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鬼》 序章 序章 公元前316年,秦惠王征伐古蜀国,一路高歌猛进,占领巴蜀,古蜀国王子安阳王带领残余部众突围,南下文朗(今越南北部),途经梓潼,见一巨蛇入穴中,安阳王大呼抴蛇,入穴山崩,不复出焉,古蜀国自此灭亡!--------《华阳国志》。 公元前215年,秦始皇派尉屠睢以五十万大军分为五路对岭南进行统一战争。南部诸国迅速组织联军抗秦,在一次大规模的夜袭中,土著军队杀死了秦军主帅尉屠睢,秦始皇大怒,随即展开大规模的军事报复,一路势如破竹,公元前212年,当秦军先锋队伍攻陷联军最后一个根据地时,却发现偌大的南武国都城,竟是一座空城,举国内属一夜之间神秘消失,南武国就此不见史载! 公元400年,高僧法显西行取经,途经楼兰,在《佛国记》中说道:“此地已是上无飞鸟,下无走兽,遍及望目,唯以死人枯骨为标识耳”。楼兰--这座丝绸之路上的重镇,在辉煌了近500年后,竟一夜间没有了人烟,在历史舞台上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这些古老的文明给历史的真容蒙上了一层面纱,千百年来不曾有人揭开。直到两千年后,在命运的牵引下,两个少年,被卷进了一场纠缠了两千年多的阴谋,来到了历史的空白处,那是个被人遗忘的世界,但,它却那样的不可思议! 在危机四伏的阴谋斗争中,他们将如何求存? 在错综复杂的恩怨纠葛下,他们又将书写出怎样的传奇呢? 《尸鬼》将一一为您揭晓……! 第一章 鬼娃 时值岁末,北风寒凛,盘龙村死寂的夜空上,只能偶尔听见从远处山上传来的几声虫鸣,四野万籁寂静,被狂风卷落的树叶游荡在只有少许昏暗灯光的街道上,像幽灵轻盈的脚步声,还有北风狰狞的狂笑! 黑夜,是这个世界的主宰。在这样漆黑而深邃的国度里,没有半片人烟,只有狂风、落叶,和刺破苍穹的虫鸣! 腊月冰寒彻骨的深夜,自然是没有人原意出来走动的。遥遥仰望的苍穹上只有一轮惨白的月牙、几许微光摇曳的星光,华辉洒下,死寂的盘龙村,听不见任何声响,却见一座幽深院落中,一个少年双眉微皱,焦急的来回踱步,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一双手紧张得不知该放在哪里! “胡平阳!!!!”突然,一声低喊声打破了沉寂,那个少年身子一颤,收缩的眼瞳中有精光闪过,随即瞄过走廊的那头。 目之所及,是一间装饰十分怪异的房间,禁闭的大门上用彩绘油笔勾画的两尊门神威风凛凛,门框上是一幅已经褪了色的对联,上方悬挂着一面太极八卦镜,反射着月华,在风中晃动不止,一眼看去,便让人心生一股庄严感觉。只是在这样威严的气氛下,大门的里头隐约传来几声颇有规律的鼾声,却是显得那样的格格不入! 那个叫做胡平阳少年面色一宽,循着刚才一声轻唤跑去,他的脚步显得很轻,似乎怕是惊扰到了什么?偶尔的还回头瞄了一眼那间装饰古怪的房间!见没有动静后,才会心的笑了笑,脚步更是加快了几分! 院子很大,错落有致的房舍呈四方形围拢,中间的部分是主屋与内堂,经过厢房前的走廊后就是胡家的后院。 正值寒冬时节,傲呖的风声被激怒了一般,怒吼着仿佛要撕破苍穹。没有星星装点的夜空只有一轮惨白而孤独的月牙。 胡平阳突然止住了脚步。在他眼前的是一棵长势苍劲的槐树,约有三人合抱那样粗大。顶上的树冠呈伞形铺开,有几只较为粗壮的枝干甚至已经压损了大半围墙,直直向着屋外延伸出去! “你真的打算去吗?”胡平阳就这般对着这棵树问道! “你这不是废话吗?不去我来找你干吗?”没有人说话,这句话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听那语调似乎带了几许不耐烦。 胡平阳双手在大腿上擦了擦,抹掉那些因为紧张而渗出的手汗道:“你出来吧,我爸妈已经睡了。” 有那么一瞬间,天地仿佛陷入永无止尽的沉默。只能听见,急促不安的心跳声! 月华如水,轻轻地洒落在那个少年目光企及的黑暗角落。那个角落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微微动了一下,然后从大树后面缓缓的走出了一个魁梧的人影! 那是一个年龄与胡平阳相仿的少年,大约十七八岁模样。看上去明显地要比胡平阳要高出半个头左右,身段也要比他魁梧许多!只是细看之下,这个少年的相貌竟是丑陋无比,应当是受到过什么残忍的伤害,原本完好的脸现在看去简直是面目全非。 粗浓的眉毛下只有一只眼睛是完好的,另一只眼睛和皮肉长在了一起,看不见眼洞,只有被赘肉填满的伤疤,鼻子是没有鼻胆的,只有两个朝天的窟窿,嘴唇中间上下缺了一角,可以直接的看见中间的几颗牙齿,但不像是天生的唇腭裂,脸上深一块浅一块的伤疤,几乎看不清这还是一张人脸的轮廓,更别说在这样夜黑风高的寒冬腊月,当真是让人不敢直视! 看着胡平阳怯怯的样子,那个少年眼中掠过一丝不屑,双手交叉在胸口处,冷冷道:“怎么?你该不会临阵退缩吧?” 胡平阳颤瑟道:“什…什么嘛,你是看今晚这…这么冷…我看那些家伙应该冬…冬眠了!不如…我们改天再去吧!”。 “放屁!”那少年呸了一声,眼中满是盛怒的凶光:“你又不是没看见,钱小满那只红鬼今天三两下就把我的黑煞给吞了。呔…瞧那家伙那得意的样子!”他极力压低了声调道:“你要是怕死的话,去你老爹那偷几张符咒压压惊,老子这就上山去,不把它们的老巢一锅端了,爷就不叫鬼娃了!”那个自称鬼娃的少年说着用手在胸口处拍了拍,一付不共戴天的的摸样。 “鬼……娃。”胡平阳低喊了一声,战兢道:“你要是真能找到那家伙,你看…能不能…给我也带一个?” “什么?”一声暴喝,胡平阳心中猛地一颤,竟是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鬼娃也是一惊,急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眼珠子朝四周扫了一遍,见没有什么动静才长出了一口气。 刚才一时气极差点就要发作起来,怎奈考虑到今晚的计划不能声张,要不然以他平日的秉性,只怕是要把胡平阳那小子狠狠地揍上一顿才会罢休的。 鬼娃恨恨的瞪了胡平阳一眼,沉声道:“怕死的给爷滚远一点,不过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哦。”鬼娃邪笑一声道:“你的白额虎也是被他的红鬼给灭了,你要是不想报仇就在家里窝着好了,但要我给你弄一只,嘿嘿…就别做梦了,哈哈哈……!” 鬼娃说完只给了胡平阳一个冷蔑的眼光,头也不回的爬上旁边的大树,顺着那延伸到屋外的树干迅速的翻了过去,不一会儿空旷的院子里就只剩下了胡平阳呆呆地站着。 鬼娃轻蔑的狂笑声远远传来,胡平阳用力攒紧的拳头忽而失去了血色。(.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他抬头,辽阔的苍穹纯洁的不见一片云朵,那一轮冷冷的月牙这般的显眼,仿佛就连那如水般的月华也是这般冰冷的在对自己嘲笑!他轻轻的一声叹息,低下头去……!! 鬼娃的原名叫做杨崇武,是个身世可怜的孤儿。听老一辈人说,鬼娃是村子里的猎户杨汉三从野狼口中救出来的,当时鬼娃还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据说杨汉射杀了野狼的时候,鬼娃脸上大部分都已经被野狼啃去了,每每回忆起来,说起那个血淋淋场面的时候,杨汉三总是一声长叹。 杨汉三是个出身贫苦的单身汉,平日里就靠着一身铁胆上山打猎为生,眼见这平天白日的捡了一个娃儿给自己传宗接代,心下怎不欢喜万分。且不论这娃儿面容已毁,就是将来讨不着老婆也不打紧。像杨汉三这样孤苦无依的单身汉,捡了这样一个怪宝,日后也就多了一个人说说话,日子倒也不会过得太无聊了,于是从那以后,鬼娃便从了杨汉三的姓叫做杨崇武。 不过这个名字从鬼娃记事以来,是很少听见有人叫的。村里的人因为见他相貌丑陋,一般都是叫他鬼娃。 鬼娃胆子很大,从小就喜欢跟着杨汉三上山打猎,练就了一身野外生存的好本事,再加上他力气也大,村里面与他同龄的那些小鬼们怕是经不起他的几记拳头。所以一直以来,鬼娃在村里都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小土匪头领,人们虽然都看不起他,但也是不敢当着他的面说一些嘲笑的话的。 在村里,鬼娃的身份一直都是一个谜,唯一可以提供参考的便是当时发现鬼娃时的一些随身物品,一件绒毛裹衣和一块浅黄色的玉佩! 据老一辈回忆,鬼娃应该是出身在一个富贵家庭的。因为从这两件东西的质地来看,玉佩的材质像是盛产于云南西部的一种黄龙玉,只知道那块玉石冰凉异常,而且这种结晶体更近于琥珀,是透明的橙黄色,纯净的看不出有一点瑕疵。 像盘龙村这样偏远落后的小山村自然是没有人知道那块玉佩的来历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那件用金丝玉缕镶边,上绣麒麟御海图腾的绒皮裹衣,一看便知不是什么凡品! 哪怕是像杨汉三这样半生打猎的资深猎户,也是说不出那身皮毛是出自什么动物身上的。色泽是纯天然呈红黄杂间的火焰颜色,即使是在北风寒凛的寒冬腊月,只要披上那件裹衣,便是冰天雪地也不会觉得冷的!其保暖神效,这件裹衣的珍贵程度由此可见! 不过这些都是后来听老一辈们口口相传的,真正见过那件皮毛的人却是很少。自从杨汉三得了那件皮毛之后便一直视为至宝,一般是很少拿出来示人的!只能在天气极冷的情况下才能见他打猎时披着。杨汉三一直都想解开这件皮毛的秘密,但直到最后他都没能知道那身皮毛的来历。 因为就在鬼娃十岁那年,杨汉三有一次上山打猎时不慎跌下山谷,自此音讯全无,连带着那件一直被他视为至宝的皮毛也一起失去了踪影!直到那天黄昏的时候,人们只在盘龙山腹部的山谷中找到了一只鞋,和那里斑斑驳驳的血迹。至于尸体,只怕是被大山深处的野狼给瓜分了! 盘龙村是处于广东省汕头市一个极偏远的小山村,因其附近有一座巍峨的盘龙山而得名。盘龙山隶属南岭山脉的支脉,其主脉分布于江西,湖南,横卧于广东和广西边境,连绵起伏约有一千公里。据以前村里的风水先生所说,那里还是一条龙脉,只是没人知道这条龙脉的龙穴所在。 当日众人寻山找了大概有几个钟头,仍旧一无所获,杨汉三是个孤苦的单身汉,在村里自然是没有什么亲戚之类的,也无人会因为他失踪而费点心思,都觉得肯定是遭了难,就各自散去,无人问津了! 于是从那以后,鬼娃便落得孤身一人,成了名副其实的孤儿。对于鬼娃,村里的人一般都是敬而远之的。虽然大家心下都可怜这个孩子的身世,偶尔的也会施舍他一些剩饭剩菜。但无论是谁,都决然不敢收养这样一个相貌丑陋且来历不明的小孩的。最后还是村长碍于自己的声望,不得已才让他帮自己看管瓜地,住在瓜地旁的一处小木屋里,一个月给鬼娃十几块钱和一些不要的衣裳,算是给了鬼娃一个安身的地方! 那是一个夏天闷热的午夜,由于这片瓜地是处于盘龙山脚的一个偏远地段,还没入夜的时候就已经看不见人烟了。鬼娃手握着一根半人高的木棍坐在一把老旧的藤椅上,眼睛直溜溜的盯着在瓜田里乱窜的几只萤火虫。 这天晚上的天空意外的听不见一丝风声,要不是响彻了一夜的虫鸣还在喋喋不休,鬼娃感觉那是连自己的心跳声也都可以听见的。 “咚…”鬼娃无聊的捡起一块石头扔向对面的瓜地,像是刚好打中了一个西瓜似的,远远地传来的一声促响极是悦耳! 鬼娃微微叹了一口气,其实像这样的生活他早就厌倦了。每天就这样若无其事的坐在瓜园里一整天的,说是预防盗贼和野猪来偷,但两年下来,偷瓜的小孩倒是赶跑了不少,却哪里见过什么山猪的影子! “y的,野猪要是来了,就让你见识下爷的手段…嘿嘿…”鬼娃自言自语的说着,然后用棍子在身前霍霍的挥了几下。但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忽而苦笑一声,把棍子往胸前一横,整个人就这样躺在一张老旧藤椅上,一动不动的! 望着夏夜田间绚丽而自由的萤火虫,他的目光变得有些迷离?这两年来,他本来可以学着杨汉三那样,凭着自己的一身本事上山去谋个生计的。但每次只要他一想到杨汉三莫名其妙的“死”,他便觉得浑身莫名一冷。 他缓缓地把手探进怀里,当他触到那个一直陪伴在身边的玉佩时,那股冰冷的感觉就愈加强烈!强烈的让他透不过气起来。 “我是从哪里来的呢?”鬼娃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这句话他不止在心里问了自己一千遍,但他每次都会跟自己说:“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呢?我现在这个样子,就算他们找到了我,也是不会认我的吧?”他长叹一声,抬头仰望群星璀璨的夜空。在这样美丽而宁静的夜晚,月色皎洁如霜,安宁得就连风儿也不忍打扰! “那里该是一个没有歧视的世界吧?”他指着那一轮冷清的月亮对握在手心的那枚玉佩问道。不知怎的,鬼娃每次看到那块玉佩时,心里总会泛起异样的感觉,像是面对一直患难相依的老朋友,让他感到无比的亲切。 自从那一年杨汉三遭难之后,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就只有那块古怪的玉佩了,这也是证明他的身份唯一线索吧。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把玉佩重新挂回胸口处,就这样望着璀璨的星河,忽而有些迷茫的说了一句: “你说假如那一天…我就这样被野狼吃了,那该有多好啊!” “沙…沙…沙”没有人说话,也不像是一句回答。但是这个声音像是来自九幽地狱一样的飘忽。 鬼娃猛然乍醒,眼光无比迅速的扫过眼前这片在月色下依然暗淡的瓜地。很静,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但鬼娃知道刚才那一阵促响绝对不是空穴来风。只是令他不安的是,在这样闷热的深夜,还会有什么人想要来打这片瓜地的注意呢?鬼娃下意识的把手中的木棍又握紧了几分。因为他深深地知道,无论对方是谁,总是来者不善的! 有风,吹过!这天夜里难得的一阵微风终于如期而至。只是在鬼娃看来,这一阵风却似乎凭添了几许冷意,直吹得人毛骨悚然! 虽然说鬼娃平日里总是一付凶神恶煞的样子,但毕竟还是个孩子,多少是对诸如鬼魅一类的东西心存畏惧的!且不说这片瓜地的位置就在这大山脚下,不远处零零落落的就可以看见几处孤坟,要不然这大半夜的谁还会特地跑来光顾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呢? 第二章 一战成名 鬼娃心里越想越渗得慌,这要是对方光明正大的还好,偏偏在这样的深夜,敌在暗我在明的境地下,直叫他冷汗瑟瑟而下! “是谁…?快出来,我知道你躲在那里。”鬼娃随手指着一个黑暗角落佯意喝了一声,虽然那声音听上去有些颤抖,但却是极其响亮!仿佛提高了声调也就给自己壮了几分胆色一样! 很静,从刚才的那一声怪响过后,四野依旧是那样的死寂,死寂得可以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没有虫鸣,风也止了。 鬼娃不敢有丝毫松懈。凝神戒备着把棍子横在胸前,眼睛直溜溜的盯着眼前那片无尽的黑暗,不时的还往身后瞄上几眼,神色颇见凝重! 许久,见没有什么动静,鬼娃心头一宽,便要把棍子往旁边扔去,只是他似乎还不放心,作势朝那片黑暗地方一声暴喝道:“你丫的,再不现身老子……!” 时间,似乎凝结了一般,停在了那句哑然而止的话里!鬼娃突然僵住了身子,一动不动的望向那个黑暗角落,神色变得有些错愕。 那是一个处在瓜地及隐蔽的边缘角落,隐藏在那些幽灵般飞舞的绿色火焰背后,如果没有看仔细的话,你会以为那一双微微晃动的绿芒也是那些美丽而梦幻的萤火虫。但此时此刻,倒映在鬼娃惊悚的眼瞳里的,分明是一双闪烁着绿芒的,目露凶光的狰狞巨目! 鬼娃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倒是希望那是自己的错觉。只是那个阴森森的东西分明就这样死死的盯着自己,像潜伏着等待偷袭猎物的黑豹,不时还把头压低了几分,生怕被人发现的样子! 鬼娃屏住了呼吸,忍不住把手中的木棍又握紧了几分。要知道这第一眼对峙后,他就已经感觉到了那家伙倒不像是鬼魅之类的东西,从它潜伏的姿势来看,却像是某种体型硕大的动物,硕大得就算那样毫无声息的伏藏着,也足足有半个人一样的高大了! 夜更深,令人窒息的黑暗完全的占据了整个世界!鬼娃开始感到头皮阵阵发麻,就连心跳也抑制不住地要撞破胸口一般。只要一想到那阴森的家伙一直都在暗中窥视着自己,鬼娃就开始感到一丝后怕。 “妈的,管你是什么鸟!”鬼娃一边攒紧了手中的棍子一边对自己说着,似乎这样就能给自己强提几分胆色,这样对峙了一会,黑暗中那个神秘生物却好像被施了定身术一般,鬼娃不动,它也不动! “他娘的,老子和你拼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终于,鬼娃像是等的不耐烦了,只见他暴喝一声,似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让自己下定了决心一样。对着那令人发悚的黑色躯体,他狠狠地,把手中的木棍,极力的向前掷去! 没有一往无前的去势,那无力的一击就好像没入黑暗的落叶,但偏偏的,这看似投石问路的一击竟然真的打中了那双巨目! 随即,只听得黑暗处一声愤怒的咆哮,四野的瓜田一阵沙沙作响。那双潜伏着的绿芒豁然起身,黑暗的深处发出一阵慌乱的细响,紧接着从那声音响处缓缓地现出一个黑影。 赫然竟是!!一头野猪! 只是看它奔跑的方向,显然是朝着那片茂密的山林逃命去了! “嘿嘿…他娘的,鬼爷我可等你多时了!”鬼娃如遇大释,冲着那仓惶逃命的黑影暴喝一声,把远处的群山震得簌簌作响!本来在他的想象中,那样的一个硕大身躯,就算不是从原始森林跑出来的凶猛怪兽,也该是诸如豺狼虎豹之类的东西,不想竟是一头不知天高地厚的野猪。 要知道在伴随杨汉三狩猎多年的鬼娃看来,野猪虽然也算比较凶猛的动物,但胆子却是很小,一般是很少敢与人正面发生冲突的!所以这一眼看来,鬼娃不禁心头一快,就是连胆子也壮了几分! 然而现实似乎永远都比想象的要多了几分变数,就在那一声暴喝声哑然而止的同时,那个慌不择路的身躯竟也意外的止住了。只是这一次,没有紧张的对峙,像是抱着士可杀不可辱的决心,又或是笨拙如它,也清楚地看清了眼前敌我实力的悬殊。 那一双愤怒的绿芒只是转头瞪了鬼娃一眼,眼珠直溜溜的在眼眶里来回转了一圈,极像是人在思考着什么事情一样。鬼娃身子一震,情不自禁的往身后退了几步,一种不好的预感铺天盖地的笼罩过来,那感觉像是突然往头上淋了一桶冰水,从发尖一直凉到了骨髓!然后在他突然收缩的眼瞳里,一个奋不顾身的巨大身躯,带着义无反顾的愤怒,就这样,朝着自己的方向,狠狠地奔来! 没有任何征兆,当死亡离自己只有咫尺之遥的时候,仿佛就连呼吸也会突然屏住,心跳也都停止了跳动。此时此刻,鬼娃心中一闪而过的念头,只有逃! 可是,夜幕下的瓜田坑洼遍布,他这刚一转身,便慌不择路的被脚下瓜藤一拌,整个人狼狈的向前滚了几个跟头。还未反应过来,那一个身躯,就已经瞬息而至。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当一只野猪愤怒的时候,它的一个猛冲,就连一棵腰粗的树也都能被撞成两半。鬼娃不知所措,他不敢相信自己能在身躯这般庞大的怪物面前,在这致命一击之下还能活命的道理。 只是那一刻,他没有选择,一种求生的本能让他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勇气,他就这样,带着一份坚毅的决绝,疯狂的,像投入死神安宁的怀中,向着那个身躯,狠狠地扑了上去!狠狠地,抱住了那个身躯! 天地,仿佛经历了一阵疯狂的旋转,在这样安静而迷人的夜晚,看不见星空,听不见任何声响,只有耳边不断的轰鸣声仿佛刺破耳膜一样的肆虐。他怒吼着,因疯狂而怒睁着的眼瞳布满了血丝? 风吹过,把瓜田中不断掀起的灰尘轻轻扬起。鬼娃只感觉浑身一阵剧痛,刚才那一撞之力虽然没有正中要害,但其沛不可挡的余力只把他撞的气血翻腾。 那是一种剧痛过后的窒息,她只想缓缓地闭上眼睛,永远的不要醒来。但是鬼娃深深的知道,只要他一闭上眼睛,恐怕就真的永远都不会再醒来了! 血!不断的涌出,从鼻子,从嘴角,从空洞的眼瞳中不断的渗出。 天地,突然变成一片妖艳的血红色。 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疲惫如黑夜般笼罩而来,眼前的血红世界突然出现了一丝昏暗,一种无力的颓意袭上心头。 但是他不曾松手,依旧死死地勒住那个身躯,而这一次,他似乎是用尽了所有的气力,紧紧地,紧紧地勒住!然后他发出近乎疯狂的狂笑声,对着高高在上的苍穹,像一个挑屑命运的狂徒,在竭尽全力的把命运的枷锁踩在脚下,疯狂的践踏之后,才甘心的闭上眼睛,松开双手,昏了过去……! 那是一个没有重力存在的时空,有的只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像堕落在万丈深渊的地底深处,身体轻盈的犹如随风飘荡的落叶! 一切,都结束了吗?如果真有那样的一个世界,没有纷争,也没有残酷的现实逼问,那么尽管会是永无止尽的寂寞,但至少,再也不会觉得累了吧? 不知过了多久,当意识返醒的瞬间,鬼娃发现在身处在地狱般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找不到方向,就这样漫无头绪的游荡着!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正如他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的一样! “我是从哪里来的呢?我应该要往哪里去呢?”鬼娃的心里突然闪过这样的一个念头,因为传说中一个人死去了之后,他的灵魂就会沿着他来时的轨迹,回归到他来时的地方,要不然就会变成凄苦无依的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超生。 恐惧,如黑暗那般的笼罩着而来。鬼娃感到浑身一阵刺骨的冰冷,然后他大喊一声,拼命地朝着那一望无际的黑暗深处,不顾一切的奔跑着。 没有方向感,他甚至不知道前方未知的世界是什么在等待着自己,但此时此刻,他只想这样的狂奔着,似乎只要这样的极速狂奔,他就能忘记恐惧,到达光明的边缘!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狂奔了多久,直到黑暗而空洞的远方突然惊现出一线光明。 那是一束温和但刺眼的白光,像焚尽世间一切丑陋与邪恶的九幽之火,鬼娃抓住了信念般,奋不顾身的投身而入。 像是得到了充盈的燃料一般,那束白光忽的迅速膨大数十倍,然后轰然向四周蔓延开去,只一瞬息的时间,就把那无边无际的黑暗全部淹没。 鬼娃感到那束白光炙热的让他睁不开眼睛。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就要在这灼热的炼狱中灰飞烟灭。然而下一刻,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 他,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那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原始丛林,分不清黑夜还是白天,遮天蔽日的高大树冠几乎把天地隔绝了,数不清的古树怪藤如蛛网般罗结交织,让人几乎找不到立足的地方。 周围都是飘渺虚无的白雾,仿佛与世隔绝的人间仙境!然后鬼娃听见从那神秘而飘渺的白雾深处,如风铃夜唱,似黄莺早啼般传来一声清脆的婴儿哭声。 鬼娃的心猛的一跳,这是他来到这个神秘的世界后,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和惶恐。仿佛是灵魂受到了牵引,那片铺天盖地的白雾忽而迅速散开,紧接着从那袅袅白雾的深处,现出了这样的一件事物。 一头野狼,和一个弃婴!!!! “啊!!!”鬼娃久久的呆住了,那可是生命中无数次深夜梦回的历历旧事?那可是在无数次歧视和叩问中依旧苦苦纠缠的梦魇啊?那个弃婴,无助的就像许多年前那一个身在虎狼口中,无法自己的那一个人! 命运的齿轮是不是真的残酷的无法逆转? 难道一切的不公都只能听天由命吗? “不!!!”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仿佛带着无比坚定的信念,像一只妄想从死神口中,抢过一条脆弱生命的野兽!在那一张血盆大口无情撕咬的前一刻。 生死立判,一个少年,疯狂的向着心中魂牵梦绕的噩梦狂奔而去。前方,是残酷得无法逆转的命运,而那个弃婴,就只能静静地等待命运的宣判! “不,不要啊!!!”一声不甘的嘶喊,鬼娃连滚带爬的从床上猛然跌下,他豁然睁开双眼。 这一刻,他泪流满面。然而很快的,他发现自己又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周围是密密麻麻的金色光雾。但他无法看清眼前的一切,因为刚刚睁开的双眼似乎受不了突如其来的强光,然后他感到周身一阵彻骨的剧痛袭来,那剧痛的感觉是那样的真实而强烈的。 “啊…你们看…你们快来看啊,他醒了…他居然活过来了!”一个惊讶的尖叫声突然在耳边响起,鬼娃听见门豁的被人打开了,刚才那个尖声高喊的人似乎飞快的跑了出去,听那声音,大概是去给什么人报信去了! 只是鬼娃微弱的意识并没有让他在这个世界停留多久,那一阵久违的剧痛就像刺骨之锥一样,让他还来不及呼吸一下这个世界久违的空气,就已经失去了知觉,又昏了过去! 没有人知道死神为什么会对这个怪物网开一面,就好像鬼娃不知道那个弃婴最后的命运一样!当鬼娃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了。 据路过的村民介绍,他发现鬼娃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那时候鬼娃浑身是血的躺在瓜田的沟渠里面,样子极是可怖,环手处还紧紧的勒着一头体型异常硕大的野猪。但那只野猪一动不动的,眼睛圆睁,舌头伸的老长,眼看是断气了! 这一次的人兽大战中,鬼娃不仅被撞断了三条肋骨,五脏也受到了严重的震荡,算是在鬼门关中转了一圈。 这真是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消息,但事实就是那样的出人意料。鬼娃竟然赤手空拳的,活活勒死了一头野猪!很快的,鬼娃的姓名便跟着这个消息一起响彻了整个盘龙村。而那个时候,鬼娃才十二岁!! 第三章 夜探山坟 夜,在村落的上空弥漫着神秘而诡异的气息,月华似水,将如梦似幻的银色纱衣披上群山的肩膀。[.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胡平阳呆呆地望着远处那只有一片黑色轮廓的盘龙山,眼中闪过一阵炙热的火焰。 不知怎的,今晚的风似乎异常的狂傲,像恶魔铺天盖地的嘲笑。他默默的望着刚才鬼娃消失的方向,忽而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转过身去,向着刚才来时的庭院,木然的走去! “鬼娃已经找到那家伙了吧!”他用细微得只有他自己才听的到的声音说着,忍不住又转过头望了一眼刚才鬼娃去时的方向,一颗苍劲挺拔的老树,一处破碎不堪的残戈断壁。除此之外,便只有肆虐的风声! 两个时辰了,不知道鬼娃究竟到手了没有? “怕死的给爷滚远一点,你要是不想报仇就在家里窝着好了,但要我给你弄一只,嘿嘿…你就别做梦了,哈哈哈……!”胡平阳叹了一声,鬼娃的话如今夜的风声一样在他挣扎的内心中疯狂肆虐,直叫他无处可躲! 只是他无法压制的是心中阵阵莫名其妙的不安,那是一种若有若无的心悸,如有预兆般的在阻止他迈向恶魔的血盆大口! 今晚好奇怪啊!这是胡平阳此时心里最直接的感受。他伸出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急促的心跳声显得那样的不安! 他下意识得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物件,那是许多年前他父亲给他的一个护身符。一条形状怪异的项链,呈古拙的银白色。中间的吊坠是一个微微泛着玄青光芒的双合锁,即使是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那微弱的玄青光芒却依然凝而不散的久久泛着! 胡平阳微吁一声,平复了一下紧张的情绪!当他把那条古怪的项链戴在自己的脖子上时,一股无形但充沛的气息瞬间走遍了他的全身,悸动的心似乎受到了什么灵力的制压,竟是意外的平静了下来! “这样应该就不会有事了吧?”他战兢的像是对着那条项链问了一句,没有回答,但恰逢此时,一声清脆的虫鸣从盘龙山上遥遥的传来!胡平阳身子猛地一颤,眼中一片灼热光芒疾射而过,似激动,似羡慕。然后他狠一跺脚,突然下定了决心一般,爬上那棵老树、越过那片残损的围墙,像盘龙山的方向跑去! 本来像今晚这样寒冷的冬夜,要是在往常的时候他应该是早早的睡了。只是今天早上,他和村里的几个小孩在一起斗蛐蛐的时候,竟然被他和鬼娃发现了蛐蛐界中的一个新的异种。那便是钱小满那刚一出道,便所向披靡的红鬼! 本来嘛,像盘龙村这样偏远而落后的小山村,平日里可供大家娱乐的东西真是少之又少。村子里一些上了岁数的人大多都是为了一日三餐的生计,早早的就都下地去了!只剩下一些像鬼娃那样无所事事的小孩,没事的时候就斗下蛐蛐消遣一下时间。 在众人人的战将当中,鬼娃的黑煞一直都是蛐蛐界中数一数二的枭楚。但奇怪的是,一直以来都让人闻蛐丧胆的黑煞,在钱小满那只红鬼的獠牙下,竟然不过几个回合便一命呜呼了! 那可是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在鬼娃看来,这简直是要让整个世界都为之震荡的噩耗!要知道能在短短几个回合便解决了一向战无不胜的黑煞战神,可想而知,那新秀红鬼的实力该有多么可怖了! 于是从那一刻起,鬼娃就再也坐立不住了,在一番的严刑拷问之下,钱小满终于说出了那只蛐蛐的来历。据说那种蛐蛐叫做幽冥鬼蛐,性喜嗜邪。专门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躲在无主孤坟的坟堆上,以蚕食尸体煞气为生! 本来像这种荒诞的事情鬼娃是并不相信的,但只要一想到那只红鬼的凶残,再加上自己的爱将黑煞的惨死,鬼娃便在心里发誓,就是上刀山下油锅,他也决然要和钱小满一样弄上一只。然而鬼娃素有天生虎胆,却向来对鬼魅之类的东西心存畏忌,于是他便私下里与胡平阳商讨,决定夜探山坟! 白天的时候胡平阳还信誓旦旦的,以为鬼娃就是连野猪都可以杀死,对付几个妖魔小丑自然不在话下!直到了夜深人静,他才奇怪的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让他的心跳,乃至他的呼吸,都有了异样的不安!所以他并不想跟鬼娃一样去冒这个险,因为他跟鬼娃从本质上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鬼娃的身世在村里那是远近皆知的,但是胡平阳却是出身在一个十分显赫的家庭,他的父亲胡广济是村里唯一的一个风水大师,专门帮人择宅相墓,负责生人死祭之类的事务。这在一般人的口中就是被称之为神棍之类的东西! 盘龙村的人也许就是因为地处偏远缘故,这个行业在村里面不仅受到了至高无上的推崇,而且在对待这种关系到人的一生运程之类的大事,那些人竟是对金钱挥毫如土。所以许多年下来,胡家的家业日渐壮大,就是放眼整个澄鸿镇,恐怕也是名列前茅的。 只是胡家的家教一来甚是严苛,像胡平阳平日里喜欢斗蛐蛐都会经常受到说教,更别说是要为了一只传说中,还不知道存不存在的蛐蛐而夜探山坟了,所以这件事他们一致的认为需要偷偷的进行! 年少轻狂,在这个疯狂而诡异的夜晚,就仿佛是一盏用信念点燃的灯,指引着那个小孩,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只是他似乎听不见那对他尽情咆哮的风,看不见那诡异而黑暗的夜色,就连这断断续续的虫鸣,也像是对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狰狞的嘲笑! 传说中,黎明的第一束光来自破晓前漫无边际的黑暗,所以黎明的前夕是一天之中最黑暗的时刻! 胡平阳摸索着上山的路,像一个盲人一样小心翼翼的蠕蠕前行!山路崎岖,更加上今夜漫长而诡异的黑暗,这一段路,像架设在两山之巅的一座虹桥,只要一个不小心,底下便是足以让你粉身碎骨的万丈深渊! “这种蛐蛐叫做幽冥鬼蛐,据说是一种专门躲在孤坟堆上蚕食尸体煞气的家伙,嘿嘿…那个凶猛啊,就是你有十只黑煞都不是它的对手的!只要你在夜黑风高的深夜上山,看到有鬼火的坟头你就凑过去,就一定能在那鬼火的周围找那那些家伙了!”突然想到了钱小满今天早上的话,胡平阳自嘲的笑了一声,能够为了一只蛐蛐而将自己的生命置之度外的,这个世界上除了鬼娃之外,恐怕就只有自己了! 只是他心里一直是对钱小满的话心存戒虑,因为像钱小满那样贪生怕死的人,怎么可能会大半夜的跑到人家的坟堆去上呢?更别说他老爹还是村里首屈一指的巨富,钱小满又是他们家的三代单传! “钱小满,你他妈的要是敢骗我你就完了…”胡平阳恨恨地把手指关节压得咯咯直响,不过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是舒心一笑,嘴里碎碎的念着:“他就是敢骗我…也绝对不敢骗鬼娃的吧?y的,肯定是跟人家买的,居然还厚颜无耻的说是自己捉的,真是不要脸……!” 山林萧瑟,在没有月色的深夜里,呈现出的是一片深沉而磅礴的墨绿色!狂风袭来,诡异的山林忽而一阵骚动,阵阵松涛之声仿佛千军万马,暗藏杀伐之像,如幽冥鬼骑的凯旋战歌,瞬间响彻着整个盘龙山体! 胡平阳急促的脚步突然滞了一下,手心不知何时已然满是汗水。这天夜里的风似乎意外的猖狂,让人有一种黑夜完全的主宰了整个世界,黎明永远都不会到来的感觉! 胡平阳似是有些后悔了。他不清楚自己已经在这崎岖的山路中找寻了多久,按照他自己的判断,这个时间应该已经是接近黎明了,但奇怪的是那愈演愈烈的黑夜似乎永无止尽,最后甚至到了在他极目眺望之下,只能看见眼前五米范围的地步! “y的,我怎么会信了钱小满那混蛋的鬼话的!”胡平阳捡起山道上的一块石头狠狠向山下扔去,依照钱小满的话,只要见到了有鬼火的地方,就能找到那传说中的幽冥蛐蛐,但胡平阳从上山到现在都快三个时辰了,孤坟倒是见过十几处,却哪里看得到什么鬼火,更别说是什么通体血红,性情凶残的幽冥蛐蛐了。 而更让他觉得奇怪的是,从村子上盘龙山的路,比较好走就只有他走的这一条,但这一路上来,就算是没有看到传说中的鬼火,但再怎么的也会遇到鬼娃的吧? 想到这里,胡平阳突然一阵莫名奇妙的气结:“y的,老是吹牛说自己胆子多大多大,其实也是一个胆小鬼,看你以后还敢……” 胡平阳又捡了一颗石子向前掷去,只是他的话跟他的动作一样只到了一半,便硬生生的停在了半空,表情愕然,但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炽热光芒却是那样的耀眼。 那是在黑暗无限蔓延的夜色中,唯一的一线光明,如同无根的青蓝之火,又像两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彼此的追逐,彼此的缠绵!就在那不远处的一座老旧墓碑后头,微微隆起的土堆上漂浮着! “啊…鬼火,那不就是鬼火吗?嘿嘿…这下还不让我逮到你…”胡平阳心情一阵难以言喻的激荡,他拼命地压制着自己激动的言语,甚至就连那向着不远处的坟墓迈去的脚步,也显得如此的轻盈! 等待与潜伏的时间是痛苦而缓慢的,缓慢得这一眼看去,只不过十数米的距离,那摇摇欲坠的幽冥之火竟是那般的不真切起来。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是要靠近那鬼火,对面刚好是一块狼藉的墓碑。 墓碑?这两个字在胡平阳心头只是一闪而过,但他的目光却是意外的离开了那两缕鬼火,而是向着那块老旧的墓碑看去。要知道鬼火这种东西,传说是一些怨气深重的死者所散发出的煞气,并不是在每一处新坟旧墓都能看得到的。而眼前这一处无主孤坟,虽然像是荒废了许多年的模样,但其坟上所凝聚的两处鬼火竟是凝而不散,这在墓葬史上当真是难得一见! 胡平阳本就出身于堪舆道学之家,这些年来在父亲的耳濡目染之下,深奥的寻龙点穴之法虽说不会,但对于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倒也略知一二。小孩心性,似乎对所有的事物都抱着一丝好奇,他突然很想知道墓主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能在狂风如此肃杀的深夜,散发出这样凝而不散的幽冥之火。 而十分奇怪的是,他发现这座坟墓的墓碑,竟然只是一块没有经过打磨的花岗岩,就算说是一块在盘龙山上随处可见的大石块也并不为过,其区别仅仅就在于那仿佛用锉刀深深刻在石头上的两行大字罢了! “嘿嘿……这竟然还是一处合葬墓!”胡平阳轻佻的说了一句,然后在不带一点迟疑的情况下,他那带着几许好奇的目光,就那样,仿佛有了灵魂的感应,深深地印了下去! 那一眼,没有一丝黎明破晓前的极光,天地依旧是那样低沉而黑暗。但那一眼,他却感觉墓碑上的字似乎有了意识一般的泛起了青光,让他直觉而清晰地看清了墓碑上每一个字。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那些字像是活过来了一般,看在眼里,却印在心中! 啊!胡平阳猛然退了一步,短短的这一瞬间,他如梦初醒,身体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那看似简陋的墓碑竟然隐隐有几分摄魂之能,这可真是匪夷所思了。 胡平阳长出了一口气,像是一个小孩面对着让他极度沉迷的事物,狂热的兴趣让他瞬间忘记了恐惧!他缓缓地从墓碑上收回了目光,低低念了一句:“本察尔?祝融雪儿?好难听的名字啊,好像是少数民族的……” “噗”话犹未尽,一声毫无征兆的怪响便突然从坟堆那边传来,胡平阳心中猛地一跳,踉跄无措的向后退了几步!虽然在这样天地一片肃杀的寒冬深夜,那一声细微的脆响却犹如心头钟撞! 夜更深,风愈狂,最后连那在狂风中摇摇欲坠的鬼火也随之陨灭!胡平阳心头大震,这异象突变得让人猝不及防,还来不及作出反应,就已经觉得脚下一软,踉跄一声跌坐在地。 “哈哈哈哈~~,鬼爷我可是在这里等你多时了,没想到你居然还自己送上门来,倒省的我去找你了,哈哈…这下看你还往哪跑!”风势更狂,一声猖獗至极的狞笑,赫然又从坟堆那边传了出来,在群山环绕的山谷腹地迂回不息,宛如九幽魔音,层层回响! 胡平阳只感觉一阵刺骨的冰冷袭上心头,恐惧正如今晚诡异的夜色一般,无穷无尽,让人无处可逃,无处可躲!这一刻,他突然想起了今晚那阵阵似有似无的心悸。 只是他似乎心有不甘,面对着眼前一直不曾现身的神秘鬼魅,他终究是不肯对命运低头一分,他缓缓地稳住身子,向着那座布满岁月尘埃的老旧孤坟,颤巍巍的喝问了一句:“谁?谁在那里?是…本察尔吗?我知道是你!” “本…本察尔?啊…鬼…鬼啊!”一声惊呼,却不是出自胡平阳之口。天色昏沉,但可以感觉的到,那个声音竟是来自刚才发出狂笑声响的坟堆处,此时意外的少了一份倨傲,更多的却是惊恐与慌乱! 胡平阳身子忽而滞了一下,还没想出个所以,就见那坟堆上豁然跃起一个黑影。 夜色深沉,看不清来人容貌几许,但这一眼对望,时间似乎也瞬间凝固了一般。那一个人,慌乱中略带警惕的眼神,像回到了多年以前,盘龙山下,面对着那只愤怒的野猪,生死立判的时刻! 胡平阳身心一寒,那人凶神恶煞,双眼迸发着愤怒的火光,暴喝一声,起手一挥打来一记拳头。胡平阳作势欲躲,但终究还是慢了一步。一股大力正好打在他微微抽搐的左脸上,劲力之猛,直让他蹬蹬退了几步,眼冒金星,一时有些站立不稳! “y的,早叫你来你不来,现在却跑来这里装神弄鬼,老子刚才正好逮到了一只,这下倒好,让你这么一吓,没了!”黑暗中,那个人愤愤不平的骂了一声。 胡平阳的心咯噔一沉,从刚才彼此的一眼对望,那个人的身份他已经猜到了七八分了,特别是在这一声失之交臂的痛骂声之后,那个熟悉的声音,他在心里又肯定几分,来人自然就是鬼娃了。 现观鬼娃一脸愤愤不平的样子,胡平阳心里虽说也感气结,却只能暗自叫苦,虽然他并不是哑巴,但要说这世间阴差阳错的事情就是这样巧合,真个是百口难辨了! 第四章 幽冥鬼蛐 原来鬼娃自打从胡家出来之后,他也一直沿着山路上山,和胡平阳一样,他在漆黑的盘龙山上整整逛了几个时辰,零零落落的山坟倒是见过不少,却哪里有半点鬼火的影子。 最后他似乎是走得累了,便在一处微微隆起的土堆旁坐了下来。他随之发现那处微微隆起的土堆竟然就是一处坟地,他倦意上来,索性就倚在坟堆上睡着了! 梦中,他见到了自己的父母,梦见了自己依偎在母亲的怀里,母亲爱怜的轻抚着他满脸疮痍的伤疤,痛心的啜泣道:“小亚龙,是我们对不起你,这些年一定受了不少委屈了吧?” 鬼娃原名是杨崇武,但他却觉得,梦中的小亚龙才是他真实的姓名,他把头埋进母亲怀里,十几年的委屈都在此时化作了眼泪,父亲看到他这般摸样,伸出手轻揉下他的头发,眼中有不忍神色,忽的叹了一声,对妻子道:“看来当年我们都错了啊,这孩子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 鬼娃不明所以,抬头看见母亲愧疚的眼神,母亲一把将他抱得更紧,哭着说:“小亚龙,要是觉得委屈了,就回南武去吧!” ………… 这个梦,他不知道做了多久,到后来连他都记不清后面的事了,当他猛然回醒的时候,他已经泪流满面,天色愈加深沉,连那一轮唯一光明的月牙也不见了踪影,而他随即发现,在杂草丛生的坟土堆上,此时倒映在他异芒一闪而过的眼瞳里的,竟然多了两缕无根无源的鬼火! 那可是传说中孕育着蛐蛐界中,无上凶残异种的九幽之火啊! 鬼娃收起莫名的伤怀,如获至宝的走上前去,但他发现在那忽明忽暗的鬼火周围,哪里有钱小满所说的嗜邪异种?只好悄悄地绕到坟堆的一个黑暗角落蹲了下来,静静的等着那传说中所向披靡的红衣战神到来! 只是他似乎没有察觉到有一个身影,在他完全陷入了痴迷的时候,也像他一样,为了一睹传说中所向披靡的红衣战神的风采,悄悄地来到了这片墓地。 许久许久,当胡平阳不偏不倚的来到这片诡异的墓地时,藏身在黑暗角落的鬼娃却是一点都没有察觉到的,因为这个时候,他发现有一只通体血红的蛐蛐,正慢慢的靠近那处微微摇曳的鬼火,腹部时而收缩时而胀起,看上去倒像是一个瘾君子在吸食着什么人间美味似的!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数让鬼娃欣喜若狂,他狂笑一声,整个人便如潜伏着的饥饿野兽一般,向着眼前那如蝼蚁般渺小的红色蛐蛐,伸出手去,狠狠地拍下,发出“噗”的一声脆响。 然后他像得了一件奇珍异宝似地,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嘿嘿…鬼爷我可是在这里等你多时了,没想到你居然还自己送上门来,倒省的我去找你了,哈哈…这下看你还往哪跑!”。(.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本来的,这句话在鬼娃看来,是并不足以表达他此时难以言喻的心情的。但偏偏在天地如此肃杀的深夜,眼前就是那诡异的坟墓,却把胡平阳吓得半死! 胡平阳捂着半边红肿的脸,眼中泪花隐隐打转,却依然怒视着鬼娃。 鬼娃心下有些后悔,像他这样性情暴躁的人,刚才又在气急败坏的情况下,自然是不会留下什么情面,但他性情一向强横,要他搁下脸皮向胡平阳道歉,鬼娃自问是绝对办不到的!心中念头闪过千千万万,就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最后却硬生生的挤出了这样的一句话:“你…还痛吗?” 胡平阳却明显的愣了一下,在他的印象当中,鬼娃绝不是那种会为了自己一时冲动的一记拳头,而表现出一丝愧疚的人,但那一句话,他却是意外的发现一向倨傲的鬼娃。竟然也会有自认理亏的时候,这一刻,他发现自己竟然连记恨的念头都没有了,松开那捂着左半边脸的手,露出在夜色中历历可见的浮肿痕迹,却是意外的,对着鬼娃,僵硬的笑了一笑…!! 恰在此时,黑暗中突然一道蓝光一晃,两人心头同时大震,仓惶向光源处看去,却见刚才突然陨灭的鬼火,又毫无征兆的,盛开在了那座旧坟堆上! “哈哈…你看到没有,是鬼火…是鬼火啊哈哈…”胡平阳无法抑制心中的狂喜,像一个初见世面的小孩一般跃然而起! 鬼娃慌忙伸手将他的嘴捂住,胡平阳不解的眼珠斜了一眼鬼娃,鬼娃恶狠狠地给他丢了个眼神,胡平阳恍然大悟,和鬼娃向一旁退去,消失在了夜色中! 过了许久……! “你说那家伙还会不会出来啊?”胡平阳向身边的鬼娃低声问了一句,鬼娃微微摇了摇头,眼睛从一开始便没有从那处坟堆上移开半分!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在这座坟堆的边缘地带,为了方便窥探那处鬼火的动静,他和鬼娃特地找了一处较高的坡地,躲在了两棵倚邻而长的大树背后。 此时大概正值破晓时分,虽然天色还是略显昏沉,也看不见朝阳的影子,但比起刚才黑雾弥漫般的景象不知要好上多少。风也止了,山尽头也泛起了几许血红色微光,就是这一眼望去,便能看见对面山体的大概轮廓,看来离黎明也该不远了! 胡平阳伸了一下懒腰,倚着那棵树坐了下来,看鬼娃那势在必得的样子,他知道就算那家伙当真出现,自己恐怕也是讨不着一点好处的! 但奇怪的是,刚才随意向远处眺望的那一眼,胡平阳心中却是大感惊骇。他发现自己现在所处的这个地方,竟然就在这座盘龙山的山颈处,往上再走一段路,就可以到达这座山的顶部了! 本来的,夜晚的时候他们就在这座山上足足攀爬了好几个小时,这在一般人看来,这么长的一段时间,就是现在他们所处的位置是在山顶也并不为过!但胡平阳毕竟出身于堪舆风水之家,这一眼看来,他却直觉的认为,这一座无主孤坟却是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地方的! 因为《葬经》中有言:“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因气之盛虽流行,而其余者犹有止,虽零散,而深者犹有聚。”。 中国墓葬文化源远流长,少说也有几千年的历史。因山势与方位不同,素有五不葬与七十二葬法之说,胡平阳虽然并不是什么风水大师,但对于一些粗浅的墓葬常识他倒也略知一二。 对于墓地的选址,世人所追求的风水宝地无一不是要求环砂抱水,明堂开阔,界水藏风。除了一些地形奇特,五行顺布的天然福地之外,一般的坟墓都是建在山谷腹地,群山环绕的半山腰地带,像眼前这建在主山颈部的却是少之又少。 因为地势太高,风势无所遮拦,必然生猛吹凶,纵然此处天地灵秀之气如何充沛,也都会零散稀疏,毫无聚理!这一点,在鬼娃看来倒也没有什么,因为他的注意力只在于坟墓上的那一缕鬼火之上,哪里还会管这座墓碑建的合不合情理。 但胡平阳生于堪舆之家,自小受父亲影响,故而此时心头疑惑渐深,从一开始看到这座坟墓的时候,他就隐隐的觉得这座坟墓有些古怪,现在又平地生出这样一个有悖常理的问题,直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山林耸峙,两个少年,分别面对着让彼此狂热的事物,深深地,陷入了痴迷! “嘿嘿…看你还往哪跑!”猛然间,一句暴喝自耳边惊起,鬼娃的身形在眼前闪过,胡平阳如梦惊醒,在他还来不及看清究竟发生什么事的时候,鬼娃便已向着那处杂草丛生的旧坟堆上扑了下去!胡平阳目光随之急转,就见坟堆上,一只通体如鲜血妖艳的蛐蛐! 但这一次,没有想象中的一帆风顺,经过刚才那一次虎口逃生的经历之后,那只蛐蛐似乎已经对这个突如其来的身影早有戒备。就在鬼娃对这一次猝然发难势在必得的时候,它的两根直有身体一样细长的触角忽而扬起,在那座势如破竹的五指巨山轰然压下的那一瞬间,它猛然跃起,险险的避过了这一压之势。 鬼娃手未及地,心下先知不妙,这红色妖物反应奇快,转眼就逃离了他的锁定范围,鬼娃还待追击,目光看向那蛐蛐时却莫名一愣。原来那蛐蛐虽说是险险的躲过了这一击,却如何能够料到,它仓促逃生的方向,在那暮色稀疏的大树背后,竟还隐藏着一个身影,那里正是胡平阳的藏身所在! 鬼娃不及多想,眼中已有喜色闪过,急忙对着胡平阳惊喊一声:“快…快逮住它…” 一声惊呼,如破鸢惊空,震得胡平阳心神一颤,此时心头念头闪过千千万万,未及镇定心神,心下便先慌了七分。而且那蛐蛐在事关生死的逃亡当中,脚下这一蹬之力,其去势之猛,便如闪电一般让人目不暇接。 胡平阳只觉得眼前一阵红光疾射而过,意识在现实与幻境弥留之际,他突然觉得,那一阵妖艳的红色光芒,并不完全是那只蛐蛐身体固有的颜色。而是真正的,犹如霓虹般光辉四溢的红色光体! 那只蛐蛐,居然会发光! 胡平阳在心中暗叹一声:这难能一见的幽冥异种当真是与众不同,要是真让它与自己擦肩而过,那岂不可惜了!一念及此,胡平阳略有恍惚的意识登时清晰了不少。 那一刻,天地仿佛陷入混沌,只能看见那一缕开天辟地般恒古的红色火焰。胡平阳惊呼一声,侧过身子,眼见那一缕在黑暗中尤其显眼的红色光束渐去渐远,他没有任何迟疑,向着那束光,狠狠地扑了上去。只是他似乎忘记了他现在所处的境地,是在这处巍峨大山的山颈处。底下,便是触目惊心的万丈深渊! 在他的眼中,看不到世间所有的一切,只有那两朵盛开在他黑色眼瞳中,那炙热的红色火焰!直到那一往无前的去势眼看就要追上那缕红火,胡平阳忽而邪笑一声,猛然伸出手去。那一刻,时间都似乎凝固了一般! “啊!!”鬼娃一声竭力的惊呼,在他的眼中,是无边无际的恐惧袭来,但胡平阳竟似恍然不知,依旧毅然的伸出手去。下一刻,他像握紧了天地间唯一的一点光亮,紧紧的握住那只红色蛐蛐。 天地,霎时一阵昏暗!胡平阳人在半空,只听得身边鬼娃一声疾呼,不由得心头一阵得意起来,竟是转过头,对着刚才一战失利的鬼娃,轻蔑的笑了一下! 而随即,当他身形普一落地的时候,他却感觉脚下一个踉跄,竟是有些立足不稳!刚才一时情急之下,他竟然忘了自己所处的位置就是在着盘龙山顶,底下便是足以让人粉身碎骨的万丈深渊!只是刚才那一扑之势,他哪里还有给自己留下一点回旋的余地。面对着眼前凭地忽现的万丈深渊,他感觉自己的心简直就要窜出来一般! 他的求生意识直觉的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哪怕是一颗半大的树,也都能让他惊涛骇浪的心,得到片刻的安宁!但,一切都是枉然! 这异象突变的让他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他的身体就惯性的滚了了下去,速度之快,他只感觉耳边风声更狂,天地反复旋转不休,然后他看到身边所有的景物都迅速的远去,渐渐的模糊! 那一刻,他身在半空,底下是群山环绕的幽深山谷!连山的尽头惊现出一线夺目的金色极光,也仿佛是为了赶来见他最后一面,只是这一束久违而温暖的极光也是显得那样匆忙! “彭”!! 一声巨响,胡平阳感觉是从他身体中猛然喷发的一样,那是他落地时的声音。剧烈的震荡让他瞬间模糊了意识。奇怪的是他感觉不到一丝的疼痛,仿佛是身体剧痛到了极致而陷入了麻木!那是一种可以觉察到心跳依旧,但呼吸已经停止的窒息感觉! 血,疯狂的涌出,从他微微颤抖的七窍乃至伤痕累累的全身。只是他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到了! 鲜血,染红了整个世界!之后,四周浓密的黑雾铺天盖地的滚滚涌来。一种从未有过的疲惫感觉袭上心头,让他瞬间忘记了疼痛,忘记了所有,只想这样,安心的闭上眼睛,永远的不要醒来! 你可曾看到,一颗流星,在黑夜即将消退的那一瞬间,悄然陨落? 你可曾看到,一个少年,在黎明即将到来的那一瞬间,堕入了黑暗? 这便是人生了吗?这可是胡平阳意识弥留之际,心中唯一的一个念头了! 当你的生命只剩下回想的余力时,你会想起了什么?没有回答,但胡平阳吃力的扭过头来,看了一眼自己紧紧握着的右手,然后在他最后合眼的前一刻,他眼角余光一转,竟是对着那座高耸入云的山头,笑了一笑!那个地方,一个惊慌失措的少年正惊呼着向着山下狂奔而来! “你…还痛吗…?”这一句话,是他弥留人间的前一刻,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而下一刻,他感到一阵温暖的阳光洒遍了他的全身,恍如天堂圣洁的白色光雾,引领着他的灵魂,通往极乐世界的圣殿! 他闭上了眼睛,松开了手,露出了手心处一只血红色的蛐蛐。阳光下,那只蛐蛐抖了一抖头上细长的触角,圆溜溜的头好奇的左右摆动了几下,对于又一次的侥幸逃生它似乎有些疑惑不解。 但它并没有马上逃离那个妄想将它占为己有的人身边,而是跃到了那个人身上,停在了他胸口上的古拙色项链附近,腹部一阵收缩起伏,仿佛嗅到了让它如痴如醉的尸煞,久久的不愿离去! 黎明破晓的第一缕金色光芒轻轻洒落,照在那只红色蛐蛐身上,发出耀眼的光辉,妖艳似血! 第五章 聚落界 那是传说中阴魂往生的必经之地,经过了一条名唤黄泉路的大道,便可以看到一条大河,其水皆血,名唤忘川河。(.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忘川河上有一座桥叫奈何桥,走过了奈何桥,遥遥便可以看到一个名唤望乡台的土台,旁边站着一个叫做孟婆的老妇人,当看到有人走过奈何桥的时候,便会递给他一碗孟婆汤,然后便让他看一眼立在忘川河畔的一块石头,上面光滑如镜,倒映着死者生前的是非功过,叫做三生石。善者重入轮回,恶者永堕无间,世间因果,报应不爽! 远古相传,那就是生人步入冥间的唯一通道,但当胡平阳缓缓地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奇异的空间,地下满是流光满溢的的银色星点,流云如水轻淌而过,没有踏实的地面,像脱离了地心引力,凌立在半空一般,极像童话中富丽堂皇的天宫大殿,但放眼处竟不见任何建筑痕迹,仅有徐徐白雾缭绕其间,空荡得让人心生飘渺之感,环眼四顾,没有传说中的黄泉路,奈何桥,有的只是一片浩瀚云海,望不到尽头,仿佛尽头处连接的,便是天之所在,如梦,似幻! 这是哪里?胡平阳在心头怯怯问了一声! 以往素闻生人既死,自当堕入无间,称之为轮回,亦为天道。唯有今生未了事缠绵,有些人痴恋人间,不肯轮回,以致成了孤苦无依的孤魂野鬼?胡平阳懵然摇了摇头,记忆的最后画面,是他从盘龙山坠下的那一刻,那么这个地方是哪里? 难道我果真成了孤魂野鬼吗? 莫非是在梦中? 胡平阳木木摇头,索性就地坐了下来,他似乎拼命的想记起什么,但头脑空空荡荡的,就如同这个鬼地方,让他理不出一点头绪! 盘龙村乃是依着盘龙山而建的一个小村落,对于这座与盘龙村渊源极深的山川,胡平阳从小就经常跟着父亲上山,帮人家择坟相墓的。这座大山的地域虽然说是颇为广袤,但他自认对这座山的每个区域,都还是认得的!只是这一刻,他却是对眼前这番景象感觉意外的陌生! “你醒啦?”一声询问突然从背后传来,语气平和,但胡平阳心头却是犹如雷炮轰鸣,这个空间的面积无垠广大且又无所遮掩,刚才这一眼环顾,四周景色均已了然在目,却哪里想到这僻静之所居然另有人在,而刚才竟然自己没有发现?这岂不像凭空出现的一般? 胡平阳急忙循声望去,忽觉清风渐起,眼前白雾舒卷散开,未几,便从白雾深处缓缓现出一个身影,竟是一个鹤发童颜的清瘦老人!此人星眉剑目,须长五柳,身着墨绿色乾元九星八卦长袍,笑迎间举止风雅,倒有一番闲云野鹤的隐士风范! “怎么?莫非老夫相貌丑陋,吓坏小兄弟了么?”那老人假意一笑,双手往身前一摆,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像在检查自己衣着有何不当似地,恍觉无误,才又看了胡平阳一眼,似有询问之意! 胡平阳微微一愣,刚才一眼望去,不禁为此人卓绝风采深深折服,现在听那老人这般询问自己,片刻之间却又不知如何回答,呐呐应了一句道:“没…没有的事,请问老丈……这里是什么地方?” “嘿嘿…你既然可以看到我,那这里自然便是阴曹地府了!”老人仰首一笑,颇有几分戏言感觉。(.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胡平阳愣了一下,但不管怎么说,能在这怪地方遇见一活人,多少让人感到一丝欣慰,知道老人有心戏弄,胡平阳也不生气,当下心念急转,反戏问道:“老人家说笑了,我听老爹说人死后是要走黄泉过奈何的,要是这里是阴曹地府的话,那你岂不是孟婆了?可我记得孟婆可是个女的呢?呵呵……” “嘿嘿…你小子倒是能言巧辩!”老人似有赞赏之意,抚掌笑道:“但是你老爹又不曾死过,又如何知道人死后要走黄泉过奈何?这些只不过是他道听途说的话罢了!试问那日你从万丈深渊跌下,能有幸理么?” “啊…这…这!”一句话,胡平阳如遭五雷轰顶,久久不能动弹!要知道神鬼之说一向飘渺虚无,真假如何姑且不论!但试想那日自己从盘龙山上失足跌下山崖,万丈深渊凌空而坠,其心悸感觉至今记忆犹新。mianhuatang.info纵然不会粉身碎骨,也绝对没有生还的道理的!可是如今,他仔细的打量了自己一番,竟是毫发无伤? “你…你是说…我已经死了?”胡平阳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颤巍! 老人点了点头,开口道:“你的确已经死了,只是人乃是凡胎肉体,难免会有一死,而六道之中独有灵魂不灭,所以你现在可是得到永生了呵呵……” 胡平阳微微咋舌,这老头看上去都一把年纪了,但言语之中有隐隐的带有取笑意味,非但没有一点为亡人感到惋惜的神态,反而是言语上多有讥讽,这让胡平阳心里有些气愤! 虽说世间生死轮回本是天地正道,但世人皆贪生怕死,理是固然。胡平阳虽然对自己这一次陨难不抱侥幸,但他还是试探道:“那…那…我要是死了,怎么看不到我的肉身呢?” “你的肉身已经被人寻走了。”老人叹息一声,一改刚才戏谑口气道:“人之既死,魂魄离体而周游六虚!七天之后重新还魂于人体,然后堕入轮回!今天算来,可是你七天还魂之日了!” 胡平阳沉声道:“这么说,再过一会我便要堕入轮回了吗?” 老人无奈摇了摇头:“这…本来的,按照常理你的确应该去地狱界报到的,只不过…” “不过什么…?”胡平阳当疾呼出声,在他的认知里,人死了之后,应该会走黄泉,过奈何,受地狱刑苦,再喝一碗忘川泉水煮,然后再转世为人的!而这次幡然转醒,他原以为是自己大难不死,不然的话,那便是错过了七日还魂期限,沦为一缕游荡人间的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超生了! 这可是事关重生为人的生死大计啊,胡平阳自认为他这一生平平无奇,并无什么好牵挂的,自然不会沦落到要去当什么孤魂野鬼!所以从一开始他就觉得事有蹊跷,这一番看那老人言语支支吾吾,他心中不觉疑惑渐深,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感觉! 老头僵笑一声似有惭愧,悠悠道:“只不过两千年前,老夫违心道错,将我的族人带入了一处人间地狱,犯下了弥天大错!每每感念,无不痛心疾首,所以死后心中尚有大事未了,无法堕入轮回,便在这墓井之中,以山川灵秀之气架设了一个镇魂结界,使我灵魂不灭不散,永困囚牢!以赎我当年所犯滔天大罪万分之一二!”老人负手而立,身上墨绿长袍无风自鼓,确有几分沧桑感觉。 胡平阳听在耳边,只觉疑惑更深,问道:“你是说…两千年前吗?” “是啊…!两千年前,南武国,武城人仕,嘿嘿…只是当年五岭与秦军一战,灭国亡家!事逾近两千年之久,只怕朝代几更,连那秦国也都是同样的下场了吧!”老人如忆往事般感叹良久。 胡平阳听得一头雾水,他哪里知道老人身上有过什么不堪回首的过往,不过那老头话中恰好提到秦军与南武国。 南武国是秦朝时期,处于粤东一带的边陲小国,位置恰好是今天的盘龙村所属的潮汕地区,作为潮汕文化的前史,南武国这个名字胡平阳倒是略知一二,但不知道那老头说这些究竟对自己有什么用处,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赶快逃离这个鬼地方,想到这里,胡平阳忍不住嗔怒道:“这是你的事,与我又有何干系?” “呵呵…与你自然没什么干系,但天意如此,小兄弟又何必太过执着。”老人朗笑一声,环眼四周道:“小兄弟可曾听说过结界之术?” 胡平阳愣了一下,点头道:“我老爹在村里也算堪舆名家,对于一些祖传方术我还是知道一些的,相传密教于修法时,为防止魔障侵入,划一定之地区,以保护道场与行者,称为结界。一般以距离聚落一拘卢舍(相当于六百步)之空静处为界;其中若有诃法之人反对之,则得以五十八余步为限!” 老人拂须点头道:“你说的只是小界结法,那大界结法呢?” 胡平阳讶异道:“还有大界结法?” 老人面有得色道:“结界之术分为作法界与自然界二类。作法界即为小界,分为聚落、兰若、道行、水界四种。而大界即是自然界,又称为不作法界,是指不须特别加以建立,而依天然地形所划定之地区,范围以一伽蓝地之外界为最小极限,以其地明显可见之山、河、树林等为界畔,称为界相,广至十里,乃至百里。若以千百里龙脉为界相,甚至可以开辟时空,破入不老之境!” “哇!!!”胡平阳听得目瞪口呆:“开辟时空?进入不老之境的虚空法界?那岂不是长生不老了?” 老人一脸鄙夷道:“井底之蛙,长生不老有那么好么?” 胡平阳不服道:“长生不老的话那就是神仙了,你没听人家说过,那些神仙每天都自由自在的,逍遥的很呢!” “哈哈哈……你这毛小子!”老人闻言笑道:“那如今你在老夫所结之镇魂界中,同样是永生不死,也不见你有多逍遥?” 胡平阳恍然大悟,一拍后脑勺道:“对哦,我还要离开这个鬼地方呢!” 老人苦笑摇头道:“你倒是会想,老夫这镇魂结界乃聚落界的一种,便是对世间一切阴魂都有其震慑、封印作用。当日你跌落谷中,恰好落在老夫墓冢上,其下坠之力迅猛至极,使你身体尚在冢上,但两魂七魄已经深遁地下,进入了老夫所结之结界!这镇魂结界向来是有进无回,灵魂乃飘渺虚无之物,皆是无蒂无根,一旦进入这个结界,便如泥牛入海,更别说是投胎转世了!”老人说着转头看看胡平阳,故作郑重道:“天意如此,兴许是见我老人千年孤苦,差你下来陪我聊聊天也不一定呢。嘿嘿…” 胡平阳闻言一脸愕然,忽的一阵踉跄,瘫坐在地!“那…那我岂不是…永世不得超生了!” 老人弓身扶起,告慰道:“这也未必,这镇魂结界乃是老夫心念所系,只要老夫心愿了却,小兄弟自然便能出去的了!” 第六章 连生锁 “心愿了却?”胡平阳一脸鄙夷,细想刚才那老人的话提到,当日他跌下山谷之时,下坠之力将其两魂七魄送入了这结界当中,以前听人说,人的精神力是分为三魂七魄的,那残存的一魂究竟到哪里去了呢? 一念及此,胡平阳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迫切问道:“对了,刚才先生说我两魂七魄进入结界之中,那请问还有一魂去了哪里呢?” “你那日遇难甚为蹊跷,本来按照常理,你的三魂七魄应该尽数受到那下坠之力而遁入结界的,然而你身上所系一物,竟是将你的本命魂生生扣住,留在了你的身体里面!”老人伸手拂须,微微沉吟了一下,伸手一指胡平阳脖子上的项链道:“便是它了,此物名唤连生锁,乃是巫法中摄魂炼魄的一门邪术,所以我便猜想,你的父亲一定是个堪舆法师吧?” 胡平阳寻指一看,那不是自己的护身符吗?难道这看去平平无奇的东西竟然也有收魂摄魄的异能? 胡平阳伸手握住那柄吊坠,陷入了沉思。mianhuatang.info 老人感慨道:“我看你面相平和,五行顺布,其间智慧纹纹理清晰,主线颇长,倒是难能一见的聪颖之相。但其命理线却浅而多支,间中有一段从中断而无续,主你命理夭折,短寿之相!这一点,想必你父亲也是看得出来的罢!” 胡平阳愕然不语,却把手中紧握的连生锁撰的更紧了一些! 老人见胡平阳无意开口,便又说道:“连生锁乃是巫术中阴狠歹毒的邪门大法,是以法器炼化阴魂,借以滋养生人魂魄,固本培元之法!施法者趁人之既死,魂魄尚未离体之前,先以金箔封其七窍,使外气止行,内气横生,魂灵囚困体内游离成丹,施术者再以乾元双合锁囚之。生人若佩戴,日夜吸食亡人魂精灵髓,必然健魄固魂,可以一改天命。然而此法有伤天理,与杀人越货并无二异,所以施术者必然折损阴德,你父亲甘受地狱报应刑苦,也要为你逆天续命,可见其大爱之心了!” “啊!”胡平阳身子大震,木然摇头道:“不…不会的…不会的…” “不会?若不是这连生锁,你恐怕也活不到今日了。只是天理报应,终不可违,你今日落得这永世不得超生,恐怕也是天意吧!嘿嘿!!”老人冷冷一笑,像在说着一件与自己毫无瓜葛的笑谈。 胡平阳断喝一声:“够了,简直就是一派胡言,我父亲半生行善,在村里德高望重,又怎么会作出这等折损阴德的事来!”言罢一甩手,背过身去不再言语。 老头肩头一耸,赔笑道:“嘿嘿…小兄弟莫要动怒,老朽千年孤寂,难免有些老糊涂了,难得今日与小兄弟一见如故,心中实在感念苍天大德,言语不当之处,还请小兄弟莫要怪罪才是了…呵呵呵呵…”老人淡然一笑,让人丝毫看不出他有何愧歉之意。 胡平阳心里一阵气结,但看那老头年纪老迈,也不好对他发作,只得冷哼一声,别过头去!场面一时变得有些尴尬。 老人索性盘腿坐下,自顾道:“哎呀…造化弄人啊!若不是这连生锁最后关头摄去了你的本命魂,只怕你这辈子也别想从这结界中逃脱出去的了!这岂不是天意?” “啊…”胡平阳心中一凛,急切道:“你…是说…我还能够从这结界中逃脱出去么?” 老人仰首一笑,岸然道:“此阵乃是老夫所结,老夫自然有办法让你重回阳间。只是你出去之后,尚需帮我办一件事,而且在此之前,你要在此谷中陪我这个老头子六十年!你可办得到?” “什么?六十年?”胡平阳闷哼一声,干脆就地坐了下来,倒有几分小孩子耍赖的意味道:“六十年后我都成了糟老头了,而且我的家人也都不在人世,那我何必还要再回去呢?你…你这不是存心戏弄于我吗?” 老头爽朗一笑:“年轻人真是见识短浅,殊不知古语素有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之说,这世上有一奇门大法,名唤梦冢之术!六十年,只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梦冢之术?”胡平阳摸了摸后脑勺,自问道:“世上真有梦冢之术吗?”。 胡平阳以前曾听过南柯一梦的故事,说的是主人公淳于尊在大槐树下沉沉睡去,然后遁入了梦中。在梦中,淳于尊来到了一个叫做大槐安国的地方,并在那里生活了数十年,但醒来时发现自己仍在那大槐树下,几十年的时间恍若一梦? 这会不会便是遁入了梦冢的缘故了呢? 实际上,梦冢之术传说是源起南疆的神秘巫法,属于冢术的一种,指的是施术者假借自然之力,将人的精神力遁入到另一个时空,那个时空称之为虚空世界,时间流速比现实世界慢了好几千甚至几万倍!在那个世界经历了几十年,醒来时也只不过是一个梦而已!所以梦冢之术也称之为梦的坟墓,冢即是坟墓的意思! 胡平阳挠头不解道:“那…那为什么还要我在梦冢中虚度六十年呢?” 老人哑笑道:“嘿嘿…年轻人不惜福缘深厚,竟然妄言虚度,岂不知老夫既然将如此重大之事托付于你,自然便是要教你平生所学,以期你日后脱胎换骨,不负老夫重托了!” 胡平阳低头嘀咕了一阵,对于他这样一个小孩心性的人,他自然不会乐意一个人在虚空世界里,面对这个气人的老头六十年之久的!但无论老人的话是真是假,结界之术功参造化,有逆天改命之能,他自小生于堪舆世家,更是早有耳闻,他无论如何也不敢想象他有一天,自己竟然能有一修这门大法的机缘! 他抬头,环顾一眼这如同浩海广袤的世界,心中嘀咕道这便是结界了吗?一念及此,心志不禁有些动摇,呐呐道:“那好吧,不过你还是先说一下你究竟要我帮你什么?” 老人摆手道:“老夫所系之事繁衍复杂,其中牵连甚多,并非一时半会便能详尽,命运既然将小兄弟赐予老夫,老夫心中所系之事,小兄弟日后自当明白!” 胡平阳勃然怒道:“让我帮你做事又不说是什么,你这老头是不是存心耍我?”突然,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一甩手道:“好啦好啦,我答应你就是!” 老人点头邪笑道:“老夫所托之事你不必知晓,日后天意自有安排,不过你现在心中所想,老夫倒是能够猜出一二的,你是不是想将老夫一身本事尽数学去,然后便背信弃义,不帮老夫完成所托之事了?” 一声笑朗趣谈,不带任何责备语气,但胡平阳一听,面色霎红道:“你…你胡说!” “嘿嘿…我是不是胡说只有你自己清楚了吧!”老人气极反笑道:“老夫既然将此事托付于你,早就猜到你会有这种想法,但世间万物皆有定数,命运既然有如此安排,便也由不得你。这样吧…老夫不妨与你打个赌,我教你堪舆法术,所托之事你也不必知晓,待你出去了之后,你也会按照老夫心中所想,去完成命运给你的使命的!” “哈哈哈哈…!”胡平阳一跃而起道:“我可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好笑的笑话呢!岂不闻人定胜天,我自己的命运哪有任人摆布的道理,就是我出去了之后什么都不做,老天又能拿我怎么样?哈哈…你输定了!” 胡平阳释然大笑,心中不禁暗暗嘁道:嘿嘿,老子不给你弄个圈套,你倒是先给自己挖了一个坑,这下可怪不得我了! 老人胸有成竹道:“嘿嘿…好志气,好气概!只是命中一切早已注定,你逃不掉的!” 胡平阳白了老人一眼,反讥道:“那好吧,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赢我!” 老人背过身子,向白雾缭绕的身前拂袖一挥,未几,便只见四周雾气一阵翻腾舒卷,自老人起手处缓缓排开一丈距离,现出地面上一块形态古朴的赤色地灵镜,随着老人口中法咒咏诵,那镜面上忽见一道银色光柱冲天而起,瞬间将方圆空间照得目不能视。 老人怡然点头,转身对胡平阳道:“梦冢之术乃逆天之法,世间凡施逆天之法者,施术前必先以瞒天之术辅之,穹顶日月乃天之双瞳,日月轮行,昼夜巡游六界之内,瞒天者多以乌云敝之,而此间结界乃是以山川谷地为界相,谷中得一水潭为障护,与谷口日月连成一线,日月光辉窥入谷中,镜水便会返光其上,此犹如人之双瞳受强光疾射,必使其不能视物,故而逆天之法在此施行可无大碍矣,否则施法惊天,必遭天谴!” 胡平阳白眼一翻道:“我早知道了,要你说?” 胡广济是村里的神职,瞒天之术素来不是什么秘法,历史文献对此多有记载,胡平阳也听过一些,其中最著名的便是七星灯续命了。 传说诸葛亮六出祁山与司马懿葫芦谷一战,即将尽数焚杀魏军于葫芦谷中之际,原本万里无云的晴空突然乌云急速聚拢,倾盆大雨随之而来救了司马懿一命。诸葛亮于谷顶仰天长叹一声道:“天意如此,是魏之气数未尽,然今日火烧葫芦谷,亮杀孽甚重,必折其阳寿,命不久矣。” 这一役,诸葛亮心知自己将不久于人世,奈何汉室未兴,有负先主临危托孤之重,遂命人于帐前起七星灯做续命之法。可惜天意难违,诸葛亮素有借东风,改天时之能,但续命之法隶属逆天之术,诸葛亮却唯独忘了施行瞒天之法,致使最后灯灭人亡,汉室沦陷,岂不惜哉! “不用我说?”老人爽朗一笑,抚掌道:“看来你老爹没少教你这些旁门左道啊?” 胡平阳撅嘴一横,没有回答,但下一刻,他的脚步,却是向着白雾中那略显单薄的身影走了过去。 这一步,是六十年的清修岁月,但是他没有丝毫犹豫,因为他知道这一步,他迈出的是他人生的又一个起点,是一次脱胎换骨的真金淬炼。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这一步,他迈出的是一次奇幻的结界之旅,是令他深深悔恨的悲苦人生。 或许世间的造化向来如此,冥冥之中天意早已既定,就算你不愿意迈出那一步,就算你认为你可以逆天而行,但最后你会猛然发现,人生在世,不过只是一颗棋子罢了! 天意使然,命运并不是我们所能够掌控的。就像那个老人说的一样:“世间万物皆有定数,命运既然有如此安排,便也由不得你。你是逃不掉的!” 第七章 魂兮归来 “魂兮归来!去君之恒干,何为乎四方些?舍君之乐处,而离彼不祥些!归来归来,不可以讹些,雕题黑齿,得人肉以祀,以其骨为蘸些!魂兮归来,西方之害,流沙千里些,旋入雷渊,幸而得脱,其外旷宇些……!” 盘龙村,胡家大宅!此时已经是将近三更时分,乡间小道空空荡荡的,只有几片枯黄的落叶被风拖行,在似乎永无止境的黑暗中,来回,旋转,再卷上空中! 山村冷清,向来如此。不像城里那些经济发达的地区,一到晚上,便歌舞升平,霓虹胜染!盘龙村地处偏僻,村人多以耕地培园为主,均是早出晚归的劳碌之人。所以天时普一入夜,街道上便少有行人走动! 然而这天晚上,胡家大宅却是一反常态,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只是在这样夜半三更的时候,那里的气氛明显多了几分肃穆,像是在举行着什么神秘的法事一般。 一入胡家大门,便隐隐可见步道尽头,宽大敞亮的内堂不知何时已经架起了一个齐腰高的祭台,上面摆放着密密麻麻的祭祀物品,有三牲头颅,冥纸金箔,水果糕点不尽其数,还有玄黄纸符、柳树枝、招魂启度玲等各式各样的起灵道具! 居中是一个灰紫色仿古香炉,里面盛着满满的糯米,上面插着为数不少的香烛,其中有一支粗大的龙涎檀香尤为显眼,有的已经燃烧殆尽,遥遥看去,缕缕轻烟弥而不散,有庄严,有肃穆,更平添几分诡异气息! 祭台对面安放着一张用檀木打造的长方形桌子,用白色帆布盖住一个事物,遥遥看去,只觉灯光昏黄,那白色帆布所遮之物阴森异常,赫然就是一个死人! 此人一身帆布遮掩,只现出异常苍白的头部,隐隐可以看到脸上血肉模糊的处处伤痕,在这样的夜里平添几分狰狞感觉。而此时站在他旁边的,是一个道士装扮的中年男子,个子偏矮,但一身道袍披身,却是威风凛凛。 此时那人看去神情肃然,面有悲苦,手持一辄白色招魂幡,在那具尸身周围来回走动,口中疾念道:“魂兮归来,君致命于帝,无下此幽都,然后得瞑些。归来归来,迟恐危身些……!” 祭台两侧,分别跪列着两排身着白衣麻布的生人,或男或女,或老或少。而其中有一人相貌奇丑,也不曾身着白衣,只是那般低头跪着,嘴里不知碎碎念叨着什么,看似有几分苦闷感觉!赫然便是鬼娃! 今天是胡平阳遇难后的第七天,按照常理来说,胡家这次举行的招魂法事,鬼娃本来是不该在场的。只是那天早晨他赶回村子向胡家人报信,然后众人在山谷中找到了胡平阳的尸身之后,村里便开始流传了一些闲言闲语,说什么胡平阳是被鬼娃给害死的,好端端的邀人家去坟头找什么蛐蛐,结果把人给害了! 甚至有一些直接说鬼娃便是天上瘟神下凡,凡是和他走得近的都没有好下场,像杨汉三只怕也是被他害死的!诸此种种,虽然少有敢当面指责他的,但其言语尖酸刻薄,简直就是不堪入耳! 常言道人言可畏一点都不假,像鬼娃这样出身贫苦的孤儿,在村里一贯是被人看不起的,可怜他的人会偶尔的施舍他一些残羹剩饭,富人家的小孩便是连跟他走在一起都会觉得丢人的。 在村里,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受人唾弃的乞丐,但凡有人剩下了一些不用的衣服之类的,都会傲慢的对他说一句:“鬼娃,这件东西我不要了,给你吧!”。 像这些把一件想要丢掉的东西施舍给别人,还觉得是给了别人巨大的恩惠的人,鬼娃一向都是宁可饿死冻死都不会要的!但是在这一些人中,胡平阳和钱小满却是一个大大的异数,或许是臭味相投,这两个人不会嫌弃自己,彼此关系还算不错的。 可惜这一次的变故之后,胡平阳就这般与世长辞,而钱小满也不知是听了外面的风言风语,还是家中的人对他再三叮嘱,最后连钱小满也对他有些忌惮,便是远远看到他,都会掉头就跑。 鬼娃感觉全世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一个面目狰狞,相貌丑陋的怪物! 我真的是瘟神吗?跪在胡平阳的灵前,鬼娃在心里暗自问了一声。自从胡平阳出了事之后,他不知怎么总会在心中每每自问,而事实上的,村里人现在基本上也是把他当瘟神看待的。 鬼娃一向性格坚韧,村里人怎么看他他倒是无所谓。只是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那天大伙寻到了胡平阳的尸体的时候,在场的村民多有当面指责他的,但胡广济却是意外的一言不发,面对那个死于非命的骨肉至亲,他只是深深地叹了一声,转头瞪了鬼娃一眼,然后便和家人匆匆将胡平阳的尸身收了回去! 在村里,胡广济是一个有口皆碑的大善人,单是他从事的生人死祭工作,便足以令村民将他奉若神灵了!然而胡家家业虽大,但却一直难于子息,因为据说堪舆风水相术这一类行业,多有泄露天机,篡改天命之嫌,所以必定折损己身福缘! 所谓孽债自造,业报己尝,胡家初限之年一直都是早子难招,一连三个孩子都是中道夭折。亏得胡广济夫妇平日里一直积德行善,直到婚后十年,他们才又招得一子。 此子甲寅年子时生,为立岁之虎,命里天煞星入库,多主杀身。故而胡广济便为其取名为胡平阳,因胡姓谐音通虎,而将虎落平阳中的落字去掉,亦有主其一生平安,无灾无难之意! 有道是命理三折其子,而十年方传一嗣,胡家对此子的珍视程度便由此可见了!此番胡平阳无端遇难,在众人看来,像胡广济这样一个大善人,却是连遭错厄之灾,心中不免有些感叹苍天不公之意。 或许在更多人看来,那日鬼娃和胡平阳一起上山,如果苍天当真有眼的话,死的人就该是那个瘟神怪物,毕竟那个人贱命一条,也无亲无故的,便是早点投胎为人也算是一种解脱!那些人嘴里虽然不说,心中多半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从那天起,人们渐渐把胡平阳的死归结到鬼娃身上,心中对他的恨意不免又深了几分! 对于胡平阳的死,鬼娃心里还是感到深深的愧疚的,在当天夜里,他一个人在瓜园里便大哭了一场,不知道是听了外面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而难受了,还是真真切切的为了那个不曾把自己当怪物看待的朋友而哭。 而令他更忐忑不安的是,胡广济自从那天临走前瞪了他一眼之后,便再也没有对他说上什么话了!在鬼娃心里,哪怕是那天胡广济就那般当众对他斥骂一番,甚至气极之下打他一顿,他便是认了也觉得心里踏实一些。可他就那样一言不发,鬼娃心里反倒是七上八下的。 “或许在那些人心里,都觉得就连去骂上我这个怪物几句,也会觉得辱没了身份吧?”鬼娃在心里默默的念了一句,然后他抬头看了一眼正在祭台附近主持着招魂法事的胡广济一眼。 那一眼,他看到胡广济原本肃穆的脸上不知何时又多了几分凝重,甚至在这样刺骨冰凉的寒冬深夜,他脸上的汗珠竟已经密密麻麻,但他并没有停下脚步和手中的招魂幡,依旧疾念着那枯涩难明的招魂启度文,然后不时回眼看看那灰紫香炉上燃烧殆尽的檀香,动作看上去明显是有些吃力了! 今天是胡平阳遇难后的第七天,按照村里的习俗,人死后三天之内是必须要入土为安的。身为村里主持亡灵祭祀法事的唯一人物,胡广济自然比任何人都更明白这个道理的。但自从那日寻回胡平阳的尸身之后,胡家便拒不发丧,只在每天夜半三更的时候为胡平阳举行招魂法事,便是村长几番探访也都无功而返。 