吹得鼓囊囊的,她动手整理好才说,“夜色太深,看的并不清楚,子葭也不确定是不是有斑白的图案。不过,既然皇上说是斑叶苦竹,自然是错不了。” 韩敖兀自走到竹屋前推开那扇掩着的门,回头看了一眼容子葭,示意她一起往竹屋里走去。mianhuatang.info 她只好跟上,尾随他进入竹林深处的竹屋。 还未进到竹屋中去,就可以闻到淡淡的香味,容子葭吸了吸鼻子,想要确认是不是竹屋里燃着不知名的香料。 待到韩敖推门一看,她一起跟进去,果然见到竹屋里的香炉内燃着檀香,弗浓弗淡。 人往里面一走去,呆得久了,自然也会盈香满袖。 竹屋正中的炉火正旺,容子葭淡淡地扫一眼屋内的摆设,简单大方。(.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看着该是有人常常来整理打点,不然不会保持得这样规整。 韩敖往窗前走去,有风从虚掩的窗户徐徐地灌进来。 容子葭觉得有些冷,不禁缩缩身子。但她这么做了,实在是不雅观,又僵直的站着不动。 回头看到她果然受了冷,韩敖眉头忽的不着痕迹地皱了皱,自己过去动手把窗户关上,“可还觉得冷吗?” 容子葭勉强笑了一下,宽大的袖子恰好掩住因为冷意缩起来的双手“多谢皇上体贴。” 她隐约看到屏风后面好像有繁花盛开的影子,信手指了过去,“皇上,屏风后面的是时令茶花吗?还是绣上去的?” 本就是要带她来看这茶花的,如今倒是她自己先意识到了,韩敖赞赏地看她,“我们一起到后面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着他自己先绕到屏风后面,容子葭跟过去,看到的可不就是开了红瓣间白斑块的复色茶花吗? 惊讶得她开口问,“这不是花露珍吗?” 与公孙良刚刚相识的时候,她就总是听到他和她提起这样的好看茶花来,还特地给她画下来辨别。 所以她知道花露珍是一个极其珍贵的茶花品种,鲜少可以见到的。如今,她竟然在尚林轩不知名的竹屋里见到了,怎么能不惊讶? 讶异于容子葭认识这花种,韩敖很满意地弯弯嘴角,唇角都是笑意,“子葭识得的茶花果真不少,这确实是花露珍。是长郡王,也就是朕的父亲生前最喜欢的一株茶花。当年父亲仙逝的时候,朕年纪很小,甚至都记不住他的样子。但朕一直都知道,他生前最喜欢的,就是这样洁白的花瓣上洒了红色的斑块,花瓣成几轮排列,而金黄色花蕊夹在中央的,十分媚人的花朵。” 这株茶花开的可真好啊,又有人好好地在夜间搬进竹屋里来料理,花型繁复好看。 容子葭不知道韩逍心中的秘密,这么看来,他们都是在童年时代,就失去了最亲的人。她只知道他是天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是大夜朝的最高权力的持有者,没想到也有这样的伤心事。 “后来朕听母后说起,那时天气很冷,父亲总是极其细心地呵护这株茶花,并时不时地眉眼含笑地望着这株还没开花的花露珍说,很快,这花露珍就会开花了。到时候花开了,我的敖儿又长了一岁。等到了那一天,我一定会摘下花瓣,来泡茶给我的敖儿喝。所以那个时候,朕迫不及待地盼着快些到冬天,花露珍开花了才好。可惜,后来花都开好了,父亲却不在了。” 从没有听韩敖提起过这样的事情来,容子葭忽的听到,也愣了愣。瞥到他眼角的哀伤,眼角跟着酸涩。 哪怕是现在,韩敖成了全天下万人敬仰的皇帝,他也有不快乐的时候。记不住自己亲人的长相,是一件很难过的事情。她对这样的感觉,深有感触。 韩敖说起这些的时候,眼里俱是一派的心疼,意味深长地看着容子葭,“子葭,朕很小就失去了父亲。所以十分怀念他,可惜父亲生前不喜欢人给他画肖像,我们到处都找不到他的画像。朕登基为帝之后,央求了母后让她根据回忆,吩咐画工去画父亲的画像。画好之后,朕让母后来看画的像不像。她说像,却又说不像。她很多年前见的他最后一面,都记不大清了。朕听后,母后更为伤感,遗憾得泪如雨下。那时的我们,不过才入主未安城,太皇太后保留父亲的长郡王封号,不让追封为先帝。母后她又不敢明目张胆地去和太皇太后求证什么,因此更加地悲泣。朕还从长郡移植那株花露珍到未安来,想要给母后一个惊喜。可惜朕太过天真,不知道未安城的气候不适合花露珍生长,不过几日,它就枯死了。” 容子葭还以为韩敖自幼就是在父母亲的宠爱里长大,没想到事情却是这样。她也体会过亲人早逝,子女记不清楚双亲容颜的悲戚。 听韩敖这样说,她也跟着叹了气,没想到他的身世,也如此凄苦。“皇上,” 她想,这一株花露珍一定是他私底下命花匠重新培育养活的吧?看上去,也是成活多年的茶花树。 第八十章 皇上的秘密 哪知道随意地摆摆手,又变得笑了,“其实,小王爷的祖母刘太妃与太皇太后同朝为妃,在先帝还是皇太子的时候,她只是先帝的众多选侍里的一个,算是先帝身边较早的妃妾之一。[.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几年后,先帝继承大统,她终于得以进封为美人,次年才生下了雍亲王。不幸的是,刘太妃很早就逝世,所以雍亲王是由太皇太后抚养长大的。她向来疼爱雍亲王,所以当然会更宠爱小王爷一些。小王爷的母妃和母后素来要好,我们的封地又离得近,所以我们两兄弟也比别的兄弟姐妹要亲近很多。朕待这个表弟如何,你也都看到了。” 不明白韩敖为什么忽然这么说,容子葭愣在屏风后面。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她只在寿宴上见过一次小王爷,在乌衣巷接受教习,偶尔也听她们说起过他。但不过就仅此而已。 掩饰地想要扭头看窗外的皓月当空,容子葭又低下头来,“皇上,您无缘无故地和子葭说这些做什么。” 他们一左一右地站在花开正好的花露珍前,韩敖随后转身,轻易地伸手推开折叠的屏风,居然展现出一派的好山好水。 他张开双手,浑然天成的一副指点江山的气势,“子葭,你看,这是我们大夜朝的秀丽江山,我们的疆土现在只到这里。” 容子葭是第一次见到完整的大夜国地图,原来这个王朝没有她想象当中的那么幅员辽阔。临近的郦国,细河的国家郎国和常年来犯的夷族,都在地图上标画了出来。 无疑带给她一种视觉上的震撼,容子葭想伸手摸一摸,却又不敢造次。还是韩敖拉着她,轻轻抚上针线绣出的壮丽河山。 “朕只是想要你知道,我们大夜,迟早有一天,会把这个天下,全都并无囊中。朕更相信,在三军的努力下,我们更会把历朝历代来就进犯我们的夷族,逐出边境,还给边境百姓一个安稳生活。”韩敖尝试着和她说一些心中的抱负。 “子葭相信。”容子葭说不出心中的感觉,可被眼前的大好河山震慑住,无条件得信任他的这份自信。 “所以朕希望,陪着朕一同经历风雨的那个人,是你。”韩敖信誓旦旦地望她的明眸,“待到朕万年之后,你也能和我们的儿子共同携手,坐拥天下,去看我们大夜的这片秀丽江山。” 隐约听出韩敖话里隐含的意思,容子葭顿时慌乱无比,一把跪倒在他跟前。 奇怪的是,韩敖这一次没有拦下她,听她俯首道,“皇上圣明,子葭不过是区区小女子,从未想过可以做大夜朝的国母。而且皇上也最明白子葭的为人,定然不会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还望皇上切莫再说这样的话了,可是会折煞子葭的。” 说起这些,容子葭只见韩敖目不转睛地盯着竹屋中间的那幅画像,,那该是他的父亲吧?虽然那时候年纪小,虽然可能记不清楚,但是大概的轮廓,是不会忘记的。 画像前燃着汨汨的香,她走过去,安静地点燃一柱香,合上眼睛虔诚地对着长郡王的画像拜了三拜。 容子葭心里念念道,“长郡王爷,请您在那天之灵,保佑皇上得偿所愿,入主四海。还请您,让皇上快乐些。” 看着容子葭低头安静拈香的样子,韩敖缓缓地接着道,“父亲的母妃尹氏祖上就是长郡人,一朝被选入宫,成为先帝的顺常。可她并不讨先帝的欢心,顺带太皇太后也不是很喜欢她。在父王五岁那年,朕的亲祖母就在先帝一次歇斯底里的动怒中,不明原因的死去了。” 韩敖的眸光渐渐都淡下去,看得容子葭掩掩眸色,只觉得他周身的空气都稀薄了,“子葭近来翻看史书,听闻史官对尹太妃逝去的记载是失先帝意,被遣,薨。” 听了她这话,韩敖冷哼一声,“这话说得倒是很冠冕堂皇!可伺候尹太妃的姑姑死前说,那日是先帝暴怒之下,将她逼上了绝路自尽。因为尹太妃突然去世,先帝惧怕此事被别人知道了,有损他的英名,他这个太子会被废掉,改立其他人的儿子为太子,为此引发旷日持久的国本之争,虽然最终由于重重阻力而作罢。先帝还是心虚地对身边的太监宫女威逼利诱,警告他们不能走漏任何的风声。只对外谎称尹太妃是病死的,并且将她以宫人的身份葬在西山。” 听韩敖的语气,好像还在为尹太妃不明原因的逝去埋怨先帝。容子葭接过话轻轻道,“后来,前朝先帝即位后,长郡王于二年被封为亲王,屈死的尹太妃才因此被追封为前朝贤夫人。” 韩敖挺直的背不由得僵了僵,低垂的眼眸也没了光彩。容子葭只觉得此时此刻的他,和他往日的神采奕奕,一丝一毫的相似都没有。 容子葭心里跟着难过起来,不由得轻轻叹息,自古以来,后宫的女子就像是开了又败的花朵。又有几个帝王,真的会花开堪折直须折? “皇上,尹太妃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女子。她心甘情愿地承受着先帝对她的不理不睬和千般百般的不安,也不过是因为他爱先帝。尹太妃对先帝的爱,也许就像是无边的寂寞扬起的船帆,飘向那些看不穿的彼岸。她定然也是期盼着,可以和先帝一起共赴天涯路远的患难。甚至,也会想要可以和先帝一起等待,那些柳暗花明的转弯。能够一起远看,这个繁华人间的明暗。最后,再一起盼来,这粉妆玉砌的大好江山。” 安静听完她的话,韩敖的背不禁一动。容子葭接着说,“皇上,逝者长已矣,生者应当珍重才是。想必长郡王和尹太妃在天上看到你如今成了天子的模样,也会甚是欣慰。” 韩敖摇头笑了起来,回身向她说别的话,“白茶花寓意着纯真无邪,红茶花寓意着天生丽质。而子葭你,恰似这红白互相点缀的花露珍一般,清丽自然。” 头一次听他这样毫无预兆地大肆夸她,容子葭羞得垂下头去,假意盯着自己的襦裙裙摆看,试图转移话题,“长郡王必定是信佛之人。” 韩敖被勾起好奇,“子葭如何得知?” 第八十一章 全部都是假的 稍微缓解了些窘迫,容子葭抬起头来,韩敖在直视她的眸光。(.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这一刻,她也不惧怕,眨了眨眼睛。 这让韩敖不禁一个晃神,他认识的子葭,本就是如此灵动的可人儿。“皇上莫不是不知道曼佗罗是茶花的别名,本是佛家祥瑞之花。而曼佗罗是梵语,意为悦意,是高兴,乐意的意思。父王这么喜爱茶花,不正是昭示了他的心境吗?” 曼佗罗是茶花的别名,本就是佛家祥瑞之花。而曼佗罗是梵语,意为悦意,是高兴,乐意的意思。 韩敖反复品味着容子葭的这段话,释然地笑了起来。 忽然又起了再逗一逗容子葭的玩心,韩敖掩饰着正色说道,“子葭可也别忘了,曼陀罗和曼佗罗总是分不清。然后被世人混用,令人难以分辨是哪种花。可是世人皆知,曼陀罗可是一种害人的毒物呢!” 容子葭也不甘示弱,头一次在他面前微难得微撅了撅嘴,心情变得奇怪。就像是和容尔吵嘴得厉害,不愿意那么轻易就让他赢了的心情。“皇上,可身为毒物的曼陀罗里也有绿色的花朵啊。绿色的曼陀罗,代表着生生不息的希望。听说若是有幸看到了,就可以给你永不止息的幸福。” 终是再也掩饰不住,韩敖对她无奈地笑了笑,“子葭的这张小嘴,可是越发地厉害了,朕可说不过你。” 惹得容子葭鲜少地展眉开怀一笑,就像她还是那未出阁的无忧无虑的少女。春风吹过时,在那绿水人家绕的岸上,低头嗅一嗅满溪满谷的小野花,就会笑开了花来。 她的一席话,说得韩敖紧蹙的剑眉慢慢舒展开。他慢慢伸手覆上容子葭的双手,顺着摊开来看,发现她手心上有一层薄薄的茧,十指也不似富贵千金那般纤纤。 