众人生怕胡广济因晚年丧子而承受不住打击,也多有对他这次的古怪行径进行猜疑,甚至亲朋好友有的还专门以吊丧的名义去劝他,诸如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便什么的,无非也就是想借机提醒他,生人既死,就该入土为安。可胡广济只说了一句话,便教众人哑口无言,那便是:“我家里并没有什么丧事,多谢大家操心了!”。 胡家竟然将死者当生人看待,而且就连丧事也并不打算举办了。就好像在胡家人看来,胡平阳并没有死去,还会活过来一般!只是人死又岂有复生的道理,胡家人这番敷衍,怎不叫人心中担忧更深。 但胡广济既然都已经如此表态了,众人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连当事人也都说让人无需操心了,那再说下去岂不是成了诅咒他家死人了吗? 村人迷信,向来对鬼神亡灵之事多有忌讳,所以只好无奈退去,只是如此一来,众人心头担忧更甚,怕是胡广济忧伤过度,疯了不成? 为此,村里人还特地找了当日亲临现场勘验的医生姜英打听,一问之下,震撼神色当真是无以复加。因为据姜英描述,他当时检查胡平阳尸身的时候,已经确定他呼吸和心跳都已经停止了,从医学角度来讲,呼吸和心跳都停止了便是没有了生命迹象!只是奇怪的是胡平阳体温尚在,而且四肢均无僵硬感觉,甚至连尸斑也都没有。 一般人死后,其血液停止流动并慢慢沉淀,在受到地心引力的作用,尸身贴地的部分便会出现一些红色血斑,称之为尸斑!一个死人身上没有尸斑?也就是说那个人身体的血液依旧在流动着,但他的心跳和呼吸却已经停止了!这可真是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了,姜医生自问行医半生,也都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俗话说“易医同源”,堪舆法术和中医原本就是出自一个源头,所以一般村里的赤脚医生都多多少少会懂得一些堪舆知识。这种现象若是以堪舆道法的角度来讲,那便是这个人的魂魄尚未散尽,如果施以招魂法事,或许还有回天的一线生机! 因为人的三魂七魄彼此都存在着感应,若以残余魂魄为媒引,便可以将亡人失散魂魄重新招回。只是招魂法事向来只为客死异乡的人施展,却未曾听过有起死回生的神效! 盘龙村向来地少人稀,村里稍微有个风吹草动的就能传的邻里皆知,这一次胡家丧子的种种诡异迹象,自然也就传开了!有的甚至传言说胡平阳已经活过来了!本来的,胡家在盘龙村一直都是名门望族,这个消息要是当真属实,那倒也是一个值得庆贺的消息。只是世间传闻多不可信。 这天早晨,一连几日未曾出门的胡广济突然置办起了出殡的事物,冷清的胡家大宅也都挂上了两个纯白色的大灯笼,门框横梁上随处可见的白绸布花给宅院冷清的气氛加上几分凄凉! 这天是胡平阳的还魂之日。按照村里的说法,魂灵周游六虚,而七天回归人体之后,便会堕入轮回。因其顾念亲人或是人间还有未了事缠绵,往生者在堕入轮回之前,会回来最后看人间和亲人一眼,之后便永远与世长辞。 也就是说,施展招魂法术者,必以七天还魂为限,若是七天招不回生人魂灵,那么未亡人身体残留的本命魂就会自动离散,去寻找自身失散的其余魂魄!灵魂既离,则生人必危!值此胡平阳七日还魂之期,胡广济这一番置办死祭的举动也就不言而喻了! 这天晚上,胡家大院早早的就挤满了人,与前几天相比,这一天虽然胡广济依照往常一样早早的起坛作法,但不同的是此时祭台两侧多了许多身着白衣麻布的人。 兴许是自知回天无望,胡广济从早上就已将胡平阳的死讯公诸于众。当然的,胡家亲友对于这个消息本来就已经知晓了的,只是前些日子碍于胡家反常的态度,才不好对这个事实多加评判什么,这下听得胡广济这般表态,众人这几天心头沉积的顾虑顿消,心中无不释然。 这天胡家一将发丧,亲朋们就已迫不及待的汇聚一堂,而这一些人中,鬼娃便是其中最碍眼的一个了!这几天他本来是一直呆在村北的那片瓜园的,那里静静地只有他一个人,倒也不会被人家说三道四。只是他心中对胡家蒙难一事尚有愧疚,这几天他是寝食难安,一来是对胡平阳之死心怀芥蒂,二来是胡家这几天行为异常,村中之人多有猜测说,胡广济经受不住晚年痛失爱子的打击而疯了! 鬼娃如何不知,胡平阳之死,村民们对他已经是恨之入骨了,若是胡家老爷子再出个什么意外,鬼娃估计他是万死也难辞其咎的!所幸的是这一天胡广济竟然承认了胡平阳的死讯,而且还召集了众亲朋例行丧事!说是这夜如期再举行一场招魂法事,破晓之前便会即刻下葬!虽说这样的出殡方式鬼娃是闻所未闻,但他心中还是如获大释,毕竟胡广济并没有传言中那样疯了。 这一天,鬼娃心中筹措不定,他突然很想最后去送一送胡平阳,只是碍于他在这场变故中的身份,他不知道胡家人以及村里人会怎么看,但胡平阳毕竟是他在村里极少的一个朋友,他觉得总不会连去送老朋友最后一程也不敢吧?于是在高朋贵宾满座的胡家大宅,鬼娃厚颜无耻的去了! 俗话说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一点都没有错。胡家在盘龙村那是名门望族,其家业颇大,便是放眼附近八乡十岭也是毫不逊色的,胡家这一次丧事是临时筹办,在购置方面不免有些仓促,而对于村中白事丧服,从来都是以人头计数。像鬼娃这样出身贫苦,六亲无助的野小子,自然是与胡家攀不上什么亲戚的! 鬼娃的临时加入,仓促间也不好添置,且众人心中尚有余怒未消,这番看鬼娃前来,早有举意要赶他走的人,也有人干脆破口骂道:“嘿!你这挨千刀的野种,把人害了还在这假惺惺,马上给大伙滚出去!”。 这一声怒骂,当真是一呼百应,且不说这些人中有不少是胡平阳至亲之人,便是其余的也多有阿谀奉承之辈。胡家势大财粗,在今日的葬礼上那是立见分明! 可怜鬼娃普一入门便成了众矢之的,那些人的谩骂声中,鬼娃似乎也滞了一下,他今晚的目的只是想来送一送那个被自己‘害’了的朋友,而这样的场景他在来之前也已经早有准备,只是如今当真正面对那些人的怒骂时,他毫无还口之意,倔强的咬紧了下唇,只觉得鼻子一酸,眼看是要留下泪来。 “是啊,我只是一个挨千刀的野种,我把人害了还在这里假惺惺!”鬼娃在心中自嘲的说着,然后他抬头看了一眼祭台对面躺着的那一个人,这一眼,他仿佛回到了那个深夜……! 那个强忍着剧痛还对自己微笑的那一个人啊!你…可是也在怪我的么? “嘿…你还愣在那干嘛呢?这里不欢迎你,请你马上滚出去!”一声谩骂,说的是相当有礼。让人家滚出去还用了一个请字,可见此人傲慢之意。 鬼娃心丧若死,叹了一声,转身向屋外走去,但他却没有真的走出屋外,而是在进屋处的一扇门前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向着内堂中那个静静躺着的人,跪了下去! 眼泪,终于止不住要流下来了吗?鬼娃俯下身子,向着胡平阳的遗体把头磕了下去!良久,才听见他埋头处一阵抽泣声传来! “y的,戏演得真好,哭得跟真的似的!” “就是…脸皮真厚!” ………… 一声抽泣,犹如往湖泊中投下一块巨石,瞬间掀起轩然大波!值此胡平阳例行葬礼之际,其亲朋无不怀着一颗万分沉痛的心,此时言语之中有些控制不住倒也在所难免,只是鬼娃依旧一动不动的那样俯着身,似乎对那些尖酸刻薄的话无动于衷! 众人看在眼里,心头怒气更胜,要知道今天这样的场景,鬼娃是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但他就那样赖着不走,直叫人看着心烦!很快的,人群中便有人忍不住喝道:“y的,你是想让大伙用扫把赶你走是吧?” “就是,真不知道那个死鬼杨汉三当初怎么会收养这个怪物的!” ………… 人多嘴杂,加上众人余怒未歇,这一番叱喝愈演愈烈,到最后直有收势不住,就差动手打人的地步了! “够了!”一声怒喝雷霆般传来,瞬间把众人高涨的声浪猛压下去,声音止处,只见人群中迅速让出一条小道,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下去,场面一时变得鸦雀无声!鬼娃讶异的抬眼望去,那一瞬间,他只觉眼中泪花翻转,竟有些看不真切起来! 眼前从人群中缓缓走出了一个人,一身玄黄八卦道袍披身,双手负于身后,一双炯炯有神的怒目扫过在场的众人,目光所及之处,鲜有敢与之对视的,都怯怯的低下头去,倒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胡家权势如此,就是这一怒之威,也使得在场众人心悸不止! 胡广济转过头看了祭台上的胡平阳一眼,忽而长叹一声,对众人道:“随他去吧……!”。言毕,便径直向着那祭台走去,从头到尾,并未看过鬼娃一眼!但观其身影萧瑟,确有几分凄凉感觉! 众人心知胡老爷子心灰意冷,实在是不想在儿子灵前再惊扰亡人,况且乡人向来规矩,万事莫不以死者为大,只得恨恨的瞪了鬼娃一眼,低骂道:“真是瘟神…!看见就倒霉!”,然后便各自回归原位,帮着胡广济准备招魂事宜!留下鬼娃一个人,在僻静的角落里,孤单的跪着! “随他去吧…!”这是鬼娃今晚听到的最慈悲的一句话了! 这是对我的恩惠吗? 鬼娃苦笑一声,低下头去。或许在他看来,这一句额外宽恕的话,更多的,是一种心灰意冷的漠视吧!仿佛在这个世界上,他便是这样多余的,多余得没有人愿意跟他多说一句话,哪怕是去看他一眼,也觉得浪费时间的吧? 或许,我本不该来到这个世界,成了他们避之不及的瘟神怪物! 我是从哪里来的?鬼娃不禁又这样问了自己一次,这个问题,他不止在心中问过自己无数次,只是每一次,他都告诉自己,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呢? 但是这一次,他却不是像往常一样自己回答自己!因为有那么一瞬间,就在他的意识开始出现恍惚的时候,他听见耳边突然响起了这样的一句话,飘渺而不真切的一句话来:“因为你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啊!” 啊!鬼娃如梦初醒,这一句话如同破鸢惊空,让他沉沉的心一下子窜上喉结!但当他猛然抬头时,眼前烛火依旧,胡广济不知何时已经撰起了招魂幡,口中疾念着招魂启度文,在胡平阳尸身附近来回走动,而随行亲友也都围着那个祭坛排成一个圈,其人左手各执一支桃树枝,右手端着一个灰黑色法钵,一边用树枝蘸水抖向身前,一边还默默念着不知何意的咒语!场面看去既肃穆又诡异! 鬼娃心中大骇,刚才那一句话他听得真切,并不像是自己的幻觉,而这一眼看去,他只觉自己就好像是离群之雁,远处人声嘈杂,自己身边却空空荡荡,哪里看的见一个人来! 第八章 杀心 莫非真的是幻觉吗?鬼娃低低问了一句,但下一刻,他的右手却是随着他的目光,紧紧的握住了悬挂胸前的那一枚玉佩,仿佛面对着一个患难相依的老朋友,彼此的凝视! “魂兮归来,返故居些,天地四方,多贼奸些。归来归来,何远为些,归返故室,敬而无妨些……!”幽幽祭台,仿佛串联着生与死的边缘,那一个静静躺着的人,看上去似乎永远那么安详,胡广济口念招魂启度文,汗珠瑟瑟落下。 回魂之日,这最后的一场招魂法事,胡广济显得格外的紧张和吃力。胡广济心知过了今日,恐怕就是神仙下凡,也终究是无力回天的了!本来在他的印象里,他以为以连生锁中所摄取的本命魂为媒引,要想招回胡平阳失散的其余魂魄应当是不成问题的。 然而这几天几次起坛作法,他不觉心中疑惑渐深,要知道灵魂乃是人的精神意识所系,彼此之间定当存在着感应,而灵魂若是不全,便无法下达地狱投胎转世。故而只要胡平阳本命魂尚在,那么他的其余魂魄定当也在人间。 只是胡广济这几天施法发现,胡平阳的本命魂尚在,但其余魂魄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不见有任何的一丝感应,仿佛挣脱了六界之外,茫茫宇宙之间,让人无从下手。 这种情况是胡广济侍业半生也都闻所未闻的,他甚至还一度以为这是一个异数,或许是胡平阳阴差阳错的下了阴间也说不定,为此他还特地撰写了一份通灵启度文烧了下去,未几,阴司传讯说阴间并无胡平阳此人记录! 这下胡广济一下子乱了分寸,只怕是这些年他为了给独子续命,做了有违天理道义之事,天理报应,终究是无力回天的!胡广济无奈的看了一眼胡平阳脖子上的连生锁,又回望了一眼身后那灰紫色的香炉,此时那香炉中只剩下当中一只龙涎香尚且还有微光,其余的香烛都已经燃烧殆尽了! 胡广济凝重的脸上眉头微皱,疾呼一声,似乎用尽了全身的气力,下定决心做垂死挣扎一般,双手合掌头顶,磨捻成十于腹部处,疾念法咒道:“赫萌阴阳,煌煌天罡。今有未亡人胡广济,愿以残余寿元,换吾儿胡平阳魂灵归位,身得大甲……” “呼……”声犹未止,就听得阴风骤起,瞬间将屋内香烛尽数熄灭,偌大的空间,瞬间一黯。 那一刻,胡广济以及众人都以为这是魂灵归位前的征兆。然而下一刻,当大家都满怀着期盼的看向祭台上静静躺着的那一个人时,只觉得阴风扑面而来,却是像着屋外而去。 风,竟是由屋内而起!胡广济如遭雷霆,脸色霎时铁青,表情呆滞的看向身前那灰紫香炉,就连那最后的一支龙涎香烛也都在这阵风中,陨灭了! 紧接着,原本静置在胡平阳喉结上的连生锁,似乎在风中微微动了动,一缕白烟轻飘而起,随着那阵阴风去了!不过在这样瞬间黑暗的内堂中,只怕是没有人看的见的,胡广济的身子登时晃了一晃,竟是有些立足不稳。 “天意难违啊!”惶惶夜深,胡家大宅显得格外阴森,黑暗中,突然听见一声悲嚎,正所谓十年防厄,一朝丧子,胡广济愣愣看了祭台上那人一眼,突然觉得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一眼凝视,已不知人间光阴几许,当鬼娃将意识从那块玉佩上收回时,他只觉得眼前忽的一暗,原本灯火通明的胡家大宅突然伸手不见五指。身前人群中传来一阵惊慌的脚步声,疾呼阵阵。场面估计很是混乱,却又不知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未几,似乎是有人点亮了一支蜡烛,黑暗的内堂中隐隐的照映出一个昏暗的地方,一群人围成的一个大圈,里三层外三层的,使人看不到居中究竟是什么重要事物,值得大家这样大惊小怪的? 鬼娃疑心渐起,忍不住豁的站起身来,只是他身形未动,就只听得人群中一个哽咽的声音急道:“老胡啊,你可别吓我呀,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一个人可怎么活呀!”。 鬼娃听得真切,说这话的人乃是胡广济的妻子徐文清,这眼下异象频生,胡家人的这一句话恐怕不是空穴来风?鬼娃未及多想,心下先暗叹不妙,这一段距离仅在咫尺,但鬼娃还是犹豫了一下才挤了进去。 烛光下,徐文清搀扶着胡广济坐了起来,看上去脸色异常苍白,但所幸的是此时胡广济眼睛已经睁开,在环顾了四周众人一眼后,微微动了动嘴唇道:“我…没事!”。 短短几字说的极是吃力,鬼娃心中忽而一酸,忍不住询问道:“胡叔叔,你怎么……”。 话音未落,鬼娃只觉得腹中一疼,黑暗中看不清从何处踹出一脚,鬼娃片刻之间猝不及防,登时便被这一踹之力生生撂倒,在地上啷当滚了几滚之后,方才稳住身子。 待他爬起身抬头看时,只见人群中豁的走出一人,此人长的一身虎背熊腰,方脸剑眉,还有一脸煞是气派的络腮胡子,好一副威武模样,正是村中屠户吕大阎。 “好,打得好!”人群中早有人煽风点火的道:“这个扫把星最好让他长点记性!”。 吕大阎听得这一出手颇有众望所归的感觉,心中不觉有些得意起来,但鬼娃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屁孩,吕大阎深知要是与他一般见识,日后不免招人笑话,只得佯喝一声道:“你这小杂种,若不是见你牙没长齐,爷今天非宰了你不可,你马上滚出去,省得在这里害人害己!” “就是,看见这瘟神就准没好事!”人群中一个年轻妇人附和着说,鬼娃恨恨的瞪了几人一眼,刚才吕大阎那一脚恰好踢中他的腹部,此时他只觉得一阵剧痛得让他窒息的感觉,煞是难受!吕大阎言语之中虽说不屑以大欺小,但刚才这一脚之力,他哪里还有留下余力! 鬼娃暗暗呸了一声,但纵然他此时心头怒气再大,面对眼前这一个凶神恶煞的人物,他深知是绝讨不着好处的,而且胡广济此番晕厥,多半也是因为他的缘故!若不是他怂恿胡平阳夜探山坟,也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了! 鬼娃一念及此,心中隐隐泛起一阵愧疚,但突然,他心中却莫名泛起了一个奇怪的念头:若是那天跌下山崖的是我,那又会怎么样呢? 鬼娃苦笑一下,转过身向门外走了出去! 他不会想要知道答案的,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他孤单得只有他一个人,谁还会为一个瘟神的死而流一滴眼泪呢? 夜风萧瑟,刺骨的冰凉笼罩着一颗沉沉的心,鬼娃走出了胡家的高墙大院,在空空荡荡的大街上独自游荡着,萧索的背影远远地看去有些孤单,在今夜凄厉的月色下,他的肩头微微耸动不止,隐隐地像在抽泣着。小孩心性,即使是倔强如他,也是受不了这些歧视与欺辱的吧! 他突然感到好冷,前所未有的冰冷,那是一颗冷冷的心即将死去的感觉。从胡家大宅出来以后,鬼娃就一直游荡在这深夜里空无一人的大街上,他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去?就好像全世界都遗弃了他,让他找不到一个容身的地方! 哎…回瓜田吧!鬼娃微微叹了一声,但当他正准备迈步时,身子却猛然一震,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是那句在冥冥中听得不真切的话吧? 鬼娃伸手拽紧了胸前的浅黄色玉佩,奇怪的是,这一次他却看到那块玉佩微微泛起一阵玄黄色萤光,在这样刺骨生疼的凛凛夜风中,鬼娃只感到一股暖流从那块玉佩中流出,瞬间传遍了他全身! 那种感觉若有若无,直叫人看不真切,但鬼娃的目光依旧凝视着那它,许久,只听颤巍的问了一声:“是你说,我并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吗?” 没有回答,空空荡荡的大街上只有风声惊掠而过,然后几乎在鬼娃话音刚落的同时,那阵微弱的玄黄光芒也随之暗了下去。 天地,又复一片漆黑,仿佛一切都只是错觉,从没有发生过一般! 但鬼娃憧憬的目光依旧这样久久的凝视着,期许着! 啊!假如真有那样一个世界,没有纷争,也没有残酷的现实逼问,那么尽管会是永无止尽的寂寞,但至少,再也不会觉得累了吧? 鬼娃自嘲的笑了一笑,或许在这个世界上,我只是一个受人唾弃的瘟神,就那般死皮赖脸的活着的吧? “不!”他疯狂的怒吼了一声:“我不是瘟神,我不属于这个世界,对,我要去另一个世界…哈哈…啊哈哈…!” 鬼娃像疯了一般狂笑着,在天地一片肃杀的黑夜,看不见一个人街道上,这个世界似乎都是属于他的,而他也正在享受着一个人的世界,那种把愤恨淋漓尽致宣泄后的畅快! 只是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空洞的眼睛突然凝聚而来一股毁天灭地般的煞气,冷冷的咬牙切齿道:“不行…就算是死,我也绝不会让你好过的!吕大阎,我要杀了你,哈哈…我要杀了你啊…啊哈哈哈…”。 夜色深沉,咆哮的狂风中那一个被仇恨控制的人,宛如炼狱重生的杀神白起,在凄厉的月色下,那人凶残的脸上疮痍斑斑,让人看不出这还是一张人脸。或许更确切的说,那就是一个怪物,一个深夜游荡在幽静栈道上的鬼煞,他就那样沉沉的拖着脚步,那样的孤单而不可逼视!狂风驰过,吹落了一地的孤独,带走了满腔的愤恨,和藐视天地的阵阵狂笑声……! ******** 盘龙山谷,金井结界之中,这是一个超乎六界之外的时空。没有一丝一毫的岁月痕迹,甚至你看不到花开,日落,草长,莺飞。只有那两个在浩瀚银海中沉沉睡去的人!这一瞬息,人间只不过是一场梦的时间,但那个世界,早已过了六十年之久! 胡平阳缓缓地睁开双眼,这一场梦,漫长得让他已经忘了人间今昔何年。而如今当他再次睁眼看见这墓冢中的天地时,虽然他尚且还在这镇魂结界中,但在这一个界中界,做了一场六十年的梦中梦,让他如何不感叹这造化神奇,光阴如梭。 “怎么?是不是舍不得那个地方啦?哈哈…”一声朗笑,胡平阳循声看去,那老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自己身旁。 胡平阳耸一耸肩,故作轻松道:“呔…那个鬼地方我早就呆腻了。你别想诓我,男子汉可要言出必行,你什么时候送我回去?嘿嘿…!”。 老人闻言抚掌而笑:“好好好,老夫欣赏的就是这种脾性,不过这回去嘛…” “呀!”胡平阳心头一急:“你,你不会是想反悔吧?” 老人怡然摆手道:“不急,不急,你魂灵未齐,不可擅自出谷,否则必危其身啊!”言毕看了胡平阳一眼,嗔问道:“你不会是这么着急着想离开吧?” “不…不是的!”胡平阳急忙摆手摇头,似乎是被那一句话触动了什么,呐呐道:“你说…今日一别,我们还能不能再见呢?”。 在他心里,那个老人待他如师如父,虽然这些年来,他每日与这为老不尊的老人整天斗嘴,但如今真正到了要离开的时候,他却感觉这一场离别会是永远! 毕竟镇魂结界并不是随便的便能进出的,若不是那天误打误撞,借下坠之力冲破结界外围禁锢,只怕他今生也无缘入此结界,更别说是劫后余生了,所以眼前这个老人,对他可谓有再造之恩,这离别之际,怎不叫他心中百味陈杂! 很静,似乎没人愿意打扰这一份离别前的安静,胡平阳微微叹了一声,场面一时变得有点沉重起来。 老人背过身去,拂袖道:“天意早已既定,今日一别,你还会回来寻老夫的!只是…”老人说着突然滞了一下,叹道:“只是你出去后总要受一些苦的,老夫身在此结界之中,无法现身见你,下次你若是想见老夫,可将老夫灵柩掘出,墓井风水一破,结界也就破了!” “这…这…”胡平阳身子大震,急退一步急道:“若是没有这结界镇护,以你千年寿魂之躯,只怕会遭九天雷劫,以惩你逃避六道轮回千年之过,那你岂不是魂飞魄散了?”胡平阳木木摇头:“不……不行的!若是见你一面便要你魂飞魄散,那还不如不见了!” “嘿嘿,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嗯…”那老人佯意思忖一会,佯言道:“那不如这样吧,下回你再回来时,再从那山顶跳下,看能不能又落到老夫坟上!哈哈哈……”。 胡平阳怒哼一声,反讥问道:“你又知道我这一去还会再回来找你?你可不要忘了我们是打了赌的!你难道还指望我会帮你吗?啊哈哈哈…”似乎是受刚才一气之怒,胡平阳这一傲笑可比刚才那老人的声音要响亮上十倍不止! 老人充耳不闻,似乎另有所觉,缓缓抬头道:“来得好快啊!”。 胡平阳心头普一惊颤,循指望去,只见头顶苍穹空明如镜,若不是这一眼看得真切,只怕会将那一缕虚渺的白雾当作一朵云来。此时那一缕半透明的白色烟雾,就在上方巡游不休,若是仔细看去,便会发现它竟然就是呈人形状态。 似乎是发现了底下有什么宝物似的,那一缕人形烟雾不时会试图向着两人飘来,但当它普一触碰到顶上的结界时,护障处便会泛起淡淡的水纹一般,像一个透明隔膜,生生的把它隔绝在外! 胡平阳惊异道:“那就是我的本命魂了吗?” “嗯,有了你的本命魂在结界之外牵引于你,你自然是能够逃出去的!”老人说着长叹一声道:“哎…日后又剩下老不死一个人喽!”。 这一句话,似在无谓调傥,但胡平阳听在耳边,不觉一阵忧伤泛起。片刻,在一阵沉默之后,他突然正色看着老人,怯问道:“呃…我能不能叫你一声…师傅?”。 老人身子微颤,似乎被触动了什么,苦笑一声道:“不必了,你只需记住老夫乃是南武国大祭司,名唤靖渊便是了!”。 胡平阳哦了一声,还待说什么,靖渊抢先道:“命里一切早已注定,他日你重返此地时,就把老夫的尸骨带走吧,千百年了,是时候回去看望一下他们了!” “可是……”胡平阳心下疑惑,正要发问,就见老人拂袖一挥,原本僻静的山谷霎时风起云涌,伴随着那老人一声低吟的咒语梵唱:“天道毕,三五成,气布道,入冥冥,祭风息神祗,与我神方,度厄生人,身脱困境…疾!”一个疾字方出,头顶结界急速现出一个巨大的漩涡。 胡平阳只感觉那一瞬间,他的身体似乎脱离了地心引力,整个人如轻盈的蒲公英随风而起,意识也开始变得恍惚,似乎疲倦得想要晕厥过去的感觉,但下一刻,他却明显感觉到自己像是撞到什么东西一般,整个人身子忽的一震,他知道应该就是那结界的禁制了。 所谓的禁制,即是稳固与隔绝空间界的一层绝缘膜,一般是施加于结界与阵法之中的,以达到禁锢界中事物的一种法术! 本来的,若是镇魂界中的人想冲破结界禁制的束缚,除非拥有凌驾于禁制之力的精神毅力,或是有人从界外破解了结界的阵眼,否则是绝对不可能从结界中逃脱出去的,但胡平阳却是其中一个大大的异数,要知道结界禁锢的并不是他的全部魂魄,而本命魂恰恰是对其余魂魄牵引力最大的魂灵。只要在界中借大自然之力,再加上界外魂力牵引,应该就能冲破这一层禁制的! 胡平阳心存一念,强自镇住心神,双手结印身前疾念道:“延真降圣,赐我神方,兹我名姓,入吾身形,魂灵出窍,不得久停,急急如律令!!摄!!”!这一刻,他置身半空,像一缕轻盈的云朵,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渐渐模糊,从身体急速分离而出的魂魄如离弦之箭,急速向那巨大漩涡冲撞而去! 没有预想中因碰撞而爆发出的巨大轰鸣声响,那离弦之箭似乎是一叶轻盈的小扁舟,渐渐的没入那个漩涡深处,胡平阳突然感到一阵头昏脑胀,灵魂的分离似乎也是意识的分离,他渐渐的忘记自己身在何方,似乎就要陷入恒古以来,最原始的黑暗! “嘿嘿…好小子倒是机灵,看来这一场赌注老夫是赢定了!嘿嘿…两千年了啊…终于要结束了吗……!”这一句话,是胡平阳意识弥留之际最后听到的声音!然后他侧过头,望了那里一眼,无力笑了一声,失去了知觉……! 第九章 灵魂出窍 是什么,指引着迷途在**大海中的船舶,找到了灵魂的归宿? 数十载漂泊,满载着两千年的沉沉期许,终于,是要靠岸了么? 那一个在生与死的传送河中沉沉睡去的人啊,这一场梦境,已不知世间几许春秋!而下一刻,他明显的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自己的呼吸,然后他缓缓地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那是一个恍如混沌初开的世界,没有日月轮行,只有恒古不灭的黑暗! 胡平阳这一睁眼,只发现眼前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他就像一个瞎子一般,静静地躺着。周围是未知而黑暗的世界,看不清身外的一切,只有冰冷,只有死寂! “不对啊!”胡平阳低低说道:“按照常理,我现在应该是已经还阳了啊?难道我是到了阴间??” 胡平阳心里忽的闪过这样一个念头,打了一个寒颤,猛地坐了起来! “咚…”一声脆响,却是撞到了什么硬物,疼的惊呼出声,急忙用手捂着额头,但此时他已然顾不得疼痛,急忙用双手顺着这个空间的轮廓摸索了一番,如盲人摸象一般,左敲敲,右推推,最后他发现他身处的是一个长方形的大箱子,并不宽敞,大约只容得下他一个人的样子,旁边零零落落的摆放有一些不知名状的东西,触手处只觉得一股冰凉,质地也是十分坚硬,应该是诸如玉石首饰之类的东西! 莫非是一个宝库?胡平阳调傥一笑,对于他这个出身望族的独子,就算真的是身在宝库,只怕也提不起他的一点兴趣的!他只是疑惑了一下,又继续着他的探查工作。 奇怪的是,当他用力敲一下那个箱子的时候,他发现这个箱子外围竟然是实心的,听不到一点空洞的声音,像箱子的外围被一层冰雪覆盖住了一般,冰凉的感觉渗入掌心,寒入了骨髓,用力向上推的时候,箱盖竟是纹丝不动?胡平阳气闷了一阵,干脆就地躺了下去。 这里究竟是哪里呢?胡平阳疑惑的挠了挠后脑勺,神色颇见焦躁,他觉得眼前这一个空间并不像是什么神秘的结界,只是一个颇为诡异的大箱子罢了,但如果单靠这一身凡胎肉体,决然是无法从这个黑暗的囚牢中破狱而出的。 万般思忖,胡平阳呔了一声,看来要了解自己身在何方,找出脱身之法,也只有灵魂出窍一法了! 所谓的灵魂出窍,即是指灵魂离开了自己的肉体,在自己身体以外活动的现象!一般可分为有意识与潜意识两种,潜意识出窍是指灵魂已经出窍,但出窍人本身并不知道,这种情况多是发生于梦中。发梦者梦见自己可以随心所欲的,控制自己在空中飞翔,虽然是在梦中,但是在梦中飞行时所感到的离心力却是非常真实的,这便是潜意识的灵魂出窍。 潜意识出窍属于无意识的灵魂离体,在现实生活中并不罕见,然而清明意识的灵魂出窍,却是比前者要难上千百倍都不止的,因为清明意识出窍乃是有意识的出窍,出窍者往往不能忘记自身存在,所以灵魂会受到本体束缚而无法从本体分离。故而出窍者要有意识的使身体陷入空明状态,然后才能控制灵魂排出体外。 胡平阳再怎么也没想到,这刚从靖渊那里学到的本事,这么快就要派上用场,胡平阳试着让自己的神识陷入空明,却翻来覆去都无济于事,时间渐渐的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那感觉就好像是半夜被噩梦惊醒,心中害怕时,越是想尽快入睡,却越想越无法入睡!本来的,身处在这样的一个空间,心中急燥不安自然是不可避免的,而一个连心都无法平静的人,又怎么能够使自己陷入空明状态呢? 况且有意识的灵魂出窍对施行者的要求是极其苛刻的,施术者首先要将本命魂从三魂中分离出来护住本体,以待回窍时灵魂受到感应能快速回归本体!而且要在身体陷入空明时保持灵魂意识的清醒,这就要求施术者在时间的把握上要拿捏得十分精准,保证在灵魂没有受到身体的感召,而同时陷入空明时从本体分离出来,由此可见,有意识的出窍,可不是一朝一夕便能够掌握的! 这几十年来,胡平阳在梦冢之中对出窍之法可谓是练习了无数次,他甚至可以轻而易举的把任何一条魂魄从本体中分离出来,但他在梦冢之中乃是灵魂之躯,并无肉身的限制,只要意识所到之处,灵魂便会随行而动。而如今他已是血肉之躯,与梦冢中的情况可就大相径庭了。 要知道灵魂乃是人之的精要所在,人体自然是对灵魂的活动起着一定的限制作用,就好像人体本身就是一个结界,用以禁锢灵魂的一切擅离职守,若是要使灵魂破狱而出,就必须拥有足以凌驾于本体之上的精神毅力! 胡平阳虽然在梦冢之中对灵魂出窍之法研习精通,但却从未有过从肉身中灵魂出窍的经验。这一番艰难尝试,不知不觉又不知过了多久,他渐渐觉得头皮阵阵发麻,心烦意乱得甚至连心跳也跟着躁动不安! 还好他知道现在并不是慌乱的时候,因为在这样一个密封的空间里,他必须要在氧气没有完全耗光之前,尽快逃离这个地方。 时间,在焦虑与不安中无声流逝。他渐渐的感到周围的氧气逐渐稀薄,死神的召唤似乎又近了几分,他就像身在在不知名的黑暗囚牢中,静静等待命运宣判,急躁的心跳如洪钟猛撞,却是不能平静一刻。 “y的,死都不让人死的痛快一点!”。此时的他,半倚着把头靠在那冰凉的箱壁上,这个空间狭隘到让他无法换一个舒服一点的姿势,只能静静地躺着,最多也就只能把身子弓成一个弧形,像现在这样,连坐起来都极是难受! 世界上最令人恐惧的事情是什么,无非是在不安中静静地等死,想象着自己的惨状,在空气渐渐流失中痛苦的窒息,只是胡平阳不明白的是,他方才劫后余生,却又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这个鬼地方,在连那个地方的样子都无法看清的情况下,就要这样死去? 他越想越觉得抓狂,甚至他觉得在那梦冢中的六十年可谓是虚度了!他烦躁的吁叹一声,这个世界安静的就连那一声叹息声也如此的清晰,还有那烦躁不安的心跳! “y的,就不能静心一点吗?”胡平阳用力挥了一拳打在那冰冷的木板上!只是这一拳,他似乎忘记了反震之力所带来的阵痛,而是身子突然大震一下,整个人就那样呆呆地愣住了,下一刻,他用近乎疯狂的颤音低语道:“对啊,啊哈哈…静心,静心咒啊哈哈哈……!” 他迅速的滑下身子躺了下来,连连呼吸了几下,这一次的呼吸,他感到四周的氧气已经到了艰难喘息的地步,但似乎是燥乱的心得到了寄托,这一下,他不安的情绪竟是意外的平抚了下来!紧接着他试着全身放松,用精神力在心中默默念道:“身形入境,应变无停。[.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魂超物外,本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命魂永久,魄无丧倾…遁!!!”。 那一瞬间,似乎是同时身处在两个世界当中,胡平阳觉得那是从未有过的奇异感觉,因为他的意识里竟然出现了两种截然相反意识形态,一种是急速的下坠,像堕落于永无止境的无底深渊!一种是在巨大的拉扯力中拼命向上挣脱的漂浮感! 甚至有那么一刹那,他觉得自己就身处在这向上与向下的两股力量当中,那生猛异常的两股巨力如毁灭一切的龙卷风,正疯狂的绞碎着他的身体。但那种感觉又不似来源于身体的疼痛,而是恍如精神倒灌,有头昏脑胀得似乎就要喷发的窘迫感,然后他惊呼一声,醒了过来! 这一刻,他依旧是处在那个黑暗而狭隘的世界,但他并没有感觉到丝毫的意外,他知道这一次的灵魂出窍,他失败了!然而对于他这样一个初次尝试灵魂出体的人,他感觉这一场精神与肉体的战争,他实际上是胜了! 胡平阳努力回想着刚才的体悟,那下坠之力应该就是本命魂从三魂中分离出来,和身体一起陷入空明状态所致。而那向上之力,则是其余魂魄出体时的漂浮感,因为在受到本体的束缚时,才会产生那种巨大的拉扯力。所以只要在潜意识中想象自己向上漂浮,而同时遗忘那下坠之感,便能使自己的肉身完全陷入空明,进而减少本体对灵魂的束缚之力。 “这样的话,应该就能一举成功的吧?”胡平阳心头大喜,迅速调节了自己的姿势,假想着自己只是一抹没有意识的尘土,没有思想,也没有感知。似乎是有了刚才的出体经验,这一次他并没有借助咒语的力量,但他却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意识与身体正在往下沉,如同置身于深不可测的海底深处,身体轻盈的犹如随波逐流的浮萍。 他恍惚的意识明显的感到一股浓厚的颓意袭来,那是一种只要闭上眼睛,就能安然入睡的解脱感,是一种难以抗拒诱惑力。但他知道那是身体与本命魂对其余魂魄产生的感召力,若是真的就那样闭上眼睛,恐怕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这一刻,他强自镇定心神,在意识中想象着自己正在向上漂浮,而他这一下意识驱动,他却猛然感到一股巨大的吸附力,正疯狂的将它向下拉扯下去! 胡平阳心头大骇,刚才他只考虑到将其余魂魄排出体外,却唯独忘记了那两魂七魄对命魂和本体也有感应,所以这一下意识驱动,他不知不觉中就把本体从空明状态下又唤了回来。 胜利近在咫尺,而平地又起波澜,胡平阳虽然自恃六十年潜心修道,其出窍之法已然炉火纯青。但如今这一番变故,他心知自己身处险境,那一股拉扯之力瞬间强劲到,让他无法用自己微弱的意识去强行抵挡,只要自己心神稍有懈怠,他就会马上苏醒。回到那个只有黑暗和恐惧的世界里,而那里甚至连赖以苟活的空气都已经耗尽了,若是这番再次失败,恐怕也就没有再次逃生的机会了! 仓促之间,胡平阳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能使他的本体与命魂同时陷入空明。但此时他却强烈的感受到,那股巨大的拉扯力已经完全压制住了自己,那微弱的意识眼见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这一场艰苦的对峙,就好像把一块千斤巨石硬撑过顶,非要用那微不足道的力量去与之抗衡,只要稍一松懈,就会被压的粉身碎骨! 胡平阳已经退无可退,值此千钧一发的生死关头,他眉头一皱,似乎在心中下了一个令他万分艰难的决定,即使是身处于肉体与意识间的寂灭时空,他脸上悲苦的神色也是显而易见的。然后只见他牙关咬紧,双手侧身向身下一招,意识所到之处,瞬间便从幻体中分离出两条魂魄。 胡平阳突然感到精神一阵恍惚,那两条魂魄一经离开他的幻体,他的意识也就弱了几分。但眼下关头,也容不得他片刻休整,那两条魂魄普一离体,胡平阳即刻双手拱起,将那两条魂魄收摄于抚掌之间,随即疾念法咒道:“天光下临,精英作引。驻魂炼魄,尸狗雀阴。一朝脱险,灭魄毁灵…破!!!” 一句破字方出,胡平阳拂手一扇,那原本收摄于掌心之间的两条魂魄,似乎是受到了灵力的催动,竟是以自身为引,由自身喷发出熊熊烈火,随着那一身痛苦的咆哮声,不顾一切的向着身下疾射而去! 那可是来自九幽地狱,焚尽一切的的炼狱之火啊!火焰所到之处,胡平阳感到身边拉扯之力顿时消散,但他的神色却是比之刚才还要凝重几分。要知道这一次他炼化精英两魄,借以召唤而出的炼狱之火,其焚化之力足有炼魄毁灵之能,胡平阳自知若是自己收势不住,那这一抗衡之力,便足以使自己的本命魂灰飞烟灭。 未及多想,胡平阳强镇心神,意识崔念之间,只听得那疾射而下的精英两魄轰然爆炸。滚滚而来的气浪余劲甚猛,一阵灼热之气急速包围而来,胡平阳身子像处在风口浪尖一般向上急冲而去,兀的痛呼一声,借助那股气浪的推力,意识随行催动,竟是一举冲破了那本体的束缚,将灵魂冲出了体外! 恍如劫后余生,那气浪喷发之力,硬是将他的灵魂冲上了百米高空。后劲之猛,直让他在空中连翻了几个跟头才稳住身形。但还没等他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只觉得脚下一个踉跄,身体恍如受到地心引力的影响,竟是飞速的向地面急坠而下。 胡平阳只感觉那一刻,他仿佛回到了那个漆黑的深夜,万丈深渊凌空而坠,心跳一下子窜到了喉结,双腿阵阵发麻的心悸感觉让他差点就要惊呼出声,但他心里知道,灵魂本是无蒂无根之物,自然是不会有任何情绪与感知的。 他此时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这就说明了在那一场惊心动魄的爆炸中,他的命魂与本体并没有受到毁灭性的伤害,所以本体才会感知到灵魂所处的环境,进而在内心对外界的事物产生了感知情绪! 这样一想,胡平阳心头为之一宽,迅速镇定心神,在意识急速催动之下,便轻易地就将自己的身形稳了下来! 凌空而立,他恍如脚踏云彩的仙人下临,那是他从未体验过的奇异感觉,如同身处在一个没有重力的时空,那股强烈而真实的离心力让他的心悸动不已! 环眼扫视四周一阵,他确定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正是在那久违的盘龙山上,此时大约是黄昏时分,山尽头的落日已经没入了一半,山下炊烟袅袅的村落依旧那样的清幽而恬静! 久违的人间,久违的故乡啊,六十年的离别愁苦历历在目,那个在群山环绕下的小村落,炊烟袅袅的黄昏午后,可依然还那样朴质,清幽的么? 他深呼吸了一下,情不自禁的向着那个村庄跑了过去,劫后余生的他,此时的心情自然是难以言喻的,但他这身形普一动弹,脚下登时失去了平衡,如同一只折翅的小鸟一样,向着地面急坠而下。 这一刻,他才想到自己依旧身处险境,若不是脚下这一个踉跄,恐怕就是死到临头都还在那里悲天悯人的了!一念即此,胡平阳急忙催动意识稳住身形,下意识的向身下看去。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看到自己的肉身,甚至连那困住自己的箱子也不见了踪影,但他却发现自己的身下赫然就是一处坟墓,而那微微隆起的土堆显然还十分稀松,竟是一处新坟模样。 胡平阳好奇心起,一时竟被这处新坟吸引了过去,急忙催动身形缓缓落在了那处坟上。这一处新坟所处的位置是在这盘龙山的北坡,坐向是朝着南面,坡下百米处有一曲水流注入明堂,两侧护卫山体五行顺布,起势清秀宏大,而四野树木稠密苍翠,一看便知生机勃然。再观兴旺之方重岭叠嶂,恍有滔天巨浪从天而下,自四野无喧闹之声,八方有祥瑞之气,乃是难得一见的千乘之葬。 胡平阳不禁在心中暗自感叹一声:“真是可惜了这千乘之地了,此地葬者,其后代必出大贵之人,只是这千乘之地,造墓人却选用了浅葬之法,似乎有点屈就了这块宝地了!莫非……?”胡平阳眉头一锁,似乎想到的什么。 第十章 破棺 所谓的浅葬法,是指古本葬书中七十二葬中的一种,说的是一些风水不佳的地方,因为地表深处的土质为沙石结构,无法承载山川的灵秀之气,所以其山川灵气一般都是屈居于地表土皮之处,若是要在这样的地方安葬亡人的话,则不能葬的太深,否则必遭泥水侵浸,使亡人尸骨黒烂! 只是浅葬之法一般都是用在那些穷山恶水的地方,用在眼前这一处五行顺布的千乘之地,实在是大大的不妥,胡平阳渐渐感到疑惑,造坟者既然能够识得这处风水宝地,说明也是一个风水学的高手,又怎么会不知道这样粗浅的道理呢? 万般思忖,胡平阳终究觉得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死者年岁不大,因其德行无法承载这磅礴的山灵水秀之气,所以才选用了浅葬之法,以迎合这千乘之地的气宇! “好y的,果然是深思熟虑啊,看来造坟之人定当是个风水大师了!”胡平阳怡自暗忖了一声,意识催动之下,他的身子迅速的出现在的那处墓碑跟前,满怀着赞赏的意味,向着那处墓碑看了过去。 这一眼,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鬼火闪动的深夜,本察尔与祝融雪儿的坟前,那些用青色油漆粉饰过的新字,如同尖锐的针刺,深深的扎在了自己心头,似乎是看到了让他无比恐惧的事物,他只觉得那一瞬间,在他的眼里,世界已经不复存在,只有那一块凄冷的墓碑。 他的表情呆滞得像失去了灵魂的傀儡,在那处犹自散发着泥土香味的新坟面前,瘫坐了下去,久久的愣住了,口中木讷的念道:“胡…胡平阳…不…不会的,这不是我的坟墓,我没有死…这一定不是我的坟墓!”。 血色黄昏,天边的云彩如火一般绚烂,染红了那一缕在自己坟前,久久愣住的孤魂。这一刻,他没有泪,只深深地望了一眼这个美丽的人世间,深深地,抱住的自己的墓碑! ******** 坛鸿村,人声熙攘的乡间小道! 这是一个坐落在盘龙山西南面的小山村,和盘龙村一样,都是隶属澄鸿镇管辖下的十几个村庄之一,顺着这一条林荫小道往东南方向步行大约三十分钟左右,便可以到达盘龙村了! 与附近几个村落不一样的是,坛鸿村并不是和其余村落紧邻着的,像一个与世隔绝的人间乐土,北面是连绵起伏的高山,南面是一望无际的大海,真有一种远离闹市喧扰的世外桃源感觉。在此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之下,村民们讨海狩猎,生活过得自然是十分丰足。 只是世人均是好逸恶劳,理是固然。坛鸿村纵有这一片物产丰饶的乐土,但村人似乎并不满足于这多劳多得的生活。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村里赌风渐渐盛行,甚至有一些人还以赌博为生,当成了一种事业看待。 弃美玉而取砖瓦,岂不可惜了这得天独厚的人间净土? 这一天黄昏,像往常一样的,这条乡间小道上已不见了那些摆摊的商贩,而顺着这条小道再往前行进三四十米,便可以看见一棵四人合抱般粗壮的大榕树,树下有一间搭设十分简陋的茅草屋,并没有一般屋子所谓的门窗,只在入口处用两折灰色帆布当帘子一样遮掩着,看不清里面究竟是什么事物,但若是距离得近了,便可以看见那两折灰色帆布上面,上面赫然写着两个大大的赌字,而且还可以听见里面阵阵人声鼎沸,竟是十分热闹! “y的,今天像撞了邪似的,一整个下午没有赢过一次!”一声浑厚的谩骂从屋子里面传了出来,紧接着,只见两折写着赌字的帆布豁然被人掀开,噔噔的从那间屋子里走出了一胖一瘦的两个小伙子,大约二十一岁左右。mianhuatang.info 那个身形颇瘦的此时似乎有些不耐烦,瞄了身边的胖子一眼,不屑道:“得了吧你,谁不知道你胖墩那是逢赌必输的命啊,哈哈!”。一声讥笑,兀自带了几许讽刺的味道。 那被唤做胖墩的胖子冷眼一翻,不服道:“嘿!你还好意思说呢,恐怕你今天输的一点也不比我少吧!” “呃……”那个瘦子顿感语塞,想是胖子的话让他有点搁不住脸,话锋一转道:“嘿嘿…胜败乃兵家常事,咱哥俩明天再转回来,杀他个片甲不留,我就不信这个邪了!”瘦子说完嘿嘿的干笑了两声,显然是在为自己找个台阶下。 胖子邪笑俨然,把嘴凑近瘦子的耳边低声道:“我说小丙哥啊,你身上只怕就剩下裤子没输掉吧?拿什么来翻本呢?啊哈哈哈…”胖墩一句戏言未落,早已笑得站不直身来。 小丙闻言顿时一阵面红耳赤,但那胖子说的倒也属实,心下实在想不出反驳的话来,只结结巴巴道:“谁…谁说我…我没钱的!你要是敢…敢跟老子去大干一场,明天…保管你吃香喝辣的!” “小丙哥你就别吹牛了,难道你还想去抢劫不成?”胖墩没好气的白了小丙一眼,见小丙装的若有其事,索性不揭穿他,戏言道:“好吧,你倒是说说有什么发财门路?”。 小丙低下头去思虑了许久,又抬头向四周巡视了一番,见四野并没有什么人,才放心地看向胖墩,神秘道:“盘龙村的胡广济你可知道?”。 胖墩气道:“你这不废话吗?胡家在咱附近这几个村里谁不知道啊!”。 胖墩本来天生嗓门就大,这一声喝问真可谓是声震四野,小丙听得胖墩如此张扬,身子猛然一震,赶忙竖起一指,急道:“嘘!不要让人听见了!”。 小丙说完,又转过头去向四周巡视了一眼,还好现在已经是接近入夜的黄昏时分,村里人大多的回去吃饭了,在这条小道上闲逛的人并没有几个,所以倒没有人注意到这里,锤了胖墩一下,低声道:“你找死啊,听我把话说完!” 言毕,小丙又复回头看了一眼,显然是这件事有点见不得人的样子,直到他确定了没有人注意到他那里,才又窃声道:“我听说胡家最近又死了一个儿子,今天凌晨才入葬的,你说按胡家那家势,里面的陪葬品一定……” “小丙哥!”胖墩心头猛的一跳,寒声道:“你不会是…想打死人的主意吧?” “呸!有什么不可以的,哥现在是手头紧向他借借,等过几天翻了本,咱再给他送回去。怎么?你不会是不敢吧!”小丙说完嘿嘿邪笑几声,眼睛直溜溜的盯着胖墩,倒有几分蔑视感觉! 胖墩哪里敢正视小丙邪视的目光,要知道村人本来就对神鬼之事多有忌惮,他便是连想都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竟然会打起死人的主意,这说的好听了只是向死人借借,但实际上还不一样是盗墓,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若是让人知道了,那还不得让人指着脊梁骨骂呀? 胖墩这一番细想,不觉心头阵阵寒颤,他抬头看了小丙一眼,怯怯摇头道:“小丙哥,我看还是算了吧,这要是让人发现了可不好!” “嘿!!你不说我不说,还有谁能知道?难道我们完事后还会留下自己姓名不成?”小丙薄怨一句,将手交叉在胸口,冷冷道:“你要去就快点,别等一会天黑了就不好办了!我去家拿把锄头,你要去的就在村口那棵树下等我,别等到我得手了才来向我要钱!”小丙最后抛下这一句话,便兀自跑了开去,留下胖墩一个人站在那行人稀疏的步道上。(.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看着小丙迅速远去的背影,胖墩心里端的是五味陈杂,面对那个渐渐远去的背影,胖墩就恍如与白花花的银票子渐行渐远,心下一恨。咬牙跺脚一下,向着那个身影大喊道:“小丙哥!” 声音方落,小丙狂奔身影顿了一下,转过头道:“怎么啦?” “我也回家拿锄头去,你记得要带上手电筒……!” 两个丧失本性的赌鬼,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竟然想到了要发死人钱财,然而他们却不知道,他们这一番见不得人的勾当,竟无意中救了那个人一命。世间造化,向来就是这般愚弄于人,只是可怜了这两个不明就理的小贼了! ************** 盘龙山,新坟堆前! 此时已经是快入夜时分,山尽头的落日早已完全没了下去,只依稀还可以看见一点柔弱的光线,照亮着对面的山巅! 不知不觉,胡平阳已经在这处新坟上守了将近两个钟头了,他感到了丝丝倦意,靠着那块墓碑,坐了下去。 此时的他,已然是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了,要不是刚才为了挣脱本体,他强行毁灭了自己的精英两魄,他也许还能再坚持一会的,只是如今这种境地,就算是再坚持下去,又有什么用呢? 胡平阳不知怎么,他的心中隐隐的想起了靖渊老人的话来,觉得天地万物皆有定数,老天定当不会教他死于非命的!所以这一番看似无谓的坚持,胡平阳竟是意外的咬紧牙关,毅然挺了下来! 时间又不知过去多久,当胡平阳最后用微弱的意识强行扫视了这一眼人间,四周的景色已经渐渐墨染,被披上了一层淡淡的,半透明的灰黑色纱衣。 “再过不久,就要天黑了。”胡平阳幽幽的说着,似乎连心也一并死去。 在黑暗的棺材中窒息而死,这也算是一个灵魂的归宿吧? 听说魂灵不全的人,死后将无法下达地狱,成为孤魂野鬼的吧? 这一刻,胡平阳思绪万千,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忍不住就要留下泪来,他愣愣向山下望去,那里有他最最牵挂的人! 然而余光所到之处,他竟是意外的发现了不远处的山脚处,赫然就现出了两条人影,肩上扛着锄头的一胖一瘦两个人,其中一个手上还拿着一把,散发着暗黄色光芒的手电筒,有说有笑的正是朝着自己的方向而来! 他原本微弱的精神意识随之一震,竟是比之刚才清醒了几分,意识所向之处,灵魂随即向着那两个人影飘了过去! “小丙哥,你有没有…觉得今晚…邪乎邪乎的!”那个体型稍胖的合手在身前戳了几下,口中牙齿哒哒的直打哆嗦。山风夜冷,再加上此时正值寒冬腊月,这阵阵冷冽的山风确是让这两个人吃罪不小。 瘦子整了整自己的衣领,向着胖子嚷道:“别说了,人家说心疑生暗鬼,你要再说连我也害怕了!”。 胡平阳此时就落在这两人身后,听得他们这番对话,实在是一头雾水。但是看那两人行为鬼鬼祟祟,他直觉的认为这两个人一定有问题,要不然谁还会大半夜扛着把锄头在这山上走动呢?胡平阳在心中这般猜测,冷哼一声,跟了上去! “到了没有啊,你不会是记错了吧?”胖子不耐烦的向身边叫做小丙的人问了一声,又向着身前身后瞄了几眼,样子十分鬼祟,倒有几分做贼的感觉,胡平阳看在眼里,心中更加肯定了自己的设想。 小丙有些纳闷的挠了挠后脑勺道:“我记得应该是在这里啊,那块坟地是胡老爷子许多年前就相中的,跟咱村的酒鬼老严买的。嘿嘿…那老不死的,好像算准了他儿子会死似的,早早的就给他留了一块好地!”。 胡平阳莫名一愣,小丙的一番戏言,在他听来,似乎还大有文章,隐隐还跟自己有些关联似的,而让他更觉得惊奇的是,这个小丙的口气与胆识,倒是和鬼娃十分神似,却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胡平阳兀自呆了一下,但很快的,他知道现在并不是分心的时候,那两个鬼祟的人影片刻间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胡平阳只觉得刚才这一分神,他差点抵制不住那阵阵的颓意,险些就要沉睡下去,现在回想起来,他不禁打了一个寒噤,显然还有些后怕感觉。 “找到了没有啊?”不远处那个胖子突然问了一句,胡平阳一眼望去,那两个人不知何时已经分开了去,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似的,但彼此间并不敢离得太远,偶尔的会回过头去看看对方,然后又继续向前搜索去了! “啊哈…胡平阳,就是这啦!胖墩,快过来,在这呢!这小子叫胡平阳!啊哈哈哈…”一声高喊,胡平阳刚一动弹的身形明显一凛。 这一下,他可真是犯糊涂了,这两个怪异的小伙子居然就是冲着自己来的?这实在让人费解,若不是老天派来搭救自己的救兵,他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能说明眼前这一番变数? 总之不管这两个人此行目的如何,胡平阳都隐隐的觉得,这应该就是靖渊老人口中说的天意,要不然的话,眼前这两个人与他素不相识,又怎么会想到来寻他的呢? 这样一想,胡平阳心中端的是欣喜若狂了,要知道他此时真可谓是命悬雷渊,若是这两个人当真就是来救自己的,胡平阳心中暗暗发誓道,等自己出去之后,一定要好好答谢这两人一番! 正如胡平阳所想,此时那两人都已经站在了坟堆上,那个叫小丙的瘦子呸了一声,把手中锄头横在胸前,转过头看了胖墩一眼,双手普一用力,竟是向着那处坟堆锄了下去。 胡平阳大喜过望,在他看来,简直就是这个世间最优美的动作了,如果可以,他简直就忍不住要拥抱一下这两个“恩人”了! “小丙哥!”胖墩双手拄着锄头,把头微微靠近小丙的耳边,沉声道:“我听说…拿死人的东西不能太绝了,至少要给他留一件,不然的话,会遭报应的…” “呸!哪来这么多规矩,你小子傻了不成,我们不拿,日后准给别人拿去了。你就放心干吧,有什么事哥顶着!”小丙兀自呸了一声,攒紧手中的锄头又撅了几下,口中冷冷念道:“赶紧干吧,别一会天黑了就不好办了!” 胡平阳在一旁听得差点晕死过去,这两个小毛贼居然是为了他的陪葬品而来,亏得刚才他还在一旁考虑着要怎么答谢这两人,这下想来,胡平阳不禁自嘲的笑了一下,醒了过来! “y的,怎么这么不小心!”胡平阳大骂一声锤了一下那棺材板,发出了咚的一声脆响,这一刻,他身在那个冰冷而黑暗的棺材中。 本来的,胡平阳这番出体能够撑到现在已经实属不易了,要知道灵魂乃是凭借精神力催动,若是精神力一经损耗过度,人就会产生头昏脑胀,全身无力之感,更有甚者,会昏迷上几天几夜。更何况胡平阳这一次的出体,是以毁灭两条魂魄为代价的,所以在精神意识上要比一般人薄弱许多。刚才他这一走神,自然便无法驾驭那微弱的意识,给遁了回来。 猛然间,胡平阳感到一股强大倦意袭来,或许是疲惫到了极限,他渐渐的感觉自己浑身上下使不上力,意识虚弱到就连呼吸都觉得无比艰难。就好像刚才那一锤之力,已经用光了他仅存了一点灵识,而下一刻,身体剧变得甚至连他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无法自主的闭上眼睛,昏了过去! “咚!”一声脆响,那两个在坟堆上的身影同时顿了一下,彼此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瞳中,看到了自己惊恐的表情。 此时正是入夜时分,四周的景色虽不像深夜那般的漆黑,但已经感觉不到一点黄昏的气氛,连这一眼望去,山脚下的小村庄都是若隐若现,显然是要陷入完全的黑夜了! 山风迅猛,在群山一眼苍翠的松柏梢上呼啸而过,发出了一声悠远的杀伐声浪,向着这处阴森的新坟堆上,远远地传来! 胖墩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战战兢兢的向四周戒备了一眼,有些心悸的蹭了小丙一下道:“诶诶!你听到了没有!”。 小丙原本就被脚下这一声脆响吓了一跳,这下听得胖墩这么问,不觉心头担忧更甚,故作镇静道:“该…该不会是掘…掘到棺材板了吧?”。 “放屁,谁家子会把棺材埋得这么浅啊!”胖墩没好气的骂了一句,却又矛盾的蹲下了身子,伸手向那锄头下一探,他竟是摸到了一硬物,急忙拨开了那一层坟土,入眼之处,胖墩止不住疾呼道:“啊哈,真的是…真的是棺材啊哈哈!”。 小丙站在一旁听的他这般说着,心下不觉宽了几分,但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伸手拍了拍胖墩的肩膀道:“我说墩子啊,刚才那声响来得怪异,要不待会我在一旁看着,你下去问他借钱,只要一有状况,我就一个锄头结果了他!”。 墩子本来胆子就小,这下听得小丙这样说,登时有些心悸:“你倒是会想,等一下若是一有状况,只怕你跑得比谁都快!” “y的,你就这么不信你小丙哥不成。”小丙怒骂了一声,又怕失了胖墩的底气,突然拍了一下胖墩的肩膀,邪笑道:“我是怕我这一下去,万一要是遇上尸变,你胆子又小,只怕我们两个都走不了。放心吧,我会在一旁看着的,我陈小丙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家伙要是敢动一下,哥担保一个锄子就解决了他!” 胖墩听在耳边,心头阵阵发悚,特别是当小丙说了尸变那两个字之后,他就开始有些后悔今晚干了这事,只是如今都到了这步田地,胖墩也是知道非要硬着头皮走下去的,狠心攥紧了拳头,算是给自己壮了一下胆识,对小丙叮嘱道:“小丙哥,你可看准点哦,不要把我也给耙了!” 小丙哈哈笑了一下,甩了甩手道:“放心去吧,有我在呢!诶…对了,把手电筒拿去!” 夜色低沉,冬天的山风显得格外的凛冽,这处荒无人烟的新坟上,两人锄开了稀松的封土层,又撬开了那厚重的棺材板,现出了里面异常安详的一个人来。 胖墩蹲下身子,用手电筒像里面照视了一番,这一眼,满目琳琅的金银首饰尽入眼前,不禁在心中暗暗嘁了一句:胡家势大,果然不是一般的阔绰!然后整了整自己的衣襟,向着那个棺冢,跳了下去……! 第十一章 惊变 沉沉睡去,胡平阳筋疲力尽的躺在棺材里,疲倦到没有梦境,没有一丝一毫的意识,就如同一抹不食人间烟火的尘埃,仿佛那样躺着,就沉醉了亿万年的光华,远去了俗世喧扰,直到那一束光刺痛了他的眼睛,微黄但刺眼的一束光! 他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眼前,是一个豁然开朗的世界,有清新的空气,傲啸而过的风声,还有一个拿着手电筒,在他的棺冢中埋头找寻的胖子。 那一个人,胡平阳不知怎的,感到格外的亲切,因为若不是他,胡平阳深知自己是绝无可能,从这个鬼地方活着出去的。所以这一眼醒来,他毫无一丝讶异感觉,反而像是面对一个久违的朋友,身子尚未坐起,先对那个胖子招呼了一声:“嘿!你们怎么现在才来啊,我都……” “啊…尸…尸…尸变啊!小丙哥,快…快…”似乎是心中惊惧到了极致,这一句简短的话,在那个胖子口中竟像是挤出来的一般,然后他猛然向着坟坑上站着的小丙看去,坟坑上此时已是空空荡荡,却哪里还能看到一个人来,倒是那慌乱中被丢弃的锄头还静静地躺在那里,而陈小丙,早已是逃之夭夭了! 胖墩心头猛的一跳,他本来以为凭借着陈小丙那一身过人胆识,就算是碰上尸变,只要他一个锄头下来,他还是可以顺利脱身的,但是没想到的是,一遇到尸变,那没义气的家伙跑得比谁都快。 胖墩本来胆子就小,这番变故又来得突然,眼下那个自己心中一直依赖的人又不见了踪影,这番境地,他端的是方寸大乱了,一声救命还未来得及疾呼出口,他只觉得脚下一软,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一句招呼,在两个不同境地的人看来,是两种不同的情况,就好像那一个鬼火闪动的深夜,胡平阳无端吓跑鬼娃的蛐蛐时一样,真是应了那句:世界上所有的恐惧,都来源于未知! 胡平阳这身形普一坐起,就见眼下突然情况剧变,先是那个瘦子惊呼一声逃之夭夭,而眼前这个胖子干脆就地便昏了过去,可怜胡平阳原本还打算好好犒赏他们一番,就算不请他们回家好好款待几个月,至少也要把这陪葬之物送与他们,只是眼下这种情况……! 胡平阳苦笑摇头叹了一声,世间阴魂鬼怪也是由人所化,若是心中无愧,又怎么会惧怕这等飘渺虚无之物呢?只不过是违心道错,业报己尝罢了! 久违的盘龙山,夹杂着淡淡的泥土磬香的空气,胡平阳感觉这是他有生以来,呼吸到的最清新的空气,甚至就连那肆虐的风声,也恍如在庆贺着他的回归。 这一片无数次在心中魂牵梦绕的乡土啊!六十年的久别,怎不叫人心中感慨万千? 胡平阳凄楚的叹息一声,劫后余生的他似乎释然了许多,连那些琳琅满目的陪葬品也没有看上一眼,就从那坟坑中爬了出来。此时他的意识还显得十分虚弱,这一个看似十分简单的动作,胡平阳却是走的十分艰难,最后当他从坟坑中翻出身来时,他已然是气喘吁吁,干脆就躺在了那处冰冷的墓土堆上,疲倦的闭上了眼睛,沉睡了下去! 这一个梦,不像在那棺材底下,没有一丝的惶恐感觉,也不会担心下一刻,他会因为失去了空气而窒息死亡。这是他从未有过的解脱感觉,像一个满腹委屈的孩子,躺在了母亲的怀抱,那种可以遗弃心中任何不快的归属感,只想安详的,不带一丝牵绊的睡去! 在梦中,他回到了久违的家乡,重逢了那群久违的伙伴,一家人围坐在温馨的小院子中,那扑鼻而来的米饭香味,还有在那一棵苍劲的大槐树下,他带着一只血红色的幽冥鬼蛐,所向披靡的将所有人的蛐蛐通通打败,包括钱小满那只红鬼战神! 那从前简单而温馨的往事历历在目,这一番梦回,他发现世间固有长生不死之法,甚至还有寿逾千年的秦人魂魄,但最美的事物,却是在这短暂而愁苦的人间,像那平平淡淡的生活! 六十年的清修岁月,并无法抹去这个孩子一丝一毫的心性,他依旧那样的天真,那样的眷恋着这个世界,然后他带着一丝意犹未尽的微笑,醒了过来! 胡平阳慵懒的伸了一下懒腰,一声清脆的鸡啼此时恰好从山脚下远远传来,他抬头看了一眼暗淡的天空,此时大概是清晨五点时侯,并没有看到太阳的影子,但夜色显然已经褪了不少,再过一会便要天亮了!胡平阳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了起来,但他这目光一经扫视到自己的身上,就再也移不开了。 因为他此时赫然发现他身上穿的,竟是一套深蓝色的寿衣,款式有点像那种斜裹身的唐装,扣子是用针线缝制的花蕾扣,质地倒是十分柔韧,入手处只觉顺滑异常,仿佛还是十分珍贵的绸缎模样。 而更令他哭笑不得的是,他此时头上还顶着一顶黑色的圆形帽子,而帽子后端竟还附着一条及腰长的辫子,感觉就好像清朝时期,那些食古不化的秀才一般! 山风吹过,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显然这一夜的露水,加上这起早冰冷刺骨的晨风,他此时略显疲倦的身子有些禁受不住!不过这一些在现在看来,已经是无足轻重了,因为再过一会,他就要回到那个地方,那个地方没有孤独,没有寒冷,只有一群守望着他回归的人! 他们见到我回去,一定会很高兴的吧? 望着山脚下清幽而朴质的小山村,他痴痴的想着自己回到盘龙村的画面,不觉中他微笑着留下了眼泪! 整了整自己的衣襟,正要山下走去时,他身子突然又顿了一下,忍不住向着那处坟坑看了一眼,奇怪的是,此时那处坟坑里的金银首饰依旧还在,但却不见了胖墩的身影,胡平阳失望的摇了摇头,原本他还打算告诉胖墩真相,再把那些身外之物一并送给他的,这下看来,兴许是他醒来之后,自个回去了吧?然后他耸一耸肩,把棺材里的陪葬品塞进怀里,向着山下那个村庄走过下去! 似乎是太久没有走动的缘故,这一段路,胡平阳印象中已经走过了无数遍,但这一次,他却是走得十分艰难,尽管走的还是下坡道,但这一段并不十分长的路,他竟然断断续续的休息了三四次!直到他踏上了盘龙村的村道时,天空已经是完全破晓,大约是清晨六点时候!胡平阳艰难的喘息了几下,干脆就倚在村头那棵大槐树下,坐了下来。 这棵树是钱小满家的风水树,刚好离钱小满家的后院不远,只要一抬眼便能看见钱家的院墙。钱家势大,便是连这树也比一般人家的大上许多。胡平阳突然想起他家院子里也有一颗巨大槐树,只是比起眼下这一棵,则明显的要小上一圈。 有言道:福缘深厚,物应而生!钱家的家业在盘龙村乃至放眼整个澄鸿镇,也都是首屈一指的人家。胡家虽然在附近几个村落也是鼎鼎有名的大户人家,但比起钱家,那明显还要逊色几分的,所以就连院子里种的树也比他家的要小上许多! 胡平阳无聊的在心里调傥了一番,但对于这棵老树,他倒是记忆犹新的。(.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大约再过一会,钱小满和鬼娃他们应该就会来这里斗蛐蛐的吧? 想到兴处,他不觉会心笑了一下,然而他此时依旧显得十分疲倦,似乎是从那处坟墓逃出来之后,他就隐隐的觉得身体大不如前了,而事实上胡平阳自己也清楚这其中的缘故,只是他没有预料到的是,毁了自己的精英两魄,竟会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 在中国道教主张的观点里,人的精神力分之为三魂七魄,其魂有三,指的乃是天、地、命、三魂。其魄有七,分别为天冲、灵慧、中枢、精、英、气、力七魄! 命魂为人之根本所在,而七魄分别位于人体的七个脉轮,透过天地命三魂而主人的身体机能,其中天冲灵慧主思想,气力二魄和中枢主行动,而被胡平阳生生毁灭的精英二魄,则是主人的身强体健! 人若是失了精英二魄,身体必然会时有虚弱之感,轻则体质大不如人,重则百病缠身,郁郁而终!由此可见,胡平阳此番铤而走险,无异于是将自己的身体当作赌注,以博得一丝生还的机会,或许天意如此,常常将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只是谁又能断言这一番割舍不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 一阵悠闲的脚步声响起,从远处清幽的步道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我听说鬼娃前些天刚得了一只红鬼呢,那家伙,个头比我的拇指还大,不知道他今天会不会带来!” 胡平阳身形微微动了一下,虽然说这话的人被粗大的树干挡住,看不见来人容貌几许,但那个声音,胡平阳知道便是钱小满无疑了!只是他似乎并没有现身的意识,反而把身形藏得更隐秘了几分,然后他侧过半张脸向那边窥视了一眼,他发现与钱小满走在一起的,还有村里老林叔的孩子添福,那两个人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那样傻乎乎的,胡平阳不觉捂嘴一笑,看上去倒有几分得意神色。 梦中六十载,而人间仅仅不过一日光阴,在别人看来,这一昼夜的时间只不过是一场梦,但在胡平阳看来,可是无比漫长的重逢啊!他忍不住把身子半蹲了下来,神秘兮兮的大概是想给这两个小鬼一个惊喜,而他在脑海中竟还痴痴的幻想了一下:他们看到我,一定会很高兴的吧! 这一番痴想,来人的声音不觉又近了几分,胡平阳脸上忽而闪过一个坏坏的邪笑,他侧身一跳,从树后现出身来,装出一付兴师问罪的模样大喝一声道:“呔,你这两个臭小子这么早就……” “啊…鬼…鬼啊…”一声惊呼,如破鸢惊空,划破了山村清晨的一片宁静,林添福眼见这一个从坟墓里边爬出来,身穿深蓝色寿衣的人,意识里突然惊起一阵波涛,不过他倒是反应十分迅捷,只一声惊呼,便连滚带爬的向着身后逃命去了,只留下一时还未反应过来的钱小满。 本来的,钱小满这个人向来就是娇生惯养,却何时能有见过这死人还能复生的道理。林添福这一声惊呼方过,他愣愣的脑袋这才反应过来,可怜他胆子本来就小,这一番惊变来得让他无法对身体作出任何反应,他就只觉得脚下一软,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就瘫坐了下去。 庆幸的是他并没有被吓昏,但小孩心性,值此生死危难关头,他竟是嗷嗷大哭起来,口中还哭腔的哀求着道:“虎子哥啊!是鬼娃害了你,你去找鬼娃,不要来找我啊…呜哇哇…呜呜呜…!”。 这下胡平阳心里登时乱了分寸,刚才他一时高兴,竟忘了自己此时就穿着那套人不人鬼不鬼的寿衣,或许脸上还被画了个死人妆也说不定,再加上他现下这特殊的身份,若是叫人看见了,那可真是百口莫辩了。一念及此,胡平阳顿觉一阵心虚,忍不住蹲下身子想去搀扶钱小满一把! 但他刚一伸手抓到钱小满的手臂,就听得钱小满哭声更烈,竟还拼命的甩了甩手,想要挣脱他的魔爪。钱小满乃是钱家三代单传,值此钱家后院不远,钱小满这一番哭喊可谓非同小可。 不出其然的,只片刻时间,便从钱家院门蹬蹬跑了四五个汉子出来,其中自然就有钱家老爷子钱顺了,钱顺这一番赶来搭救,可谓是劳师动众的,毕竟在钱家人眼里,钱小满就是他们的根,无论如何都不容有一点闪失的。 而眼下情况就连钱顺本人也是愣了一愣,但随即反应过来,心头不禁暗怵,钱小满现下所处境地可是大大的不妙,那个在村里众人皆知的亡人鬼魂,此时就拽着自己的儿子不放,这可如何是好! 钱顺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对于鬼魂之类的东西,他心里还是有些忌讳的,却不想这胡平阳鬼力竟如此强盛,竟然光天化日的也能出来害人,而钱小满此时就宛如他手中一只蝼蚁一般,钱顺心忖这还得了,不容多想,他侧过头去向旁边那几个汉子会意一眼,但面对眼前那个面无血色,似乎还显得十分虚弱的人,那几个汉子竟是十分忌惮,就连手中的棍子都有些拿捏不住。 钱顺一时气苦,但此时毕竟不是发作的时候,未待随行动身,他便已试探着对胡平阳求道:“我说…胡平…侄儿啊!我跟你老爸也算…有些交情,你就把小…小满给放了吧,是鬼娃害了你,你若是想报仇,也应该去找他啊!” 一番劝导,说的端的是言之切切,胡平阳哪里不知,他这一番死而复生,在旁人看来,无异是冤魂复仇,谋人性命罢了!但他此番回来又不是什么妖魔鬼怪,心下又怎容得他们这般看待自己,急忙解释道:“钱叔叔,你冤枉我了,我还活着,我还没有死的!” 这一句话,在众人听来简直就是大大的笑话,要知道人死不能复生,况且昨天出殡的时候,钱顺还亲眼看着胡平阳下葬,眼下这个人若不是鬼怪,又怎能从那密封的棺材里头跑了出来,想必是觉得地下孤独寂寞,上阳间找伴来了! 钱小满是钱家的根,钱家三代单传,偌大的家业以后可还指望着钱小满继承,钱小满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钱家可就等于绝了后,钱顺想到其中利害,登时强提三分胆色,朝胡平阳喝道:“胡平阳,你不要自欺欺人了,我道你跟小满也是朋友,你若是还不知好歹的话,可…可别怪我…我不客气了!”。 钱小满正不知所措,这下听得钱顺这么一说,惊得哭声更烈道:“老爸快救我啊呜呜!”。 钱顺不觉心头一酸,要知道钱小满这个孩子从来就胆小,要是再让他身在那个冤魂的控制之下,只怕一朝受不住惊吓,若是疯了可就不得了了! 一念及此,钱顺不禁暗自打了一个寒颤,钱小满现在这般模样,只怕再拖下去可就不妙了!钱顺心头思忖方定,随即便向身边众人招呼道:“谁要是敢过去把小满要回来,我加他半年工钱!” 半年工钱,这是怎样的一个概念?以胡家的家业,胡平阳自然是对这半年的工钱不屑一顾的,但这一句话刚一出口,胡平阳心头便隐隐的泛起一阵不好的预感,那几个身形彪悍的汉子一听到工钱二字,眼前无不疾射而过一阵豪光,大喊一声,向着那个“穷凶极恶”的冤魂,执起手中的棍棒,像一群疯狂而饥饿的野狼,扑了过来! 胡平阳身形一震,噔噔向后退了几步,但这后退之势哪里闪躲得及,未等他转身逃命,那几个人便已棍打脚踢而至,面对一个谋人性命的冤魂,试问谁还会有手下留情的道理。 可怜胡平阳今日的处境已不同往日,若是换做平时,他就是逃也能从这些棍棒中捡回一命,但自从他毁灭了自己的精英二魄之后,他便是连逃也都提不上力气的,更别说在这异象突变的情况下,这接踵而来的棍棒早已将他掀倒在地。 混乱中他双手护住自己的头颅,那密密麻麻的棍棒打在身上,端的是疼痛难当,胡平阳鼠窜着抱住其中一人的大腿,那人抬脚就往他身上乱踢,胡平阳吃痛不消,张口狠狠咬住那人大腿,那人痛呼一声,举手将手中木棍砸来,正中胡平阳头部,胡平阳眼前一黑,头狠狠磕到地面上,除了棍棒带起的呼呼风声,他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看不见任何的事物。 疲倦,排山倒海般的袭来,他苟延喘息着,发出阵阵痛苦的**,那声音,如同遭受地狱刑苦煎熬,凄厉而愤恨!但他恍惚的意识似乎不肯罢休的,依旧喃喃道:“我……没有死,我还活着!”。 声音,凄楚而虚弱的在这处清幽的小道久久回荡着!他渐渐的失去了知觉,就在他以为自己就要死去的时候,他却突然的感到胸口一阵堵结,喉咙一热,竟是哇的吐出一口鲜血出来! 钱顺看在眼中,心头一阵惊诧,要知道灵魂乃是无蒂无根的东西,哪里还会有吐血的道理,莫不是是刚才自己这一番阴差阳错,竟是枉打了胡平阳那小子不成? 难不成世界上还真有死而复生的事?钱顺不禁在心头暗自疑惑了一下,但他似乎还没有叫停的意思,或许在他心里,刚才钱小满也被那个人吓得不轻,惩戒他一下倒也值得,要不然怎么对得起他这半年的工钱! 不知在这样的疼痛中忍受了多久,直到胡平阳开始感觉不到一丝疼痛,那种剧痛到麻木了的感觉,就好像回到了那个破晓前的黑夜,他坠落到万丈深渊时,那种绝望到无法呼吸的处境! 这便是命了吗?胡平阳最后在心中问了一句,然后他垂垂的,想要闭上眼睛。 突然,一声怒喝声刺穿了他的耳膜,他感到眼前突然黑影一闪,那几个汉子似乎受到了什么冲撞之力,顷刻间就有几个立足不稳,跌坐了下去。 紧接着,他感觉他的身体似乎是被什么夹住了一般,轻飘飘的在空中急速的奔驰着,看不清来人容貌几许,但那一声怒喝,他在心里激动且反复的呐喊道:是鬼娃,是鬼娃! 但是他实在是虚弱到了极点,甚至还没能来得及将那一个名字呼喊出声,他就已经疲倦的,闭上了眼睛,昏了过去! 第十二章 逃亡 胡家大宅,大槐树下! 刚刚经历了一场悲痛的丧事,这个偌大的院子显得有些冷清。清晨夹着露水与泥土磬香的空气原是给人一种神清气爽的,但在这里,一切都是那样的凄楚,那样的沉重,彷如这个小小的世界,少了一个身影,少了一个叛逆的声音,便也少了一份平平淡淡的温馨! 晨曦洒落,照出了那个在树下略显萧疏的背影,只不过是这几日的时间,胡广济原本微胖的身子仿佛又瘦了一圈。晨风渐起,但他丝毫不觉,就那样无声的站着,像在守候着那个永远逝去的人回归? “你都这样站了一整夜了,再不回去可真要感冒了!”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关切的声音,胡广济并没有回过头去,他知道来人便是自己的妻子徐文清。 这一夜的时间,徐文清已经不止一次的提醒过他了,只是胡广济觉得,他即使是不站在这个地方,这一个漫长的夜晚,他也是睡不着的!虽然他深深地知道,对于儿子的死,他妻子心中也是十分沉重的,只是妻子的性格一直都是十分坚忍,又或者在这连番几次丧子的悲痛中,连她也都渐渐的有些看透了! “那天晚上,他就是从那里翻过去的吧!”胡广济伸手向着身前一指,无精打采的问了一句,似乎是心身疲惫到了极致,这一句话,显得那样的无力,那样的心灰意冷! 徐文清微微滞了一下,把手中的外套披上了胡广济的肩膀:“明天我就让李叔把那墙给砌好了!” “不!”胡广济冷冷道:“让他把这树给砍了!” “可…可这树是咱家的风水树啊!”徐文清略微讶异了一下,这棵树在胡家的年头可一点都不比她少,她记得刚嫁进胡家时,这棵树就已经有现在的一半大小了。 正所谓五气行乎地中,发而生乎万物!依据风水学的说法,世间万物皆有生气,万物的长势皆受地中气场影响,地有吉气,则种树根深叶茂,掘井水取不尽,福荫人家,则运乘四势,财纳八方! 而事实上也正是如此,钱家势大,院后槐树便势可参天,而胡家德高,眼下这棵大树则枝延覆广!由此可见,胡家这一棵应气而生的风水树,在胡家的地位是何等崇高,便是平常时候,这棵树也是胡广济在亲朋面前津津乐道的话题,如今突然说要砍了,徐文清心下倒是有些不明所以! 胡广济如何不知妻子心中想法,只是现下他迥然一身,那些在别人眼里虚假的繁荣,他早就看得透了,他苦笑一声,自嘲道:“风水树?哼…若是这风水有灵,如何教我胡广济老来丧子,到头来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 徐文清心知胡广济心中烦闷,也跟着叹息道:“老胡啊,虎子走了我也很难受,但今天的事,我们不是很久以前就已经预见到了吗?前几天都不见你这般模样,怎的今天突然闹起脾气来了?哎…不说了,这都是命啊。天意如此,也是强求不得的” 徐文清轻轻为胡广济拍去身上的露水,此时天已经是完全的破晓了,一轮初升的朝阳犹如血染,把柔弱的光辉洒落在这个落寞的院子! 胡广济悲苦的脸上忽而一沉道:“是啊!一切都是命啊,当年这个孩子一出生,我们就已经料到了有今日一劫,所以这些年来,我瞒着乡亲背地里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摄取亡人精魄,为他炼化了连生锁,以为借此固本培元之法,可以改变他的命数,但终究还是……哎……!”胡广济沉沉叹息,望向那处被粗大树干压垮的半面墙壁,忽而有些迷茫的又问了一声:“文清,你知道这一夜我都在想些什么吗?” 徐文清微微愣了一下,按照常理,他自然是觉得胡广济一夜未眠,多半是思悼儿子所致,但胡广济突然这样一问,心中隐隐还略有所指? 胡广济似乎知道妻子疑惑,不等妻子开口,便又继续说道:“那日寻回虎子的尸身后,我本以为凭借着连生锁最后摄取的本命魂,若是施以招魂之法,还是可以把失散的魂魄找回来的,命魂乃人之根本,只要命魂尚在,便不算生机殒灭,若是能招回他的其余魂魄,还是可以起死回生的,只是他身受重创,日后身子骨难免会比常人弱些,但这些都不打紧,只是……” 胡广济越说越激动,最后连声音也开始哽咽起来,稍作调息,情绪慢慢稳定下来后才又继续说道:“我以前也为一些客死异乡的人做过招魂法事,有一些渔民甚至葬身大海,连尸骨都没有的,只要将他的生前衣物与稻草人穿上,再取一孔明灯写上死者生辰八字,用红色牵魂索系上两头,待涨潮时咏诵招魂启度文,叫他的家属面向大海呼喊死者姓名,尚且还有将亡灵招回的可能,而那一日虎子本命魂尚在,肉身也都完好,但是我却偏偏感觉不到他的灵魂尚在人间,下问阴司也说阴间查无此人记录,你不觉得其中大有古怪吗?” “这……?”徐文清贝齿轻咬,这几十年来,在胡广济的耳濡目染之下,她对魂灵之事倒也并不陌生,但最近他隐隐的觉得,自胡平阳去世之后,胡广济就变得有些古怪,而事实上也正是如此。本命魂尚在,而阴间阳间俱无此人消息?试问胡广济侍业半生,何曾遇到过这等情况?也难怪他心中苦闷,百思不得其解了! “一切都是天意啊?”胡广济见妻子久久不能言语,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想,淡淡说道:“连生锁是世之秽物,向来有健魄固魂之能,以本命魂施招魂法术尚且不能回天,也只能说是天理报应了,佛家素有六道轮回之说,人间并非唯一的空间界,因道不同,使魂灵无法共通,我虽自恃修道多年,但终究是无法逆天越界!” “啊…你是说…” “老胡…老胡啊!”这时,一声疾呼,远远地从回廊上传来,胡广济身形未动,心下先知不妙,听那人口气慌乱急切,只怕是遇上什么大事了? 未及多想,夫妇两人同时回头看去,幽静的走廊上两个身影正向这边匆忙跑来,走在前头的领路人是管家李叔,而后面一个中年男子此时明显的气喘吁吁,不时还把单手护住右肋,看上去竟是有些跑不动的模样! 胡广济眉头微微一皱,不等来人行及身前,便已快步迎了上去道:“我说老林啊,这一大早的有什么事这么火急火燎的啊?你先歇会,有什么事咱慢着说。李叔,去给老林倒一杯水!”管家闻言应了一声,便照吩咐朝内堂那边去了。 老林微微点头喘息了一下,但似乎他这次传讯的事不容半点耽搁,只片刻时间,他又苟延喘息的把单手搭在胡广济肩上,用断断续续的语气说道:“今天凌晨,吕…吕大阎让…让人给…给杀了!” “慢着,你可是说,村东屠户…吕大阎!”胡广济闻言一惊,在盘龙村其实就一个吕大阎,但胡广济还是忍不住确认了一下。老林无力的点了点头道:“就是他了,村长说让我知会一下村里几个管事的,那凶手…很有可能就是鬼娃,他已经差人去找了!你若是得空…就过去一趟!” 胡广济似有所思的应了一声,要知道在盘龙村出了一条命案,那可是非同小可的大事,胡家在村里一直都是望族,有什么事村长都会派人知会一声,而且这次事发有因,隐隐还是因那日胡平阳的葬礼而起? 胡广济越想越觉得不能耽搁片刻,作势便要往内堂走去,但他身子普一动弹,就听得身后老林又促喊了自己一声:“老胡!” 胡广济微滞一下,侧过头应了一声:“什么事?” “刚才我家添福哭着鼻子回去,说你家虎子的鬼魂跑下山来,现在在钱小满家附近的大树下,你要不要去看一下?” “什么!!!” ************* 盘龙山,新坟堆前! 胡平阳已经不记得这一路狂奔到底持续了多久,当他疲倦的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到了那一眼青翠岸然的盘龙山上,那个人依旧挟持着他不断的奔跑着,直到他感到身子突然落到了地上,那人随手把他往地上一抛,他本来伤痕累累的身子受到那下坠之力,疼得让他忍不住啊的痛呼出声,然后就只听得那人向着他叱喝一声道:“说,你究竟是人是鬼!”