心疼地伸手去触碰她掌心里的薄茧,韩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她孤身一人在这宫中的日子,对他来说,那么难以想象。 当初是他把她带进宫来,却任由她被林银临贬入长庭做下等宫女。这两年,她究竟在那里受了什么样的苦难?那些脏活重活干不完,是不是也会受到老宫人的残酷责罚?她要是被其他宫人欺负,是否也会孤独无助地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默默承受? 这些,他都无从得知。 韩敖仔仔细细地看着眼前人,这是他头一次可以自己做主留在身边的女人,却因他把她带入宫而受了那样多的苦。mianhuatang.info 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他,都没有在她的身边。 两人返回去,经过来时的那条路,容子葭无意间接着微弱灯光看见有一棵竹子开了花,联想到《山海经》中说到的,“竹生花,其年便枯。”的记载,莫名地就有些伤心。 韩敖回身发现她在看着开花的竹子出身,握紧了她的说,一直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着,“尹太妃仙逝和父王西去之时,这片竹林里的竹子,也开出了这样淡黄的花朵来。” 听到这话,容子葭忽然明白,韩敖今日的一反常态,说到底是为了哪般了。 容子葭的心绪忽的就低落下去了,心里堵得紧。她想松开韩敖握着她的手,一时又松不开。 林银临正靠着几案刺绣,细难免让青沁心存好奇。平日里她最为讨厌女工,为什么今日竟然在阴天里不管不顾地绣起来?“皇后娘娘,这天不好,仔细伤了眼睛。” 绣花针被陈林银临笨拙地捏在手上,一针一线地绣着描画好的图样,“新阳姐姐有了身孕,这么好的消息,本宫想亲自绣一个肚兜送给新生儿,聊表心意才好。可是怎么努力,都绣得不好看。” 真是没想到,她从不拿绣花针,也不屑于拿绣花针。这破天荒地第一次碰这绣花针要绣的绣品,居然是送给新阳腹中胎儿的。 “娘娘,您想送什么,吩咐奴婢去针绣房让绣女们绣就是了。您何必这么劳心伤神,亲自动手。”青沁跟在她身边这些年,从没有见过她这么想做好一件事情。 “当年皇上迎娶本宫,在新婚之夜上他问本宫,不知临儿妹妹可会刺绣?那时本宫嗤鼻一笑,哪里在意这些东西。以至于多年来,从未给皇上绣过任何东西。以前,本宫总是仗着皇上的宠爱,从来就不把任何人放在心上,除了皇上。如今,容子葭那个贱婢把皇上从本宫身边抢走,本宫才知道,这么多年来,真正属于本宫一人的,只有这座合欢殿。世人只知道本宫是一国之母,受万人景仰,又哪里会知道这座合欢殿,这个大夜后宫,不过是个牢笼。”她手上的绣品,实在是不能称为绣品,阵脚稀稀疏疏的,要绣的是什么也看不出来。 林银临突然这么感慨,不像是她平日的作风。青沁一时也不懂得要怎么回话,眼看殿外天阴沉沉的,只道该来的雨总是要来的。 青沁去给她挑亮殿中的烛光,回身见林银临看着绣了一半的花椒图样的刺绣,黯然神伤。 她话锋突然一转,“别以为本宫不知道,那个贱婢如今住在尚林轩,以后就像其他人一样觊觎本宫的合欢殿了!本宫的合欢殿,岂是那个贱婢想住就可堂而皇之地住进来的?只要有我林银临在一日,容子葭就永远只能屈居本宫之下!” 当是她心里不舒坦,不痛快,青沁并未放在心上。只觉她一口一个“贱婢”地贬低容子葭,声音变得刺耳。 回神一看,林银临不知怎么的拿起剪刀手上的刺绣泄愤似地剪掉,“什么花椒多子,什么住在合欢殿的人都可多子多福!假的,全部都是假的!” 绣品本来也没有绣成多少,她剪碎的,不过是上好的绸缎。碎片飘在殿中的地毡上,零零散散的。 “就连多年不孕的新阳姐姐都有喜了,为什么独独本宫的肚子,没有一丁点的动静?”林银临气呼呼地丢下剪刀,没有忍住心中的不平,把绣线一并扫到地毡上。 青沁也不捡,就站在她的右手边,等待她发泄完全部的怒气。 第八十二章 她的声音 一觉醒来,掀开厚重的被子,伸手碰到头下的枕头,容子葭才真的觉得出其地冷。她忙穿了鞋,脚踝传来阵阵疼痛。 她记起来了,今天是凌太医要来给她把脉复诊的日子,容子葭扬声唤了唤颜夕。 闪身进来的却是颜沫,她赶忙应了声进来伺候容子葭更衣。 颜沫笑嘻嘻地端了热水进来,嘴里不停地念着,“顺常,昨夜不知怎么就下起了雨来,现在外面到处湿漉漉的。连庭院里的茶花都是湿哒哒的,更显得活泼可爱呢。路变得很不好极走,奴婢和姐姐看到期林近卫们早早换了岗哨。” 迟一步进来的颜夕听得妹妹絮絮叨叨的,难得接过话,“皇上昨夜等顺常睡下才回的天麟宫,走前还担心顺常会被他的脚步声惊醒,都是轻手轻脚地出门去的。” 听得容子葭拢了拢镶了狐裘的袖口,不大愿意穿这么奢华的衣裳。不免心下疑惑,昨夜韩敖送她回房后,不是转身就走了吗?怎么会是轻手轻脚地从尚林轩出去的?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容子葭想着该是早晨的什么时刻吧? 颜夕看得懂她的心思,也没说什么,只是韩敖送来给她防寒保暖的衣物。她既然不想穿,那就再拿其他的给替她穿上就好了。 “顺常,现在是午时了呢。你这一觉睡得香甜,奴婢们就没叫你起身。”颜沫回答她。 “什么?”容子葭惊得拢好身上的衣服,颜夕知道她的心事。 “顺常无需惊慌,今天雪吟姑姑告假,暂停一日给您的教习。皇上也吩咐过,您就等着凌太医来给您请脉就好。” 收拾妥当,凌太医由内监领着候在外殿,见容子葭由颜夕扶着走出来。他心中虽然不解,也不得不先行问礼,“容顺常安好。” 安好?恐怕他就是看不出她不好了,才这么苦着一张脸吧?容子葭明白,医者父母心,更何况是凌太医这样医术高超的人。 在他的诊治下,她被老鼠啃噬的伤口不但没有恢复完好,反而更加严重。凌太医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医术不精?难道是在什么地方用错了药,才导致她的伤口反复无常? “容顺常,这两日走路感觉怎么样?”凌太医没有马上把脉,先问她一句,“昨夜你是不是走了挺长一段路?扯得伤口又疼了?” 颜沫在颜夕身边犯嘀咕,“我就说昨晚上顺常的鞋底沾有泥土,肯定是皇上带她去了一个只有他们知道的地方。” “多嘴。”颜夕轻声噎住她的话,颜沫不在意地嘟嘟嘴,垂下头。 “不瞒凌太医,我昨天确实走了比较多的路。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可当时并不觉得难受,反而走得多了,会忘记脚踝上还有伤,变得和平常一样步履轻松。”容子葭如实相告。 凌太医在她的手腕上盖上白帕,才把脉。脉象再正常不过,跳动有律,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颜夕又过来帮忙脱下容子葭脚上的罗袜,让他查看伤口。 容子葭被啃噬的伤口只有淡淡的老鼠牙印,可是在那些淡淡的牙印上,却有许多新的伤**错出现,“这些都是这两天旧伤口拉伤出的新伤口吗?”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凌太医行医多年,还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形。旧伤口渐渐好了,新伤口又慢慢覆盖上来,沉下心来思考,还是得不出答案。 “是的,凌太医。昨夜顺常换下的罗袜上都沾有斑驳的血迹。皇上留了话,让您今日务必都要查处原因。”颜夕传达给他听韩敖的嘱咐。 凌太医不免心乱如麻,这无疑是对他医术的一种无言宣战。他出身中医世家,家中代代有人入宫作御医。凌家更有人游走江湖,给人行医看病,族谱记载的详细清楚。他什么疑难杂症没有听说过,什么病情没有治过,怎么能让小小的一个老鼠啃噬难倒了? “让你千万要治好顺常这被老鼠啃噬的伤口,不要落下病根,不良于行才好。”颜沫着急地接过颜夕的话,生怕她不能表达清楚皇上的圣意,更不能让凌太医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这样的症状也真是奇怪,臣做太医这几年第一次遇上,还请容顺常稍安勿躁。臣先给顺常开两幅缓解恶化的方子,再回去查一查医术古典,一定找出原因来。”凌太医没有和她说过多的猜测。 容子葭没有颜夕颜沫这么着急,他一看就是明白皇上留下的话是什么深刻的含义。她,是皇上无论如何都要留下来的人,他担待不起这样的失职。 “有劳凌太医了。”她道了谢,颜夕跟随凌太医去拿药。 颜沫不太放心地走过来扶她,“顺常,奴婢看啊,这凌太医也没有那么厉害。要不然怎么连这样的小伤都治不好。要是让你不良于行了,可就有他的好果子吃了。” 只是摇摇头看她快人快语,容子葭不再说话。 “容尔,听说你姐姐的伤势越发的严重了?”公孙良刚从仪宾府送完恭贺仪宾喜当父亲的贺礼回来。 今天是容尔当值,所以没有一起去。他知道公孙良是真心地担心她,也明白他在刻意地躲避和她正面接触的机会,原本以为公孙良是真的不再像从前那么在意她了。 甚至追溯到两年前他的不辞而别,才导致姐姐被皇上带进宫,容尔有时心里都会不痛快。“公孙大哥,姐姐的伤势自然有凌太医诊治,你就不要打听了。” “她是你的姐姐,也是我的......”公孙良话没有说完整,容尔死死地看着他。 他话到嘴边,却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公孙良被他看得生出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半晌才慢慢吐出几个字,“她也是我的妹妹啊。” 容尔沉默着没说话,转身想走,公孙良就站在那看着他的背影,终于听见他说,“要真的是你的妹妹就好了。” “茶花的花期比较长,一般从十月份始花,翌年五月份终花。盛花期一到三月份。不过有的茶花品种开花较早,有的开花较晚,总体来说,可历时七八个月之久。” 这么潮湿难行的天气,会是谁在御花园给人介绍茶花? 颜夕已经拿了药回尚林轩,凌太医撑着油纸伞想要抄近道,穿过御花园出去再回太医馆,却听见这样的话。 这个声音,在他的耳边回荡过千千万万遍,他还做了假设,如果有一天他忘记自己的姓名,那也不会忘记她的声音。 第八十三章 原来你也在这里 凌太医顿时变得紧张万分,伞是黑色的大骨伞,伞柄光滑如昔。 他偷摸着躲在假山后面,生怕被人发现了行踪。 好久没有听见她的声音了,她的平安脉不是他请的,他也没有理由去她的宫殿。知道他进宫当了太医,她不惜一切地制造机会远离他。所有能见到他的场合,她都不在场。 “昭仪,奴婢粗心,把您的披风落在卫昭仪的大和殿里了。”是她的贴身婢女汀洋在说话,他认得她。 她接过汀洋手上的浅色油纸伞,自己撑着,“那你回去拿吧,这会也没什么雨了。我正好想再看看这些红色茶花,你去拿也不必麻烦她差人再送人。” “诺,奴婢去去就回。”汀洋很快就原路折回,留下她一个人在御花园里。 堂堂大夜后宫的昭仪,就算是去大和殿与卫昭仪说话解闷,也不至于就带一个婢女在身边吧?凌太医斜着伞往前倾身靠的更近,以便把她看清。 只见她素手芊芊轻执娇花微微地嗅,她嗅得花香满鼻息,落在他的眼里,却比那花儿还要清丽。眼前这一片又一片红色的茶花,衬着素色的她,美得不像话。 “你打算躲到什么时候?”她突然开口说了这句话。 凌太医贴着假山,她却是在对着红色的茶花说话,不是对着假山的方向。(.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自欺欺人地想,她没有发现他。 “以前你不是这样畏手畏脚的。”她忽然就笑了,手拈一朵开的热闹的红茶花,也不怕冷。 凌太医轻轻呵笑一声,从假山后出来,刚才因为担心被发现,伞是斜着打的。一出来才发现左肩上湿了一大片,冷得很。 “臣见过连昭仪。”他循着宫规礼仪,叫着她的位分给她见礼。 连昭仪的笑容淡淡的,茶花上有雨水,顺着花瓣流到她的手背上。那么冷,她都不愿意往回缩手,“原来你也在这里。” 看,他多么娴熟的问候,她就应该回给他一个天衣无缝的你来我往。“凌太医有礼了。” 他们明明那么久没有见,却把彼此的身份记得那么清楚。 “这冬天的雨水冰冷入骨,连昭仪仔细可别让寒气入体。”凌太医尽量挑生疏的字眼来和她说话,她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她生在比未安城还要寒冷的北地,哪里怕这样浅的冷意。他忘了吗?“多谢凌太医提醒。” 终于还是收回手,想要找手帕来擦擦沾上的雨水,却怎么都找不到。连昭仪才想起,她刚才要凑近了看红色茶花,手帕就顺势让汀洋收起来了。 她右手打着伞,因为走路的缘故,浅色的裙摆微微被染脏了。她的左手想要垂下来,让它自然风干。 凌太医看不过眼,掏出袖口的白帕子递给她,“连昭仪身子金贵,可不能疏忽大意。” 满嘴的仁义道德胡话,连昭仪不想接他的白帕。没想到他这个习惯,一直没改。 她不接,他就一直伸手在空中,保持递白帕的姿势。 最后连昭仪没法子了,只能接过来攥在左手心,“多谢凌太医。” “天气这么冷,连昭仪该回三和殿才是。“凌太医撑伞的手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不敢动不敢换,手指变得僵硬无比。 他们的那些过往,他果然如她所愿,都忘记了啊? “那年我进宫,天气也像这样。一样的冷,一样的雨,可我们的命运,终于如此不同。” “连昭仪,臣正要去尚林轩给容顺常看诊,就先行告退了。”凌太医不敢再留,她是在埋怨吗?她有什么资格,以什么立场来后悔呢? 连昭仪想把他的白帕还给他,手指动了一动,还是没有松开,“容顺常她,恢复得怎么样了?” “臣代容顺常谢过连昭仪的关怀。容顺常恢复得大好了,只是脚踝上的老鼠啃噬伤口有些恶化。”凌太医只这么说,不打算多说别的。 “她如今还没有正式听封,就已经深得皇上宠爱,说不定日后我还要仰仗她的提携。”连昭仪转变成凌太医最讨厌的语气,瞬间变成一副讨好的嘴脸,哪里还是刚才他在假山后看见的纯洁无瑕。 最后给她行了一个礼,凌太医撑着宽大的油纸伞走了,留下连昭仪和满园的红色茶花。“你还是喜欢冬天吗?” 他的白帕他是忘了还在她的手上,还是不想要了?连昭仪拿不定主意来回答他的提问,最后还是接住宽大袖口藏住白帕,“自从进了宫后,我发现我更喜欢春天。那个时候,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风十里......” 果然是她倾心于皇上之后,心中的希望生生不息,凌太医退后三步,撑伞离去。 他听不见,她低进尘埃里的声音,“却都不如你。” 没见到他的时候,连昭仪时刻不忘提醒着自己,他们两个人是不可能的了。可是等到她看到他了,就什么都忘记了。 他,已经放弃她了。他,已经这么讨厌她了。就连多说一句话,都觉得过分。 他依然眼神明亮,笑容温暖。 他还是可以这么轻易的,就撩动她的心弦。 佩姑姑捧着针线进来,“太后,这百子被的最后一针,恐怕还是要您来缝就。” 新阳公主有喜,佩姑姑发自内心地替她高兴。仪宾府来人禀报,文太后也很是开心。 她抚摸着百子被上的各色布料,呵呵笑着,“新阳与仪宾成亲多年,终于有了属于他们的孩子。今晨皇上还问哀家,要送什么贺礼去仪宾府。哀家认为,新阳贵为长公主,什么都不缺,什么都有了。哀家想着,送她百子被,该是最好的祝福。” 佩姑姑跟着笑了,“太后说的是。百子被寓意子孙昌盛、万代延续。在民间啊,亲手织成的百子被也会被当成家传之宝,代代相传。您送给公主这么个贺礼,她心里啊肯定像喝了蜜似的。” 那年新阳公主出嫁,诸事繁忙,她又是一长公主的身份下嫁,婚礼习俗当然不遵循民间的传统。文太后一直想要送一床百子被给她,却总是没有机会。 “真好,这一次,哀家也有外孙了。”文太后是真的高兴,“我们许久没有见到小生命降临到我们之间。现在新阳有夫有子,哀家也对得起她的父王和母妃了。” “太后多虑了,公主虽然不是您亲生,却一直把您当亲生母亲那么看待。”佩姑姑见文太后提起这件事,脸色又暗下去。 文太后摆摆手笑,“你别说这些话来哄哀家开心,哀家知道,哀家一直都知道。她多么恨哀家当年趁她那么小的时候,把她抱进宫来。” 第八十四章 岁月本就无可回头 "太皇太后,就差我们长生殿没有给长公主送去恭贺她有喜的贺礼了。"苏姑姑拟好几个待选的礼物,拿在手里想要念给她听。 长生殿里暖洋洋的,太皇太后也不用宫女在一旁扶她,披有厚厚的狐裘,视线落在一盆南天竹上。"什么长公主,这么多年,也就只有你叫得习惯,改不了口。" 在人前人后,她从来都不依照前朝后宫历来对太后长女的叫法称呼新阳公主长公主,苏姑姑是知道的。 这么看来,硬纸上罗列着礼物名目,也不用请她一一过目。 苏姑姑翻过来垂下眼笑了,"那奴婢就按照长公主的名分,差宫人送些贺礼到仪宾府,也好堵住悠悠众口。" 太皇太后还在看叶子红透的南天竹,这么冷的天,就算是把它摆在外面也不畏寒冷,"苏姑姑,哀家怎么不记得,长生殿中有长得这么好的南天竹?" 她这么一问,苏姑姑才注意到她身前的南天竹伸展着红色叶子,结出的果子也是红色的,十分耐看。 看来内监已经按照她的吩咐,都把之前的盆栽换下去了。"奴婢瞧着殿中的盆栽色调都太冷了,琢磨着换一些暖色的植物摆进来。您慢步缓行的时候,也会赏心悦目许多。" 太皇太后稍稍低下身子,发现南天竹的枝干上,还挂有金花纸写的红榜子。"这怎么还挂着金花榜子?" 苏姑姑明白她是想要看,上去摘下来,"想必是内监搬了您千寿节时候,后庭宫人们送给您的贺礼。" 千寿节的贺礼那么多,她看都看不过来,哪里会在意到什么人具体送了什么东西。"南天竹茎干丛生,汁叶扶疏,秋冬时节叶色变红,还会结有红果,经久不落,确实是赏叶观果的佳品。这么寒冷的天气摆在殿中,倒是不错。" 哪个宫人会送太皇太后这样的贺礼?苏姑姑也很好奇,打开金花榜子,字迹已经变得淡淡的,"可不就是千寿节时候,乌衣巷的上等家人子贺您六十大寿的礼物。上面还写着祝福的话语。" 太皇太后晨起漫步一阵,身上轻松很多,起了兴趣要听金花榜子上写的是什么,"都写了什么?" 苏姑姑辨认都是什么字,其实也不长,她却犹豫着该不该念,"不就是一些祝贺您健康长寿的话,没有什么特别的。" 怎么会不知道她的遮掩,太皇太后伸手翻看南天竹的红叶,"念。"阵妖低圾。 "诺。"苏姑姑意会到,再不念,怕是要惹得她烦心。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岁月,本就无可回头。只愿太皇今生后世,皆能平安欣喜,长乐无极。" 这是很平淡无奇的朴素祝福,太皇太后听多了祝她日月同辉,春秋不老这样的话。突然有一天,她还能听到这样波澜无惊,却诚意满满的祝福,侧过身子疑惑地盯着苏姑姑指间的金花榜子看。 晃眼间,她在这座大夜后宫,生活了一辈子。岁月悠悠,还真的是无可回首的啊。 惶然间她就问了一句,"这是哪个上等家人子写的?" 苏姑姑又仔细辨认落款的名字,却因为南天竹在户外摆放得久了,天气又反复无常,早就看不清名字到底是什么。"太皇太后,这送礼人的名字,看不清了。" 呵笑着再回过身打量南天竹,颜色真是惹眼好看。太皇太后用手指点了点红得诱人的叶子,拍了一下,"也罢,看不清就看不清吧。这也是她的命数,哀家,终归也改变不了她的命格。" 苏姑姑揉皱金花榜子,丢进废物筐中,"太皇太后说的是,是好是坏,都是她自己选的。" 不再看南天竹,太皇太后要解下狐裘,苏姑姑过去帮忙解了接下,"哀家只是觉得,看见一个很像我,经历着和我曾经一样故事的人。" 正好宫人进来请示要送什么到仪宾府去,苏姑姑递给她硬纸,"就按照上面的送过去即可。" 长生殿里已经升起暖炉,太皇太后怀里还抱着一个手炉,又吩咐一句,"你们再到温房,挑一株培育得上好的冬日石榴送给新阳。就说哀家期盼着,她的孩子早点来到这个世上,不论男孩女孩,也都是哀家的曾孙。" 手炉很热,抱在怀中暖意阵阵,她看向苏姑姑,"临儿是不是还在为哀家不过问皇上安置容子葭到尚林轩的事置气?" 苏姑姑弯身答,"皇后娘娘年轻,哪里会真的生您的气,只不过是还不能就明白您为她好的心。" "皇上常常偷偷到尚林轩去吗?"双手放在手炉盖上取暖,太皇太后还是问了。 "倒是不常去,最近一次去,是长郡王的忌日。"苏姑姑说道,"皇上再怎么喜欢容顺常,心中还是有数的。" 轻轻点头算是知晓这件事了,太皇太后抱着手炉没有再问。 "公主,你初孕在身,可不要太过忙碌才好啊。"温谦初为人父,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这两天送贺礼的人都要把仪宾府的门槛踏破了。 新阳公主和他一样,也是头一次当母亲,却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可以做,"仪宾不用这么紧张,我不过在房中呆的久了,想要出来透透气。" 一听到她怀孕的消息,温谦恨不得府中上下都铺满厚重柔软的地毡,这样不管她走到哪里,都不会觉得路难走了。 "太后命人送来的百子被,我已经让丫鬟给你换上。"温谦最先和她说起文太后的礼物。 新阳公主只是笑,这样的百子被,怕是来得太迟了。"好。" "太皇太后也让人送来的贺礼中,有一个长命锁。"他再提太皇太后,看她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还有一株石榴树。" 石榴树?变了天,未安城到哪里能找到石榴树?新阳转念想到宫中的温房,终于笑着摇首。 温谦又把太皇太后要说给她听的话,转达给她。新阳公主听完终于扭头对上他的目光,却不说话。 又听他说起皇后和杨太主送的礼物是什么,他不管在说什么,她都是笑着的。 从认识他的第一天起,温谦就是见人三分笑。他的笑就这样一点点深深刻在她的脑子里,直到现在她都觉得没有谁的笑容比他更温暖,更震慑人心。 第八十五章 这个世道变了吗? 经过凌太医再次诊断换药,容子葭脚踝上的伤,终于不再反复,颜沫开心地蹦蹦跳跳,"太好了,这样顺常才不会因为不良于行的说辞,再被人抓住把柄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胡乱说的什么话。"颜夕真是为这个妹妹操碎了心。 颜沫吐吐舌头,"阿姐,我是说真的嘛。顺常这么得皇上喜欢,要是因为这个那个的小缘故而不能过终试,参加听封典,那该多么不值当啊。" "知道的放在心里就好,你不用什么都说出来。"颜夕真是拿她没办法,"要是哪一天我不在你身边看着你了,可怎么办?" 还以为颜夕是担心容子葭听封后,她们姐妹不能分在一起,颜沫抓着她的手,"阿姐,顺常答应我了。要是她终试顺利,一定会把我们两姐妹带在身边,不让我们分开。" 她这个总是这么傻兮兮的,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的妹妹,"嘘,我的好妹妹啊,算是阿姐求你了。你可要学会看主子的眼色行事才好,万一你不是跟在顺常身边,那" 颜沫不服,"当然是跟在顺常身边了。"颜夕总是认为她冒冒失失的,"这尚林轩,可是美人品阶才能住进来的。" 不能再让她说下去了,颜夕伸手捂住她的嘴,拉她回房里。阵妖妖血。 太医走后,容子葭也不让宫人在近旁服侍,试了试,不说健步如飞,至少不会落下良于行的病根。 容子葭轻轻巧巧地按照韩敖那天晚上带她去的露,到竹屋呆了片刻。往外走出来,发现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回廊。 她提脚走过去,夜风阵阵,扑面袭来,把高高挂起的灯笼里燃着的红烛被吹得烛光跳动,随即又回归沉寂。 抬眼涩然地笑了起来,容子葭脱口念道,"红烛高燃,替谁垂泪到天明?" 恍惚之间,听到有人在她的身后出声叫她,"葭儿,等等。" 听着那声呼唤,像极了那时候她往那满树满树的桂花盛放里跑去时,公孙良跟在她身后,眉眼弯成好看的弧度,眼里带着暖暖的笑,也是用这么好听的声音唤她,"葭儿,等等。" 那个声音从并不遥远的回廊那头传来,不轻不重,恰好可以一下一下地落在她的耳朵里。容子葭顿时心下温软如斯,充满了期待。 于是她眼角眉梢带了好看的笑,蓦然的一个回首,顺其自然地如同那个时候一样扬了满眼的笑,"你总是这样慢。" 来人听了容子葭这声呼唤,再看看她面上带着的笑意,一时不得不停在原地。 那些烛火在回廊淡淡地勾画出了他模糊的影子,拉得细长细长的拖在他身后,一动不动。 容子葭微微地眯眯眼,似乎想要确认来人是不是那个她再熟悉不过的公孙大哥。 忽的一个激灵,她终于是意识到:这里是大夜后宫,不是仪宾府,也不是未安城的小巷。那个温软的呼唤,更不是公孙大哥公孙良在唤她,而是皇上韩敖。 惊得容子葭一时不该如何反应才是好的,只顾着和韩敖一样面对面站着不动。 又刮来了一阵风,吹得灯笼里的烛火明明灭灭,却怎么都不愿意狠狠熄灭那些光亮。 如同韩敖拖在身后的细长影子,不愿意再向她迈出下一步。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地站着,一时谁都没有开口说话。身后的影子,就好像是悲伤寂寞的尾巴,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摆脱。 最后还是容子葭往前走了几步,在离韩敖一定的距离,低身做了个万福,垂首嘴里问道,"子葭不知是皇上在唤我,一时失了礼数,还望皇上别往心里去。" 这样疏离和淡漠的容子葭,韩敖是从未见到过的。看得他一时愣神,竟然忘记要伸手去扶一扶她站起来。 低身行礼,容子葭还没有等到韩敖的那句"免了"。腿自然是弯的有些不自在,走得又远了,双脚有这么一瞬间就使不上力气。 想了想她还是自行直起身来,"这样晚了,皇上还不歇息吗?明日早朝还要早起,千万不能错过时辰才好。" 韩敖忽然有些异样,她刚刚竟然对着他,笑意盈盈地回应他的呼唤。她的心里,是有别人吗? 她这样的眼神,他第一次见,"你刚才,是把朕错当成什么人了吗?" 容子葭紧张地收了手,低着身不抬头,"不是。" 她回答的短促,语速那么快,快得韩敖差一点就听不清。 这么问又有什么意思?要是她说了是,他会把那个人找出来吗?那找出来之后呢? "只是皇上突然唤子葭做葭儿,突然不知道作何反应。"容子葭欲盖弥彰,又觉得怎么说都是多余的解释,只好不再说了。 "你怎么会在长廊?近身的宫人呢?"韩敖岔开话题,他在这里看见她,已经很惊讶了。 她只好老实回答,"子葭脚伤已经全都好了,突然想再到竹屋看看。从竹屋出来,就绕到这里来了。子葭是无意到这的,还请皇上赎罪。" 想上前牵她的手,韩敖还是没有动,"皇姐有喜了。" "子葭听细河说了,真是恭喜公主。"容子葭听他提到新阳公主的好消息,终于真心一笑。 她出自仪宾府,府中主母有孕,当然是上下欢庆的大事情。 "皇姐终于得偿所愿,真好。"他感慨着说,却不是望着她。 容子葭还想着,她要是也能送一些什么贺礼新阳公主,也算是迎接还未出生的孩子。"皇上说的是,真好。" 韩敖刚从文太后的长乐宫出来,这样的消息他们母子当然高兴得很,"母后说,明日仪宾会在府中举办百家宴,算是答谢文武百官女眷送来贺礼的回礼。" 和她说这个做什么?这是给未出生的孩子积攒福气的方法,来参加百家宴的都是女眷,年纪跨度越大越好,来的人自然也是越多越好。 "母后还说,朕已不再是儿时少年,不能再像那时候一样,是和不是,好与不好,总是有一个非常明确的判断。"韩敖不知不觉就说出他苦闷的地方。 她不能盯着她看,心里跟蚂蚁咬着难受。大多数时候,他来找她,都是有不开心的事。可是明明新阳公主有喜,是让人高兴的消息啊! "朕问母后,是这个世道变了吗?"韩敖又说。 容子葭不知道能够回答什么,只好沉默不语,他自己把话说完,"最后母后说,不是这个世道变了,而是朕和这个世道,都变了。" 温谦揽过新阳公主的肩,却在看她还平坦日常的肚子上,"夫人,我曾经听人说过。如果你很挂念的人,也和你念着她一样,很想念你的话,她就会到你的梦里去看你。" 没有再停留在他的怀里,新阳公主直起身。他扶着她的肩,凑近她轻声地说。 "我们一起给定北王和王妃一起上柱香吧,感谢他们在天保佑,他们有孙儿了。这样他们的在天之灵,才会感到欣慰。" 新阳公主眼睛变得红红的,却不是要哭,"你赠我以桃,我终于能够报之以李。" 第八十六章 婆娑的世界 文太后不能亲自出席百家宴,深表遗憾。而林银临作为后宫之主,本来也不用亲临仪宾府,杨太主也说只需要派人去问候一声就好。早晨起来一看,居然出了太阳,到处都是暖洋洋的,正是外出的好时候。林银临临时决定,还是前往仪宾府参加百家宴,亲口祝贺公主夫妇。百家宴,历来是大夜朝有权有势的大户... 《华裳之乱》第八十六章 婆娑的世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七章 你藏了什么东西? 新阳公主作为当家主母,又是宴席主角,在主位上带了笑道,“今日的百家宴,新阳感谢各位文武大臣的妻室悉数来到仪宾府,带给新阳腹中胎儿好的福气。还望在座各位贵客,就好似民间大户人家里的女儿媳妇齐聚一堂话话家常。我们大家伙说说体己话,热闹一番才好。” 她低眼...... 《华裳之乱》第八十七章 你藏了什么东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八章 见此良人 百家宴上频频被小王爷和到场的几个大臣敬了酒,容尔推说不胜酒力,到处走走去去酒气。公孙良一时也走不开,温谦只好点头应允了。 只见冬日里的池水泛着冷光,云竹靠着石壁,脊背发冷。 她见有人来了,以为是林银临和韩逍去而复返,吓得一下扭身要躲起来。惊慌之间倒在冰冷的池...... 《华裳之乱》第八十八章 见此良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九章 事情已经发生了 天阴沉沉的,容子葭站在尚林轩的庭院中微微仰头。不知怎么的,她突然就很想要看一看,是否真的不会再有夏日里的那些日已西沉,然后那浅紫深紫的天空慢慢地晕染出一朵朵光阴的花来。只见她今日一袭及地的浅紫色衣裳,袖口上绣了一些细密的花朵图案。颜夕出来看见的,就是她双手交叉置于腹前,依旧固... 《华裳之乱》第八十九章 事情已经发生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章 他不只是你一个人的 正在林银临着急地等待韩敖会对她揭发的这件事怎么处理,派去打探的宫人终于喘着粗气跑了回来,“皇后娘娘,皇上回宫了!” 正懊恼不该这么草率地就给他揭发了这件事,青沁看着跪在地上的内监,语气听上去竟然比一直在等待的林银临还要高兴。“当真?皇上在...... 《华裳之乱》第九十章 他不只是你一个人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一章 宜和夫人 夜朝后宫,每日天幕渐渐变黑之时,嫔妃所住的宫门前,掌事宫女都会欢天喜地地挂起两只红纱笼灯。之后皇上如果是临幸了某宫妃子,那么那妃子所住宫门上的灯就会卸下来,昭示皇上已选定了寝宿的地方。 于是,负责巡街的宦官,就可以传令其他各宫嫔妃一律卸灯各自寝息。未得龙宠的嫔妃们,只得灭掉...... 《华裳之乱》第九十一章 宜和夫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二章 心意已决 “你真的下定决心了吗?”雪吟姑姑最后一次问容子葭,她不希望助她实现了愿望,却是一失足的悔恨。 今天是容子葭最后一次单独接受教习,明天她就要正式回到乌衣巷,与其他上等家人子一起,等待后天的天子妃终试。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容子葭眼底是藏不...... 《华裳之乱》第九十二章 心意已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三章 各自嫁娶 容子葭不知道怎么开口来问韩敖,他是为了什么来到尚林轩?她只是低下眼帘摇了摇头,“皇上想说的话,自然会告诉子葭。” 还真是一丁点的玩笑都不愿意和他开,韩敖双手都被她用过的手炉暖的烫起来,“朕突然想要听你唱歌,所以就偷偷来了。你给朕唱一支歌,...... 《华裳之乱》第九十三章 各自嫁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四章 王者寿山河 从外面回来,青沁看见林银临捧着一卷书在念,难道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她是最讨厌读书写字的了,怎么会有兴趣拿书卷在吟诗颂词?“娘娘,宜和夫人出宫探亲不过是个幌子,真实目的果然是为了回家说服殷丞相。要他动员朝中其他支持议和的大臣们,接受皇上出战夷族的决定。” ...... 《华裳之乱》第九十四章 王者寿山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五章 终试之日 仔细看周围确实没有什么人在逗留,细河才进了容子葭的房间,“容顺常,奴婢来给你送皇后娘娘分赏下来的菜头,预祝您在明天的终试中有个好彩头。”每每到大夜朝上等家人子终试的前一天晚上,身为中宫之主的皇后就会吩咐御膳房,置备一批芥菜头,分送到每个上等家人子的手中... 《华裳之乱》第九十五章 终试之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六章 女子无才便是德 雪吟姑姑也想给她一个机会,“刘淑姑娘想说什么?” 撇开再也记不起的《女戒》,刘淑握着手不再结巴,声音又变得清清脆脆的,“未进宫前,父亲就告诉我说,自古以来,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子这一辈子的使命,就是相夫教子,只需要明白大是大非的原则就好。就...... 《华裳之乱》第九十六章 女子无才便是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七章 喜欢和爱的区别 “哀家年事高,记不住太多的事情了。”太皇太后没有责怪她乱称呼,也没有答应,“苏姑姑,她的名字,是叫做木子吗?” 杨美人低眼答话,“正是,姑奶奶。”胆子也变得大了,她想抓住机会拉近和太皇太后的关系。 ...... 《华裳之乱》第九十七章 喜欢和爱的区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八章 凤袍坏了! “姑姑,不好了。”宫女急急忙忙地跑到青沁面前,弯着腰粗气也不敢喘得大声。 真是冒冒失失得很,幸好林银临现在还没有起身,青沁压低声音,“什么事?这么惊慌?” 宫女急的要哭出来,“皇后娘娘今天要穿的那件...... 《华裳之乱》第九十八章 凤袍坏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九章 压箱底 “乌衣巷上等家人子刘淑,聪慧敏捷,端庄淑睿,敬慎居心,已过终试,性资敏慧,率礼不越。着即册封良人,视八百石,比右庶长,钦此。” “妾刘淑,谢皇上隆恩,谢皇后恩德。”刘淑礼数周全地跪拜听封,从今天起,她终于成为大夜朝后宫有名有份的天子妃了! ...... 