。[.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胡平阳侧身爬起,这个问题当真是愚蠢至极,而他也似乎没有回答那人的意思,只巡视一眼自己所处之地,说也奇怪,这一处地方赫然就是他自己的坟墓所在,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人故意将他带来这里,但这一处地方,真可谓是让他受尽了几番生死苦痛了。 胡平阳摇头苦笑一下,慢慢的扶着那块墓碑坐了起来!眼前那一个人的确就是鬼娃,胡平阳对着鬼娃微微笑了一下,那一张脸,那一个浑身血迹的人,只是他心中突然惊过一个念头:血?这是我的血吗? 胡平阳慌忙检查了自己身上所受之伤,但除了大片大片的淤肿痕迹,见血的地方却是少有见到。鬼娃站在一边看到胡平阳如此窘态,不禁冷哼一句道:“不用看了,这些血不是你的!” 胡平阳讶异道:“那是谁的!” “我把吕大阎给杀了!哈哈哈哈…”鬼娃傲然大笑,却不知胡平阳此时已然一脸惊窘,但似乎是余怨未消,鬼娃这一笑说停就停,随即就只见一张低沉而阴森的脸,那样死死地盯着胡平阳,像面对着不共戴天的仇人,咬牙切齿的又问了一声:“说…你是人是鬼!” 胡平阳心头猛的一跳,他怎的知道自己离开的这几天,盘龙村已然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眼前这一个性情大变的凶神,倒是真的想要自己生吞活剥一般,胡平阳毕竟比鬼娃虚度六十载,眼下虽然异象突起,而他倒也处变不惊道:“怎么?你莫不是怕了?刚才救我的时候怎么就不怕了?” “呸!你便真的是鬼,我也要找你算账!”鬼娃冷哼一声,脚步不觉向前逼近一分。胡平阳这一惊乍可谓非同小可,这鬼娃言行切切,又岂是跟自己玩笑而来?但他此时心里念头千千万万,倒不知是如何得罪了这凶神? 眼下情况不容多想,胡平阳强自镇定心神,却是嘿嘿一笑,有些死皮赖脸的反问一声道:“那我若是跟你说我是人呢?”。 胡平阳不说还好,本来鬼娃还对他的身份微有忌惮,如今听得胡平阳这么一说,他心下不觉为之一宽,脚步竟是向前又迈进一分,脸上一阵邪笑道:“嘿嘿!!你若是说你是人,那便更好了。你小子命好,死了还能复生,但鬼爷我却是被你害得好苦,今日我人也杀了,倒也不缺你一个,咱哥俩一起去到下面,也好有个伴了!哈哈哈…”。 “慢着!”胡平阳此时已然一脸铁青,今日他下山遇到钱小满父子时,从他们的话中已经隐隐觉得,村人莫不是把他的死归结到了鬼娃身上了?可怜胡平阳刚一逃出生天,便前遇豺狼后遇虎的,只叫他心中叫苦连连!不等鬼娃稍有动作,胡平阳的求生意识里便自然的泛起一个逃字,然而他现下这种状况,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他这身子普一动弹,一股剧烈的疼痛感便猛然袭来,直叫他冷汗直冒,身子颤抖不止! 胡平阳在心中叹息一声,眼见是连逃生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干脆倚着自己的墓碑坐了下来,竟还镇定自若的冲鬼娃微微一笑,黯然道:“你看我现在的处境比你好上多少了?我只要一下山,便会让人当鬼怪一般,不也一样是无家可归?” “哈哈哈…那是你活该!”鬼娃抚掌大笑,竟是有些幸灾乐祸起来,或许在他心里,只要胡平阳处境再坏上一份,他的气也就消了一分:“我给你两条路走,第一是我将你杀了,然后我再自杀!第二是我们一起逃,逃到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你这小子虽然可恨,但逃亡路上至少还有个伴,我估计那些人一会就会找上这里来,你要么快点,不然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不!”胡平阳淡淡地应了一声,他的表情显得十分茫然,似乎是想到什么让他丢魂失魄的事来,抬头看了鬼娃一眼,冷冷的问道:“你相信命吗?” “命?啊哈哈哈…”鬼娃负气一笑,像一个挑屑命运的狂徒,眼中惊掠而过一阵敖烈凶光,仿佛是对着这个世界,狠狠地耻笑道:“如果我相信命,那便是老天无眼了,所以我纵然会相信,但也绝不会认的!” 胡平阳默然点了下头,在他心里,他何尝不是和鬼娃一样,只是他此时突然想起了靖渊老人的话来,心中一时如波涛暗涌,起伏不定,许久,才深呼吸一下,像是对着自己说了一句:“可是我信!”。 这一句话,鬼娃大概是没有听到的,要知道一个杀了人的凶手,如何能够耐得住性子来听胡平阳胡扯这些,他此时心中无非就两个念头,要么就死,要么就逃,而那些与实情无关的,他便是想都不会去想的。 鬼娃暗暗觉得不妥,这小子突然问些奇怪的问题,莫不是像趁机拖延时间?一念及此,鬼娃怒火中烧,断然威吓一声道:“嘿!我说你小子给我耍花样是吧,我可告诉你,你就是再拖下去也是死路一条而已!” “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死而复生吗?”胡平阳轻蔑一笑,对于鬼娃的严词叱喝,他倒是毫不在意的,因为他此时脑海中只依稀浮现靖渊的话来:“今日一别,你还会回来寻老夫的!因为天意早已既定,你是逃不掉的!” 这便是命了吗?胡平阳在心中默默问了自己一声,他感觉自从他跌下山谷的那一刻起,他就仿佛掉进了命运的陷阱,掉进了那个纠缠了两千多年的梦魇当中!而下一刻,他低头,像一个对命运妥协的懦夫,低低的唤了一声:“鬼娃,你跟我走吧!” “走?”鬼娃沉沉笑道:“走去哪里?” “到另一个世界!”胡平阳缓缓抬头,眼中竟不知何时多了几分心灰意冷的神色。 “啊!”鬼娃忍不住心头一阵惊颤,另一个世界?这是多么熟悉的话来? 仿佛又回到了那一个天地肃杀的深夜,他被整个世界遗弃的时候,耳边飘忽不定的那一句话啊!鬼娃苦笑几声,像是一个穷途末路的枭雄,倨傲的狂笑道:“另一个世界?对啊,我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啊哈哈哈,那好,我便先杀了你!” “不!我说的不是地狱!”胡平阳恨恨的反叱一声,其势汹汹,直让鬼娃惊愣了一下。 “我那日掉下山谷遇到了一个叫靖渊的老人,他救了我一命,但我答应了要帮他完成一件事,他说他两千年前将他的族人带入了一处人间地狱,要我带他的尸骨回去见他们,你若是想逃,就跟我一起去那个地方吧!”胡平阳说完,弓身扶着自己的墓碑缓缓站了起来,似乎是身子太过虚弱的缘故,鬼娃在一旁看着,发现这小子每一个动作都显得十分吃力,他甚至觉得,这个时候只要有一阵风吹过,就能够把胡平阳给撂倒似的! 在鬼娃的心里,他自然是觉得那是受了刚才一阵棍棒所致,而胡平阳毁灭了自己魂魄的事,鬼娃却是不知道的,但他却在心里相信了胡平阳在这一次的劫难中,应该是遇上奇人了,不然的话,人又岂有死而复生的道理? 胡平阳微微咳嗽了几声,也不等鬼娃反应过来,便兀自向着山下的谷地走了过去,然而他这身子刚一动弹,便听得身后鬼娃陡然喊了自己一声:“虎子!” 声音急切而略显犹豫,但胡平阳疲倦的身子却明显的顿了一下,这是他死里逃生之后,鬼娃第一次这样称呼自己,胡平阳竟是有些反应不过来,他转过身,向着鬼娃怯怯的问了句:“什…什么事?”。 没有回答,两人相视一笑,胡平阳突然感觉他看到了以前的鬼娃,那个没有仇恨,天真而善良的他。鬼娃嘿嘿笑了一声,场面看上去有些尴尬,他傻傻的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伸手往口袋里一探,取出一个事物递给胡平阳道:“呐!这个给你!”。 胡平阳微微一愣,那是一个编制的十分简陋的小藤篓,大约只有双手合握那般大小,像用来装什么东西似的,上面还有一个小巧的盖子,大概是鬼娃无聊时候,在瓜田用瓜藤自个编的。胡平阳疑惑了一下,伸手接了过来,很轻,没有想象中沉淀的感觉,然后他顺手把上面的盖子提了上来,入眼处,一束极其微弱的红色光芒便漫了出来,红光过后,胡平阳定睛一看,那里头赫然竟是一只幽冥鬼蛐! 六十年清修岁月匆匆而过,但这一眼看来,往事一幕幕如走马灯般在眼前晃过,那当初的年少轻狂已然在他的心性中收敛了不少,如今再重逢这只险些让他丧命的小家伙,他突然想起了当年的自己,登时忍不住噗笑一声,对鬼娃嘁道:“你把这东西给我?那你自己呢?” “嘿嘿,你可不要把我想得那么伟大,那只是我不要的才给你,我这里的这只比你那只可大了去了!”鬼娃说完,伸手从另一个口袋中又摸出一个藤篓。 胡平阳接过一看,那里头的蛐蛐足有大拇指一般大小,连那鲜艳的血红色泽也比刚才那只要艳上不少,鬼娃嘿嘿一笑,伸手把那个藤篓从胡平阳手中夺了回来,又转过头去向远处眺望了一眼,对胡平阳嘱道:“咱还是快走吧,别等他们找上这儿就不好了!”鬼娃说完,当先就向着山谷的方向走了过去,只是他人到一半,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转过头来白了胡平阳一眼,冷冷问道:“你…还走得动吗?”。 胡平阳苦笑一下,肩头微微一耸,一付无可奈何的样子,鬼娃本就不是什么拖泥带水的人,眼前这个人病恹恹的,心想再耽搁下去也不是办法,干脆折返回来,弯下身子把胡平阳往肩上一扛,顺势就往山下小跑下去! 冬季昼迟,刺骨的寒风呼啸而过的山林深处,偶尔的还能听见布谷声声清脆的早啼,但盘龙村依旧是笼罩在一片安宁的静寂当中,倒是一贯冷清的山间小道上,反而远远地传来几声怒骂声…… “鬼娃,你丫的快点把我放下,我自己能走!” “他娘的,等你走到那里,这天都黑了!咱现在是逃亡,你以为你大爷是来旅游的不成!” “那你他妈的也给我悠着点啊,虎子哥我现在可一身都是伤!y的你听到了没有?” ………… 第十三章 入界法门 盘龙村,钱家院后! 这原本只是一片供小孩们嘻哈玩乐的乐土,平日里的这个时候,总有一群孩子早早的聚在这里,导演着他们最喜欢的战斗,谁的战将所向披靡,就将得到至高无上的荣光!但这一天,也是相同的这个时候,这里却一改往日的风貌,似乎是自从那个冤魂出现之后,这里的气氛就开始变得有些人心惶惶! 远远看去,苍劲的大槐树下此时已经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居多都是好事的围观者,不时低头窃窃私语议论着什么?胡广济居中站着,脸色愈发难看的指着地下一滩血迹,怒斥道:“谁!谁把我家虎子给打了!” 很静,这一句威喝如有雷霆,直让众人心头咯噔一跳,纷纷低头的低头,摆手的摆手,却无一人敢上前回话!胡广济怒气更甚,徐徐扫视了在场众人一眼,目光落在了钱家人的身上,那几个护院家丁此时已将手中的棍棒背于身后,但怯怯的表情根本就掩饰不住心中的恐慌,一个个像做错了事的孩子,连看都不敢看胡广济一眼。 胡家势大,在村里就是村长也要让上三分,那几个汉子虽然长得一身威武体格,但面对眼前这个憔悴的老头,竟无一人敢与之对视!胡广济脚步向前一踏,冷冷的逼问道:“说!是不是你们!” “哈哈哈哈…”人群之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那几个家丁如获大释,眼神中均有一片异芒疾射而过,相互会意了一眼,便迅速的让出一条道来! 未几,便有一人从那条临时让出的人甬中走了出来,胡广济循眼看去,那人高高瘦瘦,一脸久经世故的和蔼笑容,一边镇定自若的走着,一边还嬉皮笑脸的冲胡广济佯言道:“我说胡哥啊,怎的发这么大脾气来呢?地上那些血迹是吕大阎的,刚才的事我也在场,我这几个不成器的手下怕得站都站不稳,哪里还敢过去打他!是后来鬼娃把你家虎子给掳去的!”。 胡广济闻言冷哼一声,来人自然便是那个老奸巨猾的钱顺了,钱顺话犹未落,便朝身旁几人使了个眼色,那几人心领神会的连连点头,居中还有一人干脆附和道:“是啊是啊!刚才可真是好险啊,小满胆子本来就小…” “够了!”胡广济断喝一声,他哪里不知道钱顺他们这是在演戏,然而这件事从头到尾,目击者除了鬼娃和胡平阳,便只有钱家人,现下再纠缠下去,胡广济知道自己是决然讨不到好处的:“我不想听你们解释什么,我只问你们一句,鬼娃和虎子向哪里去了!等找到他们,一切自有分晓!”。 这一句话,在众人看来并没有什么,但钱顺心头却是一紧!毕竟他在商场打滚多年,对于局势的分析还是很透彻的。胡家在村中虽然财势不如钱家,但却是附近十里八乡有名的大善人。平日里众人自然不知,胡广济这些年来因为做了违心道错的事,对于积德行善,他可谓是尽心竭力。所以这些年来,胡家在附近村镇一直都享有盛誉,便是连钱顺这样的巨富,在镇上的感召力也颇有不如! 钱顺一念及此,不免有些心虚,若是叫他们找到了鬼娃和胡平阳,那么刚才他自导自演的那出戏,只怕迟早会败露,钱家颜面挂不住暂且不说,这胡家人一旦计较起来,还真是一件棘手的事。 不等家丁回话,他眼珠子一转,便接过胡广济的话驳道:“我说胡哥啊,你这样说可就不对了,说的像我钱顺枉打了你家虎子一般,这众人都看在眼里,你那儿子阴魂不散,下山来要来谋害我家小满,要不是让鬼娃那家伙给撞上,只怕我家小满现在小命难保,我还没想要去找你算账,你倒先跑到这里兴师问罪来了!” 钱顺说到气处佯意怒哼一声,又蹲下身子伸手往人群一招,不一会,人群中便屁颠屁颠的跑出一个小孩,正是今天早上和钱小满一起的孩子林添福,钱顺伸出一手环住林添福的腰,用逗小孩的语气柔声道:“添福啊,你告诉钱叔叔,今天早上你同小满看到什么了?” “我们看到虎子的鬼魂了,当时他就藏在那棵树后!”林添福伸手向不远处的大槐树指了一下,似乎还心有余悸的打了一个寒噤道:“我和小满一走到那里,他突然就从树后现出身来,我跑得快才没被他抓住!” 林添福说完侧过头去往身后一招,胡广济顺势看去,那里正是刚才钱家人所站的位置,但此时不知竟多了一个小身影,正是钱家的独子钱小满,显然这一惊吓对他来说可谓是非同小可,他此时还止不住抽泣了几下,在冬日柔弱的阳光下,那两道泪痕还没有完全风干的样子,此时听得众人重提此事,钱小满心中倒隐隐的觉得这些人是来为他做主的,忍不住接过林添福的话头道:“他当时就这样抓着我的手……” 钱小满双手往身前一番比划,说的是有形有色的,胡广济在一旁脸色一沉,心忖这钱顺果然不负这镇上巨富之名,当真是奸诈到了极致。然而眼下形势胡广济实在是处于劣势,况且当务之急也不是在这里争论这些,虎子受了一顿棍棒,小孩心性,自然是不敢再轻易回来的,更加上此时他身边还有一个杀人狂徒,形势更加是不容乐观。 胡广济心下思谋方定,当下蹲下身子对钱小满柔声道:“好了小满!伯伯只问你一句,刚才那些叔叔们可有打了虎子?还有他们跑哪去了?”。 正所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一句话刚一落定,钱顺心头不觉一震,小孩子自然是没有想到这个问题的害处,又或者说,在钱小满心里,虎子毕竟也是他平日里要好的玩伴,这下听得胡广济这般循循善诱,心下自然是没有防备的应了一声:“打了!然后他们跑到山上去了!” “哇!!!”在场一片哗然,钱顺身在其间,当真就像一个活靶子,在众人或蔑视或薄怒的目光中,登时是面红耳赤,先是佯意咳嗽几声,欲盖弥彰的摆了摆手道:“呃…大伙都给评评理,小满当时就在那冤魂手里”钱顺的语气故意将冤魂二字加重了几分:“你说我这样做有错吗?”!场面一时静了下来,钱家对钱小满的重视那是有目共睹的,众人虽然对刚才钱顺的谎话有些愤慨,但为人父母,钱顺救子心切倒也无可厚非。 胡广济也不多加追究,他此时已然顾不得钱顺诸多借口,只向众人招呼一声:“乡亲们都听我说一句,我家虎子其实并没有死,大伙若是信得过我老胡,还请随我去把他寻回来,胡某人在这里先谢过各位了!”胡广济说完弓身向着众人行了一礼,当先就朝盘龙山的方向走了过去! “瞧你说的,我们又怎么会信不过你老胡,大伙都赶紧的……”人群中一个年纪稍大的老头当先应了一声,紧接着人群中一阵耸动,胡家在村里一向享有人望,这一声应和当真是一呼百应,不一会儿,空空荡荡的大街上就只剩下钱家人呆呆的站着,钱顺脸色看上去阴沉至极,最后又转过头瞪了钱小满一眼,摇头猝骂了一句:“没用的家伙!”然后一甩手独自朝着院子走去! 晨风渐起,和煦的阳光照射在这一片儿时的乐土。或许明天,这里还能和往常一样,依旧质朴,依旧无忧无虑的在一群玩伴的嬉笑声中,被岁月的沙漏轻轻的带过。只是那一群人中,将永远的少了两个身影! 盘龙山,山谷腹地! 印象中,胡平阳记不清这是第几次猎足这一片山谷,经过了一番艰辛的跋涉,他们终于来到了这片风景独到的腹地。这是一片被群山围合而出的山谷,范围十分广袤,居中有一个百米方圆的大湖泊,四野多是茂密的丛林,围合的山体让这处腹地看似一个巨大凹槽,人若是站在谷底往上看去,当真有身在井底之感。 谷地中唯一让人感到空旷的,是在那湖泊边上,像是人工开凿出来的一片护堤岸,均是以花岗岩为主,其间还零零散散的铺设有几块老旧墓碑,应该是当时开荒的时候,从附近山上掘的无主孤坟填充的。 胡平阳记得盘龙村的步道上,也有用几块这样的墓碑铺路的,据老一辈说,那是当时解放,破除四旧的时候,宣扬的什么打倒一切牛鬼蛇神,就大兴土木的开坟铺路,连村里的庙宇也都一并砸了,所以在盘龙村,用墓碑铺路倒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胡平阳以往的时候也曾跟胡广济来过这处地方,对于这个地方,他倒不陌生,而鬼娃以前的也和林添福他们来过这片湖泊游泳,自然也对这个地方十分熟悉,这不刚一来到这里,鬼娃已是大汗淋漓,加上他此时衣服上隐隐传来的血腥味道,鬼娃微微皱了下眉,把兜里的小藤篓往岸边一放,便连人带衣服一起跳到那个湖里,还冲胡平阳喊了一声,示意他也一起下去! 但胡平阳不知怎的,他对那片湖泊心中一直存有惮意,胡家的家教一来十分严苛,而这些年村里也没少听过,有小孩在这片水域里溺死的事故,他莫名的对这湖泊有了一丝怯意,便摇了摇头,自顾蹲下身子检查那些碑文去了。 他兴许是想从这上面看到靖渊二字,毕竟这片山谷这么大,要想找出一个千年孤坟,只怕还是一件棘手的事。虽说胡平阳不止一次亲临这片谷地,但千载时光,世间星月轮转,万物更替无常。只要稍微一个山体滑坡,或者在长年累月的雨水冲刷,落叶沉积,当年的孤坟早就不知所向。偌大的山谷,当真如大海捞针,直叫胡平阳无从下手! “虎子!你干嘛呢?他们一时半会还找不上这来,你看你浑身臭哄哄的,先下来洗一下再说!”鬼娃身在湖中,像一尾灵巧的小鱼,一会潜下水底,一会又浮上水面,还不时向胡平阳招了招手。 胡平阳想想也是,此时虽然已经是早上六七点左右,但冬季夜长,偌大的盘龙山还显得一片冷清,似乎还没有完全破晓的样子!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在盘龙山脉的后山,与盘龙村有着一山之隔,盘龙山是附近几座大山的主山所在,与其余几座山川连成一脉,其地域之广,昭昭百里,胡平阳所处这一段乃是腹地,端的是十分隐秘,村人一定是循着前山找来,一时半会是不会找到这里的! 他如此一想,心下不觉宽了几分,以往在父母的监视下,他自然是不敢涉足这片水域,而如今他也顾不上这么许多了,刚才鬼娃夹着他跑上山时,他身上也沾了一身血迹,把鼻子往肩上凑了过去,一嗅之下,才发现此时身上也是一阵腥臭,他把身上的小藤篓放到岸边,学着鬼娃一样,连人和衣服一起跳了下去! 涧水清凉,特别是在这样阳光和煦的冬日清晨,胡平阳泡在水中的身子一阵急颤,但那种感觉在他看来却十分奇妙,像身处在一个天然的大浴缸里面,抬头望眼间,阳光温暖的照射在这个湖泊中,就好像照射在一面破碎的镜子上,瞬间反射出无数的凌光,像一闪一闪的星星,人在其间,简直就像仙境一般! 胡平阳哆嗦着冲鬼娃呵呵笑了几声,干脆就在临岸边的一层石阶上坐了下来,只露出一个头在水面上,水库的构造是台阶式的,平面呈扇形,扇底直线部分建了涉水石阶,其余的弧形部分全部都是斜向上的水泥铺底,胡平阳背倚着石阶的竖板上,说不出的悠闲感觉! 这时鬼娃已经从湖中央向这边游了过来,随手舀了一汪水向胡平阳泼去,胡平阳措手不及,被呛得直咳水沫!鬼娃得意的大笑一阵,坐在胡平阳身边嬉笑问着说:“诶,你小子说这里有高人的,高人在哪呢?”鬼娃说完佯意朝四周询望了几眼,颇有些以此取乐的感觉。 胡平阳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双手在身前捧出一汪水花,淡淡的说道:“这片山谷面积很大,若是想找出一处千年孤坟恐怕很难,只能从风水墓葬的角度入手,这处地方是龙脉腹地,经中所言:葬山之法,若呼谷中,其脉萌阴,阳气无法下临,为大凶,所以依法所断,此间吉穴应在西方,因日出东方,阳气入谷而下临西方,使西方阴气不侵,故吉穴葬凶,可无大碍!” “嘿!你这几日不见,说话一套一套的,像个古人似的。”鬼娃讪笑的锤了胡平阳一下:“你鬼爷我可没读过什么书,你只管跟我说找到了没有,你那些大道理我可听不懂!” “应该是在最西面的地方!”胡平阳抬手往侧身一指。 鬼娃哦了一声道:“我现在对你说的那个什么南武国越来越有兴趣了!”鬼娃傻笑一阵,随即伸手往胡平阳的方向推去,那一掌之力,瞬间带起大片水花,胡平阳本就是第一次下水,被这一呛,登时破骂出声,也学着鬼娃那样把水推向鬼娃。两个人,无拘无束的笑骂声回荡在山谷之中,让人忘记了所有的不快! 这一路下来,胡平阳已经大概的跟鬼娃说了他跌下山崖之后所发生的事,其中曲折离奇,只听得鬼娃是目瞪口呆,毕竟胡平阳这么一个死而复生的人就在眼前,他实在是找不出理由来怀疑他的话。 而且几日不见,胡平阳不仅从说话的语气,以及他对堪舆道法的造诣,已非八天前的那个毛小子可比,这一点他还是能够感觉得出的!所以这一路走来,鬼娃心中还不忘痴想道:要是真有那样的高人,那他或许还能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 这些年,鬼娃在村里一直都被人看做没人要的野种,虽然他渐渐的习惯了别人看待自己的眼光,但是在他的心里,他是非常渴望有一天,他能够知道自己究竟是从何而来? 是不是真如当年那些老一辈的所说,他原本是出生在一个非常富贵的家庭,一个人人阿谀奉承,不会受人冷眼,也不会忍饥挨饿的地方!鬼娃微微把头仰靠在石阶面上,忽而有些迷离的问了一句:“你说那个老人所说的人间地狱,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啊!” 胡平阳摇头苦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一个空间界吧?” “空间界?”鬼娃疑惑的挠了挠后脑勺,显然是无法通达空间界的意思! 胡平阳点头道:“你有听说过多重时空吗?” 鬼娃摇了摇头! 胡平阳解释道:“在西方人的观点里,宇宙中是有无数个时空存在的,并且每一个时空环环紧扣着,只要找到了入口,便能遁入到另一个时空,他们称之为平行时空! 佛道主张的六道轮回,说的也是这个道理,六道分为天道、阿修罗道、人道、畜生道、饿鬼道与地狱道!这六个空间都有其既定方法可以共通,而除六道之外,宇宙间还存在着无数个多元空间,称之为界,这些空间界不属六道之中,故能挣脱六道束缚,达到永生不死或某些神奇效应!如我们所熟知的桃花源记中,那个与世隔绝的桃花源就是一个界……。” “慢着!”鬼娃有些难以置信道:“你是说……长生不老吗?” 胡平阳答道:“其实也不一定,我听说在法国有一个马提尼克岛,任何人只要在岛上住上一段时间,身高都会至少长高几厘米的,所以那个地方也被称作巨人岛!因为有的空间界是与我们所在的空间是重叠的,所以那个空间的效应同时也会影响到我们!” 鬼娃听得津津有味,不禁感叹道:“乖乖,这也太神了吧,你这些都是从哪听来的呀?” 胡平阳不无自豪道:“所以说你孤陋寡闻了吧,结界这种东西其实是无处不在的,像潮州八景中,有一个叫做凤凰时雨的地方,听说每逢下雨的时候,咫尺之间,那边是倾盆大雨,这边却是万里晴空,好像天空被分为两半似的,这说白了也是一种结界的空间效应!” 鬼娃越听越有兴致,用手肘碰了一下胡平阳道:“嘿嘿……,那你倒是说说我们怎么才能去你说的那个南武国啊?” 胡平阳微微咋舌,这六十年来,他在梦冢中日夜修习堪舆法术,对一般的阵法,墓葬与幻术,蛊术之类的可算小有所成,但结界之术博大精深,又岂是区区六十年可以融汇的,也亏得他还算聪颖,勉强习得了一些小界结法,另外靖渊也从未对他提及那个地方的入界法门,如今鬼娃这样问,他当真是不知作何解释了! “怎么?哑巴啦?”鬼娃白了胡平阳一眼道! 胡平阳支支吾吾道:“呃……其实……我也不晓得怎么去的!” “什么?”鬼娃霍的站了起来,急道:“不晓得怎么去?那……那你在那什么梦里呆的那六十年都白学啦?” 胡平阳顿感语塞道:“结界是天之大秘法,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学会的?哦!难不成你以为是武侠小说啊,只要一朝得道,便能腾云驾雾,无所不能了?真正的堪舆法术,只是了解了大自然万物生化的原理,进而再利用自然之力,去达到某种目的罢了!就好像道法中的引雷术一样,天雷乃世间至刚至阳之物,所谓阴阳交合,必以至阴之物引之,说道底也只是一个常识问题,并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 听着胡平阳这番满口胡诌,鬼娃当真是气昏了头,对着胡平阳吼道:“混蛋!!!说这些有个屁用,你y的,咱现在可是在逃命关头,你要再想不出办法来我……我就……!”鬼娃越说越是激动,忽的一把揪起胡平阳的衣领,直把胡平阳吓得脸色一白! “别别别!”胡平阳慌乱的摆手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啦!” 鬼娃一听这话,把手一松,冷冷道:“你说!” 第十五章 九天雷劫 民间所说的尸鬼,指的并不是真正的幽灵鬼怪,而是一种秉承鬼气而生的凶邪异种,基本上还是属于人类的范畴之内,一般来说是极其罕见的! 传说是指一些怀胎**个月的孕妇死亡,胎中的婴儿已经成形,而且尚未断气的情况下,在棺中凭借着自身的气力,从母体中挣脱出来,在棺中吃母体的腐肉直至成形的怪婴,民间也称之为鬼胎或阴阳怪。 这种鬼物因为是在死人腹中诞生的,其自身便是至阴至邪之物,而能够凭借着自身的气力挣脱出母体,其过人的机能也决定了这种鬼物一旦成形,必然凶猛异常! 当然了,这种东西出现的概率可谓是微乎极微的,就算能够满足以上诸多条件,但在密封的棺冢之中,多半也是无法活着出来的! 以前战争的时候,由于贫穷所致,一般的百姓买不起棺材,家里若死了人随便的卷张草席就给埋了,有的干脆就弃尸荒野,所以那时候还能传说什么地方出现了这种怪物,直到解放之后,人民生活富裕了,买得起棺材,这种邪物也就随之消声灭迹! 在湖南、陕西、四川等内陆地区,这种秉承鬼气而生的鬼胎被称之为旱魃,传说这种不世出的物种一经出现,天就会闹大旱,故而内陆地区以前经常会有组织打旱魃活动,直到解放初期破除四旧的时候,这种行为被视为宣传迷信的活动,才被明令禁止! 而南方地区与之相反的,将这种邪物称之为水鬼,传说是一种专门躲在深山水库里面,专吃在水库里游泳的活人。但无论是旱魃或是水鬼,都是民间极具神话色彩的说法,并不完全可信。 北方常年干旱,地貌以山地居多,所以这种东西大多都是躲进了山洞里,以飞虫蝙蝠为食,但几乎都是在未成年的时候便让山中的豺狼给吃了,而且能够以自身气力挣脱母体的异胎万中无一,居多都死在了母体中,并不多见! 南方雨量充沛,人工或天然的河流湖泊数不胜数。尸鬼一经挣脱母体之后,都会躲进附近的水域,以里面的浮游生物为食,成形后就吃鱼虾和青蛙,长大之后便会吃人,一般是很少离开水域的。 淡水湖泊不像深海,里面的生物个体一般都不大,所以并不能对尸鬼构成威胁,故而尸鬼在南方成活的比例要比北方高的多! 民间有一种说法,这种至阴至邪的生物一经出现,便会引发天怒刑雷,因为天雷乃是天地中至阳至刚的所在,必然择其至阴至邪的地游生物交合,所以除了平常换气的需要,尸鬼一般是很少现身的。也有的说这种生物由于在水中生活的久了,眼睛退化而无法适应强光,故而才很少现出水面,只要遇到大阴天或者晚上,这种生物在陆上的狩猎能力可一点都不比豺狼虎豹差! 后者的说法类近于那些被野兽收养的兽孩,而事实上这两者也颇有相似的地方,同样都是用四肢走路,同样是继承了野外生存的习性,但不同的是,兽孩的习性是后天决定的,由授养的动物类别而定,外形基本上跟常人无异,除了一些两栖兽孩在水中生活久了,皮肤被青苔染成浅绿色的之外,其余的基本没什么区别! 尸鬼的习性则是天生的,肤色均是呈绿色,指甲和嘴唇都是灰紫色,眼睛没有黑白之分,都是血红色的,中间的眼珠有浅浅的黄色条纹分割,五指指甲锋利如刀,一个猛抓,便能在坚硬的岩石上划出五个口子。其凶猛程度,便是十只兽孩也比不上一只尸鬼的! 大自然的法则是弱肉强食,险恶的环境铸造了尸鬼是个天生的杀手,在没有任何动物抚养的情况下,只凭借着一己之力在山中求存,其生命力之强,已经不能用常理的眼光去看待了。可以说,但凡是于野外生存有关的技能,诸如潜水、狩猎、追踪、攀岩、爬树、疾驰等都能在尸鬼的身上体现出来,可见这种生物一将成形,便足可祸害一方了! 山风渐起,回迂在这片群山围合的山谷当中,发出一阵宛如号角一般低沉的呜呜声响!布谷声声,放眼处松林连绵似海,在微风的轻抚下泛起阵阵翠绿色的海浪,夹杂着那随之而起的哗哗声响,直有滔天巨浪从天而降之感。 仙山胜景,当真是美不胜收!但这一切,在胡平阳看来,都不复再有彩色,他的眼中只有眼前那处土丘,没有墓碑的所在,但他就那样拼命的挖,那时已经是日上中天,大概是近午时分。 他自己都忘记了自己连续挖了多久,直到双手都渗出了血,直到他触到一块冰凉的石板,然后他紧绷的脸上忽而抽泣着笑了一下,用袖子抹了抹额头的汗水,灰头土脸的样子写满了疲倦,但他却没有停下来,只是用手掌扫掉那块石板上的封土层,呈现出一块赤黄色透明如琥珀一般的东西,很光滑,平铺着并不像一块墓碑,上面密密麻麻的有许多字符,看不出是天然形成还是人工雕刻。 胡平阳小心翼翼的把上面的尘土清理了一番,他直觉的认为这上面的图案,让他有那么一丝丝熟悉的感觉,但一时想不出是什么,不过这一些在现在看来已经无关紧要了,因为鬼娃的尸身现在就躺在他的身边,当下之急还是应该要找到靖渊才是。 胡平阳心中这样想着,手下一个用力,把那块石板掀了起来,而几乎就在石板启封的那一刻,原本平静的山谷空气骤然一凛,自石板下突生一股怪风,伴着声声龙啸而起,胡平阳一个不防,竟被这股莫名风力掀倒在地。 半晌,怪风渐止,胡平阳狼狈的从地上爬起,原本石板之下的空间,赫然多出了一个洞穴,咋看像是竖井模样,方圆并具,口角润泽,一股奇异的冰凉气息徐徐自洞口升起,竟是醉人心脾。 胡平阳顺势往下看去,密洞很深,在正午的阳光直射下微有反光,明显地下还有暗涌摸样,他愈看愈是迷惑起来,索性把身子往前一倾,那徐徐上升的地气并不是单纯的只是泥土的清香,而是,而是给人一种宁静而祥和的气息! 胡平阳抓了抓后脑勺,随手抓过那块赤黄色的石板,正欲端详间,印象中似乎是记起了什么,随即他豁然起身,向四周急急眺望了一眼,只见此处地势层起叠嶂,气从八方,举目眺望便见连绵不绝的松林如海似潮,纷纷注入谷口,竟有气吞山河,八方朝贡之象! 他依稀记得这样的地势在峦头决中似有提及:“凡到一地,先观水口,若是动时分四象,脉息窟穴状,上有天井(金井也)华盖,色赤黄,必有真龙结作。(.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若城门四周关拦,必藏上格之龙。华表捍门日月镇守,定结富贵之地,北神镇塞禁口,必有大贵之龙。” “难道说,这个洞穴竟然就是龙口所在?”胡平阳脸上开始出现震惊神色,可是他随即想到什么,又低低念道:“可是葬经《琢玉斧》中分明说的是:安墓地,寻生气,最要得水与藏风,切忌莫觅凹风穴,误用人丁绝!凹风穴说的不就是谷地吗?” 究竟什么才是对的呢?胡平阳低头沉思起来,彻底被眼前景物弄晕了,可是他这一低头,却看见了鬼娃的尸体还躺在那里,惊怒之余他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破口骂道:“混蛋!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有心思想这个……!” “嘿嘿……,人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这是何苦?”虚空中传来了一个声音,胡平阳懵然抬头,便见一缕轻烟从洞口缓缓升起,迅速凝结成一个人形,正是靖渊,靖渊一见胡平阳,爽朗一笑道:“我早就说过你会回来找我的嘛……咦?” 靖渊话到一半,突然讶住,侧眼看了胡平阳身前那具死尸一眼,戏言道:“没想到你还给我带礼物了?只是此人没了心脏,五行已破,怕是做不了替身了,不过看这人相貌如此丑陋,就算是尸身完好,我也是看不上的!” 胡平阳一见靖渊,错愕的眼中闪过一片狂热,但似乎是过于激动,他突然感到脑中一空,一时却是愣在那里,幸好靖渊当先提到鬼娃,胡平阳的身子此时看上去虚弱无比,但他却是向着靖渊噗通跪了下去,连连磕了几个响头道:“先生神通广大,务必救救我这朋友,先生大德,平阳永生不忘!”胡平阳说完又连连磕了几个响头,直把靖渊惊得愣了一下。 “嘿!原来你小子以为我这老头是大罗神仙不成?这人心脏都没啦,任凭你有天大的本事也别想活命,更何况我又不是阎罗王!”靖渊老人无奈的摇了摇头,气极反笑道:“你还是先担心下你自己吧,才一日不见,你就失了两条魂魄,今后恐怕会百病缠身…!” “轰隆隆!!!”一声责备未落,天际突然响过一记奔雷!原本万里晴空突然被滚滚而来的乌云染成墨色,抬头望眼间,那若马奔腾的浓厚云层,犹如凭空惊现的千军万马,在无边无际的荒原上肆意奔驰,雷鼓声声,更胜千年古战场重现人间,直叫人触目惊心! 靖渊老人脸上表情忽而一僵,用细微得只有他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微微念道:“九天雷劫!是九天雷劫啊……!来得好快啊!” 胡平阳愕然抬头,有清风拂过脸颊,漫山遍野的茂密丛林开始躁动起来,只一瞬间,原本晴空万里的苍穹就已被突如其来的乌云染黑了一大半! 靖渊老人神色严肃,突然大喝一声:“小兄弟快快跑开,莫要让这天雷伤到你了!” 胡平阳心头猛一惊颤,靖渊老人乃是千年寿魂之躯,属于世间至阴之物,这九天雷劫为天之厉刑,必是为惩罚靖渊逃脱六道轮回而来! “不!!!”胡平阳厉喊一声,声嘶力竭到让声音听上去极其嘶哑。 眼前那一个老人,待他如师如父,甚至在最危难关头也不顾自己的安危,心中只有他这个小兄弟一人!这怎的不是世间至真至善的所在? 狂风骤起,夹带着风沙落叶滚滚而来,松林剧烈摇摆之下纷纷迎风折断。胡平阳如置身风眼当中,当先被这飓风之力掀倒在地,天地灰蒙蒙的只有傲呖的风声刮面生疼,那天际凝聚而来的浓云如恶魔狰狞的脸庞,像在耻笑这这个微不足道的人类,天地之威,足可劈山裂地,但胡平阳,咬紧牙关的艰难站起,有如坦然赴死的飞蛾,在那间不容隙的刹那,飞身挡在了那个老人身前。 靖渊老人脸色一沉,这九天雷劫来得何其迅猛,不等他疾呼出声,天际突然闪过一阵极光,随之雷声隆隆回响,一道势大无匹的闪电劈开天际,直指山谷而来!胡平阳倔强而安静地闭上双眼,从未对死亡如此漠视,那一道闪电下势之快,瞬间就及至身前! 但那不是天地唯一的光亮,几乎就在那闪电下临的同时,山谷中突然泛起一阵微弱的玄黄光芒,虽然柔弱,但那光芒扩散之快,瞬间就已填满了整个山谷,靖渊老人幻体突然一震,猛然向那光源去看去,那光亮正是来自地上的那具尸体身上所佩戴的玉佩。 此时那块玉佩已经离开了那具尸身,正缓缓的向上漂浮着,玉身急速旋转之下,玄黄色光芒便急速膨大,然后从玉身方圆之间急速呈现出一条金色龙形,龙首之上赫然盘坐着一个轻烟凝结的人形。 那人双手结印身前,口中急速催动法咒,那块玉也随之膨大,变成一个巨大的怪石,处在龙腹之中,就像那龙的心脏一样,而此时那金龙的龙头,正对着天际急速而下的闪电咆啸一声,身子舒起一卷,随着那人钻龙般朝那处闪电飞驰而去! 这怪异的一幕骤起突然,靖渊震惊的脸上忽而一僵,眼中疾射而过的豪光或疯狂,或激动!用难以置信的颤音念道:“本察尔?龙…龙心玉?不!不可能的!难道说…?啊哈哈哈哈…天意啊…是天意啊哈哈哈!”声音微弱,淹没在随之而来的轰然爆炸声响中,但那个语无伦次的老人,意识催动之下,身体瞬间化作一缕轻烟,飞入那具尸体的脉轮当中! 与此同时,天怒刑雷犹如一条从天而降的银龙,其势无匹的直指那一个弱小的人类,胡平阳双眼紧闭,耳边雷鼓声声,狂风咆哮不止,直叫人心中阵阵惊颤。那刑雷未及身前,天地就已为之撼动,胡平阳自知他这个自不量力的弱者,免不了粉身碎骨的下场的! 然而下一刻,在生死立判的那一瞬间,他眼前黑暗的世界突然掠过一片异样的金光,胡平阳猛然睁眼,偌大的谷中此时金黄光色大盛,那从天而下的银色电龙身前,一条金色飞龙急速迎上,两强轰撞之下,那雷电之力如一把银色的利剑,尽数刺在了金龙心脏处一个巨大的怪石上,发出令人发悚的滋滋声响。 那怪石受这雷电一击,石身陡然胀大一倍有余,紧接着从那怪石身上迅速裂出道道口子,金龙如受重创,巨大的龙首愤怒的咆哮一声,竟是不退反进,将那银色电光生生逼退了一分,然后只听的一声巨响,巨石轰然爆炸,滚滚而来的热浪迅速扩大,那股排斥之力势无匹敌,谷中林木顷刻间就已倒下一大片。 天地之威,乃至于此!胡平阳犹如身在炼狱之中,火神的一个掌风方过,他蝼蚁般的身子便已飞起数丈,狠狠的撞在群山围合的山壁之上,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昏了过去! *************** 盘龙山,新坟墓前! “九天雷劫!!!”望着眼前这天地变色的异象,胡广济脸上僵硬的肌肉忽而抽搐了一下。此时他们身处的就是胡平阳的墓地所在,再往下就可以下临到胡平阳所在的山谷,但此时胡广济却明显的犹豫了一下。 现下时节并不是在春夏之交的雨季,平时是极少能有这样的雷电天气,但现下只不过是屏息之间,天象就已连续两番异变,这怎的不让人惊惧万分?要知道天怒刑雷与九天雷劫都是天之厉刑,一般来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除非是有不世出的怪物惊现,不然绝不会有如此来去匆匆的天象异变! 胡广济虽然寻子心切,但身后众人早已是人心惶惶,若不是胡家在村中素有人望,他们只怕早就往山下逃命去了!而事实上的,他们现在处在盘龙山上,四周本就无遮无挡,要是一个天雷下临,胡广济怕是不敢想象那后果的,他低头沉默一下,转身对众人压了压手,示意众人安静后说道:“承蒙诸位乡亲今日相助,胡广济心中实在感激,但现下天雷骤起,恐怕于众人不利,大伙还是先下山吧!”。 话音刚落,人群中便已议论声起,其中自然有早生退意的,但苦于无人带头,场面一时僵持不下,未几,人群中一个中年声音怂恿道:“老胡你这么说就是看不起我们大伙了,要走大伙一起走嘛,你要是想独自找下去,我们大伙可不同意了!” “是啊是啊!你也跟大伙一起走嘛!” “我看这天说变就变,准不是什么好兆头,你要是留在这叫人怎的放心!” 村人朴实,胡广济这许多年在村中一直从事神职工作,对村民来说可谓是村中之重,更兼胡家向来乐善好施,胡广济夫妇于村中的人望自然非别人可比,这下听得村民这番劝导,胡广济心中一酸,若是为了自己的私事,而陷众人于险境,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恐怕也会于心不安的。 一番寻思,胡广济只得无奈苦笑道:“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命里有的,那孩子自然还会回来的,若是命理没有,就算再找下去也找不到的!承蒙各位错爱,我们这就下山去吧!”胡广济说完,转过头向山谷下看了一眼,虽然眼中满是不甘,但他不敢稍作停留,当先领着众人,浩浩荡荡的朝山下退去!或许在他心里,依旧回响着这么一句话来:等送走了众人,再反转回来就是了! 第十六章 梦魇 虚空中,那一个无比熟悉的世界。 鬼娃印象中他已经第二次来到了这里!没有重力存在的时空,有的只是无边无尽的黑暗,像堕落在万丈深渊的地底深处,身体轻盈得犹如随风飘荡的落叶! 他一个人,漫无边际的游荡着,惶恐得像一个无助的迷路小孩,然后他咬紧牙关的奋力狂奔,像许多年以前,那样奔跑着,就能到达光明的彼岸! 虚空中突然疾射而来一束圣洁的白光,鬼娃再一次的投身而入,下一刻,他真的来到了另一个世界,那是一片白雾缭绕的原始丛林,分不清黑夜还是白天,遮天蔽日的高大树冠几乎把天地隔绝了一般。 数不清的古树怪藤如蛛网般罗结交织,让人几乎找不到立足的地方。周围是飘渺虚无的白雾,仿佛与世隔绝的人间仙境!这与当年那一场梦境何其的相似?只是这一次,他没有看到那一头野狼,和那个弃婴。 一切,都显的那样的安宁,但鬼娃凝神戒备的脸上并未稍缓半分,不知怎的,那一年猛然转醒,他无数次在梦中来到这个地方,但每一次,他都无法逆转那个孩子的命运!旧地重游,鬼娃没有一丝一毫的亲切感,那个孩子的命运与自己何其的相似,他恨不得把那头野狼撕成碎片! 呼!!!轻风渐起,铺天盖地的白雾忽而舒卷散开,眼前,现出一条幽静的山林小道,地上满是枯枝败叶,其间树根错盘,古藤罗结,别有一番古朴天然的味道!鬼娃循眼向那小道深处望去,因为紧张而紧紧撰着的拳头看上去竟有些颤抖。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传来,从幽静的步道尽头隐隐现出两个身影,一男一女,女的怀中还抱着一个啼哭不止的婴儿,两人一边奔跑,一边还向身后戒备的看上一眼,显然是在逃命关头! “你们以为能够逃得了吗?”一声倨傲话语传来,那两个人突然顿住了身形。 眼前如凭空出现的一个少年正站在他们的身前,大约十九岁模样,一身少数民族一样的紫琅色衣束,头戴火红色的貂绒锦帽,相貌长得极其俊朗,双手各持一把银光闪闪的月弧弯刀,十分小巧,上面还镶有一些华丽的宝石,一看上去绝非凡品! 紫衣人身形方落,那一男一女身后便随行而至的追来一概随从,分一字排开,共有六人,均是手握兵甲,气势汹汹的模样!鬼娃在一旁看的真切,这一些人的身著以及发冠皆非今人所有,而那个为首的紫衣少年更如鬼魅一般,其身形之快,简直是不可思议! 难道我穿越时空啦? 鬼娃低头疑惑了一阵,但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心头突然一凛:本察尔?祝融雪儿?好像在哪听过? 正思虑间,场面中的紫衣少年目光冷冷,向那一男一女迈进一步道:“本察尔,身为南武国的二皇子,你不会不知私入禁坛乃是死罪吧,更何况你还擅自离开南武国,嘿嘿!!” 紫衣少年脸色一凛,浑身一股浓烈的杀气瞬间大盛,那个叫本察尔的男子倒吸一口冷气,显然是对眼前这个杀手十分畏惧,把妻儿护在身后,对那少年佯怒道:“妙杀罗,南武国害得大哥不得往生,你难道还要为他们卖命吗?” 妙杀罗冷哼道:“你休要言语相激,孰轻孰重我妙杀罗还是分得清的!” 本察尔见妙杀罗不为所动,颓丧道:“那好,你我总算兄弟一场,今日就是死在你手上我也毫无怨言,但请你放雪儿和小亚龙一条生路!” “哎!”妙杀罗佯意摇了摇头道:“都两千多年了,二哥还是不了解我这个做弟弟的啊,如果我会发慈悲,那我就不叫妙杀罗了!你若是就此跟我回去,我……。” “够了!”本察尔截喝一声,向前踏上一步道:“已经没有退路了,与其留在那个地方,我宁愿死在这个世上,也算死得其所了!” 本察尔说完伸手接过祝融雪儿的手,祝融雪儿盈焉一笑,说不出的清丽脱俗,望着本察尔决然道:“对,我们来世再做夫妻!” 妙杀罗冷眼一横道:“好!好!好!察尔王不愧是仙师之后!那就做垂死的挣扎吧,若论在冢术的造诣上,整个南武国中你可算是第一人,但冢术对千军万马可以,对我的暗杀术似乎没多大用处呢!” 天地,仿佛陷入了一片肃杀当中,鬼娃站在身侧,犹如一个透明人一般,愣愣的看着场中的一切,有一种发自内心奇异的感觉,让他这个观众,不忍打破剧中的情节,就这样静静的看着。(.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没有想象中的激烈决斗,妙杀罗身形之快,只见眼前黑影一闪,还能等那对夫妻反应过来,他手起刀落,那一男一女便已倒在血泊之中,这速度绝不逊色于以快著称的猎豹。 鬼娃心头一屏,暗叹这妙杀罗小小年纪,就已如此心狠手辣,但令鬼娃感到奇怪的是,妙杀罗此时的脸上,竟掠过一丝极不寻常的悲痛神色!稍纵即逝,但鬼娃分明看得真切,他本能的觉得这个冷漠而不带一丝感情的人,脸上不应有这样的神色。 妙杀罗冷眼看了地上的本察尔一下,转身对侍从随意挥手道:“你等暂且回去复命,就说本察尔,祝融雪儿已经…”他说到此处突然顿了一下:“还有小亚龙已经伏刑,我将他三人的尸体埋了之后就回去!” “这……”随行面面相窥,一人怯声道:“不把他们的尸体带回去吗?” 妙杀罗脸色一沉,凝神冷视了那人一眼,眉头微皱,当真是不怒而威,随行众人纷纷低下头去,显然那几人平日对妙杀罗极其畏忌。 妙杀罗蹲下身子,用手指沾了地上混着血腥味的泥土在鼻子上嗅了嗅,淡然向身后一挥手道:“死人是不会泄露南武国的秘密的,你们只管回去便是!本察尔宁愿舍了性命也要留在人间,那就随他去吧!” 随行侍从应了一声,便有规律的向后退去,但行至一半时,几人突然顿住了身形,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几人垂首议论几句,片刻便有一人被推举般怯生生的走了回来,其间还不断向身后等待的众人看看,战兢道:“统…统…统领,那…这小孩……” “放肆!”一声冷冷的疾喝,众人身子猛然大震,妙杀罗转过身时,脸色已经阴沉得毫无血色道:“我妙杀罗行事,还需要你等提醒么?” 一句话,简直就像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样,众人刹时脸色一白,纷纷摆手颤声道:“不…不敢…属下绝无此意!我等这就回去!”相互使了一下眼色,侍从双手合拱向妙杀罗行了一礼,后退着退了下去。 鬼娃在旁咦了一声,他突然对妙杀罗这个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身为一个暗杀高手,不是都是冷血的吗?但偏偏这人反常的举动让鬼娃觉得,这个杀手似乎隐隐起了恻隐之心! 正假想间,妙杀罗已经重新蹲下身子,但这一次,他的眼前是那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鬼娃忍不住好奇心起,缓缓的走近前去,在这个世界里,他犹如空气一般,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妙杀罗的身侧,向地下那个婴儿看了一眼。 那个孩子,被一领赤黄色的绒皮裹衣包裹着,上用金丝玉缕镶边,绣有麒麟御海图腾,一看便是大户人家的公子,胖嘟嘟的脸上两只圆溜溜的眼珠子,正好奇的在妙杀罗的身上转来转去,微微撅起的小嘴唇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话似的,但这么小的年纪大概是不会说话的,只天真的笑了一下,样子可爱得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在那脸颊上捏上一把。 正想间,一只僵直的手颤巍巍的伸了出来,捏了一下那小东西的脸,妙杀罗盯着那逗趣的小孩微微笑了一下,口中还兀自说了一句:“小孩子应该不会泄露南武国的秘密的吧?” 鬼娃在一旁也蹲了下来,他发现妙杀罗笑起来的样子其实十分英俊,但不知怎的,这个人身上透着冷冷的杀意,僵硬的笑容看上去饱经世故一般,不像一个十九岁少年的样子! 就这样凝视了许久,妙杀罗突然叹了口气,背向着本察尔和祝融雪儿的尸体坐了下来,冷漠的表情不知何时多了几分无奈道:“已经两千年了吧?我们都依然留恋着这个世间,但你知道吗?从大祭师为我们打开了结界之门起,我们就已经回不来了……。” 声音,凄厉而无奈,远远的回荡在幽静的丛林中,妙杀罗侧过头凝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两个人,然后他伸出手去,在本察尔的腰间解下一枚浅黄色的玉佩。 那一瞬间,鬼娃错厄的眼神迅速望向胸前,那一枚浅黄色的龙形玉佩,竟然与妙杀罗手中的如出一辙? “就让老天来决定吧!”妙杀罗打量了手中的玉佩良久,忽而有些迷茫的说道:“我们不妨来打个赌吧,我将这个孩子留在世上,假如你是对的,那么就保佑他在这个世上平安长大吧。不过假如你是错的,我相信这个孩子将来还会回到南武国的!” “呼……”清风渐起,妙杀罗脸色忽的一凛,目光急速扫过地上那两具尸首,一缕淡淡的轻烟从本察尔的脐轮缓缓升起,如受召唤一般注入了妙杀罗手中的玉佩,妙杀罗神色一凝道:“中枢魄?哈哈…有趣!有趣!看来这赌你是势在必得了!”妙杀罗冷冷的说了一句,把手中的玉佩塞到了婴儿的襁褓中,然后弓身负起本察尔与祝融雪儿的尸体,缓缓的往山崖上走去。 留下那个弃婴,和一枚浅黄色的龙形玉佩! 望着眼前渐行渐远的妙杀罗,鬼娃心中念头闪过千千万万,甚至他隐隐的预知到了这场赌注的最后结果,因为直觉告诉他,这个弃婴下一刻将面临着怎样的命运! “呜……”一记哀嚎远远传来,鬼娃原本错厄的脸上更是一僵,那声音止处,眼前白雾深处突然响起一阵簌簌的脚步声,很轻,但每一步都像在鬼娃心头轰撞的钟鸣。 是一头野狼!!来自地狱的勾魂使者! 第十七章 身世 鬼娃止不住向后退了一步,野狼双瞳凶光一凝,对着眼前那个弱小的生命狂奔而来,但鬼娃却感觉那是对着他自己,有一个声音,一份发自内心的怜悯,他愤怒的眼瞳疾射而过一份决然,向着那个恶魔般的血盆大口扑了上去! 这一刻,曾经在梦境中无数次的重演,而那个弱小的生命,无助得就像多年前的那一个人,将受尽欺凌与歧视! 他不能让这个脆弱的生命重蹈他的覆辙,鬼娃疯了一般,像一头被仇恨控制的野兽。 但这个世界里,他就像是空气,两强相遇之下,没有想象中的生死搏斗,那头野狼飞驰的身躯透体而过的直冲向那个婴儿,鬼娃扑到在地,猛然回头时,那野狼已经在弃婴的身前停住,殷红的舌头在孩子天真的脸上舔了舔,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张开锯齿一般的獠牙,如嚼豆腐一般啃了下去! “不!!!”鬼娃连滚带爬的冲向那个地方,声嘶力竭的看着这血腥的一幕在眼前重演,但他无能为力,只能任由那条生命被命运践踏,直到不见天日的密林深处,一只飞箭急速射来,准确的射中了野狼的侧腹上,那野狼痛啸一声,愤然转身逃窜而去,但那箭羽速度何其之快,未等那野狼窜出一尺,又一只飞箭直射而来,射中了野狼的颈上,野狼痛苦的倒地抽搐了几下,再不动弹了! 鬼娃错厄的眼睛向箭指处望去,那里,一个粗犷的中年男子背负箭筒,一身黄色兽皮裹衣,星目间一缕凝重的神色正远望着地下的弃婴,缓缓的走了过来!鬼娃心头猛一惊乍,脸上的肌肉因太过紧张而急速抽搐着。 “啊爸!!!”他哭腔着爬起身来,像一个满腹委屈的孩子,投入了父亲如山一般宽厚的怀抱! 这一次,他真真切切的拥抱住了,然后他似乎释怀一般,把头深深的埋进那人温暖而厚实的怀抱,将这些年所受的委屈,泉涌一般的哭诉出来!那个人伸手抚摸了一下鬼娃的头发,长叹了一声道:“小亚龙,可怜的孩子,你终于回来了么?” “啊!!!”鬼娃惊呼一声,一把推开了那一个瞬间变得陌生的人,眼前,又复一片漆黑的世界。鬼娃惊愕的打量了眼前这一个人,一个鹤发童颜的清瘦老人,星眉剑目,须长五柳,身着墨绿色八卦长袍,一双闪烁着异样光色的眼睛正看着自己,脸上激动的神色掺杂着僵硬的微笑,让这片漆黑的空间不觉多了几分诡异! 鬼娃感觉不到一丝恐惧,反而是对眼前这人莫名其妙的感到了一丝亲切,但他还是忍不住指向身前,急问一句道:“你…你是谁?”。 老人闻言苦笑一下,伸手抚弄着自己的胡须道:“我是谁并不重要,但你可知道你是谁?” “我?”鬼娃眉头微皱,这个问题他无数次的问过自己:“那…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老人闭目凝神,微微点头道:“刚才你所见到的婴儿便是你自己了。嘿嘿!只是没想到妙杀罗那小子也有发慈悲的时候,实在是出乎老夫的意料之外啊!”老人言毕,自怡的笑颜一阵,丝毫没有回答鬼娃的意思! 鬼娃脸色微沉,急道:“老头,我问你话呢!” “老头?啊哈哈哈哈哈…”似乎是对老头二字十分感兴趣,老人戏言道:“小娃儿不知辈分,老夫当年抱你在怀中把玩的时候,你都还没长牙呢?哈哈哈!” 鬼娃撅了撅嘴,不服道:“那你倒是说啊,我从哪里来的!”。 老人伸手揉了揉鬼娃的头发,爱怜道:“你啊,来自南武国,公师皇族的世子,名叫亚龙西!” “南武国?在哪里啊?”鬼娃抓了抓后脑勺,显然对那个地方十分陌生。老人脸色一凛,蹲下身子对鬼娃道:“孩子,你真的想回去吗?” 鬼娃重重的点了点头,老人苦笑一下,忽而垂下头来兀自说了一句:“妙杀罗,你这是给老夫出了一道难题啊!嘿嘿,有意思!有意思!那就让老天来决定吧!” 老人说完背过身去,向漆黑中走去,瞬间便消失了踪影!漆黑的世界,只剩下鬼娃一人,那老人如幽灵一般,让人觉得那只是一场幻觉而已,但鬼娃一咬牙,却是向着老人消失的方向,狂奔了过去,虽然这个时空,只有永无止境的黑暗! *********** “靖渊先生,你在吗?喂!!!!”山谷中,胡平阳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正在谷中毫无头绪的喊着,脸上的表情随着那倦意越来越是凝重。 很静,四周围合的山谷将胡平阳的声音远远的传唱了几遍。胡平阳长叹一声,心头隐隐泛起阵阵的悲痛。 或许在刚才的雷劫中,靖渊先生已经灰飞烟灭了吧? 胡平阳呆呆的在心里问了一声,那是他最不愿接受的结果,六十年的清修岁月,那一个老人,慈祥而爽朗的模样在眼前缓缓泛起,回望往事恍如昨日,但他已永远的离自己而去,胡平阳木然的叹了一声,留下一行泪来! “小娃儿是在为谁伤心呢!”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胡平阳心神大震,眼神中闪过一片狂热光芒,眼前鬼娃的尸身处,一缕轻烟缓缓升起,最后凝结成一个人形,正是靖渊,但看他眉开眼笑的样子,显然是对自己耻笑而来。 胡平阳嘴角撅起,白了靖渊一眼道:“当然不是为你!”说完伸手一指鬼娃,恍然间又觉得心头一阵悲痛。 靖渊闭目凝神,有些迷离道:“你把这娃儿的魂魄收摄进连生锁中吧!” “什么?”胡平阳微微皱眉道:“你是要我借他的魂魄,为自己健魄固魂?” 靖渊背过身去不置可否的道:“时间已经不多了,你没看到天边的乌云都向这边聚来了吗?想让你朋友活命就照做!” 胡平阳猛一抬眼,果然见天边浓云重染,正向山谷这边滚滚而来!不敢再多耽搁,这是靖渊第一次用这般凝重的语气对他说话,他赶忙蹲下身子,伸手在鬼娃的脉轮上一按,死亡的时间不算太长,灵魂应该就在附近。 胡平阳解下身前的连生锁,放置在鬼娃的天冲轮上,身形古怪的拜伏在地,单手结印按在鬼娃的额头之上,口中疾念法咒道:“去君之恒灵,冥冥召我心。西方之害,背主而弃明。魂兮归来,不得久停!摄!!!” 咒语是一种具有能量的信息,来源于远古时期的巫术,是一种引禁制发挥到极致的口头禁忌,佛家称之为真言,一如佛经所言:当知诸法如义,而持咒者不必晓其义,因念咒时,心解其义,反生分别心,而不能至炉火纯青,一心不乱之境! 由此可见,咒语是一种精神力,西方称之为念力,当催化到灵物崇拜的程度时,便会形成引,具有超自然的力量!在道佛巫等诸多教系中,一直都有关于咒法的术学,但单论在咒语上的精湛运用,巫术则要比之其他派系要高明上许多! 一个摄字方出,谷中忽有微风渐起,平静无波的湖面上急剧风回水转,然后缓缓升起数道淡白色的人影,那人影一经出现,位于鬼娃脉轮上的连生锁忽而裂开一道口子,似河蚌张口一般,将那虚渺的白烟尽数向口中吸取过来!直到将场中白色气体尽数收摄完全之后,才又重新合上! 胡平阳收起连生锁,脸色略显疑惑与凝重,靖渊又叮嘱道:“将这连生锁扔进湖中吧,尸鬼性喜阴邪,必然会将这世之秽物占为己有,老夫欲借雷电之力,将他二人的魂魄调换!” “移魂术?”胡平阳心头猛然一跳,急忙截问道:“移魂之术乃逆天之法,非雷神之力不能移魂换魄,但雷电是天之厉刑,又岂是人力所能驾驭?” 靖渊苦笑摇头,伸手一指胡平阳笑谑道:“小子难道不知老夫乃是千年寿魂之躯,比那尸鬼要阴邪上百倍不止,更兼还有连生锁在内,世间至阴至邪之物已尽数齐聚于此,区区一个天怒刑雷恐怕还略显不够吧?待会你可得走远了去,这次的雷电之力比之前两次可要更加凌厉呢!” “啊!”胡平阳慌乱的险些立足不稳道:“你…你要以自身做引?那样你会魂飞魄散的!” 靖渊坦然耸一耸肩,一付无所谓的样子道:“要逆天行法,总要付出代价的吧?难道你不想救你的朋友?” 胡平阳呆呆愣在原地,他万万想不到靖渊竟会如此大义,他面露悲苦,扑通一声在靖渊面前跪了下来,连连磕了几个响头!靖渊如受感召,身形微微动容,寒眼打量了胡平阳一下佯言道:“小娃儿,跟你商量件事?” 胡平阳匆忙抬头间,眼中倒映着靖渊霎时邪笑俨然的脸,意外道:“什么?” 靖渊老脸邪笑一下,坏坏的道:“老夫看你失了两条魂魄,脉轮空空,正是老夫的容身之处,不知你意下如何?” “嘿!你这老家伙!”胡平阳轻跃而起,心中狂喜,但口中依旧薄怒道:“说了这么久,原来你是想在我这借宿啊!” 靖渊没好气的白了胡平阳一眼,转头望向如浓墨重染的苍穹,面色忽而一沉,趋身向湖中央急速飘去,远远的传来一句话:“你小子不识福缘深厚,老夫这千年寿魂对你来说,可是大补呢。等哪一天你将老夫的魂灵吸收干净,老夫这残魂剩魄,就当是喂狼了!” 身形方一腾起,靖渊老人意念急速催动,瞬间就从本体中分离而出两个人形,化成一束白烟,分别射入胡平阳的脐轮与海底轮,那两条魂魄一经注入,胡平阳登时精神一振,不觉清醒了许多。 老人怒视了胡平阳一阵,末了还悲叹一声,逗得胡平阳一阵眉开眼笑道:“谁稀罕你这把老骨头,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吧!” 靖渊身在半空,闻言眉头一竖对胡平阳催促道:“还不把连生锁扔进湖中!你想害死老夫不成?” 胡平阳如梦惊醒,心下当先乱了几分,慌乱的把手中的连生锁抛了出去,但他似乎忘记了他身处的地方,与湖泊间的距离!又或者是受那狂倨的风力之阻,连生锁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后,缓缓了落了下去,却不偏不倚的停在了,岸边的石阶上!! 半空中一向沉稳的靖渊瞬间变了脸色,胡平阳惊呼一声,脸色也是异常的苍白,这一刻,电光火石之间,如巨浪般滚滚而来的乌云已经完全使天地陷入黑夜,一声层层回响的战鼓猛然擂起,胡平阳错厄的脸上更添几许惊惧,直觉下意识的让他拼命的向前狂奔而去,他要赶在雷电下临之前,把连生锁重新送回水潭。 这一次的天象异变似乎出人意料的汹涌,末日来临前的气压让得胡平阳有些喘不过气来。狂风骤起,肆虐的风沙让他的步伐越加的沉重,但他决绝的咬紧牙关,每一步,都像踩着命运不容侵犯的尊严,艰难而凶险的前行着。 苍穹上,那阴沉而愤怒的黑色脸庞突然扭曲变形,面目狰狞的一声雷怒暴起,原本千层万磊的厚重云层中,突然卷起一个巨大漩涡,犹如倒悬黑海,飓风肆虐的风眼当中,深不见底的黑洞深处,那绞碎世间一切的强横之力,将整个山林震得急剧的颤动,然后在那漩涡深处,忽而电光一闪,一条巨大银龙直天而下,带着一声绝傲的狂啸,势可开山的直劈入谷! 天地之威,其势无匹,直叫人触目惊心!胡平阳错厄的猛然抬头,急剧收缩的眼瞳中倒映着的那条银色巨龙,瞬间已近及身前,然后他伸手,紧紧握住地上的连生锁……! 第十八章 移魂 天威下临,整座盘龙山似乎都被笼罩在一层战争的硝烟当中,风神的铁骑刚刚疾驰而过,漫山遍野的青衣武士就已尽数折腰,向着天际的银色巨龙顶礼膜拜,在这样肃杀的天地中,那唯一的光亮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恍如圣洁而威武的战神下临,银色圣剑所指之处,便是世间最邪恶的所在! 那里,胡平阳手握连生锁,半弓爬起的身子尚未站直,靖渊就已惊呼一声:“快!把连生锁丢下去!”。 声音,没入天际突然惊起的擂鼓声声,那一往无前的银龙似乎感应到这山谷中,至阴至邪之地竟不只一处,龙首普一入谷,身形便急颤一下,发出令人发指的滋滋声响,本体瞬间一分为二,分别冲向胡平阳与靖渊! 胡平阳身上有连生锁与靖渊的两条魂魄,其属性本就阴邪至极,但靖渊乃千年寿魂之躯,却是比之前者更具邪性。那银龙本体一经分裂,其身躯也霎时缩小一倍,但饶是如此,也惊得两人勃然变色。 胡平阳眼疾手快,当先把连生锁掷向湖中,然后身子仰首一侧,就要堪堪避过这强横的一击,但那及近身前的闪电却如有眼睛一般,连生锁刚一离手,银龙又是剧颤一下,瞬间一分为二,龙首急转,分别向连生锁与胡平阳急追而至!胡平阳心中惊憾,眼下雷电路径突变,他这一侧身恐怕还未收势变换,就已难逃灰飞烟灭的下场了? 仅仅一瞬间,酥麻而冰冷的感觉就已游遍全身,说不出的压抑难受,像是被无数只蝼蚁嗜咬的锥心疼痛,直让人寒毛倒竖,牙齿在天地极刑的刑苦中震得咯咯直响。 他有一种想要疯狂的怒喊出声的冲动,甚至于他感觉一股强横的排斥之力,生生的想要逼出他的灵魂,刺骨的胀痛感让他顾不上呼喊,身子就已无力的瘫倒在地,手脚在电击的作用下不断的抽搐着! 势大无匹的天雷并没有立刻让他化为飞灰,他甚至感受不到一丝炙热的感觉,反而像被埋葬在南极万载酷寒的冰川下,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正锻造着他的神经,让他清晰的感受到冰裂的剧痛却又不至于晕死过去!这样的煎熬,就是传说中的地狱刑苦也不过如此!如果可以,胡平阳希望双手长出像尸鬼一样的尖刀,让他可以刺入自己的头颅,尽快的结束自己的生命。 九天雷劫与天厉刑雷同时下临,其强横的焚化之力,足可让这个自不量力人类化为灰烬!然而纵然强横如雷电之躯,也有其阴阳之分,也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正电荷与负电荷,雷电底层为阴电,顶层为阳电,阴阳电荷互相吸引,而同属性电荷则相互排斥, 阳电荷乃是世间阴魂的克星,而阴电荷虽会对阴魂产生排斥之力,但却无法焚化阴魂,刚才那电龙分裂为两极电荷,其阳电受靖渊强大的阴属性寿魂吸引而去,阴电则注入胡平阳的身躯之中,与其本体中的阴气产生了排斥之力,但却未产生水火不容的局面。 胡平阳此时犹如置身于极北冰原的冰窟,身体急颤中他屈身抱紧自己的双臂,身子卷缩成一团,凄厉的**声在这谷地中低低回响!他以为自己就要死去,直到他急剧颤抖的身子突然袭上一阵暖意,宛如冰天雪地中的一笙炉火,让胡平阳濒临崩溃的意识突然清醒了许多。 他甚至能够感受得到靖渊此时的处境,那一股暖意,是靖渊留在胡平阳身子中的灵魂,对其余魂魄的处境产生了联动感应,而有了这一阵感应,体内强横的阴电受到幻觉的压制,登时微弱了几分。 胡平阳心头一喜,咬紧牙关盘地而坐,意识催动之下,借着阴电的排斥之力,轻易的便从本体中分离而出五条魂魄!天地万物皆有其阴阳之分,灵魂亦是,胡平阳把阴属性灵魂尽数排出,身子所受的排斥之力顿时消减不少,那阴电受到体内阳属性的极力抵抗,竟渐渐有了融合的趋势。 胡平阳心头大震,若不是两极电荷分裂之后,阴电荷又分裂出一部分追踪连生锁,单靠己身那薄弱的阳属性与之抗衡,只怕会被冻成一根冰棍,天地之威,当真是势无匹敌! 控制自己的灵魂回到本体。胡平阳拍了拍衣服上凝结的冰霜,感到一阵强烈的口干舌燥,此时体内的阴属性电荷已经被尽数吸收,但这一番融合,他差点就被那极寒之气榨成肉干,望着那从身体中被挥发出来水分,胡平阳越是觉得后怕!打了一个寒颤,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突然猛的朝那片湖泊望去! 与胡平阳不同的是,靖渊此时犹如置身于炼狱火海当中,要不是灵魂提前感应到胡平阳身上一部分寒气,他几乎觉得还未等连生锁落入水中,自己就要被那强横的天火烧的灰飞烟灭了,毕竟胡平阳所受的极电之力,是经过了两次分裂的,其威力自然不可与靖渊同日而语,更兼靖渊乃是灵魂之躯,自身属性强度无法与天雷抗衡,只短短的一瞬间,靖渊所承受的压力就已濒临极限。 胡平阳在岸上看得真切,心下早已急得团团转转!此时连生锁在空中划过一个流畅的弧度后,已经快要落入水中,靖渊扭曲变形的脸上忽有苦涩,这天雷的焚化之力远远超乎他的想象,但就在他以为自己就要灰飞烟灭的时候,却见一只浅绿色的手探出了水面,紧紧的,抓住了即将落入水中的连生锁! 靖渊心头一喜,连生锁乃是世之秽物,其中蕴含的阴邪之气更是充沛无比,饶是以尸鬼这般狡猾的生物,也经不住这异宝的诱惑,奈何尸鬼如何能够想到,这到手的宝物后面,可还跟着一条银色电龙。 手掌刚一碰触到连生锁,尸鬼就感到一股酥麻而冰冷的感觉游遍全身,让他无法惊呼出声,身子就如同失去了控制一般,不断的抽搐着浮出水面! 靖渊强忍着那浑身爆裂的苦痛,双眼金光一凝,瞬间便从本体分离出八个魂魄,呈一字排开,每一个幻体都被火焰严严实实的包裹着,在靖渊的意识催动之下,那魂魄纷纷调转矛头,化身一串陨落的火焰流星,对准尸鬼的躯体,狠狠的冲撞下去! 以灵魂之力,夹带雷神之威,这一番冲撞可谓强横至极。尸鬼本就是世间极阴邪所在,阴电一入体内,立刻对其产生了强大的排斥之力,靖渊再以灵魂对其冲撞,每一次对冲,便生生撞出尸鬼的一条魂魄,而靖渊的魂魄也随着那冲撞之力而化为飞灰。 这一下,尸鬼当真是叫苦不迭了,那被魂力撞出的魂魄极力想要冲回本体,但每次都受到体内的排斥之力影响,被生生的格挡在外,当靖渊最后一缕灵魂陨灭时,尸鬼已经被撞出三魂五魄,而同一时刻,那被尸鬼紧紧握在手心的连生锁因受到刚才的电击,此时已经完全打开。(.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胡平阳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场中的变化,他发现从连生锁中,此时正飘出一缕白色轻烟,缓缓的注入尸鬼的脉轮!胡平阳大喜过望,忍不住拍手一跃道:“啊哈!是本命魂啊,鬼娃这小子反客为主了,啊哈哈哈!” “吼!!!”盛怒的咆哮声起,似乎是被胡平阳的幸灾乐祸激怒了,尸鬼淡薄的魂体纷纷调转矛头,恶狠狠的盯着胡平阳略显得有些狼狈的样子,胡平阳惊惧的退了一步,一股不安的预感瞬间将他的笑声压制下去。 料想是那尸鬼知道肉身已经被鬼娃占据,而以它的魂力又无法突破体内电力的阻隔,于是把注意打到自己的身上,毕竟刚才自己经历了一场雷劫,其灵魂已经疲惫不堪了,若是此时尸鬼借魂力冲撞过来,那还指不定是谁反客为主呢? 胡平阳想到此处,心头咯噔一沉,而尸鬼也似乎正如所料,在空中整齐列成一排后,便急速向他俯冲而来。 胡平阳生平第一次遇到如此窘况,心下当先乱了七分,那势如破竹的尸鬼瞬间已及身前,胡平阳惊呼一声,转身就欲逃命,奈何谷中漆黑不能视物,脚下一个踩空,便整个人跌坐下去,尸鬼见状邪笑一声,驾驭着魂力急速俯冲而来,胡平阳身子急颤一下,作势把手挡在身前,闭上眼睛暗暗祈祷道:乖乖!!千万要稳住才好,不能让它得逞了!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包括胡平阳自己,当他怯怯的睁开眼睛,把双手放下的时候,天地已经恢复了平静,正午暖暖的阳光直射入谷,被湖面折射而回的无数凌光,将整个山谷辉映的银光闪闪。 若不是四野大片松林倾倒的狼狈景象,这当真就像是经历了一场梦境一般!胡平阳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渣子,顾不上去思考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便径直的向中央那处湖泊跑了过去! 那里,如无数宝石闪耀的湖面上,一个浅绿色的身影正漂浮着。胡平阳折下一根树枝,好不容易才把不知道是鬼娃,还是尸鬼的躯体拖上岸来!他心里其实也犯嘀咕,最后关头会不会是尸鬼突然找着了空隙,又把自己的肉身夺回来了?胡平阳心里越想越是发毛,他伸手探了探尸鬼的呼吸与脉搏,看来只是暂时昏迷过去了! “好小子,老夫差点没让你给害死了!”伴着一声戏骂,靖渊从胡平阳身体中分离出来! 胡平阳嘴角掠起一阵邪笑,白了靖渊一眼道:“嘿,你道我愿意啊,要不是我替你挡去一半的雷力,只怕你还不能成事吧?” 靖渊不置可否的耸耸肩,感叹道:“九天雷劫不愧是天刑啊,连我这千年寿魂都吃不消,被生生毁去了三魂五魄!哎……” 胡平阳蹲下身子打量了尸鬼一眼,问道:“刚才你可有看见尸鬼的魂魄?好像消失的有点莫名其妙!” 靖渊也略显疑惑的道:“我也不清楚,但你放心,你朋友的命算是捡回来了!” 胡平阳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尸鬼还有两条魂魄没有被分离出来吧?” “无妨!”靖渊气定神闲道:“那两条魂魄分别是力魄与气魄,是主人的行动的,尸鬼的战力比之常人强悍百倍,非自身气力二魄不能将自身潜能发挥至极致,所以将其魄留下反而是好事,只是日后需要一段时间去适应!” 胡平阳心头一宽,点头道:“那样最好,气力二魄没有思想,不会担心被阴魂反噬其身……!”话语,突然僵住,胡平阳与靖渊的脸色几乎同时一沉,气氛变得有些诡异与低沉…… “啊!是你?”沉默中一声惊呼打破了尴尬的局面,胡平阳与靖渊脸色稍微一宽,都转头向地上看去。那里,鬼娃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绿色的脸庞上写满了惊疑,用微颤的手指指着身前的靖渊。 靖渊嘿嘿一笑道:“自然是我了!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呢!” 胡平阳不知道刚才靖渊与鬼娃,在梦魇中已经碰过面了,这下见到他们两人似乎已经认识了,心中不觉疑道:“你们原来早就认识了?” “可以这么说吧,我们在……!”靖渊默然点头,但他话到一半,突然被鬼娃的一声尖叫声打断:“啊!!!!这!我!我…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惊恐过度,还是尸鬼的肉身从未开口说过人话,鬼娃上下打量这自己怪异的样子,一句话说的是十分艰难!胡平阳第一次看到鬼娃这般的模样,忍不住抿嘴笑道:“你这下可是捡到宝了,刚才你被尸鬼……是靖渊先生救了你!” 胡平阳大致给鬼娃讲了事情的经过,鬼娃连连向靖渊道了几声谢,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全新的自己,此时他浑身**,大块大块的肌肉加上两米左右的个头,一头散乱的长发披肩及背的,看上去显得极其狂野,皮肤是浅绿色的,灰紫色的指甲看上去没有刚才那么长,但甲质很硬,像经过打磨的紫色刀片。 鬼娃心里说不出是该高兴还是难过,抹拭了一下指甲对胡平阳问道:“虎子,我记得…刚…刚才那家伙的指甲不…不止这么长吧?” 胡平阳耸肩道:“是不止这么长,但我也不知道!” 靖渊淡淡道:“你试着往手上运一点力!” 鬼娃毫不迟疑的曲指成爪,下意识的往手上运了一点力道,就像警惕时的野猫一样,五把匕首一样的利刃瞬间就从指间长了出来!不仅是鬼娃感到不可思议,就连胡平阳也被这一幕震住了,他简直觉得尸鬼就是人兽的完美结合体! 沉默过后,鬼娃向靖渊询问道:“靖…靖渊先生,你之前跟我说的南…南武国可是真的?” 靖渊点头叹息一下,略有所思道:“孩子,你真的想回去吗?” “是的!”鬼娃重重的点头,眼神中多了几分坚定! 靖渊背过身子向旁边走去,末了传来一声:“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要对你说!” 鬼娃应了一声,作势向靖渊跑去,但他身子刚一动弹,却突然觉得手脚阵阵酥麻,身体根本不听使唤,胡平阳见状急忙上前搀扶一把,随即提醒道:“过几天就习惯了,刚搬新家难免会有些不适应,你试着慢慢走!” 鬼娃笑骂着给了胡平阳一锤道:“就…就你小子会…会耍贫嘴!” 胡平阳呵呵一笑,识相的退了回来,末了还忍不住戏笑道:“你现在可是名副其实的鬼娃了!” 鬼娃得意的昂首一笑,显然胡平阳这句话让他十分受用!他慢悠悠的走到靖渊身旁,恭声道:“老…先生!我…我来了!y…y的,说话…都不…不习惯了!” 胡平阳在不远处乐得捧腹大笑,忍不住学着鬼娃的语调戏道:“y…y的,笑…笑死我了!真不…不习惯啊!” 鬼娃远远的转头瞪了他一眼,急道:“嘿…你…你这…这小子…不…不要…学我…呃…说话!” 靖渊止住笑意,压低声音说道:“你们两个关系如何?” 鬼娃回过神来应道:“我在村里…朋友…不多,他就算…算一个,哦不!我把他…当兄弟…呵呵…” “是兄弟吗?”靖渊转头看着鬼娃又复问道,言语中多了几分质疑,鬼娃身子一缩,不知道这老人这样问有何用意,但他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靖渊仰头深呼吸一下,忽而有些迷离道:“那假如有一天,你要杀了你的兄弟呢?” “不,这不…不可能的!”鬼娃心头一震,慌忙摆了摆手,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就差没疾呼出声了! 靖渊蔑笑一下,眼睛直盯着鬼娃,冷冷道:“小孩子毕竟天真无邪,但日后等你们心智成熟,有了心机的时候,只怕还是经不起世俗的考验啊!” 鬼娃冷哼一声,显然是对靖渊的妄加评判有些不屑道:“我和虎子…几番出…出生…入死!我相信…没有什么…能够…动…动摇我们之…间的感情的!” 一句话,说的是信誓旦旦,但靖渊也只不过是应和一声道:“但愿如此吧,希望你们日后若有反目的时候,切记今天所说的话!” 虽然视靖渊的话为无稽之谈,但鬼娃还是答应了一声,靖渊也颇为满意的点头道:“南武国的入口就在那个洞穴中!不过里面颇有些凶险,你如今脱胎换骨了,可要多担待那小子一些!”靖渊说完伸手一指在远处的胡平阳。 鬼娃会意向胡平阳看去,原想说些什么,但一看之下,绿色的脸此时看上去却更加的铁青,疾喝道:“你小子在干吗?” 一句话,说的那是干净利落,完全没有半点断断续续的语气,胡平阳猛一惊乍,双手背于身后,连连摇头道:“没…没有的事!” “嘿嘿!让我逮到了…还敢狡辩,你背后…藏着什么?”鬼娃邪笑的脸上两排牙齿恨恨的打磨着,一步一步的正向胡平阳这边迈来。 胡平阳笑嘻嘻的退了几步,不知怎的,面对着尸鬼那吓人的模样,胡平阳心里就有些发毛,他把左手在身前摊开,现出一个小巧的藤篓道:“我…我只是看看…呵呵呵…” 看着胡平阳嬉皮笑脸,一付讨好的表情,鬼娃把眼角一凝,露出眼睛阵阵凶光道:“你把我的蛐…蛐…蛐蛐给换了不是?” 听到此处,靖渊微一咋舌,显然是为这话给愣了一愣!胡平阳尴尬一下,也不掩饰的赔笑道:“你…你看……看到啦?还…还给你咯!!呵呵…” 鬼娃一听,顿时火冒三丈道:“你…你y的又…又学我说…说话!臭…臭小子找揍!” 一言未落,鬼娃早已追拿上前,胡平阳惊呼一声跑开了去,幸好鬼娃现在还无法适应尸鬼的身体,否则这几下功夫早就被他抓到,但饶是如此,两人在山谷中也是玩得不亦乐乎,靖渊也不打断,毕竟这样做反而有利于鬼娃,更快适应尸鬼的身体。 山谷中,不断回响着天真无邪的嬉笑声,靖渊静静看着,忽而有些羡慕的神色: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能持续多久? 第十九章 金井 嬉闹过后,靖渊招呼他二人来到身边,伸手一指那个秘洞道:“入口就在此处,不过里面有一个烦人的家伙,你们二人下去时小心些!”靖渊说完,化成两束轻烟遁入了胡平阳的脉轮中,鬼娃连连唤了几声都没有反应,似乎靖渊也无意再多说什么。(.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两人目目相窥许久,一时弄不清靖渊所指的是什么东西。鬼娃倒不在乎,伸出手来把玩了一下锋利的指爪,恨恨的咬牙道:“管…管他娘的什…什么东西,遇见鬼爷我,担保让他满…满地……”话到一半,鬼娃红色的眼瞳突然一凝,急剧转身疾喝道:“是谁!!!” 胡平阳身子一颤,被这突如其来的疾喝吓了一跳。他知道鬼娃这番脱胎换骨,在一定程度上继承了尸鬼的习性,对危险的警觉自然比一般人灵敏的多,此番这般失态,多半是发现了什么潜伏的危险了? 但胡平阳一念及此,却暗骂自己没出息,有尸鬼这样的杀手在身边,就是来上五六头野猪也是不用怕的,尽管鬼娃现在还无法适应尸鬼的身体,但对付一般的猛兽也足够了! 样冥想间,鬼娃已经抓住了那声音的来处,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猛然闪过身,指着前面一颗倒树疾喝道:“再不出来我不客气了!” 胡平阳突然发现鬼娃一遇到紧急情况,说话就不会结巴了!他循声望去,那里是处在山谷最边缘的一个角落,刚才那一阵狂风几乎把整个山谷较细的树尽数折腰,满目琳琅的腹地此时显得十分空旷,除了东倒西歪的林木,却没有一点异常的情况,反而是鬼娃此时小心翼翼的样子,更让胡平阳觉得怪异。 不过更怪异的是,他发现鬼娃此时居然是半俯着身子,两只血红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事物,行走时四肢着地,后背微微弓起,身上一丝不挂的,一头散乱的长发拖到地上,像极了一只浑身绿色的大猩猩,但观那气势更像是一只凶狠的猎豹。 鬼娃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这个姿态,像潜意识里的习惯性动作,一遇到危险时便自然而然的显现出来!胡平阳在一旁看得微微捏了一把汗:这架势!若是在野外遇到这玩意,那还不得把人吓坏了! 正感叹间,那个角落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动,胡平阳这下看得真切,不禁佩服尸鬼过人的警觉。鬼娃嘿嘿一笑,想起他当年赤手空拳打野猪的情景,有意再试一下这尸鬼的手段。 正想到兴处,不想那不知名状的家伙突然大呼一声,从那树影下窜了出来,对方猝然发难,饶是鬼娃也愣了一下,心里呔道:好啊,竟然想先下手为强,让鬼爷陪你玩玩! 但定睛一看,对方竟是个衣衫褴褛的大胖子,灰头土脸的,脸色煞白,明显的被刚才那一阵天雷吓得不轻,这会还指着鬼娃,用惊惧万分的语气颤道:“鬼…鬼啊…不要捉我,鬼!小丙哥……快来救我啊!你个混蛋…啊哈哈哈哈!!!” “胖墩?”胡平阳惊呼一声,不想那人竟然就是和小丙一起的胖墩,这下看得救命恩人在此,忍不住就跑了过去,鬼娃原本还想教训那家伙一顿,但听得胡平阳竟认识此人,不觉也疑惑一阵,当先窜到胖墩身旁将他扣下,胖墩一看这绿人吓得蹲下来不敢动弹,双手架在头顶上,口里还喃喃念道:“鬼…鬼啊!不要抓我,东西还你!!” 鬼娃拎住胖墩的衣领,一股莫名的感觉让他忍不住蹲下来,双手捧起胖墩的脸左右看了一会,面色显得十分凝重,见到胡平阳正好跑到身旁,扭过头对胡平阳叹道:“是个疯子!” 胡平阳大气未来得及喘上一口,这下听得鬼娃这句话,身心一个不稳,踉跄一下瘫坐在地:“疯子?难道?呃…难怪那日什么都没拿就走了!!” 鬼娃在一边听着胡平阳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忍不住伸手推了推胡平阳,胡平阳这才回过神来,看墩子的表情突然多了几分歉意,鬼娃不禁好奇心起道:“你…你们认识?” 胡平阳叹息道:“他救过我一命!” “他?”鬼娃有些质疑道:“他是个疯…疯子怎么救你?” 胡平阳无奈苦笑道:“那是被我吓的!”他沉默着低下头去,全然不管鬼娃错厄的表情,良久,才缓缓抬头道:“鬼娃,我们送他回去吧!” 鬼娃微微一滞,没有想到在这节骨眼上胡平阳会说这话,当下就急道:“你是傻…傻了不是?