《华裳之乱》第九十九章 压箱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章 尾生之约 “雪吟姑姑,”细河趁着带领宫人来听风轩的新娘娘们送膳食的机会,找到雪吟姑姑,“我那边都准备好了,您这里呢?”前后都看了看,发现真的没有其他人,雪吟姑姑才引细河往前走,“细河掌膳放心,我这里也都准备妥当。今夜是新妃子们... 《华裳之乱》第一百章 尾生之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一章 不如归去 用来倒计时辰的沙漏落完最后一颗沙子,容子葭的房门如期被雪吟姑姑推开,“美人,该是时候了。” 惊得她从桌边站起来,手指不小心勾到桌布,拉皱了铺开的纹路,“姑姑。” 容子葭早就准备好的用来迷惑障目的鞋袜,和韩敖才赏...... 《华裳之乱》第一百零一章 不如归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二章 他没有来 容子葭开始自言自语,“也许是期林军营暂时走不开吧。” 安慰自己一句,她又继续躲在山茶树后,披风是暗色的,在夜里不明显。她缩躲在里面正正好,小小的一个团子藏在树后面,看都看不见。 “皇上,该安歇了。“高英不敢让韩...... 《华裳之乱》第一百零二章 他没有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三章 一心求死 意识逐渐变得模糊,容子葭的耳边回荡起刘淑评论尾生之约的那些话,“他都一直等着她。却不曾考虑过,那个女子是不是因为不爱他,所以才没有来。” “难道不是吗?或许,尾生所爱着的,只不过是他想象中的女子罢了。” 捂着耳...... 《华裳之乱》第一百零三章 一心求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四章 好久不见 在这个世上,恐怕再也没有什么人能够和容尔一样,和容子葭有微妙的心灵感应了。“姐姐!” 只听见他大声喊了一声,拥着被子被冷醒了。容尔其实并不怕冷,但昨晚上他好像一直睡在冰窖里,全身上下从里到外都是冷冰冰的。 公孙良进来看他,容尔伸手摸摸...... 《华裳之乱》第一百零四章 好久不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五章 一命换一命 “苏姑姑安好。”雪吟姑姑做不到和苏姑姑一样,自然地称呼对方的名字。 苏姑姑也不放在心上,知道雪吟姑姑从来都是滴水不漏的人,除了这一次。“太皇在里殿等你,你随我来吧。” 颔首跟上去,她即使低眉垂眼,可长生殿的古朴...... 《华裳之乱》第一百零五章 一命换一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六章 一心向善 “你答应过我,姐姐,”容尔说了太多的话,这会使得嗓子有些哑了,“要是我当上了将军,到率军上阵杀敌那一天,你一定亲手为我系上战袍,等我凯旋而归。”他的姐姐,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唇色如土,眉眼如木,再也不是昔日那个和他谈笑宴宴的亲人... 《华裳之乱》第一百零六章 一心向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七章 缺席问安礼 “妾等给皇后娘娘请安,愿娘娘千岁,长乐无极。” 刘淑和其他三位良人一起到合欢殿给林银临行跪拜问安礼,林银临在凤座上低眼看她们已经在乌衣巷学成为妃,心绪复杂,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免礼平身。”她伸手微微往上抬,示...... 《华裳之乱》第一百零七章 缺席问安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八章 爱一个人是什么想法? 这两天一直在研读医书,凌太医想从之前的病例中,找到能够帮助他救活容子葭,至少也能给他更多的把握尽早让她醒过来。但是都没有,差不多找遍了所有的医学典籍,他都一无所获。 到了现在,他号脉与不号脉,对容子葭来说,都是一样的病情症状,没有任何的苏醒过来的迹象。 细河...... 《华裳之乱》第一百零八章 爱一个人是什么想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九章 是我教会了你如何爱人 撑着脑袋在床边睡着的人,是他吗?容子葭一醒来,刚一抬手,才发现浑身都软绵绵的没有什么力气。 她刚醒来嗓子又干涩无比,艰难地吞咽下口水,喉咙都生疼不已。张了嘴,用尽力气喊了一声,“皇上。” 睡得很浅,韩敖一听见这声呼唤撑着脑袋的手下意识...... 《华裳之乱》第一百零九章 是我教会了你如何爱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章 宫廷小吃货 他,就好似那悬崖上的鹰。一生一命,重门身居,想要上到画楼西边,也终是难上。 ——容子葭 “美人姐姐,妾像这样唱的话,对不对?”刘淑开心地捧着曲谱弯下腰凑到容子葭跟前,笑得幅度太大,导致她的眼睛弯的细细长长。 ...... 《华裳之乱》第一章 宫廷小吃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章 万一是个女孩呢? 这么多年了,很多时候,我总是一个人。我一个人望着这四面红墙围着的那四四方方的天空,听了一夜又一夜的落花。每每早晨垂眼一看,就满是触目的苍凉。 ——宜和夫人 三人还在说笑不停,殿外忽然来人报信,“容美人。” ...... 《华裳之乱》第二章 万一是个女孩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章 意难平 你变得那么恬静,就像青色的藤蔓上开出了白色的花朵。——韩敖新阳公主真的这么问了,又有点后悔。她听见了的,太医和温谦额交谈。本来在孕期这么短的时候,是探不出到底是小公子还是小姐的。但对温谦来说,他不会允许在这件事上,他毫无底气。“也对,如... 《华裳之乱》第三章 意难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章 王极乐鸟 还记得吗?你曾经和我说过,你们初见时,他问过你“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今时今日回想起来,我才发现,他问你的话一语成谶。打从一开始,你便是跟在他的身后,数着他的脚步前行。于是跟着跟着,你就跟了他一生。就像是我一般,也用尽了我的余生,来等待他的到来…… ...... 《华裳之乱》第四章 王极乐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章 菩提本无树 许多人只能卑微的躲藏在那长满青苔的墙角之下,暗暗地,默默地,独自老去。唯一可以确信的是,没有谁会顾及到那个孤独的存在。就如同她带着那份孤绝,想要伏在窗台安静地观赏落日和弦月时,窗外那片多方争夺的天下,早就已经快如马,踏飞燕了。 ——韩敖 ...... 《华裳之乱》第五章 菩提本无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章 黑白之间 佛门中说,一个人悟道有三阶段:勘破、放下、自在。一个人必须要放下,才能得到自在。 ——太皇太后 “太后,去的人不敢靠得太近,所以也听不清究竟太皇太后召容美人前去三宫之门,都说了什么。”佩姑姑给文太后说这些时,尽...... 《华裳之乱》第六章 黑白之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章 潜移默化 以前我总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下雪总是我不在意的夜晚?如今我终于明白了,那是因为在不经意的时候,世人总会错过许多真正的美丽。 ——细河 “皇上,”文太后按住韩敖随着怒气不知不觉稍作扬起的手臂,他们夜朝已经很久都没...... 《华裳之乱》第七章 潜移默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章 披麻戴孝 曾是风吹雨打错,如同那繁华三千,终究是会落尽的。就如同时光亦过,人,亦错。此后往后,我再无任何的故人相陪。到头来,我们终是会醉倒,也不须归。那我手折一枝青青杨柳,可否换来你一滴清澈英雄泪? ——容子葭 宜和夫人眼里的笑意渐渐散开了,蔓...... 《华裳之乱》第八章 披麻戴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章 从妃子变成和亲公主? 每当我看到极美丽的风景时,也想要有个人陪在我身侧一同去赏。那一瞬间我才突然明白,一路走到当下,一直没有人站在我的身边,陪我看风景。——凌太医容子葭疑惑间颜沫已经满面笑容地过去收拾床铺,但是眼里的笑意却突然冷了下去,惊得她忍不住“啊&rdq... 《华裳之乱》第九章 从妃子变成和亲公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章 容尔被绑 我多么地希望,你可以别再失落了,希望你可以交到知心的友人,也希望你别再被人欺负,还希望你们永远这般幸福。我甚至还会希望,到最后即使就只是你一个人了,你也能够一直坚强骄傲地走下去。 ——容子葭 张张嘴似是要说些什么话来回应她,细河见容子...... 《华裳之乱》第十章 容尔被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一章 他日何以相贺? 那年那些人吟唱的“之子于归”,你在乾明寺里素手燃香。我浅浅地笑,微微扬手把你秀发上的那朵落桃慢慢轻取入手,遮住手心里缠绵的曲线。你的笑,像极了我幼时记忆里的青梅折断,戏玩竹马双时那些不明的羡鸳鸯。 ——韩敖 细...... 《华裳之乱》第十一章 他日何以相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二章 安平公主 红尘三千墨,不如卷上繁华皆凉薄,一字一成酌。 ——刘淑 “临儿,你别生气了,这次是母亲低估了他们。”杨太主哄着林银临,她却还在为绑了容尔被公孙良救走的事情生闷气。 故意不正着身子和杨太主说话,林...... 《华裳之乱》第十二章 安平公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三章 我最钦佩的人 他把这座江山托给我,让我好好守着这片秀丽。不等我应允,他已西去。除了替他王者寿山河,还有什么,是我能做的? ——太皇太后 要是刘淑一直都只是那个有好吃的东西,就能开心得跳起来的小妹妹多好。容子葭接过切糕,“你这样,让我怎么...... 《华裳之乱》第十三章 我最钦佩的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四章 被设计了 我想最初打动我的地方,便是她的眼睛吧。明亮到我似乎可以望见过去和未来,清澈、澄净。是她让我知道,原来真的有人可以理所当然高傲得如此自然,而不让我心生厌恶。——韩逍刘淑又恢复天真无邪的笑意,“美人姐姐,不只是你,就连我自己,也觉得惊讶。&r... 《华裳之乱》第十四章 被设计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五章 朕与将军解战袍 对你的迷恋,其实就好像是一场冒险。你不曾给过我任何的承诺,我也不曾从你那里得到过些什么。岁月这把枷锁,便把我们都轻易地牢牢锁住了。 ——容子葭 “美人,”颜沫急急忙忙地跑进来,本来以为已经没有什么大的希望了。哪...... 《华裳之乱》第十五章 朕与将军解战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六章 送亲典(船戏预告)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分开是为了更好地重逢。 ——刘淑 每一位和亲公主的身后,都有一串长长的随行队伍。他们是以陪嫁者的身份随从和亲公主前往夷族。 这一次的和亲,韩敖真是给足了夷族面子。送亲队伍数量庞大,其中不乏之前夷族合敦...... 《华裳之乱》第十六章 送亲典(船戏预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七章 做朕的女人 《华裳之乱》第十七章 做朕的女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八章 尚林承宠 《华裳之乱》第十八章 尚林承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九章 出身卑微,但不卑贱 我本就是想要自己记住,再也不要太在意一些人,太在乎一些事,该是寻了一个顺其自然的最佳心境去面对。因为这个世上,本就是这样子的:往往在我最在乎的事物面前,我越是没有价值可言。 ——新阳公主 多年来都保持着早起的习惯,韩敖每天都醒的很早。...... 《华裳之乱》第十九章 出身卑微,但不卑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章 雾里看花 我只怕,你若是归来,会看漏了引路的花开姿态。怕只怕,我愿意等待你归来,而你也会真的归来,却不再对我有所依赖了吧?——公孙良“新阳,你喝一些羊肉汤,冬日里御寒保暖。哀家和太医打听过的,这羊肉汤是可以喝的,也没有加性寒的白萝卜一起炖,所以只要... 《华裳之乱》第二十章 雾里看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一章 别扭的小心思 人生,也许就是不断地放下吧。然而令人痛心的是,我却没能好好地与他们一一道别。 ——林国舅 看来容子葭还是第一次来梅林?新阳公主听见宫人连声应诺,她才放心地与她并肩走进雾气弥漫的梅林。 “子葭,其实要走出这片...... 《华裳之乱》第二十一章 别扭的小心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二章 皇后有喜了 过去的一页,能不翻就不要再去翻起。要是不小心翻落了灰尘,自然是会迷了你我的双眼。 ——严昭仪 只是进到合欢殿的前院,韩敖眼角余光看突然看到一个场景觉得特别特别熟悉,感觉好像以前在哪出现过。 又急着要进殿内看看究竟,所以...... 《华裳之乱》第二十二章 皇后有喜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三章 梅州小梅 如果我拿着长枪,就没有办法拥你入怀。可我若是放下长枪,也就没有办法来保护你了…… ——容尔 祁曼散漫地停下来,九凤低头啄了一下他的胳膊,转头对着容尔发出奇怪的叫声。“怎么了?和亲大将军?” ...... 《华裳之乱》第二十三章 梅州小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四章 刺杀夷族合敦(上) 那是谁的佳人,在帐前落寞地暗自细心描眉?鼓风作响的帐外却是随风而去的潇潇暮雨。我的一曲霓裳舞落了幕,而她,亦是唱尽了叶落乌啼的悲凉与无奈。 ——细河 小小的合敦大人?容尔没听懂夷族合敦旦沃对刘淑这个称谓的真实意思,不过他紧紧绷着的那根弦微微松了。 ...... 《华裳之乱》第二十四章 刺杀夷族合敦(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五章 第一个雪人 关于你的我的那些过往,就让它们安静地躲在梦与季节交替的深处罢。这样,就可以安静地去聆听花与黑夜之间也分辨不清的方向。以及那些,无论如何,都唱不尽,梦不完的在一起的梦境。——容子葭“美人还是吃不下东西吗?”颜夕最后只能把菜肴都原... 《华裳之乱》第二十五章 第一个雪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六章 刺杀夷族合敦(下) 佛曰:爱欲示于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文太后这样笑得真可爱,旦沃在自己的王宫里还没有见到过会这么笑的女人,刘淑可是第一个。他以为他目前更看重的,是九凤对她的认同,所以就顺着她的要求给个面子了。“不过是一杯酒的功夫,我还耗... 《华裳之乱》第二十六章 刺杀夷族合敦(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七章 全军覆没 我到现在才知道,一切我都不曾有过她。犹记当初,她对我低眉浅笑。她一笑,便倾尽了满园的春花香。——韩敖她现在一定很开心吧?终于当上母亲了,韩逍再怎么贪玩,也还是从别处知道林银临怀上龙裔的消息了。“小王爷,恭贺皇后娘娘大喜的贺礼都备下了,您... 《华裳之乱》第二十七章 全军覆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八章 庭院深深 如果当初没有相遇,或许我也不会是现在的我。——给在慢慢靠近想要成为的样子的你们第一章颜如舜华宫里许久不曾这般热闹了,她的增成舍自打汉成帝微服出游后,便一派冷清。班婕妤行至殿外眺望,入眼却是朱红色的四面宫墙。手扶长廊红柱,班婕妤并无转身回殿的意思,... 《华裳之乱》第二十八章 庭院深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九章 虽则如云 班婕妤忽的一下坐起来,冷汗渗渗,散发被冷汗浸湿,紧紧贴在额际。王太后握着她的手,用手帕替她擦去因惊吓流出的泪水。她如此惊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王莽真是恨极了这样的自己,只能一味克制地站在那里。醒来见竟是王太后,班婕妤忙躬身问安,“太后娘娘长乐无极。”... 《华裳之乱》第二十九章 虽则如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章 匪报也 为何我喜欢的样子,她都有?——韩逍仅仅这一句,足以让汉成帝发疯般一拳击在合欢树上,倔强的挂在树枝上的最后一些粉色合欢纷纷扬扬如雨下,“你又不是不知!母后权倾一时,外戚专政。自朕登基以来,把持朝政的主导权不在朕,而是母后的儿孙。朕失去了权力... 《华裳之乱》第三十章 匪报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一章 识于微时 我路过那么多风景,都遇不到你。——温谦冬日里了,天真是冷极了,却迟迟不见落雪。班婕妤拿着小锄头到庭中的合欢树底动手挖着什么,李平如何劝解都无果。汉成帝见这阵仗,不动声色地抢过她的小锄。班婕妤也不拦,退至一侧,看他挖出他们一同酿制埋下的合欢酒。李平... 《华裳之乱》第三十一章 识于微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二章 只有你踏在了我的心上 到头来,竟然真的应了那句话:待我功成名达,许你花前月下,高头大马,十里嫁衣红霞。只是待我功成名达,红颜早就枯骨成沙了……——容尔“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美人,这《诗经》里的这一段诗句,到底说的... 《华裳之乱》第三十二章 只有你踏在了我的心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三章 留下话柄 假使爱你的人,不能按你所希望的方式来爱你。那并不能代表,他们没有全心全意地爱着你啊。——太皇太后“妾身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长乐无极。”宜和夫人领着一众后宫嫔妃,按着位分位列站好,屈膝给林银临请安。她桀骜地看都不看她们,而... 《华裳之乱》第三十三章 留下话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四章 内人试 城南桃林花开深深,这一刻,我多想听你吟唱歌谣声声,断了我一直渴望守候的下半生。那,便这样吧。我们,从此,生生世世,山水永不相逢。——公孙良“是,容美人。正是内人试。”如是以为是她说的还不够清楚,导致容子葭没听到她说的什么,又重... 《华裳之乱》第三十四章 内人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五章 要见你,能以什么正当理由? 挽回不了的就不要挽回了!不然只会作践自己,恶心别人。入这皇宫,我从不曾想别的。我想要的也不多,圣宠和权利,总要有一样握在手中,才过的安稳。——杨美人悠然醒来,公孙良才发觉他稍稍动一动身体,都扯得浑身生疼,难道是箭伤在打斗中被扯开了吗?“... 《华裳之乱》第三十五章 要见你,能以什么正当理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六章 你生气可以和朕说 轮回世世,花开生生。我只盼,来生来世,皆可再与你在这不完美的人世再重逢。——容子葭容子葭都忘了她是怎么松开如是的双眼,生怕被雪吟姑姑房中的人发现她在外面偷听到了她们说的话,步履匆匆往回走了。房内的人终于走出来,如是捧着满手的散纸,站在门外一脸的不明... 《华裳之乱》第三十六章 你生气可以和朕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七章 搜猫大行动 你越来越善解人意,就没人在意你的委屈和计较。——韩逍“苏姑姑,哀家的波斯猫到哪里去了?”太皇太后久久没见到经常抱在怀里逗乐的那只波斯猫,只能问起苏姑姑。今天苏姑姑去了乌衣巷,回来还真的没有看见过波斯猫的影子。苏姑姑忙让宫人在... 《华裳之乱》第三十七章 搜猫大行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八章 儿时斗草 我只是,感到难过和不甘心。我此生,就这样再也没有机会能陪你一起到老,再也没有任何的机会,看到你的笑了。 ——连昭仪 时光走的就那么快吗?是她变了吗?还是他变了? 韩敖突然之间,就开始怀念最初见到的那个容子葭。那个只是听...... 《华裳之乱》第三十八章 儿时斗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九章 皇后是假孕! 也许,再过个三五年,等时过境迁了,会全部都放下仍在纠结的牵连了吧?甚至从细节末节,到心头余孽,觉得那也全部都交给时光就好了。——容子葭“回皇上的话,微臣已经仔细给皇后娘娘把过脉象一再确认。”凌太医见韩敖这么生气,也不敢马上就把... 《华裳之乱》第三十九章 皇后是假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章 错的是谁? 