我们带…带他回去,那被人发…发现了咋办?”鬼娃转念一想,要把他抛在荒郊野外的也不是,干脆一咬牙道:“我…我可不管,若你不…不嫌麻烦,让他跟我们走…走就是了!” 胡平阳愣了一阵,这倒是他从未想过的,但那个地方他也没去过,也不知凶险如何?这样一想,心里一时没了底气,沮丧的叹了一声。 鬼娃看他这模样也不是滋味,毕竟要不是走投无路了,谁会想要去那所谓的南武国,他心里其实是十分感激胡平阳的,好像觉得胡平阳放着好日子不过,甘心陪他去逃亡似的。 但事实上的,胡平阳却没有鬼娃想象的那么伟大,他清楚的知道,靖渊口中所谓的人间地狱,自然不会是什么人人向往的乐土,但毕竟靖渊老人救了他一命,而且还把毕生所学传授于他,他口头虽倔强的说不会帮助他完成遗愿,但他本性是十分善良,当是报答一下靖渊的恩情,这一趟,他觉得是非走不可的!在他的心里,他其实早有了这个意向,只是碍于面子不肯承认罢了! 默然无语,场面一时变得有些尴尬,胖墩见周围声音不见了,才松开抱住头颅的手,悄悄的向四周好奇的望来望去,鬼娃心念一转,一把抓住胖墩的手,用邪笑的语气佯问道:“嘿嘿…胖墩,我们现在要去…去一个地方,那里有好…多好玩的东西,大把大把的银…银票子,末了还给你娶个漂…漂亮的婆娘,你去不去?” 胖墩虽然疯了,但一听到鬼娃说道大把大把的银票子时,眼睛精光一闪,一把抓住鬼娃的手臂喊道:“我去我去!喔…有大把大把的银票子喽!” 鬼娃被他突然的动作惊了一下,气极反笑道:“你y的,都这模样了还…还这么惦记着银票子!” 胡平阳在一旁听了忍不住哧笑出声,伸手把胖墩拉了过来,鬼娃见场面被胖墩激活了一般,也嘿嘿笑了几声,起身看到自己的肉身时愣了一下,有些迷茫的说道:“虎子,你说我…我把我的尸体也…也带去吧,听说那里是…是我的故乡!” 胡平阳心里也知道鬼娃想的,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赞成,鬼娃除下尸体的衣服给自己换上,然后一甩身把尸体抛下了秘洞,半晌,只听得底下传来扑通一声,看来真是一处暗涌! 胡平阳拉着胖墩晃悠悠的走了过来,看到鬼娃的时候不禁愣了一下,那套衣服穿在尸鬼两米来高的身上,感觉就好像小孩子的一样,鬼娃也觉得浑身不自在,但现下也只能遮遮丑了,他挥手扫了一下胡平阳的脑袋瓜子嘁道:“你丫的,很…很好笑吗?” 胡平阳止住笑道:“不…扑哧…呃!不好笑!” 胖墩躲在胡平阳的身后,伸出头看看鬼娃,竟还不知死活的嘿嘿傻笑几声,鬼娃一把将他从胡平阳身后揪了过来,学着他的样子傻笑几声道:“呵呵呵…很好笑吗?” 胖墩又呵呵傻笑几下,竟然还点了点头,鬼娃气极反笑道:“嗯…好啊,你也敢笑我,给我下去清…清醒一下吧!”鬼娃说完一把将胖墩也推了下去,急得胡平阳惊呼了一声,一把揪住鬼娃让他下去捞人,鬼娃也不多话,把十指扣住洞壁,顺势就滑了下去!胡平阳暗叹尸鬼的身手当真了得,自己却撑开大字型缓缓的也爬了下去! 身子刚一落入洞底,胡平阳第一感觉就是这水略带暖和,但底下深度却无法估量,石壁上长满了毛茸茸的青苔,他双手撑着石壁,这才勉强稳住身子。 鬼娃此时正夹着胖墩,后背靠着石壁一边,用脚撑住另一边,但胖墩受刚才一惊,此时正拼命的挣扎着,鬼娃明显感觉有些吃力。胡平阳连连按住胖墩胡乱挥动的手,半响,胖墩才稍微冷静下来。 地底下十分昏暗,看不清胖墩究竟受伤了没有。这时突然听见鬼娃莫名的喊一声:“虎子,你看到我…我的尸体了吗?” 胡平阳听着这句话十分别扭,一个大活人在找自己的尸体,若不是他事先知道内情,只怕会吓得不轻,但此时毕竟不是玩笑的时候,地底暗涌光线昏暗,胡平阳只能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摸索一番,末了回答一声:“没有啊!” 这下鬼娃可犯嘀咕了,这地下水窟说大不大,直径也就在一米六左右,这点范围刚好在两人的探索范围内啊!鬼娃越想越是不安,心忖会不会沉到底下去了,急忙把胖墩交给胡平阳接着,自己一头便钻了下去。 水很深,甚至说深得有些离谱,鬼娃就这样游了大概有五六分钟才下到水底,这段距离只怕换做常人,要装备专业的潜水器材才能办到,但鬼娃却惊喜的发现,尸鬼的身子在水里活动不仅十分敏捷,而且闭气时间也超乎常人的想象,甚至对于水中的一切,竟能一目了然,他感觉自己现在简直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鬼娃了。 这地下水窟的上下纵深很长,横向空间却不大,从上至下的这段距离,按常理是能够找到那具尸体的,但鬼娃直至下到了底,还没有发现那具尸体的痕迹,就像给凭空消失了一般,这怎的不让人惊骇?心中暗暗忖道:这地方他妈的怪了! 但仗着有尸鬼这张底牌,鬼娃心里虽惊不乱,毕竟能有尸鬼这样战力,这个世界上也是难觅敌手的,更何况还是在这种深潭,鬼娃稍微平静了一下心神,脚下刚好踏上了坚硬的水底,没有泥沙,而是冰凉得犹如石板一般的硬物? 鬼娃这下真的懵了,赶忙蹲下身子抹掉粘附在上面沉积物,入眼处,是一面透明的隔膜,像镜子一般模样,几乎没有一丝杂质,甚至还能从隔膜中看到另一端的世界,一个黑蒙蒙的地方,轮廓像是一处甬道摸样?这让他不知怎的感觉自己,就像一条被人放养在鱼缸里的鱼! 鬼娃不解的挠了挠头,他试着用手抚摸这面镜子,触手处竟多了几个凸起的小点,用肉眼看绝对是看不出来的,大约有九处,每一处大小都不一致,有七个是相连的,有点像北斗七星的形状,而两侧则各有一个点,只是一个稍深一个稍浅,却不知是做什么用。 鬼娃甚是不解!而同时他感到心头一阵气闷,心想该是上去换气的时候了,说不定虎子知道这玩意怎么回事!一念及此,鬼娃脚下一蹬,飞也似地就向上冲去! “y的,怎么这么久还不上来,该不会遇到什么麻烦了吧!胖墩,你会不会游泳?哎…问了也白问!”水面上,胡平阳正一个人念叨着,胖墩此时正学着他的样子把自己撑住,倒也省了胡平阳不少气力,这时听得鬼娃扑哧一声窜了上来,胡平阳一把抓住他询问道:“怎么样?” 鬼娃嘿嘿一笑也显得很无奈:“没有找到,但底下…十分古怪!” “没找到?”胡平阳也是被惊了一下,这水窟就这么点空间,难道还会飞了不成?心念一转,又急切问道:“下面有什么古怪的!” 鬼娃闻言把底下的事给胡平阳说了一遍,胡平阳越听越玄乎,显然一时也分不清状况了:“九个点,七个相连,两个在一边?会是什么呢?” 鬼娃不耐烦道:“是什么我带你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说完一把抓住胡平阳就要往水里钻! 胡平阳愣是被惊了一下,急道:“唉别别别!!我好像想到了!” 鬼娃一听呵呵乐道:“骗你的啦,底下深的很,你这小子就是贱骨头,不给你点惊吓你还想不起来!快说,是什么?” 胡平阳白了鬼娃一眼,问道:“你确定那七个点是按七星的线路排的吗?” 鬼娃应道:“是啊,怎么啦?” 胡平阳眉头微皱,低语道:“难道这底下还被人设了处阵法不成?” 鬼娃拍了他一个脑袋瓜子急道:“你倒是说啊!” 胡平阳回答道:“我觉得那应该是人为加入的一层阵法禁制!那七个点分别是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合北斗七星,左右分别为左辅星与右弼星!是一处九星阵!” 鬼娃挠挠后脑勺道:“九星阵?” 胡平阳解释道:“九星的运行轨迹十分复杂,不同的轨迹运行会产生不同的变化,那些星点应该是可以移动的,贪狼位居北方坎宫,五行属水,应当是这个阵的主星,把它移到坎位上。巨门星位西南,与死门相对,应移至坤位……还有,右弼星属火,井中之阵伊水而建,五行对冲,需将之移至南方离位!” “好y的,你说了这么多,我怎么越…越听越…迷糊?”鬼娃忍不住打断道:“你直接说重点!” 胡平阳也不解释,鬼娃对堪舆术法可谓一窍不通,而九星阵的运行轨迹诡异多变,跟他说了也没用,胡平阳干脆直接问道:“你只需告诉我,你移动了那些星点没有?” 鬼娃摇了摇头! 胡平阳略有所思的点点头,忽的邪笑一下,晕了过去。 鬼娃眼明手快,一把捉住了胡平阳大喊道:“喂,你怎么…你别吓我,你个臭小子怎么说晕就晕啊,喂,快醒醒!” 鬼娃在一旁叫的起劲,胡平阳却暗笑一声钻入了水底,这一刻,他灵魂出窍了! 他也不知道这一次出窍怎的如此顺利,刚才他只不过心念一动,体内就起了一股排斥之力,毫不费力的就把自己的灵魂给排了出来,他心里其实知道多半还是因为阴电的缘故,但他还没意识到,那股强大的自然之力已经被自己融合了,只不过他现在尚且不知道怎么运用罢了! 第二十章 暗甬 这一瞬息之间,胡平阳已经沉到水底了,为了保险起见,他并没有马上去移动那些星位,而是兀自观察了一阵,半晌,胡平阳试着把贪狼星移到坎位上,星宿刚一归位,便冲天而起一束白色光线,整个阵法微微颤动起来,各个星点上泛起各种颜色的光色,吓得在上面的鬼娃和胖墩一阵手忙脚乱。mianhuatang.info 胡平阳兀的笑了一下,心道就是九星阵无疑了,刚才那白色光束正是贪狼星所代表的颜色,每一种颜色代表一个星宿,只要按照顺序排就好了,直到他把右弼星移到南方离位的时候,整个石壁空间都剧烈颤抖着,那水底的九星阵突然自行运转起来,光滑镜面上的流纹也跟着急速旋转,形成一个以地底为中心的风眼,在风力的催动之下,水尽数贴着石壁陡然旋转升高,中间的部分被完全陷空,原本在水中的浮力一下子就消失了,取之而来的是一股强烈的离心力。 鬼娃单手夹着胡平阳,向下看时,底下犹如万丈深渊惊现而出,吓得他手脚一阵发软,胖墩也是被吓得脸色铁青,竟不加思索的扒到鬼娃的肩头,饶是鬼娃身手了得,也是无法承受他们两人的重量的,一声不好尚未惊喊出声,三人便径直的向着地底坠了下去,胡平阳的灵魂受到这股离心力的感召,被瞬间收回了本体,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不知身在何方? “胖墩!你个混球快起来,妈的压到你鬼爷了!哎呦……虎子你在哪?”黑暗中传来鬼娃愤怒的咆哮声,胡平阳微微睁开了眼睛,眼前伸手不见五指,身下是触手冰凉的岩石,并不是身处在秘洞水窟中,但依稀还可以听得见水声,想必是被暗涌冲刷得不知哪里了! 胡平阳摸黑站起来应了鬼娃一声,这个地方毫无一点光线,简直就跟他当时在棺材中一样,只能看到鬼娃的眼睛闪动的绿色光芒,像极了夜行的狸猫眼中的光色! 鬼娃把胖墩从身上掀开,眼睛在周围扫视一圈问胡平阳道:“我们怎么跑到这个地方来了?”胖墩嘟喃几句也躲到胡平阳的身后,两只眼睛闪着恐惧的精光,好奇的在四周望来望去,时不时的傻笑两声。 胡平阳把他拉到自己身边,蹭了一下鬼娃的手臂道:“你看得见?” 鬼娃也奇道:“看得见啊!咦?怎么都…都是绿色的?” “绿色的?”胡平阳微微讶异,沉思一会后点头道:“看来尸鬼还拥有夜视能力?鬼娃你在前面开路,顺便把这里的情况跟我说一下!” 鬼娃得意的应了一声,显然这对他还说是个意外收获,胡平阳一只手搭在鬼娃的肩上,一只手拉着胖墩,一步一顿的跟着鬼娃的脚步走,可能是十分害怕这个陌生的环境,胖墩怯生生的揪住胡平阳的衣服,一言不发的倒是十分老实! 鬼娃脚步刚一迈开,就得意洋洋的开始介绍起了这里的环境:“这里是一个山洞…呃不对…又像一条圆…圆形的甬道,不像是人工开凿的,都是向…向下的路,但坡度很缓,y的…老老长老宽了,一眼看不到头,顶上中间有…有一排悬空的石柱,像人的脊梁骨,一节一节的,呔他娘的整齐,每隔两…三米就有一个!” “等一下!”胡平阳若有所思的打断道:“像人的脊梁骨?”他突然觉得这种结构的地形让他很熟悉,但又记不起是什么,干脆一摆手道:“算了,你说下去!” 鬼娃被他这么一打岔弄得莫名其妙:“还有就是…呃…我刚才说到哪了?哦,像人的脊梁骨,还不停的向下滴着水…诶,虎子!”鬼娃轻唤了胡平阳一句,但胡平阳似乎还在思考着什么事情,一时竟没能反应过来,鬼娃气道:“虎子!” 胡平阳吓了一跳,还以为遇到了什么状况,慌道:“什…什么事?” 鬼娃没好气的敲了他一下额头道:“你y的想…想什么呢?我问你有吃的没,肚皮都快贴…贴后背了!” 胡平阳无奈的摇了摇头,就在这时,身后的胖墩突然大叫了起来:“啊!!鬼…鬼啊!!小丙哥,快…快打他!!” 鬼娃和胡平阳都愣了一下,但胡平阳更能感觉到胖墩此时的不安,因为他此时和胖墩牵在一起的手,被胖墩那股蛮力捏的疼痛难忍,鬼娃闪身把胖墩护在身后,向周围戒备道:“鬼…鬼在哪呢?” 半响,四周静悄悄的只听见细细的水滴声,哪里能有别的动静,鬼娃这才知道被胖墩耍了一次,当先把他揪起来喝道:“你个混球,鬼在哪呢?” 胖墩一抬眼看到鬼娃那双绿色的眼睛,惊叫一声,对着鬼娃一阵拳打脚踢,胡言乱语道:“鬼啊!是你!是你!鬼啊,不要抓我!小丙哥打他!快!” 胖墩人虽然疯了,但一身蛮力还在,鬼娃一个不留神就挨了他几下,心下气的大喘粗气,却又不好跟个疯子一般见识,随手将胖墩抛在一边,问胡平阳道:“小丙哥是谁?” 胡平阳滞了一下,上前去把胖墩扶起来,胖墩似乎见胡平阳没什么恶意,也十分听话的躲在他后面,不时探出头来瞅了鬼娃一眼,然后又躲了回去。胡平阳看到鬼娃气急败坏的样子不觉好笑道:“小丙是跟他一起的,那天我困在棺材里出不来,他们俩去盗墓,结果……” “好啊!”鬼娃一听暴跳如雷道:“我还以为你们是认识的,原来是个盗墓贼,亏得你还……” “鬼娃!”胡平阳截道:“好歹他也救过我嘛!” 不知怎的,虽然胖墩当时并没有救自己的初衷,但胡平阳却一直记挂着胖墩的恩情,毕竟要不是胖墩,他恐怕已经闷死在棺材里面了!所以这番遇见,他竟觉得这个盗墓贼让自己有些亲切感。 鬼娃撇嘴冷哼道:“救你?要不是贪你那点钱,你看他们还会救你?” 胡平阳知道鬼娃被胖墩揍的不轻,亏得他还能忍得下来,这多少还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也不好意思跟他争执,只好赔笑道:“好啦好啦,咱现在可是在逃亡,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嘛!” 鬼娃白了胡平阳一眼,被他半推半就的往前走着,口中抱怨道:“多一份力量?就一个疯子,不拖我们的后腿就阿尼陀佛了!” 胡平阳邪笑的戏弄道:“疯子怎么啦,刚才你不是已经见识到他的力量啦?” 鬼娃气的咬牙切齿,但他本就不是能言善辩的人,干脆别过头去哼起小曲!胖墩十分配合的跟在他们后面,眼睛不时还向身后瞄去,似乎身后有什么东西让他感到十分恐惧!空旷的甬道中伸手不见五指,只有稀稀疏疏的脚步声! 这条甬道很长,长得让人感觉它没有尽头似的,鬼娃一行人在这甬道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他们累得在地上躺了下来。胡平阳喘着粗气咒骂道:“靖渊,你y的躲到哪啦,快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 鬼娃也是一阵心烦气躁,经过这一番摸索,他渐渐的肯定了这是一处天然形成的洞穴,步道呈螺旋状深入地底,坡度很缓,周围都是坚硬的石壁。 靠近初始地点的部分有经过人工修缮,但越往深处走,就越显现它的原来面貌,脚下都是崎岖不平的碎石路,缝隙间有细细的水流淌过,和一般的山洞并没有多大的差别,只是空气的湿度很大,估计还有地下暗河,但谁也说不准再往下的路段还有多长。 鬼娃躺在地上喘着粗气,心想这他娘的什么鬼地方,可把你大爷累死了。鬼娃算这三人中体力最好的一个,胡平阳和胖墩自然不用多说了。胡平阳此时靠在一块大石坐了下来,按照他的推算,他们这趟下来已经连续走了五六个钟头了,但这个洞穴竟似乎没有底的,让他想不通盘龙山竟然有这样一个地方? 鬼娃休息一会干脆也坐了起来,胖墩自从刚才躺下去后就打起了呼噜,鬼娃戏弄着踹了他一下,睡得跟死猪似的! “诶!”鬼娃坐到胡平阳身边,用手肘碰一下他道:“怎么样,靖…靖渊那老头怎么说?” 胡平阳耸了耸肩,颇为无奈的道:“那老家伙叫咱下来之后就没了影,谁知道他搞的什么鬼!” “y的!”鬼娃心情极坏,顺手抓起一把石子向前扔去,正好打在了壁岩上,这时突然听得甬道一阵咆哮惊起,夹杂着扑面而来的怪风呼啸而过,未等二人反应过来,狭小的空间忽而一阵剧烈的晃动。 两人第一时间便联想到了地震,急忙从地上一跃而起,但这地震来去匆匆,只停留了三四秒就骤然停歇,吓得两人脸色煞白,胡平阳滑稽的想到,幸好这空间漆黑一片,要不然鬼娃的脸上一会青一会白的一定很好笑!但更好笑的是胖墩对着异变竟浑然不知,依旧打着他的呼噜倒头大睡。 鬼娃心中暗骂一声怪事,冲胡平阳问道:“虎子,你听到什么没有?” 胡平阳这才想起刚才那声怪响,他低头思忖了一会道:“我也不知道啊!那声音……”突然,他似乎是抓住了什么念头似的,眉头皱了一下又摇了摇头,有些不确定的问鬼娃道:“你刚才干什么了?” “没干什么啊!”鬼娃也是一头雾水,但胡平阳突然这么问,让他感觉有点不对头! 莫不是认为这地震是他鬼爷招来的不成?心里这样一想,鬼娃登时就来气道:“我就胡乱扔了一把石子咋啦?” 胡平阳微微一愣,没想到鬼娃会是这种反应,故作怒状嚷道:“你再扔试试!” “嘿,你这小子莫不是威胁我不是?”鬼娃呸了一声,顺手抓起一把石子道:“鬼爷我还真敢扔了!”说完奋起全身气力,一把向那石壁扔去。 第二十一章 龙腹 黑暗中只听得一阵哗哗的细响,那石子与石壁碰撞之下,瞬间擦起点点零星的花火,而同一时刻的,几乎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一声龙啸骤然惊起,怪风呼啸,大地又一次剧烈的颤抖起来! 而这一次的震动似乎比之上一次要猛烈地多,就连持续的时间也较之上次长了不少,胡平阳早有预备的抓住胖墩的身子蹲了下来,以胖墩的体重勉强还能稳上一稳。(.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但胡平阳没想到这次地震竟如此迅猛,整个空间就好像剧烈颠簸起来一般,胖墩一个惊乍猛然醒来,看到眼前这一场景吓得四处逃窜,口中还胡乱嚷着:“鬼…鬼不要抓我!鬼啊!”。 胡平阳一下子少了借重,整个人重心不稳,跌跌撞撞的滚了一段坡路才稳住身形。鬼娃那边更是叫苦不迭,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他在地震刚开始就被掀倒,周围都是坚硬的石壁,等到地震停歇时,他身上早已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但眼下漆黑一片估计是看不见的,不过头上被撞起的几个包包倒是触手可及,气的他两眼发光,直要把胡平阳扒了皮。 胡平阳笑得趴在地上,用手直锤着地面,险些就要笑出泪来,鬼娃一把揪起他的衣领,气极败坏道:“这还他妈的怪了,你今儿个要说不出是怎么回事,小心我把你的心掏来玩玩,臭小子居然敢算计我!” 胡平阳止住笑意连连摆手道:“别!别!别!我说鬼爷啊,扑哧!”他又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可是你自己招来的,你看我都被你害成这样了你还还意思说!” 胡平阳说完装出一付很无辜的样子,鬼娃可没有这份闲心跟他说笑,但他对刚才那番变故却十分好奇,心里清楚胡平阳应该知道的,也不想再与他计较,把他随手一抛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平阳不急不缓的爬起身来,饶有些得意的笑咳几声道:“天有五星,地有五行。天分星宿,地列山川,气行于地,丽行于天,在天成象,在地成形,上下相须而成一体,谓之化机!” “花鸡?什么花鸡?你小子别…别装神弄鬼的,鬼爷我可不…不兴你那一套!”鬼娃已经急不可耐了,伸手就把胡平阳又揪了过来。 胡平阳吓了一跳,连连解释道:“哎呀…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好,哦,葬经,葬经听过没有!” 鬼娃疑惑一下摇了摇头道:“没听过,你说来听听!” “葬经说的是:真龙发迹,昭昭百里,或数十里结为一穴,宛而中营,谓之龙腹,其脐深曲,伤其胸胁,朝穴莫哭。懂了吧?”胡平阳战兢的瞪着鬼娃,生怕鬼娃想不明白,又急忙补充道:“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正在龙的肚子里,伤其胸胁,朝穴莫哭,指的是神龙感到了疼痛而做出的挣扎与哭泣!” 鬼娃愣是顿了一下,最后摇了摇头,胡平阳知道以鬼娃那直脑筋大致还没听明白,但他实在是想不出怎么表达,毕竟有关这种现象的记载都来源于葬书古本,一时还真不好翻译! 古来相传,古人在研究天地之道时,发现山川气脉之中,驻藏着形象百类的山体物形物象,称之为龙。认为乃是天上星宿所化,能上应天星垣,下应地垣,与天地神鬼有着莫大的关系,故又称之为龙神、龙脉! 天之气为星象,地之气为龙形,而龙形龙势又分为盘、踞、睡、坐、静、卧、奔、舞、飞、腾、委、动等类势形,分形势不同,则葬法亦有别之。 传至后世,更有化物拟形之说,说是宇宙山川之地均是天上神灵所化,均有其生命,有其五脏六腑,形象为龙、凤、虎、狮、象、鸟、猪、鸡、狗、猫、蛇、猴、鼠、人形、物形等天地形成的物象不等,人若是身在灵山腹中,伤及神灵内脏,必然引来天地变色,山川震动。 “这么说…我们是到…到了龙神的肚子里了?”听了半天,鬼娃算是弄明白了,感叹道:“乖乖,这也太神了吧?这些石柱就是那…那家伙的脊梁骨吧?”鬼娃用手指着头顶上犹如钟乳石一样的石柱。 胡平阳点点头,他虽然看不见,但就他的猜测应该也**不离十了,只是他似乎还不敢相信这种荒唐的说法,随手抓起一把石子向刚才的地方扔去,但这次他的力度拿捏的十分准确,未几,大地当真又微微的动了动,吓得胖墩一下子窜回两人身后。 胡平阳乐得一下子跳了起来:“天啊,原来传说是真的,啊哈!啊哈哈哈!” 鬼娃见他这样得意忘形,忍不住敲下他的头气道:“高兴个屁,咱们现在都在他肚…肚子里了,还是先想想怎么走…走出去吧,这个死靖渊还不出来……!” 听着鬼娃在一边嘀咕着,胡平阳倒也不生气,一只手挽着胖墩,笑意盈盈的说道:“其实这也不是坏事,龙腹纵深越大,说明龙脉气势越磅礴,天底下也只有真龙能结这么长的穴场,要是一下子就走到尽头,那就有可能是疑龙了,搞不好弄条死蛇死蟮的你说什么办?” 鬼娃心不在焉道:“我才不管什么死蛇死蟮呢,再走不出这个鬼地方,你和我迟早得饿死在这里,做了那贱龙的午餐了!” 胡平阳鄙夷道:“你是不知道啊,我听说龙腹里可到处都是宝贝呢,要是能搞上两件,嘿嘿……” 鬼娃一听登时来了兴致,一下子窜到胡平阳的身前嘿嘿笑道:“呵呵…我来带路!我来带路!” 胡平阳忍不住好笑,戏问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啦?” 胖墩听到胡平阳这样说,也莫名奇妙的呵呵傻笑起来,他似乎对胡平阳颇有好感,一路上倒十分听话。 鬼娃气骂一声道:“笑什么笑,这里只有我…我看得见,难不成我会丢…丢下你们不成?”鬼娃说的是大义凛然,忽而又话锋一转坏笑道:“嘿嘿…虎子你说说有什么宝贝来着?” 胡平阳一只手搭在鬼娃的肩上,饶有兴致的应道:“我有说什么吗?专心带路吧你!”仗着宝物这张底牌,胡平阳胆色也壮了几分。 鬼娃意外的没有生气,嘴里叽里咕噜的细细念道:“得意个屁,待会让那贱龙当大…大便把你给拉出去!”。 鬼娃说到兴处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但胡平阳却是明显的愣了一愣道:“鬼娃你刚才说什么?” 鬼娃一听也来了兴致,学着胡平阳刚才的样子道:“我有说什么吗?专心走…走你的路吧!” 胖墩在后面听到这话又傻傻的笑了几下,鬼娃回过头来对他做个鬼脸,心里说道:这家伙还真配合,傻傻的倒也十分有趣!心下不禁对胖墩多了几分好感。不过他这回头,刚好碰上了胡平阳怪笑的表情,心头不觉咯噔一跳,知道这小子一定不怀好意,搞不好又着了他的道,忍不住急道:“你笑什么?” 胡平阳坏坏的盯着鬼娃笑道:“我知道怎么出去了,谢谢你的提醒哦,嘿嘿嘿!” 鬼娃听他这话登时犯嘀咕了,我有提醒他吗?他心念还未来的及想明白,眼角却突然瞅见一抹诡异绿芒,在胖墩身后不远处,此时多了一双闪着绿芒的眼睛,离得很近,因为中间隔着两人,看不见那家伙大概模样,以一种猛兽的姿态,正一步一步的靠近在三人身后,找机会发动攻势。[.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鬼娃身子猛然一震,并不是因为他惧怕这神秘的不速之客,以尸鬼的战力,很少能够遇见让自己颤栗的对手,但饶是以尸鬼的警觉性,事先竟对身后这个事物毫无察觉?这多少让他有些震惊,莫不是在这神秘洞穴中还有更厉害的存在? 鬼娃呼吸突然变得有些急促,小声招呼胡平阳退到自己身后,胡平阳也从鬼娃的表情中看出了端倪,急忙拉着胖墩向鬼娃身后撤去,如此动作瞬间就惊动了那只猛兽,战争一触即发,双方都处在剑拔弩张的关头,鬼娃没想到对方竟会抢先发动攻势,当下拨开二人,四肢并用的与那家伙对冲而去。 洞穴中几乎没有任何光线,胡平阳与胖墩被鬼娃推倒在一旁,漆黑的空间只能看见两双绿色的眼睛迅速的闪动,时不时传来几声惊呼声,惊得胖墩怯生生的躲在胡平阳身后,看都不敢看上一眼,胡平阳则是紧张的看着场中的变化,知道鬼娃这次是遇到对手了,不禁暗暗为他捏了一把汗! 过了一会,场中声响顿时静了下来,胡平阳看见一双绿芒朝来路逃了回去,知道应该是鬼娃打赢了,不禁冲场中喊了一声:“鬼娃,怎么样了?” 鬼娃垂头丧气的走了回来,空气中隐隐带有几许血腥味,胡平阳急忙上前问道:“鬼娃你是不是受伤了?” 鬼娃魂不守舍的愣了半响道:“好家伙!呔厉害了!” 胡平阳奇道:“你看到那家伙的样子啦?” 鬼娃木木的点了点头道:“是个女娃儿!” “女娃儿?”胡平阳这一惊可非同小可,鬼娃知道胡平阳心中所想,也不加掩饰道:“被她伤了几处,她的脸也被我抓了一道,那家伙速度比我还快,要不是她突然惊走,我只怕还不是她的对手!” 胡平阳越听越是惊乍,要知道鬼娃虽然还不能完全掌控尸鬼的身体,但这样的战力对付一般的猛兽还是足够的,现下竟然被人伤了几处,而且还是个女娃儿? 鬼娃见胡平阳呆若木鸡的样子,不禁冷哼一声道:“愣什么愣,还等人家找上门来不成?” 胡平阳恍然回过神来,不想鬼娃也有服输的时候,而眼下状况确实不容乐观,迅速拉过胖墩后看了一眼鬼娃道:“你不要紧吧?” 鬼娃摇头道:“没事,你和胖墩在前面走,我在后面看着!” 胡平阳会意应了一声,身子刚动就听鬼娃喊了一声:“虎子!” 胡平阳回过头道:“什么?” 鬼娃面色一凝,低声道:“你不是说尸鬼是极其罕见的吗?” “啊!你是怀疑那女娃……?”甬道中一片死寂,但可以明显的听见胡平阳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刚才他确实没有往着方面考虑,他不会觉得像尸鬼这样难得一见的稀有物种,一天之内就让自己连续遇见了两次,但他还是觉得那家伙如果真有那样的战力,倒很有可能就是一只尸鬼。 鬼娃看胡平阳也有些犹豫,又神秘兮兮的小声道:“我刚才看她的样子都是绿色的!” 胡平阳听了扑哧一声笑道:“啊哈哈,你y的现在看什么东西不是绿色的?” 鬼娃没趣的挠了挠后脑勺道:“想想也是哦,我还真给忘了,哎走啦走啦,这破山洞不定还会跑出什么怪物来!” 胡平阳应声向前走去,心里依然在想着那个女娃儿的事,他随即想起了胖墩刚才莫名其妙的反应,甚至他还联想到了,那拖走鬼娃尸身的会不会也是那女娃? 鬼娃这么一说,他倒是有些怀疑那女娃当真就是尸鬼了,但那机率可谓微乎极微的,不过至少可以肯定的是,那女娃也同样拥有夜视能力! 夜视的原理是将肉眼看不见的红外线转换为可见光,指在没有光线的情况下也能视物,但呈现出来的景象是绿色的。这种能力在动物界中比较常见,像猫科动物居多都具备这种能力,但在人的范畴里,胡平阳还真想不出除了尸鬼之外,还有什么人种也具备这种能力? 难道是个女鬼?他在心里胡乱调傥了一下,算是给这个疑问找了个答案。 甬道很长,似乎是永无止境的样子,但胡平阳心里明白,正所谓千尺来龙,百尺为势,凡是天地造化的真龙气脉,无一不是昭昭百里,连绵起伏,世间也唯独真龙气脉能有这样的大手笔,故而世间才有了三年寻龙,十年点穴之说。所以这许多年来,人人皆知盘龙山乃是龙脉的主山部分,但却从未有人能找得到入口。 盘龙山以山势得其名,属于龙形中的盘龙形势,但其龙口却偏偏处在山谷腹地,龙腹中的走势也是以螺旋状的坡路为主,无形中又形成了风水独具的潜龙格,内里藏风聚气,外表却隐于无形,一改过往龙口一定要在山顶,受四方朝拱,具君临天下之势的说法。 举葬经中所言:气之盛虽流行,而其余者犹有止;虽零散,而其深者犹有聚!说的就是深浅得宜的道理,故寻龙之法,并不一定要从山形气势入手,也可以向深处求之!虽然与一般的风水理论多有背驳,但对胡平阳来说,却是一个巨大的发现! 不知不觉,他们三人又在这条甬道中转悠了许久,因为有了那神秘的女娃在精神上的鞭策,胡平阳和鬼娃都不敢怠慢,这一趟下来,他们形色匆匆的又走了一大段路,鬼娃一直都在后面戒备那神秘女娃的偷袭,最可怜的是在前面开路的胡平阳,他可不像鬼娃一样,有尸鬼与生俱来的夜视能力,一路上磕磕碰碰的让他吃罪不小。 但他心知众人此时都心存惶恐,特别是自从那神秘女娃出现之后,连胖墩这样的人也显得有些不安,一直安分的跟在胡平阳的身后,时不时的鬼叫几声,不过两人已经习惯了他反常的情绪,也没有过多的去搭理他。 胡平阳其实已经猜到了出口的所在,现下只是一个时间的问题而已,奈何这个空间实在是太黑了,按照这种进度走下去,他也没多大把握能挨到那个出口处,心下这样一想,胡平阳脚步不觉又加快了几分。 似乎是这一路下来都是不缓不急的坡度,让他有些忘乎所以,他这脚步刚刚迈开,原本平缓的步道突然现出一个六十度角的斜坡,胡平阳虽然也有防备,但那个斜坡似乎是经过人工修缮似的,一脚踩下去光滑无比,像踩到一块平整的玻璃上,下滑的惯性让他瞬间重心不稳,当下就惊呼一声,栽了下去! 胡平阳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他回头向上看去,此时鬼娃和胖墩都贴着地面滑了下来,刚才骗倒自己的并不是别的,而是一段内里透着浅黄色泽的坡道,面积不算很大,但表面极是光滑,足有两米来长,其中色泽深浅不一,应该是一种玉石结构的原石,只是洞中光线柔弱,并不能看清具体情况。 胡平阳并不知道,这其实就是鼎鼎大名的皇龙玉原石,从风水的理论来讲,这里就是整条龙脉的核心地段,称之为真龙气府!明眼人若看上一眼,便能知道这龙脉的类别。 古老相传,龙脉除了分形分势之外,也有阴阳雌雄之分,一般来说龙可分为三种,头生两角的为真龙,独角的叫做蛟,没有角的称之为蛎,龙与蛟均是阳雄属性,只有蛎是阴雌属性!这些都需要从入山时看山的形势所断,但山势错综复杂,多有勘断错误的时候。 而勘察龙脉的气府则要精确得多,皇龙玉乃是地脉灵气止行所结之晶体,因真龙类别不同而颜色也有所区分,真龙所结的气府为紫色,蛟龙为红色,蛎龙则为黄色,三种结晶体都唤作皇龙玉,据传佩戴了有神迎鬼避的奇效。 民间素有用玉辟邪的习俗,但不是任何玉石都具备这样的特性,必须是象形灵山体内所结的才行,并且依龙凤虎狮象等山形类别所产的也有优劣之分。 当然这一些都是胡平阳所不知道的,不然面对这等天地至宝,哪里还能按捺得住?他现在唯一想到的就是:我竟然能够看见了? 鬼娃轻巧的落在胡平阳身边,同样也想到了这个问题,这光线不是那原石发出来的,刚才胡平阳一脚踩陷的时候并没有任何的光源,似乎是在他跌倒了之后才出现的,眼前的甬道走到这里突然现出了一个拐角,坡度也变得十分平缓,基本都接近平地一般了,光线就是从那拐角处传来的,呈幽蓝色,在这样幽暗的环境下显得十分诡异。 胡平阳和鬼娃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瞳里看到了疑惑与不安!倒是胖墩木讷的脸上难得出现一抹狂喜,似乎是在这黑暗的环境待得久了,连他的忍不住向往起光明来,他呵呵呵傻笑几声,箭步朝那片光明跑去,嘴里还欢呼道:“回家喽,我要回家喽!” 胡平阳和鬼娃同时一阵心惊,本能的想拉住胖墩的去势,但胖墩转眼间已经跑进了那个拐角,只远远的传来一句:“喔…我要回家喽!” 胡平阳摇头讪笑,和鬼娃也跟着跑了过去,但此时恰恰就听得胖墩又惊叫一声:“啊!!!鬼啊!鬼不要抓我!小丙哥快打他!啊!!!” 两人几乎同时止住了身形,不知道胖墩究竟是遇到什么了,但那一句惊呼之后,四周变得异常的死寂,两人又一次对视了一眼,鬼娃的眼里明显的多了几分凝重,胡平阳怯怯的低喊了一声:“胖墩!胖墩你在哪里?” 没有说话,只有两人急促的心跳声,他们第一时间联想到了那个凶邪的女娃来,莫不是这个山洞还有一条道能绕到自己身前? 胡平阳在心里这样问了一句,但他还是当先向那拐角处走了过去,步伐显得十分的谨慎,像面对死神的召唤,他无法表现得从容不迫,只是他对胖墩始终都保有深深的愧疚,一份来自内心深处的良心谴责,让他义无反顾的向前走去! 鬼娃愣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其实并不是惧怕那个女娃,而是这个地方让他感到很是古怪,像是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在召唤着他,让他无以抗拒的想要走过去,但潜意识里又觉得前方,有什么东西在等待着自己去自投罗网。 在这样两难的境地里,胡平阳的表率就自然的产生了作用,鬼娃低骂一声,他娘的我还怕你不成?然后他伸屈一下利如刀刃的十指,信心大振的追了上去,瞬间就消失在了前面的拐角处! 拐过了一个转角,两人顿时都傻了眼,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经过人工修缮的内室,但并不是这条甬道的终点,另外一端还有一个洞孔,黑蒙蒙的不知通向哪里? 二十二章 孟斩邢 这处地方比原先的甬道大约开拓了近三倍的空间,但并没有多少摆设,正中是一个形状古挫的祭坛,用黑石做的圆形台基直径足有九米左右,台基分为三层阶,感觉像用三个大小不一的巨大石磨叠加起来一般,都是呈圆形的。mianhuatang.info 在第二层的台阶上竖有五只圆柱形石桩,上面刻有麒麟、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等绕形浮雕,最上面的一阶则是一个平台,离地大约有三米,置放着一尊双龙绕身的巫神石像,也是黑石打造,看不出是玉质还是其他。 神像身前跪着一个灯奴,双手把一个火盆供举过顶,而东南西北也各安置有一个灯奴石像,灯奴双手拱起的烛台上,此时明明灭灭的闪烁着幽蓝色的火光,但却不见有柴蜡的痕迹。 这让胡平阳不禁联想到了那无根无蒂的鬼火,在火光的照耀下,四周的墙壁上也隐隐的反射出许多栩栩如生的壁画,多半是一些古怪的符号,胡平阳虽然看不懂,但知道这是巫术的一种文字信息,其他的都是一些神鬼图腾,有瑞兽,也有狮身人面的,但居多还是以龙形为主,胡平阳觉得这应该就是南武国在人间的遗迹! 鬼娃和胡平阳不同,他并不知道这个祭坛对南武国的重要性,甚至可以说这个祭坛是整个南武国的信仰所在,是当时南武国在这个时空的神祗。 鬼娃向来对这些东西是不感兴趣的,所以他一踏进这个空间时,第一眼发现的并不是那个古怪的祭坛,而是躺在地上的胖墩,但饶是拥有鬼娃这样超凡的战力,他也是犹豫了一下才走了过去。 因为在胖墩晕倒的地方不远处,赫然就有两具骷髅对立站着,斜斜的倚在了祭坛右侧的岩壁上,其中一具骷髅单手执着一把厚重的板斧,恰好邪砍在了另一具骷髅的肩上。 从那人的骨架受损程度看来,这一斧怕是当场要了那人的命,奇怪的是砍人者竟然也死在了这个地方,而且身上的衣服也有许多被利器划开的口子,却不像是被另一个所伤,因为被杀者附近并没有任何兵器,这让鬼娃如何也想不通。 冥想的同时,鬼娃已经检查了一遍胖墩的情况,有呼吸有心跳,大概是刚才被吓晕过去了!见胖墩没事,鬼娃转身观察起了这两具古怪的骷髅,他发现其中有一具并不完全是骷髅,或许说是干尸更为贴切,因为还有一层干瘪的皮肤包裹着,呈现的颜色为灰黑色,在周围微弱的光照下又有些冷蓝色泽,深陷的眼眶中竟然还保存有两个眼珠,但没有一点水灵气像,活像两个深黑色的干龙眼核。 由于肌肉脱水后形成的收缩,这个骷髅并没有嘴唇,两排半张合的牙齿显露在外面,里面还有一根竹签大小的舌头,只有一层枯皮包裹着并不显眼,头发是由一个仿佛行僧发箍的东西挽起,虽然有些凌乱,但还不至于披头散发。 身上的衣着被一层薄薄的灰尘覆盖,应该也有许多年月了,但还是可以分辨出那是一套紫色袍服,上面绣的有祥云巨蟒和一些金丝边花。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鬼娃不知道这套袍服象征这位死者的身份,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要不然以他的心性,不会觉得这王爷居然没有得到风光厚葬,而是死在了这处鬼地方连个棺材都没有,可见当年秦军进军五岭的时候,南武国撤退场面应当是自顾不暇的了! 鬼娃可没有那份闲心去猜测这个人的身份,伸手就往那人身上摸索了一番,他虽然不是什么盗墓贼,但眼下这白来的钱财他可不会客气,况且自从有了尸鬼的身体之后,鬼娃更不会去害怕什么碰不得的东西,哪怕是以前让他最害怕的鬼怪也不例外! 经过一番劫取,鬼娃不禁大失所望,那人身上的东西少的可怜,只有一个干枯的酒壶、一把佩剑和一块腰牌,腰牌上面写的两个他不认识的字,如果胡平阳看到了兴许还能认出这两个字是――破掳! 鬼娃拿了他的佩剑和腰牌,至于另一具白骨,看他的装束实在是太一般了,只有一件素色的衣袍裹身,估计是没有什么钱财的了,鬼娃也懒得去搜刮他的东西,倒是干尸手中的板斧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把制作十分精美的板斧,鸭蛋粗的执柄长度足有两米左右,呈深黑色,上面镂刻有各种奇怪的符号与图腾,同样是以龙的图腾居多,执柄末端是一个立体三角形,每个尖角上穿有一个金色圆环,三角形上方的执柄上有九个浮雕箍圈,紧紧地套在执柄的末端上。 顶端部分是一面长宽约一米半的阔斧,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不过是斧背上镶了两排幽蓝色的琳琅石,显得比一般的板斧更为华丽尊贵! 鬼娃试着夺过板斧把玩,但奇怪的是斧头在那具干尸的手中如同生了根似的,任他怎么用力都是纹丝不动,鬼娃一下子就急了,他并不是真的想把那斧子占为己有,他只是偏偏不信这个邪。 要知道那斧子就是生了根,也不可能在巨力之下纹丝不动的道理,他实在是想不出这其中的玄妙,干脆把一只脚蹬住岩壁,整个人借力往后扯去,这种手脚并用的手法不亚于拔河,但那干尸手中的斧子仍然是纹丝不动,鬼娃气得哇哇直叫。 胡平阳也被他的叫声惊醒,缓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刚才竟被这些壁画摄住了心神,还好胖墩还躺在地上直打呼噜,那有规律的鼾声让胡平阳宽慰了一些。 而就在两人都不曾察觉的情况下,那具干尸如干龙眼核的眼珠子却突然动了一下,鬼娃同时气急败坏的松开了手,反正他是不打算取那柄大斧的,干脆冷哼一声,向那个祭坛走去! 在他的看来,这处地方就属那个祭坛有些派头,保不定能淘出什么宝贝!自从听胡平阳说龙腹里都是宝贝后,他就一刻也静不下心来,要知道龙脉历来都是墓葬王者的地方,就是没有找到陪葬品,能搞到一些秉灵气而生的天财地宝也是不错的! 鬼娃越想越起劲,刚要靠近那处祭坛时,他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细响,头皮顿觉一阵发麻,他觉得这个声响是身后那两具骷髅的其中一具,散架落地后所发出的,但以尸鬼的警觉性,他应该更早的预见到身后的变故的,刚才他一时被贪欲迷惑住了心神,竟听不到究竟是什么使得那架骷髅突然散架? “小心!!!”一声惊呼响起,鬼娃听出这不仅仅是胡平阳一个人的声音,而是他与靖渊异口同声的提醒,但他来不及作出反应,一种无形的危机感促使他的意识里只留有一个逃字,他甚至来不及回头,身子便习惯性的弓起,犹如一只受惊的猎豹向前冲去。 这一刻,鬼娃似乎换了一个人似的,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遇到危机的时候,他的潜意识就会第一时间作出反应,就好像平时的时候他就是鬼娃,而遇到危险的时候,就变成了尸鬼。 这还是因为他的身体里保留了尸鬼的气力二魄,这些只是尸鬼的本能反应罢了,要等到鬼娃完全适应了尸鬼的尸体后,这种本能反应才会消失! 果然,他的身形刚一箭步冲出,身后立即响起了一阵破裂的轰鸣声,鬼娃窜到一个角落里猛然回头看去,刚才他站立的地方被一把板斧砸得碎石横飞,那板斧的一半斧身硬生生的陷入到了地面,原本坚实的地面竟然被这一斧之力开出数十条细小的裂缝,以斧头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去! 这一份力道,当真是触目惊心,鬼娃深知自己决然是没有这个本事的,而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那个偷袭的人竟然就是那具干尸。此时那面板斧已经被他轻易拔了出来,那具干尸可以说只剩一层枯皮包着,瘦弱的就如同一个半死的老人,但就那样站着却给人一种不敢漠视的威严。 胡平阳急急跑到鬼娃的身边,问道:“你没事吧!” 鬼娃默然摇头,但眼睛一直盯着场中情况,显然还没缓过神来,而靖渊不知什么时候也出现在了场中,此时正向那具干尸飘去,那干尸见到靖渊明显的愣了一下。 靖渊爽朗一笑道:“孟斩邢,别来无恙吧?”。 孟斩邢深陷的五官下,两排白森森的牙齿一张一合,咯咯笑道:“好久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号了,很亲切啊!大祭师你躲避了六道轮回?” 靖渊闻言喟叹道:“是啊!我也和你一样放不下南武国啊!” 孟斩邢歪头疑惑了一下,指着胡平阳和鬼娃道:“那他们两个?” 靖渊神色凛然道:“他们两个也将和老夫一起回去!不知破掳将军你放不放行呢?” 孟斩邢眼中凶光一凝,把手中的战斧往身前一横,冷冷道:“大祭师虽然对南武国有大恩,但斩邢誓死护卫南武国的秘密,大祭师若想重归南武我不反对,可这两个小娃却不行!” 靖渊闻言邪邪笑问道:“将军似乎少说了什么吧?” 孟斩邢决然点头道:“没错,为了不泄露南武国的秘密,这两个小娃不能留下活口!” 胡平阳和鬼娃闻言都是退了一步,到现在为止他们都不知道南武国究竟有什么秘密,但听他们这么郑重其事,只怕还真有什么惊天的秘密一般? 鬼娃冷哼一声,踏前一步道:“你鬼爷我的性命还不是你能说了算的,y的,以为你是阎王老子不成?” 胡平阳神色也是一冷,他知道鬼娃最看不惯这种狂妄的家伙,何况他现在可是尸鬼,真打起来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孟斩邢闻言微微一愣,随即咯咯笑道:“好!好!好!我好久没听到对手的哀鸣了,本将军就领教一下你的手段!”说完抡起战斧就向鬼娃奔来。 那战斧看来极重,光是简单的挥舞就能发出呼呼的风声,更让人惊讶的是孟斩邢的身手也十分了得,尽管是骷髅的身躯,但行动起来却绝不含糊,身形未到,鬼娃和胡平阳就已经感到了阵阵的心悸。 那是油然而生的畏惧之心,然而胡平阳此时竟也毫不犹豫的踏上一步,两人对视一眼,均是看到了对方的坚决,想必胡平阳也听不惯那人狂傲的口气,试问谁会甘心将自己的命运任人摆布。 大战一触即发,孟斩邢手执战斧瞬间已及身前,那慑人的威严逼得二人心颤不已,鬼娃当机立断暴喝一声,血红的眼瞳凶光一凝,亮出十指匕首也迎了上去。 两强相遇之下,孟斩邢当头一斧直劈向前,厚重的战斧带起猎猎罡风,足见这一劈之力威势无匹,刚才鬼娃已经见识过这一招了,以尸鬼的警觉与灵敏性,像孟斩邢使的这种战斧本身就是重型武器,在速度上自然是大打折扣,更难以对尸鬼构成威胁。 鬼娃四肢并用,只轻轻一跃就躲过了这记重击,孟斩邢暗暗吃惊,他生前是个身经百战的将军,实战经验比鬼娃不知强多少倍,不然第一招对垒他可就要吃大亏了,战斧在鬼娃刚才立身的地方砸出一个大坑,鬼娃身形之快,瞬间已经回转过来,单手并指如刀,侧身向孟斩邢肋下探去! 孟斩邢深知此时再想收回战斧已经不及,他作势欲躲,右脚借力把战斧踢向身侧,堪堪挡住了鬼娃向前的攻势。鬼娃不敢硬接,这战斧看似笨拙,但饶是以他闪电般的速度,也没能在孟斩邢的手中捡到便宜,要是自己还是凡胎肉体,真不知能接的下他几招? 场中战斗愈演愈烈,一时间倒也难分彼此。胡平阳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他原本打算助鬼娃一臂之力,但孟斩邢无孔不入的斧花让他无从下手,更何况他也没有鬼娃那闪电般的速度,一旦加入战局,只怕会成为鬼娃的累赘,想到这里,胡平阳自觉的后退了一步! 孟斩邢凭着战斧的威势和丰富的对战经验,硬生生的将鬼娃逼在身外,鬼娃虽然近不了孟斩邢的身,但凭着尸鬼迅捷的速度,孟斩邢厚重的板斧暂时还占不了优势。 靖渊若有所思的看着场中,感觉像是个观众一般!能接得下孟斩邢十几招的攻势,鬼娃的战力让他很是吃惊,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经意间竟有一丝担忧流露出来,毕竟在场中只有他知道孟斩邢是什么人,鬼娃实力如此,日后与胡平阳一经反目,只怕……? 靖渊不敢往下想,转而看向场中,孟斩邢此时已然是勃然大怒,除了妙杀罗之外,他还没见过谁有这等身手的,可惜他现在是骷髅之身,发挥不出他原有的战力,但饶是如此,鬼娃所表现出来的战力也令他刮目相看。 这边鬼娃也是暗自心惊,孟斩邢一把大斧就能让以速度见称的尸鬼连连避让,有几次就险些要了自己的性命,光凭这份战力,就足以威慑一方的了! 冥想间,孟斩邢已经闪身向前,他怒喝一声,手中战斧向前推去,直直撞向鬼娃,鬼娃冷笑一声,闪身避过孟斩邢的一击,现在正是他近身的大好机会,不知道孟斩邢是不是气昏了脑子,这一招破绽百出的招式对鬼娃丝毫构不成威胁,鬼娃毫不犹豫的侧身让过,身形顺势迎了上去。 孟斩邢见对方落入圈套,立即抢握手中战斧末端反守为攻,一记横扫夹带呼呼风声猛然袭来,鬼娃身处战斧扫荡范围之内,若是被巨斧打中,恐怕当场会被斩成两截,但这重斧来势之快,哪里还会给鬼娃闪避的机会,鬼娃牙根紧咬,出人意料的竟是不退反进。 胡平阳在一边惊得冷汗直冒,只有鬼娃心里清楚,刚才他急于求进,这一斧又骤起突然,想要退走怕是收势不住,他之所以选择冒险犯进,其实只是想躲过战斧的斧刃,就算被握柄扫中,最多也就折几条筋骨,总比送命要强得多,而且以尸鬼的速度,鬼娃完全有信心在握柄击倒自己之前,当先把孟斩邢给了结了! 而事实上的,他这招死里求生的方法很是高明,但他却忽略了孟斩邢只是一具干尸,一般的攻击对他来说根本就没用,当鬼娃匕首般的五指刺到孟斩邢的胸脯时,他像是刺到了钢板一般,对方坚韧的皮肉竟是刀枪不入! 而同一时刻,孟斩邢势大无匹的战斧已及身前,鬼娃来不及闪躲,当先被这一记重击撞飞出去。孟斩邢趁胜追击,鬼娃被这一击撞得晕头转向,还没能缓过劲来,孟斩邢的斧罡就已再次杀到。 直劈而下的的战斧势可开山,鬼娃闪躲不及,知道这一击足以让他粉身碎骨,但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孟斩邢的身子却突然晃了一下,攻势变缓的同时鬼娃顺势往地上一滚,堪堪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 他知道那是胡平阳见势不妙偷袭的结果。果然,孟斩邢一击落空,猛然回头看向身后,胡平阳心头咯噔一寒,连连摆摆手道:“嘿嘿…误会…这是误会!” 孟斩邢目光冷冷,勃然大怒的暴喝一声,巨斧横向劈到,胡平阳想不到孟斩邢变招这么迅速,他刚才近身踹了孟斩邢一脚,现在还在他的攻击范围之内,孟斩邢巨斧横扫,眼见就要把他劈成两截,胡平阳怪叫一声转身逃窜,鬼娃看在眼里暗道不妙,孟斩邢的攻势之快,又岂会留给他逃走的余地。 鬼娃自刚才被那巨力撞飞之后,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一只臂膀被砸得失去了知觉,眼下要救援已是不及,他下意识的看向靖渊,只见靖渊依旧镇定自若,像看着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似的,鬼娃心中暗骂,但却直觉的认为,莫非事情还会出现转机? 果然的,胡平阳刚一转身逃窜,脚下却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顺势往地上一倒,堪堪让过了孟斩邢的横扫。孟斩邢疑惑的往地上看去,那里正躺着一个熟睡的胖子。 他两排森森白齿气的哒哒直响,脚下一个猛踢,竟把胖墩踢飞了出去,胡平阳刚反转过身,就见胖墩怪叫着飞了过来,正好横压在他的肚子上,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孟斩邢咯咯大笑,反转手中的战斧直劈两人。 胡平阳连忙伸手去挡,孟斩邢笑声更烈,胡平阳也知道用手去挡孟斩邢的罡斧,简直就是螳臂挡车,以孟斩邢的蛮力,这一斧足以将他们二人劈穿,那仅仅只是他的本能反应。 奇怪的是,这一次几乎所有人都看到了,当胡平阳伸手去挡的时候,他的掌心电光急速流转,顷刻间就已形成一个拳头大小的圆形罡雷,在孟斩邢即将结束他们二人性命的时候,那急剧凝结的罡雷猛然破发,一道银色闪电从胡平阳掌心飞出。 饶是孟斩邢干瘪的脸上也是抽搐了一下,那道闪电准确的打在了他的胸口,没有任何的声响,但孟斩邢却感受到一股巨大的推力,生生的将他的灵魂推出了那具躯体,然后只听见哐当一声,那具干尸与战斧同时掉落在地上。 孟斩邢的灵魂凌立在半空,和那具干尸不同的是,孟斩邢的魂体呈现出的是他生前的容貌,国字脸,两米高的身段端的是虎背熊腰,微微凸出的眼睛煞气颇为浓重,一双浓眉横插入鬓,脸上凶神恶煞的还有一记伤疤从眼角斜入耳下,头发披肩及背,由一个金色箍圈挽起,咋看上去有点像行僧的打扮,但一身紫色蟒袍却是将他的身份装点得十分尊贵,虽然只是魂体,但散发出来的气势却是威严无比,让人第一眼就感觉,这人生前一定是个能征善战的人物! 此时他正指着胡平阳,眼中满是惊疑道:“你…不可能,你竟然能掌控雷电之力?” 鬼娃也看到了刚才的一幕,他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不止是他,就连胡平阳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的脑海里似乎一并记起了,尸鬼想要抢占他的身体时的一幕,嘴里却茫然无措的颤声道:“我…我干什么了?我刚才做了什么?……” 第二十三章 龙胃 “哈哈哈哈……”面对惊呆了的众人,靖渊飘到孟斩邢的身前道:“孟将军果然不负当年之勇啊!” 孟斩邢回过神来,脸色一沉道:“没想到这两个小娃儿都是身怀绝技啊,看来我是阻止不了,但斩邢希望大祭师明白,南武国的国址一旦泄露,只怕会遭灭顶之灾,还望大祭师三思才是!” 靖渊默然点头道:“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但将军可知道这个小孩是谁吗?”靖渊指着鬼娃。 孟斩邢疑惑道:“是谁?” 靖渊仰首深叹一声道:“他就是南武国二皇子,公师?本察尔的孩子!” “二弟?”孟斩邢身子猛然一震,难以置信道:“不……不可能的,我在这里守候了两千多年,不可能!”孟斩邢摇头冷然试探靖渊的反应。 靖渊低声笑道:“嘿嘿…不可能?当年我以真龙五脏为阵眼,百里之山川水灵皆为界相,凭借真龙气脉的灵力破开了结界之门,结界的破口有五处,出口自然也有五处,将军是知道的!” 孟斩邢仰首回想,往事如潮涌上心间,然后黯然点头道:“是啊!当年秦军南下五岭,破九疑之塞时,僮族曾遣信使请求南武国救援,但大祭师知道秦军得天命所归,不久必将荡平百越,便带领南武举倾国之力,整整花了三年时间才破开了结界之门,可惜还没来得及撤退,秦军便已大举来犯…哎……!”孟斩邢长叹一声,似乎是触动了什么伤心事,良久才又说道:“如今想来,已经过了两千年了啊!” 靖渊闭目凝神,往事虽淡,却依然历历在目:“想起来南武国能有今日,全仰仗将军一人呢!” 孟斩邢苦笑道:“大祭师说笑了,斩邢为捍卫南武国而死,也算是死得其所了,但也因为如此,斩邢绝不允许南武国有一点闪失,所以当年大祭师……” “不用说了!”靖渊扬手止住孟斩邢的话道:“我从来没有怪过将军,比起将军的大义,我一死又有何足惜?” “哎呀你们讲够了没有啊!”鬼娃终于忍不住了:“说了一大堆,我没有一句能听懂的,到底还走不走了?” 孟斩邢嘿嘿一笑道:“这小子脾性,倒跟我挺像的!” 鬼娃猛然跳起道:“别逗啦,跟你挺像…那我岂不是……?”鬼娃指着地上的那架干尸装出一付惊恐的样子。 靖渊脸色一冷道:“小子不要胡说,他是你大伯!” 鬼娃咋舌道:“不是吧?” 胡平阳趁机在他耳边小声挖苦道:“什么不是?我看着挺像的!”鬼娃一急蹬腿作势欲踢,胡平阳向边上一跳道:“嘿嘿!!踢不到吧!” 靖渊苦笑摇头道:“这两小子…好啦好啦,你们先去前面等我,我待会就来!” 胡平阳和鬼娃应了一声,作势就要走人!孟斩邢急止一声:“这…”他望着胡平阳和胖墩显得很为难的样子道:“大祭师,他们不是南武国的人,这……?” 靖渊知道他的想法,解释道:“他们虽然不是南武国的人,但南武国的命运可全掌握在他们的手上呢!” 孟斩邢有些为难道:“这…我…” 靖渊也不再说,向胡平阳招手道:“小子,把老夫的老骨头一并收走吧,是时候去见一见那些老朋友了!”他指着地上那堆散架的白骨。mianhuatang.info 胡平阳和鬼娃同时懵了,从刚才发现两具骷髅的姿态来看,笨蛋都知道靖渊和孟斩邢的关系,两人对视一眼,均知道这事变得有些不寻常,末了还是鬼娃首先反应过来,用手肘碰了碰胡平阳,胡平阳缓过神来,也不再多问,收拾好地上的白骨,拉起胖墩迅速退了下去! 孟斩邢知道拦架不住,等胡平阳和鬼娃走远了,他才冷然道:“已经两千年了,难道大祭师还不死心吗?” 靖渊脸色一沉道:“两千年前将军可以把我当成背弃南武的叛徒,但今日不论将军怎么看靖渊,我都必须要回去!” 孟斩邢冷问一声:“大祭师有话要说?” 靖渊点头道:“龙心玉毁了!” “什么!”孟斩邢心头一凛,急问道:“怎么毁的?”身为南武国的大皇子,他自然知道龙心玉毁灭意味着什么。 靖渊把本察尔与祝融雪儿逃出南武国的经过说了一遍! 孟斩邢低头沉默一阵,漠然道:“斩邢本不应该怀疑大祭师,但事关南武国的生死大计,我还是不能尽信,而且开启禁坛的龙心玉已毁,大祭师还是回去吧!!” “谢谢将军提醒!”靖渊佯言道:“但据我所知,南武国的入口还有第六处,不知将军可曾听说?” 孟斩邢冷然道:“大祭师可以从第六条通道回去,但若想重回人间却不能,因为斩邢誓死守卫南武国的秘密!” 靖渊叹息道:“将军何必如此?” 孟斩邢苦笑道:“南武国已经在人间绝迹千年了,若是重返人间,只怕秦国未必会给我们容身之地!” 靖渊急嚷道:“将军,秦国早已灭亡,现在…” 孟斩邢扬手打住道:“纵然秦国灭亡,但天下大势早已不是我们所能掌控,没有一个国家会容忍自己的国土上…突然多出大批的军队和人民!哪怕不是秦国也一样!” “好!!将军说了这么多无非是信不过我靖渊,但将军的气概老夫着实佩服!”靖渊向孟斩邢施了一礼,朝胡平阳刚才走的方向飘了过去,远远的传来他的话道:“老夫虽然乃是秦人,但当年受朝中排挤,沦落南武幸得吾王知遇之恩,靖渊纵死也不会背弃南武的!” 孟斩邢闻言冷笑道:“当年大祭师只身出逃,若不是被斩邢截停,只怕现在已经没有南武国了吧?” 靖渊顿住了身子,语气也变得阴沉道:“将军自重,靖渊从未想过背弃南武!” 孟斩邢点头道:“好,我相信大祭师,不过我看刚才那小子脉轮中少了精英二魄,大祭师却将自己的中枢魄与英魄入主,中枢魄乃是魄之根本,又名命魄。嘿嘿…大祭师这么做只怕是另有企图吧?” 靖渊强忍住怒气,脸色阴沉道:“这个就不劳将军费心了!” ******** 走出了祭坛,压抑的感觉顿时一扫而空,胡平阳手捧靖渊的散骨若有所思的走着,鬼娃按捺不住说道:“虎子!你看出来了没有?” 胡平阳点头沉声道:“嗯,不要乱说,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鬼娃不乐意道:“谁乱说啦,咱这不才两个人嘛!” 胡平阳赔笑道:“呃…好啦好啦,你看出什么?” 鬼娃小声道:“靖渊是被孟斩邢杀死的,呃…不过看他们说话又不像?” 胡平阳忍不住朝来路看一眼,见没有什么动静,才转过头对鬼娃小声道:“我觉得也是,不过这是人家的私人恩怨,咱还是不要管那么多的好!” 鬼娃接过话头道:“我才不想管人家的事,但那个孟斩邢太可恶了,说咱会泄露什么南武国的秘密,还要杀我们灭口,嘿嘿!他不说还好,若是让我知道了什么秘密,看老子不把它炒的满城风雨!” 胡平阳点头道:“我对南武国可是越来越有兴趣了!呵呵!”他转过头对身边的胖墩笑问道:“胖墩你说是不是?” 胖墩有样学样的回笑几声,傻不可耐的样子让胡平阳大摇其头,鬼娃没好气的对胡平阳嘁道:“人家是傻瓜你也跟着傻,问他有什么用?” 胡平阳像发现了什么,突然一愣对鬼娃说道:“诶,鬼娃你怎么不犯口吃了?” 鬼娃想想也是,好像时间一久,自然就习惯了,不过看胡平阳幸灾乐祸的样子,他轻哼一声,一脸得意的说道:“要你管!”说完大步向前走去! 胡平阳拉着胖墩跟了上去,这龙腹深处越走越深,离那祭坛越远,光线也就越暗,到最后甚至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胡平阳一边走着,一边忍不住往身后瞄上几眼,自从那个神秘的女娃出现之后,他就一刻都不得安宁,而胖墩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紧张,跟在鬼娃身后一言不发的,气氛显得有些窘迫。 胡平阳寒声对鬼娃忖道:“鬼娃,我怎么老觉得后面有什么在跟着我们似的!”说话间鬼娃已经停住身子,胡平阳和胖墩猝不及防撞上他的后背。 胡平阳疑惑道:“你怎么停下来了?” 鬼娃冷然道:“没有路了!” “没有路?”胡平阳诧异道:“怎么回事?” 鬼娃走到一旁靠着岩壁坐了下来,懒懒道:“不用问啦,前面是一个深渊,再往前走就掉下去了!” “深渊?”胡平阳疑惑一下道:“到尽头了吗?”说话间他已经拉着胖墩坐了下来! 鬼娃点头道:“嗯,前面也没有路了。y的你不是说知道怎么出去吗?现在我就要看看咱胡大师的本事了!”鬼娃心情极坏,忍不住赌气道。 胡平阳伸了一个懒腰,打趣道:“我有说过找不到出口了吗?这个深渊就是出口了!不过可要委屈咱鬼爷一下了!”胡平阳说完捡起一块石子向深渊扔去,未几就听见噗通的声音传来,看来这深渊底下还是一处潭水! 听着胡平阳坏坏的语气,鬼娃感觉像让人耍了一般,亮出五个指刀冷冷道:“你要是敢骗我,看我不把你的心掏出来玩玩!”。 “他没有骗你!”靖渊从后面飘了回来,邪邪笑道:“这处深渊就是真龙的胃…呃呵呵……!”靖渊邪笑一声,与胡平阳对视一眼,均是佯意咳嗽几声,显得极其猥琐! 鬼娃挠挠后脑勺道:“龙胃?那又怎样?” 胡平阳把手搭在鬼娃的肩膀上道:“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你的尸体应该就在这龙胃中,你要不要下去看看?” 鬼娃锤了胡平阳一下道:“你小子就吹吧,存心耍我不是?” 靖渊道:“的确,山谷中那秘洞就是龙口所在,而九星大阵夺天地造化,乃是龙之咽喉,不同的轨迹运行会产生不同的变化,当日你把尸身抛下井中时,恰逢龙神开口,九星阵自行运转,将你的尸身吞噬,现在只怕被消化干净了!” “不是吧?”鬼娃觉得不可思议道:“你是说那家伙把我当午餐给吃了?” 靖渊点头道:“这就是世间万物皆有灵性的道理了!” 胡平阳补充道:“经曰:本骸得气,遗体受荫,盖生气之聚,凝结成骨,死而独留。灵魂与肉身本承一气,你的遗骸受到了龙神灵脉的滋养,日后必然健魂固魄,可以脱胎换骨了!幸运的话也许还能得到强大的气感,乖乖!那可就了不得了!” 鬼娃一听登时来了兴趣道:“气感?是什么来的?” 靖渊白了胡平阳一眼道:“小子你扯太远了,气感乃是天赐神赋,哪有那么容易就能得到的?” “说说而已,过一下瘾嘛!”胡平阳无趣回头道:“搞定那家伙啦?” 靖渊冷哼道:“孟斩邢?他可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 鬼娃不屑道:“了不起的人物?恃强凌弱而已!” 靖渊摇头道:“南武国的事情你们毕竟知道的太少了,孟斩邢自有他的道理,他也是个可怜人啊!” 鬼娃冷哼道:“他是什么人可不关我的事,我只关心怎么走出这个鬼地方!” 胡平阳循声走到鬼娃身前,露出一脸诡异笑容道:“其实鬼娃你一早就知道怎么出去了!” 鬼娃一听登时来气道:“你小子挤兑我不是?”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胡平阳学着鬼娃的语气道:“得意个屁,待会让人当大…大便把你给拉……拉出去!嘿嘿…现在你可就如愿以偿了,让你充当一回大便让人家给拉出去!啊哈哈哈哈”胡平阳和靖渊同时都笑翻了,胖墩在一旁见此情景也呵呵傻笑起来! 鬼娃一拍脑袋瓜子,焕然大悟道:“哦,你是说…呃…”他僵笑几声,有些尴尬道:“呃,我觉得嘛,大丈夫能屈能伸,咱哥俩今天能当龙神的大便也是荣幸嘛,嘿!你笑个屁,你他妈的不也跟我一样是大便吗?呃…y的怎么听起来这么别扭!~” 胡平阳忍俊不住道:“是!是!是!咱哥俩今天…扑哧…”他还是忍不住笑意:“今天就当一回龙神的大便了!” 鬼娃一把揪住胡平阳道:“那还等什么?” 胡平阳伸手止住道:“诶别那么快嘛,我还没说完你就要跳啦,看你那直脑筋!” 鬼娃一听不乐意了:“你小子有什么屁快说!” 胡平阳白了鬼娃一眼道:“真龙胃液的腐蚀性极强,我们现在下去,不用两分钟就会被人家消化干净了!所以我们现在只能等!” “等?”鬼娃邪笑道:“你是说要等那大家伙……!” 第二十四章 气感 胡平阳点头道:“还要把眼睛蒙上,等底下一有动静我们就跳下去,下去之后你要带着我们拼命向下游,越靠近那家伙的**…呃…就越容易被拉出去…啊哈哈哈!”胡平阳不觉大笑起来,他做梦也没想到世上会有这样无稽的事情,真是应了那句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 说话间,靖渊已经化作轻烟钻进胡平阳的脉轮,鬼娃把自己的一只袖子扯了下来,撕成三片分给胡平阳两片,胡平阳脱下自己的外衣系成一个包袱,把靖渊的尸骨裹住背在身后。 三人倚靠着岩壁坐了下来,胡平阳先给胖墩蒙上眼睛,刚开始胖墩有些不乐意,但也许是因为这山洞没有光线,蒙不蒙眼对他来说倒没多大区别,经过一番循循善诱,胖墩才安分下来,一静下来很快就睡过去了! 鬼娃在一旁看了不耐烦道:“我真想不通你为什么要带这么一个傻瓜跟着,他去盗你的墓,最后搞成这样那是他的报应,这跟本就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嘛,也就你才会把他当救命恩人!” 胡平阳黯然道:“鬼娃你是没试过在棺材里面等死的滋味吧,你试想一下你被关在一个黑暗的空间里,周围的氧气越来越稀薄,你想象着自己下一刻将如何死去,想象着你的家人和这个世界离你越来越远,周围只有恐惧和黑暗,那时候金钱、蛐蛐还有别的什么东西都对你不重要了,你只想要一口新鲜的空气,就这样简单的一个愿望,只要他能给你空气,你又怎么可能介意对方只是个盗墓贼呢!” 胡平阳深呼吸一口气,似乎往事重提让他有些心悸起来:“所以不管胖墩当时基于什么目的,但他的的确确是救了我,假如他没有去盗墓,那那些陪葬品对我来说又有什么用呢?” 鬼娃抿抿嘴,一脸不屑道:“我可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歪理邪说,不过只要你乐意就行了,我是无所谓的!” 胡平阳点头微笑,鬼娃百无聊赖的伸了一下懒腰道:“y的,怎么还没有动静啊!我说虎子,咱还是聊聊天吧,你刚才说的气感是什么来着!” 胡平阳见闲来无事,索性盘腿说道:“你听过窦娥的故事吗?” 鬼娃应道:“听过!” 气感的原形起源于《葬经》中:夫阴阳之气,噫而为风,升而为云,降而为雨,意指万物造化都是因五行之气而起,后来《青囊经》又更详尽道:气行于地,形丽于天,形止气蓄,万物化生!说的是世间万物生化之道,即是堪舆风水主张的:五气行乎地中,发而生乎万物! 从墓葬的角度来讲,地中五气的流转决定着坟上草木的长势,五气即是五行之气,掌握着世间万物的形势变化。因此精于入坟断的人无需借助风水之术,只要看坟上草木长势,就能断定墓主生前死因和后嗣福祸如何! 举例墓主生前若是被或焚烧而死,则坟上草木长势必然枯黄,因为墓主五气中火气过旺,对坟上草木难免有克! 而在入坟断的说法中 中毒死者,坟上藤蔓绕碑三圈,扼其咽喉! 蒙冤死者,藤蔓长势飞快,裹碑蔽文,不见天日! 有未了事缠绵者,坟上荆棘丛生! 家道久贫者,坟上树根土色灰褐! 诸此种种,都是墓葬学中关于气感的例子,说的是五气对万物生长的影响。而据说在五气之外,天地间还有另外五气能够上应天恒,气感应天!称之为情、灵、怨、戾、煞! 气感应天在古代文献中多有所载,但现实生活中却鲜有耳闻,关于气感应天,最著名的莫过于元朝关汉卿的杂剧代表作《窦娥冤》,剧中窦娥蒙冤被判斩刑,临刑之时,她指天为誓,言自己死后将血溅白绫,六月飞雪,大旱三年,以明己冤,后来果然一一应验,这就是窦娥的怨气对天时的影响! 古巫术将气感称之为引,指将人的意念催发到极致,而达到灵物催动的效果,进而驾驭风雨雷电等大自然之力!窦娥的气感影响或许过于夸张,然而气感应天的说法由来已久,天地万物莫不离生克之道,皆有阴阳、五行之分,死者之气尚能造化坟上之物,生人之气又何尝不能上应天恒?只不过是,应天之气清秀宏大,非人力所能操纵罢了! “这么说,只要拥有了强大的气感,就能呼风唤雨了?”鬼娃瞪得两眼发直,显然是对气感应天的说法很感兴趣。 胡平阳瞥了他一眼道:“话是这么说的,但天地之威却不是我们能掌控的!” 鬼娃一跃而起驳道:“屁话,你自己不就掌握了雷电之力吗?你y的不知道我可羡慕的紧呢!” 胡平阳苦笑道:“这只能说是一个异数吧,而且我也不知道怎么运用,也不知道会不会用完,但这又不是气感,你扯这犊子作甚?” 鬼娃觉得也是,坐下来又继续抱怨道:“我说你这小子就是运气好,掉下山崖不仅没死,还学了一身本事,哪像我……哎……!”鬼娃佯意摇头叹息! 胡平阳给了他一拳道:“你就别装啦,你小子收获可一点都不比我少,以尸鬼的战力,你以后就可以横行霸道了,这一点倒和你挺配的!” 鬼娃仰头靠在岩壁上,悠然道:“谁说可以横行霸道了,刚才那个女娃儿就比我厉害多了,你说我要是能拥有强大的气感,那可就完美了!” “气感也不是什么大神通啦,一般只能影响到极小的一片地域而已!就像那天的天厉刑雷一般,只能在山谷的范围内!不过…嘿嘿那已经很了不起了!”胡平阳回想着刚才与孟斩邢的战斗场景,反转自己的掌心观察起来,他在想怎么样才能将雷电收放自如! 鬼娃站起身来活动一下筋骨,他记不起已经在这山洞里转了多久,按他的直觉分析,应该有整整一天了,他实在是疲倦到了极点,要不是因为对那个女娃有所顾忌,他忍不住就要倒头大睡一场,但现在毕竟不是时候,他用力甩了甩头,把倦意都抛诸脑后! 一道绿芒突然从黑暗深处射来,刚好迎上了鬼娃晃动的目光!鬼娃冷不防的心咯噔一沉,撩起脚轻踢了一下胡平阳道:“虎…虎子!快…快起来!” 胡平阳刚刚才探出一点门路,被鬼娃这一惊扰,登时来气道:“什么事,你小子…呀…那是什么?”他已经看到了那双发光的眼睛! 鬼娃戒备道:“是那女娃!” 胡平阳通体透凉的打了一个寒噤,把熟睡的胖墩一把扯到自己身后道:“怎么办,她好像正盯着咱们!” 鬼娃亮出十指匕首横在胸前,冷冷道:“y的,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我就不信你个女娃儿能从你鬼爷我手中讨到便宜!” 胡平阳说道:“实在不行也只能这样了,你看能不能把她引到边上来,真龙胃液的腐蚀性极强,让她下去尝尝鲜!” 鬼娃点头道:“这样也好,不过她怎么一动不动的……?” 胡平阳也感到十分奇怪,他没有鬼娃一样的夜视能力,漆黑的山洞中,他只能看到那家伙的两只闪着绿光的眼睛,但从刚才到现在,那道光束就一动不动的,像一只潜伏着的怪兽,把眼睛压得很低,冷冷的盯着场中的三人。(.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胡平阳被这一道凌厉的目光盯得心里直发毛,忍不住伸手一指身前质问道:“呃!我说姑娘,你跟我们无冤无仇的,怎么就老咬着我们不放呢?我们无意途经此地,若是扰了姑娘清净,我们这就离去…!” 鬼娃一把抢过话头叱喝道:“呔!哪来那么多废话,我说小姑娘,你莫要以为我鬼娃怕了你,我是怕欺负你一个弱女子遭人笑话,你若识相的尽早离去,不要等……诶你怎么不说话?”鬼娃侧过头对胡平阳低声道:“看来是个哑巴!” “嘶嘶……!”黑暗中那女娃怒吼一声,声音听上去有点像蟒蛇吐信,但却比那个声音尖锐的多! “好啊!”鬼娃傲啸一声,也俯下身子现出尸鬼的模样,胡平阳自觉的拉着胖墩退到一边,像这种场面,他知道自己根本无法插手的! 这时候一声怪异的声音响起,像一脚踩进沼泽地时,底下突然冒起无数水泡的咕噜声! 胡平阳急忙拉住鬼娃道:“鬼娃鬼娃,你听是什么声音?” 鬼娃耳尖,这一声怪响自然逃不过他的耳朵,他循声望去,那是从断渊底下传上来的,鬼娃如释重负的一把抓住胡平阳的手喜道:“它拉稀了!啊哈…那条贱龙拉稀了!” 说话间女娃已经飞身冲了过来!那女娃的凶悍程度鬼娃已经见识过了,有第二条路走的话,他可不想和那女娃对上! 胡平阳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道:“你记住要抓紧我们两个,一下去就拼命往下游!” 鬼娃重重的点了点头,这时候也顾不得蒙上眼睛了,三人拉着手齐齐跳了下去,胖墩被蒙着眼睛,冷不防的被胡平阳拽了下去,惊得大呼小叫起来! 一下到断渊底下,胡平阳就好像掉进了药罐里一般,略带粘稠的水散发着一股彻人心脾的磬香,说不清的美妙感觉,要不是知道这些水是真龙的排泄物,他当真就想喝上一口。 鬼娃一将落入水中,就拉着胡平阳向下游去,潭水很深,带着两个人让鬼娃觉得有些吃力,刚开始下水时的冰凉感觉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热辣辣的感觉从毛皮中挥发出来,他不知道这是真龙胃液开始腐蚀着他们的身体,那种感觉让他联想到泡温泉的时候,竟还觉得十分美妙! 一阵咕噜声响过后,涧水开始出现了剧烈的翻滚,鬼娃发现他带着两人根本无法抵抗这股推力,才埋头向下游了一段距离,马上就被这翻流推了上来,此时他身上热辣的感觉已经变成了炽痛! 胡平阳拉着胖墩同样被推了上来,他止不住咳嗽几声,刚才他冷不防的被呛了几口,现在不止浑身炙热难忍,就是腹中也有如火燎! “他娘的这怎么下去?”鬼娃心情极坏的一巴掌拍在水面上:“再逃不出去就真成了那家伙的大便了!~” 胡平阳掰开鬼娃的手道:“鬼娃,你带着我们两个迟早都是死,不如你自己去吧!咱能逃出一个是一个!” 鬼娃气极往胡平阳肩头就是一拳,这一拳他可没省多少力道,疼得胡平阳哇哇直叫,狠狠瞪了胡平阳一眼道:“你小子挤兑我不是,鬼爷我这辈子就你一个兄弟,要我丢下兄弟逃命可不是爷的作风!你小子知道我这人最害怕孤独,一路上没你让我揍着玩我可不习惯!” 胡平阳心里一阵感动,但他还是故作怒状道:“这样下去大家都得死!” 鬼娃勃然怒道:“死就死了,咱两谁还没有死过!你小子……” 说话间,粘稠的涧水又是一阵翻腾,但这一次颇有些不同,涧水的正中急剧现出一个漩涡,这一刻他们就像处在沙漏的顶端,四周的水疯狂的向正中的水眼灌去。 鬼娃看准机会,拼命的朝那水口游去,口中气极道:“他娘的,搞了这么久原来这家伙便秘!这次来真的了,你们可要抓紧了!” 胡平阳应了一声,他虽然看不见,但可以感受到鬼娃的语气带着狂喜,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他感觉自己就像被人从高空狠狠抛出,紧接着一道冰凉的巨力当头将他劈下,那是一道直天而下的巨大水幕,强烈的离心力瞬间让他的心窜到嗓子眼。 豁然睁开眼睛,这一刻,他身处半空,眼前被层层水雾隔绝,但可以看见这个世界是有颜色的,看来他们已经走出了龙腹! 一声轰鸣巨响,三人被齐齐打下水中,他们落下的地方是一条磅礴的大江,鬼娃当先反应过来,拉着胡平阳和胖墩就往岸边游去,普一上岸,胡平阳就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被这江水呛得眼睛都红了,不过他现在真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胖墩以前兴许也是个游泳的好手,他上岸之后呵呵傻笑几声,干脆就地睡去了,这几天在龙腹里步步惊心,他的确是太困了! 鬼娃和胡平阳相视一笑,双双枕着自己的手臂躺了下来,这条大江似乎处在茂密的原始森林中,靠近河流的地方还略显空旷,身后就是古树罗藤的森林腹地,抬头望眼间只能看见一半的天空,另一半被高大的树冠尽数隔绝,万里无云的苍穹澄蓝得犹如倒悬沧海,让人心胸顿时一阵开阔。 小憩了一会,胡平阳索性又坐了起来,眼前这条大江足有百米来宽,澄澈的江水犹可见底,但不见有鱼虾的影子,只有少许的水草在水中来回摆动! 大江的对岸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山上断崖处一道势大无匹的瀑布直天而下,落在江中发出哗哗哗的巨大声响,激起一片白蒙蒙的雾气,如梦,似幻,让人险些以为这就是传说中的仙山,胡平阳猜测龙腹的出口就隐藏在瀑布的水帘下,被巨大的瀑布掩盖住,就好像西游记中的水帘洞一样! 正迷醉间,澄澈的江中突然闪过一片黄影,胡平阳猛一惊颤,急忙定睛看去,那黄影动作十分迅速,在水中就好像一匹流动的黄色绸缎一般,正向岸边潜游过来! 胡平阳惊乍之下用手推了推身边的鬼娃道:“鬼娃鬼娃!~快起来,你y的快起来啊!”鬼娃此时睡得正香,一翻身嘟喃几句又沉沉睡去! 这一瞬息之间,那黄影已经翻身上岸,离胡平阳他们只有二十米距离!胡平阳这下看得真切,那是个浑身蜡黄色的女子,约有十五岁左右,身材微胖,一身**着,血红色的眼睛,扫帚一样粗长的扬眉,厚厚的嘴唇呈黑紫色,强健的腰身使她看上去十分壮实。 奇怪的是这个女子额头上竟然长了两个短角,像初生的小鹿一样的,虽然只有几厘米,但却极是显眼。耳朵向外排开,是典型的妖精耳,仔细一看才发现,那并不像是人的耳朵,呈扇形,耳叶上长有青色的鳞片,乍看上去像两片闪着青色磷光的扇贝壳子! 胡平阳觉得那女子的容貌说不上丑陋,但却十分怪异,而且左半边脸上有三道血痕,让她的面目看上去更显狰狞,胡平阳也由此肯定了,这个女子就是在龙腹中,鬼娃口中的那个女娃了! 那个女娃此时半咧开着嘴,露出皓白的牙齿,站立的姿势和鬼娃一样也是半弓着腰,双手垂垂的在膝盖间晃来晃去,十道长长的指尖呈珍珠白色,在阳光下闪着森森的白光,一头湿漉漉的长发触及脚尖,比鬼娃的头发还要长上几分! 她此时一身**的站在身前,正用阴邪的眼光看着胡平阳,一付贪婪的模样像是在看着满大桌的山珍海味,丰满的胸脯随着她的呼吸上下起伏着,在阳光下闪着橙黄色精光的胴体,让人看了有些气血膨胀! 胡平阳被她凌厉的目光看得很不自在,鬼娃在她手中都吃了暗亏,他自认没有把握能在怪物的手下活命!一急之下,胡平阳翻身跃上鬼娃身上,一伸手就抽了他一巴掌! 鬼娃被打得猛然转醒,一见之下那还不气翻了天,一把揪住胡平阳的领子,一拳在握道:“你小子梦游了不是?敢拿你鬼爷消遣,我……” 胡平阳双手捧住鬼娃的头一扭道:“喏你看!” 鬼娃定睛一看,一个浑身**的女子?他转而邪笑着锤了胡平阳一下,嘿嘿笑道:“上次才说要给胖墩找个婆娘,你小子办事效率挺快的!” 胡平阳一听差点没气晕过去,扯高嗓子吼道:“你去死,看她脸上!” 鬼娃转头再打量一眼,登时一跃而起,亮出十指匕首戒备道:“哎呀妈呀!这女娃真是阴魂不散啊!” 胡平阳见那女的依旧站着,也不见有什么动静,低声对鬼娃嘁道:“什么女娃?我觉得那家伙是只尸鬼!” 鬼娃呆住了! 第二十五章 鬼妞 “尸…尸鬼?”鬼娃惊异道:“他娘的都是尸鬼,怎么这女娃比我还凶悍呢?而且你不是说尸鬼都是绿色的吗?怎么长这模样?这…这不像啊!” 胡平阳戒备着女尸鬼,低声道:“你只是尸鬼的宿主,还不能把尸鬼的潜能发挥到极致,人家可是真正的尸鬼,当然要比你厉害多了!至于为什么长成那样,这我也不清楚,要等问了靖渊先生才知道!估计还跟龙脉有些关系!” 鬼娃心悸道:“那她怎么干站着不动啊?” 胡平阳也觉得不对劲,按她的战力,完全可以来个先入为主,要杀死眼前三人,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但现在她就那样干站着,也不见有什么动作,场面一时显得十分窘迫。 胡平阳侧过头对鬼娃嘱道:“鬼娃,你先跟她打个招呼试试看!” 鬼娃摇头寒噤道:“你y的干嘛叫我去,你自己不会去?” 胡平阳讪笑道:“嘿嘿……你跟她是同一类人嘛,说不定有共同语言也说不定啊!” 鬼娃白了胡平阳一眼,不情愿的甩了女尸鬼一句:“喂,我说姑娘,你老跟着我们干嘛?我们几个都是穷光蛋,而且我告诉你哦,我们的肉都是臭的,喏,你要吃吃他,他又肥又壮,够你吃个三两天的了!”鬼娃伸手一指地上正熟睡的胖墩! 胡平阳抢身上前急到:“不行,他的肉也不好吃!” “嘶嘶……!”女尸鬼咆哮一声,鬼娃和胡平阳都是惊得一愣! 鬼娃眼珠一转道:“你不要?那你想要什么?” 胡平阳疑惑道:“鬼娃你听得懂?” 鬼娃耸耸肩道:“不懂,但我觉得她好像就是这个意思!” “嘶嘶……嘶嘶嘶嘶嘶……”女尸鬼盯着鬼娃一连串的叫嚷着! 鬼娃眉头轻皱,略带惊疑道道:“你是说……你要跟我们走?” 女尸鬼嘶嘶嘶的叫着,一边拼命点头。这下连胡平阳也被震了一下,并不是惊讶于鬼娃能知晓尸鬼的语言,因为鬼娃本身也是一只尸鬼,能够知会尸鬼的语言倒也不足为奇,而是女尸鬼提出的要求实在有些出人意料,胡平阳隐隐觉得这中间一定有什么缘由? 他靠近鬼娃沉声道:“鬼娃,你说这女尸鬼是不是看上你啦?” 这个设想并不是没有道理的,那女尸鬼在龙腹中独自生活了十多年,料想也是寂寞难耐,这下看到一只活生生的男尸鬼,忍不住春心荡漾也隶属常情!毕竟世间万物生化之道,不也讲究阴阳交合吗? 鬼娃听得胡平阳这样一说,心下不觉咯噔一跳道:“你小子别拿你鬼爷消遣,你怎么看?”。 鬼娃虽然压抑住了面色的恐慌,但心中可是一阵惊涛骇浪,毕竟女尸鬼不会无缘无故提出这个要求,他觉得胡平阳的分析在情在理,但他可不想被一只尸鬼缠上,而且那女的长十分怪异,就算她现在**裸的站在身前,鬼娃也没有什么兴趣! 胡平阳低头冥思了一会,扯扯鬼娃的衣袖道:“鬼娃,我看先答应了她吧!” 鬼娃急道:“这怎么行,那家伙太厉害了,带在身边咱几个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胡平阳摇头道:“我看不会,尸鬼不像人类,没有什么心机,她的思维很简单的,只要想到的事就会去做,所以我看她是真心的!” 鬼娃怵道:“那也不行,我可……!” “嘶嘶嘶……!”女尸鬼似乎看出了鬼娃的意思,忍不住咆哮一声,表示心中的不满。 胡平阳急忙抢身上前摆手道:“别急别急,我们没说不让你跟。”说完他用手肘撞了一下鬼娃。 鬼娃不情愿的上前一步道:“你要跟着我们也行,但凡事都要听我们的,也不许伤害我们知道吗?” 女尸鬼激动得频频点点头,快步走上前来,用肩头拱了拱鬼娃的腰,末了还站直身子用舌头舔了舔鬼娃的脸,胡平阳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发现女尸鬼走起路来,也是弓着腰,双手压按向前,像极了一只黄色的大猩猩,看来这种神奇的生物在野外生存中,继承了不少动物的习性。 鬼娃被她一舔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忙用手挡住道:“诶你别这样……嘿虎子你笑什么?” 胡平阳忍俊道:“啊呵呵……没…没什么,我就是觉得,我这灯泡是不是太亮了!!” 鬼娃气极反笑道:“好啊,你小子敢损你鬼爷,喏!”他伸手揉揉女尸鬼的头道:“你去把那小子的舌头给我抠下来!” 女尸鬼点头嘶嘶应了一声,转过头时已经变作一脸凶恶状,胡平阳勃然变色道:“鬼娃,你…你他妈的混蛋……啊不要!” 不等胡平阳说下去,女尸鬼已经抢身上前,亮出十指珍珠白的匕首,胡平阳转身逃窜,却被她一把揪住后领子,鬼娃本来正欲叫停,但此时就听得女尸鬼一声惊呼,身子被一股怪力撞飞出去,胡平阳跌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原来胖墩被胡平阳惊醒后看到眼前这一幕,处于本能反应,无意中相助了胡平阳一把,胖墩人虽然疯癫,但一身蛮力犹在,女尸鬼猝不及防之下,被他撞的连滚了几个跟斗,胖墩乘势拽起胡平阳呵呵笑道:“小丙哥被女娃儿欺负了,呵呵呵!” 胡平阳苦笑着揪住胖墩的肩膀道:“胖墩,我是虎子,不是什么小丙哥!” 胖墩仰头傻傻道:“哦……虎子哥?你是虎子哥?” 胡平阳大摇其头,他其实年纪比胖墩还小了几岁,但胖墩这样叫,他只能勉为其难道:“是,我是你虎子哥,以后要记住了!” “停!”这时只听鬼娃疾呼一声,说话间女尸鬼已经反转回来,她被胖墩撞得气冲云霄,齐齐亮出十道指刀直探胖墩背心,亏得鬼娃这声断喝及时,女尸鬼恨恨的收起指刀回到鬼娃身旁。 鬼娃十分受用的用手抚了一下女尸鬼的长发道:“乖!以后也要像这样听话知道吗?” 女尸鬼满足的点点头,胡平阳在一旁却大摇其头,他知道从今往后,他可不能再拿鬼娃消遣了,看今天这架势,那女尸鬼当真就听鬼娃一人的话! 鬼娃俯下身子敲了一下女尸鬼的鼻梁道:“你有没有名字啊?” 女尸鬼咧嘴皱鼻道:“嘶嘶……” 鬼娃扬手摇头道:“你说的我也不懂,呃……我叫鬼娃,那你以后就叫鬼妞吧!以后我就把你当亲妹妹看待了!” 鬼妞嘶嘶点点头,也不知有没有知会鬼娃的意思。 胡平阳坐在地上不屑一顾,鬼娃忙着撇清两人的关系,分明就是怕鬼妞纠缠不休,总之现在鬼娃的心情一片大好,他走到胡平阳身边拍了他的肩膀道:“走啊,在发什么呆,这几天都快把我饿扁了,先找一下有没有人家,也不知这是到了哪里?” “嘶嘶嘶……”鬼妞扭头看着鬼娃嘶嘶叫了几声。 鬼娃低头思索一会,点点头道:“去吧,要快点哦!”说完鬼妞扑通一声钻入了水中,动作娴熟无比。 胡平阳奇道:“她说什么了?” 鬼娃说道:“她说要回去拿东西!” 胡平阳嘿嘿笑道:“不会是去拿嫁妆吧嘿嘿!” 鬼娃嘁道:“你小子皮痒了不是?” 胡平阳摆摆手道:“我说鬼娃,现在是咱开溜的好机会,你觉得……?”胡平阳有意试探鬼娃,故意把声音拉得老长! 鬼娃脸色一变,正色道:“大丈夫一言既出,怎么可以背信弃义,你不会这么卑鄙吧?” 胡平阳无所谓道:“说得好听,我看你八成是舍不得人家了!” 鬼娃锤了胡平阳一拳道:“我说你小子嘴能不能别这么臭……!” 胡平阳没趣的走到一旁,白眼一翻道:“神气个屁,哪一天让人家把皮给你扒了!” 说话间鬼妞已经折身回来,胡平阳老实的闭上了嘴,他知道可以拿鬼娃胡乱开刷,但却不能当着鬼妞的面,毕竟鬼妞对他可不会手下留情! 鬼娃瞥了鬼妞湿漉漉的身子一眼,除下自己的上衣给她穿上,鬼妞满不习惯的抓了抓身上的衣服,倒觉得像一个累赘! 鬼娃双眼一瞪,故作怒状道:“鬼妞,听话穿上!” 鬼妞嘶嘶点头,向着鬼娃摊开掌心,现出七颗彩色的椭圆形小石头,每一个都有鹅卵大小,呈赤、绿、朱、青、蓝、褐、紫七种颜色!在烨烨阳光下闪着夺目的光色,极是美丽动人! “快想办法收下它,是好东西!”心中隐隐泛起靖渊的话来,胡平阳不觉一阵惊疑,本来他对这些小女孩玩艺不屑一顾的,但这还是靖渊第一次如此郑重其事,他心念一转,嘿嘿笑道:“呵呵……鬼妞,这……能不能…送我几颗?” 鬼妞急忙缩手,恨恨的冲着胡平阳嘶嘶吼叫几声,显得十分为难与愤怒 胡平阳尴尬的解释道:“呃…犯不着这样吧,我只是觉得好玩,你不肯就算了!” 鬼娃笑骂道:“瞧你这点出息,居然像个女孩子一样喜欢这些东西,不就几颗石头吗?鬼妞,送他几颗!” 鬼妞慢慢摊开掌心,不情愿的看看鬼娃和胡平阳,却舍不得伸出手来,鬼娃伸手一把将石卵捧了过来,冲胡平阳嚷道:“喏,都给你,以后少拿你鬼爷开刷知道吗?” 胡平阳慌忙止道:“我不用这么多,一颗就行了,其余的还给鬼妞吧!” 鬼娃不耐烦道:“还给她她也没地方装去,得了,你先帮她收着吧!” 胡平阳应了一声,把彩石接了过来,他现在身上穿的依旧是入殡时那套寿衣,外面一件因为打成了包裹装着靖渊的尸骨,剩里头一件长马褂,腰间还配着一个储物袋,用来装这些鹅卵石刚好合用! 鬼娃领着鬼妞当先向前走去,鬼妞不时还回头瞪上胡平阳几眼,那样子极是不甘,胡平阳也是十分无奈,那些彩色石头对他来说,还不如一只蛐蛐来得实在,要不是靖渊莫名其妙的话,他对那些石头实在是没有兴趣的。 走入了森林内部,道路开始难寻,越离了大江,一行人背山又行数里,渐渐不闻水声,森林中乔木苍翠,尽管时值寒冬腊月,但放眼四野,均是春意黯然,草木娇翠,地上成片怒放的各色花卉集成海洋,五色嫣然,醉人心脾的花香让人心中豁然开朗,让人不禁疑惑这莫不是来到了桃源仙境? 特别是鬼娃,他自小随杨汉三出入深山老林,有时迷了路或追踪猎物太久了,经常会在野外留宿,所以杨汉三没少教他一些野外生存的本事,譬如分辨哪些野果可以吃?哪些蘑菇是有毒的,哪些植物在哪个季节才会开花结果,几年下来,虽说不算尽得真传,但对动植物的习性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只是当他看见眼前这一景象时,他却登时傻眼了! 一般来说,世间万物均有其生息衰败的规律可循,因时节不同而有别之,但眼前这片花海中,鬼娃认得其中就有花期在一月的小苍兰、仙客来,二月的春鹃,还有三月蒲包花、桃花、君子兰和蟹爪花! 本来这些应春花卉齐聚一起开放已经甚是难得,而更离谱的是,就连夏季朱顶红、八仙花、昙花,秋季的米兰、桂花、茉莉、珊瑚豆,冬季的雁来红、鸡冠花,还有说不上名字的数不胜数。居然都齐聚一起开放,这种背违自然的现象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而且他惊讶的还不仅仅如此,因为他发现不仅是花卉奇异,就连林木也是驳杂无比,有生存在海拔500米以上的古老裸子植物华东黄杉和南方铁杉,古热带的孑遗珍贵树种鹅掌楸。中亚热带特有的孑遗树种金钱松。高杆行道树类的栾树、国槐、白腊!花灌木类的紫薇、木槿、红枫、樱花、火棘、紫叶桃等。 更可贵的是,其中竟然还有不少濒危品种,像红椿,天竺桂、银杏、灯台树等,甚至还有植物王国的巨人银杏桉,长得又高又粗,每一颗都高100米左右,直径从3米到6米不等,最大的一颗直插云霄,几乎上下一样粗,看不到树冠,就好像与天上的云朵长在了一起,活生生就像一支擎天玉柱! 胡平阳也彻底的看傻眼了,不同环境下生存的植物都齐聚一堂,直有百花争艳,千树竞高的感觉!他感觉自己就像步入一个植物的王国,但奇怪的是,在这神奇的密林中,没有蝴蝶,没有蜜蜂,甚至连一切的飞虫走兽都没有,平静的就像古井深潭的一汪死水,这让胡平阳心中隐隐不安起来! 鬼娃一边走着,一边大呼小叫道:“这…这简直太美了,哇!这是巴戟天(巴戟、鸡肠风),根茎可以入药,有驱风、强壮的功效。咦…这是什么?虎子你快看……虎子,发什么呆呢?” 鬼娃似乎发现了什么,胡平阳听见喊声,寻向鬼娃所指,突然一脸震惊的愣住了! 呈现在眼前的是几颗低矮乔木,大约比人高上丈许,均是没有叶子,但上面分别结有各色彩石,有圆形的珍珠,火红色的菱形玉石,更有的生长着各色的翡翠玛瑙! 胡平阳随手摘下一个端详起来,拼命的遏制住心中狂热的情绪,突然他脑海中闪过一段文字:“开明北有视肉、珠树、文玉树、玕(yu)琪(qi)树、不死树,凤皇、鸾鸟皆戴瞂(fá)。”那是《山海经》中的一段话。 “天啊,这…这是珠树、文玉树和玕琪树!”胡平阳木木的说着,语气因激动而有些颤抖! 鬼娃疑道:“什么树?” 胡平阳咽了一口唾沫,吃力的说道:“这些可是山海经中记载的……传说中的神树啊,珠树能结珍珠,文玉树生长五彩美玉,而玕琪树的红色果实又称血菩提,是去百毒的圣药,天啊,这……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鬼娃一听差点没乐晕过去,窜上树上疯狂扫荡起来,口中愤愤道:“管他娘的什么地方,这么好的东西落在这荒郊野外,岂不是暴殄天物,爷今天可要替天行道了!乖乖,这些东西要拿到外面去,不得了了……?”鬼娃越想越乐,干脆脱下自己的衣服打成包裹,乐不可支的搜罗着。 胡平阳也爬了上去,脸色凝重道:“鬼娃你不觉得这个地方有点不对劲吗?” 鬼娃依旧乐此不疲:“是挺不对劲的,这么多珠宝,我不会在做梦吧呵呵……!” 胡平阳嘁道:“我是说这么大的森林,怎么连一只小鸟都看不到!” 鬼娃不以为意的说道:“大概都冬眠了吧!” 正说话间,林子里突然窜起一阵细响,树下的鬼妞首先反应过来,她躬下身子咧嘴露齿的咆哮一声,胡平阳和鬼娃在树上都随着这声咆哮看去,只见林中窜出一只小野猪,身子椭圆,四肢短小但獠牙异常粗大,奔走的速度十分惊人,却像是在逃命的关头,身上鬃毛色彩杂间,有蓝绿黄灰四种颜色,背上有旗毛,呈白色,如刺猬一般直直竖起! 鬼娃见状大喜道:“哈哈,终于有东西吃了,鬼妞快去擒住它!”言罢对转头对胡平阳道:“怎么样,你多疑了吧?” 胡平阳点头称是,毕竟看到了一个活物,他的心也就宽了几分,不过这只野猪形状怪异,他倒是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低头冥思一阵,眼睛突然圆睁道:“是当康!” 鬼娃恍若未闻的注视着场中的变化,鬼妞亮出十道指刀直追而去,身形之快,就连鬼娃都有些望尘莫及,不禁在心中暗暗叹服:这才是尸鬼该有的实力! 第二十六章 初入结界 野猪似乎只顾及到身后的事物,对鬼妞的出现有些措手不及,但饶是如此,它还是迅速止住了去势停在场中。鬼妞四肢着地,如同一只狂倨的野豹一般盯着野猪。 野猪进退不是,转过头望了望身后,又凝神戒备着眼前的黄色邪神,一时竟仓措踱步起来,而随着它的躁动不安,它背上的旗毛竟由白色变为黑色,鬼妞蓄势攻击,她凌空跃起,屈指成爪直取野猪脑门,鬼娃在树上急忙拍手叫好。 胖墩也学着鬼娃的样子拍手道:“好啊好啊!” 鬼娃嘁骂道:“好个屁,你懂什么?有样学样!” 胡平阳依旧冥思着这只野猪的来头,《山海经》中曾提到过这种动物,但所载甚少,只知道名唤当康,据说是可以预见丰年的瑞兽!而《陇蜀馀闻》中又载道:“祈山,其上有兽焉,名曰当康,形似猪,背有刺鳍,剧毒!” “剧毒?”想到这里,胡平阳急忙冲着场中大喊一声:“小心它背上的刺!” 此时鬼妞已经欺身而上,五指猎舞如风,眼见就要将这小猪一招毙命,当康野猪双眼红光一凝,愤怒的喘了两口粗气,突然把头向地上压低,背上旗刺根根竖起,刺尖突然顺势一转,对准杀来的鬼妞,然后只听得簌簌声起,三支旗刺如离弦之箭一般,急速向鬼妞射去。 鬼妞端是一惊,但尸鬼不愧是世间至邪的凶残异种,值此关头也是虽惊不乱,这旗刺方一射出,鬼妞就已变换身势,可惜三支旗刺杀伤面甚广,鬼妞身在半空无法尽躲,堪堪避过了两只飞刺,却被另一支穿肩而过,鬼妞咆哮一声,脸上凶邪的表情顿时盛怒得有些扭曲,借着这股冲势,她扬手一抓,抠住了当康的喉咙,一把将它的喉管扯了出来。 这时树林中忽见金光一闪,一支金色穿云箭破空而至,恰好射中了当康的背鳍上,饶是鬼妞也是被这不速之箭惊了一下,她扬手一抛,扔下当康的尸体,身形一闪向后跃出数丈,这时她如扇贝的双耳突然竖起,血红的眼睛凶光一凝,向着箭羽射来之处咆哮一声。 胡平阳和鬼娃急忙循声看去,但见场中缓缓走出一头齐肩高的巨兽,牛头虎身,色如烈焰,除了背上有像马一样的毫毛之外,全身几乎再无毛发,皮甲如蛇有鳞,闪射出摄人的赤红精光。 而此时兽背上还骑有一人,是一束发少年,大约二十二岁左右,长相极是英俊,身著一领雪白裘服,肩挎金黄色雕弓,一双明净的星眸正端详着鬼妞,微笑赞许道:“姑娘竟然能徒手杀死当康,小可今日算是大开眼界了!咦,姑娘似乎受伤了?” 那少年言罢驱兽上前,看来并无恶意,但鬼妞受刚才一惊,心下早对这少年有所警惕,少年普一上前,鬼妞眼中凶光更甚,对着少年怒吼一声,少年惊得一愣,但他座下的异兽却按捺不住暴躁起来,同样俯下前躯回报鬼妞一吼。 鬼妞双耳竖起,噼噼啪啪的急速煽动起来,头上两支短角也骤长一分,这时听得四野狂风骤起,林中草木一阵骚动,原本明净的森林突然暗淡了下来,胡平阳和鬼娃对视一眼,均是看到了对方疑惑的目光! “轰隆隆!!!”一声雷响过后,天际银光一闪,须弥之间就见一道闪电直天而下,鬼娃乃是尸鬼之身,对这闪电天生惧怕,他惊呼一身,一头栽落树下,正好砸在了胖墩身上,胖墩左右受惊之下,起身踢了鬼娃几下,便躲到大树后,悄悄探出头来看着场中! 森林中树冠遮天蔽日,让人看不见闪电从何而来,却听得顶上一枝巨大树杈应声折断,众人脸色骤变,那少年座下异兽一惊之下,竟如脱缰野马一般,汪汪吼叫一声,掉头朝来路逃窜而去,少年正震惊于这天色异变,不料座下异兽突然失控,整个人被骤起之力掀翻在地,样子十分狼狈! 树杈落下的同时,闪电就已随行而至,其势飞快,电光流转之下,竟是朝着那异兽追去,众人包括那个白衣少年表情均是一宽,鬼娃狼狈的坐在地上,抬头冲胡平阳问道:“虎子,这就是天怒刑雷吧?这也忒……” 话音未落,就听林中惊起一声汪汪汪的咆哮,想是那闪电已击中了逃窜的异兽,胡平阳不及回答,扭头向场中看去,此时狂风已止,天色也变回明朗模样,而那异兽也已经倒在地上,四肢不停的抽搐着,白衣少年怯怯走上前去,伸手撑开异兽的眼睛,摇了摇头,看来是活不了了。 鬼妞邪笑一下,窜回鬼娃身边,用头拱了拱鬼娃的肩膀,鬼娃伸手揉了揉鬼妞的头发,看见她肩上的黑色血迹道:“你受伤了?疼不疼?” 鬼妞点头呜呜的低鸣一声,显得十分依赖鬼娃。鬼娃心中一酸,把手中的衣服摊开,现出许多彩色的珠石宝玉,那是刚才从树上摘下来的,鬼娃柔声道:“呐,这些都给你,可比你先前那几颗破石头值钱多了!” “嘶嘶嘶!”鬼妞嘶嘶点头不止,他似乎是对鬼娃有着盲目的崇拜,觉得这是鬼娃送他的礼物!心下一定十分欢喜,胡平阳在树上作如是想! “原来此中另有高人在!小可真是失敬了!”这时,白衣少年信步上前,向着鬼娃施礼道! 鬼娃挠挠后脑勺,样子傻不可耐,白衣少年那句高人让他觉得十分受用,他挺直自己的身躯,两米来高的身段让他真有高人的感觉,但胡平阳在树上看见了他头顶的头皮少了一块,那是鬼娃与尸鬼在水库中搏斗时亲手扯下的,这让胡平阳觉得倒像个癞头僧多一点。 鬼娃嘿嘿笑道:“小哥你过奖了,我叫杨崇武,江湖人称鬼娃,告诉你哦,我十二岁就能打死一头野猪!”鬼娃卖弄着他的光荣往事,样子显得十分得意! 胡平阳在树上笑得差点掉下树来:“啊哈哈,鬼娃你就美吧,还江湖人称呢,真以为你是高人不成?我站在树上可比你高多了!哈哈哈……” 鬼娃恶狠狠的向上瞥了一眼道:“小子皮痒了不是?” “嘶嘶嘶……”鬼妞十分配合的仰头怒啸几声,胡平阳登时老实的闭上了嘴! 白衣少年见状急忙插话道:“这位姑娘受伤了,当康背上的飞刺有剧毒,不知各位可有带黑血蛭?” 鬼娃疑惑道:“什么是黑血蛭?” 白衣少年面露惊异的瞪着鬼娃道:“你不知道黑血蛭?” 鬼娃摇了摇头,少年眉头微皱,但语气依旧平和道:“黑血蛭是一种蛊,可以吸出人体内的毒血!” 胡平阳从树上跳下来,伸出手掌现出许多红色血菩提道:“我想我们并不需要黑血蛭,山海经中说玕琪子能去百毒,应该能解当康之毒!” 白衣少年摇头笑道:“玕琪子出自山海经没错,但兄台或许不知,玕琪子只能起到补血养颜的功效,并非是解毒圣药!这只是古人杜撰,并不足为信,就好像我的坐骑穷奇一般,就与山海经中所描述的并不一致!” “穷奇?你说那只猛兽是穷奇?”胡平阳夸张的张大了嘴巴! 白衣少年无不自豪的解释道:“是的,经中所载:邽山,其上有兽焉,其状如牛,猬毛,名曰穷奇,音如嗥狗,是食人。” 胡平阳惊讶的用手捂着嘴惊叹道:“乖乖,穷奇可是传说中的洪荒异种啊!” 白衣少年闻言笑道:“兄台说笑了,《山海经》乃是远古巫书,经一代一代的巫师把所见所闻通过口耳相传,积累而成。直至战国时期,先秦人才把巫师们口耳相传的知识加以编撰成文,才有了《山海经》,那些经中所载的洪荒异兽,只不过古人夸大其词罢了!” 胡平阳想想也是,远古的人科技落后,经常把一些无法解释或部落崇拜的东西加以神话,故而有了后羿、夸父、刑天以及各式各样的神兽! 胡平阳默然点头道:“那小哥知道哪里有卖黑血蛭吗?” 白衣少年闻言又是一愣,鬼娃不耐烦道:“或者在哪里可以抓到?” 白衣少年忍不住问道:“二位莫非真不知蛊为何物?” 鬼娃薄怒道:“废话,要知道了哪里犯得着问你!” 胡平阳怕鬼娃不知轻重,急忙截道:“制蛊之法,是将百虫置器密封之,使其自相残食,经年后,视其独存的,便可为蛊!” 白衣少年闻言脸上疑惑顿消,转而笑道:“实不相瞒,在下身上正好有黑血蛭!”言罢,他从腰间解下一个竹筒交给鬼娃道:“只要将黑血蛭置于伤口处即可!” 鬼娃伸手接来,打开筒盖时,只见里面一条食指粗细的黑水蛭微微蠕动着,他二话不说,领着鬼妞到一旁疗伤去了。 这时胖墩从树后闪出身来,傻笑着走到胡平阳身后,白衣少年施礼道:“这位是?” 胡平阳回答道:“他是我的朋友,叫胖墩,患有颠疾,我叫胡平阳,不知小哥怎么称呼?” 胖墩从身后探出头呵呵傻笑道:“呵呵呵……虎子哥,什么是颠疾啊?” 胡平阳无奈摇了摇头,白衣少年说道:“我叫宇乔森,四位可是来自夜郎国?” “夜郎国?”胡平阳摇头不语。 夜郎国是秦汉时期在西南地区,由少数民族建立的国家,史书少有文献可考,是一个在中国历史舞台上昙花一现的国度。 《史记·西南夷列传》中记载了这样一个故事:“滇王与汉使者言曰:“汉孰与我大?”,及夜郎侯亦然,以道不通,故各以为一州主,不知汉广大!” 说的是公元前122年,汉武帝为寻找通往身毒(今印度)的通道,曾遣使者到达今云南的滇国。期间,滇王问汉使:“汉与我谁大?”后来汉使途经夜郎,夜郎国君也提出同样问题。这就是成语夜郎自大的故事!后世人常以此比喻狂妄无知、自负自大的人。 夜郎本名为耶朗,是当时中国西南部最大的国家,《史记·西南夷列传》称:“西南夷君长以什数,耶朗最大!”而《后汉书·南蛮传》亦言道:“永初初年,九真缴耶朗蛮夷,举土内属,开境千八百四十里,窃闻耶朗所有精兵,可得十余万!” 耶朗国土开境一千八百四十里,国土广袤,精兵十余万,在当时可谓是泱泱大国,自夏朝兴起以来,历经武米夜郎、洛举夜郎、撒骂夜郎与金竹夜郎四个朝代,后汉时期才被收归于汉土,朝代约延续了两千年历史。 直至西汉成帝和平年间,耶朗国王兴同胁迫周边22邑反叛汉王朝,被汉使陈立所杀,之后古夜郎便神秘消失,从此绝迹人间,成为中原史籍昙花一现的千古之谜。 “胡兄弟?胡兄弟你怎么了?”宇乔森伸手在胡平阳面前晃了晃。 胡平阳晃过神来,颇有些尴尬道:“哦这……没……没事,我们不是夜郎国的人!” 宇乔森不无疑惑道:“莫非是来自圣城南武?” “南武?”胡平阳心头一跳,急忙问道:“《南越先贤志》所载“公师隅所建之南武疆土,称雄交广”,莫非说的就是你所说的南武?” 宇乔森答道:“南武国的开国先贤确是公师隅,但《南越先贤志》我却未曾听说,应当是后人所作,胡兄从何处听说的?” 胡平阳愕然,《南越先贤志》乃是明代史家欧大任所作,一直作为潮汕历史考究的重要佐证,其中关于南武国神秘消失之谜,一直是村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现今听得宇乔森如此一说,他直觉的认为,自己可能是来到了靖渊所说的结界了! 从一开始他就觉得这个地方十分古怪,按照靖渊所说,南武国入主结界是在秦始皇三十五年(即公元前212年),当时秦始皇派尉屠睢以五十万大军分为五路对岭南进行统一战争,之后南武国便在人间绝迹,但如今,两个在历史舞台神秘消失的国度又重新现世,胡平阳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思忖良久,他抬头怯怯问道:“小哥可识得靖渊其人?” 胡平阳试探性的一问,不料宇乔森闻言哈哈大笑道:“胡兄弟真是爱说笑,当年秦国南平百越,仙师靖渊以大神通开辟结界之门,使万千族人免遭灭顶之灾,试问整个古耶楼南裳大陆,有谁不知仙师靖渊?” 胡平阳闻言大喜道:“这么说…我们来到了南武国?天啊,我们居然到了南武国!咦……你说古耶楼南裳大陆?”胡平阳微微一愣,不解道:“那是什么地方?” 看着胡平阳的反应,宇乔森脸上的表情有些错愕,但明显的可以看见其中隐隐有一丝狂热的激动,他压抑住自己的喜色,语气依旧平和道:“古耶楼南裳大陆是这个世界的总称,除了南武国和夜郎国之外,还有另外几个国家!” 胡平阳猛一拍手道:“啊哈,原来我们真的到了南武国了!”他突然转身向鬼娃跑去,口中欢呼道:“鬼娃,我们到南武国了,这里是南武国,啊哈哈哈!” 鬼娃此时已经用黑血蛭将鬼妞伤口上的毒血吸尽,正和鬼妞向这边走来,听得胡平阳这么一说,身子也是大震一下,随即两人高兴的互相抓着手臂跳跃起来,胖墩在一旁看到,也跑过来跟着哇哇大叫,显然也是十分高兴。 鬼娃喘息道:“我就说嘛,这地方……这么美,绝不是人间有的,我们这是来到仙界了吧哈哈哈!” “几位果然是来自人间的贵客啊!”宇乔森难以掩饰心中的激动道:“不知有没有荣幸请各位一同光临我们汉裳蛮部落!” “汉裳蛮?”鬼娃疑惑道:“不是南武国吗?” 宇乔森解释道:“古耶楼南裳大陆一共有四个国家,耶就是耶朗国,楼即是楼兰,南是南武国,最后就是我们汉裳蛮了,汉裳蛮是四个国家中最小的,整个部落加起来还不到两千人!” 胡平阳掰指一数道:“古耶楼南裳,那不是五个吗?古字代表什么?” 宇乔森微笑不语,伸手一摆道:“诸位请!” 胡平阳和鬼娃相视一笑,也不多问,当经过穷奇的尸体时,宇乔森的表情不自然的一僵,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刚才万里晴空会凭空惊现一道闪电,而且那闪电游走路径十分古怪,似乎长了眼睛一般,连穷奇这么快的身形也无法避过,他心头突然泛过一个念头,但很快的,他兀自摇头苦笑一下,显然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荒诞了! 第二十七章 汉裳蛮 应宇乔森的邀请,一行人决定先去一趟汉裳蛮部落,漫步在一望无际的花海中,各种醉人的芳香使人有如身在仙境的感觉,胖墩和胡平阳最亲近,他跟在胡平阳的身后东张西望,似乎对什么东西都感到好奇! 胡平阳和鬼娃鬼妞并肩而行,宇乔森是个容易相处的人,一路上跟他们二人讲着汉裳蛮的故事,两人听得聚精会神,一时倒忘了究竟在这林中走了多久! 据宇乔森介绍,汉裳蛮是发迹于云南省迪庆州维西县的一个部落,生活的地方叫做“乌托邦”,是秦朝时期躲避战祸,从咸阳东郡迁徙过去的,由于云南是一个少数民族的聚居地,在当时被视为蛮荒不化的地区,而这个有着数万汉人的部落,身着汉式服装,保持着汉式礼仪,故而被当地人称为汉裳蛮。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汉裳蛮也是地球上神秘消失的部落之一,自人类文明开始以来,从地球上神秘消失的部落并不在少数,像契丹、东胡、柔然、鲜卑、乌孙、月氏、佛国高昌都是在史载中神秘消失的部落,汉裳蛮只是其中的一个。 但由于汉裳蛮是先秦才来到避难到滇国,秦始皇时期就已进入结界,在人间出现的时期较短,故而这个部落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只在《南蛮传》中有记载道:“汉裳蛮,本汉人部种,在铁桥。惟以朝霞缠头,余尚同汉服!” 宇乔森说,汉裳蛮在极盛时期,部落人数曾达数万人,可惜当年秦始皇南平百越时,正所谓唇亡齿寒,南部当时包括江西、福建、广东、广西、云南等地各国,纷纷联军抗秦,汉裳蛮就是其中的一支联军部队。 九疑之寨一役中,联军在广西密林中以步兵优势,大克秦军骑兵之力,秦军来自北方,不适应山地战和丛林战,再加上南方气候高温湿热,兼且山岚雾瘴,疫疠频生,这极大地削弱秦军的战斗力,联军利用地形优势,不断在夜间袭击秦军,使秦军遭受重大的军事挫折。 秦始皇三十三年,在一次大规模的夜袭中,联军更是杀死了秦军主帅尉屠睢。迫使秦军回军整顿了两年!而这一战之后,各国也是元气大伤,汉裳蛮数万人众最后只剩万余人众,其中尤以女子居多,部落的儿郎几乎损失殆尽! 当年仙师靖渊料定秦军必会卷土重来,所以在之后三年里,南武国便举倾国之力,开山凿川,依籍南岭山脉巨大的山灵水秀之气,竟破开了结界之门,之后汉裳蛮与南部诸国的大部分人员便一同进入了结界之中! “不对?”胡平阳打断宇乔森的话道:“秦军战败之后回师整顿两年,而靖渊开辟结界之门却用了三年,那么最后一年应当是与秦军激战的时候,南部诸国如何能够安然撤退的?” 宇乔森长叹一声道:“当年为拖延战局,各国几乎有一半的精锐全部都战死沙场!” 胡平阳点头道:“嗯,史书记载秦军主将尉屠睢死后,秦军的确展开了大规模的军事报复,《淮南子?人间训》记载当时“伏尸流血数十万”。” 鬼娃也附和道:“哇,这么惨烈啊,还好那靖渊开辟了结界之门,嘿嘿,没想到那老头居然有这能耐,的确不简单啊哈哈……!” 宇乔森闻言神色一凛道:“仙师靖渊是整个古耶楼南裳大陆的恩人,但两位想必不知道他还是一个秦人吧?” 胡平阳和鬼娃同时动容道:“你说靖渊是秦国人?” 宇乔森点头道:“是的,仙师靖渊原是大秦天师,因受朝中排挤沦落南武,后被南武王任命为大祭师,仙师入南武之后,对南疆巫术几近痴狂,遂与中原道术双修,才有今日之大成!” “哦,巫术有那么厉害吗?”鬼娃不以为然道! 胡平阳瞥了他一眼道:“所以说你孤陋寡闻嘛,巫术的历史可比道术要久远多了,据说起源于舜帝部落,是一种借助自然的神秘力量,对事物进行控制的方术。施术者女的称之为巫,男的称之为觋,巫术又分为黑巫术与白巫术两种,白巫用于祝吉祈福,黑巫用于报复害人,两者的关系就好像毒药与解药一样!” 宇乔森颌首道:“胡兄弟如此比喻甚是生动!” 一路高谈阔论,众人已不知在森林中穿行了多久,宇乔森似乎是怕众人不满路途遥遥,一路上除了讲述古耶楼南裳大陆的事情之外,还会给众人介绍一些不知名的植物,众人听得入神,也就没有什么怨言。 但胡平阳毕竟比鬼娃心思缜密,一路上宇乔森对他们是毕恭毕敬,这似乎客气得有些过了,胡平阳说不清是什么地方不对,总之就是宇乔森殷勤的举动,让他感到很不自然,他直觉的认为,宇乔森有意在掩饰着什么,而且这一路下来,除了赏心悦目的草木之外,胡平阳发现这偌大的林子,竟没有一点动物的踪迹,四野死寂得异乎寻常,不觉心中涌上阵阵不安! 越往深处走,森林的内部开始变得诡异起来,与边缘地带不同的是,这里的林木变得异常的粗大,几乎每一颗都有不下60米的高度,直径从12米到18米不等,树冠就像一把撑开的绿伞,每隔四五十米能有一颗,树冠所覆盖的地方几乎寸草不生,场地极是空旷,人站在底下,就好像蝼蚁一样渺小。 茂密的树冠隔绝了这里的阳光,而地中的养分又都被这种树吸收了,难怪这附近看不到别的植物生长,想必这种巨树就是这个森林的霸主了! 宇乔森看着众人震惊的神色,颇有些自豪道:“几位可识得此树?” 鬼娃叹道:“这他妈哪里是树啊,这…这明明就是一堵城墙嘛!乖乖,这太壮观了!” 胡平阳饶有兴致道:“我记得以前听过一个传说,古代阿拉伯国王和王后,一次带领百骑人马,到地中海西西里岛游览,忽然天下大雨,百骑人马连忙躲避到一颗大栗树下,树荫正好给他们遮住雨。后来,国王把这颗大栗树命名为“百骑大栗树”,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百骑大栗树?” 宇乔森微笑道:“百骑大栗树?这名字好听,但胡兄弟还是猜错了,这树名为榉树,又名血榉或沙榔树!” 胡平阳讶道:“榉树是硬阔叶树种,在地球上分布十分广泛,但……这也太大了吧?” 鬼娃不以为然道:“照我说,这个古什么南裳大陆一定是保留了远古时代的地貌特征!” 宇乔森好奇道:“何以见得?” 鬼娃自豪道:“我以前听我阿爸说,远古时期的空气好,土壤肥沃,就连产出的物种也比现在大多了,像恐龙啊那些大个子!” 胡平阳锤了一下鬼娃道:“你小子居然能联想到这层面,不简单啊哈哈呃……!” “嘶嘶嘶!!!”鬼妞在一旁突然对胡平阳怒吼一声,吓得胡平阳急忙缩回了手,心道这小妞都快成了鬼娃的守护神了。 胖墩与胡平阳最是亲近,见此情形也不示弱,学着鬼妞的样子,把手臂垂在身前,张牙咧嘴道:“嘶嘶……不准欺负小丙嗯……虎子哥!嘶嘶……!” 鬼妞见胖墩嚣张的模样,又想到在江畔时曾被他偷袭,本来她就对胖墩恨之入骨,这下看到胖墩这般挑衅,当真是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了! 未等鬼娃叫停,鬼妞就已祭出十把指刀,如扇贝一般的竖耳急速煽动起来,头上短角同时也骤长一分,随即便听得遮天蔽日的树冠发出一阵哗哗促响,恍如汹涌澎湃的波涛拍岸,气势之大,就连眼前这城墙一般的榉树也为之动容! 无数落叶随着骤起的狂风纷纷抖落,举目眺望之际,漫天飞舞的树叶仿佛绿色的雨点,将榉树下的空间衬映得凄丽绝美,让人看得如痴如醉! 天,越加阴沉起来,隐隐雷声隆隆响起,森林中虽然被树冠遮蔽了天空,但天色的剧变让人犹可想象绿色海洋上的苍穹,此时是何等的变幻莫测。 在场所有人几乎同时变了脸色,特别是宇乔森更是面如死灰,他突然想起了穷奇的死,看着鬼妞的时候,眼中分明多了几分惊愕! 这一瞬息,胡平阳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他的眼中也同样的掠过不可思议的神色,但更多的却是惊恐与急切,对着鬼娃嚷道:“鬼娃!快…快让她停下来!” 鬼娃被胡平阳惊了一下,刚才他突然想起了在龙腹中与胡平阳的对话,脑子里似乎泛起了两个字,但稍纵即逝,这下被胡平阳的催促惊醒,一时倒忘了那是个什么念头,也忘了自己此时该做什么,胡平阳心如火燎,鬼妞一旦发起怒来,除了鬼娃之外,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她的。 “快点让她停下,你y的愣什么呢,快!”胡平阳气急之下锤了鬼娃一拳。 “嘶嘶嘶嘶嘶嘶!!!!”鬼妞回头冲胡平阳怒啸一声,脸上的表情因为盛怒而变得有些扭曲,整个森林完全陷入了黑夜,胡平阳沉沉后退一步,他哪里知道鬼妞性情暴戾如此,还以为刚才鬼妞只是吓唬胖墩而已,如今看来,对于那些胆敢冒犯她与鬼娃的人,她怕是早就动了杀心! 黑暗如死神冰凉的手正拥抱着他,胡平阳努力抑制自己的恐惧,向众人吼道:“快,你们快跑,都离我远点!”。 “鬼妞快停下……!”鬼娃急忙制止一声,但话犹未尽,就见树冠上银光一闪。 这一闪,无声中却犹胜在众人心头轰然撞击的钟鸣,瞬间便能使人感觉不到心跳,只有惊恐过后,久久的窒息! 望着那恍如世间最权威最圣洁的所在,胡平阳觉得自己突然回到了盘龙山谷,在九天雷劫劈下的那一刻,他挡在了靖渊的身前! “不……不要!鬼妞快停……”鬼娃惊呼着不知如何是好,鬼妞竟似充耳不闻一般,她的眼中尽是盛怒的凶光,这时只听得一声轰然巨响,闪电劈断了一支巨大树枝,火光闪过之后,一枝有着寻常大树一般大小的巨大树枝猛然砸下,紧接着一条银白电龙随之现身,胡平阳的心咯噔一沉,急忙转身逃窜,同时惊呼一声道:“快,你们快离我远点!y的,鬼娃你愣什么!” 这一瞬间,生死立判的时刻,面对那个曾经在自己面前坠入深渊的人,鬼娃暗暗发誓,绝不会让这种事在自己的面前第二次发生! 可是,我该拿什么来救你呢? 看着瞬间变得陌生的鬼妞,鬼娃似乎找不到答案,但下一刻,他的意识里似乎是抓住了什么,没有迟疑的,伸出双手,一把将鬼妞揽入怀中,紧紧的抱住! 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身体犹如火烧,柔软的触感就像直达灵魂的电流,让他的整个身体都酥麻得微微颤抖,心跳也为之疯狂、鬼妞丰满的胸脯印在他悸动的心口,就恍如肉体间的一次完美的邂逅,他瞬间忘记了所有,仿佛就连时间都会为之凝固一般,分不清是爱,是恨! 没有任何语言能够表达,当你被心爱的人紧紧拥在怀中,那种可以融化冰雪,感化心灵的力量,即使是狂怒的雷厉也会为之肃然! 风止了,除了自己忐忑不安的心跳,鬼妞听不见世间任何的声音,有那么一瞬间,她迷醉在这若即若离的意境之中,甚至觉得世界已经不复存在,天地就只剩下两个彼此相拥的身影。 那一个健壮的胸膛,温暖得就像魂乡梦泽一般,即使是让她就此沉迷死去,她也是无怨无悔的! 但,下一刻,鬼娃冷漠的手一把将她推开! “你走吧!”鬼娃推开鬼妞的身体,脸色愈加阴沉道:“我不希望今天的事再发生第二次!”他直到现在才惊觉,把鬼妞留在身边,无疑就是给自己安了一个定时炸弹! “呜呜~~~”鬼妞低头呜咽着,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声音显得十分无辜! “好啊好啊!虎子哥让她走呵呵呵让他走!”胖墩在一边拍手欢呼道。 鬼妞闻言转头愤愤瞪了胖墩一眼,胡平阳站在胖墩身边,竟也被这一瞪惊出了冷汗,她可不想因此而迁怒了这个性情反复的丫头,嘿嘿苦笑几下,故作轻松道:“鬼娃你这是怎么回事?大伙这不都是好好的嘛?鬼妞不要管他,你刚才真的很厉害,呵呵呵!!”胡平阳笑得十分勉强,他可不是傻瓜,这节骨眼上自己要是再火上浇油,鬼妞气上心头,那自己随时都有可能变成炮灰! 但看着四周满目疮痍的景象,胡平阳心有余悸的瞄了鬼妞一眼,心道这丫头究竟是什么来头,竟然能够驾驭大自然的力量,难道是……?胡平阳简直不敢往下想! “嘶嘶嘶……”鬼妞闻言一个劲的点头,显然是对胡平阳的“恭维”十分受用。 宇乔森苦笑点了点头,要不是看到满地散落的树叶和被硬生生劈断的树干,他当真就以为这只是一场梦,心道这y头简直就是一个杀神,还是少惹为妙! 听胡平阳这么说,鬼娃的心不禁为之一宽,但脸上依旧怒状道:“看在我兄弟为你求情的份上,就姑且饶你一次,但你要记住,以后不准这样!”说到这里,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愣了一下,低低念道:“就算是有一天,哪怕他将我杀了,你也不能这样知道吗?” “嘶嘶嘶……”鬼妞一个劲的点头,也不知有没有听懂鬼娃的话。 胡平阳嗔道:“你丫说的什么话,有鬼妞在我可不敢动你一根毫毛!” 鬼娃苦笑不答,他突然想起那天在盘龙谷中,靖渊对他说的一番话! “那假如有一天,你要杀了你的兄弟呢?” “不,这不…不可能的!” “小孩子毕竟天真无邪,但日后等你们心智成熟,有了心机的时候,只怕还是经不起世俗的考验啊!” 想到此处,鬼娃兀自叹了一声,他在心中狠狠的对自己说,不可能的,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走出那一步的! 见场面有些僵持,宇乔森对众人作出一个请的手势道:“再往前走就是汉裳蛮部落的驻地了,几位请随我来!”。 跟着宇乔森的脚步,大约又走了十几分钟,隐隐的就能看见远处出现了一群人迹,目测应该有百来人左右,居中的是一个年迈的灰衣老者,驻着一把树藤拐杖,笑容可掬的引领着众人向胡平阳一行人走来。 像是算准了他们今日会到来似的,这样的阵势分明就是迎客的姿态!这让胡平阳感到愕然不解,莫非这个沿袭着旧制的部落还发明了先进的通讯器不成? 为首的灰衣老者远远的恭迎着说:“各位贵客远道而来,实在是我汉裳蛮族人之幸啊,老朽赫舍里,烦请贵客到老朽陋室一叙?”身后随行众人均是随礼一笑。 “老丈客气了,我叫胡平阳,乡间小儿,实在担不起贵客之名,这是我兄弟杨崇武,他叫胖墩,患有颠疾,这位是鬼妞呃……!”胡平阳一一介绍了众人,但说到鬼妞时,他微感语塞! 鬼娃抢言道:“鬼妞是我妹子,是个哑巴,我叫鬼娃!” “嘶嘶嘶……!”鬼妞弓身站着,颇为自豪的拼命点头! 赫舍里恭敬道:“老朽是汉裳蛮部落的酉长,宇乔森你们都见过,他是部落的斯辰。“ “什么是斯辰?”鬼娃打住问道! 宇乔森双眼微闭,对鬼娃的话恍若未闻,赫舍里颇为尴尬的清咳几声,一时语塞! 胡平阳轻踢了一下鬼娃,悄声道:“斯辰就是同性恋,需要部族绝美的男子才能担当,泰国那边比较多,听说他们都是超脱自然的,拥有神秘的力量!在信奉巫神的部族中,斯辰是很神圣的,最好闭上你的嘴!” “呃……!”鬼娃哑然失笑道:“失敬失敬!” 赫舍里随即介绍道:“这位是巫雅,我们部落的灵媒师,还有这y头,是部落的祝祭师,叫姚可儿……。” 胡平阳一一回礼,他发现这个部落基本上都是女的,男的除了赫舍里、宇乔森和几个老头之外,目之所及也就十来人左右,倒是那些女的居多是风华正茂。 巫雅是个三十来岁的美貌少妇,朱唇皓齿,一身玫瑰色的轻纱下透射着她蘸雪般的白色肌肤,颦笑间处处洋溢着成熟女人的风韵,当真是风姿卓绝! 部落的祝祭师姚可儿年约十六岁,瓜子脸,容貌俏美却不妖艳,一双大大的眼睛水灵得凄楚动人,身着一袭清丽的鹅黄纱裙,乌黑的长发微微髻起,垂顺的发梢在风中徐徐摆动,颇有一些出尘的感觉! 一一见礼过后,赫舍里邀众人道:“贵客远道而来,请随我到大堂上座!” 胡平阳回礼道:“老丈客气了,请!” 鬼娃突然凑近前讪笑道:“我说老酉长啊,贵客远道而来,你们是不是应该设酒杀鸡作食啊!” 胡平阳尴尬一笑,真想马上找个洞钻起来,瞥了鬼娃一眼,压低声音道:“你y的以为这是桃花源不成?” 鬼娃嘿嘿挠头道:“书里是这么写的嘛!” 胡平阳嘁道:“得了你就记住这一句是吧!” 赫舍里酉长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和善一笑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贵客请随我来!” 胡平阳歉笑道:“让老丈见笑了!” 赫舍里道:“得知贵客前来,今日一早老朽已经命人将酒菜备齐,几位无需客气!” 胡平阳心头一震,惊讶道:“老丈如何知道我们今日前来?” 第二十八章 结界之秘 赫舍里笑而不答,指着前方道:“前面就是部落驻地!” 鬼娃循向所指道:“前面一无帐篷又无屋舍的,该不是要露营吧哈哈!” 赫舍里兀自走着,宇乔森爽朗一笑道:“我们汉裳蛮人又被称为树洞人,自然就是住在树洞里的了!” 鬼娃戏言道:“住在树洞里?那岂不是很窄?” 巫雅盈焉一笑道:“那小兄弟待会可别看傻眼喽!呵呵呵……!” 走的近了,森林的光线变得愈加阴暗起来,这里的灌木依旧十分粗大,但与之前不同的是,树与树之间的间隙要比之前大得多,每一颗相距足有一百米左右,场面因此也显得更加宽敞! 胡平阳仰望着那些犹如巨人的天柱,要不是亲眼所见,他决然不相信这世上竟还有这样的庞然大物!人站在底下,渺小得就好像它的一颗种子,抬头望眼间那你会觉得,天原本就是那般青翠的颜色,没有任何的杂质,恍如混沌初开,那天地最圣洁的天恒! 鬼娃张大着嘴久久不能合上:“乖乖,这……这简直就像在做梦!” 胡平阳捡起地上的一颗毬果握在手心,不可思议道:“这……这竟然是北美巨杉!” 鬼娃饶有兴致道:“什么山?说来听听!” 胡平阳记得以前在植物图鉴中曾见过这种巨树,但他不敢确定:“北美巨杉在全世界都是极有名的,原产于美国加州,是陆生植物中体型最大的常绿针叶乔木,号称植物界中的世界爷!” 鬼娃颌首道:“世界爷?这名字够霸气,比他鬼爷还要威风!” “怎么样?我说你会看傻眼的吧,嘻嘻嘻……!”巫雅抿嘴一笑,声音恬美,眼波间温情流转,竟是有说不出的柔媚风情! 胡平阳与鬼娃均是还以微笑,不敢直视她的温柔! 赫舍里领着众人在一个平台前停了下来,微笑道:“这里是族人的会客大厅,几位请上座!” 胡平阳和鬼娃同时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惊愕,那平台实际上就是一截圆形的断树桩,直径足有十六米左右,上面摆放有十几张做工精细的藤椅,分两列排开,正中的是主位,应该是酉长的位子!每张藤椅前面都各有一张方形小桌子,但饶是如此,竟占不了树桩的一半空间,可见这巨杉体积之大,单是一个树桩的横截面,就足以做成一个小型舞台了! 一行四人应了一声走上台去,各自找了一张藤椅躺了下去,由于断树的缘故,台中央的光线相对比较敞亮,那翠绿欲滴的天然帐篷顶端破开了一块,抬头就能看见树影中斑驳天空! 鬼娃愣愣的望着明净的苍穹,忽而转头对胡平阳说道:“虎子,你别说我还真有点进了桃花源的感觉!” 胡平阳笑笑道:“我也有这种感觉,真不明白靖渊为什么说这里是人间地狱!” 鬼娃点头道:“就我觉得,这里景色美,人也热情,我还真不想回去了,虎子,你说咱就在这找个地方隐居得了!” 胡平阳白了鬼娃一眼,附耳小声道:“你可别高兴得太早,我觉得他们一定有什么目的,不然绝不会把咱当财神爷一样供奉的!” 鬼娃神色一暗道:“嗯!我也有这种感觉,要不咱先听听他们怎么说呗!” 说话间,赫舍里已经遣散了众人,场中只剩下几个部落的掌事者,除了酉长赫舍里,祝祭师姚可儿、灵媒师巫雅、斯辰宇乔森这几个人之外,还有部落的鬼降师申屠柯,禹步师虞桑雪,管家族佬一共七人。 申屠柯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妇人,手中驻着一支牛头白骨拐杖,身材偏矮而且略微驼背,神色冷冷的没有任何表情。 鬼降是控灵术的一种,因为经常要与阴魂打交道,所以申屠柯身上隐隐透射出一丝阴森的气息,就连表情也是阴冷至极,胡平阳觉得这应该就是鬼降师特有的冷漠。 禹步师虞桑雪与申屠柯不同,约莫十七八岁,是个瞎子,容貌极为俏丽,束起两条羊翎辫子,额头戴有一串琳琅玉石垂帘银链,手上与脚裸也都戴有一串金片铃铛,走起路来玲玲声响,极是悦耳!配衬着她俏丽的稚气脸庞,颇有些小公主的味道。 禹步师是部落主持祭祀、祈雨活动的人,相传源自大禹时期,法术分三、七、九步之区别,那金片铜铃想来就是祭祀的法器! 众人一一入座,寒暄客套了几句之后,部落的侍者已经将酒菜都盛上来了,自从那日暗杀了吕大阎之后,鬼娃就没有吃过一点东西了,胡平阳更甚,他从那日跌下山崖之后,还没来得及吃上一餐饱饭,现下两人都饿的两眼发绿,恨不得狼吞虎咽起来。 鬼妞和胖墩自然是没有不用多说,双手抓住什么就往嘴里送,全然没有一点形象可言,胡平阳和鬼娃嘿嘿一笑道:“让大家见笑了!” 酉长摆摆手道:“贵客不必客气,这是当康肉,乃是部族驯养的,还有烤穷奇,味道极美,另外还有一些山果,均是千年树结,各位慢慢享用!” 鬼娃嘿嘿笑道:“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慢!”胡平阳伸手一拦,用筷子拣出一块食物,放在桌面上冷然道:“中有蛊否?” 赫舍里闻言神色一肃,忍不住多看了胡平阳一眼,随即笑道:“客人但吃无妨,此中无蛊。” 巫雅抬手典雅笑道:“没想到小兄弟年纪轻轻,对巫族蛊法还有这般见地!” 胡平阳缅甸道:“我听说南疆蛊术无孔不入,凡房屋整洁,无灰尘珠网者,必是藏蛊之家,切勿与之往来。凡食物之先,用筷子拣第一块食物置于桌上,问主人曰:“中有蛊否?”一经问破,可免受蛊毒。”这些是胡平阳在梦冢时靖渊告诉他的,今日一试果然真有其事! 鬼娃闻言学着胡平阳夹出一块食物放在桌上,悻悻道:“乖乖,他娘的竟有这样的规矩!” 鬼降师申屠柯阴冷道:“巫蛊无形,中毒极易,制蛊者多于端午日制之,乘其阳气极盛时以制药,是以致人于病、死。一触便可杀生。” 鬼娃闻言面色微微一变:“妈的这么厉害,幸好刚才……咦你们桌面上怎么什么都没有呃……你们不会真的给我们下蛊吧!” 胡平阳闻言也发现,除了自己一伙人之外,其余的人桌面上都是空空如也,一时疑上心头,也忍不住问道:“酉长别怪我们多疑,实在是……!” 赫舍里与部落几人面面相窥,均是苦涩一笑,答道:“贵客所虑甚是,老朽不敢怪责,只是汉裳蛮部落自随仙师靖渊进入结界以来,已经两千年不曾食享人间烟火了!说来老朽还真羡慕你们呢!”部落余人闻言均是一笑,显然十分赞同酉长的说法! “不食人间烟火?”鬼娃戏言道:“那岂不成了神仙了?” 禹步师虞桑雪娇声道:“不是神仙,却也与神仙差不多了,古耶楼南裳大陆的地形十分奇特,以南武国所占之巫山为中心,南边是广袤无边的原始森林,为汉裳蛮族人的驻地,西面为荒芜的石林沟壑,东面是万里火山带,火山边缘处是耶朗国的国址,还有极北漠海冰原,离岸八十里处有一冰岛,为楼兰国所据!特殊的地形组成了一个天然的五行秘境,凡是身在阵中的人,身体机能都会停止增长,自然也就无需进食了!贵客今日初入结界,腹中饥饿也属正常,说来桑雪还挺羡慕你们的!呵呵……!” 赫舍里点头微笑道:“这就是世人所追求的长生之道了!” 鬼娃闻言不屑道:“说得这么玄乎,世上哪有什么长生之道,当年秦始皇用了大半生时间都在寻找长生之法,甚至还专门派人前往什么蓬莱仙岛,这可是世人皆知呢,到最后还不是郁郁而终?” 胡平阳默然道:“我倒是不这么认为,特殊的地形环境或许可以达到某种空间效应,但却不一定是五行秘境所致!” 鬼降师申屠柯冷然道:“哦?小兄弟知道其中奥妙?” 胡平阳道:“我也只是猜测,在堪舆风水术的观点里,任何物质的存在都有其气场伴生,气分阴阳五行,称之为五气,五气在地中流转,进而对万物产生影响,古耶楼南裳的空间效应,应当与当地的气场有关!” 赫舍里颌首道:“愿闻其详!” 胡平阳问道:“不知各位可曾听说过蝮蛇岛?” 众人面面相窥,然后纷纷摇头,只有鬼娃呐呐道:“我好像听过,但不记得是在哪了!” 胡平阳解释道:“在中国大连的小龙山岛上,据说那岛上有蛇13000余条,并且全部都是蝮蛇,别的蛇只要一登岛,不消几分钟就会莫名其妙的死亡,唯有蝮蛇不受影响,所以才有了蝮蛇岛的称号!” 众人哗然道:“竟有这事!” 胡平阳点头道:“这是我前些年听村里讨海的老渔民说的,我还特地问了他们那里的地形,他们说岛上有共7条山脊,六条沟和七处岩洞,远眺山上除了一小片卵石滩外,均是悬崖峭壁,山顶断崖处有一水幕直天而下,犹如一把银枪将主山一分为二……!” 祝祭师姚可儿打断道:“这种地形在堪舆术中好像被称为:“天地比克”?乃是地理三忌之一的穴前倾泻地形。” 胡平阳闻言多看了姚可儿一眼,不无赞许道:“经曰:穴前倾泻,顺砂过堂,如有无穷魔障入于肺腑,岂有良法美意乎?且枪头当下,凡稍硬者谓之杀,大能伤人,譬之汤火陷井在前,甘以彼身赴之而不知其祸也!” 鬼降师申屠柯冷冷道:“若是真如小兄弟所说,那么值此大凶绝杀之地,蝮蛇如何能够幸免?” 胡平阳解释道:“话虽如此,但那岛上地势却还有绝处逢生之象!” 申屠柯道:“客人请说!” 胡平阳答道:“岛上有七山脊七岩洞,七原为死数,但中间部分却经六条沟川分化,形成四横三通之局,经曰:四横三直通东西,九曲凤凰池,不若在水观之,宜曲动之势,以登穴言之,居高而远望,只是一脉荡存而已,有明尺寸之间乎?”胡平阳说着看向申屠柯道:“一脉荡存而已?试问蝮蛇岛之秘,岂不应了经中所说?” 申屠柯傲然垂眸,冷笑一声道:“你说的不无道理,但古耶楼南裳不是蝮蛇岛,又怎能同样作此谬论?” 胡平阳觉得申屠柯的冷漠本来天生,也无心计较,淡然道:“是有所不同,蝮蛇岛地形特殊,所以造化方圆之物一脉独存,而古耶楼南裳受地形影响的,却是动物止生,植物促生!” 众人闻言心头无不大震,赫舍里当先开口道:“小兄弟所言甚是,现下古耶楼南裳的状况就是这样,动物和人停止生长,但植物长势却极是迅猛!” 胡平阳笑道:“这就是受地气的影响了,我们那里有句古谚:南橘北枳!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像中国的国酒茅台,同样的专家团队,同样的设备,但却一定要在贵州的茅台镇才能产出正宗的茅台酒,这也是地中场气不同的缘故,环境不同,物质的性质也就不同!” 鬼娃一直插不上话,好不容易听懂了一句,急忙插话道:“我说你扯这犊子干吗,他们大概连三国的杜康都不知道,别说是什么茅台了!” 胡平阳想想也是,这些人都是秦朝时候就来到这里,怎么会知道茅台酒呢?低头想了一阵,才又问道:“那《秦始皇本纪》中记载:“秦始皇三十六年,荧惑守心,有坠星下东郡,至地为石,黯首或刻其石曰:秦皇帝死而地分。秦始皇闻之,遂取石旁居人诛之,以燔销其石!”不住酉长可曾听闻此事?” 赫舍里黯然点头道:“怎能不知此事?老朽故乡就是秦国东郡。当年天降陨星,惊天动地,声震百里,秦始皇遂命使臣前往查勘,见陨星上面刻有“始皇帝死而地分”七字。秦皇听闻后大惊失色,唯恐消息败露,即斩使臣,老朽原是东郡县丞,陨星坠落后是我等最先知晓,我知秦皇必杀我等族人灭口,便连夜携族人逃亡,乃至南疆才得以安生,事后才知晓我等走后,东郡全城遭到屠杀,那些不肯背井离乡的人无一幸免!” 鬼娃震惊道:“妈呀,你们是秦朝时候的人?那……那岂不是活了几千岁的人了?乖乖,这……这怎么可能?” 胡平阳对此并无多少意外神色,却对汉裳蛮的出处颇感惊奇,叹道:“酉长竟是东郡人士,可真巧了!不过酉长应当不知道,以陨星下坠的地方为中心的方圆数十里,其后百年间寸草不生,沦为一座鬼城,人若是居住,必然恶疾缠身,死于非命!” 赫舍里闻言黯然落泪道:“当年富庶一时的东郡城,没想到会沦为这般模样,真是叫人痛心!” 众人闻言无不黯然,独申屠柯暗自垂眸道:“以小兄弟之见,东郡城何致于此?” 胡平阳心中暗暗佩服申屠柯的敏锐,答道:“一来,东郡城伏尸万众,其阴气怨气过盛,所谓孤阴不生,独阳不长,致使东郡城逐渐荒芜!二来是那陨星所含之能量辐射,使周边地区的环境与气场产生了变化,致使人的身体病变……!” 鬼娃听到此处总算明白,截道:“这个我知道,听村里那些老人说,以前日本侵略中国的时候,美国佬在日本的广岛投了枚原子弹,到现在那里还不能住人呢!听说是什么核辐射来的,可厉害的紧呢!” 胡平阳赞许道:“大致就是这个道理了,堪舆学的气场也因地中物质而论,不同的环境与场气,会产生各种不同的空间效应,进而影响万物的生长,自然也就包括人了!” 灵媒师巫雅抿嘴娇笑道:“小兄弟年纪轻轻,见识倒是十分渊博,倒不知这古耶楼南裳究竟有什么特别地气存在?怎的能让人青春永驻的?”巫雅轻抚发梢,语气中有意将青春永驻说的重了几分,像在故意卖弄着她的美色,举止间透析着一股慑人的美艳,直叫人不敢直视! 胡平阳颌首道:“这我也说不出来,古耶楼南裳是一个独立的空间界,以人间的真龙气脉为承载点,其气场自然清秀宏大,更兼结界是属于六界之外,并不受世间万物生化的法则束缚,能够达到青春永驻的空间效应也不足为奇!”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无不惊骇,祝祭师姚可儿脸上初次出现震惊的神色,试探道:“客人莫非通晓结界之术?” 胡平阳涩笑道:“小界略懂一二,大界乃是天之大秘法,非人力所能参悟!” 姚可儿脸上若有所失,但还是还以笑颜道:“能通晓小界的布设已经很了不起了,当年仙师靖渊只是初识大界门径,就能带领族人进入结界,可惜两千年前他突然失踪,并未留下出去的办法,才使众人囚禁于此达两千年之久!” 赫舍里面色一寒道:“仙师救族人于水火,对汉裳蛮之恩可谓再生,可儿不得胡言乱语!” 姚可儿自知语失,起身躬歉道:“可儿明白!” 鬼娃一听登时来了兴致,扯开嗓门道:“这还不容易,那老头现在就……!” “呃!咳咳咳!”胡平阳佯意干咳几声。 鬼娃顿时会意,挠头傻笑道:“为什么要出去?我觉得这里挺好的啊,而且还可以长生不老,乖乖,这消息要是传到外面去,那铁定会轰动全世界的!” 巫雅嗔道:“好什么好,族人自人间进入结界以后,人数只消不长,当年与秦军一战,族中男丁耗尽,现在整个部族所剩不到两千人,基本上都是女子,而且身体停止生长也意味着……嗯……无情无欲无求,不能食享人间美味,空有美景仙境,也只不过是孤芳自赏罢了!” 胡平阳暗暗好笑,巫雅所说的无情无欲其实即是指男女媾和之事,身体机能停止发育,若是精元耗尽,也就意味着……! 胡平阳不禁感叹,无情无欲无求,这便是传说中的神仙般的生活了么?原来神仙也会孤独寂寞的么? 鬼娃挠挠后脑勺,显然无法理解巫雅的无奈,胡平阳曾在梦冢中度过了六十年,那种清苦寂寞的岁月他还能理解一些,但此时他忽然想起一事,脸色一阵肃然道:“不对啊?若是这里的人都无需进食,也就不存在着生杀猎夺,那为什么我们一路走来,整个原始森林都不见一点活物的迹象?难道整个大陆只有人类居住吗?” 鬼娃也随之反应过来道:“对啊,连一条小虫都没有,就看见那只穷奇和当康猪,按理说这么好的生存环境,应该是野生动物的天堂才是啊!” 宇乔森无奈一笑道:“我们刚迁徙进来的时候,这里的确是有许多生物存在的,而且居多都是远古时期的异种,像山海经中所载生有双翼的赢鱼、**蛇尾的旋龟、头上长角的猿猴朱厌……。” “有没有恐龙?”鬼娃截问道。 宇乔森疑道:“什么恐龙?” 鬼娃知道他们不懂,干脆一跃而起,学着行走与吼叫恐龙的姿态,宇乔森恍然道:“啊……有有有!不过后来都很少看见了,而且不止是动物,连人也折损不少!” 胡平阳奇道:“哦?究竟是什么原因,竟然整个大陆的生物损失如此重大?” 宇乔森冷然道:“是蛊!” 胡平阳和鬼娃同时骇然道:“蛊?” 第二十九章 蛊 蛊是巫术的重要组成部分,传说是兴起于中国的湘西苗族,苗族人把蛊称之为草鬼,他们认为蛊是寄附于女子身上的,故而又将身上有蛊的女子唤作草鬼婆! 草鬼婆制蛊多选在端午日,乘其阳气极盛时捉一百只毒虫,放入一个器皿中,让其自相残杀,最后活在器皿中的一只大虫就叫做蛊,据说一触便可杀生。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蛊在中国古代的南方地区,曾经闹得非常厉害,汉武帝征和元年发生的长安汉宫巫蛊案件,就连太子刘据也被牵涉其中,之后《汉律》中便有了“敢蛊人及教令者弃市”的条文; 唐宋以至明清的法律都把使用毒蛊列为十恶不赦的大罪之一,处以极刑。宋仁宗于庆历八年就曾颁行介绍治蛊方法的《庆历善治方》一书,就连《诸病而侯论》、《千金方》、《本草纲目》等医书中都有对中蛊症状的细致分析和治疗的医方,可见蛊之祸害不可谓之不大! 胡平阳对蛊术并不陌生,在梦冢的六十年里,靖渊对他的授教就多着重在蛊术上,南武国乃是秦朝时期粤东一带的边陲小国,与云南,广西,福建、湘西一带均是蛮荒不化的地区,各民族分布十分广袤,有瑶、黎、壮、蠡、苗等多个民族聚居,文化往来频繁,故而在巫术的传承上可谓是集百家之长。 可惜当年秦始皇南平百越,进军五岭时,南武国被灭,秦始皇向来专制独裁,当年就曾废六国文字,焚书坑儒。南武文化在当时受到了毁灭性的灾难,但唯独蛊术得到了很好的传承。 看着两人震惊的表情,宇乔森干咳一声问道:“胡兄弟见识渊博,不知对蛊了解多少?” 胡平阳答道:“我这里有些许解蛊之法,但不知是否,今日便向斯辰请教了!” “哦,胡兄弟请说!”宇乔森谦逊道! 胡平阳说道:“我曾听闻中蛊者生嚼黄豆,入口不闻腥臭,是中蛇蛊之害,可以灸甘草一寸含于口中,咽汁而吐,可免受蛊害!插银针于熟鸭蛋内,含入口中,一小时后取出视之,如蛋白俱黑者,是中泥鳅蛊之毒,可用雄黄、蒜子、菖蒲三味用开水吞服,使之泻去恶毒。但凡信蛊之人,每每出行必携带大蒜,用餐前先吃大蒜头,有蛊必吐,不吐则死!” 宇乔森眼中颇有赞许之色道:“你说所的大体不差,另外用大荸荠切片晒干为末,每早空心白滚汤服下,也可免害。” 胡平阳不解道:“既然蛊毒可解,那结界中蛊害之说又从何说起?” 巫雅应道:“人类可解蛊毒,但动物却难逃蛊害了!” 鬼娃愤然道:“那为什么不对养蛊的人进行管制呢?” 巫雅苦笑道:“蛊的寿命一般是三年,但于这结界当中,蛊之寿命却是无限,我们虽懂解蛊之法,有时也难免防不胜防,而且,客人应当不知道蛊的习性吧?” 胡平阳回答道:“但凡蛊物之类,皆是以杀蓄灵,杀生越多的蛊越灵越凶,养蛊人养了杀生蛊后必须用蛊连续杀生,每年一个,如果间隔三年不以蛊杀生,蛊便会杀死主人,所以有蛊者不得不放,这才是蛊术最恐怖的地方!” 申屠柯点头补充道:“所以这也是养蛊难于管制的根本原因,在巫法中,蛊的种类大致可分为蛇蛊、金蚕蛊、篾片蛊、石头蛊、泥鳅蛊、中害神、疳蛊、肿蛊、癫蛊、阴蛇蛊、生蛇蛊、人蛊等十二种,其中尤以金蚕蛊最难除灭……!” 胡平阳忍不住截问道:“据我所知,苗疆蛊物只有十一种,却不知这人蛊所指何物?” 申屠柯解释说:“人蛊其实并不在蛊术之列,属于巫法中的控灵术,因其习性与蛊物类似,皆是以杀生蓄灵,不杀则妨害主人,故而才将其列入蛊物一类!” “哦?”胡平阳饶有兴致道:“控灵术分为幻灵与体灵两种,像湘西赶尸一类为体灵,有实体而形如傀儡术,幻灵是以控制灵幻体为主,像滇国的小鬼降与柳灵郎,不知婆婆指的是哪一种?” 申屠柯冷冷道:“体灵与幻灵都有人修炼,但为祸者当属幻灵最甚!不知小兄弟对控灵术知道多少?” 胡平阳故作谦逊道:“知之甚少,敢请婆婆赐教!” 申屠柯点头道:“控幻灵也称之为养小鬼,必须拘提一个冤死的童魂才能驱使,其中能力最强的,是凶死的童魂,炼制之法又另当别论,先将凶死的小童开棺撬出,再开膛破肚取出肋骨。(.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如是童女,就取右边第四根骨,如是童男,则取左边第三根骨,以尸身骨物掌控凶灵,所求之事无不应验,但鬼物灵力越强,则反噬越狠,控灵者为免受侵害,必将鬼物放出害人,汉裳蛮部落就深受此物荼毒!” 鬼娃不以为然道:“婆婆既然是鬼降师,又怎么会没有破解小鬼降的方法?” 申屠柯苦笑道:“说来惭愧,我等部落原是汉族,虽改名易姓屈居南疆多年,但在巫法的传承上,与南疆各国相比颇有不如,更兼鬼物杀人越多,其灵力越是凶横,时至今日,早已不是我等所能制服的!” 胡平阳质疑道:“婆婆莫非不晓得鬼降中素有以鬼制鬼之法吗?” 申屠柯黯然道:“虽然知晓,但却无大用,控灵之法只有八岁以下孩童的魂灵才能驱使,但由于结界的空间效应,使得孩童的数量与日递减,鬼降师一经炼化小鬼,必然使其前往他国摄取童魂,汉裳蛮凡是八岁以下小孩,早已被洗劫一空!” 鬼娃愕然道:“摄取生人魂魄?这未免太过阴损了吧?” 禹步师虞桑雪淡然道:“一般人在这结界中,即使身体无法生长,但灵智还是会趋于成熟,但八岁以下孩童,灵智尚未全启,只要一天不离开结界,就永远只是个孩童,对本国并无大用,所以在各国的律法中,都对孩童的生命不甚重视的!” 鬼娃闻言面色忽而一黯,低头沉默一阵道:“我听闻十几年前,南武国二皇子本察尔与祝融王妃逃出结界,莫非就是为了世子亚龙西?” 在场众人闻言无不心神一颤,赫舍里郑重道:“十六年前,本察尔与王妃神秘失踪,的确有猜测他们回到人间,不知贵客从何处听说此事?” 鬼娃木然摇头道:“这……我也只是猜测而已!” 众人脸上尽皆露出不信的神色,但也不好多问,宇乔森接过话道:“古耶楼南裳蛊物成灾,亚龙西能活至今日已属不易,本察尔与祝融王妃为保爱子一命,的确有可能携子重回人间!” 鬼娃苦笑一声不再言语,胡平阳也不意外,他在龙腹中听靖渊与孟斩邢的一番对话后,已经隐隐猜出鬼娃的身世。(.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赫舍里黯然神伤道:“汉裳蛮部落进入结界时人数尚有万余,但受蛊物侵害,如今只剩不到两千,而且蛊物越来越强,我等势力却越来越弱,再这样下去,恐怕离灭族亡家不远了啊!” 胡平阳讶异道:“没想到区区巫蛊,竟能将汉裳蛮为祸至此?” 祝祭师姚可儿说道:“其实不然,当年联军进入结界之后,各国为争国土,也曾经历几场厮杀,后来众人发觉此中秘密之后,为了防止人丁死绝,才签署了停战协议,大陆两千年来都不曾再起战火,但不知何时开始,各国却将国力趋向于巫法上,才致有今日的巫蛊成灾!” 胡平阳冷哼一声道:“这并不奇怪,像现时的人间也是一样,自二战以后,各国表面上倡导和平共处,但私底下还不是极力发展军备,说到底这只是人类的天性,彼此之间不能达到信任,就利用巫蛊削弱敌军实力,只不过是换了一种战争形式罢了!” 赫舍里说道:“贵客所言不假,这些年来各国间明争暗斗越演越烈,我等部族为避蛊害,自巫山边缘一直迁至森林深处,但蛊害一日不除,汉裳蛮便一日不得安生,今日得遇贵人,才让我等族人看到了希望!” “酉长言重了,我等不过是乡间小儿,只怕无力与酉长分担一二!”胡平阳佯意谦逊,他知道汉裳蛮人说了这么多,总算是说道重点了。 毕竟汉裳蛮部族对他们开头一个贵客,闭口一个小兄弟,这样殷勤的态度,就连鬼娃也能看得出来,汉裳蛮一定是有事相求,这下听得酉长这样说,胡平阳和鬼娃对视一眼,心下早已了然! 赫舍里爽朗一笑道:“贵客不必起疑,我等对诸位绝无恶意,古耶楼南裳千百年来向无外人进入,我们只想知道贵客是怎么进来的,又是为了何事?”赫舍里语气恭敬,让人不禁心生好感! 胡平阳回礼一笑道:“我们是从龙脉进入,到此是为完成一位朋友所托之事,至于何事何人,我却是不便告知!” 赫舍里点头道:“客人不说,我也不便多问,不过汉裳蛮千百年来一直在寻找出入结界之法,不知几位可否将入口告知我等,当然,若贵客肯为我等带路,汉裳蛮上下族人自是感激不尽!” 鬼娃欣然道:“说了这么久,原来就为这事啊!这容易,我给你们带路就是!” 胡平阳却扬手止住道:“酉长欲携族人离开结界?” 赫舍里点头道:“以前尚在人间时,一直向往着长生不老,但世人只知长生好,却不知悠悠岁月肃然无味,其实与行尸并无二异,不能食享人间美味,没有七情六欲,空留一身臭皮囊,到头来连为什么活着也不知道,还不如重回人间,纵是经历生死轮回,至少能活的有味道一些!” 在场众人无不点头默许,禹步师虞桑雪暗自叹了一声,迷离的眼神仿佛看不到边际的混沌,痴痴的说道:“只为长生而活着,殊不知长生之后,人生也就失去了乐趣了!” 胡平阳颇能理解这种心情,六十年清苦的梦冢生涯,让他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汉裳蛮人此时的心境,但他还是说道:“虽然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但关于我们来时的入口,大家恐怕要失望了!” 赫舍里面色一凛道:“此话怎讲?” 胡平阳躬歉道:“入口处乃是真龙肛口,处于巫山瀑布水帘下,只有龙神排泄时才会张开,届时逆流之力将会大幅增加,族人能不能抵挡大水流冲势尚不可知,更兼龙胃中的酸液腐蚀性极强,四周又无可供借力攀爬之物,若是贸然闯入,只怕……!” 见众人已知其意,胡平阳也不想多说,鬼娃这才悻悻道:“对对对,上次咱差点就被化没了骨,而且那山洞里面还守着一个讨人厌的家伙,极是厉害!” 众人皆骇然道:“是什么?” 鬼娃漫不经心道:“孟斩邢!” 谁知众人一听孟斩邢之名,脸上尽皆露出惊惶的神色。良久,赫舍里第一个反应过来道:“竟然是由破掳将军镇守,看来我等只能另寻他法了!”说到这里,赫舍里仍是有些难以置信道:“嗯……不知二位可有证据?” 鬼娃从怀中掏出一物,一边愤愤道:“有什么好怕的,就那家伙还拦不住我们,这是我从那家伙身上抢来的!” 说话间赫舍里接过鬼娃手中物件,入眼处,竟是一把精致华丽的佩剑和一块腰牌,那腰牌上赫然便刻着破掳二字,这下在场众人都懵了,没想到当年威震秦军的孟斩邢,被南武国乃至整个古耶楼南裳奉为战神的破掳将军,居然会栽在一个毛头小子手中? 赫舍里双手微微有些颤抖,他忍不住重新打量了鬼娃一眼,除了身材高大,皮肤幽绿之外,其余并无过人之处!鬼娃被他看得很不自在,忍不住问道:“怎么?是不是不相信本鬼爷的手段?” 赫舍里连连摆手道:“贵客莫怪,实在是……呃……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胡平阳心想,反正靖渊的本意也是要带众人离开,汉裳蛮人的问题倒与自己此行的目的一致,那何不做个顺水人情,随即说道:“酉长莫怪,我这兄弟说话不知轻重,酉长有何吩咐尽管说便是,只要帮得上忙的,我们决不推辞!” 赫舍里眼中激动神色一闪,语气依旧平和道:“如此有劳了!各位远道而来,想必舟车劳顿,不妨先到客舍休息如何?”不等众人回答,赫舍里便对族佬招呼道:“你先带客人去休息,不得怠慢知道吗?” 族佬躬身应了一声,对胡平阳等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胡平阳起身道:“如此也好,那就有劳族佬带路了!” 胖墩这时也吃得差不多了,一见胡平阳起身,他也按耐不住了,屁颠屁颠的凑近胡平阳身边道:“呵呵呵虎子哥,他要带我们去哪里?” 胡平阳笑道:“咱去住树洞,做树洞人哈哈!” 胖墩拍手道:“好啊好啊,做树洞人好,呵呵呵!” 鬼娃一听也来了兴致道:“我长这么大还没住过树洞呢,今日正好体验一番!” 鬼妞十分听话的跟在鬼娃身边,就好像鬼娃的影子一样,从来都不会忤逆鬼娃的意思,鬼娃对此感到十分满意,有时戏谑的揉了揉鬼妞的头发,倒真有几分兄妹的意味! 自胡平阳与鬼娃四人走后,平台上只剩下汉裳蛮部落的几个掌事者,酉长面色凝重的在众人面前走来走起,一付大事踌躇不定的样子,良久,他停下身子向众人问道:“你们怎么看?” 鬼降师申屠柯闭目凝神道:“那个叫胡平阳的小伙子处事泰然,而且在巫法的造诣上深不可测,对我汉裳蛮应有大用!” 宇乔森点头道:“我觉得这一行人皆是不简单,今日酉长让我去接引他们到部落,我有意试探他们深浅,将当康驱赶至他们身前,结果那女娃儿居然……!”宇乔森说到这里突然顿了一下,似乎想起这事让他心有余悸:“居然徒手杀死了当康!” “什么?”在场众人无不骇然,虞桑雪神色迷离道:“徒手杀死当康,这份实力当真是骇人听闻了!” 宇乔森不无自豪道:“不止如此,那女娃居然还能驾驭雷电,今日我的坐骑穷奇就死在她的天雷之下,起先我还不敢相信,临近部落时,她又突发神威,我这才……!”宇乔森打了一个寒颤,那天地之威直让人阵阵后怕! “哦?”赫舍里似有所悟道:“我等出寨迎接时,远远的看到天色异变,原来就是那女娃所为,倒不知这女娃为何有此异能?” 赫舍里有意看向虞桑雪,虞桑雪是部落的禹步师,对祭天祈雨比较在行,自然也了解一些天象知识! 虞桑雪沉默一会,沉声道:“我听闻远古堪舆之术中曾有气感应天之说,是以强大精神力去感化天恒,但人的毅力十分薄弱,故而只能造化方圆之物,范围不会很广,那女娃一日之内便能连续启用两次天威,这份精神毅力,绝不是人类所能拥有的,所以我也说不清楚,只能从那女娃的出处寻找答案!” 宇乔森会意道:“那女娃名唤鬼妞,与那叫鬼娃的男子兄妹相称,两人相貌均是十分怪异,应当是同出一处,那鬼妞对鬼娃的态度十分恭维,而且从刚才的情形看来,鬼娃的实力应该还在鬼妞之上!”宇乔森说完指着赫舍里手中的腰牌佩剑,众人皆信服,毕竟能轻易的从孟斩邢的手中夺过此物,鬼娃的实力实在是难以想象! 申屠柯说道:“前者三人皆有过人之能,但那胖墩一付傻气模样,我实在看不出他与石原仙诏有何关系?” 巫雅轻抚发端娇媚道:“我道不然,那西石原凶险异常,我料他们四人未必就肯为我汉裳蛮部族涉险,而胖墩就是他们的弱点所在!” 第三十章 艳*遇 “哦?巫雅你打算怎么办?”赫舍里问道! 巫雅依旧漫不经心道:“我观那胖墩与胡平阳的关系最好,四人中又隐隐以胡平阳为首,若是我等以治愈胖墩的颠疾为交换,我猜他们不会推辞!” 申屠柯冷然道:“巫雅你如此有把握么?” 巫雅莞尔一笑道:“那胖墩的颠疾并非天生,应是受到惊吓后,七魄中灵慧魄被惊走所致,灵魂在人间遗失,于结界施以招魂术显然徒劳,我料那胡平阳早已知晓,但以他的道行尚不可为!” 姚可儿戏问道:“姐姐打算怎么做?” 巫雅说道:“岂不闻人间有界,地狱无界,我可用灵媒术托阴司前往人间找回胖墩的魂魄,再通过地狱界带来结界之中,如此再施以还魂术可矣!” 赫舍里点头道:“那就有劳巫雅费心了!” 巫雅回礼道:“都是为汉裳蛮的生存大计,谈不上费心!” 赫舍里长叹一声道:“想不到汉裳蛮的命运,竟会交付在几个小娃儿手中,真是可笑啊!” “酉长放心,有我巫雅出马,保准治得他服服帖帖的!”巫雅抿嘴一笑,神色中不经意流露出一股醉人的温柔,倒映着一身妖艳的玫瑰轻纱长裙,竟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 汉裳蛮,部落树洞之中! 夜,宁静而深邃,夹杂着泥土气息的空气中,隐隐飘来淡淡的花草磬香,没有虫鸣叨扰,也没有人声喧嚣,那仿佛就是天地间最纯净的所在,哪怕悠悠岁月从指尖轻轻淌过,也无法给这片土地留下丝毫的沧桑,因为它已经融入了这片夜色,融入了这片魂乡梦泽! 鬼娃悠悠的从梦中醒来,他已经忘记了自己多久没有如此安详的睡过一觉了,自从杀了吕大阎之后,他的心没有过一刻的安分,整天的担惊受怕,但不知怎的,自从进入了结界之后,他才有了释然的感觉。 或者更深刻的说,那是一种久违的亲切感,相比于在人间倍受欺辱的日子,这里的人对他没有歧视,反而是尊崇有加,他似乎爱上了这片神奇的土地,爱上了这份难得的归属感! 他本能的想掏出挂在胸口的玉佩,触手空空的感觉让他有些失落,他忘了那块玉佩在盘龙山谷时,已经被天雷击得粉碎了,但他清楚的记得,当日他步出灵堂,在心灰意冷的时候,那玉佩曾经温抚过他的心灵,并告诉他:“你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 “你说的另一个世界,就是这里吗?”鬼娃望着弧形的树洞顶痴痴的说道! 他现在所在的房间,其实就是一颗巨树弓起的树根,每一棵树都有五六个这样的洞窟,他们一行四人在这棵树中,都各自分配有一个房间,空间十分宽敞,除了家具一应俱全之外,大约还可以容纳六人左右。 鬼娃百无聊赖的研究起了这些做工精美的家具,全部都是木质结构的,其精细程度,就算是用精雕细琢来形容都颇有不如,几乎在每一个细节上都是细致入微,让人无法找到一点瑕疵,甚至连那扇足有两米高的木门,上面也刻有许多栩栩如生的浮雕,多是以龙图腾为主,当真是神色具备,让人惊叹于那呼之欲飞的神韵!可见这悠悠岁月中,汉裳蛮人的生活是多么无味,以至于连一件普通的家具,也要追求到至善至美,其目的或许只是为了打发时间! “咚咚咚!”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鬼娃侧耳道:“是谁?” “是我,宇乔森!”门外那人说道! 鬼娃微一疑惑道:“有什么事吗?” 宇乔森清咳一声道:“长夜漫漫,想找杨兄弟说说话,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到你?” 鬼娃开门道:“我正好也……!” 话愕然而止,门外的宇乔森此时一身雪白衣裙,英俊的脸上胭脂淡抹,口红轻蘸,长长的头发并无髻起,而是任由零散的披在肩上,竟是作女装打扮?看着鬼娃的眼神流波婉转,颦笑间竟有一股妩媚韵味,直把鬼娃惊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宇乔森轻抚发端,言行与白天时候完全两样,宇乔森的容貌本来就极其俊朗,再加上他妩媚的风姿,若是不知道,还当真以为他便是一个楚楚可人的美貌女子了! 鬼娃打了一个寒噤,连说话的语气都有些颤抖道:“这……呃……请进吧!” 宇乔森走近屋里,径直坐在床榻上莞尔道:“客舍简陋,不知杨兄弟住得还习惯?” 鬼娃坐在离宇乔森最远的那张椅子上,远远道:“呃…习惯!习…习惯!” 宇乔森抿嘴娇笑道:“莫非是天气太冷了,杨兄弟怎么说话有些颤抖?” 鬼娃摇头道:“不是,我…我有口…口吃的毛病!你不要……叫我杨兄弟,叫我鬼…鬼娃好了!” 宇乔森颌首道:“鬼娃么?也好,这样叫感觉亲昵一些!” 鬼娃愕然……! 另一方面,树居的另一个洞穴,胡平阳正躺在床上愣愣看着屋顶,这样宁静而美好的夜晚,他突然有些想家了。 夜,清凉如水,他记得小时候,夏季满天繁星的夜空,他躺在院子里的一把藤椅上,微风轻抚,让他的心境与今晚一般宁静。但不知何时,他已经渐渐淡忘了这种感觉,六十年的清修岁月,在一般人看来,那不过是人间的转瞬之间,但对于他来说,却犹如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生生的隔开了他与家的距离! 他从兜里掏出鬼娃给的那个小藤萝,在真龙胃液的腐蚀之下,里面的小家伙居然还没有死,反而在这样的夜里光色更华丽了几分,面对这让他又爱又恨的小家伙,他心头突然泛起一阵苦涩,要是那天可以忍住自己的贪欲,也许就不会这样吧? 这一刻,他心中百感交集,旧日在家的温馨画面如走马灯一样晃过,让他的视线都变得模糊起来! “小娃儿想家了?”靖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胡平阳急忙擦拭掉眼中的泪花,靖渊此时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神色似笑非笑的看着胡平阳,胡平阳瞥了他一眼,愤愤道:“你肯出来啦?” 靖渊嘿嘿笑道:“每次出窍都要耗费许多魂力,窝在里面多好,有事我会给你传音就是了!就像上次……哦对了,那几个石卵你可要保护好,任何人都不许说,也不要轻易示人知道吗?” 胡平阳好奇道:“那是什么来的?值得这么神秘兮兮的!” 靖渊一耸肩,岔开话题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我没想到你今天居然没把我说出来!” 胡平阳散漫道:“我才没那么傻,你说你是南武国人,但却是死在南武国大皇子孟斩邢之手,谁知你和汉裳蛮有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的!对了,那个孟斩邢究竟有什么了不起的?今日看他们一听到这名字,脸色都变了!” 靖渊扶须道:“孟斩邢?一个值得钦敬的可怜人咯。” 胡平阳道:“怎么说?” 靖渊答道:“你知道体灵吧?” 胡平阳惊讶道:“你是说孟斩邢是体灵?但控灵术一定要有操控者,那操控孟斩邢的又是谁呢?” 靖渊摇头道:“操控者就是他自己!” 胡平阳气极笑道:“你是在耍我?还是你教我的控灵术有误吗?” 靖渊苦笑道:“一般的控体灵术都是针对死尸而言,人死后魂魄飞散,无思维所以才要外术操控,而孟斩邢是由生人入体灵,其本身思维尚存,所以并不需要外术操控!” 胡平阳饶有兴致道:“这倒是头一回听说,生人一旦入体灵,肯定是无法正常轮回的,难道孟斩邢疯了?” 靖渊叹息道:“他没有疯,而是为了换取力量,又或者说,他是南武国的献身者!” 胡平阳疑道:“怎讲?” 靖渊道:“巫术起源于舜帝之子所建之巫咸国,与龙图腾的崇拜同起一源,故而巫咸国的神祗右手操青蛇,左手操赤龙,地处大荒之中。而巫咸国人认为龙生九子,又将巫术分为九种,即破掳、冢术、摄心、控灵、蛊、驱兽、傩舞之风、禁咒、暗杀! 千百年来,南疆各国均信奉巫神,以巫术为国之大法,历来司以神职的均是皇族嫡亲,南武国国王生有七男二女,合数为九,分别授以巫术,孟斩邢所习即是破掳。 破掳术传说为刑天所创,须要体格健壮的男子才能修炼,讲究以力御敌,修术者每日需遭受两百棍棒,直至皮肉俱死,不觉疼痛,又每日负三百斤行十里路,直至能够将两百斤巨斧挥舞自如,战场上一记横扫,便能将敌军打得溃散,但修术者夜以继日的苦修,也需要极强韧的毅力,其中艰涩,并不是你我所能想象的!” “哦?”胡平阳不无惊讶道:“如此残酷的方法倒是少见,但这与孟斩邢生化体灵有什么关系吗?” 靖渊道:“当年秦军第二次挥军南下,其势汹汹,孟斩邢率众出征,几次重挫敌军,后来秦军每凡出战,必以强弓弩队抢先开道,孟斩邢虽然骁勇,但终究不是不死之身,在秦军的强弓硬弩之下,联军连连败退,那时正值南武国破界的关键时期,若是秦军再进一步,南武国便要灭亡,孟斩邢为了能给国人争取到破界的时间,毅然选择了做联军的献身者,以生人入体灵之道!” 胡平阳战兢道“以生人入死灵之道?如何能入?” 靖渊说道:“将生人用竹木钉在赤金床上,必须是炎夏时候作法,白日抬出暴晒,夜晚用女肠草的汁水浸泡……!” “女肠草?”胡平阳疑惑的说! 靖渊解释道:“即是山海经中所说的女床草,只在悬崖峭壁上有生长,其性甚烈,可以抽干人体身上的水分,使之成为干尸,这期间要有灵媒师日夜不间断作法,将护国之意念植入生人骨髓,并且这期间纵然献身者支撑不住,也要保证灵魂不灭不散,四十九天可成凶煞!!” 胡平阳难以置信道:“要保证死后灵魂不离开肉体?这……这怎么可能?” 靖渊默然道:“但孟斩邢做到了,他以永世不得超生换得了一副不死之躯,在最后一座城的守卫战中,他带领联军精锐拖了秦军整整一年,为南武国破界赢得了时间,但他最后却没有选择进入结界!” 胡平阳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孟斩邢的大义,沉沉如山,压得他简直有些喘不过气来,他开始从心底对孟斩邢多了几分敬佩,但他随即想到一事,问靖渊道:“从龙胃可以直接进入结界,难道先生当年不知道吗?” 靖渊点头苦笑道:“知道是知道,但龙神每隔百年吐纳一次,并不是每次都这么凑巧的!” 胡平阳冷然道:“那你是算准了我必然会来此结界,并且也为我算好了时间咯?” 靖渊嘿嘿笑道:“我可没有强迫你,而且这只能说是天意!” 胡平阳假意恭敬道:“那还请仙师指点,怎样才能离开结界呢?我可答应了汉裳蛮人,要带他们离开的!” 靖渊佯笑道:“古耶楼南裳千百年来一直都在找寻出界之法,要是真那么容易,哪里还用得着你!” 胡平阳猛然惊起道:“什么?没有出界之法?那我不是回不去了?你……!” 靖渊摆摆手,示意胡平阳冷静道:“也不是没有办法,汉裳蛮人今日听你说入口无法逆冲出去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多少失望的神色,这就表明他们此次对你盛情相邀,并不单纯是为了打听入口一事,或许他们另有所图,你顺着他们的意愿走就对了!” 胡平阳狐疑道:“就这么简单?” 靖渊摇头摆手,说道:“你先不要答应他,看他们开出什么条件,或许会有收获!” 胡平阳不解道:“什么收获?” 靖渊扶须道:“胖墩的颠疾你怎么看?” 胡平阳道:“受惊之后,灵慧魄飞走所致!” 靖渊点头道:“我知道当日你已经看出来了,但由于时间紧迫,所以没有为他起招魂之术,如今你身处结界之中,界不通自然无法越界招魂,对此你是不是心有愧疚啊?” 胡平阳问道:“先生以为汉裳蛮人可以治好胖墩的颠疾?” 靖渊道:“我素闻人间有界,地狱无界,那灵媒师巫雅或许会有办法!” 胡平阳点头道:“我知道怎么做了,汉裳蛮人现在的处境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不管能不能治好胖墩,我都会帮助他们的,况且我自己也要离开这里,等到了外面我一样能治好胖墩!” 靖渊欣慰道:“你能这么想就好了,天意既定,这是你必然要选择的道路!” 胡平阳疑道:“什么意思!” “有人来了……!”靖渊侧耳凝神,化作轻烟消失了! 于此同时,门外一个娇媚的声音传来:“小兄弟这是和谁在说话呢?” 胡平阳听出门外的人乃是巫雅,一时不知如何应答,支支吾吾道:“这……呃没……没人,是我闲来没事,自己跟自己……说话而已!” “哦呵呵呵!”巫雅盈焉一笑,声音若水无波道:“自己跟自己说话么?那多没意思,姐姐刚好也闲来无事,不如姐姐陪你解解闷如何?” 胡平阳想想胖墩的事还要麻烦到她,起身开门,语气也分外客气道:“我正好也有事要劳烦姐姐,请进来说……!” 空气中,传来淡淡的,如同鲜花芬芳的香味。门外,巫雅穿着一身镂空的粉色轻纱褶裙,在篝火忽明忽暗的映衬下,隐隐可以看见薄纱下那雪白如玉的肌肤,徐徐晚风轻抚着她迷人的款摆,她的妩媚,就如同这撩人的清风一般扑面而来,有那么一瞬间,夜色与这篝火都迅速的朦胧起来,仿佛万物都黯然失色,只有眼前这妖艳的女子,才是世间最美丽的所在。 第三十一章 石原仙诏 胡平阳简直看得痴了,以前听人家说,天上的仙女都有冠绝天下的姿色,不想这活了几千年的女人,也犹如霜华一般魅惑,这份在无数岁月沉淀出来的气质与风韵,绝不是一般人所能抵挡的! 巫雅轻起兰指在胡平阳眼前晃了晃,故作嗔状道:“小兄弟是觉得奴家衣着不得体么?” 胡平阳如梦初醒,脸颊有如炭烧,慌忙退了几步,低下头不敢直视巫雅的温柔,怯怯道:“没……没有的事,我……呃……姑娘请坐!” “哦?姑娘么?似乎生疏了几分!”巫雅及身近前,用戏谑的眼神看着胡平阳,颇有几分看笑话的意味! 胡平阳又退了几步,连连摆手道:“这……不是的,是……是巫雅姐姐!” 巫雅抿嘴脆笑道:“呵呵呵!叫姐姐好,姐姐我爱听!