任何聚散都因你而起,何种悲喜都无法自已。虽然犹如芒刺在背,却还是受宠若惊。——王美人说得太过着急了,她一直以来都认为奴性已经深入她的骨髓里,可青沁居然在这样的时刻,马失前蹄说了“我”这样的字眼。合欢殿里一瞬间又是一片死寂,所... 《华裳之乱》第四十章 错的是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一章 她那么爱他 忍字头上一把刀,若是你看不见那刀尖滴落的血,自然就可步步为营。——佩姑姑高英才刚想抬抬手,就发现跟在文太后身边的佩姑姑在看他,顿时吓得只敢咽咽口水。青沁跪得太久了,浑身都出现麻木的感觉。她可以感受到林国舅在看她,可她,终于不敢再有任何的勇气来看他。... 《华裳之乱》第四十一章 她那么爱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二章 君如天上月 人要是有足够的资本,便什么都可以做到。仿若本宫,本宫就可以既做皇上的朱砂痣,也是他的白月光。——林银临既然韩敖亲自送容子葭回到尚林轩,翘首以盼的颜夕见到他们一同归来,自然认为他是今夜要在这里安寝的了。她一看他这么高兴,显然是什么都知道了。&ldq... 《华裳之乱》第四十二章 君如天上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三章 妾如杯中雪 上天从来都是公平的,既然你得到了权力地位,那么自然得不到夫君的宠爱。 ——青沁 林国舅急急忙忙去追押送青沁出宫的牢车,负责押送的近卫看到是他,识相地停下来,“林国舅,她是万恶不赦之人,哪里值得您亲自来送行?” ...... 《华裳之乱》第四十三章 妾如杯中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四章 起初不经意的你 这世间的任何一个地方,都有其不可触及的界限。倘若越轨了,纵是慈悲的佛,也要被迫无情。 ——韩敖 隔着那么的远,白美人就见到他大步流星低朝她走来。他的手臂很长,垂在身侧随一路走动的幅度摆动。他高高的个子,背挺得那样的笔直。 ...... 《华裳之乱》第四十四章 起初不经意的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五章 万国来朝 一个个说会爱护我的人,却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我。我多想全天下只剩下我和你,慢慢地忘记一切别离…… ——林银临 新阳公主的肚子见显了,仪宾府上下越发地小心伺候着。温谦进到房里看到她亲手绣的虎头鞋大功告成,果然可爱的很。 ...... 《华裳之乱》第四十五章 万国来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六章 小字长乐 其实我最爱的人,不一定要呆在我身边。就如同你爱的人,不在你身边一样,都是那般遥不可及。 ——王美人 想要尽快地把从高英哪里听到的消息,赶紧告诉给容子葭,颜沫急急地赶回尚林轩,如是已经早早到了在里殿陪她绣那一幅山河图。 ...... 《华裳之乱》第四十六章 小字长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七章 少年不经世事的我 我生来尊贵,集万千宠爱与一身。向来不怕天不惧地,独独畏他,辜负了你! ——杨太主 “臣媳先替新阳仪宾未出生的小公子谢过母后,赐给他这么好的小字。”文太后来不及多想,只好先说了场面话。 太皇太后没...... 《华裳之乱》第四十七章 少年不经世事的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八章 狭路相逢 那株柳树,竟然和我一样老了。这样的岁月,怕是再也没有了。 ——雪吟姑姑 “太皇太后长乐无极!” 守在合欢殿外的期林军一见到太皇太后的步辇停了下来,忙给她问礼。心里期盼却她老人家只是路过,而不是真...... 《华裳之乱》第四十八章 狭路相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九章 息夫人 身边再喧闹,想到偌大的皇宫某一个角落有个你,便也就会温柔安定。 ——方美人 宫中的美人良人,还真是都在这里了。聚在一处,总共有八位妃子这么多。颜沫想,她们是事先约好了来,让宫人打雪仗给她们看热闹的吧? 孙良人看到容子葭...... 《华裳之乱》第四十九章 息夫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章 咬舌自尽 若是那个时候,我就知道,这是我以后再也不能拥有此种幸福的时光。我一定慢慢地走,好让光阴慢慢地流过……——林银临折子戏?还真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种说法,容子葭天马行空得离谱。好好的一首诗歌,竟然让她类比成了折子戏。杨美人听得冷... 《华裳之乱》第五十章 咬舌自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一章 韩林氏银临 重要的人,越来越少。而剩下的人,越来越重要。你可听明白了,我这话里的意思? ——韩敖 “皇上,今年要送给各地亲王大臣的年画和随礼赏赐都已经备好,奴才是否念一遍给您听听?”高英每年都是把重点倚重照顾的亲王大臣年画...... 《华裳之乱》第五十一章 韩林氏银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二章 回京述职 曾经我以为,我们会一起走到这里。如今,我还是渐渐忘记了你的样子。你现在会在做什么?在对谁笑?是不是每个离开你的人,都会留下自己的一部分给你? ——容子葭(改编于贾静雯那期的《年代秀》独白) “不知道,未安城现在怎么样了。...... 《华裳之乱》第五十二章 回京述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三章 庭有枇杷树 你说,谁会为了我的倾国倾城,甘心地倾覆天下?就像是我爱你,只是我一个人的,朝朝暮暮;一个人的,韶华倾负。 ——迎阳夫人 吕子阳的担忧,不无道理。说到底他是个外臣,她是内妃,这样相见,总是会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严昭仪...... 《华裳之乱》第五十三章 庭有枇杷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四章 木棉花落刺桐开 我又听见了故人曲,现今再看那些花谢花飞,却始终是不共彩云追了。在这红尘万丈之内,你长歌一曲,终于不只是为了我。 ——公孙良 chapter1掌心里的那片海 该忘记的早就忘记,该留下的永远留下。答应我,忍住你的痛苦,不发...... 《华裳之乱》第五十四章 木棉花落刺桐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五章 听,花期越来越近 皇上说,喜欢看我这样笑。他对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年十四。我还在想,他下一次对我说这句话会是什么时候?如今,我年十七,而皇上,终归是忘了和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班良人chapter2听,花期越来越近那年,我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我们那里的重点高中。因... 《华裳之乱》第五十五章 听,花期越来越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六章 循着风吹的方向 从家乡到这皇城已有三年,皇宫中的月亮,总是没有家乡的圆。我并不是容易迷路之人,可我,总是会在众多分岔路口忘记了,要往哪里走…… ——蓝良人 慢慢地熟悉起来,我对佟开也不再像刚认识时一样,那么排斥他了。我的理...... 《华裳之乱》第五十六章 循着风吹的方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七章 记得久了,会累的吧? 最美好的事莫过于,你念念于心的事情,他也同样没有忘记。 ——白美人 班主任来了一次全班抓阄换同桌,我和佟开就分开了坐,总是在一个对角线上,前后离得很远。 篮球赛我们班是佟开在最后时刻投了一个三分球以一分险胜,气得2班的...... 《华裳之乱》第五十七章 记得久了,会累的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八章 如果不是你 那就由我来断了我心中安稳,你的萧瑟爱恨吧! ——严昭仪 嘴上不愿意承认,佟开想让我数学提高的想法我还是明白的,尽管见面时还是喜欢先吵吵闹闹几句,再做题。 佟开从上一个木棉花开辅导我数学到了下一个木棉花的花季。高三,永远...... 《华裳之乱》第五十八章 如果不是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九章 快乐不快乐? 你种的垂柳,已经吐出强劲的新芽来了,而你何时可以归家?那些萦绕在桥边的歌谣,还剩下谁会来吟唱? ——凌太医 因为报考志愿的失误,我没有去成杭州那所心仪的大学,来到春城这里开始我的大学生涯。 下了火车,站在一望无际的蓝天...... 《华裳之乱》第五十九章 快乐不快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章 她什么都知道! 却不知,究竟是谁牵动了谁的繁华,遍地成殇? ——迎阳夫人 自始至终容子葭都在认真地听太皇太后说的话,胸中的烦闷感好像都在这些话里,慢慢又散去了。 哪怕是听她说起自己的家乡,甚至感觉得到她的目光在说完这些,停留在曼珠沙华...... 《华裳之乱》第六十章 她什么都知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一章 送灶王爷 陌上花开,曲水弯弯。我知道,你已经不再是那个会点灯守候他归家的女子了。——林国舅雨停下来的时候,温谦才从东边赶回来。虽然下过雨,但是风太大早就把雨落的痕迹吹干了。即使到处都是干爽的,可空气更冷了。他一进仪宾府,老管家忙快步走过去给他解下披风,收起他... 《华裳之乱》第六十一章 送灶王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二章 放孔明灯祈福 我从来都知道人世间的千万种疾苦,可是却从来不害怕去面对并战胜它们。 ——温谦 “你说什么?太皇太后等着容美人一起到温房看了曼珠沙华?”每年几次的点燃孔明灯放飞天际祈福,已经是后辈们的事。像她和太皇太后这样辈分的...... 《华裳之乱》第六十二章 放孔明灯祈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三章 你的愿望里有我吗? 认识了他,我想要戴上世间最美的面具,不让他看到我一丁点不好的地方。却又想卸下所有的伪装,不对他有任何的隐瞒。 ——卫昭仪 容尔极力稳定自己的气息,才急急赶到宫门口,当值并未一看到他回来,开心地抱拳和他禀告,“容校尉,您可算...... 