怎么我一靠近你你就躲啊,我身上有怪味吗?” 胡平阳有些不知所措,心跳的频率已经到了令人窒息的边缘:“不……不是的,姐姐身上没有怪味,很香……呃……!” 巫雅垂眸轻抚发端道:“那……你觉得我漂亮吗?” 胡平阳木木点头道:“漂亮!” 巫雅走到床榻上,侧身躺了下来,一只手支起头部,另一只手轻抚发端,眼神哀怨的看着胡平阳道:“漂亮又有何用,到头来还不是孤芳自赏,” 胡平阳脑海空空,找了离巫雅最远的椅子坐了下来,他感觉这一生从未有过如此窘态,连喘息都渐渐感到有些艰难。[.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巫雅叹了一声,弓起单脚滑下自己的裙摆,露出修长白皙的美腿,撩起诱人的姿态对胡平阳狐媚道:“不知小兄弟可是怜花惜花之人?” 胡平阳心头猛的一跳,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了如此强烈的,想逃的念头,但不知怎的,他的脚却如同生了根一般,竟是无法移动分毫,他的目光依旧不敢直视巫雅的魅惑,颤声道:“花是世间最……最美好的事物,我想……世人无不是……惜花之人!” 巫雅黯然神伤道:“但小兄弟可知花也会孤独寂寞的?” 胡平阳额头已经冒出了点点冷汗,故作镇定道:“怎……怎么会呢?花期到了,自然有蜜蜂蝴蝶前来相伴,又怎会孤独寂寞?” 巫雅低吟一声,娇声问道:“那就要看小兄弟愿不愿意做那只采花的蜜蜂了!” 胡平阳身子一震,举目无措的低下头去,怯怯道:“我……这……!” 巫雅索性站了起来,款款的轻移莲步来到胡平阳身前,胡平阳一惊之下也僵直站起身来,巫雅语气依旧哀怨道:“怎么?不敢看我吗?” “不……不是……!”胡平阳猛然抬头,正好撞上了巫雅迷离的目光。 这一刻,他的身体犹如电击,巫雅作势近前一步,两人之间只有咫尺距离,巫雅的翘鼻紧贴着胡平阳的上唇,胡平阳甚至觉得,就连巫雅呼出的气息,也隐隐的带有一股醉人的芬芳,无声无息,却逼得自己退无可退。 眼神交接的那一刻,在巫雅深邃的眼瞳中,胡平阳分明看到了一片梦泽,似水一般的纤纤柔情,那是巫雅妩媚得使人沉沦温柔,这如同是末日的厮守,你不想理会明天到底会发生什么,不想理会这世间一切的理义道德,只想把眼前这个女子,紧紧地拥在怀中! 伸出双手,将巫雅柔弱无骨的身体拥入怀中,这一刻,胡平阳彻底的迷醉了,巫雅娇喘着吻上胡平阳的双唇,随手解开了自己的裙带,那轻柔的衣裙应声而落,现出巫雅如春梅蘸雪一样的胴体,丰满的胸脯印在胡平阳的心口,那柔软的触感化作一阵酥麻的电流,瞬间游遍了胡平阳的全身! “咚咚咚!”醉生梦死的温柔乡中突然惊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敲门声过后,门外响起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客人有在屋里吗?” 胡平阳如梦惊醒,踉跄后退几步,眼神不自觉的瞄到巫雅一丝不挂的胴体,脸颊顿时泛起一阵绯红,心道这狐狸精居然还会使惑心术,幸好门外之人及时惊扰,但不知怎的,他此时竟然感到一丝莫名的失落。 随即他猛然摇了摇头,把心中邪恶的意念尽数甩掉,直到今天,他才知道自己的定力实在太过薄弱,他蹲下身子捡起巫雅的衣裙,侧过头把衣物递到巫雅身前,小声道:“你……把衣服穿上吧!” 巫雅嘟着嘴接过衣物,愤愤的瞪着胡平阳不再说话! 胡平阳听那声音,知道门外之人应该就是禹步师虞桑雪,清咳几声道:“有事吗?” 虞桑雪应道:“酉长有请,不知贵客起身了没有?” 胡平阳如获大释道:“起身了起身了,我们这就走!”。 转身看了一眼巫雅,此时她已经穿好了衣服,凌乱的头发下气的娇红的脸庞,此时看上去竟多了几分别样的美感,胡平阳俏皮一笑,学着她刚才的口吻,对门外的虞桑雪说道:“你不要叫我贵客,还是叫我平阳好了,叫平阳我爱听!呵呵呵……!” 巫雅白眼一翻,瞪着胡平阳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不再言语! 门外虞桑雪闻言羞怯道:“平阳你是在更衣吗?” 胡平阳道:“可以了,我们走吧!” 开了门,虞桑雪一身碧绿色的装束站在身前,在这样朦胧的夜色中,给人一种舒心与宁静的韵味!与巫雅不同的是,虞桑雪的容貌虽然也是极其俏美,但笑颦举止间不失大家闺秀的风范,给人一种高贵且清丽脱俗的感觉,一双迷离的眼睛似乎是永远望不到边的天际,那样凄楚动人,让人萌生一种想要保护他的冲动。 胡平阳知道她是个瞎子,所以并不忌讳尚在房中的巫雅,柔声问道:“怎么酉长让你来叫我?” 虞桑雪解释着说:“客人不用惊奇,桑雪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在这地方生活了这么久,早就对这里的环境了如指掌了!”。 胡平阳会意道:“哦,倒不知酉长叫我何事?” 虞桑雪道:“去了就知道了!” 胡平阳问道:“还是白天的议事台那里吗?” 虞桑雪点头道:“是的!” 胡平阳应道:“那走吧!” 虞桑雪摆手道:“客人走的快,我自己过去就行!” 胡平阳故作怒状道:“刚说了你又忘了,不要叫我客人,反正是要过去,你把手搭在我的肩上,我带你过去!” 虞桑雪点头,但却是挽着胡平阳的臂弯,胡平阳微微一愣,却听得身后巫雅冷哼一声,胡平阳急忙清咳几声,试图盖过那个声音,见虞桑雪恍若未闻,才悻悻带着她向议事台的方向走去! 巫雅在屋中猛一跺脚,气极败坏道:“死丫头,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坏我好事!” 走出了房间,森林中那带着草木清香,混着泥土气息的空气扑面而来,给人一阵心旷神怡感觉,汉裳蛮部落的夜晚,并不像人间一般的死气沉沉,因为不需要休息的缘故,即使是这样的深夜,林间夜行的人也不见稍减,每隔一段距离,就有许多族人燃起一堆篝火,一群人围着篝火而坐,间中传来几许笑语,几许悠扬的歌声,看到虞桑雪挽着胡平阳的臂弯经过时,都纷纷投来讶异的目光,但随即又转为羡慕的神色。 汉裳蛮部落是一个男女比例严重失衡的部族,自秦军南岭统一战争以来,部落先参与了联军在广西的九疑之战、又加入广东的大锣岭以及揭阳岭之战、云南的乌托邦之战等几场大战,所幸存下来的都是些老弱妇孺。 胡平阳觉得自己似乎是来到了传说中的女儿国,他这样一个异类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吸引住无数的目光,成为众人光注的焦点,这让他感觉很不自在,脚步不觉加快了几分! 穿过几颗像城墙一般的巨树,远远的就能看见议事台上忽明忽暗的火光,部落的掌事者除了巫雅与宇乔森,其余的人都到齐了,只见微弱的火光中,众人围着一张台子,面色怡然的说说笑笑,看见胡平阳过来,酉长赫舍里神情颇有些意外,急忙上前迎笑道:“贵客已经醒啦?不知可有休息好?” 语气中略带有疑问口吻,胡平阳心中微微疑惑,但依旧平和道:“休息够了,一听到酉长传召,便马上过来了?” “我?”赫舍里愣是被惊了一下,随即转而看向虞桑雪。 虞桑雪察觉出气氛有些尴尬,不好意思的松手道:“是我请客人前来的,酉长不是有要事要与客人商议吗?” 众人面面相窥,末了赫舍里当先反应过来,应道:“这样也好,贵客请上座!” 胡平阳客气道:“酉长叫我平阳就好!” 赫舍里颌首道:“老朽虚长客人两千余岁,咱不以常规论交,就叫客人一声胡老弟吧!” 胡平阳道:“这样也好,酉长有话请说!” 赫舍里微笑道:“不急!”言罢转身对族佬吩咐道:“族佬,你去请巫雅前来!” 族佬正欲做声,这时只听巫雅的声音传来:“不用请了,我已经来了!” 声音止处,巫雅原是白天模样,一身玫瑰色轻纱长裙,款款轻移莲步而来,在这样暗淡的夜色里,明媚得让人眼前一亮,唯独声音愤然,在场众人皆是会意一笑,只有虞桑雪幽幽道:“听姐姐语气,似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了?” 巫雅斜瞥了虞桑雪一眼,佯言道:“烦心事没有,倒是撞上了一只无头苍蝇,不长眼睛!” “哦?”祝祭师姚可儿抿嘴咯咯笑道:“怕是扰了姐姐的春梦了吧?” 胡平阳尴尬一笑,急忙圆场道:“巫雅姐姐已经来了,酉长有话请讲!” 赫舍里看着争风吃醋的二人,知道让人看笑话了,摇头叹气一声,语气冷冷道:“都入座吧!” 众人一一入座,赫舍里环顾一眼众人,最后目光落在胡平阳身上道:“今日请胡老弟前来,实是为了前些日子石原仙诏一事!” 胡平阳讶异道:“石原仙诏是什么?” 知道胡平阳的反应,赫舍里一点也不意外,语气依旧平淡道:“胡老弟可有听说过古蜀国?” “古蜀国?”胡平阳低低念了一声,随即问道:“莫非古耶楼南裳中的古字,即是指古蜀国吗?” 赫舍里点头道:“古耶楼南裳原有五国,古字为古蜀国,耶是耶朗国,楼即是楼兰、另外两个分别为南武国与汉裳蛮部落,古蜀国是五国中最先进入结界的国家!” 胡平阳恍然道:“哦~原来在南武国与汉裳蛮之前,结界中已经有了人族?” 姚可儿娇笑道:“胡老弟自人间来,应当知道这些国家在人间之先后啊?” 胡平阳愕然,若论岁数,姚可儿活了两千多年,称呼自己胡老弟倒也无可厚非,但姚可儿容貌看上去比自己要小两岁,被她这么叫,胡平阳一时倒有些不习惯,但语气依旧平静道:“古蜀国相传为黄帝之子蚕丛所创,距今约三千多年,南武国与汉裳蛮同为秦时期进入,应是在古蜀国之后,而楼兰是西域三十六国之一,与耶朗同处汉时期的国家,应当是最后进入,但刚才听酉长所说,古耶楼南裳原有五国,莫非现在就没有了吗?!” 赫舍里答道:“如今已经没有古蜀国了!” 虞桑雪补充道:“当年联军进入结界之时,尚未料到此中尚有别的国家,因为当时受秦军追杀,军士皆是人心惶惶,并且撤退之时尽数身披重甲,手握尖刀,一入结界,双方不由分说便厮杀起来,古蜀国措不及防,更兼在结界中不知岁月,早就忘了战争滋味,一场大战下来,联军大获全胜,古蜀国残兵败将护住皇族百余人退入西石原,自此不知所踪!” 巫雅在一旁面色依旧沉暗,默然道:“此事只有南武国与汉裳蛮部落知晓,楼兰与耶朗是后来入界的,所以不知此事!” 胡平阳问道:“那当年楼兰与耶朗入界时,没有与两国发生战争吗?” 鬼降师申屠柯道:“传说古耶楼南裳于人间一共有五个入口,量时间、空间、环境特定而开,出现在结界中的地点也不既定,当年联军正好落在巫山,正是古蜀国的驻地,所以才有那场厮杀,而楼兰的出现是在漠北冰原,耶朗处于东面火山带边缘,彼此间并无冲突!” 胡平阳若有所思,随即问道:“那古蜀国与石原仙诏有何关系?” 虞桑雪说道:“自古蜀国退入石原之后,两千年来从未现身,有猜测说,古蜀国已经找到了通往另一个空间的入口,也有猜测说,石原中凶邪异类猖獗,多是为鬼车所害,直至前日不久,部落中突有白泽传书,说道今日巫山大瀑布处,自人间会有贵客四人来访,其中一人姓胡,能带领我等离开结界,但前提是需要你亲自前往石原一趟!” 胡平阳此时已是惊得脸色煞白,不想世间竟有这般料事如神的人,便是唤作仙人也不无不可,难怪汉裳蛮人将之称为石原仙诏,但胡平阳此时心中尚有疑惑,问道:“白泽为山海经上所载,能说人话,通万物之情的神兽,但就我看来,或许就像人间的鹦鹉,只是通传主人原话,而幕后之人尚未现身,你们怎么知道石原仙诏是古蜀国人所为?” 申屠柯语气阴冷道:“小兄弟自人间来,不知对古蜀国之事听闻多少?” 胡平阳谦逊道:“知之甚少,我参习巫术时曾听靖……呃,听人说过,古蜀国传为黄帝之子蚕丛所创,其母为古青藏高原的古羌族人,由于开国甚早,在当时并无书简记载,传说是信仰太阳神金乌的部落,并且在当时拥有高度文明。” 申屠柯闻言说道:“如此就对了,当时来传书的白泽脸上就戴有一个金面具,并且额头也有金乌印章,说明石原仙诏幕后之人就是古蜀国人了!” 姚可儿声音清灵道:“我想胡老弟大概不知古蜀国还有一个秘密吧?” 胡平阳奇道:“是什么?” 见胡平阳求知神色,姚可儿颇有些自豪道:“古巫术失传已久的第十种巫法!” 胡平阳饶有兴致道:“我素闻巫术九法,倒不知这第十法是什么?” 虞桑雪莞尔一笑,抢先道:“说是第十,实是第一!古蜀国的开国先圣为黄帝之子蚕丛,而巫术则是由舜帝之子所创,二者年代相距不远,并且在巫法传承上也多有往来,当年巫咸国执掌巫法的有十人,即巫罗、巫即、巫盼、巫彭、巫姑、巫真、巫礼、巫抵、巫谢,世称之为十巫。 除巫罗之外,余者九人之法,就是当今南武国所继承之巫术九法,而巫罗之法名为预思(先知),传说要以本族最美丽的女人奉为牺牲,自毁其容貌以换得超强的预感能力,但是因为族中最美丽的女子一般都不愿自毁容貌,故而此法渐渐失传,而巫罗之名,也被渐渐淡忘。 其实巫罗其名所指,巫即为女巫,罗即是大殿阎罗,说的是献身的女巫,以自身容貌为代价,换取通往阎罗大殿的权利,进而能在冥界中得知人之过去将来,但传说每预思一次,会折损自身十年寿元,却不知这在古耶楼南裳如何计算?” 姚可儿俏皮笑道:“能如何计算?都活了几千年了,区区十年算得了什么?” 胡平阳感叹道:“原来古巫法还有预思一门,今日真是受教了,我素闻巫术大法博大精深,那古蜀国所承之法趋于原始,更是妙不可言,倒真想见识一番!” 赫舍里闻言面露喜色道:“这么说,胡老弟打算前往西石原? 在座众人眼光中尽皆精光一闪,齐齐看向胡平阳! 第三十二章 小鬼 胡平阳神色依旧,摆手道:“不急,刚才听桑雪之言,西石原中凶邪异类猖獗,古蜀国人多是为鬼车所害,不知这鬼车所指何物?” 虞桑雪刚欲作答,酉长赫舍里急忙抢先道:“啊,这鬼车嘛,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十一蛊物中的中害神蛊,中者会目见邪鬼形,耳闻邪鬼音,故又名鬼车,胡老弟知道蛊物解法,这一点大可放心!” 在场众人对视一眼,虽有些心不应口,但还是微微一笑,点头称是!胡平阳也不追问,附和道:“若是如此,小弟自当为汉裳蛮部落行此一遭,但在此之前,我尚有一事要劳烦诸位!” 见胡平阳应允,赫舍里欣然道:“胡老弟有话但讲无妨,只要汉裳蛮人力所能及,我们绝不推辞!” “是有关于我朋友的颠疾,不知酉长可有办法?”胡平阳爽朗一笑,目光却是看向巫雅。 巫雅闭目凝神,似有不悦的避开胡平阳的目光,但在场余人尽皆面露喜色,原先他们还担心胡平阳不肯同意这交易条件,如今听胡平阳当先提及,众人心中都是一宽。 赫舍里当先应道:“胡老弟果然博学,竟然知道巫雅能够治愈你的朋友,就当是回报你对汉裳蛮部落的大义,我替巫雅答应了你吧!” 胡平阳见巫雅并无表示,索性起身对巫雅施礼道:“如此就有劳姐姐了,但不知那西石原一事,我何时能动身?” “现在就走!”平台之下,传来簌簌的脚步声,众人循声望去,但见朦胧的夜色中,一个淡绿的身影箭步而来,看他形色既显愤慨,又有些狼狈,胡平阳认出那是鬼娃,上前迎道:“怎么形色匆匆的,是不是做恶梦啦?” 鬼娃白了胡平阳一眼,没好气道:“要只是做恶梦倒好了,你小子什么时候来这也不通知下我!” 说话间,身后又传来一阵脚步声响,伴着那闪烁的篝火,来人一身白衣如雪,眉目间英气袭人,在朦胧夜色的映衬下,风度翩翩,英姿绝美,竟有几分天人感觉,正是部落的斯辰宇乔森。 鬼娃眼角一瞥,脸色登时现出厌恶神色,胡平阳了然在目,心中自是明白鬼娃所指,附耳到鬼娃耳边,小声道:“原来不是噩梦,而是春梦一场!” 鬼娃嘁嘁道:“想占鬼爷我的便宜,这小子还差了些火候,咱现在就走吧,我可一刻不想在这多呆!” 见二人窃窃私语,宇乔森缅甸一笑,独自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赫舍里观此情形,唯恐计划有变,急忙插话道:“客人不必这么匆忙,天亮了再走不迟!” 胡平阳怕鬼娃语气不当,抢先道:“无妨,我们已经休息够了,而且汉裳蛮之危迫在眉睫,早一步动身便早一日解脱,不知酉长意下如何?” 赫舍里也不多劝,点头道:“这样也好……!” 这时,一旁的申屠柯面色忽而一黯,警惕道:“你们可有听到什么?” 与此同时,立于平台上的火盆中,原本就幽暗的篝火此时如受侵袭,在周围没有一点风吹草动的情况下,竟是突然晃了一下,众人除了胡平阳与鬼娃之外,尽皆变了脸色,场面一时变得异常安静,仿佛还给人一丝,阴森森的感觉。 申屠柯面色一凛,冷然道:“是小鬼!” 说话间她把手中的牛骨杖往地上一敲,口中默念着奇怪的咒语,顿时火盆中的火焰急剧变幻,竟从橙红色变为青色,随即她闭目凝神,伸手向那青色盆火摊开,现出掌心一道桃木符,心念催动玉符,口中同时疾念咒语道:“赫赫阴阳,与我神方,此符开路,收摄不详,神师杀伐,先诛恶鬼,后斩胎光,法咒一出,百鬼现形,显!!!” 一声显字方落,申屠柯屈指结印,手中桃符疾速射入青火之中,随即那青火如受感召,顿时青光大盛,急剧流转之后,从那火盆底座缓缓升起一物,正是刚才投火的桃木符,此时木符周身环绕着青色焰光,悬浮在火盆上方就如同一支指针,箭头几番摇摆之后,终于渐渐入定,申屠柯神色一冷,将牛头杖往所指处一挥道:“去!!” 话犹未尽,就已见那木符如离弦之箭,急速刺向茫茫夜色,直取平台末座,众人神色紧绷,知道申屠柯这一手搜灵术已然察觉出鬼物所在。 正在冥想之际,森林中的气息仿佛又诡异了几分,那木符打在透明的空气中,随即消于无踪,然后就只听在那玉符消失之处,传来一声惊呼,缓缓现出一个半透明的虚影,竟是一个小男孩模样,看上去大概能有两岁左右,头上竖起一支冲天辫子,身上只穿着一件大红肚兜,小小的个子看上去极是可爱! 小孩伸手拍扫了一下胸口处,愤然瞪了申屠柯一眼,冷冷道:“老鬼,就你那点道行几百年前对我尚且有用,今**我现身,无异是自寻死路罢了!” 申屠柯冷眼相视,邪笑道:“是吗?今日众法老尽皆在此,你也胆敢前来,是不是太过藐视我等了?不知死活的东西!” 胡平阳在一旁暗暗吃惊,那小鬼灵力之强,虽是受了申屠柯一击,却竟然毫发无伤,可见两千年来,这鬼物杀人蓄灵,死在他手中的活物不知有多少,以致能有今日气候! 小男孩嘴角一撇,漫不经心道:“不要说就你们几个老东西在此,就是整个部落加起来,也找不出几个有点能耐的?今日就让你看看,惹恼本鬼爷的下场!” “本鬼爷?”鬼娃听着觉得好笑,上前一步道:“小家伙这口气,跟老子挺像的,绝对合老子口味,老子决定收你当……!” “小心了,这小家伙似乎要发火!”这一句话,胡平阳几乎是阴沉着声调的,鬼娃霎时一惊,缓缓退了几步。 显然是受了鬼娃一气,那小家伙此时面目狰狞,双眼愤愤瞪了鬼娃一眼,试想鬼娃开口闭口一句老子,对于他这个寿逾千载的童魂,论年纪他可以当鬼娃的祖爷爷了,又怎么受得了鬼娃的戏弄,登时就要出手教训一下这个自大的家伙! 胡平阳心下也是一惊,以前听说南疆巫术最恐怖的莫过于养小鬼一法,其中尤以凶死的童魂最为凶恶,而据说小鬼的脾气都十分暴躁,尤其是灵力越强的越是,今日一见,倒是不假! 这一分神之间,场面情势已然突生变化,那小鬼童声一喝,双手合握身前,右手食指竖起,然后缓缓将拳抱举过头顶,眼睛闭上之后,右脚随法咒而动,愣是极力向地上跺了四次,感觉有点像道法中的神打术,看上去颇为滑稽,但在场众人脸色去愈加阴沉,目光齐齐看向场中一刻不敢移开。 胡平阳微一疑惑,这姿态看上去倒是有些眼熟,那小鬼右脚每跺地一次,便从自身分离出一道虚影,每一道虚影都做着本体一样的动作,直至分离出四道虚影,与本体合数为五,这时胡平阳意识中才似乎抓住了什么?目光一凝,心头暗道不好,急急惊喊道:“不好,是…是五鬼搬运术!” 申屠柯与胡平阳几乎是同时察觉到不对,胡平阳话刚出口,申屠柯已然欺身向前,手中牛头骨杖反手一转,直取小鬼本体而去,而同一时刻,那小鬼完成分身之后,双手微微抬起做虚抱状,五体几乎一致,也不见再有任何动作,就见四周景色忽而一暗,仿佛连火光也无法穿透黑暗分毫,随即一阵簌簌声响自头顶传来,众人惊愕之余抬头望去,一颗巨大断树从天而降,如同巨塔一般直压众人。 由于胡平阳早有言语警惕,众人皆能反应过来,以鬼娃为首,众人纷纷四散而逃,鬼娃身疾手快,一把环住虞桑雪的腰就势往台下一扑,堪堪让过这一压之势,随即耳畔传来一声巨响,那处于平台上的火盆被碾得焰火迸发四散。 天地一暗,借着远远族人围聚的篝火微光,可以看清彼此脸上惊骇神色,听见族人向这边而来的脚步声响,回头看时,任谁都自心中猛地一颤,那树桩平台受这一击,竟是被生生压下三分,场面上碎屑横飞,一片狼藉。人若是慢上一步,肯定是被碾成肉泥,而那巨大断树压下之后便被周围巨树挡住倒势,斜斜的倚在另一颗巨树的杈上,也不知如此巨大的树桩是从何而来的,就像凭空出现的一般! 这边,场中的激斗此时竟似乎渐渐远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醉人幽香,鬼娃搂着虞桑雪的纤腰,生平第一次感到头昏脑胀的窘迫感觉,刚才他怕摔伤了这个美人儿,临落地时他将身子一转,把自己身子朝下以作护垫,如今虞桑雪柔弱的身子正好压在他的身上,肉体的接触就恍如灵魂的重合,那美妙的感觉是自深心处,深刻而又飘渺,深刻的是这一瞬间的完美邂逅,飘渺的是这扑面而来的呼吸,仿佛还带有一抹香艳的气息,醉人心脾! 这一刻,鬼娃看着那张几乎要与自己的脸贴在一起的,凄楚动人得不可方物的美丽脸庞,竟是有些痴迷! “平阳,你……快松开我!”虞桑雪言语轻柔,略带羞涩的娇嗔一声! 鬼娃听着这仿佛世间最温柔,最动听的耳语,心头却是莫名一痛,脸上迷离的神色忽的一沉,本想说些什么的,但终究还是叹了一声,松开了手!, 虞桑雪仓促起身,脸颊微微泛红,随意拂拭了一下身上的尘土,忽而问道:“他们都怎么样了!” 鬼娃环顾一眼,默然道:“没人受伤。” 虞桑雪听这声音,表情一僵,随即反应过来,颇为难堪道:“哦……这……没事就好!” 鬼娃突然有些失落,苦笑一声看向场中,这时双方势力各站一边,成对峙形态,申屠柯老脸涨红,眼睛愤恨精光闪过,死死的盯着小鬼,再观那小鬼神情自若,分毫没有大战在即的样子,显然申屠柯刚才一击落了空,并未对小鬼造成损害,胡平阳此时自是惊骇莫名,这以杀生蓄灵的千年小鬼,念力竟已达如此境界,只心念微动,就能凭空搬来千斤树桩,当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五鬼搬运原是控灵术的雕虫小技,一般是用在五鬼行业里的,五鬼行业即吃、喝、嫖、赌、诈,其中当以赌鬼为甚,好赌之人多是养鬼搏命,在赌桌上利用五鬼搬运之术,能随心所欲的控制骰子点数,进而谋取不当之财。 一般来说,小鬼灵力越强,念力越纯,能凭空瞬移的物件就越大越重,不过小鬼灵力越强,对主人反噬之力就越大,胡平阳不禁疑惑,倒不知这幕后养鬼之人,是如何应对这等恐怖反噬的? “老鬼,别以为趁我施法偷袭就能伤得了我,今日你逼我现身,若不杀你蓄灵,你们还以为本鬼爷好欺负了不是?”小孩双手叉腰,一付老气横秋的样子道! 申屠柯冷笑一声,凝神道:“是吗?那也得看你有无这个本事了?” 说话间,申屠柯脸色一凛,右手使力将牛头骨杖倒插身前,随即整个人盘腿坐下,闭目凝神,竟是做入定姿态。 这夜,又诡异了几分! 随着申屠柯入定渐深,四周的气息仿佛多了一丝阴冷,随即只觉一阵冷风扑面,其中夹带几许风沙落叶,吹得人睁不开眼睛,那丝丝阴风过后,众人睁开眼睛,赫然就见申屠柯身前多了一个虚影,衣着身形均与申屠柯本人一致,除了鬼娃之外,在场众人尽皆神色凝重。 那小鬼吃惊更甚,脸上戏耍神情一敛,正色道:“想以魂体与本鬼爷一搏生死?这就要看谁的魂力更强韧一些,本鬼爷蓄灵千年,还没见过这等不要命的!” 胡平阳看在眼里,心中更加担忧,以魂力相搏,固然可以与小鬼一争,但小鬼蓄灵千年,其魂力之强,只怕申屠柯未必能敌。 心念未消,就听得一声脆玲声响,虞桑雪踏前一步讪笑道:“小弟弟,你说若是加上姐姐我呢?” 小鬼身形一颤,斜斜看了虞桑雪手腕金铃一眼,冷然道:“祝由术?” 鬼娃眼见小鬼神色突然一变,倒是有些忌惮虞桑雪手中的金铃,忍不住凑近胡平阳身旁问道:“什么是祝由术?” 胡平阳目光不离场中,木木道:“祝由术是古巫术的治病方术,传说另有一项妙用,就是移精变气,巫书《移精变气论》说:“余闻古之治病者,唯其移精变气,可祝由而已也。”,据说能将大自然五行之气纳为己用,虞桑雪应当是想借森林中的木气之精,强化申屠柯的魂力吧!” 鬼娃吃惊道:“竟然还有这种奇术,看来汉裳蛮部落也不简单!” 虞桑雪感觉小鬼露语气有变,心中不无自豪道:“怎样,森林之中多草木精华,你还敢这样大言不惭吗?” 小鬼冷哼一声,眼中邪光一闪,在众人都不以为意的情况下,他身形骤变,瞬间自本体幻化出九道虚影,与本体合数为十,乃是三魂七魄之十数,道道虚影形神一致,稚喝一声向申屠柯魂体冲去,其势之快,当真让人目不暇接。胡平阳以为,世人时常有身形快如鬼魅之说,想来就是说的这般。 这边申屠柯冷笑一声,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攻势,她倒是虽乱不惊,意念催动之下,她也陡然分身,一一迎上小鬼的进逼势头。 这时虞桑雪已经闭目起法,祝由术的施行讲究神游六虚,施术者将神识遁入五气之境,手中金铃每抖一次,便有一抹灵识融入五气之中,从而以魂力收化五气精华,纳天地灵气为己用,但间中决不许有外力干扰,否则施术者心神动荡,必遭灵气反噬而亡! 虞桑雪闭目同时,手中金铃反转一抖,身子如受清脆玲声感召,同时也剧烈颤抖不已,然后她扬手向天,双脚踏着古怪步伐,看上去与古巫族的祭天舞蹈有些类似,口中似乎还喃喃念道:“赦东方青瘟之鬼,腐木之精,头戴华盖,脚踏魁星,四时八节,因旺而生,神不养内,外化木气精灵,五行之气,入人身形,摄!!!” 第三十三章 宿魂 这一瞬间,仿佛天地都为之一滞,那冥冥的夜色中,自巨树的冠顶突然传来一阵沙沙细响,随即墨绿色的落叶纷纷犹如雨下,空气中隐隐可以嗅到一股草木磬香弥漫开来,这气息无形无色,但却像雨后的空旷田野,那纯净得令人神驰向往的空气,有一抹清新,淡淡却又弥之不散! 申屠柯魂体受这木气之精涵养,心头顿有振奋之感,虚影的形态也由透明变为半透明状,那小鬼眼中神色一变,以他千年蓄灵的体悟经验来看,他自然是知道,但凡世间灵幻之体,其最初形态必是透明,人不可见,而形状越与真人形似,就代表其灵力越强。 他自身杀生蓄灵近两千年,才修得这身与常人一样的灵体,但普一分身,还是会呈现出透明的虚影形态,而申屠柯此时吸收了草木之精,其魂力在形态上,竟与自己相比只强不弱,这怎不叫他惊骇莫名? 心念急转之下,小鬼佯意怒喝一声,作势直取申屠柯,申屠柯冷眼一笑,正欲欣然迎上,却见小鬼居然身形一晃,十道魂魄急速收拢化为一体,竟是转头向着虞桑雪而去!申屠柯面色一变,口中急喝道:“好狡猾的小鬼!” 小鬼目力之炬,怕是看出祝由术一将施行,绝不能有外力干扰,否则施术者必遭精气反噬,他意欲先解决了虞桑雪,申屠柯少了木气之精借力,自然就不足畏惧。 这一屏息之间,小鬼已然欺身而进,申屠柯更不多想,意念急剧催动之下,十道魂体陡然升起,顿时化作十缕轻烟,呈一字列开,自上而下像小鬼欺身处冲去,每一道虚影都似夜色中的利剑,带着划破夜色的决然,直取小鬼背心! 胡平阳与汉裳蛮众人脸色都是剧变,小鬼速度之快,便如流星一般晃过众人身前,纵是申屠柯有心相救,眼下也先失了先机,但观申屠柯这舍命一击,其意思再也明白不过了,哪怕无力解救虞桑雪,也誓要在那家伙得手之际,与他同归于尽! 这一瞬间,时间仿佛停顿了一下,但仅仅只是一下而已,在众人的心脏都在这一刻停滞的时候,小鬼身形未到,但右手掌却豁然张来,向着虞桑雪的额头处,狠狠的拍打下去!胡平阳认得这是阴间牵魂所用的手法,心头不禁猛地一跳,小鬼见得胜利在握,脸上喜色更甚,竟是咯咯邪笑出声。 这时,夜色中,忽见一道墨绿身影疾闪而过,鬼娃眼中凶光一凝,身子俯伏做虎豹状,亮出十道锐气逼人的指刀,尸鬼的气势此时已然尽显出来,在小鬼阴掌拍到虞桑雪额头的前一刻,堪堪挡在了她身前,眼中一抹轻蔑闪过道:“小鬼,让你尝尝本鬼爷的厉害!” 但奇怪的是,看到鬼娃突然现身相救,胡平阳包括汉裳蛮族人脸上尽皆没有欣喜神色,反观那小鬼却是笑意更甚,若是凡体的攻击能对幻体起作用,汉裳蛮诸多法老在此,就不会都束手无策了,哪里还轮得到这个浑身碧绿的怪家伙出手! 一想到这里,小鬼邪笑一下,不顾鬼娃的阻拦,仿佛隔着一幕透明的空气,向着虞桑雪的额头印了下去! 看到小鬼的这等轻蔑举动,鬼娃心头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心道:你小子敢小看本鬼爷,本鬼爷偏偏要给你点厉害尝尝! 转念间,他脚下一蹬,整个人疾风一般的冲了出去,右手并指如刀,对着小鬼心脏处狠狠探去! 说来也巧,若是在以前时候,鬼娃尚未移魂到尸鬼身上,小鬼今日的轻蔑倒也无可厚非,因为灵体之类,无不是飘渺无实,一击即散,就好像空气一般,寻常人根本无法触及一二。 但小鬼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鬼娃现在乃是尸鬼之躯,并不纯粹是在人类的范畴之内,这种秉鬼气而生的阴邪异种,在人间还有鬼胎与阴阳怪之称,其属性与至阴的灵体类近,故而在一定程度上,还是能对灵体造成伤害,当然这一些是鬼娃以及众人都不知道的! 千钧一发的时刻,鬼娃与小鬼轰然对上,小鬼的注意力都在虞桑雪身上,心道量你汉裳蛮人多势众又如何?本鬼爷还不是来去自如,在场众人有鉴于此,纷纷在心头叹了一声。(.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但随即,黯淡的夜空中突然传来一声惊呼,众人急忙举目凝神望去,就见鬼娃这一冲之势如猎豹扑食,竟是将小鬼连击带撞的击出十数米,小鬼魂体受这一击突然一涣,在空中连连翻滚了几圈才又凝结回原形,停下来时,颜色比之最初明显的暗淡几分。 小鬼神色愕然,愣愣看着鬼娃,似乎还未能做出反应一般,眼中满是不解神色道“你……你竟能伤得了我?” 鬼娃嘿嘿一笑道:“这有什么?就你那点分量,本鬼爷放个屁都能把你吹出十几米!” 小鬼登时气结,本还想说些什么,但此时申屠柯的攻势也随之而来,在这须弥之间,魂体似乎又吸纳了不少木气之精,观那色泽竟呈现出淡淡的墨绿光彩! 小鬼眼角一瞄近及身前的魂烟,自量不敢硬接,但仓促之间又闪躲不开,干脆心下一狠,心念催动分出三道虚影,一一挡在身前,本体虚空折射而回,破口骂道:“好你个老鬼,想与本鬼爷同归于尽,收起你的痴心妄想!” 三道魂体屏隔,在申屠柯以木气之精为辅的魂体冲撞之下,如同华而不实的迷彩,一触即散,但那魂体间的相互制衡,看似无华,实则艰涩,灵体的对抗并不像肉体的搏斗,无需任何招式,因为灵体自来虚幻无实,双方只随意念催动,用其自身魂力相互抵耗,就好像用自己的生命作水与火的对决,除非有一方当先退却,否则必有一方灰飞烟灭。 申屠柯眼角掠过一抹痛苦神色,在众人身前魂烟流转,凝结回人形模样,小鬼的三条魂魄虽然消磨掉他大半的魂力,但并未伤及本体,只是现在看上去颜色透明不少,看着小鬼落身的方向,冷言讥讽道:“竟然自毁三条魂魄,小鬼尊可真舍得出手啊!” 小鬼咬牙道:“狗仗人势的东西,有本事凭真本事与本鬼爷一斗!” 鬼娃从一旁钻出来,招手讪笑道:“小弟弟,本鬼爷陪你玩玩怎么样?” 小鬼怒气更甚,一瞪鬼娃道:“你……你敢学本鬼爷说话,看我不取你性命!”说话间,小鬼双眉一皱,身体箭步冲出,随着脚步渐近,他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起来,最后消融在这茫茫夜色之中。 鬼娃面色一僵,凝神戒备四周,申屠柯飘身挡在鬼娃身前,斥声道:“小鬼就在附近,你护住桑雪,切不可再逞英勇。”言罢,申屠柯眼中精光一凝,也随行隐了下去! 鬼娃原想说些什么,但见申屠柯没了踪影,只得窃窃念了一句:“本鬼爷自能应付,要你多舌!” 场中,一时陷入异常的死寂,空气中也仿佛弥漫着不安的气息,赫舍里与宇乔森、巫雅三人对视一眼,同时开口道:“大伙围在一起,小鬼失了三魄,只要我们聚足人气,他便不敢靠近了!” 胡平阳环顾四周,由于刚才小鬼的五鬼搬运术迸发的巨响,此时场中已经聚来不少汉裳蛮族人,他应了一声,作势便要往人群出跑去,但恰恰就在此时,夜空中突然惊起申屠柯的一声暴喝:“胡老弟小心,那鬼物就在……!” 话犹未尽,胡平阳顿觉阴风扑面,心头不禁一紧,以他的才思敏捷,他自然随即想到,那小鬼说是向着鬼娃而去,实际上却是声东击西,此时族人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鬼娃身上,谁也没有顾及到他这一边,仓促巨变,不过片刻之间,他竟是出了一身冷汗。 那鬼物咯咯邪笑一声,在胡平阳身前现出身形,右掌虚空抬起,直直向胡平阳印堂拍了下去,胡平阳纵是一惊,慌乱中伸手一推,但那小鬼身躯却如空气一般,丝毫不受影响。 这时小鬼阴掌已然拍到,胡平阳周身寒毛一竖,一股疯狂且巨大的拉扯之力自额头向下,生生像要将他浑身精血抽出一般,然后他意识里一股颓意袭上脑门,眼前一黑,竟是昏了过去! “啊哈哈哈!果不出本鬼爷所料,这小子魂魄不全,根基不稳,本鬼爷略施小计,就轻易得手了!”小鬼眼角邪光一闪,将胡平阳的魂魄收摄掌心,魂体化为一缕箭烟,向森林深处疾射而去,只留下一串远远的笑盈道:“待本鬼爷回去消化一番,回来再找你们算账!” 在场众人心下暗道不妙,鬼娃与胡平阳的关系自是不用多说,汉裳蛮部落更是将部族的希望尽数压在那人身上,如今计划陡然生变,如何不让人心神大乱,申屠柯气哼一声,便也化作一缕轻烟急追而去,鬼娃更不迟疑,四肢并用,如同被激怒的猎豹一般,愤然冲进这夜色中! 其余人众围在赫舍里和宇乔森、巫雅及姚可儿身边,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这时虞桑雪也从五行之境中清醒过来,听众人慌乱声响也是一惊,急问道:“怎么啦?你们这是……?” 赫舍里和宇乔森对视一眼,都是喟叹一声,摇头不已,而就在众人都不曾注意的情况下,瘫倒一旁的胡平阳竟是豁然睁开双眼,缓缓坐了起来。 眼角冷冷的精光一凝,神色看上去十分诡异,分明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只见他缓缓抬手咬破自己的指尖,那动作不仅缓慢,而且间中颤抖不已,似乎是这一个动作就要耗去他全部精力似的。 殷红的鲜血迅速凝结成一颗小血珠,在即将滴落下来的前一刻,一缕轻烟自脉轮中急速升起,风卷一般的把这点精血收化进轻烟之中,胡平阳的身体瞬间失重似的又倒了下去,而那缕轻烟却逐渐成形,在那昏迷的躯体前,凝结成一个人形,正是靖渊! 他冷冷的看了胡平阳一眼,转身躺下,魂体与胡平阳的身体重合之后,便缓缓的消失了,紧接着胡平阳的手指似乎动了一下,睁开双眼,飞也似的朝小鬼消失的方向急追而去! 这时赫舍里才从慌乱中缓过神来,双眼一睁,急道:“啊!胡老弟!快,先看看胡老弟怎么样了!” 此话一出,众人也反应过来,一转身时,只见胡平阳的背影没入茫茫夜色,但不知怎的,那背影竟是有些陌生!赫舍里乃至众人眼中都有难以置信的神色掠过。 半响,似乎有人打破沉寂,呐呐道:“我看到了……我刚才……好像看到了!” 赫舍里循声望去,说话的人名唤姚穆儿,是姚可儿的同宗姐姐,二十来岁,此时正一脸错愕的看着刚才胡平阳躺着的地方,赫舍里近前一步,问道:“你看见什么了?”。 众人也都投来惊奇的目光! 姚穆儿咽了一口口水,微微喘息道:“是另一个人,一个老头子!” “老头子?”赫舍里疑惑道:“看清了吗?” 姚穆儿道:“看清了,没错的,是个老头子,但没有看清他长得什么样,就知道是个老头!” 赫舍里面色一黯,转头对巫雅问道:“巫雅你怎么看?” 巫雅低头沉思一会,突然睁眼道:“我想是寄宿之魂!” 宇乔森驳道:“不可能是寄宿之魂,人的三魂七魄中,除了命魂之外,命魄中枢也可通过天冲灵慧左右人的思想,但我观胡兄弟魂体中命魂命魄都在,不可能会是寄宿之魂!” 巫雅冷冷一笑道:“那要是二魂或二魄并存呢?” 姚可儿吃惊道:“你是说……寄魂之人将命魂或中枢魄入主胡老弟的脉轮?” 虞桑雪闻言摇头道:“还是不对,中枢魄与命魄的联系最为密切,且宿魂与命主并无气血相连,若是命魂离体,他人的魂魄根本无法操纵命主身体!” 巫雅正欲驳斥,赫舍里似乎想到什么,一摆手,侧头冥想一下道:“不然,当命魂受外力牵引时,身体会有一瞬间无法做出反应,这一瞬息之间,或许正是宿魂乘虚冲入命轮的大好时机!” 虞桑雪目光依旧迷离,淡淡道:“即使这样,但无气力二魄支撑,也不能久继,而且一旦身体反应过来,便会对宿魂产生排斥,将其逼回原处,这下又作何解释?” 巫雅不屑道:“我可是听闻有一个法子,能暂时控制命主身体,但对施术者自身魂体消耗极大!” 姚可儿惊异道:“姐姐说的是过血吗?” 巫雅赞许道:“妹妹果然聪明,过血之法是以魂体吸纳命主精血,使其气息相近,再以本体魂力为支撑,分化到各个脉轮,可以短暂控制命主行动,但对施术者魂体消耗极大!”巫雅言罢,侧脸看了一下姚穆儿道:“妹妹刚才可有看到那人做了什么动作没有?” 姚穆儿回神一想,随即恍然大悟道:“啊……我好像看到他咬……咬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头!” 这一下,众人都有所会意的哦了一声,赫舍里面色忽而有些凝重,转身对众人道:“你们都回去吧,我有事要与众法老商议,还有,今日之事,你们一字都不许说出去知道吗?” 众人应了一声,纷纷退去。末了,宇乔森问了一声:“酉长何意?” 赫舍里见众人退去,才转身问道:“你们怎么看待这事?” 宇乔森道:“那人既然识得过血这等诡异之法,显然对控灵之术十分精通,而且他将灵识藏于胡平阳脉轮中,明显是另有居心,只怕假以时日,会反客为主!” 姚可儿抿嘴惊讶道:“那……要不要提醒他?” 巫雅戏笑道:“那小子聪明的紧,怕是早就看出来了,哪里用得着你去提醒!” 虞桑雪怯怯道:“我觉得……还是谨慎点好,不然那老头真有居心,只怕会坏了我们的计划!” 巫雅没好气道:“说得好听,怕是心疼那小坏蛋吧!” 赫舍里怒斥道:“都别争了!” 巫雅瞪了虞桑雪一眼,别过头去,虞桑雪依旧迷离的不知看着哪里,一付如无其事模样。 宇乔森附言道:“酉长怎么看?” 赫舍里道:“我觉得暂时没有这个必要!” 众人齐问道:“怎么说?” 赫舍里双眉微皱,缓缓道:“以胡平阳的见识,怕是早知道宿魂有灵识一事,但他还是任由宿魂出入,显然两人关系匪浅,而那老头见胡平阳危难关头,也肯自损魂力前去搭救,也可见老头暂无相害之心,更重要的事,那老头身怀异术,恐怕也是个奇人,却不知……!”赫舍里突然不说,显然有些犹豫接下来的话是否该说! 姚可儿最先沉不住气,急道:“快说快说,不知什么?” 赫舍里小声道:“我心中有一个疑虑,就是那老头与石原仙诏会不会有些关系?” 此言一出,众皆骇然,半晌,巫雅悻悻道:“莫非酉长所指,是说石原仙诏实是为了那个老头子吗?” 赫舍里点头道:“事关汉裳蛮重出生天的大计,我不得不慎重考虑,胡平阳身怀宿魂是我等今日才知,而那石原仙诏断言胡平阳能带领我等离开结界,会不会连那老头一起泛指,我们不得而知,若是贸然行事,只怕于大局不利!” 虞桑雪忍不住道:“可是……若是那老头怀有私心,只怕……!” 赫舍里断然道:“小y头,我知你对那小子有些情意,但汉裳蛮重回人间,与那小子的性命相比哪个重要,想来你是分得清楚的!” 虞桑雪粉脸微红,缓缓点头道:“是!” 赫舍里点了点头,对众人道:“都回去吧!记住,今日之事暂且保密!” 众人应了一声,纷纷退去,只留下赫舍里一人呆呆的看着场中,那茫茫夜色,淡淡的如同这两千年的悠悠岁月,素然无味,却又无穷无尽,不知何时才是尽头? 他转而望向胡平阳消失的方向一会,又走到正在场中盘坐着,灵魂已经出窍的申屠柯身边,神情黯然道:“希望这一去,能将那胡平阳救回才好啊,不然我们汉裳蛮部落可就……”他没有说下去,仿佛最后的声音,连带着他的沉沉期许,一起融进了这夜色,这落寞的心情……! 惶惶夜深,古木幽幽的森林深处,由于树冠遮蔽了苍穹的缘故,四下一片漆黑,没有月光,星点,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处处透露着一股肃杀之意。 没有任何的风吹草动,这片夜色,死寂得有些诡异,仿佛千百年来,从无一人敢挑屑它的威严,在它阴暗的脸庞注视下,纷纷屏住了呼吸,只有淡淡的雾气,缭绕在它的心间,像一个女子轻盈的玉手,抚摸着,细数着,这千百年来,如沙漏一般无声流逝的时光! 突然,森林的另一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似奔跑,似疾驰,然后只见四周绕指轻柔的白雾忽的一阵躁动,纷纷为不知名的来客避让开来,夜色中,一道白光疾射而来,落地时迅速回拢翻腾,缓缓现出一个人形,正是申屠柯。 而同一瞬间,又一道绿光追身而至,鬼娃凭借尸鬼出色的追踪和夜视能力,在这漆黑而道路错落的林中穿梭,竟是不比申屠柯输上几分。 两人普一现身,俱是面色凝重,申屠柯多看了鬼娃一眼,脸上虽有惊疑神色,但一闪而过,随即冷冷道:“那鬼物到了这里就不见了踪影,不知客人可有看清!” 鬼娃微微耸肩,环顾了四周一眼,见此地林木萧瑟,白骨森森,遍落了一地的不知什么动物的尸骸,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恶臭,且不知为何,另有一股无形的气息,在阴森中投射出淡淡的杀意,不禁让人心头一寒。 鬼娃眉梢一锁,转头对申屠柯道:“那小鬼虽然逃得很快,但我决计是没有看走眼的,确实是到这没了踪影,一定是躲在附近!” 申屠柯凝神不语,神色淡淡,却在心中对鬼娃的本事大感惊骇,且不说这夜时候,森林中路不能视,单看鬼娃以凡体之躯,却也能与穿林而过的魂体并驾齐驱,这份能耐,只怕世间无人能及的! 申屠柯戒备四周一眼,以他鬼降师千年道行看来,此地阴邪之气甚重,侧耳间隐隐可闻鬼号之声,且雾气凝滞不散,多半是这些骨物的阴灵环绕四周,守着生前骨骸不得轮回,以致此地虽然草木依旧青翠,但隐隐的却透射出几许荒凉之意,怕是这些不得往生的怨灵,都是拜那小鬼所赐,被生生炼化成凶灵鬼煞。 果然,一阵狂风惊起,四野弥之不散的烟雾忽而一阵翻腾,原本死寂的森林中霎时尘土飞扬,间中夹杂着无数鬼号之音,其声凄厉,当真是闻者惊心。 这下就是鬼娃也能听得一清二楚,他猛然惊觉,这声音自四面八方传来,恍惚间似有千军万马,浩浩荡荡而来之感,人处其间,如受十面埋伏,未见鬼物踪迹,心下早已慌了七分。 天地,瞬间一片肃杀! 第三十四章 子母凶 鬼娃与申屠柯警戒的缓缓退了几步,申屠柯冷眼一凝,对着虚空中不知何物,喝问道:“雕虫小技只是故弄玄虚罢了,阁下若是真有胆量,怎么不敢现身相见?” “哦?雕虫小技吗?咯咯咯咯……!”虚空中传来一声清脆的屏笑,但鬼娃分明听见,说这话的人竟不是刚才那个小孩,而是一个娇媚的女子声音:“我这雕虫小技,却不知鬼降大人能不能降服得了呢?” 说话间,场中气氛陡然生变,那无处不在的白雾经过翻腾流转之后,竟在空中形成无数形态各异的虚影,尽是脸庞模样,有人有兽,但难得一致的都是狰狞样状,此时包围着两人,像对着鲜血一般,无不面露贪婪之色。 申屠柯眉宇间惧色一闪,暗道这背后之人恐怕是个不世出的恶灵,但语气依旧冷冷道:“我们与姑娘无冤无仇,姑娘何故为难?” 那女子冷哼一声,语气愤愤道:“就是你毁了我儿三条魂魄吧,都欺负到老娘头上了,还说无冤无仇?” 申屠柯身子一颤,脸色微微煞白道:“是……是子母凶!” 鬼娃倒不在乎,上前一步道:“我管你们什么凶,告诉你那嚣张的儿子,他若是不把我那兄弟还来,看我不抽了他的筋!” 虚空中似乎传来咦的一声,那女的并未现身,但明显听得出她略带惊疑的语气,似乎正看着鬼娃,幽幽道:“我道是哪来的狂徒,原来是个阴阳怪,这倒少见,难怪我儿在你手上吃了暗亏,但你虽是秉鬼气而生的阴邪异种,却也并非就能厉害到哪去了!” 申屠柯闻言不觉瞄了鬼娃一样,似乎也对鬼娃的身份大感讶异,鬼娃清咳一下,故作从容道:“本鬼爷厉不厉害待会你自会知晓,倒是你口气这么大,却也像个缩头乌龟一样不敢现身,不是怕了还是什么?” 阴森的夜色,仿佛在鬼娃说完这句话之后,又深沉了一些,申屠柯悄悄给鬼娃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可言语相激,毕竟申屠柯比鬼娃虚长两千余岁,自然是知道小鬼降中子母凶的害处,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切不可与之动手! 小鬼降据说是衍生自泰国或云南等地的神秘巫术,分为湿头降、元菜降、凶灵煞与血降四种,其锻炼之法各有千秋,但无不是凶险阴毒之极,故多为世人所不容,湿头降是用溺水而亡的童魂治炼而得其名。 元菜降传为茅山道术的一道旁门,又名偷龙转凤,民国时期一度十分流行,降头师先将婴孩魂魄转入槐树种子中,然后每天以符水浇灌,民间称之为种元菜。当元菜发出新芽时。法师会将元菜一刀割下,再烧符作法,如此,就能炼成元菜降! 凶灵煞与湿头降类近,是用死于凶杀或车祸的童魂为修炼,因凶死者煞气最重,故而能有此名,并不足以称道! 但若论其中最恶毒的,再无过于血降了,此法需要降头师开棺剖尸,从难产而死的孕妇肚子里取童尸修炼,因为这些童魂元阳未泄,有相当强的恋世之心.鬼关又暂无姓名,极为难得,而且只要拘提了童魂,母魂或会因为眷恋童魂而放弃轮回,甘心受降头师驱使,如此便可炼成子母凶,而据民间传闻,子母凶一旦成型,二魂本承一脉,而心向也是一致,要比其余三种鬼降难对付的多! 申屠柯一念及此,不禁暗自寒噤,这个小鬼两千年以来,也曾与她交手无数次,但却不知他竟是子母凶之一,而子母凶锻制之法世上鲜有人知,今日第一次见,光是这般操控幻灵的手法就已骇人听闻,更别说一旦动起手来,恐怕一点胜算也没有! 似乎是受了鬼娃一激,四周的气氛变得有些阴沉,倒映着二人精光如炬的目光,阴暗深处,忽见一缕轻烟撩动,缓缓现出一张仿佛比夜色还要阴沉的脸,竟是个风姿卓绝的女鬼,刚才那小孩此时就站在她的身边,身高约莫只高出她的膝盖,女鬼身材高挑,倒是十分撩人! 此时小鬼愤恨的眼睛死死盯着鬼娃,女鬼屈下身子,右手落在小孩的头顶上,轻轻抚摸,对那孩子极是爱怜模样,鬼娃自小没了双亲,又在别人歧视与孤立中长大,最是看不惯这种场面,登时便对那小鬼喝问道:“呔!你究竟把我兄弟藏哪去了,识相的话马上交出来,不然的话……!” “不然如何?”女鬼明眸轻抬,眼光若水无波的向鬼娃看来,鬼娃兀自一呆,那女子言语轻蔑,但神色竟是不怒而威,气势分毫不见稍弱。 申屠柯冷眼一横,对女鬼道:“那小兄弟对我汉裳蛮部落至关重要,姑娘若能将他归还,老身愿意一命换一命,如何?” 鬼娃没料到申屠柯会说这话,而且申屠柯此人不苟言笑,眼界甚高,怎的今日竟会向这对母子低头,一时还未反应过来,又听得那小孩当先笑道:“那小子魂魄不全,而且魂寿不过十数年,确是与老鬼你不能相比,但今日你一再欺负我,我岂会答应,那小子若真对你们汉裳蛮那么重要,我正好闲来看戏,你的老命日后我自会去取,又何必相与?” 女鬼微微动容,看了小鬼一眼,又看向申屠柯,娇笑道:“哦?魂寿不过十数年,难道人间有来客?” 鬼娃最是看不惯小鬼这嚣张模样,哪里再容分辨,登时并指如刀,怒斥一声就向子母凶冲去,那母子应是没有想过鬼娃说打就打,微微愣了一下,随即眼中凶光一闪,断喝道:“不知死活的崽子!” 说话间,女鬼身子飘忽而上,半空中,她紧随意念催动,扬手一指鬼娃,登时满天怨灵霎时动容,伴着夜空中幽幽鬼怨之声,那生前被这子母凶所害之生灵,死后被炼化为怨灵的人兽,竟是疯了一般,兀的怒吼一声,均是向鬼娃俯冲下来。 鬼娃身形未到,心下饶也一紧,申屠柯此时更是惊得脸色煞白,但她一向不苟言笑,也无惊喊出声,只是看着场中变化,忽的侧身一让,避过无数鬼灵,径直向女鬼冲去。 申屠柯毕竟是汉裳蛮部落的鬼降师,又于这大陆中参习巫法近两千年,其见识也非等闲,这控灵之术自子母凶意念催发,其威力自然非同凡响,但世间控灵之术皆有一个死穴所在,就是擒贼先擒王之法,只要破了控灵者这一方,那些怨灵失了操控,也就不足为惧。 但申屠柯似乎低估了子母凶的恐怖鬼力,那女子斜眼一瞄申屠柯,只是冷笑一声,双手兰指轻舞,赫然作二势分开,瞬间便将缠在鬼娃身边的鬼物划出一半,分别对峙两人,更兼女鬼身边尚有一小鬼还未出手,双方实力,在此立见分明! 鬼娃凭借尸鬼出色的战力,在林中跳跃穿梭,虽不能说从容不迫,但也一时未落下风,女鬼崔驰鬼物一近身前,鬼娃立时指刀一扫,把近身的鬼物打回一缕散烟,那怨灵不及小鬼一般,已蓄灵到真身模样,但也不好对付,像这种飘渺之物,一击即散,但不久又能重新凝回原来形状,端是让人头痛不已。 更兼这漫天怨灵虽是易于应对,但内里鬼气却趋于无形,像万千蚁噬,无时不在侵蚀鬼娃的魂体,也幸好尸鬼是世间至阴邪的所在,若是换做等常人在此,只怕不消片刻,便要被这些鬼物魂噬而亡! 半空中似乎传来咦的一声,那女鬼默默看着场中的鬼娃,眼中竟也露出一抹赞赏神色,不消片刻时间,鬼娃便已将周身鬼物击溃大半,而反观申屠柯这边,却反倒是左右支措,只是不知汉裳蛮何时出了这般人才? 看鬼娃魂体深敛,少说也是千年寿魂,不似胡平阳魂体那般轻浮,绝非人间来客,她有意试探鬼娃深浅,索性招回满天怨灵,鬼娃与申屠柯压力顿时一松,女鬼一双明眸左右打量鬼娃一阵,忽的冷问一声道:“你究竟何人?” 鬼娃昂首应道:“本鬼爷大名鬼娃,你要是怕了……?” 女鬼其实不知鬼娃身世,以为鬼娃有意戏弄,登时冷哼一声道:“就你那点能耐,我还不放在眼里!” 鬼娃嘿嘿一笑道:“不是怕我,又何必废话,今日不把我兄弟还来,本鬼爷跟你没完!!” 女鬼闻言咯咯笑道:“那小子是你兄弟,怎的本事却与你差了这么多?” 鬼娃本无心争论,俨然道:“这不用你管,我只问你,你放是不放?” 女鬼轻抚发端,漫不经心道:“人非是我擒来的,放与不放要看我儿的心情,你若是跪下求饶的话,兴许他会应允!” 女鬼说的是轻松,鬼娃听着却是怒火攻心,要他向一个小屁孩求饶,还不如拳脚下见真章,登时话也不说,俯身化尸鬼形态直取小鬼,申屠柯见状也趋身而上。 那母子想是料到鬼娃性情如此,也不见惊惶神色,女鬼眉宇煞气一凝,瞬间飘身迎上鬼娃,鬼娃只觉那一瞬间,阴森劲风扑面,他周身寒毛一凛,女鬼尚未及身,气势便已如此骇人,只怕还不易对付。 另观申屠柯方面,由于女鬼抽身对付鬼娃,她找准空隙便向小鬼攻去,这千百年来,她与小鬼交手不计其数,更兼小鬼今日三魄已失,纵是千年蓄灵也难免有所妨害,故而这一方的争斗却也势均力敌。 而堪堪此时,林间忽见一道赤色火光疾射而来,其势之快,引得四周气息为之一凛,申屠柯首先惊觉,身子猛然一颤,但随即飘身避过,而那奇异火焰竟也像长了眼睛一般,一见申屠柯闪避,速度猛然递增,却是直取小鬼背心,小鬼未及转身,心下先知不妙,但这异火骤起突然,又怎会给他留下回旋的余地? 这边女鬼与鬼娃刚一招手,胜负未分,就听得小鬼一声悲嚎刺入耳膜,不禁心神猛一受震,也顾不得强敌当前,目光错愕的目光循着嚎声响处,那层层迷雾似受感召一般如潮退去,缓缓的,现出夜影下,一个面如白纸的身影――正是胡平阳! 场面,一时陷入莫名的死寂,不只是女鬼神色错愕,在场的所有人都为这神秘的来客感到一阵心惊,甚至在鬼娃看来,那熟悉的身影就这样站在身前,但他却感到从未有过的陌生。 就这样彼此凝视一会,女鬼似乎是刚从错愕中理出了头绪,此时小鬼已经受制于眼前之人,被那无名之火侵入魂髓,一时竟是无法动弹分毫,魂体看上去比之刚才要稀薄了不少,幻体色泽还掺杂着刚才赤火的颜色,在阴沉的无以复加的夜色中,明明灭灭的几乎就要殒散一般! 女鬼眉头微皱,语气阴沉道:“阁下究竟是谁?难道不知以自身命火为祭祀,是南疆巫术的大忌吗?” 胡平阳语气冷冷,看不出有任何表情,低沉道:“既然知道是大忌,那你也该知道其中利害了,今日你不将人交出,那老夫便叫你儿子陪葬又有何妨?” 声音,苍老而无力,赫然便是靖渊,除了鬼娃稍有会意之外,女鬼与申屠柯心中俱是一惊! 女鬼故作镇静道:“哦?原来是寄宿之魂,那老先生今日此举就未免可笑了!” “可笑?嘿嘿嘿……”靖渊冷笑道:“你想和我说什么?” 女鬼笑颦银铃道:“我观先生乃千年寿魂之体,又于极地中吸纳五气之精日久,虽是残魂剩魄,却也胜过常人许多,今日我收了这小子,不也成全了先生美事?” “你是要我反客为主?”靖渊眉宇一凝,女鬼所指之极地,正是他藏身千百年的龙穴,世间也只有龙脉才能聚足五行之气,不想他虽藏身胡平阳体内,竟也被女鬼一眼道破,不禁对女鬼的敏锐颇感赞誉! 女鬼抿嘴一笑道:“难道先生没有这个意思吗?” 申屠柯抢身截喝道:“前辈莫要被她迷惑,这妖孽诡计多端,分明是想拖延时间!” 靖渊冷眼看了一眼申屠柯,负手道:“无妨,过血之法虽是不能久继,但事关小鬼性命,量她不敢弄巧!” 申屠柯点头道:“前辈所言极是!” 靖渊闻言打量一眼申屠柯,似有所感道:“当年我身受截杀,逃入汉裳蛮时曾受你所救,今日你这一声前辈,我却是不敢答应!” “你……你是……”夜色下,申屠柯鞠偻的身子猛地一颤,似乎是记起了什么,又感觉脑子突然一片空白,然后她扑的一声跪倒在地,一连磕了三个响头,哽咽道:“当年若不是恩师授业,汉裳蛮部落只怕早已毁于巫蛊之害,先生大恩,申屠柯代汉裳蛮拜谢!” “你起来吧!”靖渊叹息道:“一千多年了,没想到你还记得当初那段旧事,当年我不告而别,也不曾留下自己的名号,虽有授业与你,但也曾受你相救,我们之间并无拖欠,今日受你拜礼本就不该,又怎敢以恩师自居?” 申屠柯抬头凝视眼前恍惚变得异常高大的一人,本想说些什么,但靖渊早已抢先道:“今日我们暂且不论旧事,还是先将人救下为要!” 鬼娃一直在一旁纳闷插不上话,这时听得靖渊这么一说,急忙及身上前道:“就是就是,照我看,干脆两个一起收拾得了!” “无知小儿,就知道猖狂!”女鬼冷哼一声,不屑道:“以自身命火为祭祀,是巫法中玉石俱焚之法,施法者以燃烧自身生命之源为代价,虽能催发魂体最大极限的能量,但对自身妨害更大,我儿若是有所闪失,施术者第一个就要陪葬,而且你那兄弟尚在我的手上,你们这般信誓未免太过了吧?” 鬼娃哑然! 靖渊嘿嘿笑道:“那就要看姑娘愿不愿意赌上这小鬼的性命了!” 说话间,靖渊牙根一咬,意念催动之下,小鬼幻明幻灭的魂体忽而燃起一阵无名赤火,而伴着小鬼一声痛呼响起,胡平阳的身体也禁不住一阵剧烈的急颤,只一瞬间,他竟已渗出一身冷汗,在场众人无不愕然,四周诡异气息似也为之一凛! “住手!”女鬼终究是不忍看亲子受罪,说话间她扬手一挥,场面忽起一阵簌簌阴风,顺着风驰方向,道道涣散的雾气迅速流转,在众人面前凝为一缕沉睡中的人形,赫然正是胡平阳! 此时只见胡平阳双眼缓缓睁开,面对着这边莫名而骇人的阵势,他饶也一惊,但很快的,似乎也捋清头绪一般,在一阵莫名彷徨之后,他更不犹豫的飘身返回,与靖渊和鬼娃并站一排。 鬼娃看着胡平阳,不由心下一宽道:“怎么样,那泼妇没对你……!” “废话少说!”女鬼没好气道:“人我已经放了,你们快快放了我儿!” 靖渊神色悠悠道:“不急!” “你……!”女鬼心头一跳,急道:“你想耍什么花样?” 靖渊冷笑道:“老夫还有一事要请教姑娘呢!” 女鬼愤然,但小鬼性命攸关,忍气道:“快说!” 靖渊问道:“阁下是南武国人吧?” 女鬼急急道:“不是!” 靖渊鄙夷道:“控灵术老夫倒也略知一二,世间但凡以杀生蓄灵的法门,无不是违天道错之举,多损施术者阴德,故而小鬼蓄灵越强,对施术者妨害越大,如今尔等蓄灵已有千年,已非人力所能操控,如何施术者反不受害,其中缘由,只怕你心中早有定论了吧?” 女鬼抬头,深深看了一眼那人,似乎一直深埋在心中的秘密被人掀开一角,又好像千百年来的怨恨突然间化作了奔涌的潮水,彻底的崩溃了心中脆弱的坚守,乃至于决堤! 总之那一刻,连带她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了:“你既然知道我心中苦楚,又何必说出来呢!” 靖渊黯然道:“刚才你与我说话时候,右手结的乃是控灵术的连心印,目的是施展‘柳灵郎耳报术’与操纵者取得联系,所以我猜测你们并不是单纯的邪鬼降,而是柳灵郎!在控灵术中唯有柳灵郎一法是施术者无须遭受业报,而是由**控者自愿承受,代价就是,**纵者将永世不得轮回!我说的可对?” 女鬼黯然垂首道:“是又如何,这结界之内万物止生,我当年入主结界之时,尚未诞下麟儿,之后几百年间一直是那般模样,若不选择鬼通之法,如何能见我儿?” “你是叶纥纳兰吧?南武国四皇子的王妃?”靖渊突然这样问道! 女鬼猛然抬头,刚想说什么,又顿感语塞,随即牵强一笑道:“我早已忘了自己是谁了!” 靖渊喟叹道:“你也不必隐瞒,柳灵郎的炼制之法诡异莫测,现今整个大陆中,恐怕也就奇卡洛懂得这道旁门,而你若与南武国毫无瓜葛的话,又怎会甘心替他人承受业报呢?” 靖渊说着叹息一声,从小鬼体内分离出自身命火,在茫茫夜色中,那暗淡的犹近透明的火焰悠悠晃了一下,随之消失在众人眼前,火焰陨灭的同时,小鬼受制的魂体忽而一松,怒视一眼靖渊等人,便飞也似的朝他的生母蹦去。 靖渊望着孩子活泼的背影,沉沉道:“虽然早就看出了你们的身份,但我始终不敢相信,杀你们母子的人会是奇卡洛,孩子的亲生父亲!” “你……你胡说!”叶纥纳兰欲盖弥彰,但那声音听上去明显有些颤抖。 而恰恰此时,小鬼蹦跳的姿态也不由得一顿,愣是被靖渊的话震慑住了一般,末了伸出小手扯住女鬼的衣角,颤声问道:“妈妈……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呜呜呜!!!!”没有回答,但她一把抱住了孩子,许多年来她一直不敢告诉孩子的真相,今日被人当面揭穿,她才发现,这千百年来,那一点一滴藏匿在心中最深处的角落,是积攒日久的委屈,沉沉如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申屠柯有些不忍的别过头去,喟叹道:“我素闻奇卡洛对鬼降术近乎痴狂,不想今日一见,竟是到了如此丧心病狂的地步!” 靖渊闻言摇头道:“论在鬼降术的造诣,奇卡洛于这大陆中的确是无人能及,但鬼降术是巫法中最凶险的一门,修道者修习越深,受鬼气侵袭越严重,就会逐渐迷失本性。”靖渊说着望向申屠柯道:“你参习鬼道之术也应当记住这一点!” 申屠柯颌首道:“谢前辈指点,申屠柯谨记在心!” 靖渊点点头,转身对胡平阳问道:“你没事吧?” 胡平阳摇摇头没有说话! 鬼娃在旁边忍不住戏骂道:“要不是鬼爷我舍命相救,你小子哪还有命在,回去好好想想该怎么报答鬼爷知道吗?” 胡平阳心头一暖,本想说些什么,但见靖渊面色一肃道:“闲话少说,我们需赶快离开此地!” 声音,听上去显得格外虚弱,申屠柯闻言面色凝重的点点头,悄声道:“前辈所言甚是,我们这就离开!” 胡平阳应了一声,回头向鬼娃使了一个眼色,鬼娃似有会意,脚下刚一迈起,却听得一声冷冷的邪笑声起:“哈哈哈哈……想走是吗?” 第三十五章 鬼蝠 声音方止,三人刚迈开的脚步忽的一顿,鬼娃冷哼一声,回过身道:“本鬼爷见你可怜放你一马?你还不知好歹吗?” 靖渊和申屠柯闻言脸色同时一黯,想来这鬼娃脾性向来狂傲贯了,面对叶纥纳兰挑衅言语竟是不愿退让半分,靖渊刚才之所以扰乱女鬼心绪,为的就是给众人赢得撤退的契机,这下鬼娃如此激进,恐怕会适得其反。 叶纥纳兰闻言冷冷一笑道:“不知好歹?我倒要看看是谁不知好歹?” 申屠柯上前一步,冷然道:“姑娘千年蓄灵,鬼力固然强横,但观今日之势势均力敌,姑娘莫非还想强留?” 叶纥纳兰面露不屑,有意看着靖渊道:“哦?势均力敌是吗?” 靖渊苦笑摇头,无奈道:“纳兰王妃果然目光如炬!知道老夫过血之法不能久继!” 叶纥纳兰佯意笑道:“大祭师何时变得如此谦逊了,可一点都不像当年呢!” 申屠柯闻言心头一震,猛然看向靖渊,靖渊扬手止住,对叶纥那兰道:“没想到老夫藏身于这付皮囊中,却还是被你识破,那今日一会,老夫倒要问问王妃作何打算了?” 叶纥纳兰冷冷道:“大祭师,当年你叛逃南武国时,曾扬言要引大军入境,将南武王挫骨扬灰,这些话你可还记得?” 靖渊神色自若,缓缓点了点头! 兀的,在场众人脸色均是一僵,胡平阳和鬼娃对视一眼,都是看出了彼此眼中的疑惑,觉得靖渊与南武国的关系变得愈是微妙起来,而申屠柯看向靖渊时,眼神也是明灭变幻不止,像是看待一个陌生人一般。 回想当年逃入汉裳蛮部落时,被自己所救的那一个人,竟是赫赫有名的南武国大祭师,整个大陆都奉若神明的仙师靖渊?而且不止如此,当年靖渊神秘失踪,虽多有猜测他已经回到人间,却万万想不到他与南武国还有这段匪夷所思的秘辛,如此想来,当年靖渊的失踪又变得扑朔迷离了几分! 面对众人惊疑的目光,靖渊反倒是爽朗一笑,对叶纥纳兰道:“老夫离开南武国这么久,本以为此事已传得沸沸扬扬,却没想到南武国反倒是隐瞒了此事?” 叶纥纳兰幽幽道:“大祭师当年救民水火,于这大陆可谓是民心所向,你觉得单凭南武国一面之辞,就能动摇你大祭师在族人心中的地位吗?呵呵……大祭师你也未免小看了自己?” “哦!”靖渊故作惊讶道:“原来是怕将此事公诸于众会引发动乱?” 叶纥纳兰冷笑道:“反正今日你等也走不出这个地方,就是告诉你们又有何妨?” 靖渊抚掌佯笑道:“这么说,你今日就是要为当年的旧事,向老夫兴师问罪来的咯?” 叶纥纳兰不屑道:“南武国于我又无大恩,问罪之说未免多余,但大祭师有没有想过,今日我放你等离开,那么奇卡洛杀妻害儿之事必将传开,他身为南武国四皇子,你要我将他置于何种境地?” 靖渊颇感意外,暗自垂眸道:“奇卡洛对你薄情寡义,你倒是对他情深意重!” 叶纥纳兰神色一凛道:“如此,纳兰今日只能用大祭师的性命,来成全我与奇卡洛的夫妻之义了!”。 说话间叶纥那兰反手一招,眼中烨烨星芒一闪,霎时瞒天怨灵一阵躁动,魂烟几番回转之后,只见叶纥纳兰双手平摊,周身灵窍大开,将这无数魂烟尽数纳入本体,而随着灵气的汇入,叶纥纳兰魂体也逐渐清晰,最后竟是变作真身模样,甚至在这样漆黑的夜看去,那蓄灵而成的本体竟是微微泛着冷光! 申屠柯冷眼一睁,沉着声调道:“不好,这恶灵鬼力如此强横,只怕……!” 话犹未尽,就见靖渊的身体突然微颤了一下,鬼娃急忙伸手扶住,靖渊艰难的喘息一声,眼皮甚至都有些睁不开模样,抬手招了胡平阳一下道:“小子,老夫魂力损耗甚巨,怕是不能与你们并肩抗敌了!”说着他又向申屠柯看了一眼,寒声道:“此子对你们汉裳蛮关系甚大,你要舍命护住他离开知道吗?” “舍命?”申屠柯在心头暗念了一声,似有会意的点头道:“大祭师放心,申屠柯知道” 靖渊牵强一笑,说道:“鬼娃……!” 鬼娃应了一声,靖渊伸手扣住他的臂膀道:“这里就数你实力最强,你要想办法拖住叶纥纳兰,保护他们离开……但叶纥纳兰鬼力强横,你不是敌手,切不可恋战!” 鬼娃点了点头,还想说些什么,就见靖渊双眼一闭,印堂灵光一黯,整个人失去了支重一般倒了下去,胡平阳惊呼一声,意念催动之下,化作一缕魂烟飞回自身本体,鬼娃急忙伸手护住,未几,胡平阳缓缓睁眼,眼中分明多了几分凝重的意味! 申屠柯见胡平阳返醒,急忙催促道:“小兄弟快随我走!” 胡平阳回头看了一眼鬼娃道:“鬼娃,你小心点!” 鬼娃昂头道:“去吧,有我在,量那泼妇奈何不了我!” 申屠柯与胡平阳点头示意,脚下刚一迈步,就听叶纥纳兰邪笑道:“想走?小娃儿未免太天真了!”说话间,小鬼飘身挡在了申屠柯与胡平阳身前,叶纥纳兰信步向鬼娃这边走来,两人一前一后,将三人堵在了中间! 申屠柯见退路已断,急忙凝神戒备,鬼娃亮出五指尖刀,神色冷冷:“今日本鬼爷就让你知道,敢藐视本鬼爷的下场!” 剑拔弩张的时刻,鬼娃身形骤变,俯身冲叶纥纳兰怒吼一声,血红色的眼瞳凝聚而来一股浓烈的煞气,十指伸展,脚下一蹬,登时就向叶纥那兰奔去,这一刻,尸鬼的气魄尽数显现出来! 这般气势,饶是强横如叶纥纳兰那般,也是不敢掉以轻心,只见她兰指轻啓,双手结印胸前,意念催动之下,四周空气冷然一凛,随即就闻得狂风骤起,伴随着阵阵鬼号之声,自风起处霎时尘土飞扬,哀嚎遍野,隐隐隆隆间似有千军万马奔驰而来之感,而场中受这怪风影响,顿时陷入一片迷雾般的混沌当中。(.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鬼娃冷眼一横,大喝一声道:“雕虫小技也敢拿来献丑?”,话犹未尽,他便已毅然闯进那片迷雾当中! 这边申屠柯眼见鬼娃这般托大,刚想开口喊他,小鬼见此良机,登时话也不说,曲起鬼爪便朝胡平阳探来,申屠柯似是料到小鬼如此,心下虽惊不乱,仓促间他飘身挡在胡平阳身前,急急道:“小兄弟你站到一边,若有机会脱险,不可意气用事!” 胡平阳点头连连退了几步,申屠柯眼中寒光一凛,一把将牛头骨杖倒插身前,那牛头骨杖普一落地,受申屠柯意念催动,骨杖竟是剧烈颤抖起来,申屠柯忽的祭起一掌,拍在了牛头顶盖的天冲位上,这时只听得一声细微的骨裂声响,那牛头顶盖骨竟是被这一掌之力破开了一个小口,随即就见几缕轻烟自破裂处缓缓升起。 此时小鬼攻势已近身前,见此情形也不禁暗自寒噤,索性一咬牙,身形幻化为三,朝各个方位攻向申屠柯! “无知小儿,徒有愚勇而已!”申屠柯冷眼一凝,脚踏魁星六卫,双手结印道:“天道倾丧,邪鬼称王,神师杀伐,赐我神方,五灵开道,避除不详!赦!!!!” 一声疾喝,仿佛带着几许诡异的意味,申屠柯冷眼一瞥小鬼分化的身影,一声赦字方出,只见四周鬼气急速回拢,自牛头骨杖释放出来的魂烟,迅速在申屠柯身前凝成五具狰狞的巨兽模样。(.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胡平阳认出那正是今日所见之穷奇,不想申屠柯竟然会修炼这等锻魂炼魄的邪术,此时那巨兽俯首朝着迎面而来的小鬼怒吼一声,霎时一齐箭步冲出,堪堪挡住了小鬼的攻势,小鬼眼见收势不住,登时落入这五头凶灵当口之下,一个照手,三个分身霎时就被撞成一滩散烟! 一击过后,场面陷入了莫名的死寂,申屠柯反手执起骨杖,向着虚空冷冷道:“不知老身这手以鬼制鬼之法,可有让小鬼尊失望了!” “哼!”虚空中传来一声冷哼,胡平阳循声望去,只见刚才受申屠柯异术击溃的小鬼,赫然又从散烟凝回真身模样,只是现在看去,那魂体明显的比刚才暗淡了不少,小鬼神色冷冷,一撇嘴道:“好你个老鬼,竟然暗地里修习了这等阴邪之法,本鬼爷刚才一个不防,让你捡了便宜,但你别以为这样我就怕了你!” 申屠柯冷笑道:“小鬼尊莫要逞强了,你在汉裳蛮时先失了三条魂魄,老身此时胜你也不光彩,你还是识相放行吧,以你现在的状况,难道还以为能留得住我们吗?” “我看未必!”一声银铃般的笑盈声自身后传来,胡平阳与申屠柯呼吸同时一滞,猛然向身后看去。 此时场面依旧被笼罩在薄薄的尘雾中,但风声渐止,四下一片骇人的死寂,随着叶纥纳兰一声轻笑过后,一股劲风豁然劈开迷雾,风口当下,一个淡绿色的身影倒飞而回,空气中隐隐可闻夹杂有血腥的气息,然后就听得一声彭的巨响,那个身影砸到了一颗大树,落地时滚了几番,一动不动的像是没气了! “鬼娃!!!”胡平阳当先向那人冲了过去。 申屠柯不敢松懈,面对从迷雾中缓缓走出的窈窕身影,他像看着世间最邪恶的所在,沉声道:“王妃纳兰果然心狠手辣,竟然对一个小娃儿也忍下此毒手!” 叶纥纳兰闻言抿嘴娇笑道:“哟,鬼降大人实在过奖了,你都一把年纪了,不也和我儿一般见识了?”说话间小鬼已然飘身而回,看向申屠柯时,也颇有几分戏谑意味! 申屠柯顿时语塞! 这边胡平阳已经冲到了鬼娃身前,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这让胡平阳心头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急忙蹲下身子将鬼娃扶起,然而一触手间,鬼娃浑身瘫软,明显的没了知觉,胡平阳试着喊了他几声,又晃了他几下,都没有反应! 胡平阳心头猛的一跳,颤巍巍的伸手在鬼娃鼻间探了探,不知是气息太过微弱,又或是完全没了气息,胡平阳脑中忽的一阵空白,整个人呆呆的瘫坐在地上。 良久良久,他空白的意识里似乎抓住了什么?攒紧了自己的拳头,愤愤的喘息了几声,连眼瞳都布满了可怖的血丝,然后他疯狂的大喊一声,止不住的自己的眼泪喷涌而出,随手抓起地上一块半大的石头,向着叶纥纳兰奔去,口中嘁嘁吼道:“啊!!我跟你拼了!” 叶纥纳兰正饶有兴致的看着申屠柯生气的老脸,突然闻见胡平阳怒吼声响,扭过头看时,眼中掠过一抹不屑,咯咯笑道:“小娃儿不要心急,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申屠柯心下一急,对胡平阳吼道:“小兄弟快快回来,不可鲁莽!!” 胡平阳哪管得了那么多,这一瞬息之间,他又与叶纥纳兰拉近了一段距离,人未近身,心下一狠,将手中石块向叶纥纳兰狠狠掷去,叶纥纳兰全然没放在眼里,只猛一挥袖道:“不知死活的东西,我便如你所愿!” 胡平阳这边未及反应,身前顿生一股怪风扑面而来,这叶纥纳兰一挥袖,看似虚而无实,内里却暗驱凶灵鬼气其中,自怪风起处,地上落叶纷纷做二势分开一条小道,小道上,此时赫然生出四具邪鬼恶灵,有人有兽,无不是面目狰狞。 胡平阳虽见眼前周遭变化,饶也心下一狠,向着那些鬼物乱拳挥去,但他拳未先到,人已被这鬼力撞飞出去,同样的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滚落到鬼娃身边! 申屠柯见状急忙趋身向前,但她以灵体之躯,实在无法接住胡平阳,胡平阳在地上连连滚了几番之后,终于是停了下来,申屠柯循眼看去,但见胡平阳痛吟一声,兀的吐了一口鲜血,而双手握拳依旧,竟是又缓缓的爬起身来,虽说脚步都有些不稳,可错乱的情绪里似乎还在找寻着什么念头,最后猛然摇了摇头,愣是将眼光又重新落在叶纥纳兰身上! 叶纥纳兰颇是惊讶,咯咯笑道:“小娃儿倒是倔强,怎的?心里是不是对我恨之入骨啊?来来来,我在这呢呵呵!” 胡平阳一听怒气更甚,一咬牙便又要找叶纥纳兰拼命,但此时,自身后一只血淋淋的手扣住了他的肩头,胡平阳身子一震,猛然回头看去,就见鬼娃不知何时已爬起身来,样子极是狼狈,却还看着胡平阳傻傻的笑了笑! 胡平阳心下大喜,破涕为笑的锤了鬼娃一下道:“你小子原来没死!” 鬼娃强笑道:“y的!你死了……我还没死呢,我说过的,那泼妇不能拿……拿我怎么样!” “哼!”叶纥纳兰冷哼道:“死到临头还嘴硬,老娘这就送你们上西天!” 叶纥纳兰一语未落,身形就已骤然变幻,原本被他收摄为一体的邪灵瞬间被尽数释放,而随着邪灵的增多,四周的空气似乎也开始变得有些阴冷。 申屠柯抢身护住二人,凝神戒备四周一阵,冷冷道:“你们有没有察觉,附近不得往生的阴魂都向我们这边来了!” 鬼娃和胡平阳对视一眼,茫茫夜色中,隐隐可闻声声鬼泣声响,似哀鸿、似狞笑,伴着丝丝冰凉的阴风拂面而来,直让人寒入了骨髓! 鬼娃忍住剧痛踏前一步,与申屠柯并肩而站,申屠柯斜眼看了他一下道:“你打算如何?” 鬼娃冷冷道:“本鬼爷岂会怕了这泼妇,大丈夫窝囊的活还不如痛快的死了,今日我倒要看看那泼妇还有什么恶毒手段没使出来!!” 胡平阳一听这话也俨然上前道:“没错,咱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申屠柯冷眼一撇,急道:“糊涂,汉裳蛮的希望可都寄托在你们身上,你们快快离去,我就是舍命也要护住你们!” 胡平阳闻言惊乍道:“舍命?婆婆是说?” 申屠柯点头道:“鬼降术中有一门玉石俱焚之法,我若以自身魂灵为祭祀,换得强横鬼力,或许你们还能有一线生机!” 胡平阳急道:“那你岂不是要灰飞魄散?” 申屠柯老脸一横,急道:“你们还不走吗?” “你们谁也走不了!”叶纥纳兰神色自若,幽幽说道! 而随着她这一句话之后,四周鬼气忽的一阵躁动起来,四野竟开始传来声声狂呼之声,自天上至地下无处不在,三人立身其间当真有四面楚歌之感。 叶纥纳兰兰指轻抬,对虚空中不知何物道:“看吧,眼前是活生生的人,美味可口的鲜血,去吧,进行疯狂的掠夺,呵呵呵……!” 虚空中,深邃而诡异的夜色下,只听得树梢处沙沙作响,四野阴风愈加急切欢腾,一阵欢呼声响过后,黑暗的苍穹急剧落下黑压压的一片黑云,申屠柯当先抬头望去,眼神中惊惧神色一闪而过,颤着声调道:“是……是鬼蝠!” 胡平阳和鬼娃也同时抬头,若不是在黑暗中泛着血色的一双双眼睛,他们真不敢相信,这区区蝙蝠会有如此铺天盖地的阵势,胡平阳寒声道:“这些蝙蝠居多都让邪灵附了身,恐怕不好对付!” 申屠柯点头道:“若能找出为首的鬼蝠王,兴许能有转机!” 说话间,那些鬼蝠已然趋身而下,面对这诱人的鲜血,它们的眼瞳中都闪烁着慑人的精光,鬼娃纵起一跃,挥手间五指成刀,这漫天的黑影层层叠叠,他指刀一削,瞬间就带起一片血雾,但这鬼蝠数量之多,实在不是他所能应付的来了,不多时,他身上就已被这些凶残异类啃得血肉模糊! 这边胡平阳的状况更不用多说,面对着等秉鬼气而来的蝙蝠,他也只有抱头鼠窜的份了,反观申屠柯这边也不好受,虽然她现时乃是灵体之躯,但这些鬼蝠虽是实体,内里却秉承鬼气,申屠柯虽连连避让,但很快的也被这邪物啃噬得魂体涣散! 叶纥纳兰静看场中,颇有意味的捂嘴笑道:“快杀啊哈哈,你们怎么老是逃啊?” 鬼娃左右支措中听得叶纥纳兰如此戏弄,登时气不打一出来,怒喝一声干脆抛下漫天鬼蝠不管,一个箭步就朝这边奔来,叶纥纳兰故作惊讶道:“哎呀,发火了,老娘正愁没事干呢,你倒是……!” “呼!!!!”叶纥纳兰这一句话还未说完,自鬼娃背后却莫名刮起一阵猛烈罡风,鬼娃顿觉背后一凉,心骂这阴险泼妇又待耍什么阴招,急急止住身形向后看去。 但见此时罡风愈刮愈烈,举目之处尽是飞沙走石,让人都有些睁不开眼,漫天飞舞的鬼蝠受这罡风影响,体型稍小的都无法稳住势头,纷纷向后倒去。 而随着鬼蝠的大规模退却,场中逐渐现出一只巨大鬼蝠身影,观那体积,恐怕能有一只野猫大小,此时正奋力急扇双翼,却还是难以抵挡这劲风之势,徐徐向后退去。鬼娃大笑一声,心道那应该就是鬼蝠王了,登时话也不说,亮出十指尖刀,冲身边一棵巨树迅速爬了上去。 胡平阳见状大喜过望,雀跃着指着那大家伙喊道:“对,就是它了,就是它了!” 鬼娃于树上对胡平阳笑了一下,双脚一蹬,伸手就向半空中那只巨大鬼蝠当头劈下,只听得嗖的一声,那巨大蝙蝠在鬼娃的利爪之下,赫然被劈成两半,而同时的,漫天乱窜的鬼蝠也如受感召,竟是齐齐从天上掉了下来,场面一时如下黑色暴雨般,颇为壮观,那些落地的蝙蝠失去了了操纵,恍如大梦初醒般,展翅啪啪几声,又各自飞散去了! 叶纥纳兰望着场中愣愣发呆,忽的神色一敛,对着虚空怒斥道:“阁下何人,何不敢现身相见?” 说话间她将小鬼招到身后,显然是对这莫名的来客有所戒备,毕竟此人还未现身,便能有这般气势,恐怕还不是易与之辈! 风势渐止,场面自叶纥纳兰一声质问过后,陷入了一片莫名的死寂,众人目目相窥,脸上也是一阵莫名疑惑,但随即,黑暗的树林深处似乎传来银铃声响。 众人尽皆循声望去,就见茫茫夜色中,树影错叠的密林深处,缓缓跑出一头巨兽,那巨兽牛头虎身,色如烈焰,满身鳞甲在这夜色中竟还闪烁着慑人金光,赫然便是穷奇! 而此时那穷奇身上还骑有一人,那人一袭碧绿长裙,容貌极为俏丽,额头戴有一串琳琅玉石垂帘银链,手上与脚裸也都佩有一串金片铃铛,奔驰间带起一阵玲玲声响,配衬着穷奇身上微泛起的金芒,恍有天仙下临的意味! 第三十六章 神威撼世 “是桑雪!”申屠柯冷冷道! 鬼娃和胡平阳大喜,冲虞桑雪喊道:“桑雪,我们在这呢!” 虞桑雪虽然看不见,但她座下穷奇却是长啸一声,飞也似的冲到了众人面前! 申屠柯趋身拦在虞桑雪面前,恨声道:“桑雪,你来此作甚?” 虞桑雪盈笑道:“我担心你们嘛!” 申屠柯面色阴沉道:“此地凶险异常,不是你来的地方,给我回去!” 虞桑雪撇撇嘴,嘟喃道:“真是好心没好报,若不是我及时赶到,看你还能站在这里对我说出这话?” 申屠柯老脸一暗,肃声道:“那……刚才那阵罡风?” 虞桑雪别过头去,赌气道:“我可没那本事……!” “哟呵!”见是虞桑雪,叶纥纳兰心头稍微一宽,近前一步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汉裳蛮的禹步师虞桑雪啊!” 虞桑雪应声转过头来,戏谑道:“呵呵……正是小可,不知有没有吓到你了?” 叶纥纳兰邪邪笑道:“别说是你了,就是汉裳蛮众法老一起来,老娘也不放在眼里,你今日来此,也不过是徒增一缕冤魂罢了!” 一语未落,叶纥纳兰娇喝一声,猝然发难,双手奋起一振,霎时漫天冤魂一阵欢啸,齐齐围绕着叶纥纳兰飞舞旋转,叶纥纳兰冷笑嫣然,周身被围拢在浓浓白雾当中,即使是在这样没有一丝月光的暗夜,也能看到她的脸色如纸一般,毫无血色的惨白,仿佛连这周遭的空气,也诡异了一些! 众人心头尽皆大骇,急急后退几步,随即就闻得四周阴风咧咧而起,自身前身后,四面八方而来,甚至连吸进的空气,也隐隐的带着几许阴冷气息,使人不禁寒毛倒竖! 申屠柯凝视身前,寒声道:“众人小心,这妖孽要下狠手了……!” 果然,申屠柯一语未尽,身前忽有鬼嚎声袭来,众人愕然望去,就见叶纥纳兰拂袖一挥,原本环绕身前的邪灵,忽的齐啸一声,同时向众人狂奔而来,胡平阳分明看见,那怨灵幻化而成的鬼物,有身披重甲的战魂,有面露贪婪的饕餮巨兽,还有手执尖刀的蛮族死士,无一不是面目狰狞,殊死同归之态! 密林中,鬼嚎之声霎时惊震四野,恍惚间似有万千幽冥鬼骑,奉旨杀伐而来一般,气势直逼的众人连连退让,鬼娃愤声一喝,抢先挡在众人身前道:“你y的,老子跟你拼了!” 仅瞬间而已,万千鬼骑已近身前,鬼娃倒吸一口凉气,心道这阴邪鬼物果然强横,光是这气势,就已令人倍感心惊,还别说要真与它干上,恐怕是九死一生了。 但饶是如此,鬼娃依旧怒喝一声,毅然向前冲去,那怨灵也如受感召,面对舍生赴死的鬼娃,纷纷作出攻击态势,或张开血盆大口,或执起手中尖刀,向着鬼娃,狠狠劈下! 鬼娃的眼瞳因愤怒而布满了骇人的血丝,怒吼着将十指向身前刺去,拼了命一般的要将身前的一切,撕碎!但那一瞬间,虽然他坚决得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抛弃,心中却泛起了无力之感,他仿佛看到了死神的双手,要将他扯向黑暗的深渊! “嘶嘶嘶~”一声清啸,满含盛怒而来,夜色中,一道黄色身影电闪掠过,其速之快,如离弦之箭,只在众人眼前一晃,便抢先射入千军万马当中。 鬼娃急急止住身势,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就闻得阵阵悲号声起,自黄色身影数丈之内,无数鬼魅惊呼四散飞起,原本势无匹敌的幽冥鬼骑,竟在顷刻间,被这道身影尽数扯碎! 叶纥纳兰大惊失色,急急退了几步,来人实力可怖,绝非寻常之辈,登时十指连动,意识急催,那漫天怨灵如受感召,纷纷返身折冲下来,瞬间就将那黄影围得密不透风。 未几,不见有任何动静,叶纥纳兰嘴角微微一动,但突然,在那团团白雾紧紧包围的地方,竟有龙啸声起,仿佛沉睡中的战神,睁开双眼,霎时天地齐啸,凛然战意穿过无数怨灵,远远的传了出来。 叶纥纳兰身体大震,神智愣是被震慑住了一般,眼见那道黄色身影纵身一跃,十指如刀只向身前猛一挥舞,诸多邪灵受这威慑所惑,登时就有无数四散惊走,而那人惊退无数邪灵之后身形竟不做稍待,一眼瞥见叶纥纳兰所在,便急急追命而来。 “是鬼妞!”混乱中只听得鬼娃欢呼了一声,那黄色身影似乎也回头看了鬼娃一眼! 叶纥纳兰脸色煞白,她早已料到刚才那阵罡风绝不是汉裳蛮人所为,所以这才狠下杀手先发制人,未曾料到来人实力之强,实在骇人听闻,她哪里还敢大意,急剧催动意念,将无数邪灵重新召回身前。 一声令下,无数鬼物如同重整待发的军队,顿时战意凛然的直杀那人而去,所过之处,尘土飞扬,林木为之簌簌欢腾,叶纥纳兰更不敢稍待,趋身也投入千军之中,而同一时刻,小鬼也童声一喝,朝那人杀将过去! 三道鬼力,犹如三道不可逾越的铁墙,带起一片狂傲的风沙,来势汹汹的压来,瞬间就将鬼妞身影淹没,鬼妞急急退了几步,片刻间她目之所及,尽是层层迷雾,杀伐声浪自天上地下,交集回响,让人一时分不清状况,而那声浪也绝非徒有虚势,隐隐的还有一丝惑人心魄的鬼音,使人不禁神识一涣,心跳如撞。 鬼妞猛然摇头,面对这硝烟弥漫的阵势,她虽惊不乱,猛一俯身,化身尸鬼形态,眼中迅速汇集而来一片暴戾的凶光,妖艳如血! 这时,自迷阵中迎面而来一只狰狞巨兽,鬼妞狂吼一声,急速趋身扑去,两强相遇之下,那鬼物瞬间就被鬼妞撕得粉碎。 但恰恰此时,一声邪笑自身后响起,鬼妞兀是一惊,只觉背后一痛,一只阴森鬼手刺入了她的背脊,她痛呼一声,未及回头,便曲起五指反手向身后扫去,这一扫,她感觉自己打到了背后偷袭之人! “呜呜呜……!”迷阵中忽的传来一阵童声哭泣,鬼妞回头一看,那偷袭之人受她一掌之力,竟是被击得魂烟涣散,急急飘回数丈,化为一个小孩,此时正赖在地上哭天喊地! 鬼妞眼中忽的闪过一丝不解神色,但她这一分神,顿觉身侧一凉,一道鬼掌恶狠狠的向她拍来,她猝不及防,慌乱中侧身一让,但还是没能躲过,被这一掌击中右肩,身子飞出数米,踉跄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势! 