《华裳之乱》第六十三章 你的愿望里有我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四章 难以自持 在所有的过去与将来,所有值得怀念与值得期待的景色里,我最喜欢你。 ——容尔 “皇上,您去陪皇后娘娘一起放孔明灯吧。”容子葭看到林银临的孔明灯迟迟没有放飞,她作为后宫之主,许愿灯还在手中,谁人敢在她前面松手? ...... 《华裳之乱》第六十四章 难以自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五章 多情总被无情恼 四步一停,三步一走,两步一抬头……终于我才发现,原来这姹紫嫣红开遍,都似我这般付与了心中的断井颓垣。 ——宜和夫人 到底这个时候,是谁在后面跟着她?林银临不是什么反应灵敏的人,更别说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的时...... 《华裳之乱》第六十五章 多情总被无情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六章 为什么会有讨厌的人? 我这一辈子,总是做不了自己的主。——苏姑姑虽然他们之间,还存在着那么多无法忽视的事情,可容子葭不得不承认,腹中龙裔把他们的距离拉得更近了。很多时候她会摸着肚子在想将来孩子出生了,会是什么样子?想不了多久,她才恍然醒悟,她总是依照韩敖的样子来想象未出世... 《华裳之乱》第六十六章 为什么会有讨厌的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七章 孩子没了 求而不得,舍而不能,得而不惜,是我们人生里莫大的悲哀。 ——卫昭仪 林银临这才着急了,难道太皇太后真的生病卧床了?回头一看细河,她忙垂首答话,“娘娘,皇上给您解除指日禁足那一天,苏姑姑来过。您不记得了吗?” ...... 《华裳之乱》第六十七章 孩子没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八章 废妃卫氏 有时候我会想,后世的人会如何评价我?我想听到的是这样的话才最合适吧:有才有貌有心计却不得施展,有胆色有傲气最终却不得善终。这样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得到合理的解释,因为穷极一生,我这一身傲骨却竟是输给了命运。 ——迎阳夫人 “真...... 《华裳之乱》第六十八章 废妃卫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九章 生不如死 我最怕的,就是我一直觉得很重要的人,而她最重要的人,却不是我。一直都不是…… ——韩逍 她们的身边是一张铺了白色绸布的桌子,上面有精致的茶壶。容子葭忍着身上的不适感走过去,扶着桌角坐下来,难受地抱着肚子。 ...... 《华裳之乱》第六十九章 生不如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章 时有女子 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但那人,我知,我一直知,他永不会来。 ——容子葭(出自《时有女子》,这里为借用) 为了给林银临梳在新的一年里梳第一次头,杨太主天还没有亮,就起身坐着暖轿入宫了。 ...... 《华裳之乱》第七十章 时有女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一章 怎么走出人生低谷? 看这卷锦绣山河,看这片秀丽江山,我参与的,终是太多,太多。马蹄声终究还是狂乱了我这一身冰冷的戎装,呼啸的沧桑过后,天已微微地亮。 ——容尔 “那是长庚星。”他和姐姐一起在夕阳西下后,看到过很多次那样的星星。其实...... 《华裳之乱》第七十一章 怎么走出人生低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二章 你是不是这样爱过一个人? 愿有人陪你一起颠沛流离:如果有人在你最难过、最美好、又最容易被辜负的时光里陪你走过那么一段,陪伴在你的身旁,那么无论将来那个人变成了什么样子,他还是不是你最好的朋友,你都没有办法把这个人割舍下,即便最后分开甚至陌生,也会对他心存感激。——借以送与我亲爱的... 《华裳之乱》第七十二章 你是不是这样爱过一个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三章 白日梦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自己就是个胜者。直到有一天,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才知道我输了。输得彻彻底底!因为在我最美好的时光里,我最爱的人虽然在我的视线里,可我却不在他心里。却原来,在爱情里,从来就没有输赢之分,只有爱与不爱。如果时光可以重新开始,那该多好啊,那样我们是不是就都可以重新来过? ...... 《华裳之乱》第七十三章 白日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四章 太庙祭祀 多情总被无情误。如有来世,我只盼自己从未见过你。 ——新阳公主 大夜的太庙,一直一来,可都是皇帝举行祭祖典礼的地方。 太庙大殿两侧各有配殿十七间,东配殿供奉着历代的有功皇族神位,西配殿供奉着异姓功臣的神位。而且,最早太...... 《华裳之乱》第七十四章 太庙祭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五章 欲望的诱惑 我们之间的情分,终究抵不过岁月的遗忘。若是可以,我多希望,可以用我这一世的凄凉,去换来你一生的欢颜。 ——细河 他们只要绕过太庙的正殿,就是一座很大的后花园,里面有很多株很多株的美人蕉,数也数不清。 细河跟在林银临身后...... 《华裳之乱》第七十五章 欲望的诱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六章 鲸鱼骨梳 只要皇上对着妾笑一笑,妾便觉得,再大的事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孙良人 太皇太后仿佛是被新年的喜庆气息带动得精神更好,杨太主来到她的长生殿中时,她已经让苏姑姑准备下梳头要用的鱼骨梳和发油。 “母后,儿臣...... 《华裳之乱》第七十六章 鲸鱼骨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七章 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才不会被人践踏 我做尽了全天下的坏事,此生不信是非黑白,不信因果轮回。到头来,却还是因为他,有一种报应来了的感觉。 ——方美人 她们走得并不是很快,颜沫兴奋地再把压岁钱系在腰间,高兴得就要飞起来了,却还不忘给她掖好身上的斗篷。 ...... 《华裳之乱》第七十七章 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才不会被人践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八章 晚来天欲雪 (为亲爱的姑娘尼达叶~加更) 一直想要与你再相见,可又怕真的与你再相见。——严昭仪“送梳子好啊。”文太后听佩姑姑告诉她,说太皇太后今年送给杨太主的正旦礼物,是先皇给她的定情信物鲸鱼骨梳,淡然揭开杯盖。佩姑姑很快续上红茶,再递给她。文太后只是看着氤氲的茶气... 《华裳之乱》第七十八章 晚来天欲雪 (为亲爱的姑娘尼达叶~加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九章 夷族合敦大人 尘世一直如此杂乱,却终是换来了我生命尽头的洒脱释然,岂非是你我之幸? ——温谦 这座水牢,建筑在他们王宫的地底下。周围都是坚厚的石墙,分为两层。上层是一个蓄水池,下层才是牢房。他只需要轻轻地打开机关就可以将牢房淹没,那么,关押在水牢里...... 《华裳之乱》第七十九章 夷族合敦大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章 斗转星移 明明是她偷走了我的心,但是每次我们目光相接的时候我总是回避开,仿若我才是那个小偷。 ——公孙良 “卫昭仪,”杨美人只是叫出口这个称呼,就笑着装作自己举手拍拍嘴,“哦,瞧妾这个记性。那是废妃卫氏,除夕...... 《华裳之乱》第八十章 斗转星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一章 皇后的下场 我站在水榭里,看日落渐沉,看水光潋滟。却如何,都看不见岁月的静好。依稀只见的,是我们这些人此生此时的无穷烦恼。 ——如是 她还在担心容子葭的安危,听林银临大声道,“放肆!本宫乃大夜朝一代皇后,岂会不知道巫蛊之术的禁忌?定是...... 《华裳之乱》第八十一章 皇后的下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二章 岁月无声无息得可怕 那些年,我们的未来遥远得没有一丁点的形状。而我们,也曾单纯的没有一丝烦恼。 ——细河 容子葭早已听得面色泛白,却固执地注视着她悲愤说出这些话时的狰狞表情。 公孙良紧张地伸手掩住她的双耳,侧身挡在她身前,嘴里低声道,...... 《华裳之乱》第八十二章 岁月无声无息得可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三章 日有光华,弘于一人(大结局) 在淡淡的秋季,我多想穿过枯死的篱墙,走向你。 ——韩逍(借用自顾城的诗句) 为什么,总是渴望知道多一些别人的秘密呢?那也许是因为,世界上最黑暗的地方,其实就是人的心底。 ——容子葭 ...... 《华裳之乱》第八十三章 日有光华,弘于一人(大结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完结感言 (给所有在看《华裳之乱》的姑娘 其实这本书,开了很久。有一段时间,因为个人原因,很长时间没有更新,好在后来又继续卷土重来了。 直到今天,我都还记得哪些妹纸一直都有给我无穷无尽的鼓励和肯定,谢谢你们! 本来是想要写再长一点的,可是因为七月的工作性质,常常一忙就是一整天,以后只会更忙。 所以为了避免再次坑掉,这一次,就把想要写的东西都写出来,该交代的多交代一些,算是匆忙之间,画上一个句号吧。尽管不完满,可还是完结了。撒花! 七月写多了悲剧,要是不喜欢悲剧的人,可以在看到容子葭当上皇后给家人子训话那里就是完结。不然看后面,又想拿鸡蛋砸我了。 另外,要是有谁想要知道自己喜欢的某个人物的结局,我的建议是自己来一个美好的脑补。 当然啦,要是你想要知道我的想法,只要你问,我就说。 尤其谢谢尼尼(尼达叶~),阿和、sunnmmy三位妹纸一直在冒泡支持,当然还有一直潜水的其他妹纸。 千言万语,全都化在这句感谢里,鞠躬道谢。 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万事顺遂,心想事成! 《华裳之乱》完结感言 (给所有在看《华裳之乱》的姑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