错愕之余她抬头看去,此时偷袭之人已经凝回真身,赫然便是叶纥纳兰,只见她躬身抱起小鬼,眼神愤恨的也向鬼妞这边看来! 鬼妞受这一气早是怒火盈冠,登时俯下身势低吼一声,头上短角应声骤长,两只扇贝一般的耳朵也扑扑扑的急速煽动起来,叶纥纳兰惊愕未余,便听得四野狂风呼啸,阵阵松涛之音如巨浪排空,席卷而来! 随即,暗沉而诡异的夜色忽的极光一闪,隐隐闷雷隆隆响起,如同恒古沉眠的恶魔惊醒,挑衅天地般的低低吼叫! 片刻,层层风沙迷雾迅速退去,现出场中盛怒的鬼妞,和神色错厄的母子二人,漫天邪灵自极光闪过之后,纷纷惊走四散,仿佛望见了世间最恐惧的所在。 这夜,仿佛又暗沉了几分! 叶纥纳兰抬头望天,被树影完全遮蔽的苍穹,迅速的陷入了完全的黑暗,看不见,但可以感觉,那如同狂潮一般的乌云,正迅速奔袭而来! 叶纥纳兰心下一寒,望向鬼妞的眼神明显的多了几分恐惧、迷惘,断喝道:“你……你究竟是……?” “嘶嘶嘶……!”没有回答,鬼妞只仰首向天长啸一声。 顿时,风势骤然而止,但极光却是一闪再闪,紧接着,一声战鼓擂起,天际裂开一道深渊,一条银龙自天而下,直指林中而来! “劈啪啪!”巨大树枝应声而断,夹带着一片火光四射,倒映着叶纥纳兰霎时惊诧的脸庞,然后她惊叫一声,将小鬼往身后一抛,急道:“快走!” 小鬼从未见叶纥纳兰这等惊慌神色,愣愣落在原地哭腔道:“妈妈!” 叶纥纳兰应暇不及,意念急速催动,瞬间从本体中分离出九道魂魄,与本命魂合为十数,齐齐向不同方向逃去,这时,天际银龙如受感召,电身急剧颤动一下,也赫然分离出十道电流,朝叶纥纳兰追去,但电龙本体却是直指小鬼而来。 小鬼哪里见过这般势无匹敌的事物,愣得簌簌发抖,连哭都顾不上了,只急急唤了一声:“妈妈!” 声音,无邪的让人心生怜悯,叶纥纳兰听这声音,十道魂体同时一顿,齐齐回头望去,随即脸色剧变,竟是折返而回,但闪电奇快无比,瞬间就已逼近小鬼身前! 叶纥纳兰嘶喊一声,舍了命般向小鬼冲去,小鬼眼见叶纥纳兰疯狂的身影,惊得哭声更烈,缓缓的伸出小手,向着叶纥纳兰的方向,低低叫了句:“妈妈!” “彭!!!!”一声巨响,却是自莫名处飞出一道闪电,堪堪挡在小鬼身前,小鬼被这突如其来的威慑吓得一愣,兀的转头向人群中看去,而身前此时电光流转,两道闪电豁然炸开,方圆数米之内落满点点火焰,小鬼受这反震之力,魂体登时化作一阵散烟,飞出十数米后才又重新凝回真身! 叶纥纳兰被这一幕震在当场,看到小鬼无恙,她惊愕的脸上才僵笑一下,而下一刻,一把银色圣剑迅速刺穿了她的身体,她身子一凛,愣愣看了一眼自己身下,一股酥麻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但恍惚间他似乎记起了什么,抬头看了小鬼一眼,极艰难的喊道:“快走……!” 之后,一声爆裂声响自耳边响起,她意识一空,永远的,沉入永无止境的黑暗深渊! “不!不要啊……!”惊魂未定的小鬼惊呼一声,撕心裂肺的向叶纥纳兰这边奔来,凄厉的声音让在场众人都微微动容! 这边鬼妞一见小鬼无恙,却是两眼凶光一凛,冷笑一声,屈指成刀向小鬼追命而来,小鬼此时早已看不见鬼妞催命身影,他的意识似乎只停留在,叶纥纳兰灰飞魄散的那一刻! 他哭喊着,但灵魂本没有泪,闷沉的呜呜声响回荡在簌簌暗夜中,更添几分悲凉。 “快走……!”弥留在意识间的最后一句话啊,饱含了一个母亲的殷殷切盼,可他,哪里还管得了那么许多? “快走……!”一声疾呼,突然自人群中惊起,众人闻言均是一愣,随即回头看去,就见胡平阳此时一脸殷切,神色看上去似有不忍。 小鬼闻言也是莫名一愣,这一句话,恍如唤醒清晨的黄莺早啼,那般清灵,以至于让他有些恍惚的意识登时一片空明,转而看向身前追命而来的黄色身影,眨眼已及近身前,他明眸一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瞳中倒映着的,是刚才一闪而过,在那生死立判的时刻,那道将自己从地狱深处拉回人间的闪电! 这一瞬息之间,他心中念头闪过千千万万! 胡平阳!这个与他素不相识的人族,让他错乱的思绪突然陷入了矛盾,沉沉的心,此时竟无形的升起一股暖流,他转而看向胡平阳,那张殷切的脸庞一下子印在了他的心中,竟有几分亲切,然后他狠一跺脚,向树林深处疾射而去,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鬼妞见状阴邪一笑,脸上似有不屑,身形一动就要追擒小鬼,这时鬼娃喝止一声道:“鬼妞回来,不要追了!” 鬼妞闻言嘶嘶笑了一下,收起暴戾威势,向鬼娃这边奔来,鬼娃戏谑的揉揉鬼妞的头发道:“嘿嘿,没想到你这么厉害,那日在龙腹中,我是小瞧你了!” 鬼妞手舞足蹈的嘶叫了几声,像是在说:“哼,你现在才知道啊?” 申屠柯也趋身上前,望着碎满一地的火焰,冷漠的说道!“无耻妖孽,死有余辜!” 鬼娃心情大好,用手肘捅了一下胡平阳,眼睛却是看着鬼妞道:“嘿,你说咱是不是捡到宝了?” 胡平阳冷撇了他一眼道:“是你又不是我!” 申屠柯看着满地狼藉,突然问道:“刚才混乱中,那道救了小鬼的闪电哪里来的你们可有看清!” 鬼娃似有会悟的瞄了胡平阳一眼,冷笑道:“恐怕是有人的慈悲心又泛滥了,嘿嘿!” 胡平阳腼腆一笑道:“我也没看清,兴许是那闪电有灵性,救了小鬼一命吧?” 鬼娃闻言一脸邪笑,凑近胡平阳面前佯问道:“是吗?” 虞桑雪咯咯笑道:“要说闪电有灵,倒不如说是鬼妞有意放生吧?” 申屠柯微微皱眉,瞥了一眼鬼妞,转头看向二人道:“我观鬼妞之能,似乎远超人类能为,不知二位可否满足下老身的好奇心,将鬼妞之身世坦白相告?” 鬼娃与胡平阳相视一笑,知道申屠柯似乎看出端倪,鬼娃挠挠后脑勺,呐呐道:“这……呵呵……我们也是今日才遇见她的!” 胡平阳点头道:“其实我也寻思鬼妞究竟什么来头?不知婆婆怎么看?” 申屠柯闻言一愣,不禁多看两人一眼,观二人神色倒不似有假,只得苦笑道:“这……我也不知,或许能从鬼妞的出处找答案,你们是在哪里遇见鬼妞的?” “龙腹!”二人同时道! 虞桑雪垂眸沉思,又摇摇头道:“自今日算起,鬼妞短短一天竟能启用三次天威,我从未听说人类能有这样强大的气感的,哪怕是久居龙腹也绝无可能!所以,这事恐怕有些……!” 申屠柯点头道:“鬼妞的容貌有异于常人,或许并不属于人类的范畴,只是……”申屠柯似乎也有些摸不着头脑,索性一摆手道:“罢了,反正鬼妞有此异能,对你们此次石原之行,可谓多多助益!” 虞桑雪娇笑道:“那你们以后可要对鬼妞好点咯,不要亏待了她!” 鬼妞嘶嘶嘶的拼命点头,似乎听懂了虞桑雪的话! 鬼娃昂头道:“这还用你说!”说完捏了捏鬼妞的脸,鬼妞高兴的用头蹭了蹭鬼娃的臂膀! 胡平阳被肉麻的别过头来,对虞桑雪道:“桑雪,你怎么会突然赶来的?” 申屠柯闻言也看向虞桑雪! 虞桑雪尴尬一笑道:“是我叫鬼妞一起来的!” 鬼娃奇道:“难道早你算到我们会遇到危险?” 虞桑雪吐吐舌头道:“哪有?我就是想跟你们一起去西石原!” 申屠柯闻言脸色一暗道:“桑雪!” 虞桑雪撒娇道:“哎呦,在汉裳蛮好无聊的!而且西石原鬼车……呃,多一人就多一份力量嘛!” 胡平阳从这话隐隐听出点端倪,问道:“桑雪你说的鬼车,指的可是……!” “那好吧!”申屠柯似有意打住道:“西石原五行属金,五气之金充沛,你之祝由术可移精换气!多你一个也算助益,但切记不可胡闹!” 虞桑雪嘿嘿笑道:“谢谢婆婆!” 申屠柯冷哼一声,不再理会虞桑雪,对胡平阳道:“今日我等毁了纳兰王妃,南武国那边定会有所动作,你们即刻便前往西石原吧,老身也不好再作逗留,你们小心一些!” 胡平阳点头道:“那胖墩就有劳婆婆费心了!” 申屠柯点头会意一声,飘身向森林投射而去,胡平阳还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被生生咽回,看着刚才申屠柯心虚的神色,他直觉的认为,此次西石原之行,汉裳蛮必定是对他们隐瞒了什么,但见他们言辞闪烁,也不好多问,更兼一行人中尚有鬼妞一起,量它西石原再有凶险,也都无所畏惧的吧? 胡平阳这样想着,回头多看了鬼妞一眼,无奈道:“那我们走吧!” 鬼娃闻言应了一声,顺手执起穷奇的缰绳,对虞桑雪笑道:“我……我来牵马!” 虞桑雪娇嗔道:“这是穷奇,不是马!” 鬼娃一时尴尬,脸上不自觉飘起一抹红晕,呐呐道:“是、是……这不是穷奇,是马……呃!” 虞桑雪盈嫣一笑,鬼娃看着那张俏丽的容颜,倒映着惶惶夜色,竟是有些朦胧醉意! 第三十九章 巴蛇 鬼娃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也顾不得疼痛,急忙拉过鬼妞的另一只手来看,一入眼,也是长满的鳞甲?一瞬间,他如遭霹雳,脑中顿时一片空白,这时,耳边又开始响起了骨骼崩裂的声响,这一次甚是明显,连节奏也变得频繁起来! 鬼娃惊得一愣,翻身将鬼妞的衣服脱下,赫然就见鬼妞背上,裂开了一道口子,自颈下直到臀部,却不见血,而是长出了如同鱼一般的刺脊,刺脊周围也开始长出了白色的毫毛,极是迅速,只片刻间,就将刺脊完全覆盖! 鬼娃瘫坐在地,脸色煞白道:“怎……怎么回事?这……这是……?” “怎么啦?”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虞桑雪的声音传来,想来施法已经完毕。[.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鬼娃急忙站了起来,对虞桑雪道:“桑雪,鬼妞这是怎么回事?” 虞桑雪疑惑道:“是怎么了吗?” “你过来看一下!”鬼娃一把将她拉了过来,叫虞桑雪往鬼妞背上手上一摸,急道:“这,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虞桑雪摇摇头,也是迷惑不解,但突然,她的身子一震,似乎想到了什么,颤瑟道:“这……不……这怎么能?” 鬼娃一听急道:“是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呀?” 虞桑雪喘了喘气,丝毫没听见鬼娃的话似的,只自言自语道:“原来……鬼妞没有生病,而是……在……在……异变!” “异变?”鬼娃眉宇微皱,眼中满是惊愕! “鬼娃,桑雪,你们快来看!咦,你们……?”胡平阳此时怕是发现了什么,听那声音带了一丝惊异! 鬼娃循声望去,见胡平阳已经走了过来,看见两人惊愕神色时明显一愣,问道:“你们这是怎么啦?” 鬼娃看向虞桑雪,虞桑雪摇头道:“鬼妞的身体产生了异变,但怎么回事我却是不知!” “异变?”胡平阳疑惑向鬼妞身上看去,登时被惊得瞪目结舌道:“天啊,这……这怎么可能……!” 虞桑雪脸上忧色隐隐,道:“这要等鬼妞醒来了才知道,平阳你刚才可是发现了什么?” 胡平阳晃过神来,点点头走向角落道:“你们过来看看那是什么?” 虞桑雪和鬼娃闻言起身向胡平阳走去,见他所指,乃是一片卵石堆,能看出面上大致模样,一米来高,上面呈凹凸起伏的椭圆形,几乎长成一片,形状十分怪异! 鬼娃忍不住伸手一探,是厚厚的一层灰,心下讶异一声,急忙伸手再探,手掌完全没入了灰烬中才触到硬物,那底下之物竟积灰如斯,怕是在这幽深山洞不知有多少年月了,索性把上面的灰土都扒开,许久,现出了七颗巨大石卵,每一颗能有一米长,八分高,活生生像个鸵鸟蛋! 鬼娃弓身抱起其中一个,入手颇是沉重,但绝不像石质结构,比之略显轻浮,鬼娃眼中惑色闪过,扬手将石卵往身前一抛,落地时,只听噗的一声,石卵碎裂,一股腥臭味扑面而来,腥水溅满了一地! 三人几乎同时咦了一声,鬼娃当先上前去看,赫然就见石卵中有一黑物,扒开盖在上面的卵壳碎片,竟是一条青头大蟒,两米来长,小腿粗细,黑蛇青首,样子极是吓人! 鬼娃一身寒毛倒竖,急急退了两步,颤瑟道:“好丫的,光这崽子就这么大个头,那老子岂不成了妖精?” 胡平阳难以抑制心中惊憾,蹲下身子多看了那蛇一阵,低语道:“按这结界万物止生的效应,应当是没有这蛇卵的啊,莫不是千万年前,这大陆还未有这种空间效应?又或者说……这大陆的空间效应并非万物止生,而是……!” 一语未落,却闻得洞外穷奇一声哀鸣惊起,随即,洞顶的山体传来阵阵细响,如巨石滚落,山崩地陷,偌大的石室霎时一阵轻颤,三人吓得脸色煞白,鬼娃眼中红光一敛,俯下身子正要冲出洞外查看,自身前却突然袭来一阵腥风,地上柴火纷纷折射飞起,落满了一地,众人皆以臂遮眼,急急退了几步。 待睁眼时,偌大的石室光线晦暗,借着落满一地的细碎火苗,赫然就见眼前多了一庞然大物,是一巨大蛇首,两眼发光,蛇信舔粘,愤愤盯着眼前三人。 鬼娃身子一震,一眼瞥见鬼妞此时正躺在蛇口当下,情势极为危急,所幸那蛇似乎只对那幼蛇感兴趣,竟全然无视鬼妞。鬼娃悄悄祭出十指尖刀,和胡平阳将虞桑雪护在身后,那蛇体积之大,光是蛇头就占了石室的三分之一,此时蛇头抬起,俯视身下那条黑蛇,似在低低哀鸣,张口吐信间,一片森森獠牙隐隐可见,好不吓人! 虞桑雪听到声响,身子往鬼娃身后一凑道:“是怎么了吗?” 鬼娃神色冷冷,颤瑟道:“丫……丫的,这梁子算是结下了,那家伙怕是寻……寻仇来的!” 胡平阳哽得说不出话来,木木点头:“这蛇也太……太大了,丫的看到了蛇头,见不到蛇尾!” “蛇?”虞桑雪自身后咦了一声,突然惊呼道:“不好,是巴蛇!” 胡平阳听到此名霎时身子一僵,鬼娃见那蛇还未有动静,蹭了蹭胡平阳道:“虎子,趁那蛇还在哭丧,咱去把鬼妞给抢过来!” 胡平阳似乎还未从惊愕中回过神来,闻言倒是连连点头,两人作势向前移了几步,临近鬼妞身子时,鬼娃警惕着往地上一蹲,汗珠已是滚滚落下,如同虎口拔牙,伸手扣住鬼妞的手臂,正欲向后拉扯时,那蛇突然惊觉,一眼瞅见三人所在,怒啸一声,张口就往地上砸来! 鬼娃身疾眼快,奋起一跃,逃出了巨蛇当口,但胡平阳却是连连惊呼,瘫倒在地,眼见就要死在蛇口之下! “啊!!”慌乱中似乎是听见虞桑雪奋力惊叫一声,几声破裂声响过后,那蛇竟是在咫尺之间停住了身势,胡平阳看到那蛇头就在眼前,张嘴呼吸间,一阵腥臭气烟扑面而来,两排森森利齿尤其显眼,吓得一身寒毛倒竖,但那蛇两眼发光,却不是看向胡平阳,而是盯着虞桑雪,一时僵在了那里! 胡平阳大感惊骇,急忙向后看去,虞桑雪此时举石过顶,娇喘吁吁,眼前蛇卵碎满一地,她大喊一声:“你再动一下我就把它们全部砸了!” 那巨蛇竟能听懂一般,昂首哀鸣一声,却也不再近前,鬼娃不敢怠慢,急忙跑上前去,弯身抱起一个蛇卵,他知道刚才虞桑雪一时急智,也属侥幸,不然以她双眼失眠,怕是不能砸中!这时一卵入怀,他的心才稍有快意,急忙冲胡平阳喝道:“你还愣着干嘛?快把鬼妞拉过来!” 胡平阳如蒙大释,一把将鬼妞竖抱入怀,急急向后退去。鬼娃上前一步,冲那蛇喊道:“你快快退出洞外,鬼爷我就保准你的崽子安然无事,如若不然……嘿嘿!”鬼娃咬牙冷笑,起脚一踢,把地上所剩不多的一颗蛇卵踢碎,高举手中蛇卵作势欲扔,冲那巨蛇喝道:“他娘的反正这梁子也结下了,也不怕再摔死一个,你若是再不退后,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一语未落,就听碎碎声响,众人大感讶异,那蛇竟然通灵一般,真的向后退去,但速度十分缓慢,始终不离众人十米距离,众人摸黑向洞外走去,精神紧绷,丝毫不敢松懈,黑暗中隐隐可闻心跳撞击声响,这一段路,可谓惊心动魄。 鬼娃手抱蛇卵,渐渐有些酥麻感觉,胡平阳自身后忍不住担忧道:“退出了洞外恐怕也无济于事,那家伙决计不肯罢休……!” 鬼娃呸了一声,打断道:“管他娘的成了精也好,爷只要有它崽子在手,量它不敢怎么样,大不了咱退回汉裳蛮,待鬼妞醒来,一个天雷劈死那个王八羔子!”说到鬼妞,鬼娃身子一顿道:“对了,鬼妞怎么样了?” 胡平阳伸手一探,气息尚有,只是极其细微,不禁叹气道:“似乎没有起色!” 鬼娃一跺脚嘁道:“这还要走到什么时候,急死人了!那家伙长得那么大个头,也不知是什么怪胎,桑雪你可知道?” 虞桑雪道:“巴蛇你可听过?” 鬼娃摇了摇头,胡平阳却接过话头道:“巴蛇也叫修蛇,中国古代许多书籍中都曾有过记载,据说住在洞庭湖一带,吞吃过往人畜,听说还吞食过一头大象。” “吞食大象?”鬼娃惊愕道:“那我们几个岂不是不够塞它牙缝?” 胡平阳苦笑道:“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书中记载,巴蛇最长可达180米,皮鳞污厚,易生杂菌,喜欢白日横亘山顶暴晒皮鳞,我们白日进来时,它不在洞中,此时看来,外面恐怕已经天黑了!” 虞桑雪闻言悚道:“我们不如在这等到天明再出去吧?” 鬼娃急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外面空旷还好施展,在这洞中就屁大点地方,它若是狠下心来,咱逃都没处逃去!” 胡平阳颇有同感道:“还是出去再作打算吧!” 虞桑雪闷声不再说话,但可以感觉到,她此时隐隐不安,像在忌惮着什么,却一直难以启齿。就这样默默无声,大概又走了三十分钟,总算是退出了洞外,此时日近西斜,只是黄昏时分,并未入夜,于这怪石错综的石林,路迹倒还能寻! 巴蛇立身洞前,见一行人出来,瞪得两眼发红,若不是担心鬼娃手中蛇卵,只怕就要将他们碎尸万段,鬼娃前脚刚一踏出洞口,马上把蛇卵高举过顶,只待巴蛇稍有动作,就要往地上一掷。 当然,他也只是做做样子,那蛇卵现在可是四人的护身符,鬼娃如何敢拿身家性命开玩笑,他向胡平阳和虞桑雪知会一声,侧着往右边的空旷处退去!每走一步,巴蛇就动了一下,紧紧跟在身后,紧绷的神经牵扯着心跳,咫尺的距离极是难熬! 刚才在洞中尚无法看得真切,此时出了洞外,众人才看到了巴蛇的大致模样,赤黑的蛇身,银白的腹部,青色的头极是扁平,眼角上分别有两支肉刺长出,为白色,极像人的眉毛模样,再细看他周身,除了五米蛇身竖起之外,余者竟是修长无限,没入石林当中,怕是不下百米长度! 鬼娃护在众人身前,不住往后退去,也不知这样僵持了多久,他渐渐觉得双手乏力,急忙停下身子,举起双手喝道:“你站着别动,不然我可扔了!”。 巴蛇见状不再动作,鬼娃和众人迅速退出了一段距离,那蛇把头高高昂起,怒视着鬼娃等人又退出了数十米,才挪动身子跟了上去,鬼娃头也不回,对胡平阳道:“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咱就此停住,歇息一下吧!” 胡平阳环着鬼妞也十分吃力,向后瞄了一眼道:“身后就是一座石丘,咱到上面,那家伙在底下再有动作我们也能看见!”。 “石丘?”鬼娃闻言瞄了身后一眼,果真就是一座石丘,在血红色的余晖映衬下,隐隐泛着灰黑色光泽,与周围石原的颜色颇有出入,占地面积约有二十米方圆,高五六米,坡度并非很陡,但上面却不见一颗碎石,仿佛所有的石头都长成了一块,凸凹有致,竟还十分规律! 虽然逃命关头,两人还是犹豫了一下,才爬了上去,虽说坡度还算平缓,但带着昏迷不醒的鬼妞,和双目失眠的虞桑雪,这段路也走得十分艰难,当几人到达丘顶时,胡平阳将鬼妞往地上一放,感觉快散架了一般,鬼娃索性盘腿坐下,将蛇卵放在双腿之间,紧紧盯着不远处的巴蛇,似在盘算着什么! 这时,地下丘陵突然传来一阵颤动,似地震来临,鬼娃端是一惊,猛然站起,随即就听得啪的细响,蛇卵自身上滚落,砸在地上,瞬间腥水四溅,恶臭扑鼻! 三人心头齐齐大震,愕然望向巴蛇,巴蛇仰头哀鸣一声,毫不稍待的向众人冲来,速度之快,便犹如闪电一般,庞然蛇躯,撩起阵阵石响,骇人声势,直压得众人心跳如撞! 鬼娃眼中血光疾闪而过,对胡平阳和虞桑雪吩咐道:“你们自己小心!”作势正要冲出! “吼吼~~”此时,一声浑厚嘶吼自地下惊起,众人还未反应过来,霎时就已地动山摇,自众人所站之石丘,竟是陡然升高,正惊愕间,巴蛇獠牙锯齿已经咬来,面对这群穷凶极恶的人类,它悲愤交加,当头啃下! 在此之时,异象又是骤然生变,就在蛇口咬下的一瞬间,整座石丘似乎旋转了一下,众人登时立脚不稳,纷纷滚下石丘,磕得遍体鳞伤,皮开肉绽! 正错厄间,似乎听见巴蛇一声哀鸣,紧接着碎石横飞,密如雨下,猛烈的砰然撞击声响刺破耳膜,当真是惊天动地,声震百里! 鬼娃当先反应过来,急急把众人招回身边,循声看去,霎时惊若寒蝉,只见刚才所站之石丘,此时赫然变作一只巨大旱龟,擎尾狼头,脖子足有两米长,尾巴如鳄鱼,四脚并立,都有象脚腰粗,此时面对巴蛇怒吼一声,狼头一昂,倨傲无比! 胡平阳端的是看傻了眼,刚才所站之石丘,方圆二十米之地,竟是那家伙后背?巴蛇刚才怕是被旱龟巨尾扫中,身子飞出数十米,将身下碎石砸出一道深坑,端的是触目惊心,此时挣扎着站了起来,却也摇摇晃了几下! 胡平阳知道虞桑雪对西石原颇有了解,急忙问道:“桑雪,这狼头旱龟你可知道什么来历?” “狼头旱龟?”虞桑雪惑色一闪,惊呼道:“啊!是……是旋龟吧?” 鬼娃把鬼妞的身子扛上肩头,啜了一声道:“管他娘的什么龟,咱趁这机会赶紧溜吧!” 胡平阳和虞桑雪同时应了一声,就要向石林方向逃去。 这边,巴蛇抖擞了一下蛇头,刚才被旋龟巨尾一扫,有些七荤八素,一眼瞄见旱龟所在,蛇尾舒起一卷,擎住一块巨大石笋,轰然就向旋龟砸来,旋龟不想巴蛇竟如此强悍,急忙把头一缩,石笋砸在硬实的龟壳上,巨大的撞击力道势可开山,激得它急急退了十几步! 巴蛇的注意力明显不在旋龟身上,一见旋龟缩头,蛇首一转,便直取众人而来! 鬼娃听见身后异响,急忙放下鬼妞,对二人道:“你们带着鬼妞快跑,我来引开这贱蛇!” 胡平阳急道:“鬼娃你小心……!” 还待说完,鬼娃已经箭步冲出,顺手从地上抓起一块石头,奔跑间向巴蛇掷去,佯喝道:“你这贱蛇,爷我现在就返回洞里,将剩下的崽子都给砸了!” 巴蛇本来注意力着重在虞桑雪身上,听得鬼娃这样一说,登时怒啸一声,头未反转,先将巨尾擎起,呼呼风声,带起无数碎石飞滚,所过之处,火星迸溅,这一扫之威,就如洪波巨浪,直压过来。 鬼娃不敢怠慢,眼见巴蛇蛮力如斯,他指刀齐出,迅速攀上一个巨大石笋,此时巨大蛇尾已然扫来,鬼娃惊啸一声,纵身跃起,身下石笋被蛇尾扫中,猝然拔地飞出十数米,撞到石山山体,竟有一半陷了进去。 鬼娃听这巨大轰鸣声响,也不待去看,趁着巴蛇一击落空,还未反转之时,他弓身如豹,急忙窜上巴蛇蛇腰,十道指刀不带迟疑的,齐齐向它背上扎了下去! 巴蛇虽说皮糙肉厚,但尸鬼天生利爪,就是岩石也能刺穿,顷刻间间便在巴蛇背上破开十个深洞,巴蛇一经吃痛,不禁暴躁起来,只见它蛇头一转,一眼瞅见鬼娃所在,蛇身一曲,张口狠狠咬来。 第四十章 洪荒对决 鬼娃心下一慌,惊呼着滚了下去,那蛇怕是被气昏了头,一时收势不住,蛇口当下,赫然咬到自己腰上,瞬间鲜血如注,痛吟惊天,鬼娃身手敏捷,见巴蛇蛇头俯下之际,屈指扣住蛇鳞,又迅速爬上了蛇颈。 巴蛇霎时一惊,那恶人十指如刀,心狠歹毒,怕是冲着它那对蛇眼而去,连连猛甩蛇头,鬼娃普一吃惊,忙将十指用力扣住,深深陷入巴蛇皮肉当中,堪堪稳住身势,但随之而来的剧烈摇摆,却晃得他天旋地转,耳边惊风阵阵。 鬼娃端的是惊惧交加,心跳一下子窜到了喉结,要知道巴蛇一个抬头,离地最少能有五米,此时鬼娃如临高楼,要是被甩下身去,怕是要摔得筋断骨折,心下一狠,借着指刀的锐力,一把将手指也一并插进巴蛇皮肉当中,然后屈指擎住,双脚一并勾住蛇颈,就是死不放手! 巴蛇被刺得痛吟不止,挣扎力道更是迅猛,舍了命似的把头一甩,鬼娃抵不住这强烈惯性,终究被甩了出去,身子轰然飞出数十米,在地上连连滚了几滚,突然撞到一块巨石,才停了下来,兀的觉得喉头一热,吐了一口鲜血出来! 但脱手之际,由于抓的太紧,竟是硬生生扯下了巴蛇两片蛇鳞,连皮带肉抓在手心!巴蛇被鬼娃气得两眼发直,未等鬼娃反应过来,它怒啸一声,擎起巨尾向地上一扫,带起阵阵落石,如飞蝗成灾,向鬼娃这边射来,身子也随行而动,势要把鬼娃撕碎一般! 鬼娃身心俱寒,奈何此时全身疼痛难当,一时动弹不得,眼看就要成了那贱蛇口下的亡魂,这时就听胡平阳大喊道:“鬼娃,旋龟就在你身边,快让巴蛇与它对上!”。 鬼娃反应过来,急急瞄向身侧,一见刚才撞到的硬物,竟是那旋龟的脚,正错愕时,巴蛇身形就已杀到,飞石阵阵如雨袭来,旋龟昂首惊啸,巨脚陡然抬起,天地瞬间一暗,鬼娃眼见旋龟巨大的象脚轰然压下,惊得脸色煞白,强忍剧痛,舍了命的往旋龟腹下一滚,无数飞石打在旋龟坚实的背上,点点火光四溅,旋龟狼头一昂,怒吼着冲巴蛇奔去。 鬼娃愣在当场,刚才他若是慢上半秒,只怕不死在巴蛇当口,也要被那旋龟压成肉泥!如今想来,心头顿觉后怕,打了一个寒颤! “鬼娃你怎么样了!”正惊愕间,只听胡平阳问了一声! 鬼娃强自坐起,见两人带着鬼妞已经来到身边,怒道:“丫的,你们怎么又跑回来了?”。 虞桑雪耸耸肩道:“走到哪里?搞不好又遇上什么猛兽,还是呆在这边安全一点!”。 鬼娃闻言看了一眼山巅,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落了山,西石原阴风冷冷,几分萧瑟,一片肃杀! 见鬼娃似有担忧,胡平阳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吧,旋龟的领地意识很强,只要我们不离开他的百米范围,巴蛇也奈何不了我们!” 鬼娃会意看向场中,此时巴蛇与旋龟正在激斗,掀得巨石横飞,火光四溅,仿佛连同大地都在隐隐颤动,两大洪荒巨兽势同水火,怒啸连连,霎时惊震百里,骇人听闻。巴蛇灵活凶悍,虽是比旋龟尽占优势,但由于它的注意力并不在旋龟身上,急战分心,面对旋龟这种防御性占优的生物,一时竟不能抽身! 鬼娃看了半晌,凝重道:“没想到巴蛇会如此强悍,再纠缠下去,恐怕旋龟迟早败下阵来,虎子你和桑雪看好鬼妞,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 胡平阳急道:“你想干吗?” 鬼娃勉强站起了身子,霍霍活动双臂,虽说周身俱痛,却没有伤筋动骨,也不知是尸鬼体能异于常人,还是因为刚才撞上旋龟脚上,不像撞到石笋那般严重,此时他眼中红光一凛,十指豁然伸张,冷冷道:“我要去助它一把!” 虞桑雪急忙劝道:“巴蛇凶悍难当,不如等它们两败俱伤不迟!” 鬼娃摇头冷笑道:“现在有旋龟周旋,我正好趁虚而入,你们离得远些,只管看着好了!” 虞桑雪还待说完,鬼娃早已迫不及待,俯身作虎豹状,向前怒啸一声,四肢并用的,不消片刻,便窜上了旋龟背上,胡平阳和虞桑雪惶惶退了开去,在距离旋龟约五十米的空旷处停了下来。 虞桑雪突然问道:“鬼妞怎么样了?” 胡平阳两眼不离场中,伸手往鬼妞额头一探道:“还是那样!” 虞桑雪沉声道:“鬼妞体态异于常人,一日启用三次天威已远超人类能为,于这万物止生的耶楼南裳大陆,身体竟能产生异变,你不觉得鬼妞大有来头吗?” 胡平阳一时不明白虞桑雪所指,问道:“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没有!”虞桑雪摇头道:“刚才在石洞中施法时,我发现祝由术竟能对鬼妞的异变产生催化作用,只是我现在尚不了解鬼妞体质,怕盲目施救反而害了鬼妞!我对你说这些,就是希望你能如实相告。” 胡平阳无奈道:“鬼妞是我们前天在龙脉中遇到的,之前并不认识,所以……!” 虞桑雪颓然道:“希望你们没有瞒我,现在正是鬼妞蜕变的关键时刻,待眼前危机过后,我且勉力一试,兴许能助鬼妞度过难关,以鬼妞之异能,若是蜕变成功,世间恐怕无人能撼其威,可保我们这次石原之行安然无恙。” 胡平阳沉声道:“这样做是不是有些冒险了?” 虞桑雪叹了一声道:“实在不行也只能这样了,世间法则,越是巅峰的过渡,就越显凶险脆弱,弱虫化蝶尚且作茧围护,凤凰涅槃也需浴火重生,鬼妞现时可谓命悬一线,西石原中危机四伏,若不铤而走险,只怕我们谁都走不出这西石原!” 胡平阳面上隐隐忧色一闪,冷冷道:“桑雪,你是不是有事瞒我?” 虞桑雪也无意外神色:“我知道你早看出来了。” 胡平阳道:“西石原危机四伏不假,但你最为忌惮的,应当是那鬼车吧?在汉裳蛮时,你怕我们知道后不肯为你们族人赴死,如今都已经来到了石原,你还是不肯说吗?” 虞桑雪应道:“你自人间来,应当听过此物来历,《春秋?左传》有载:十九年春,周王伐楚,六师及之,天大噎,雉兔皆震,丧六师于汉,王崩!” 胡平阳听不明白,问道:“什么意思?” 虞桑雪道:“说的是春秋时期,周昭王攻打楚国,率六师亲征,行至江汉之畔,突然天地变色,鸡兔尽皆瑟瑟发抖,周昭王死于非命,周师尽丧,无一生还!” 胡平阳不屑道:“天妄之灾,能使六师尽丧?这是史官曲笔,不足为信!” 虞桑雪嗔道:“纵然史官曲笔,但周王伐楚,死于楚境却是事实,当时楚国国力微弱,位居子爵,论地位只不过是个附庸小国,而周昭王贵为当时天下共主,六师伐楚,楚国尚不能相抗,又如何能使大周六师尽丧?” 胡平阳骇然醒悟,颤瑟道:“桑雪,你……你说这些,不会是想告诉我……大周六师死于非命,实是那……鬼车所为吧?” 虞桑雪点头道:“鬼车乃是当时楚国所崇拜之神祗,楚国大夫屈原在《离骚》中就曾言道:“吾令凤鸟飞腾兮,继之以日夜;飘风屯其相离兮,帅云霓而来御。”,相传乃是古代凤凰的原形,因其在《山海经》中有载“大荒之中,有山名北极天桓,海水北住焉。有神九首,名曰九凤。”故而鬼车在民间尚有九头鸟之称!” “什么!!”胡平阳身心巨震,惶惶退了一步,九头鸟臭名昭著,自古时起就已家喻户晓,他怎会不知,特别是近几年来,于湖北恩施,湖南石门、壶瓶山和神农架境内,相继传出了有九头鸟出没的消息,震惊全国,一时声名鹊起,更是引发了学术界一场大争议! 而自人类有书载以来,一直也都不乏对九头鸟的记载,如战国屈原的《楚辞?天问》,北魏郦道元的《水经注?江水》、唐朝段成式《酉阳杂俎》、宋朝周密的《齐东野语》以及近代鲁迅的《古小说钩沈》,诸此种种,历朝历代从不间断,至今恐怕早已不下百卷,只是人们一直不相信它的存在,认为那只不过是神话传说中的怪鸟! 如今一听此名,胡平阳脑海中一时惊涛翻涌,所有关于九头鸟的传说,如醍醐灌顶般,全部清晰了起来,许久,才喃喃道:“天啊……要是真如传说中那样,那家伙身如泰斗,翼若垂天之云,刍刍鬼音能烁人魂气,要是与它遇上,只消它鬼叫一声,先被它夺了魂魄,岂不是白白送死?” 这边,鬼娃趁巴蛇与旋龟缠斗之际,堪堪爬上龟背,巴蛇似有惊觉,一见鬼娃身影,愤得两眼发红,蛇首仰起一啸,不顾旋龟攻势,擎起巨尾当头砸来,鬼娃怪叫一声,心道这巴蛇当真是不死不休,急忙折返朝地上落去,但巴蛇攻势极快,巨尾瞬间就已砸到。 鬼娃惊惧之余,急忙变换身势,纵身往旁边一跳,巨尾打在旋龟背上,旋龟竟是禁受不住,四脚齐齐缩回壳中,偌大的石丘霎时如山崩地陷,轰的一声砸到地面,巨大的反震之力将鬼娃震上半空,巴蛇一眼瞅见,蛇首急剧回转,变招之快,电闪般就已咬来。 鬼娃身在半空,脚下全无借力,眼看就要落入巴蛇当口,生死立判,当真是命悬雷渊,旋龟一眼瞅见,猛然把巨尾弓伸向背上擎起,似乎有意相助一般,堪堪停在鬼娃身下,鬼娃急忙借力一蹬,纵身跃起一丈距离,巴蛇攻势极其迅猛,未等旋龟收势,一口便咬到了旋龟的尾巴,旋龟怒吼连连,反转狼头狠狠咬住巴蛇腹部。 这时鬼娃才从半空坠下,强烈的离心力惊得他两脚发软,幸好巴蛇咬住旋龟尾巴并未松口,此时尚在自己身下,急忙屈指扣住蛇鳞,一举翻到巴蛇头上,巴蛇猛然惊觉,身体急颤一下,急急松口,企图先将鬼娃甩至身下,但为时已晚。 鬼娃自巴蛇头上冷笑一声,双手指刀齐齐亮出,奋力往身下一扎,正中巴蛇双眼,激得鲜血四溅,惊啸冲天,直把方圆之地震得微微颤动,巴蛇双目受袭,眼前霎时一片血肉模糊,它悲愤交集,誓死挣扎之下,擎尾狂扫,蛇躯乱撞,场面一时巨石横飞,风声大作,鬼娃被这巨大的扫荡力道猛然一抛,便如同狂风席卷的落叶一般,伴着这无数碎石密雨,一同向远处飞去! 第四十一章 火鼠 我要死了吗?鬼娃身在半空,咧咧风声自耳边呼啸而过,他的心突然一沉,石原此时的天地完全陷入了黑夜,仿佛也连同他的心,一起黯淡了下去!然后他听见一声,自身体轰然迸发的巨响,落地时一阵天旋地转,不知滚了几番,鲜血自口中徐徐涌出,已然昏死过去! 巴蛇双眼受创,一时不能得知鬼娃状况,气得它连连怒啸,想要抽身,旋龟却咬住它的腹部不肯松口,巴蛇气极认准痛处就咬,旋龟聪明的把头一缩,巴蛇这回也不傻,一见旋龟缩头,身子舒起一卷,竟是将旋龟卷了起来。 两百米蛇身,层层缠住旋龟,赫然做殊死之态,旋龟忙将周身缩回壳中,料想那巴蛇险中求胜,知道自己双目已失,明斗决计不敌旋龟机智,索性将旋龟缠住以求近搏,只是如此近身缠斗,对巴蛇来说并无好处,仓促之间,它周身要害尽皆暴露在旋龟眼前,旋龟自壳中蓄势进攻,瞄准巴蛇喉口张嘴就咬,巴蛇猝不及防,被旋龟一口咬中死穴,痛极之下他奋起全身气力,蛇身陡然收紧。 随即就听一声噼啪细响,在巴蛇誓死蛮力之下,旋龟坚若磐石的硬壳霍然崩裂,壳片扎入皮肉当中,瞬间鲜血如注,透过层层蛇身渗入地下,染红了一地的碎石,旋龟厉嗷一声,**愤然向后昂起,将巴蛇的喉管生生扯了出来,带起一片妖艳血雾,溅满了一地,血腥无比!两大洪荒巨兽以命相搏,骇人声势激得天地共震,簌簌发抖。 胡平阳好不容易将鬼娃拖离了巴蛇百米距离,轻轻将他放到鬼妞身边,脸上忧色愈加浓重,伸手往鬼娃鼻下一探,颓然坐倒在地,对虞桑雪道:“气息还有,但一时恐怕不能醒转,这可怎么办啊?”。 虞桑雪幽幽叹息一声,没有说话。巴蛇与旋龟此时已经没有动静,庞大的尸体卷抱在一起,就如同一座大山一般,暂时算是脱离了巴蛇的威胁,但眼下情况却也不容乐观,鬼娃与鬼妞两人俱是一行人中的至强者,如今双双陷入昏迷,西石原入夜的阴风咧咧袭过,穿过石林沟壑,发出一声呜呜低鸣,形同鬼叫,直听得人毛骨悚然! 胡平阳从地上站起,向远处眺望一眼,石原的夜幕如同墨染,四野全无一点幽光,眉头微皱道:“这石原辽阔无边,入夜更添凶险,不如我们退回洞中吧!” 虞桑雪娇躯一震,不想胡平阳竟也如此胆大:“刚刚才捡回了一命,现在你还敢回去?” 胡平阳道:“只能这样了,带着鬼娃跟鬼妞在石原中乱晃,不是更加凶险?” 虞桑雪啜道:“洞中既然有蛇卵,必然是双蛇产下,此番回去,你不怕那巴蛇尚有余孽吗?” 胡平阳沉声道:“我看不会,巴蛇习性与众不同,喜欢夜伏昼出,现在入夜许久了,也不见反转,想来不会有事,而且刚才巴蛇与旋龟缠斗时候,声震百里,要是双蛇真在附近,哪里会等到现在!” 虞桑雪暗自佩服胡平阳心思缜密,默默点头道:“如此看来,倒是我多虑了,那我们走吧!” 胡平阳应了一声,弓身将鬼娃扶了起来,正在这时,自身后却突然扫来一阵香风,犹如夜半昙花,清幽袭人,两人身体几乎同时一震,西石原处处出人意料,这股香风岂非异乎寻常? 胡平阳急忙将鬼娃身体放下,回头去看,就见远处石笋错立的石林中,迅速蔓延过来一大片火焰,星星点点,但数量颇多,几乎连成一片,每一个光点都像一朵红莲,泛着幽幽血光,在暗沉的夜色中尤其显眼,处处透着诡异。 虞桑雪寒声道:“平阳,你看到什么?” 胡平阳一时竟是不能反应过来,这西石原诸多诡异难料,眼前这片妖异红光,鲜艳似血,惊得他牙关直打颤:“这……嗯?好像是……会移动的火焰……!向我们这……这边来了,数量很多!” “会移动的火焰?”虞桑雪低低念了一声,突然讶道:“啊哈!应该是火鼠!”言语中没有恐慌,反而多了几分欣喜! 胡平阳奇道:“火鼠?” 虞桑雪大喜道:“他们是冲着巴蛇和旋龟去的,快,我们跟着他们就对了!” 胡平阳有些不放心,问道:“你知道这些家伙来历?” 虞桑雪道:“那是火光兽,也称火鼠,耶朗国火山带较为多见,以前在人间时候,听闻南海炎州曾经发现过,乃是远古遗种,《海内十洲记》说此物大如鼠,毛长三四寸,状如火光相似。取其兽毛,时人号为火浣布,此是也。” “火浣布?”胡平阳讶道:“只知山海经中也有记载,却不知是出自此物身上?” 虞桑雪笑道:“当年古蜀国参加武王伐纣战争,曾在朝歌城搜得火浣布一丈,制成衣袍,据说能融三尺冰雪,若有污秽,用火烧之即净,极为珍贵。” 胡平阳不禁有些动心,望着眼前越来越近的妖艳火光,痴痴道“那……它们不伤人么?” 虞桑雪娇笑道:“不伤人,却爱嗜血!” “嗜血?”胡平阳颇感惊疑。 虞桑雪道:“火鼠身上所散发的火光,据说是以鲜血为燃料,所以想必是冲巴蛇与旋龟去的!” 说话间,火鼠群已经及近,遍地的妖艳红莲绚丽夺目,但胡平阳还是戒备的退了一步,所幸火鼠的习性与书中所载无甚出入,发现了几人,只是顿了一下,似乎有些忌惮,绕过人群,径直向巴蛇与旋龟的方向去了。 虞桑雪闻见火鼠所过的一股香风,知道火鼠群已经走远,急忙拽了拽胡平阳的袖子道:“快,我们也跟上去吧!” “跟上去?”胡平阳邪笑道:“难道桑雪你想打火浣布的主意?” 虞桑雪白眼一翻:“不是,那火鼠又叫烛鼠,满身尽是油脂,将它捏死之后,嘴巴就会张开,里面的舌头就成了灯芯,可以作火烛使用!” 胡平阳觉得十分新奇,跃跃欲试道:“还有这功用?要是搁到我们村里,肯定羡慕死小满那小子!” 虞桑雪娇嗔道:“想到哪去了?你难道不知这火鼠正是那鬼车的克星?我们只管跟着它们跑便是!” “九头鸟的克星?”胡平阳惊疑道:“就这小小的火鼠……?” 虞桑雪一脸鄙夷:“小火鼠怎么啦?你没听说过鬼车在人间尚有昼盲鸟的称号吗?” “啊!”胡平阳一听,似有所悟道:“对对对!我记得书上有说过:鬼车,春夏之间稍遇阴晦,则飞鸣而过,岭外尤多,爱入人家摄人魂气,或云九首,昼盲夜明,见火光则坠!” 虞桑雪冷哼道:“既然知道,那还愣着干嘛?” 胡平阳连连点头,弯身将鬼娃背起,虞桑雪也摸索着将鬼妞揽了起来,忧心道:“那火鼠跑得太快,我们恐怕是跟不上,待会你多抓几只,我们还是退后洞中……!” “诌诌……!”堪堪此时,一声清灵的啼叫声传来,恍如风铃夜唱,明净悠扬,天地仿佛瞬间陷入一片宁静,只剩下这声音,久久的回荡,胡平阳与虞桑雪神识为之所夺,摇摇晃了几下,眼见就要昏死过去,恍惚间却听得一声细响,似有异物落地,胡平阳抓住这片刻意识弥留的清醒,木木向地上看去,是鬼娃与鬼妞躺在那里,身子顿时一震,想是刚才受那鬼音所惑,无力抓住二人,才致从身上滑落,此时一念急上心头,忙将鬼娃拽起,大喊道:“快……快跑……是鬼车!!”。 第四十二章 鬼车 虞桑雪心头大震,惊呼道:“快!快跟着火鼠群跑!” 胡平阳闻言,急急看向火鼠群,此时火鼠群似乎也受惊扰,纷纷调转朝来路逃去,胡平阳忙将鬼娃抛下,眼见火鼠群退势如潮,也十分恐惧这九头鸟一般,急忙除下自己的衣物,双手撑开,趁火鼠群退回咫尺范围之际,舍命往身前一扑,将十数只火鼠打入衣裹,迅速退回了虞桑雪身边! 虞桑雪急道:“火鼠血具有提神的奇效,快抓两只来!” 胡平阳将衣裹撩出一个角,里面十几只火鼠吱吱乱窜,他伸手抓住两只,递了一只给虞桑雪,虞桑雪将火鼠倒握在手,用力一挤,火鼠一声尖叫,小嘴豁然张开,露出里面一条银白色的舌头,鲜血顺着舌头滴下,虞桑雪张口接住,浓浓异香瞬间弥漫开来! 胡平阳恶心欲吐,这火鼠外形与寻常老鼠相差不大,毛发相对较长,浑身色泽如火,闪烁着幽幽红光,抓在手心,竟是隐隐发烫,吱吱叫声让人不禁想起肮脏的鼠类,这口鲜血,胡平阳自知是难以下咽,奈何此时性命攸关,只得狠下心来,用力一握,一滴鼠血顺着舌尖滴下,落在口中,一股奇异幽香迅速弥漫开来,伴着阵阵热辣感觉,神识分明清晰了不少! 虞桑雪伸手扣住胡平阳的臂膀,沉声道:“平阳,可有看到那家伙?” 胡平阳没有回答,闻言向四周巡视过去,不见有动静,似乎自刚才一声鬼音之后,便恢复了平静,此时火鼠群已经完全隐入了石林,偌大的西石原阴风徐徐,瞬间伸手不见五指。(.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虞桑雪掏出一个火折子,两人将手中的烛鼠点燃,烛鼠的油脂十分奇特,燃烧时散发着一股奇异的幽香,柔弱的火焰虽然略显暗淡,却在西石原迅猛的阴风中凝而不散,幽幽火光穿透了十米黑夜,将咫尺空间撑开了一片光幕。 胡平阳弯身背起鬼娃,悚声道:“鬼车见光即盲,刚才火鼠成片聚集在这,它应该发现不了我们,刚才也许是它凑巧经过,我们赶紧退回洞中!” 虞桑雪应了一声,伸手抓住胡平阳的手臂,却突然感到胡平阳的身子猛然一震,她的心也跟着一震,惶恐道:“平阳……?” 胡平阳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寒声道:“天啊,那……那家伙,堵住了洞口!” 虞桑雪明白胡平阳所指,骇然道:“你看清了吗?” 胡平阳没有说话,死死盯着身前,伸手不见五指的石原中,那里是唯一的光亮,九对骇人的眼瞳闪着诡异的青光,高高悬挂在空中,像许多漂浮着的流萤,其中有一对异常巨大,远远看去,便如两轮阴森的满月一般,正缓缓的来回移动着,似乎在搜寻着什么? 胡平阳被眼前的一幕惊得脸色煞白,那家伙浑身乌黑,几乎融入了着片夜色,看不清大致模样,但光是眼睛就已如同满月一般大小,可想而知,那家伙的体积,该有多么骇人听闻了! 虞桑雪拽了拽胡平阳的衣角,低声道:“到底是不是鬼车啊?” 胡平阳从错愕中晃过神来:“可能是,我们站着别动,只要保住烛鼠不灭应该没事!” 虞桑雪惊喜道:“它没发现我们吗?” “应该没有!”胡平阳目不转睛的盯着鬼车,小心翼翼蹲了下来,把一对烛鼠插在石头缝里,倒是虽惊不乱:“尽量不要出声,没准它一会就走了!” 虞桑雪点了点头,倚着胡平阳的肩膀蹲下,幽幽体香撩动着错乱的心跳,这一夜的等待愈加显得无比的漫长,鬼车鸟静静的堵在洞口,庞然身躯,沉沉如山,时不时的鬼叫几声,所幸两人每次换掉烛鼠的时候!都先将火鼠的血喝掉,才不至于被这诌诌鬼音摄去了心神。 为了保险起见,胡平阳同时点燃了两只烛鼠,每一只烛鼠的燃烧时间能有一个钟左右,按照他的计算,他衣裹里装的火鼠一共有十七只,每次两只轮番替换的话,至少撑八个钟头,照理说应该能挨到天亮,但西石原的黑夜似乎漫长得有些离谱,当胡平阳把最后三只火鼠抓出来的时候,天色依旧是一片漆黑,丝毫没有破晓的意思! 胡平阳心下一慌,抓紧手中的烛鼠,阵阵心悸搅得他头皮发麻,对虞桑雪道:“桑雪,这烛鼠恐怕撑不过天亮了!” 虞桑雪娇躯一震,寒声道:“还剩多少?” “三只!”胡平阳回答道。 “实在不行的话……!”虞桑雪面色凝重道:“我们就一次只点一只吧!” 胡平阳缓缓摇头,看了一眼那对青瞳道:“不行,这石原的风势颇为迅猛,若是一时不慎被风吹熄,空留再多烛鼠也没用,而且我料想那家伙已经是发现我们了,不然的话也不会等的那么久还不走!” 虞桑雪低声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胡平阳并不回答,反问道:“桑雪,白天时候我们见到的那断树枝,你说是一些小鸟叼来的,想必说的就是鬼车鸟吧?” 虞桑雪尴尬道:“都这时候了,还提这事干嘛?” 胡平阳道:“那根树枝应该是它们筑巢时遗落的,只要我能找到那树枝,应该就能撑到天亮了。” 虞桑雪兀的一惊,不想胡平阳竟想到死里求生,嘁道:“你疯了吗?只要出了烛鼠的照射范围,那鬼车随时都能要你的命!” 胡平阳神色一凛道:“我看未必,那鬼东西之所以迟迟没有动作,肯定是有原因的!” 虞桑雪奇道:“你怎么知道?” “鬼车最可怕的地方就是摄魂鬼音,如今对我们不起作用,便只能采用空袭,但由于它是昼盲鸟,见光则坠,假如贸然进攻,嘿嘿……!”胡平阳咬牙道:“我只消扔过去一个火鼠,便能叫它跌个四仰八叉,西石原中石笋林立,其中不乏尖锐如刀的,它那大个子从高空坠下,难保不会因此丢了性命,所以……!” “哦!”虞桑雪恍然大悟道:“这么说,它是有意在等我们把火鼠用完再动手了?” 胡平阳冷笑道:“你才知道啊?那家伙可比你聪明多了!” 虞桑雪粉脸娇红道:“可是……你那样做会不会太危险了?” 胡平阳把手中的两只火鼠点燃,抓紧仅剩的一只,愤然道:“实在不行也只能铤而走险了,若是被它发现,我顶多就把这小东西扔过去,再退回来就是了!” 虞桑雪微微点头,抓住胡平阳的手道:“若是遇上危险……不要逞强。” “我知道。”胡平阳心头隐隐被触动,叹气道:“桑雪,如果我真的回不来了,你要记住,等鬼娃和鬼妞醒来了,你一定要叫他们马上离开西石原,不要管什么石原仙诏了!至于……” “我不准你胡说!”虞桑雪哽咽了声调,突然扑到胡平阳的怀里! 胡平阳身子一颤,虞桑雪酥软娇躯入怀,柔弱的触感仿佛带着火烤,燃烧着胡平阳的血液,那一刻,他觉得全身的气血不住沸腾,幽幽体香伴着泪水的温热,在胡平阳的胸口,浸染出一股浓烈的悲凉,久久的弥绕在心间。 这一夜的暗沉,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夜风凄冷,徐徐掠过石林的沟壑,发出一声低沉的呜咽,恍如隔世惜别,为这天地一片肃杀的石原之夜,平添了几分悲壮气息! 胡平阳轻轻推开了虞桑雪,在微光的映衬下,虞桑雪清丽脱俗的容颜,如秋霞披霜,深深的印在胡平阳的心中,然后他苦笑一声,毅然冲了出去,没入了这片夜色! 第四十三章 解衣 沿着记忆中的轨迹,胡平阳借着手中烛鼠发出的光亮,小心翼翼的在黑暗中摸索,入夜的石原路道本就坎坷难行,火鼠身上散发的红光又过于微弱,他只能弯着身子,尽量贴近地面查看。 广袤的石原如同浩海,要找出那根被鬼车遗落的树枝,当真就如大海捞针,胡平阳尽量不让自己的脚步发出声响,按照他的印象,白天的时候他从那树枝的地方跑到山洞前,大约用了五分钟,如今沿着旧路走回,都已经过去了许久,依旧不见树枝的踪影。 眼看着手中的火鼠光亮越发黯淡,胡平阳早已急的满头大汗,他回头向鬼车的方向看去,鬼车似乎丝毫没有发现这边,一对满月一般的巨眼,连带着如同众星的八对幽光,只齐齐看向一个反向,正是虞桑雪的所在! 胡平阳忧色隐隐,再不找到那根树杈,若是待烛鼠烧完,虞桑雪恐怕就危险了,急智攻心,忍痛咬破自己的手指,火鼠似乎嗅着了鲜血的气息,吱吱叫了几声,胡平阳忙将指头送入火鼠的嘴里,有了鲜血的注入,火鼠身上的幽光霎时一亮,刺穿了一米夜色。 胡平阳借着这光亮急速向前走去,未几,黑暗中显出了一个深色轮廓,胡平阳大喜过望,直奔那阴影而去,火光刺破层层黑雾,一根巨大树杈横卧地上,正是白天所见! 胡平阳用手擎住,奈何树杈入手颇是沉重,两米枝身不慎撩动石响,细微碎响瞬间化作惊天霹雳,胡平阳心跳一下急撞,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得诌诌鬼音冲天而起,他心头暗道不妙,忙将手中树杈抛下,舍了命般往回跑去。 鬼车似有惊觉,双翅奋起一扇,诌诌鬼音冲天而起,胡平阳心中震骇未过,石原霎时如临飓风,无数碎石簌簌飞走,纷纷向着胡平阳击来,胡平阳抵不住这风势,以臂遮眼,急急向后退了几步,漫天碎石打在身上,犹如针扎,怎奈此时目不能视,根本无法看清鬼车所在。情急之下,也不管鬼车如何猖獗,急忙将手中火鼠胡乱向前掷去,身子同时向后一跃,借着这股风力,竟是飞出了十数米远。 火鼠被胡平阳掷上半空,细小的身躯,在狂风肃杀的夜色中,如同一颗发光的石子,丝毫不受风力影响,刺穿了傲厉的狂风,在强烈的离心力刺激下,火鼠惊得吱吱乱叫,四肢豁然张开,身上的红光如受感召,竟是扩散无数倍,仿佛用尽所有的精血,瞬间染红了一片夜色! 鬼车不想这小小的火鼠竟能迸发出如此强大的光源,惊得尖啸一声,九个鸟头齐齐缩回翼下,身子一下子失去了平衡,直直从空中坠了下来,落地时轰然一声巨响,石原被砸出了一个深坑,无数石笋倒飞而起,碎石如雨,火光四溅! 胡平阳趁这机会亡命向虞桑雪跑去,可是刚才这一路实在走得有些远了,才跑出了一段距离,鬼车已经返醒过来,一眼瞅见胡平阳身影,怒得九对巨眼齐齐圆睁,抖擞全身羽毛,振翅追命而来。 胡平阳还待回头,忽闻身后风声大作,诌诌鬼音回绕耳畔,顿时心神一阵晃荡,加上西石原路不能寻,这风力来的迅猛,胡平阳一个重心不稳,登时被这风力掀倒在地。待反转过来时,鬼车庞然身躯在空中盘旋一圈,如同遮天乌云般,愤的擎起双爪,狠狠压下! 胡平阳惊得脸色煞白,慌忙伸手去挡,这鬼车强横如斯,简直就是整个石原的主宰,在它的利爪之下,哪里还有命在?但突然,他的眼瞳里闪过一道银光,仿佛恒古沉睡的绝世强者惊醒,浑身血液在那一刻都为之沸腾,胡平阳痛吟一声,身子禁不住瑟瑟发抖,根根青筋暴起,眼睛急剧现出无数血丝,只顷刻间,就已涨的满面通红! 鬼车急速俯冲而下的身躯微微一滞,九对绿瞳齐齐一眨,竟然有些畏惧一般,就在此时,暗沉的夜色忽见银光一闪,自地下突然飞出一道闪电,如同一把银色圣剑,迅速刺向天空邪恶的乌云,将天空映得犹如白昼。 鬼车九头皆鸣,骇然以翼遮眼,身子瞬间失去借力,急急从高空坠了下来,胡平阳听见巨响,豁然起身,一时竟是愣在那里,眼见形势莫名生变,虽说心头疑惑,却不敢多想,回过神来,兀自打了一个寒颤,一鼓作气跑到了虞桑雪身边。 此时那对烛鼠已经燃烧殆尽,虞桑雪脸上忧色隐隐,一听胡平阳的喘气声响,急忙抓住他的臂膀道:“怎么样?你没事吧?” “呵呵……没事,我能有什么事?”胡平阳呵呵笑了几声,怯怯向身后看去,鬼车自刚才跌下之后,便愣原地不动,九对绿瞳频频相视,也似乎为刚才的一幕惊疑不解,在烛鼠没有烧完之前,想来不会有动静。 虞桑雪悻悻拍了拍胸口:“没事就好,我刚才听见打斗声了,可把我吓坏了!” 胡平阳看了烛鼠一眼,叹道:“可惜还是没能把那树杈搬来!” 虞桑雪嘁道:“能回来就谢天谢地了,还管那作甚?” 胡平阳忧色一闪,问道:“鬼妞和鬼娃依旧没有起色吗?” 虞桑雪摇头道:“我也不知,一时半会怕不能醒转。” “烛鼠就快烧完了。”胡平阳伸手探了探鬼娃的鼻息,面色一寒:“要是鬼妞和鬼娃再不醒来,恐怕……!” “平阳!”虞桑雪突然唤了一声。 胡平阳奇道:“怎么了?” “你把眼睛闭上。”虞桑雪脸上一抹红晕泛起。 “把眼睛闭上?”胡平阳不解,冷哼道:“把眼睛闭上就有大罗神仙来搭救吗?” 虞桑雪轻笑不语,默默点头道:“只要你将眼睛闭上,我便有办法能让你活命!” 胡平阳眼中惑色一闪,说道:“好了,我闭上眼睛了。” 虞桑雪不知胡平阳欺她,闻言会心一笑,缓缓站了起来,启手解下了身上的祝祭法器,银铃轻颤,脆声落地。 胡平阳眉宇轻皱,看虞桑雪胸有成竹的样子,倒不似在说笑,但此时形势已至油尽灯枯,莫非她还能回天不成? 正想间,就见虞桑雪负手往身后摸索一阵,未几,竟是一把解开了自己的裙带,胡平阳身心俱颤,浑身的血液同时一阵翻腾,仿佛连呼吸,心跳,也都一并为之悸动。 虞桑雪清丽的容颜在这一刻,仿佛渐渐清晰了起来,白晢的肌肤,娇红的俏脸,在幽暗的烛光中,如冬梅沾血,竟有几分凄楚,胡平阳面如火烧,就连呼吸,都有几分灼热感觉,那一刻,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混沌,只剩下眼前的这个美丽的女子。 第四十四章 洪荒启战 白晢的肌肤,随着衣裙的滑落,慢慢的显露了出来,胡平阳哑然失色,此时此刻,他才真正明白了虞桑雪的用意,所谓的活命之法,原来是用自己的衣物做燃,来换得一线生机……! 但,对于一个女子,能如此毫无保留的将自己的私隐显露人前,需要的,是多么决然的勇气? 那一刻,虞桑雪如同一个蜕变的蚕蛹,褪去了平凡的外衣,化身为一只绝美的蝴蝶,那是最原始,最纯洁的姿态,即使是在这样深沉的夜色中,依然闪射着醉人的美丽。mianhuatang.info 玲珑的曲线,如雪的肌肤,虞桑雪玉手纤纤,轻轻遮住了自己丰满的胸脯,娇红的脸颊难掩羞涩,倚着胡平阳坐了下来,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腿,幽幽道:“你……可以睁眼看了!”。 胡平阳似乎还未从错愕中晃过神来,闻言一颤道:“这……呃……桑雪你……!” 虞桑雪面色一暗,把下巴抵在膝盖上道:“你……刚才都看到了吧?” 胡平阳面如火烧,急道:“我……这……我刚才……。” “烛鼠快灭了吧?”虞桑雪幽叹一声道:“快把我的衣物烧了,或许能撑到天亮。” “不!”胡平阳将衣裙塞给虞桑雪,别过头道:“要烧用我的,你快把衣服穿上。” “都活了几千年的人了,早该看开了。”虞桑雪摇了摇头:“你们为我汉裳蛮族人甘冒大险进入西石原,我难道还会在意这点矜持吗?” 胡平阳不想虞桑雪如此大义,默默低下头不知说什么好,虞桑雪把衣服递给胡平阳,问了一声:“平阳?” 胡平阳应了一声:“什么?” 虞桑雪面有羞怯道:“你……会嫌弃我是个,瞎子吗?” 胡平阳一愣,没有接过虞桑雪的衣裙,摆手道:“怎么会呢,你想多了!” 虞桑雪盈焉一笑,把衣裙塞给胡平阳道:“你再不接过,等烛鼠灭了就不好了,今日之事你只需保密,日后回到了人间,你若是有心……便娶我为妻,平阳你……愿意吗?” “我……”胡平阳心头一下急跳,愣愣看着虞桑雪娇美的容颜,在这冷风簌簌的石原之夜,她,如同一朵傲立的海棠,在风中轻颤,那样的楚楚动人,以至于胡平阳就这样看着,仿佛连这片夜色,也一并模糊了起来! “噗”耳边传来一声轻微的细响,胡平阳和虞桑雪几乎同时一震,阴风袭过,掠起一片云烟,那对烛鼠暗光一闪,竟已在风中殒灭,天地霎时伸手不见五指。 “诌诌!!”光线殒暗同时,骤闻风声大作,鬼车惊啸而起,似在欢腾,胡平阳心中震骇,顺着天地唯一的光亮处看去,鬼车九头尽数伸张,如流萤般的九对巨眼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泰斗之躯,沉沉如山,只片刻间,就已催命而来! “桑雪,你守住鬼娃。”胡平阳对虞桑雪急喊一声,起身朝山洞的方向飞奔过去。 鬼车似乎记得刚才在胡平阳手中吃了暗亏,一见胡平阳身影,身子在空中变势盘旋,庞然之躯如垂天之云,引得天地一暗,愤然擎起双爪,向地下直探下来。 胡平阳一路疾跑,刚才受巴蛇与旋龟激斗影响,这处地方较大的石笋尽数被蛇尾扫空,虽说免去了跌撞之苦,但胡平阳此时心念急转,一心想要跑回山洞当中,奈何石原阴暗难视,眼见鬼车利爪擎来,胡平阳身心俱寒,舍命往身前一扑,借着鬼车鸟的翼风,身子飞出数米,在地上连连滚了几番,突然撞到了一硬物。 胡平阳还未反应,鬼车巨爪已然探下,随即就听一声轰然巨响,整个地面都为之隐隐颤动,胡平阳受这翼风之威,整个人被击出几十米,连带着无数飞石如蝗,齐齐砸到坚实的地面,兀的吐了一口鲜血,身上剧痛难忍,怕有多处见红。 胡平阳忍痛爬起,所幸没有被巨爪擎中,心头虽说疑惑,却不敢多想,正在此时,天际突然发出一声异响,胡平阳豁然抬头,就见苍穹如墨重染,迅速落下一团黑影,似巨石陨落,落地时砰然一声巨响,黑影周身迅速迸开数道影带,似有万千触手落地,自黑影中心处迅速现出一个巨大车轮,怕有不下二十米高度,一路碾碎无数巨石,向胡平阳这边滚滚压来。 胡平阳吓得脸色煞白,急忙侧身跑开,巨轮的攻击轨迹似乎既定,胡平阳堪堪跑开,巨轮就已从身边压过,速度只增不减,轰然撞到石头山体,竟有三分之一的轮身陷了进去,借着碰击溅起碎碎火光,胡平阳分明看见,那巨大车轮,竟是旋龟的尸体。 胡平阳被这一幕惊得一愣,回想起刚才受鬼车追击,慌乱中往身前一滚,应当是滚到了旋龟壳下,鬼车一抓落空,却擎中了巴蛇与旋龟的尸体,将其带到高空所致。但,传说中足以吞象的巴蛇,与洪荒遗种的旋龟,竟能同时被鬼车撼动,其恐怖程度,在此立见分明! “诌诌……!”正在此时,耳边再次响起诌诌鬼音,胡平阳心神一晃,知道鬼车已经反转,忙朝山洞跑去,但这次,并没有想象中的狂风骤起,飞石如蝗,自刚才一声鬼音之后,四野莫名陷入一片死寂,胡平阳发觉异常,心头暗道不妙,急忙停住身势向四周望去。 这一眼,浓密的夜色似乎尽数远去,石原的苍穹如墨重染,此时星光烨烨,赫然多出了九对流萤,石原的至强者,两只鬼车鸟彼此各峙一方,分不清先来后到者,但却是做水火之态,洪荒启战,一触即发! 胡平阳暗暗吃惊,鬼车鸟绝强傲世,单是一只就难以对付,如今成双来袭,恐怕毫无幸理,而令他最担心的是,若是自己无法将两只鬼车鸟尽数引开,只要有一只瞄上了虞桑雪那边,那么众人的石原之行,恐怕不免全军覆没。 心念急转,胡平阳佯喝一声:“呔,你们两个鬼东西,你大爷我在这呢!” 胡平阳说完转身就逃,两只鬼车鸟闻声齐齐向这边看来,十八对流萤闪射着幽幽青光,兀自多了几分惑色,其中一只怒啸一声,愤然振翅向这边飞来,胡平阳惊闻身后狂风,脚步不禁加快几分,舍了命一般的在石原中乱窜。 第四十五章 神秘女子 另一只鬼车鸟似有惊觉,也振翅飞来,但奇怪的时,那只鬼车鸟目标明显不在胡平阳身上,而是趁另一只分心之际,双翼急扇,轰然冲撞过去,那鬼车鸟急战分心,对同伴的突袭毫无戒备,待到惊觉时已失了先机,慌乱中身势急转,冲天折射飞起,奈何后者攻势迅猛,堪堪让过头部,大半截身子就被一股大力击中,鬼车鸟自知这一击厉害,忙将双翼揽至身前,九头齐齐缩回翼下,落地时轰然一声巨响,连连滚了几番,十分狼狈。 胡平阳作势往身前一扑,鬼车鸟落地的地方与他仅有数米之隔,巨大的身躯在地上砸出一个深坑,无数碎石四溅飞起,若不是闪避及时,恐怕又要受些皮肉之苦,此时鬼车鸟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身子急速抖擞一下,九对流萤看到胡平阳时只愣了一下,似乎还未从迷糊中晃过神来,胡平阳兀的一颤,如今自己身在这家伙的攻击范围之内,只消它伸首一啄,马上就能置人于死地。 一时急智上心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面对着石原的至强者,胡平阳想到了死里求生,牙根紧咬,趁鬼车鸟迷糊之际,一头扎进它的毛羽中,鬼车鸟显然没有发现,待它晃过神来,胡平阳已然失去了踪影。 但它此时的注意力已不在胡平阳身上,面对刚才无耻偷袭的九头鸟,鬼车愤的九头齐啸,一眼瞄见那厮所在,振翅冲天,势要与它一决雌雄。 胡平阳刚刚从鬼车背上钻了出来,骤闻耳边惊风阵阵,他瞬间如临高楼,被强烈的离心力吓得两腿发软,急忙双手扯住鬼车的毛羽,才不至于摔得粉身碎骨,但这一番动作,鬼车早有惊觉,它如何也想不到胡平阳竟会出现在自己身上,慌乱中侧身回旋,暂时避过与另一只鬼车的冲突,八个鸟头齐齐向背上啄来,胡平阳急忙撒手,身子在鬼车鸟背上滚了几滚,转而擎住了尾部。 “小心,快往下跳!”慌乱中,苍穹中似乎传来惊呼声响,是一清灵的女子声音,胡平阳心头一凛,这声音明显不是来自虞桑雪,但若不是,值此西石原凶险关头,还会有谁冒险来此呢? “快往下跳,我会接住你的。”正惊疑间,那人又唤了一声,胡平阳这下听得真切,那声音竟然是自对面另一只鬼车鸟那里传来,仔细看时,赫然发现那鬼车鸟九头间竟还站着一人,夜色暗沉,看不清来人容貌,但可以看出,那鬼车鸟显然听命于那人,此时正受那人指挥,与胡平阳身下的鬼车鸟激斗不休。 “快放手,我会接住你的!”那女子见胡平阳没有动作,又喊了一声,正在此时,胡平阳身下的鬼车鸟似有会意,奋起双翼极力一扇,身子冲天而起,瞬间已达百米高空,胡平阳心跳一下子窜上喉结,震惊未余,鬼车九头就已齐齐咬来,庞然身躯一下子失去了操纵,在九头愤咬的同时,向地面直坠而下。 胡平阳吓得面色苍白,急忙松手,鬼车鸟一咬落空,身子陡然俯冲直下,尖啄当下,可谓命悬雷渊,这时女子座下的鬼车鸟已然赶到,见到胡平阳身处险境,急急惊啸一声,诌诌鬼音极具穿透力,尖锐刺耳,引得胡平阳心神巨震,瞬间眼前一黑,三魂七魄尽数被这声音扯出体外,迅速向那女子飞去。 鬼车鸟眼见到手的魂灵被夺,愤得眼睛发红,抛下胡平阳的躯壳,毅然向那女子攻去,以俯冲之势进逼,自然是占尽优势,但堪堪此时,天际忽闻得一身雷声隆隆作响,无数乌云如受感召,急速拢聚而来,天象异变如斯,鬼车鸟似乎也有惊觉,眼中流萤明幻不定,像在思考一般,急急变换身势,向远处折飞而回,瞬间便融入了夜色中! 女子驱使鬼车鸟接住了胡平阳,一见敌鸟逃窜,也是惊疑不已,只片刻时间,天际的乌云已经浓如重墨,一时惊骇不明,但观刚才那鬼车鸟的畏惧反应,恐怕即使强大如鬼车这般,也无法撼动天威,急忙驱使座下鬼车,也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虞桑雪愣愣站在原地,天际的雷声渐渐隐了去,仿佛不曾发生过一般,这时,躺在地上的鬼妞似乎痛吟了一声,虞桑雪醒悟过来,急忙循声往鬼妞身上探摸,此时鬼妞身上根根青筋暴起,除了手臂长满鳞片之外,脸上也有小块鳞状物长出,四肢连接背上刺耆处的脉络,也都长出了角质状的倒钩,看来异变仍在继续。 虞桑雪惶惶坐倒在地,胡平阳这一去,想必凶多极少,而鬼娃与鬼妞俱是昏迷不醒,眼下石原危机四伏,只遗下自己双目失眠,情势当真坏到了极点,想到这里,虞桑雪顿觉心烦,抓起一把石子狠狠扔到地上。 “铃铃铃……”一声如风铃夜唱的声音响起,虞桑雪娇躯一震,双手摸索着把刚才解下的祝祭法器握在手中,意识里似乎突然抓住了什么念头,豁的站起身来,将自己的衣裙重新穿戴整齐。 祝祭法器反手一抖,脚踏魁星六卫,在这危机四伏的西石原,嗷厉的风声一片肃杀,虞桑雪身随舞动,幻如一只恋世的舞蝶,翩翩起舞,口中疾念法咒道:“敕西方血瘟之鬼,恶金之精;四时八节,因旺而生。神不内养,外作邪精。五行之气,入人身形。九丑之鬼,知汝姓名。急须逮去,不得久停。摄!!!” 空气,自虞桑雪法咒止处,开始出现了鲜血的气息,于此同时,漫无边际的石原,迅速蔓延过来一片妖艳的火海,仿佛嗅见了血腥的气息,或是为了一睹这绝美舞者的风范,绚烂的火光倒映着的那个人,如梦,似幻,恍如天仙下临。 鬼娃缓缓坐了起来,看到这一幕时,心头兀的一惊,遍及满目的会发光的老鼠,围绕着虞桑雪翩翩起舞,映衬出一幅绝美的画卷,鬼娃当真看得痴了,那一刻,虞桑雪像是一朵圣洁的金莲,是天地唯一的所在,当然,还有耳边频繁响起的咯咯声,那是骨骼崩裂的声响……! 第四十六章 巨猿朱厌 一曲傩舞落幕,舞尽了多少眷恋与落寞的心情? 虞桑雪从幻境中缓缓睁开眼睛,顿觉四周香风四溢,阴冷的西石原温度陡然升高,较之先前暖和了许多,眼中惑色一闪,突然惊呼道:“啊!是……是火鼠,啊哈,是火鼠!”。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桑雪。”鬼娃的轻唤了一声。 虞桑雪听这声音,娇躯轻颤:“鬼娃,是你吗?你终于醒了。” “嗯”鬼娃强撑着站了起来,此时周身尚且剧痛难忍,看到遍地火鼠时不禁一愣:“这些小家伙不伤人吗?” 虞桑雪道:“不伤人的,这小家伙对我们有益处,你快抓些过来。” 鬼娃知道虞桑雪对石原颇有了解,正要弯身去抓,却突然滞了一下,急道:“啊,虎子呢,怎么没看到他?他在哪?” “他……”虞桑雪身子一凛:“刚才为了引开鬼车,已经离开许久了,恐怕……” “恐怕什么?”鬼娃双手扣住虞桑雪的臂膀,惶恐道:“鬼车是什么东西?” 虞桑雪心丧若死,呐呐道:“如今说什么也晚了,趁火鼠还在,你赶快去找下,鬼车只会摄人魂气,没准能找到尸……”虞桑雪说着顿了一下,似乎触动了什么,鬼车鸟的可怖她早有耳闻,胡平阳这番涉险恐怕难有幸免。mianhuatang.info 鬼娃神色呆滞,惶惶退了几步:“不,不会的,虎子不会有事,不会有事的。” “咯!咯!咯!”正在这时,耳边突然响起了碎石磨碾的脚步声响。 两人心头同时一下急跳,鬼娃循声望去,火光中,自阴暗的深处缓缓显出一条人影,仓促的脚步撩动声声石响,似在逃命关头? “虎子?”鬼娃心头念了一句,十指豁然伸张,向那人疾奔过去。所过之处,火鼠纷纷避让,绿光如箭,刺穿了熊熊火海,直指黑夜深处。 看见鬼娃身影,黑暗中那人明显一愣,危机四伏的西石原诡异莫测,一时分不清是敌是友,人未及近,急忙高喊一声:“前面是谁,快快闪开。” 鬼娃闻言滞了一下,听声音是一少年,却不是胡平阳,只隐隐看见那人一身紫衣装束,仓促逃命间虽惊不乱,应当是追寻着光源而来,此时自他身后传来声声异响,一道巨大黑影穷追不舍,似有巨兽奔驰,引得天地共震。 鬼娃一时惊疑不定,看那人疾步如飞,身形倒也了得,在这西石原中初次得见人迹,鬼娃不禁心生快慰,若是能邀他一并前行,倒不失为一份助力,一念上心,鬼娃并指如刀,索性趋身迎了上去。 “吽吽……”黑暗中那黑影看到鬼娃,突然昂首怒吼一声,起手向鬼娃扔来一颗巨石,鬼娃纵身避过,身子借势欺近一分,那异兽怒得以手捶胸,挥拳向鬼娃横扫过来,来势汹汹,威力十足。 鬼娃自知这一拳分量,仓惶中无法尽躲,急忙扑倒在地,巨掌在背上扫过,掌风起势迅猛,竟将鬼娃的身子掀了起来,鬼娃心中震骇,惶惶站稳了身子!那家伙长得一副古怪模样,形如巨猿,头生独角,周身除了头部与臂弯处外,几乎再无毛发,两只手臂异常粗大,但双脚却十分短小,根本无法承载自身重量,行走时双手握拳按地,如荡秋千似地将身体抛起,一下便能跃起十米距离。 巨猿一击落空,愤然擎掌握拳,变招之快,转眼已轰然砸来,鬼娃自知不敌,抽身向后逃窜,顺手自地上抓起一把石子,奔跑间向巨猿扔去,巨猿忙将五指伸张,化拳为掌,将石蝗尽数挡下,鬼娃趁巨猿变招之际,脚步急催向着原地折回,巨猿怒啸一声,另一只手屈指成爪,电闪般就已抓来,鬼娃不想巨猿变招竟如此迅速,一时闪躲不及,眼见就要被它握住! “小心!”一声清啸,伴着森森银光而来,那紫衣少年手握双刀,一见巨猿擎住鬼娃,他起手挥出一刀,巨猿没有想到紫衣少年出现,急忙将另一只手向那少年抓去,但紫衣少年出招奇快,瞬间就在朱厌的手腕划出了一道口子。 朱厌忍痛将手缩回,紫衣少年趁这一空隙,把手中的弯刀分给鬼娃一把,身形一闪,绕到巨猿身后道:“朱厌的死穴在肚子上,我在背后攻它,你找机会攻它腹部。” 鬼娃不知这巨猿名唤朱厌,闻言点了点头,将弯刀抛还给那人,这时朱厌已经反转回来,刚才被紫衣少年伤到,此时端的是怒火盈冠,但见两人一前一后,心知若是迟疑不定,恐怕会失了先机,一眼瞅见鬼娃,便愤的将双掌并在身前,朝鬼娃狠狠拍下。 鬼娃尸鬼之躯,本来就已速度著称,一见朱厌巨掌压下,他弓身如豹,侧身往旁边一闪,朱厌合掌拍到地上,只听噗的一声促响,掌下压出一阵迅风,呼呼掠过鬼娃耳畔,可见威势巨大,若是真被击中,只怕会被压成一张人皮。 这边紫衣少年堪堪接过鬼娃丢来的弯刀,眼中惑色虽是一闪,但朱厌此时一击失手,身后空隙百出,如何再容多想,急忙将手中弯刀扔出,弯刀在空中如同一只飞蝗,只在空中疾闪而过,一头刺进朱厌的屁股上。 朱厌痛啸一声,习惯的将双手捂在了刀扎处,霍得回头来看,气得七窍生烟,鬼娃眼见机会难得,迅速闪到朱厌腹前,此时朱厌双手负于身后,无暇顾及鬼娃这边,鬼娃趁这空隙,十道指刀用力向上一挑,朱厌毕竟不如巴蛇皮厚,肚皮瞬间便被鬼娃划出十道深坑。 朱厌前后受袭,气得两眼发光,一经吃痛,脾气不禁暴躁起来,一见鬼娃所在,双手握拳狠狠打来,鬼娃始料未及,仓促间根本无法躲过,一时急智,看见朱厌短腿间尚有空隙,急忙往它胯下一钻,朱厌气急挥拳自然不留余力,此时一拳打在自己腹上,十道深坑受这一击,只听哗的一声,伤口齐齐瞬间迸开,内脏落满了一地,鲜血溅出数十米。 第四十七章 妙杀罗 过了许久,见朱厌没了动静,鬼娃才悻悻爬了出来,此时一身腥臭难闻,已然变成了一个血人,看着眼前这血腥的一幕,鬼娃心有余悸,兀自打了一个寒颤。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你没事吧?”这时,紫衣少年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鬼娃一眼,似有关切神色。 “没事,我……”鬼娃爽朗一笑,但突然,他的身子猛然一震,眼前这个紫衣少年,生得一副冷峻的脸庞,一身紫琅色衣束,头戴火红色的貂绒锦帽,双手各持一把银光闪闪的月弧弯刀,十分小巧,上面还镶有一些华丽的宝石,这,这与梦魇中的那人,何其相似? 鬼娃惶惶退了一步,眼中似有火焰燃起,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凌厉的指刀,不经意间,缓缓地,长了出来! 紫衣少年明显愣了一下,问道:“兄弟你怎么啦?” “啊哈哈哈……”鬼娃忽而大笑起来,声音有些凄厉,似在自嘲一般,冷冷道:“谁是你兄弟?” 紫衣少年察觉出鬼娃的敌意,将手中的刀握紧了一分道:“你……没事吧?” 鬼娃咬牙冷看那人道:“我只问你一句,你可是妙杀罗?” 紫衣少年凛然道:“没错,我于这大陆两千年,早已声名显著,兄弟怎会不认得我?” “我认得你,我当然认得你……”鬼娃低低念了几声,缓缓将指刀亮起:“今日我本无心救你,你无须对我心存感激,因为现在我就要送你下地狱。” 一语未落,鬼娃起手清叱一声,五指直探妙杀罗而来,仇恨攻心,招招痛下杀手,妙杀罗没想到鬼娃不由分说,仓惶举刀来挡,疾呼道:“快停手,你是不是误会了?” 鬼娃长笑不答,闻言反手挑开妙杀罗双刀,身子借势欺进,指刀电闪般直刺妙杀罗心脏,妙杀罗霎时一惊,这人身手了得,两千年来从未在结界中听闻,心头思憟,应当是人间来客,慌乱中侧身一让,鬼娃指刀在身前刺过,衣服被划开了三道口子,却未伤及皮肉。 妙杀罗眼见鬼娃一击不中,瞬间落下可趁之机,遂将弯刀横向一削,鬼娃尚未收势,被妙杀罗截断了退路,心头一下急跳,忙将身子弓下,屠刀起势疾如电闪,嗖的一声扫过鬼娃背上,鬼娃震骇未余,就见妙杀罗起脚踢来,似乎早看穿鬼娃行径一般,鬼娃急忙双手往身前一挡,踉跄退了几步。 妙杀罗反握双刀,对鬼娃一指道:“我本不想杀你,你可不要逼我。” 鬼娃冷哼一声:“就凭你?” 妙杀罗眼中杀意一凛,冷冷道:“你可是自人间来的?” 鬼娃冷冷一笑,咬牙道:“好啊,原来你还记得,那今日就偿命来吧。” 妙杀罗惑色一闪,还待追问,鬼娃已弓身如豹,十指急挥,心头杀意愈浓,起手招招无情,妙杀罗暗暗心惊,这人身形如兽,以指作刀,变招换势更是疾如闪电,若不是此时急战分心,只怕自己尚不是对手,鬼娃知道妙杀罗也非易与之辈,狠招催命之际,也未给妙杀罗落下可趁之机,眼见一战难分难解,鬼娃心头疾念千万,忽的冷笑一声,起手向妙杀罗喉头擎来。 妙杀罗豁然将双刀横扫身前,鬼娃不敢硬接,指刀相击,细碎火花伴着脆声一闪,鬼娃惶惶退了几步,妙杀罗趁势欺身,攻势越显凌厉,鬼娃一时落了下风,一路急退没入黑暗当中。 此时火鼠的光照已照射不到这里,四周晦明不一,妙杀罗心头一喜,暗战是暗杀者必修的一项秘技,凭借着敏锐的观察力与听觉,这优胜局势无疑偏向于自己一方。 鬼娃眼见妙杀罗落入自己圈套当中,凝眼冷笑一声,凭借着尸鬼天生的夜视能力,愤然反守为攻,妙杀罗惊觉鬼娃攻势强劲,竟是不受晦暗影响,心头虽说震骇,但守势依旧不乱分毫,鬼娃趁胜追击,十指齐舞,招招催命。 妙杀罗仓惶格挡,渐渐有些吃力,鬼娃在黑暗中如有神助,指刀猎猎如风,丝毫不给妙杀罗喘息的余地,妙杀罗挡驾不及,片刻就已被鬼娃利爪伤了几处,鬼娃双眼红光急敛,竟是越战越勇,纵是夜色晦暗,也无法阻碍分毫杀意,妙杀罗心知败局已定,顿时心生退意,见鬼娃擎手进逼之时,豁然将手中弯刀掷飞出去,鬼娃霎时一惊,急忙侧身让过,心想妙杀罗仓惶弃刀,岂不是作断臂求生之法? 果然,妙杀罗弃刀之后,一见鬼娃躲闪,身子随即折返,鬼娃如何肯让这杀害双亲的恶人逃走,一念急上心头,急忙趋身追去,但他才追出几步,顿觉背后一痛,适才被妙杀罗掷出的弯刀,竟是悄然折回,鬼娃急战分心,一时不觉,腰上霎时被开出一道口子,身子忍痛一顿,妙杀罗身形疾闪,须弥间,尖刀已架在了鬼娃的脖子上,却原来是一场计谋。 鬼娃冷眼一番,愤然道:“无耻小人,就知道偷袭。” 妙杀罗道:“我与你素无冤仇,你杀我为何?” 鬼娃咬牙道:“素无冤仇?哼,要不是你,我何至于受尽冷眼,你要杀就杀,问那么多干嘛?” 妙杀罗冷哼道:“我懒得过问,今日念你相助的情分上,我问你一事,你若如实相告,便可饶你一命。” “哈哈哈哈……”鬼娃大笑道:“何必假惺惺,你今日不杀我,日后我一样取你狗命。” “我妙杀罗行事磊落,还未曾怕过谁来。”妙杀罗面有薄怒,自腰间掏出一物,冷问道:“这东西你从哪里得来的?” 鬼娃面露惊疑,那东西正是孟斩刑的腰牌,怎会落到妙杀罗手中了? “说!”见鬼娃没有说话,妙杀罗喝问一声,手中弯刀微微按力,刀刃划破皮肉,,鬼娃忍痛轻喊一声,鲜血自肩上缓缓渗了出来。 正在此时,黑暗中忽然听见一声嘶嘶作响,随即疾风惊掠而来,无数火鼠吱吱乱叫,似有不安,霍的作二势分开一条小道,一股强劲杀意扑面而来。 妙杀罗双眼一凝,饶是淡漠如他,也忍不住一阵惊颤,未及镇定心神,暗夜中忽见一道黄光闪过,速度极快,愤的指刀齐出,直取妙杀罗心门而来。 妙杀罗不敢大意,来人实力可怖,大非寻常,急忙舍下鬼娃,身形疾闪,双手齐挥双刀挡住,无奈来人攻势迅猛,一击之力沛不可挡,妙杀罗瞬间遭受重创,双手被震得痛麻难忍,怕是筋断骨折,身子豁然飞出十数米远,撞到一个石笋,吐了一口鲜血出来。 第四十八章 性情大变 这一刻,无暇顾及双手剧痛伤情,妙杀罗强撑着站起了身子,心中惊骇端的是无以复加,要知道能够在一招之内重创自己的,妙杀罗自认生平仅见,身子尚未站稳,愕然向来人看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夜色下,挡在鬼娃身前的一道黄色身影,脸长颊修,咧牙凶戾嗷厉一声,虽是人脸,却隐隐有几分豺狼样貌,目光冷冷,周身皮麟闪射着骇人青光,头上生有一对短角,此时弓身做虎豹状,背上一道刺鳍尤其显眼,虽然火鼠的光源隔得很远,但妙杀罗分明看到那人,竟长着一条如同巨鳄的擎尾,此时一摇一摆,赫然是人面兽身模样。 “鬼妞……”鬼娃一见眼前之人,虽说也惊骇不已,但不难看出,鬼妞的异变,已经成功的度过的最艰难的时期,鬼娃此时喜上心头,脚步作势正要迈出,却突然,一道凌厉的目光肃然射来,鬼娃身子一震,陌生的意味竟让他身心俱寒,惶惶退了一步。 鬼妞眼中杀意急敛,回头一眼瞄见鬼娃,眼珠子转了一转,似乎正努力回忆着什么,然后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竟豁的反转攻势,径直向鬼娃杀来,仓惶变招,竟是不留情面,鬼娃自知不敌,急忙侧身一让,奈何鬼妞凶悍难当,一击之势急如电闪,五指刺入鬼娃右肩,鬼娃一声痛呼未几落地,鬼妞左手就已抬起,竟是向着鬼娃头颅扎下。 鬼娃吓得脸色煞白,疾呼一声:“鬼妞!!!” 鬼妞闻见此名愣了一下,五指堪堪停在鬼娃头顶,鬼娃如遭电击,一身僵直,冷汗瑟瑟落下。鬼妞眼中惑色渐浓,这名字像是牵连着,那深心处微妙的情愫,刻骨铭心,以至于让她的心情有些起伏不定,凶戾的眼神缓缓的柔和下来,看着鬼娃,竟多了一份莫名的熟悉,似曾相识,却遥不可及。 生杀大权,仅在鬼妞一念之间,鬼娃心跳如撞,连呼吸都有些艰难,颤瑟道:“鬼……鬼……鬼妞,我是鬼娃,我是鬼娃啊!你……你不认识我了吗?你答应过……不会伤害我们的……” 鬼妞把头斜仰望天,努力地想记起什么,但突然,她大吼一声,一把推开了鬼娃,却将双手抱头,似有痛苦神色,仰天嘶嘶狂啸一声,眼中杀意凛凛浓聚,豁然转身向妙杀罗看去。 此时黑暗悄然褪色,石原的黑山之巅,一抹红光解开黑纱的一角,石原晦暗的气息退势如潮,已经隐隐能寻路迹,但妙杀罗已经没了身影,偌大的石原无所遮拦,不过顷刻间,妙杀罗却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鬼妞眼中杀意冷凝,把鼻子凑在地上嘶嘶嗅了一阵,忽而邪笑一声,疾追了出去,鬼娃捂住肩上的刺伤,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鬼妞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他突然感到无比失落,兀的叹了一声,走回虞桑雪身边。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虞桑雪听见鬼娃的脚步声,急道:“鬼娃,是你吗?” 鬼娃嗯了一声,却没有说话。 听着鬼娃冷冷的回应,虞桑雪眉头一皱:“怎么了吗?” “鬼妞醒了!”鬼娃念了一句。 “啊!是真的吗?”虞桑雪讶异一笑,急忙蹲下身子往地上摸索一番,果然不见鬼妞身影,刚才一心关心场面局势,竟没发现鬼妞醒转,大喜道:“醒了就好,有她在……” “可是……”鬼娃截了一声,恍惚道:“可是她好像不记得我了,而且刚才……她竟然想要杀我。” 虞桑雪愣了一下,问道:“那她现在呢?” 鬼娃叹息道:“应该是追杀妙杀罗去了。” “妙杀罗?”虞桑雪眉宇一凝:“他也来了?” 鬼娃咬牙道:“可惜没能亲手杀了他。” 虞桑雪听出鬼娃愤恨口气,问道:“你……认得他?” 鬼娃冷哼道:“双亲血仇,怎会不认得。” 虞桑雪讶道:“这……这不可能。” 鬼娃冷笑:“十六年前,察尔王夫妇死在他手上,我鬼娃有生之日,定要向他一讨血债!” “你……”虞桑雪娇躯一震,骇然道:“你是本察尔的遗孤?” 鬼娃闭眼深呼吸一下,颓然道:“不说了,我们还是找回鬼妞要紧。” “不行……”虞桑雪低念了一声,似乎还未从震骇中晃过神来,愣愣道:“这一去恐怕会有危险,还是先返回汉裳蛮再作打算吧。” “危险?”鬼娃冷笑道:“为了你们所谓的石原仙诏,我那兄弟至今生死不明,鬼妞也走失了,你一句危险,就想将他们置之不理了吗?” “不是的!”虞桑雪没想到鬼娃反应如此激烈,断然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鬼妞……” “鬼妞怎么啦?”鬼娃冷冷道。 虞桑雪面色凝重道:“鬼妞如今性情大变,恐怕需要时间去缓解祝由术的影响,就算我们现在追上了她,不仅帮不了她,反而会招致杀身之祸!” 鬼娃听出了端倪,疑惑道:“祝由术?” 虞桑雪叹了一声,幽幽道:“在山洞时,我早知道祝由术能对鬼妞的异变起到催化作用,却迟迟不敢擅作主张,就是因为异变的过程需要循序渐进,若是借用外力的催化,很可能会舍得其反,但刚才情况紧急,我……” 鬼娃愤慨道:“哦……那你明明知道,怎么……” “鬼娃!”虞桑雪喊了一声,面有愧疚道:“西石原危机四伏,我若是不这么做,恐怕你们还没醒过来,就已经被这里的猛兽害了,你怪我也好,但我绝不后悔的。” 鬼娃自觉形秽,默声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但要我因此抛下虎子更鬼妞不管,我……我做不到。” 虞桑雪知道鬼娃倔强,点头道:“那好吧,但你要听我一言。” “你说。”鬼娃应道。 虞桑雪似有顾虑道:“若是找到了鬼妞,她依然无法记得你,你不可固执,她现在的实力已经今非昔比,一旦动了杀心,你不是对手,要马上撤离。” “嗯。”鬼娃点头应了一声,问道:“那虎子呢?” 虞桑雪神色一黯:“你在附近见到了他的尸首没有?” 鬼娃摇头道:“没有。” 虞桑雪沉默一阵,叹道:“先找鬼妞吧,沿路看有没有发现,但天黑前一定要撤出西石原。” 鬼娃面有不甘,但西石原凶险,他也早有领略,毕竟虞桑雪沉着冷静,不想因此而再做无谓的牺牲,鬼娃此时冷静下来,也明白了她的一片苦心,点头应了一声,扶着虞桑雪往回路走去。 晨曦的微光缓缓洒下,为一眼荒凉无尽的石原披上一层暖衣,两个身影,无言的走着,冷风袭过,一阵萧瑟,几分落寞? 第四十九章 绝色鬼颜 “平阳,待日后回到了人间,你若是有心……便娶我为妻,你……愿意吗?”时间,仿佛回到了虞桑雪解衣化蝶的那一刻,恍如隔世惜别,带着心头无比眷恋的情愫,即使只是魂牵梦绕,也一样信以为真。 “我愿意!”胡平阳缓缓的伸出手来,想要触碰那张殷殷期盼的脸,但虞桑雪的容颜却渐渐远去,胡平阳一手抓空,惊呼一声,醒了过来。 “桑雪!”胡平阳猛然坐起,刚才一梦,脑中满是虞桑雪身处险境,孤独无助的画面,此时心神稍定,顿感周身剧痛难忍,大口喘了喘气,愕然向四周看去。 只见自己身处的竟是一处厢房,干净的床榻,简单的摆设,床榻旁摆有一张方形台子,上面放着一个香炉,此时幽幽檀香正从里面缓缓飘出,顺着台子依次置放的,尚有几张松木座椅,一扇精致的屏风,映衬着清晨窗外投入的微光,这里的一切,显得那样的古朴清幽。 胡平阳坐了一会,渐渐皱起了双眉,记忆最后停留的画面,是被那鬼车摄去了魂气,如今怎的来到了这里? 莫非,是被那神秘女子所救? 胡平阳缓缓下了床,先是在屋子里逛了一会,他的心跳得厉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到了哪里,索性一步一步向门走了过去,此时门尚虚掩着,丝丝晨风从门缝中吹入,兀自多了几分凉意。 “沙沙……”此时,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传来,胡平阳屏住呼吸,把手搭在门扉上,透着门缝向外看去,明亮的光线一下子照了进来,胡平阳惺忪的睡眼有些不习惯,不住眯起了眼睛。 门外,是个幽深的庭院,朱漆古色的走廊,两侧种有许多松柏,丛草成荫,鲜花遍地,好一副清新景象,此时自走廊远处走来一名女子,轻纱蒙面,看不见容貌,但身姿曼妙,玲珑有致,一身橙黄衣束勾勒出傲人曲线,行走间莲步轻移,果然风姿卓绝,不禁使得两侧群芳黯然。 胡平阳迟疑了一下,这女子莫非就是当天驱使鬼车的那人? 一念上心,胡平阳缓缓退了几步,左右环顾一下四周,此时听得脚步声渐近,他一时不明这女子究竟是敌是友,索性重新躺回床上,装作熟睡模样。 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户外明媚的阳光一下子照了进来,有淡淡的暖意,胡平阳不敢动弹,心跳不觉加快了几分,那女子走到了胡平阳旁边,依着榻上坐了下来。 “嗒!”,一声脆响,那女子似乎把什么东西放在了木台上,胡平阳没有睁眼,但一股磬香的草药味飘了过来,应当是一碗药水。 正想间,那女子伸手在他额头上探了一下,纤纤玉手,仿佛牵连着胡平阳悸动的脉搏,胡平阳心头一喜,那女子既然担忧自己伤势,想来没有敌意,紧绷的情绪这才舒缓了一些,但他依旧没有睁眼的意思。 女子把手缓缓收回,似乎嘀咕了一声,胡平阳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此时那女子正回身去端放在木台上的药,并没有注意到这里,胡平阳不禁多看了她几眼,晶莹的眼眸下黑纱遮面,却丝毫掩盖不住她的美意,此时正用手背将轻纱挡起,冲那碗药徐徐吹气。 胡平阳心中升起淡淡暖意,这一幕让他想起以前在家时,每逢生病时候,母亲总会这样将滚药吹凉了,如今在这陌生的地方,竟然能够重逢这样温馨的画面,而且,还是这样一位妙龄少女。 胡平阳缓缓伸出手去,颤抖着,却满心期许。 女子丝毫不觉,草药的磬香轻轻弥漫,胡平阳心头一阵痴醉,伸手,掀开了女子脸上的黑纱,女子神秘的容颜,随着轻纱的滑落,缓缓现了出来。 “啊!”这一刻,胡平阳如遭电击,整个人霎时僵住了,那女子轻纱下的半边脸上,只阴森可见一片血肉模糊,似乎经过万千蚁咬虫蛀,此时斑布着疮痍细孔,有的地方甚至可见森森白骨,鲜血淋漓,虽不横流,也未干枯,似乎是从来没有愈合过的伤口,粘稠的黄水,缓缓从疮口处渗出,触目惊心的景象,直叫人恶心欲吐。 “鬼……鬼啊……”胡平阳心跳急撞,慌乱之下,竟是从床上跌了下来。 “啪!”一声瓷碎清脆落地,一碗药水溅满了一地,女子惶惶将黑纱捂在脸上,举措惊慌,隐隐似有哀伤神色,双眸已然蒙上一层水雾,恨恨瞪了胡平阳一眼,转身向门外跑去。 胡平阳心知刚才的举动中伤了那名女子,正欲将她叫停,却听见门外传来呀的一声,那女子仓惶逃窜时竟似乎撞上了一人,那人见女子这般模样,唤了一声:“果儿……”,听声音是个中年男子,但那女子似乎走远了。 胡平阳背倚在床坎边上,惶惶喘了几口粗气,才缓缓站起身来,此时门外那人已经走了进来,一见胡平阳站在那里,眼中惑色一闪,似乎猜忌着刚才发生的事,语调却依旧从容道:“小兄弟醒啦?” 胡平阳抬头看了那人一眼,约莫四十出头的年纪,中等身材,长的方脸阔额,星眉剑目,一身朱红色金龙蟒袍加身,装点得华贵非凡,手执一柄白绢纸扇,笑吟间一股煞意冷凝,隐隐迫人心弦,显然睿智内敛,城府极深。 胡平阳急忙施礼道:“多谢先生相救,请问先生是……” “诶!”中年男子摆手止住道:“并非是我救你,你要谢,应该谢刚才那女子才是。” “额……”胡平阳尴尬一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中年男子叹了一声道:“你刚才揭了她的面纱了吧?” 胡平阳面有愧疚,低头道:“这……我也不知道会是这样的。” 中年男子无奈道:“罢了,这也不能怪你,这一切都怨果儿命苦啊!” 胡平阳问道:“果儿的脸……怎么会变得那样的?” 中年男子苦笑一下,略感沧桑道:“你可曾听闻,南疆巫术早已失传的第十种巫法――预思!” “啊!是巫罗之法!你们……”胡平阳心头大震,急退一步道:“这里……是古蜀国?” “嘿嘿!没想到还有人记得。”中年男子点头冷言道:“没错,这里的确是古蜀国,我是这里的国君鳌轩。” 胡平阳讶异道:“这么说,果儿原本是古蜀国最美丽的女子,因为修习了巫罗之法,才变成这样的?” 鳌轩眼中惊疑一闪,淡然道:“没想到你自人间来,对古蜀国的事倒是了解一些。” 第五十章 天都宫 胡平阳顿了一下,古蜀国的事情,在来西石原时,就曾在汉裳蛮人口中听闻一些,但这鳌轩与自己初次见面,怎的知道我是自人间来的?心中虽说疑惑,却假意不觉,回道:“我听闻巫罗其名所指,巫即为女巫,罗即是大殿阎罗,需以本族最美丽的女人奉为牺牲,自毁其容貌以换取超强的预感能力。(.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是啊,都是我古蜀国害了果儿啊。”鳌轩苦笑道:“当年与南武一战,古蜀国几近死绝,果儿为保住古蜀一脉,毅然选择献身冥殿,当时残余部众遵照指引,护住皇族百余人退入西石原,才不致于灭国亡家,但从那以后,果儿便沉默寡言了,她心里不说,其实我是知道的,要一个拥有绝世容颜的女子,自毁容貌……那是要了她的性命还更叫人痛苦的。”“那刚才……”胡平阳骇然想到刚才果儿,愤恨中带着忧伤的眼神,不觉一阵愧疚袭上心头,正所谓女为悦己者容,原本拥有绝世的容颜,却为了家国的安危,毅然成鬼,而自己,却无意间将这份大义践踏,在她伤口上撒盐?鳌轩见胡平阳愣在那里,心中已了然,淡淡道:“试问世间哪个女子不在意自己的容颜的?你刚才……呵呵,确实中伤到她了,她现在就在养心阁,出了门顺着小道走就是了……”胡平阳定了定神,知道鳌轩此话的用意,急忙向鳌轩会意道:“谢谢先生。”便飞也似的向着门外跑了出去。鳌轩看着胡平阳奔跑的身影,兀的叹了一声道:“好你个靖渊,都两千多年了,你依旧是放不下吗?”一声长叹,带着沉沉的沧桑意味,鳌轩缓缓走出了房间,清风拂过,吹落了一地的愁绪。出了房间,胡平阳顺着小道一路小跑,这处房舍是一座清雅的小苑,只是这处建筑最边缘的一角,错落的院舍恍如迷宫,规模颇大,四面都有飞檐白墙围合,别院顺布,围绕着中心大殿而建,怕有不下百间,经过一条别致的回廊,走了好一会儿,才走到了尽头,眼前出现了一面高耸的墙壁,是黑石打造,看不出有人工砌合的痕迹,平整的墙面浑然一体,几乎都要抬头仰望,也不知这么大的石体,是打哪里找来的。石墙的下面开了一扇大门,也是石质结构,和石墙的颜色颇有些出入,以两对狮头铁环门扣作志,上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人兽图腾,其中赫然就有胡平阳所见过的鬼车和巴蛇,胡平阳惊叹于这巧夺天工的手笔,不禁伸手抚摸了一下,但现在实在不是欣赏这些的时候,随即双手用力,推开了石门。那一刻,胡平阳心头急跳一下,这石门看似沉重,却轻盈如纸,刚才他用力太盛,险些一个重心不稳,就要跌出门外,还好脚下反应迅速,顺势急迈了几步,刚好踏上门外的石阶。胡平阳定了定神,只见门前的四尺处,是一条石阶路,连着院子和走廊,直直通往山下,胡平阳颇感意外,不想这扇石门会是一座山门,上面书有天都宫个大字,殿落依山而建,倒是幽雅别致,石阶的颜色呈灰黑色,与西石原的石质颇像,此时脚下云海翻涌,举目眺望,恍如置身仙都,看不清山下真容,轻烟如水,竟都在脚下淌过,淡淡雾气倪饶身侧,果然天都别世,不负其名。胡平阳从未见过如此仙山胜景,心头不禁怡然,顺着阶路往下走了一会,终于是走出了云海迷雾,借着清晨和煦的阳光向下看去,举目眺望之际,只见山下一片萧索,不见一丝新绿,赫然就是那西石原。胡平阳双眉紧皱,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急忙回头仰看那座天都,赫然就见,古蜀国址之所在,并不是依山而建,而是将封顶削平,将宫殿建在平台之上,乍看与石山浑成一体,好不壮观,如此大手笔的建筑,依靠古蜀国现存百余人力,凿山砌路,搬运材料,以至能有今日规模,没有千年时光,怕是不能建成。胡平阳沉思了一下,再看这巨山地势,屹立在西石原中,重冈叠阜,群山众支,如王莽崛起,起势清远宏大,以石山之金,相云雾之水,天都穴土,印松柏之木,以致阴阳冲和,五土四备,是以君子夺神工改天命。经曰:目力之巧,工力之具,趋吉避凶,增高益下,微妙在智。触类而长,元通阴阳,功夺造化,实乃外藏八风,内秘五行的千乘宝地,只要假以时日,时机一到,便能开国建府,难怪当年巫罗预思指引古蜀国来此,如今看来,倒是别有深意。胡平阳难以抑制心中震骇,痴痴又看了一阵,才继续向下走去,下山的景物与天都别院的景象大相径庭,面目尽是萧索,不禁让人心生悲凉,又走了好一会儿,石阶现出了一个岔口,走势一条通向山下,一条如蛮蛇绕腰,赫然转作向上的梯道。胡平阳疑惑一下,向着那向上的梯道望去,梯道的尽头并非很远,连接着一处空中楼阁,那楼阁占地不大,是凿山而建,脱离了古蜀国天都群筑,更添几分隐世幽静,应当是古蜀国特地为什么人所建?胡平阳心头一喜,听国君鳌轩所说,那叫果儿的女子自从毁了容颜后,便一直寡言思痛,自然是不愿住进天都宫里,想来这里便是养心阁了,急忙跑了上去。来到了养心阁前,只见外门敞开着,胡平阳唤了一声,却不见回应,便径自走了进去,门里面是个小小的庭院,不见一抹新绿,但不同于别处的萧索意味,这里的空气隐约透射着一股阴冷,带着几许腥臭的空气,嗅着有些熟悉。这咫尺的距离,胡平阳还是迟疑了一下才走了过去,站在了主屋的门口,见门竟是虚掩着,自里面传来了阵阵啜泣声,胡平阳心下愧疚,愣愣站了一会,正要敲门时,却听见那女子说了一声:“布鲁,你说……我是不是很丑啊?”胡平阳眼中惑色一闪,莫非这屋子尚有人在?正想间,又听见那女子说道:“哎……问你也是白问,但我知道,这个世上,就只有你不会嫌弃我的!”“嘶嘶……”女子一语未落,就听见一声怪异的声响传来。 第五十一章 双蛇 胡平阳顿了一下,古蜀国的事情,在来西石原时,就曾在汉裳蛮人口中听闻一些,但这鳌轩与自己初次见面,怎的知道我是自人间来的?心中虽说疑惑,却假意不觉,回道:“我听闻巫罗其名所指,巫即为女巫,罗即是大殿阎罗,需以本族最美丽的女人奉为牺牲,自毁其容貌以换取超强的预感能力。(.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是啊,都是我古蜀国害了果儿啊。”鳌轩苦笑道:“当年与南武一战,古蜀国几近死绝,果儿为保住古蜀一脉,毅然选择献身冥殿,当时残余部众遵照指引,护住皇族百余人退入西石原,才不致于灭国亡家,但从那以后,果儿便沉默寡言了,她心里不说,其实我是知道的,要一个拥有绝世容颜的女子,自毁容貌……那是要了她的性命还更叫人痛苦的。” “那刚才……”胡平阳骇然想到刚才果儿,愤恨中带着忧伤的眼神,不觉一阵愧疚袭上心头,正所谓女为悦己者容,原本拥有绝世的容颜,却为了家国的安危,毅然成鬼,而自己,却无意间将这份大义践踏,在她伤口上撒盐? 鳌轩见胡平阳愣在那里,心中已了然,淡淡道:“试问世间哪个女子不在意自己的容颜的?你刚才……呵呵,确实中伤到她了,她现在就在养心阁,出了门顺着小道走就是了……” 胡平阳定了定神,知道鳌轩此话的用意,急忙向鳌轩会意道:“谢谢先生。”便飞也似的向着门外跑了出去。 鳌轩看着胡平阳奔跑的身影,兀的叹了一声道:“好你个靖渊,都两千多年了,你依旧是放不下吗?” 一声长叹,带着沉沉的沧桑意味,鳌轩缓缓走出了房间,清风拂过,吹落了一地的愁绪。 出了房间,胡平阳顺着小道一路小跑,这处房舍是一座清雅的小苑,只是这处建筑最边缘的一角,错落的院舍恍如迷宫,规模颇大,四面都有飞檐白墙围合,别院顺布,围绕着中心大殿而建,怕有不下百间,经过一条别致的回廊,走了好一会儿,才走到了尽头,眼前出现了一面高耸的墙壁,是黑石打造,看不出有人工砌合的痕迹,平整的墙面浑然一体,几乎都要抬头仰望,也不知这么大的石体,是打哪里找来的。 石墙的下面开了一扇大门,也是石质结构,和石墙的颜色颇有些出入,以两对狮头铁环门扣作志,上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人兽图腾,其中赫然就有胡平阳所见过的鬼车和巴蛇,胡平阳惊叹于这巧夺天工的手笔,不禁伸手抚摸了一下,但现在实在不是欣赏这些的时候,随即双手用力,推开了石门。 那一刻,胡平阳心头急跳一下,这石门看似沉重,却轻盈如纸,刚才他用力太盛,险些一个重心不稳,就要跌出门外,还好脚下反应迅速,顺势急迈了几步,刚好踏上门外的石阶。 胡平阳定了定神,只见门前的四尺处,是一条石阶路,连着院子和走廊,直直通往山下,胡平阳颇感意外,不想这扇石门会是一座山门,上面书有天都宫个大字,殿落依山而建,倒是幽雅别致,石阶的颜色呈灰黑色,与西石原的石质颇像,此时脚下云海翻涌,举目眺望,恍如置身仙都,看不清山下真容,轻烟如水,竟都在脚下淌过,淡淡雾气倪饶身侧,果然天都别世,不负其名。 胡平阳从未见过如此仙山胜景,心头不禁怡然,顺着阶路往下走了一会,终于是走出了云海迷雾,借着清晨和煦的阳光向下看去,举目眺望之际,只见山下一片萧索,不见一丝新绿,赫然就是那西石原。 胡平阳双眉紧皱,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急忙回头仰看那座天都,赫然就见,古蜀国址之所在,并不是依山而建,而是将封顶削平,将宫殿建在平台之上,乍看与石山浑成一体,好不壮观,如此大手笔的建筑,依靠古蜀国现存百余人力,凿山砌路,搬运材料,以至能有今日规模,没有千年时光,怕是不能建成。 胡平阳沉思了一下,再看这巨山地势,屹立在西石原中,重冈叠阜,群山众支,如王莽崛起,起势清远宏大,以石山之金,相云雾之水,天都穴土,印松柏之木,以致阴阳冲和,五土四备,是以君子夺神工改天命。 经曰:目力之巧,工力之具,趋吉避凶,增高益下,微妙在智。触类而长,元通阴阳,功夺造化,实乃外藏八风,内秘五行的千乘宝地,只要假以时日,时机一到,便能开国建府,难怪当年巫罗预思指引古蜀国来此,如今看来,倒是别有深意。 胡平阳难以抑制心中震骇,痴痴又看了一阵,才继续向下走去,下山的景物与天都别院的景象大相径庭,面目尽是萧索,不禁让人心生悲凉,又走了好一会儿,石阶现出了一个岔口,走势一条通向山下,一条如蛮蛇绕腰,赫然转作向上的梯道。 胡平阳疑惑一下,向着那向上的梯道望去,梯道的尽头并非很远,连接着一处空中楼阁,那楼阁占地不大,是凿山而建,脱离了古蜀国天都群筑,更添几分隐世幽静,应当是古蜀国特地为什么人所建? 胡平阳心头一喜,听国君鳌轩所说,那叫果儿的女子自从毁了容颜后,便一直寡言思痛,自然是不愿住进天都宫里,想来这里便是养心阁了,急忙跑了上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来到了养心阁前,只见外门敞开着,胡平阳唤了一声,却不见回应,便径自走了进去,门里面是个小小的庭院,不见一抹新绿,但不同于别处的萧索意味,这里的空气隐约透射着一股阴冷,带着几许腥臭的空气,嗅着有些熟悉。 这咫尺的距离,胡平阳还是迟疑了一下才走了过去,站在了主屋的门口,见门竟是虚掩着,自里面传来了阵阵啜泣声,胡平阳心下愧疚,愣愣站了一会,正要敲门时,却听见那女子说了一声:“布鲁,你说……我是不是很丑啊?” 胡平阳眼中惑色一闪,莫非这屋子尚有人在? 正想间,又听见那女子说道:“哎……问你也是白问,但我知道,这个世上,就只有你不会嫌弃我的!” “嘶嘶……”女子一语未落,就听见一声怪异的声响传来。 第五十一章双蛇 胡平阳心中惊疑不定,觉得这声音听着像蟒蛇吐信,兀自打了一个寒颤,悄悄把手搭在门扉上,借势向里面瞅去,但他身子刚动,一股咧咧腥风,伴着滚滚大力扑面而来,豁然将门撞开,胡平阳猝不及防,被这股力道撞出老远,在地上连连打滚,心中骇然不说,这力道沛不可挡,绝非人力能为,此时脑中浑浑噩噩,身首剧痛,怕是见了血。 但此时,胡平阳哪里顾得了疼痛,身子方一爬起,便急忙向门内看去,这一眼,直把他惊出了一身冷汗,只见那豁然推开的大门,此时盘踞着一条巨蟒,黑蛇青首,银牙森森,双眼深红犹如血凝,正愤愤瞪了胡平阳一眼,兀的怒啸一声,愤然咬来。 胡平阳身心俱寒,这黑身青首的巨蟒,却不是巴蛇又是何物?想来是双蛇余孽,复仇而来,奈何此时周身剧痛,一时失了防备,眼见就要死于双蛇口中……! “布鲁!回去!”这时,一声疾呼自屋内传来,话未及地,那蛇竟是止住了身势,蛇头堪堪停在了胡平阳身前,张口吐信,一条血红色的舌头已经触到了胡平阳的脸,胡平阳吓得四肢僵直,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那蛇身子竖起,俯视了胡平阳一阵,眼中似有愤恨,兀的哼了一声,两道气烟自鼻孔喷出,蛇头一扭,却是向着屋中去了。 胡平阳噤若寒蝉,待那蛇离开后,才悻悻站了起来,这时一道身影从屋里缓缓走了出来,胡平阳认出正是那名唤果儿的蒙面女子,急忙上前施礼道:“谢姑娘不杀之恩。” 果儿冷冷看了胡平阳一眼道:“你是来拿回你的东西的吧?” “东西?”胡平阳滞了一下,急忙往身上摸索了一阵,突然惊呼道:“哎呀……我的蛐蛐没啦?” 果儿眼中惑色闪过,奇道:“天地至宝在你眼中,尚不如一只蛐蛐?这倒少见。” “天地至宝?”胡平阳摇头傻笑道:“我那蛐蛐什么时候成了天地至宝啦?呀……”胡平阳突然想到了什么?讶道:“那老头子的尸骨也不见啦?” 果儿多看了胡平阳一眼,淡然道:“大祭师的尸骨已有安置,你不必担心,至于……你的那只蛐蛐在我这,现在就可取回!”果儿说着迟疑了一下,问道:“你……真的想不起,还少了什么吗?” 胡平阳低头想了一阵,又在身上摸索了一番,摇了摇头。 果儿眼中惊疑不定,转身朝屋内走去,声音传来道:“你进来吧!” 胡平阳顿了一下,有些忌惮屋里的巴蛇,但随即想到,有那蒙面女子在,应该不会有事,嘲笑一下自己多心,便走了进去。 进了屋,气息为之一凛,与外面截然不同的是,这屋子并非是一般的屋舍结构,而是一座石室,像人口开凿而出的一个秘洞,空间极是宽敞,入门的方圆十米是呈方形,为厢房结构,摆设十分简单,除了床铺,桌椅等必备的器具之外,便只有一张梳妆用的镜台,镜台上面摆放着有一些梳妆用品,摆放很是整齐,虽然屋子摆设简单,却给人一种整洁的印象。 胡平阳顺着这石室巡视一周,发现在这石室的角落处,善有一个巨大洞穴,纵深很长,里面黑蒙蒙的不见有任何事物,心想那便是巴蛇的栖身之所,也不想去看,便找了一把凳子坐了下来。 一时相对无言,气愤变得有点窘迫,胡平阳想到先前无礼,率先搭话道:“你……是叫果儿?” 果儿双目微凝,淡淡道:“果儿是国君和长辈对我的称呼,你不能这样叫我。” 胡平阳咋舌道:“那,我要叫你什么?” “果颜。”果颜道出了自己的姓名,从腰间掏出两个物件往桌上一放,冷冷道:“你拿回自己的东西便可以走了。” 胡平阳不想果颜竟疏情如此,哽得不知说些什么,伸手把那两件东西抓了过来,一件是个储物袋,装着鬼妞送的七颗彩色卵石,另一个则是一个小竹篓,是装蛐蛐用的。 胡平阳把储物袋往桌子上一放,揭开了竹篓一看,里面的小家伙竟然还活着,不禁喜上眉梢,笑道:“太好了,居然没事。” 果颜眉头一皱道:“这蛐蛐……对你很重要?” 胡平阳丝毫没察觉果颜异样神色,傻笑道:“当然重要啦,为了这小家伙,我可是搭了一条命呢。” 果颜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胡平阳觉得果颜应当是为先前的事生气,暗骂自己一声笨蛋,急忙道:“不……不是的,我来这里,主要是来向你道歉的。” “道歉?”果颜冷笑了一下道:“不用了,果颜自知相貌丑陋,失礼了公子,公子若不见怪,便就此回去吧。” 胡平阳自知无趣,伸手提起储物袋就要离去,却突然一念上心,刚才果颜所说的天地至宝,莫非说的就是这些彩石?料想这些色彩各异的石头,不正是女孩子最喜欢的东西吗?果颜把彩石说成天地至宝,可见其珍爱程度,何不用这彩石做赔礼,也好叫她原谅自己刚才的无礼。 胡平阳心中念头疾闪,嘿嘿笑道:“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不然这样吧,你要是喜欢这些彩石的话,我便送你如何?” 果颜闻言身子一震,愕然看了胡平阳一眼道:“你是说……要把这宝物送我?” 胡平阳见果颜如此反应,心头一喜道:“是的,只要你肯收下,一颗石头算不了什么,只不过……”胡平阳说着犹豫了一下道:“只不过我只能送你一颗,因为这些是一位朋友托我保管的,她也只送了我一颗而已!” 果颜心中骇然,却突然沉默了一下,苦笑道:“算了,想我献身巫罗这么多年,竟是没能超然于人心贪念,岂不知这等奇珍出现,定是应世而来,唯有德者才能承载,若贪心不足,恐怕自取祸咎。” 胡平阳见果颜推脱,急道:“我是说真的,你不必多心。” 果颜幽幽道:“你之所以将它送我,多半是不知道此物来历吧?” 第五十二章 龙皇动世 “来历?”胡平阳讶异道:“这小石子能有什么来历?” 果颜蔑笑道:“说出此物来历,怕你不能置信,自古多少堪舆法师,寻龙点穴,穷尽一生,都无法享有此物,如今你身怀奇宝,却恍然不知,真是可惜了这宝物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哦?”胡平阳重新坐了下来,饶有兴致道:“究竟是什么宝贝?” 果颜郑重道:“龙卵!” “龙……龙卵?”胡平阳差点没吓晕过去,他知道堪舆法术素有化物拟形之说,天下山川,贮藏着象形百类,皆是天上灵宿所化,有阴阳雌雄之分,不想这灵山龙脉,竟也有产子一说,实在是匪夷所思。 果颜看胡平阳震惊神色,不屑道:“如今你知道了此物来历,还打算将它送与我么?” 胡平阳如何肯在这女子面前失了脸面,昂头道:“我虎子说一不二,况且这东西对我也无甚用处,喏,给你。”说完伸手往袋中一掏,递了一个过来。 果颜挡手道:“我和你说笑的,你收回吧,不过此物传说一共有九颗,怎的剩下七颗了?” “你是说……龙生九子?”胡平阳疑惑道:“会不会是传说有误呢?” 果颜点头沉默一会,幽叹道:“也许吧,毕竟上次龙皇动世,距今已有近五千年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哦?”胡平阳奇道:“什么龙皇动世?” 果颜问道:“你可曾听说黄帝大战蚩尤的故事?” 胡平阳道:“听过,那是远古时期两个部落间的一场战役,最后黄帝胜了蚩尤,后人为了歌颂黄帝的功德,便将这场战役编成神话,什么天神助战啊,百兽争锋,那都是瞎编骗人的,和龙皇动世更没有什么关系的。” 果颜正色道:“后人固然有夸大其辞,但风神雨伯与百兽助战之说,却是绝无虚言,传说中蚩尤是人头兽身,嗜杀成性也是不假,故而后人才将他讹传为邪神。” 胡平阳心头质疑,但听果颜语气,似乎当年一战,另有隐情,索性附和道:“愿闻其详。” 果颜点头道:“当年黄帝在凶黎之谷,得遇应龙现世,应龙为真龙九子之一,名蒲牢,据说能感应天恒,呼风唤雨,后应龙追随黄帝,本欲将龙卵赠与明君,蚩尤为当时一方诸侯,凶黎之谷更是在他辖地之内,闻之此事,以致兴兵来夺。” 胡平阳觉得荒缪,只盼与果颜多说几句,便权当故事来听,问道:“后来如何?” 果颜道:“黄帝碍于蚩尤人多势众,便权宜将其中四个龙卵分与蚩尤,蚩尤见应龙神威撼世,心知强取未必能胜,只好答应撤兵。黄帝返回属地后,欲报凶黎之谷夺宝之仇,便着手兴兵征伐蚩尤,蚩尤忌惮应龙神威,便叫来部众商议,其时蚩尤帐下有一谋士谏言,龙卵中蕴含至强能量,若是将其吞食,应当就能获得远超人类范畴的恐怖力量,蚩尤信以为真,便将龙卵吞食。” “蚩尤信以为真?”胡平阳讶异道:“难道蚩尤吞食龙卵之后发生了什么变故不成?” 果颜双眸微闭,点头道:“龙卵中蕴含惊世能量不假,但却绝非人力所能驾驭,这等奇宝深埋地下亿万年之久,本已失了灵识,蚩尤吞下龙卵后,那龙卵在体内浴血凝神,终于破壳而出,最终借体重生。” “借体重生?”胡平阳似乎想到了什么。急道:“你是说……蚩尤的身体产生了异变吗?” 果颜道:“是的,蚩尤所吞食的,乃是龙之次子,名睚眦,面如豺狼,头生龙角,性烈好杀,为万兽之王,勇悍无比,据说能号令百兽。” “这……”胡平阳心头一震,骇然道:“那……睚眦可还能感应天恒么?” 果颜看了胡平阳一眼,一时不明所指,答道:“龙生九子各有所长,能感应天恒的名唤蒲牢,为当时黄帝所降,既是后世所传之水神应龙。” 胡平阳沉默了一下,窃问道:“那……假如有一人,形性皆如睚眦,却也能感应天恒,又做何解释?” 果颜面露惊疑,看了胡平阳一眼道:“关于龙神应世之说,向来都是口耳相传,我也不大清楚,或许那人一次吞食两颗龙卵,由于睚眦孵化较快,故而抢先借体异变,但二者绝不可能共生一体,待那蒲牢孵化时,恐怕……。” “恐怕什么?”胡平阳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了果颜的手道:“那人会不会有危险?” 果颜眼色惊疑不定,心中念头疾闪,似乎有所会意,缓缓将胡平阳的手推开,应道:“我道怎么这九颗龙卵少了两个,原来是被那人误食了。” 胡平阳不觉语失,急问道:“那她会不会有危险啊?” 果颜摇头道:“我也不敢确定,但依法所断,双子借体重生,必然会有一争,以龙神的绝强傲世,难保不会对那人有所妨害。” 胡平阳愣在当场,这粗浅的道理他也知道,料想那龙神双子为争得重生契机,定然不顾一切,若是一方落败,难保不会采取玉石俱焚之法,而且无论结果如何,对鬼妞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见胡平阳神色错愕,果颜心有所会,淡然道:“看来关于黄帝大战蚩尤的故事,我是没有必要再讲下去了,但我尚有一言,希望你能够谨记。” 胡平阳回神过来,应道:“请讲!” 果颜面有愁容,叹了一声道:“龙神之力,绝强傲世,如今应世而来,对世人而言未必是件好事,你现在身怀至宝,苍生的安危系于一手,若是被有心人所夺,天下恐怕会有一场浩劫。” 胡平阳不明果颜所指,问道:“你要我怎么做?” 果颜黯然道:“我献身巫罗冥殿多年,素能预知三生之事,只盼你日后若遭大难,万念俱灰之际,尚能保有一份良知,万事以苍生为重,莫要成魔妄杀才是!” 胡平阳双眉紧皱,知道果颜此话大有深意,急问道:“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什么?” 果颜摇头道:“世间万物皆有定数,善恶仅在一念之间,我若是告诉你了,反而害了你,这点希望你能明白。” 胡平阳明白果颜所指,正所谓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世间万物定数使然,并非人力所能扭转,只有顺其自然才是正道,随性一笑道:“那我不问就是,但我还要请教一个问题。” 果颜欣然道:“请讲。” 胡平阳正色道:“所谓的石原仙诏,究竟指的什么?” 第五十三章 密谋 果颜沉声道:“关于石原仙诏一事,一时半会无法详尽,你若真想知道,就随我去一个地方吧。[.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胡平阳问道:“去哪里?” “冥殿!”果颜缓缓站了起来,声音变得有些飘忽道:“到了那里,你自然就能找到答案了。” 胡平阳心中惊疑交加,若不是早知果颜是巫罗的献身者,他真不敢相信,传说中的幽冥鬼殿,竟是她出入自由的地方,不禁讳言道:“冥殿乃是阴魂往生之地,岂容你我自由出入?” 果颜闻言冷笑道:“往生?古耶楼南裳大陆与世隔绝,堪比仙域,又贵为长生福地,但为什么族人千方百计,都想重回人间,这其中原由你可知晓?” 胡平阳应道:“据我所知,乃是蛊物肆虐所致。” 果颜蔑笑道:“这或许也算其中一个原因,但却不是根源所在。” 胡平阳疑惑道:“难道与结界的空间效应有关?” 果颜微笑不语,却把双手平摊身前,胡平阳眉宇轻皱,正疑惑间,忽闻屋内气息为之一凛,虽不闻风声,场面却一下子如陷冰窟,阴寒的气息不知从何而起,胡平阳神经紧绷,周身汗毛大竖,骇然向果颜看去,果颜双眸微闭,起手结印身前,口中喃喃念道:“九曜顺行,普利无边,出幽入冥,卫我明轩,十方鬼神共,通达阎罗殿,拔度三途苦,巫愆开黄泉!遁!!!!” 一声法咒未落,四周骤闻鬼号声响,声声鬼音摄人心志,竟是无孔不入,引得胡平阳心跳急撞,魂魄几乎就要被这声音尽数扯出,惊骇未定,就见眼前景物忽的一阵摇晃,幻明幻灭,如海市蜃楼般,却是变得不真切起来,胡平阳感觉随着景物的虚幻,仿佛连带着自己的意识,也变得有些恍惚。 这时,身后地上突然传来一声细响,似有异物落地,胡平阳急忙转头看去,赫然就见自己的肉身不知何时已经卧倒,而自己,竟已灵魂出窍,心头震骇未及,眼前景物又是一阵翻腾,果颜双手平摊之处,此时现出了一个黑色漩涡,犹如风眼,周围景物纷纷倒灌而入,黑色瞬间吞噬了整个空间,胡平阳只觉得身体轻盈如纸,受这漩涡吸力影响,竟也止不住身势,一声惊呼尚未喊出,就被这股异力卷了进去。 四周,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幕只是幻觉,胡平阳和果颜同时卧倒在地,但灵魂的旅程绝不仅仅只是一场梦境,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似乎传来了脚步声响,由远及近,是向着这边来了。 “吱呀……”门被推开,柔和的光线照了进来,一个风逸的身影缓步走入,正是国君鳌轩,只见他气度从容,看了一眼地上的两人时,并无意外神色,兀自将手中的纸扇挑开,缓缓扇了两下,突然开口道:“怎么?还不现身相见吗?” “嘿嘿……!”一声冷笑刚过,四周气息忽而一凛,自胡平阳脉轮上忽而一阵轻烟升起,缓缓凝成人形,正是靖渊,只见他负手一笑道:“两千年不见了,老弟别来无恙吧。(.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鳌轩冷看了靖渊一眼,哼道:“当年你我密谋引秦军入境,联手血仇南武,没想到今日一见,竟是这般境地,实在令人惋惜!” 靖渊白眼一翻道:“有什么好惋惜的,当年不能血仇,咱大可卷土重来,老夫幂身龙脉多年,等的就这这一天,老弟该不会一朝无忧,便忘了亡国之恨了吧?” 鳌轩叹声道:“没想到大祭师对当年之事如此记挂,可惜事过境迁,秦国早已灭亡,就算鳌轩有心相助,恐怕也无力回天了。” 靖渊看出鳌轩言下之意,嘲讽道:“看来这两千年来,老弟在天都宫自在逍遥,倒是消磨了不少志气,但如今结界气运已尽,你若是再想自在无忧,恐怕难矣。” 鳌轩惊疑道:“大祭师此话何意?” 靖渊冷笑道:“当年我带领联军强破结界禁锢,是用真龙五脏原石为阵眼,如今龙心玉已毁,真龙气脉不久将荡然无存,所以才引得龙皇动世,天下恐怕会有一场浩劫,你难道以为古蜀国能幸免于难吗?” “龙心玉竟然毁了!”鳌轩低喊一声,沉默了一下,道:“难怪最近大陆中天灾频繁,原来龙神命脉已毁,恐怕……” “嘿嘿!”靖渊邪笑道:“龙心阵眼恰好位于南武国巫山驻地之中,届时龙神一旦气绝,整个结界都将面临灭顶之灾,而破界的唯一出口就是龙心之地,难道老弟要眼睁睁看着族人亡陷吗?” 鳌轩抚掌赞道:“大祭师目力之炬,看来已为我等族人想好了退路,我鳌轩明知大祭师有心利用,却不得不从,这岂不正中大祭师下怀了?” 靖渊谦恭道:“国君过奖了,老夫设身处地为古蜀国着想,你倒把我想成了奸险小人了。” 鳌轩闻笑一声,忧虑道:“但龙神何时气绝仍属未定之天,各国若闻之,必然抢先攻占逃生隘口,加之南武国幽冥鬼士强悍,哪里有我古蜀国插足之地?” 靖渊漠然道:“老弟所虑甚是,但我们尽可将龙脉气绝的消息提前散播出去,各国间必然会起争端,南武国将面临三军围攻的局势,届时我们就可坐收渔人之利,岂不快哉?况且……”靖渊说着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胡平阳一眼,续道:“这小子手中所持之物,乃是传说中蕴含绝强能量的龙卵,若是能为我所用,莫说是破出结界,就是一统人间又有何不可?” 鳌轩不以为然道:“龙卵的能量虽是惊世骇俗,但如何孵化尚无古法可依,大祭师难道想借体重生?但借体重生无异于是送死,只会白白成全了那龙子罢了。” 靖渊邪视了鳌轩一眼,冷冷道:“借体重生不假,但却不是龙子,而是他!”靖渊说着伸手指向地上的胡平阳。 鳌轩骇然道:“难怪,大祭师让此人将尸骨带回古蜀国,又将中枢魄寄宿此人身上,原来是想反客为主!” 靖渊颌首道:“我素闻古蜀国传承之巫法趋于原始,自是妙不可言,老夫借体重生一事,可就仰仗老弟了!” 鳌轩心头一寒,这靖渊城府之深,当真不可小觑,面色依旧道:“大祭师过谦了,小弟定当竭尽所能,只是这龙卵……” 靖渊爽朗一笑道:“此物对老夫也无大用,自当归古蜀国所有,但现在尚有双子不知去向,据我所知,那双子现在同时寄生于一体,若是异变成功,世间恐怕再无敌手,这小子与那人关系密切,日后或许能以此制衡,暂时不宜打草惊蛇。” 鳌轩点头颌首道:“大祭师所言甚是,只是这龙神双子岂有共生一体之理?” 第五十四章 杀戮金乌殿 靖渊耸肩道:“这是刚才听果颜所述,她修习巫罗大法,可预见三生之事,或许知道龙卵启禁之法,只是不愿透露罢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鳌轩冷哼道:“大祭师何以见得?”靖渊淡然道:“那女子自两千年前献身巫罗之后,似乎心性大变,适才她出言提醒那小子道:只盼你日后若遭大难,万念俱灰之际,尚能保有一份良知,万事以苍生为重,莫要成魔妄杀才是!”鳌轩冷问一声:“有何不妥?”靖渊说道:“她应当是预见到了那小子日后会遭逢大难,所以出言提醒,但当那小子问她时,她却说道,善恶仅在一念之间,我若是告诉你了,反而会害了你。鳌轩老弟,你不觉得这话大有深意吗?”鳌轩似有所悟,骇然道:“莫非她早已看穿你有心加害,怕揭穿了反而让你动了杀心,故而才隐讳不言的?”靖渊冷笑俨然,不置可否道:“此番龙皇动世,九子出尘,世间恐怕会有一场劫难,此女一心系于苍生,似乎不受世俗制衡,你应当提防才是。”鳌轩默言道:“果儿自从献身巫罗之后,确实心性大变,与我古蜀国也日渐疏远,但我深知她心系古蜀,绝不会做出违逆古蜀国的事情来的。”靖渊凛然道:“但愿吧,毕竟苍生与古蜀国相比,孰轻孰重,想必你是分的清的!”“大祭师若想报仇雪恨,只须同仇敌抗即可,我古蜀国家事俗务,你未免管得太多了吧?”鳌轩拂袖一挥,转身向门外走去。靖渊无奈耸肩,高声道:“不送了!”看着鳌轩渐渐远去的身影,靖渊心中百感交集,回想起两千年来隐忍源头,眼神急剧凝来一股悲凉,那样的站着,仿佛带着沧桑的意味,也不知过了多久,待到眼神柔和下来的时候,他向胡平阳看去,神色泛上隐隐的不忍,低低念道:“孩子,我之所以不愿收你当徒弟,就是怕有一天,当你发现我一直都在利用你的时候,我还只是一个和你毫不相干的人,你也就不必顾念旧情了!”*********南武国,金乌殿。正午,旭日的光辉尽数被浓密的乌云覆盖住,金乌殿前的登山道依旧一片阴霾,淡淡的山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回旋在死寂的梯道,天地暗沉如斯,隐约带着几分狰狞,越是压近地面,越是一片肃杀。这时,天际忽然极光一闪,墨海翻涌如潮,高耸的巫山,偌大的金乌殿,竟是被乌云尽数笼罩,风势愈狂,雷鼓声声,似乎带着凛冽杀意而来,殿门口站着的四个侍卫,此时对视一眼,尽皆露出惶恐神色,其中一人忍不住颤瑟道:“这是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天,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另一个侍卫皱了皱眉,悚道:“我记得巫山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天气吧?”这时,突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金乌殿下的山道急速传来,四周黑云似染,四个侍卫一时分不清状况,纷纷拔出佩刀,其中一个为首的上前一步,喝道:“来者何人?”“快,拦住那人!”下方那人急喊一声,身子疾闪而过,越过了众人向殿中逃去,经过时一阵血腥扑鼻,脚步慌乱,怕是逃命关头。mianhuatang.info众人听那声音,正是南武国九皇子妙杀罗,心头纷纷骇然,以妙杀罗能为,竟会这样狼狈而回,可想而之,这来人该是怎样的厉害角色?未及多想,四人急忙跻身一排,堵住了那人去路,奈何此时乌云重染,一时不明来人身份,站了有一会儿,依旧没有动静,四人心中忌惮,手心早已渗出汗水,一人等耐不下,豁的倒提手中尖刀,上前去看。正在此时,一道黄色身影迎风直上,凛冽杀意,挑衅天地之威,奔驰间急如电闪,为首的侍卫心头急撞,人未惊觉,便将手中尖刀直向劈下,随即只听尖刀落地哐当一响,一声惨叫过后,看不清那人如何出手,领头侍卫竟已被撕得粉碎,山风惊掠而过,带起一片血雾。其余三人吓得脸色煞白,那人出手之快,竟只见黄光疾闪,穿过血雾时似乎邪笑一声,更不做稍待,就已直奔殿门而来,三人同时惊呼一声,忙将手中尖刀或刺或劈,倒是训练有素,封住了那人攻势,但随即只听得一声脆响落地,三人手中尖刀尽数折断,一股大力沛不可挡,当面打来,那人一击之力,竟强横如斯,三人一声惊呼未及喊出,身子便已撞上金乌殿墙,骨骼崩裂,血肉模糊,竟是将金乌殿墙撞出三个深坑。那黄色身影面色凶戾,趋身一闪,停在了金乌殿内,赫然就是鬼妞,只见她四肢奔行如兽,此时把鼻子凑近地面嗅了一下,忽的把头转向一条深幽回廊,眼中掠过不屑意味,朝那方向追了去!~经过长长的回廊,四周的空气冷然一凛,刺骨的阴森似乎透体而入,越往深处走,便已如入冰窖,瑟瑟寒意异乎寻常,竟是惑人心智,直逼得人心跳急撞,汗毛倒竖!鬼妞趋身停在了一处殿门之外,此时大门紧闭,落叶灰网零散一地,相对于富丽堂皇的金乌圣殿,这里的殿门朱漆剥落,门匾歪斜,上书祭灵殿三个大字,冷冷魂气自门缝中徐徐渗出,却有几分荒凉破败之感。鬼妞眉头一皱,饶是强横如她,也不禁犹豫了一下,才推开大门,走了进去。一进门,阴森的意味登时浓烈的不少,诡异的大院中,此时横竖有致的竟是摆满了黑紫色的干尸,皆是身披重甲,手握尖刀,面露狰狞之色,几乎没有一处空隙的地方,甚至屋顶上都有许多,目测之下怕是不下千具,而且每具干尸旁边都放置有一个黑色魂盅,此时自魂盅里正有魂烟徐徐渗出,细看之下,竟是发现,那些魂烟的轨迹十分诡异,无一不是向干尸的鼻孔渗入。鬼妞不知道这遍地的蛮夷死士,便是南武国威慑整个大陆的中坚力量,随着魂烟的摄入,周围的气息变得有些躁动,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女肠草气味,仿佛是自干尸鼻息里呼出的一般。鬼妞面色凝重,眼睛却直直盯着远远的祭灵殿府,妙杀罗神情自若的站在屋中,旁边一个骷髅般瘦弱的男子瘫坐椅子上,脸色惨白的不见一丝生气,但此时目光冷冷,兀自带了几分戏谑意味,正盯着鬼妞这边看来。 第五十五章 小鬼血仇 鬼妞眼中怒焰一燃,心头杀意顿时压制不住,兀的一个箭步,踏着无数的蛮荒死士,径直朝里屋奔去,但她才刚跑出几步,却顿觉脚下一痛,被一双阴森鬼手扣住了双脚,鬼妞猝不及防,身子重心向前一倾,惊魂未定,就听呼呼风声破空而至,数十道砍刀齐齐砸下,刚才还是干尸的蛮荒死士此时竟都活了过来。[.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鬼妞心头震骇,奈何此时双脚被鬼爪扣住,一时动弹不得,面对数十道砍刀狠劈,端的是避无可避,无数的蛮荒死士如受感召,纷纷向着这边围聚过来,鬼妞四面受伏,身临险境,眼见就要成为这鬼师的刀下亡魂。 妙杀罗看着场中的变化,冷峻的脸上忽而蔑笑一声,但随即,一声倨傲的怒吼声透过层层包围,远远的传了出来,鬼妞仰天一声长啸,地上砖瓦豁然被掀起,震天怒吼无形有质,诌诌声浪势如破竹,首当其冲的的数十具干尸倒飞而回,竟是被生生撞出了魂魄,尸兵的身子一下子失去了操纵,霎时兵器落地,狠狠撞上身后的一众鬼士,自鬼妞身边五米范围,霎时兵倒如山,一阵哐当脆响过后,声浪的劲头竟还不见稍减,连带着屋顶的瓦片都被掀了大半! “不好,是鬼妞的声音!” 金乌殿前,登山梯道上,鬼娃和虞桑雪身子同时一震,南武国雄霸大陆两千余年,个中实力自然不可小觑,如今鬼妞只身闯入,只怕是遇到什么变故,凶多吉少了,鬼娃越想越惊,悚声道:“桑雪,鬼妞不会有事吧?” 虞桑雪忧色隐隐,低念道:“鬼妞异变之后,世间恐怕再难有敌手,应该不会有事,只怕……” 鬼娃急道:“只怕什么?” 虞桑雪黯然道:“只怕是遇到了南武国的蛮荒死士,可就不好说了!” “蛮荒死士?”鬼娃惊骇道:“是什么东西?” 虞桑雪道:“那是属于控灵术的体灵一法,南武国将以前战死的军士用秘法练成干尸,使控灵术操纵亡人魂魄附体,组成刀枪不入的蛮荒死士,确是难以应付的。” 鬼娃闻言惊愣一下,对虞桑雪道:“桑雪,你就在此处等着,我怕鬼妞会有危险,要先去了!” 虞桑雪急道:“鬼娃,鬼妞异变遭遇了变故,性情最是反复,她若要杀你,你千万不可犯傻!” 鬼娃心头一暖,应道:“知道了,桑雪你就在这里等着,千万不要乱跑,要是遇到危险,你就大喊一声,我马上就来救你。” 虞桑雪娇笑道:“放心吧,南武国领地之内,是不会有外敌登山进犯的,你只管去就是,这里安全的很!” 鬼娃应了一声,箭步向山上疾奔而去,瑟瑟风声自耳边惊掠而过,焦急的心撩动着呼吸沉沉,恨不得一跃百丈,马上赶到鬼妞身旁,可惜雄峙的巫山高耸入云,苍穹如浸墨海,乌云排空翻涌,竟是将整个金乌大殿尽数吞没,鬼娃一路疾奔了好久,终于没入了乌云当中,眼前,忽而一暗,只能看见前方数米距离,但此时,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却当先飘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鬼娃眉头一皱,暗道大事不好,脚步更不稍减,趋身扶迎直上,很快的,雄伟庄严的金乌大殿映入眼帘,却是鲜血淋漓遍地,顺着阶道缓缓流了下来,倒映着乌云垂暗的凄冷,竟有几分惊心动魄的意味。 鬼娃身心俱寒,知道鬼妞定是遭了险情,登时四肢急催,踏过遍地的鲜血,急急向殿中跃了进去,凭借着尸鬼与生俱来的追踪技能,鬼娃很快锁定了鬼妞的气息,只盼还赶得及救援,不然的话,一鬼妞一己之力,恐怕难于抗衡整个南武国。 这边的激斗难分难解,鬼妞绝强傲世,面对实力强横的鬼士环伺,她身如电闪,杀意凛冽,尽管鬼师身坚如铁,攻势更是狠绝无情,但鬼妞绝强傲世,即使强如鬼师这般也难撼其威,不过片刻时间,就有十几具死士被扭断了头颅。 奇卡洛瘫坐椅上,此时越看越觉兢战,沉声道:“妙杀罗,你的这份大礼,真叫奇卡洛难以下咽咯!” 妙杀罗冷哼一声道:“祸是你咎由自取,这人便是毁你双幻灵的人间来客,你不是正要杀她报仇吗?” 奇卡洛饶也一惊,咯咯笑道:“原来是她,难怪能毁我幻灵,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小可。” 妙杀罗淡然道:“此人实力之强,是我平生仅见,绝非人类能为,若是被她识破控灵术死穴,只怕……” “只怕如何?”奇卡洛愤恨道:“你是怕我对付不了她?” 妙杀罗鄙夷道:“此人若知破解控灵术之法,以她能为,蛮荒死士根本无法阻她,你未免大言不惭了。” 奇卡洛咯咯笑道:“我相信此人确有这个实力,只是你却不曾看出,以她现在境况,根本无法突破鬼师的封锁,又如何能取我性命?” 妙杀罗会意所指,向场中看去,竟见不过片刻时间,鬼妞已变得面色苍白,脸上汗珠瑟瑟而下,身体忍痛俱颤,似乎正被什么厉害东西咬噬,面对蛮荒死士的连番攻势,居然有些左右支措,局势急转之下,眼见步步危机,难以久继。 正在此时,无数道刀光再次袭来,生死立判关头,鬼妞视若无睹,却是痛吟一声,双手握拳,赫然向着自己的肚子狠狠连砸几下,妙杀罗没有轻皱,一时不明状况,那女子用力之猛,丝毫不留余力,显然是紧要关头突生病变,面对无数鬼士的强势夹攻下,选择的断臂求生之法,几招猛打过后,鬼妞眼中血光急凛,兀的一口鲜血喷出,一条壁虎大小的四脚蛇从口中飞了出来。 妙杀罗骇然道:“这是怎么回事?” 奇卡洛正欲回话,却顿感身前气息一寒,凛然杀意直取面门,攻势突起,显然精心算计而来,奇卡洛恨声喝道:“混账东西!” 言语轻蔑,却丝毫不敢怠慢,来人实力强横,非比一般,急忙意念急催,身前胸口处一道豪光激射而出,堪堪护住身前,但来人一击之力竟然不留余力,奇卡洛瘫痪日久,自然无法躲过,被这股力道连人带椅一同掀飞,撞上了墙壁时听得噼啪声响,椅子霎时散架,奇卡洛身子巨震,昏了过去。 奇光惊现的同时,只听得一声童声惊呼,空气中的阴寒气息凛然回拢,在空中凝成一个孩童,受这奇光一击,竟然已遭重创,整个身子向门外飞出,正是叶赫纳兰之子,此番出现,正是报母仇而来。 第五十六章 蒲牢动世 妙杀罗看到奇卡洛胸口奇光时,身子竟是一震,惊骇道:“龙肝玉!” 妙杀罗想起当年靖渊仙师取真龙五脏为界相,千万叮嘱道,结界以真龙气脉为承载点,五脏原石为龙神命脉,内里蕴藏惊世异能,切不可擅用,否则真龙气脉受损,将引来天灾不断,结界覆灭。 今日奇卡洛竟然不得已用上这等禁物,可见来人实力之强,乃是奇卡洛最忌惮之人,毕竟小鬼自大陆中杀生蓄灵已近两千年之久,其强横鬼力早已非人力所能应付,心念未消,妙杀罗身子又是急颤一下,控灵术素来最是忌惮擒王之法,如今受小鬼突袭,奇卡洛自然分心应敌,众多蛮荒死士失去操控,只怕……! 妙杀罗未敢多想,急忙向门外看去,果然就见无数死士卧倒在地,兵刃零落,鬼妞踏着地上的死士身上,嘴角此时依旧血色残流,但眼睛却是死死盯住空中的一个事物,那是一条貌似壁虎的四脚蛇,被鬼妞自身上逼出之后,此时在空中划出一道幽雅的弧线,却正好撞上了自里屋飞出的小鬼。 异象,陡然惊现,妙杀罗分明看见,四脚蛇迎上小鬼的刹那,募然风起,怪蛇周身沾满了鬼妞的鲜血,一触到小鬼的虚魂,竟然融合一体,悬浮空中,点点鲜血化为缓流,慢慢注入小鬼魂体,而蒲牢值此破壳关键,受鬼妞全力一击,本已颓然身死,却突然受小鬼魂气入体,豁然睁开眼睛。 鬼妞身心俱颤,以血铸魂,借体重生,龙皇动世,气撼天威,登时凝肃武斗,眼中瞬光一闪,趁蒲牢重生关键,十指豁然成刀,身形更不做稍待,杀招冷锋流煞,怒火豁卷春秋,趋身一闪,直杀蒲牢而来! 蒲牢仰天怒吼一声,就闻惊雷响,天地暗。苍穹之上,乌云齐齐躁动,六道紫电,轰然劈下,堪堪落在蒲牢蛇身之上,刹时电光四窜,瓦砾横飞,自蒲牢周身数米范围,蛮荒死士尽数化为灰烬。 鬼妞自知天威强悍,急急止住身势,此时一道流光轰然窜来,速度奇快,瞬目便至,鬼妞心中大骇,迎目而来的电闪,如同一把复仇的利剑,刺裂惊风,弑杀而至。 就在逼命一瞬,忽然一道身影挟铮铮厉气,急挡身前,却是一具被人抛飞的蛮荒死士,鬼娃绿影疾闪,环手夹住鬼妞往后一跃,骤听一声轰然爆炸,滚滚气劲余势迅猛,将两人击飞了十数米。 触手拥抱,倒入怀中的柔软,别有一股磬香入鼻,定睛一眼,多少恩怨纠缠,不朽情愫悸然错映,交缠的发丝,如心思寸缕,交织出昔时爱慕迷情,重启的过往,焚烧着记忆,多少往事急绕心头,飘摇的心情随风而动,跌宕起伏,让鬼妞一时涩然。(.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鬼娃惊跃而起,面对异变重生的蒲牢,径自凝杀在目,六道紫电争鸣不止,在蒲牢周身凝成一个圆形罡雷,回风朔野,拍耳噗噗,天地孜然变色,战鼓雷云,莫不为之欢腾。 突然,一声惊天旱响,罡雷竟被撑破,豁然就见一道金光冲天窜起,极光刺目生疼,霎时风云变色,地龙翻涌,天地一片撼杀之气。 鬼娃凝肃在目,虽然天地齐啸,他却只觉万籁消声,刺目金光包裹,傲立乌云彼端,此时已不是那不起眼的四脚小蛇,而是身长数丈,周身血红如火,长有飞翼的巨龙,此时恨恨盯着鬼妞,彼此凝杀在目。 世间两大至强者,剑拔弩张,势做水火之斗,静待一场爆发,鬼妞心知自己异变未果,实力自然无法与蒲牢一争高下,心念疾闪,愤恨攻心,不过片刻时间,竟是激得七窍流血,愤然一声高喝,起手怒杀,却是向着鬼娃杀来。 鬼娃怪叫一声,猝不及防,被鬼妞伸手擎住,急忙惊声喊道:“鬼妞,我是鬼娃,你……” 鬼妞恍若未闻,闻言邪笑一下,愤然张口向鬼娃脖子咬下,可口的鲜血充盈着气脉,睚眦生性好杀,此时以血祭灵,霎时妖异红光冲赫,遍及周身气脉,流转不定,似要突破终末之境! 蒲牢一眼瞅见,急忙奋翼急扇,鬼妞惊闻风声,将手一松,鬼娃被风力击中,豁然飞出老远,蒲牢仰天长啸,战火骤燃,身形如箭冲下,赫扫而来,鬼妞波澜不动,一眼觑定,急催周身劲力,妖异红光急速流转,赫然在身前凝成一只猛虎,张牙舞爪,渴饮人血,对准天际俯冲直下的蒲牢,夹周身狂暴怒血,逆势冲天而起,怒吼惊连。 蒲牢虽绝强傲世,却自量不敢硬接,鬼妞饮血祭灵,集周身气劲化血为煞,内里暗含绝强杀招,势做此生死一搏,下手自然不留余地,奈何一时收势不住,这一冲之势眼见就要迎上鬼妞全力一击,急忙双翼急扇,减缓身子下落,龙口豁然张开,一道紫电自口中激射而出,堪堪迎上血虎进逼。 遂听一声嗷厉呼啸,血虎砰然散成一片血雾,但猛虎不见,血煞犹在,紫电无法止住血煞进逼之势,蒲牢身子登时落了空挡,被一股大力狠狠击中,身子倒飞冲天,竟是没入了乌云当中。 鬼妞面色苍白,显然刚才一击,对自身损害极大,此时一见蒲牢落败,她抬头望天,心,莫名躁动,只见乌云密如深海,此时波涛汹涌,隐隐闷雷似在哀鸣,募的极光一闪,鬼妞身子巨震,惊呼一声向门外疾闪逃去。 堪此一瞬,就见天际裂渊惊现,急速降下数道雷霆,赫然打在鬼妞适才所站之地,天威如斯,激得地砖翻飞,魂盅破裂,爆炸声响引得大地一阵轻颤,不过片刻时间,整个祭灵殿屋顶尽塌,墙壁轰倒,满目狼藉一片。 待到雷响过后,万籁消声,偌大的祭灵殿已然成了一片废墟。 突然,废墟的某处传来一声细响,几片瓦砾翻倒之后,从废墟中钻出一个狼狈身影,正是妙杀罗,此时惊骇未定,抬头看了一眼苍穹,不知何时已回归平静,朗朗晴天烈日高悬,叫人不禁疑惑,这漫天乌云,是以何种速度退却?兀自打了一个寒颤,向别处走去! “哈哈哈哈……想走是吗?”一声冷问,带着凛然杀意,引得妙杀罗心跳一震。 豁然回头去看,就见鬼娃一身污血沾衣,目光冷射,却依然褪不下鲜血的热度。 惯然的冰冷姿态,渐渐掩饰不住翻涌的心绪。 沉郁的冷笑,似嚎似哭,隐然有庞大怒意不能抑,被血仇熏红的双眼,愤然盯着妙杀罗,如同一只饥饿的野兽,渴饮人血! 第五十七章 攻心 倒映在眼瞳中的人影,愤然含杀在目,心思不明,盯得妙杀罗砰砰心悸,伸手一指鬼娃,喝道:“你究竟是谁?” “哈哈哈哈……”鬼娃纵声狂笑,隐隐悲愤难抑,哀伤的语调道不尽沧桑愁苦,似有万千不堪回首的过往不能语,只能以笑抒怀:“十六年前,察尔王与祝融王妃的遗孤你可记得?” 妙杀罗惊震失魂,一下抓不住手中兵刃,落地时只听一声哐当碎响,似乎来自内心设防的崩裂,骇然道:“你……你是小亚龙?” 鬼娃杀意冷凝,指刀缓缓长了出来,咬牙道“你没想到吧,当年你犯下的罪孽,今日我要你加倍偿还!” 妙杀罗黯然道:“你终究是回到南武国来了,只是我未曾想到,今日相见,竟会是这种情景。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鬼娃恨声道:“既然知道,那你可以死得瞑目了吧?” 妙杀罗踢脚挑起横卧地上的刀刃,握在手中,肃然道:“不妨一试!” 鬼娃冷笑俨然,倏然起招电闪奔来,妙杀罗挥刀相迎,彼此凝杀在目,对招再无余地,鬼娃五指森冷,夹铮铮厉气,赫然擎向妙杀罗喉口,妙杀罗冷眼一觑,反手格刀来挡,惯然一副冰冷姿态,却恍惚似有魇事绕心,心思晦暗不明,面对前方杀狂的身影,顿觉隐隐愧疚上涌,却是豁然松开握刀的手。 鬼娃含恨怒杀,骤听妙杀罗兵刃落地,脚下急催胜利步骤,逼近束手的妙杀罗,一招怒袭狠下杀心,眼见就要将妙杀罗一招毙命,危急一刻,却见妙杀罗身后瞬光疾闪,一道红光细如飞蝗,冲破战势,挡下鬼娃必杀之招。 鬼娃生怕暗器偷袭,仓促变招接住来袭之物,入手轻盈如纸,暗香隐隐,却是一只别致的绣鞋!鬼娃愤然一哼,定然是来人有心戏弄,募然循眼望去,却见彼端,迤迤行来一明媚绝色女子,玉貌绛唇,月眉扫黛,一身丹赤裙摆,摇曳出一片旖旎风光,此时菱嘴含笑,水眸泛波,夹全身妖风艳色,腾然踏上祭灵殿上。 鬼娃霎时一愣,这女子惊艳绝色,映着烁烁日光,隐隐透射出一层薄朦,微风轻拂,迎面而来一阵丹墀香风,竟是醉人心脾,鬼娃端的是看痴了,那女子信步走来,身后兀自跟了一群带刀侍卫,定眼看了妙杀罗一阵,全然无视鬼娃的存在,冷问道:“奇卡洛呢?” 妙杀罗面色不悦,淡淡道:“不知道。” 女子气闷瞪了妙杀罗一眼,对身边侍卫喊道:“四皇子在废墟下,快救他出来。” 众侍卫应了一声,各自在废墟中搜寻起来。 鬼娃大梦恍惚,眼见这些人竟若无其事一般,全然不把自己看在眼里,腾怒道:“你们是来给他当帮手的是吗?” 女子抿嘴一笑,淡然道:“你觉得呢?” 鬼娃怒目相视,这女子言语轻蔑,显然有恃无恐,鬼娃不明此女来头,振声道:“人多便能免死了吗?你未必太天真了!” 女子神色一凛,肃然道:“你不能杀他!” “哈哈哈……”鬼娃纵声笑道:“你是想见识下本鬼爷的手段?” 女子漠然道:“我不是不相信你之能为,但你的命是他给的,所以你不能杀他。” 鬼娃面有薄怒,哼道:“笑话!” 女子轻拂发端,幽声道:“我来问你,当年你父母身受截杀,若不是妙杀罗心存恻隐,试问你能活命吗?若他当时果真杀了你,又岂有今日自取祸咎之理?” 鬼娃冷哼道:“他所以留我,怕是于心有愧,但他杀我父母是事实,我问他讨要血债,难道不该吗?” 女子水眸微闭,似乎触及了内心暗藏的角落,黯然道:“你只知道妙杀罗杀你父母,却不想其中苦隐,当年若放任本察尔回到人间,只怕会给结界带来灭顶之灾,若你是妙杀罗,你又会怎么做呢?” 鬼娃脸上惑色闪过,问道:“什么苦隐?” 女子道:“结界之密,在于长生,这正是世人梦寐以求,本察尔若是向外人道破此中秘密,只怕会引来诸国垂涎,届时因长生之争,将有无数生灵涂炭,南武国杀本察尔,实乃保大局之举,岂能归咎于妙杀罗一人身上?” “哈哈哈哈……”鬼娃沉郁冷笑,恨声道:“我父母不过是想保我免受巫蛊之害,一家人在人间平凡度日。而你们为了苟且偷生,就要我父母的命做陪葬,难道我父母贵为南武国皇族,还会出卖南武国不成?” 女子摇头道:“当年的恩怨,你毕竟知道得少,本察尔反叛南武国,绝不单纯只是因为结界中的巫蛊之害,而是……” “这不重要!”鬼娃打断道:“我只知道,他杀我父母,害我受尽欺辱,这就够了。”鬼娃愤恨喘息,指刀缓缓长了出来。 女子盈焉不语,戏谑看了鬼娃一阵,忽而笑道:“哈哈,你之所以执着于父母血仇,无非是想为你在人间的际遇找到责怪的借口罢了。” 鬼娃听着这柔媚笑声,隐隐似有嘲讽,喝声道:“给我让开。” 女子嫣然道:“我不让你杀他,就是不想你越陷越深,当年一段血仇,并不能成为你的执念,你所介怀的,不是妙杀罗杀你父母,而是这些年来你在人间备受欺凌,以至于你将两者归咎一体,认为妙杀罗杀你父母,是造就你日后受人冷眼的根源,但你有没有想过,世人本来趋炎附势,心狠歹毒,并不会因为你的父母健在,而有所改变,那么你又有什么理由去记恨,妙杀罗因保大义杀你父母,却反而不去归咎于世人的冷漠寡情呢?” 娇柔的声音,哀伤的语调,如同是飞逝的落红,淡淡的,讲述着一段无法涤清的过往,鬼娃猛然看见,在那个在天地一片肃杀的深夜,他就像一个瘟神,孤独,无助,找不到一丝的温暖,歧视的目光,冷漠的话语,如针如墨,在一颗沉沉的心,刺下了无法抹去的污迹! 那时候的他,是多么渴望有那样的一个人,能够听他的倾诉,哪怕只是一个同情的目光,都能够让他的心找到一丝的安慰! 可是,没有!世人永远都是那样的冷漠,甚至于没有一丝的怜悯,鬼娃缓缓抬头望天,心,莫名的颤动! 第五十八章 抉择 见鬼娃心智动摇,女子眼中奇光瞬闪,黯然道:“你说你杀妙杀罗,是为报父母血仇,但你扪心自问,你对他们可有一丝感情?仅仅是因为他们是你父母吗?” “这……”鬼娃大梦恍惚,面对声声叩问,一时语塞。 女子冷哼一声道:“既然没有感情,那报仇之说又从何说起?说到底只是为了给世人的冷漠找到推卸的借口,而你,也愚蠢的认为,杀了妙杀罗,就能解了你心中沉溺多年的怨恨,是吗?可是给你带来伤害的并不是妙杀罗,而是来自人间,那些冷漠无情的人,你依旧解不开那个心结,只有我能帮你!” “你?”鬼娃愕然抬头看向那女子,顿觉天地消声,只听见了深心处的一声细响,沉沉的心,似乎裂开了无数道缝隙,缓缓的淌出了血,那女子的明眸,如同三生石一般,此时倒映着的,分明是冷月下,显赫的胡家大宅。 “魂兮归来!去君之恒干,何为乎四方些?舍君之乐处,而离彼不祥些!……” “嘿!你这挨千刀的野种,把人害了还在这假惺惺,马上给大伙滚出去!” “戏演得真好,哭得跟真的似的!脸皮真厚!” “就是,真不知道那个死鬼杨汉三当初怎么会收养这个怪物的!” 大梦恍惚,醒眼只剩斑驳。睹物怀思,多少旧事萦心。对望的一眼,陌生的眼神,却因愤恨而交契。鬼娃心如雪封,相视无语,一颗死寂的心,再也抑制不住翻涌的思绪,似乎为着心中的怒与恨,蓄势着一场爆发,却惟独忘了,究竟什么才是罪恶的源头? 就在心神紊乱之际,不知从黑暗中何处踹出的一脚,鬼娃猝不及防,被这一脚之力生生撂倒,在地上啷当滚了几滚之后,方才稳住身子。 鬼娃惊震不已,以为妙杀罗无耻偷袭,急忙抬头去看,眼前,却见人头攒动,昏暗的灯光下,十数人正对着自己指指点点,未几,人群中豁的走出一人,长的一身虎背熊腰,方脸剑眉,还有一脸煞是气派的络腮胡子,好一副威武模样,不是吕大阎又是谁来? 鬼娃一时心慌,这吕大阎不是死了么?怎么会在此地? 正惊疑间,忽闻人群中有人拍手大叫道:“好,打得好!这个扫把星最好让他长点记性!”。 吕大阎听得这一出手颇有众望所归的感觉,心中不觉有些得意起来,循眼看了一下众人,似有邀功意味,忽而转过头来,怒喝一声道:“你这小杂种,若不是见你牙没长齐,爷今天非宰了你不可,你马上滚出去,省得在这里害人害己!” “就是,看见这瘟神就准没好事!”人群中一个年轻妇人附和着说。 这是怎么回事?鬼娃身心俱寒,缓缓退了几步,待看定时,赫然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那天晚上的胡家大宅,那是如同刺青一般,无法从记忆中抹去的阴影,声声不堪入耳的嘲讽,道道责怪轻蔑的目光,此时一一打在身上,却深深的扎在了心里。 这里是罪恶的开始,从今往后,你将开始提心吊胆的逃亡! 这里是尊严的终结,从今往后,你将一如既往的受尽欺辱! 现在你重临人生的岔口,你又将如何抉择? 一声声叩问,仿佛是来自内心的最深处,那最真实的声音,惯然冰冷的姿态,竟无法抗拒这莫名的执念,心头一时百感交集,冷汗瑟瑟而下,身子轻轻颤抖起来,说不清,是恨?是悔?抑或是,对命运的低头,怯怯不敢吭声? 鬼娃艰难的喘息着,重启的过往,焚烧着血脉,隐隐撩动这冰冷的心,如冷月下随风飘荡的落叶,促止在黑暗中,却依然褪不下眼泪的热度,和厌世的心绪。 重临人生的岔口,我将如何抉择? “哈哈哈哈!!!”鬼娃蓦地纵声狂笑,笑声中,如哭如诉,只因道不尽这沧桑苦楚,只能一笑抒怀! 凌厉的指刀,缓缓的长了出来,心中愤恨充盈,似乎已经决堤,鬼娃心头此时只剩一念,那便是杀! “啊!!”一声悲号,兀自带了几分凄楚,鬼娃杀狂的身影向着那群人疯狂奔来,起手再无留情,这一刻,他仿佛嗅到了那些人的鲜血,耳边只回荡着声声嘲笑,但一想到那些人很快就要为自己的冷漠付出代价,鬼娃笑的更狂,忿然擎手向吕大阎的心头扎去,把愤恨淋漓尽致的宣泄之后,唯有畅快,长驻心中! 多少不堪回首的过往,无数次深夜梦回,都在叩问着心中自以为是的坚守。 死亡不是悲剧的开端,而是一桩桩因恨而生的杀戮,找尽方式,去归咎于命运的屠刀,却忘记了世人的冷漠。 对与错?此时在鬼娃心中已然混淆,分不清,道不尽,只有那记忆中,因欺辱而来的恨与怒,让鬼娃眼眶一时涩然! 但突然,就在鬼娃的利爪刺进吕大阎的胸口时,四周的景象却是一阵翻转,半规冷月如轮,孤独的挂在一棵枯瘦的老树上,应是夜深人静,乡村的小道上冷清得有些令人寒噤,鬼娃认出这是盘龙村的街道,不禁心头一紧,隐约觉得这时间,这景物,有着莫名的熟悉。 这时,步道的尽头传来一阵沙沙的脚步声,倏时风起,吹落了遍地的苦楚,鬼娃循声望去,就见彼端恹恹行来一落寞人影,低头踢着脚下的细石,似有满腹委屈无处倾诉,此时步履失魂,潸潸泪下! 鬼娃一时呆滞,不觉伸手捂住自己的脸,眼前之人,长着一副极丑陋的嘴脸,粗浓的眉毛下只有一只眼睛是完好的,另一只眼睛和皮肉长在了一起,鼻子没有鼻胆,只有两个朝天的窟窿,嘴唇中间上下缺了一角,可以直接的看见中间的几颗牙齿,还有脸上深一块浅一块的伤疤,几乎看不清这还是一张人脸的轮廓,却不是自己又是何人? 看到自己以前的模样,鬼娃心头不觉泛起一阵悲悯,难道只因为相貌丑陋,就该受人冷眼吗?可是有谁看见,在那丑陋的外表下,有着一颗善良的心? 可是,可是在那样一个良知泯绝的世界里,一颗善良的心,又值多少钱呢?会不会比那些歧视的目光,更加的廉价? 第五十九章 迷失 看着那个一步一泣的身影,鬼娃的心,仿佛也在滴着血,夜风萧瑟,刺骨的冰凉笼罩着一颗沉沉的心,却莫名升起了一股狂怒的恨意,他记得当初的自己,走出了胡家的高墙大院,在空空荡荡的大街上独自游荡着! 他的心,也如我当时一样的冷吗? 全世界都遗弃了他,找不到一个容身的地方!他该往哪里去呢? 鬼娃心中念头疾闪,募地气哼一声,向那人奔跑了过去,此时那人愣愣的站在原地,手中握着一个黄色的玉佩,目光交契中,隐隐流露出一股苍凉意味。 正在此时,鬼娃分明看见,那人手中的玉佩竟然微微泛起一阵玄黄色萤光,在这样刺骨生疼的凛凛夜风中,时间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时候,鬼娃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却泛起了一句话来:你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 “是你说,我并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吗?”正在惊愣间,只听那人颤巍问了一声。 鬼娃身体随着那人的声音大震一下,心灵的契合,如同洪钟迸发的巨响,在心中久久回荡,鬼娃愣在当场,待到回过神时,四周的景象,已然又发生了变化! 一片白雾缭绕的原始丛林,遮天蔽日的高大树冠几乎把天地隔绝了一般,数不清的古树怪藤如蛛网般罗结交织,让人几乎找不到立足的地方。周围是飘渺虚无的白雾,仿佛与世隔绝的人间仙境! 呼!!!一阵轻风吹来,铺天盖地的白雾忽而舒卷散开,眼前,现出一条幽静的山林小道,妙杀罗倚着两具尸体,坐在满是枯枝败叶的地上,手中捏着一块古朴的玉佩,目光中,别有一股萧索况味。 鬼娃愣愣看着妙杀罗,沉默了许久,心中念头千万,拳头握紧了又松开,那个人,是一切罪恶的始作俑者,但此时,鬼娃却下不了杀心,心头似乎有一个声音叩问着他,什么才是对的? 这时,只听妙杀罗突然叹了一声道:“二哥,我们就让老天来决定吧!我将这个孩子留在世上,假如你是对的,那么就保佑他在这个世上平安长大吧。不过假如你是错的,我相信这个孩子将来还会回到南武国的!” 鬼娃听着这句淡淡的话语,心头猛然掀起一阵惊涛骇浪,心中长久以来执着的仇念,似乎在这一句话中找到了答案,一切的恩怨纠缠,都渐渐的远去,冥冥之中,天意早已既定,失去的与犹在的,今朝与往昔的坚守,都在这一刻,连同这满腔的怨恨与仇杀,一并决了堤! 倏然,眼前景物又是一阵翻转,回到了面目狼藉的祭灵殿上,那女子见鬼娃醒觉,盈焉一笑道:“相信你已经找到了答案了!” 鬼娃恍如大梦初醒,慌忙转过头去,不敢直视那女子的眼睛,怯怯道:“你……你使得什么妖法?” 女子讪笑道:“难道你还不相信自己的内心吗?还是你不敢面对?” “这……”鬼娃哽住话语,低头道:“我……我不知道!” 女子叹了一声,说道:“孤傲的姿态,只不过是不想让人看出自己的自卑,但在这里,你不必故作倔强,因为这里是你的家,没有人会看不起你!” “家?”鬼娃生平第一次难以置信自己的耳朵,这可是自己魂牵梦绕的归宿之地,一个没有歧视,也没有残酷的现实逼问的地方,那,就是所谓的家了吗? 女子点头道:“小亚龙,这里是你的家,你是南武国二皇子察尔王的世子,当年你从这里出去,又回到了这里,这不正是天意了吗?” 温柔的话语,如同这错乱的心情,飘摇风中,跌宕起落,却有一股亲切的况味,鬼娃不知所措,说不清是惊?是喜?低头道:“我父母当年出逃南武国,我难道还能回到这里吗?” 女子与妙杀罗对视一眼,尽皆看出各自眼中的窃喜,妙杀罗拱手道:“当年之事是不得已而为,今日小亚龙既然回来,自当前嫌不计,回归南武才是!” 女子盈焉一笑,径自走到鬼娃跟前,打量了鬼娃一阵,欣喜道:“这孩子长的这般威武,反倒是有大哥几分风范呢!” 鬼娃面色一僵,一想起孟斩刑那皮包骨头的样,一时哑然,但那女子亲切的话语,却是让他心头一暖,愣愣挠了挠后脑勺,傻笑了几声。(.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哎呦……”女子媚笑一声道:“一时高兴,却忘了自我介绍了呢,我叫荆紫川,排行老三,虽然看上去比你大不了几岁,但这辈分可不能乱,你权且叫我一声姑姑吧!” 鬼娃从来没遇到过这种境况,一时羞怯不能语,愣是犹豫了许久,突然急道:“糟了!” 荆紫川惊道:“怎么了?” 鬼娃道:“我把我一朋友忘山下了,不行,我得回去了!” 荆紫川正要说话,鬼娃已经一溜烟冲了出去,荆紫川笑蔑一声道:“这小子,叫声姑姑把你吓成这样!” 妙杀罗走上前来,看着鬼娃电闪的身影瞬间便消失在了眼前,冷然道:“看来你的摄心术又见长了!” 荆紫川娇怒一声道:“谁用摄心术了,是他心中积怨太深,自己迷失了心志罢了!” 妙杀罗仰头叹道:“原来如此,看来是心魔作祟了!” 荆紫川看了妙杀罗一眼,邪笑道:“你在说你自己吧?若不是你对当年杀害本察尔心存愧疚,又怎会有弃刀送死的时候?” 妙杀罗波澜无动,淡淡道:“杀手的执念,一念杀,一念死,既然知道不敌,何必故作姿态?” “哈哈!”荆紫川不屑冷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当年你杀本察尔时,其实心中对错难明,所以才留下了小亚龙,以为让老天决定小亚龙生死,谁知造化弄人,变成了今日这般局面,所以你才心怀愧疚弃刀的不是?” 妙杀罗闭眼深呼吸一下,叹道:“杀手惯然一副冰冷姿态,却承受着一般人所不能承受的梦魇,或许这个世上,也只有你才能懂我!” 荆紫川俨然道:“小亚龙的归顺,我们南武国无疑少了一个劲敌,若是他能说服那唤鬼妞的女子前来,那我们便可稳坐无忧了。” 妙杀罗不置可否,缓缓走出了祭灵殿,声音远远传来道:“我只想问他,大哥现在何处,若不能劝得大哥回归南武,什么事我都不想过问!” 荆紫川一跺脚道:“你这疏情的家伙。” 第六十章 入冥界 荒郊上,半规血月如轮,倚在天与地的交际处,一棵老树,孤独的站在荒郊的一旁,上面没有一片叶子,却站了几只乌鸦,荒凉的意味似乎已然说明,这里的的一切,俨然沉浸在恒古不变的长眠中,不见一丝生气,却在此时,荒郊小道的某个地方,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漩涡,缓缓的走出了两个身影,正是胡平阳与果颜。(.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啊,这里是……?”胡平阳醒眼时不禁吓了一跳,白天与黑夜的转换之快,让他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放眼眺望之际,只见远方的山峦和树木,都是呈现出灰蒙蒙的轮廓,光感没有远近的差别,四周昏昏的气息不似一般的黑夜,而是参驳着一丝诡异的妖红,如淡淡的血丝散在空中,透射着一股诡异,自己此时所在的位置,是在荒郊的小道上,整个世界安静无比,不见一丝生机活力,有一种荒芜到了极致的沧桑感。 胡平阳缓缓向前移了几步,见郊道两旁长满了杂草,形状各异,但色泽却是一统,都是黑色的,胡平阳忍不住蹲下身来,伸手去碰,愕然发现这些杂草极为脆硬,只需稍稍一碰,就会寸寸断裂,仿佛这个地方全然不见一点水分,更像是被大火焚烧过的草灰,却保留了原有的姿态,死寂的意味让人不觉有些厌恶,胡平阳兀自看了一会,转过头问果颜道:“这里是……?” 果颜悠然沿着小道向前行去,一袭轻纱蒙面,不见喜怒道:“这里是六道的最底层,你只管跟着我就是了。” 胡平阳应了一声,默声跟在果颜身后,他以前常听人说幽冥地府如何如何,今日所见,却是大相径庭,一路上左顾右盼,显然十分好奇,仿佛置身于一副水墨画中,虽然一眼无尽的灰黑色,却山川河流一应俱全,行不多时,就见前方赫然出现了一座城池,占地极其广袤,此时城门敞开,隐隐可见里面有一栋栋屋舍。 胡平阳心中称奇,不想这阴间竟也有这般建筑,若不是此时一轮血月恒卧,死寂的气息透射着阴森诡异,他当真就以为自己尚在人间了。 两人缓缓的走进了城门,顿觉阴森的意味更甚,果颜依然若无其事的走着,但胡平阳却有些忐忑,他发现这偌大的都城冷清得令人寒噤,竟是不见一个人影。 正疑惑间,突然听见前方有人喝道:“来者何人?” 胡平阳心头一凛,终于是听到了声音,急忙循声看去,就见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一处祭台模样的地方,祭台后面连接的是一座铁索桥,此时站在桥头的有三个人,分列两边的是两个手执钢叉的壮汉,嘴唇黑紫,身披重甲,俨然一副军士模样。(.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站在中间的乃是一文士打扮的矮子,左手摊着一个本子,左手执着一把毛笔,抬头看了两人一眼,似乎认出了果颜,走上前福了福手道:“啊,原来是巫罗大人啊,久违了呀!” 果颜点头一笑,算是回礼过了,那人借着又转头看了胡平阳一眼,从兜里掏出一个事物塞了过来。 胡平阳莫名接住一看,是一只黑色的碳签,上面用隶书写着:五百万七千六百三十一,胡平阳挠头不解道:“拿给我这个干吗?” 那矮子不耐烦道:“这个是管你投胎转世的,丢了可是要重新拿号,往后排了诶。”说着翻开手中的本子,笔尖在舌尖上舔了舔,问道:“名字?生辰八字?什么时候死的?” 胡平阳端是一惊,愕然向果颜看去,却见果颜双眸微闭,并没有表态,似乎有意看笑话一般,那矮子脾气颇见暴躁,见胡平阳不答话,抬头冷撇一眼,漠然道:“怎么的?连自己的姓名与生辰都……”话到一半,却突然惊喊一声道:“不对!” 胡平阳吓了一跳,问道:“怎的不对啦?” 矮子围着胡平阳转了一圈,挠了挠头道:“你灵魂不全,怎么也下来这里了?”一语未落,却又见他身子一震,惊呼道:“啊不……不对!” 胡平阳被他问得有些错乱,急道:“怎么又不对啦?” 矮子双目圆睁,似乎看到了什么稀奇的事物,愣是将胡平阳浑身上下看了个通透,颤声道:“你……你的魂体轻浮,魂寿只有十几年,是……是人间来的?”说完看了果颜一眼,似有询问之意。 果颜盈焉笑道:“魂使果然好眼力,他确实是人间来的!” 那被唤作魂使的矮子一听此言,竟是瑟瑟发抖,眼中激动神色溢于言表,鬼祟的凑近果颜身边,低声道:“这么说,仙诏预言已经显灵,我们……我们有救啦?” 胡平阳侧耳去听,却没能听见,果颜淡漠道:“此时下定论未免太早,我这就带他去见冥王。” 魂使侧身让过,恭敬道:“二位请便!” 果颜点头只会一下,便径自向铁索桥上走去,胡平阳愣了一下,心中还在思索魂使刚才鬼祟的话语,究竟在说的什么,抬头时却见那矮子正看着自己,眼神似笑非笑,兀自带了几分阴邪意味,胡平阳兀自打了一个寒颤,转头避开他的眼神,却见果颜已经走上了铁索桥,心咯噔一跳,便也冲了上去! 走过了铁索桥,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座更具规模的城市,有集市,茶座、牌坊等因有尽有,显得非常繁华,奇怪的是,街边的小肆在所多有,却没有人摆摊设点,显得有些冷清,不过相比与刚才的荒郊小城,这里倒可以见到街道上的人流穿梭,只是行人尽是虚影模样,垂头丧气,匆匆飘过,却更是显得阴森! 走了一会,胡平阳发现周围的虚影似乎发现了自己,纷纷向这边围拢了过来,但又不敢离得太近,只在远处指指点点,似乎在议论着什么? 胡平阳心下好奇,便向四周看了一阵,见那些人此时竟然都面露喜色,与之前垂头丧气的模样截然不同,心下疑惑,急忙用心去听,就听见有人在议论道:“咯咯咯,终于有人下来报到了,咱这又能出去一个了,哎……你是几号牌啊?” “额……八万七千多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呢,就别指望了!” …… 胡平阳听着周围议论纷纷,一时不明所以,却将手中的碳签握紧了一些! 第六十一章 论道 听着周围议论纷纷,胡平阳心中更是惊疑,忍不住凑近果颜身后,悄声道:“果颜,他们这是在说什么呢?难道是这支竹签的古怪?” 果颜丝毫不为这些阴魂的围观心悸,淡淡道:“你知道这竹签意味着什么吗?” 胡平阳说道:“那矮子说是管我投胎转世的?难道是个牌号?” 果颜点头认同,却不回话。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五百万七千六百三十一?”胡平阳心感困惑,低头念了一遍手中的竹签,突然讶道:“呀!那排在前面的岂不是还有几百万人等着投胎了?” 果颜恍若未闻,只顾向前行去,过不多时,两人已来到了一座大殿门前,那大殿雄峙宏伟,坐落在整个城镇的中心,殿门口镇有一对石虎,通体雪白,与周遭景物反差颇大,周围阴魂巡游不惜,却无人敢靠近此处地界十米范围,胡平阳初入冥界,对这里的东西颇感好奇,见此处建筑规模极大,飞檐燕瓦,雕珑玉柱,漆雪的墙壁上多画有人兽图案,无一不是狰狞样貌。 有人头兽身的蚩尤,断首扛斧的共工,血口獠牙的饕餮,庄严中隐隐透射着一股凶戾意味,紧闭的殿门也画有一对白虎画像,端的是栩栩如生,而此时那殿门上尚有一对巨大门环,直径能有半米,被两条铁锁链拴住,另一头却延伸向广场,系在两座石虎的脖颈上,胡平阳仔细看去,发现那石虎口中各自衔着一支长幡旗,上面书有一对联,上联曰:阴阳生死地。mianhuatang.info下联道:人鬼来去间。 胡平阳只见此对联,却不见横批,心下好奇,循目便向殿上的横匾看去,却见那横匾上字迹模糊,竟是目不能视,胡平阳心下一奇,便要上前去看,脚下才刚走几步,却突然感到一股大力轰然撞来,胡平阳来不及反应,登时被这股力道撞飞了出去! 心头莫名震骇,急忙爬起身来,却见果颜盈焉不语,倒是驻足停在那里,目不斜视的看着这边,似乎早就知晓其中奥秘,有心戏弄一般,刚想发怒,果颜便已开口道:“不是果颜有心戏弄,我原是想试看你的能为,却不想你未曾识破此间尚有一结界,真是对不住了!” 胡平阳讶异一声,想来自己苦心参习结界之术六十余年,虽识不得大界结法,但小结却也算精通,怎的今日如此大意,落得笑话了! 急忙起身,仔细察视起来,见这处大殿起势雄奇,坐落南北,背倚连山,位居高地,象形欲进而却,欲止却深,如猛虎踞高山而下,楼屋殿宇密如重林,竟是无形顺布,四势端明,但再细入观察,却发现这殿门造质过重,以致虎口受限,无法霍张,尽管此地位居扼要,却难免有所妨害,万万是难以结出这等禁制出来的。 胡平阳低头思索,一时竟想不出其中深奥,但他毕竟对结界之术了解一二,知道越是有悖常理的,往往就是问题的关键,如今这殿落命门在于虎口处,却因造质过重败了格局,定是另有玄机,心中这样想着,目光很快顺藤摸瓜,顺着门环铁链的方向,注意到了那两只石虎身上,见石虎面朝南方,俯身怯进,心道这南方属火,应是玄机扼要,心头登的明朗,忽的戟指身前,大喜道:“啊哈,我知道了,阵眼就在此处!” 果颜看着胡平阳所指的方向,正是那门前一双石虎,神色一凛道:“何以见得?” 胡平阳悠然道:“白虎在星宿中被称为娄宿天狱星君,但就阴阳五行而言,龙阳,生于离,虎阴,生于坎,二者一阴一阳,互相调和,称为道本,而道本分为元神、元精,元神元精又称天魂地魄,虎掌地魄,实乃地狱星君,只因世人讳名,故有传讹,如今想来,这双虎位居虎口扼要,岂不是关键所在?” 果颜闻言冷笑,轻蔑道:“我看你信誓旦旦,以为应当掌握了破解之法,却原来只是猜测!” 胡平阳不以为然道:“我说的并非没有根据,历来堪舆法师为帝王将相立冢后,必在墓门上画白虎像,用以镇魂,镇者,不重难以安稳,又见《风俗通义》云:虎者,百兽之长也,能执搏挫锐,噬食鬼魅。虎口噬魂,不闭难以安生,故而才用石敦启口,双尊一动,殿门大开,岂不破了结界禁制?” 果颜大感震惊,不禁多看了胡平阳一眼,眼见他年纪轻轻,在堪舆法术的造诣上却能如此精湛,神色一时已见赞誉,她有心试探胡平阳深浅,默言道:“你说的不假,但即便如此,你可知道破解之法?” 胡平阳颌首笑道:“破解不难,只需依五行相克之理便可。” 果颜点头道:“但说来听。” 胡平阳走进几步,站在石虎跟前,说道:“天魂地魄为天地之性情,性属木,位东方,于卦为震,故比为青龙,情属金,位西方,于卦为兌,金白色,故喻为白虎,金能克木,故情多损性,当是阵眼生旺之方,不可妄动,应从克相取之,白虎属金,以火克之,则取南方离位,使之交合为一,则金木无间,可开启殿门!” 一言未落,骤听得一声轰鸣咯咯剧响,似有巨石移位,胡平阳还待细听,却突然瞅见身前石虎一动,心中端是一惊,没想到这石虎顷刻便已活了一般,还未启动阵眼,却自行运转起来,以为平地里生出了什么变故,急退了几步,骇然向前看去,竟见两具石虎如约而动,身上铁索牵动石门,一声沉闷声响过后,石门缓缓启开,门上的横匾却不是刚才那对联子的横批,而是书着阎罗大殿四字,此时石门已经敞开,当先入眼的乃是一条台阶,直奔大殿案台方向,两侧整齐的站着数十位黑甲兵士,声势颇是逼人。 正在凝望间,突然一声傲笑声传了出来,自幽暗的大殿内忽见一阵阴风回堂,缓缓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身披灰色披风,头戴紫金冠,长得狮鼻英眉,好一副威武模样,后头还随行着六个威严身影,面目俱是青色,给人一股阴森意味。 第六十二章 冥界秘辛 果颜一见此人出门相迎,脸色毕时恭敬,便也走上前去,福手道:“居然劳冥王亲自出迎,果儿可真折煞不起!” 冥王挥手道:“不用多礼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眼神却是看向胡平阳这边来,言语已见喜悦,赞许道:“没想到小兄弟年纪轻轻,竟能识破这等玄妙法术,当真是后生可谓,不错不错!” 胡平阳欠身施礼,佯意谦逊道:“冥王过奖了,我不过是误打误撞,有辱冥王缪赞了。” 冥王点头示下,不禁看了胡平阳一阵,轻问道:“小兄弟果真是来自人间的吗?” 胡平阳心中纳闷道:自人间来的怎么啦?似乎自打入界以来,已经有不少人为此执问,却不知其中奥妙在哪?随声应道:“难道有什么不妥吗?” 冥王不见喜怒,却听身边一名将士喝问道:“大胆,怎么和冥王如此说话?” 胡平阳饶是一惊,悻声道:“不然怎么说?” 那人见胡平阳不识礼数,又待发怒,却见冥王扬手止住,沉声道:“秦魍将军休怪,莫要吓着这孩子了!” 那唤作秦魍的将士忍住怒气,后退了一步,冥王上下打量了胡平阳一阵,忽的转头问果颜道:“果儿,你确定他真是预言中的那人?” 果颜点头道:“事关我冥界数千万生灵,果儿岂敢儿戏,只是……” “只是什么?”冥王急待询问,却见果颜神色有异,知道是碍于人面,不便言明,转而一笑道:“啊哈哈哈。看来仙诏应验,我等族人可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话未消声,顿时身后众人齐齐一颤,胡平阳只觉得那一刻,所有的眼光都落在他身上,盯得他很不自在,挠头道:“你们在说什么啊?” 冥王并不作答,俯身一笑道:“小兄弟如何称呼啊?” 胡平阳感觉气氛有异,随口道:“我叫胡平阳,不过你爱叫我小兄弟也行。” 冥王不住点头,显然心情极佳,对胡平阳做了个手势道:“小兄弟请入殿一叙。” 胡平阳见冥王竟然对自己这般恭敬,一时疑心,向果颜使了一眼,果颜微微点头,示意可以,胡平阳这才怯怯走了进去。 进了冥殿,胡平阳心不在焉,也不待去看里面的布局,只觉得与书里描绘的公堂有些类似,一样有个案台,上面放着一些令箭,书本毛笔之类的,案台的下方两侧分别列有两排座椅,一共八只,均是黑色的石椅,看上去就像炭做的,酥脆不堪,仿佛稍一坐下,就会粉碎一般,其他的也没有甚新鲜的。 冥王走上正位缓缓坐下,挥手清退了一干部众,只留下胡平阳、果颜与舍才那叫秦魍的将士一共四人,秦魍是个身材魁梧的武人,面色肃冷,显然不苟言笑,但却似乎深得冥王心中,此时屹立冥王身后,端的威武不凡。 冥王见部众尽皆退下,才满脸堆笑,对胡平阳道:“天幸小兄弟光临我冥界,不知可有见教之处?” 胡平阳一怔,心道这堂堂冥王,执掌生杀大权,应该傲慢威严的才是,怎的和自己想象中的大相径庭,莫非其中另有隐情不成?胡平阳越想越是觉得不妥,但言语仍是平和道:“见教不敢,但我有一件事不甚明白。” “哦?”冥王神色略显殷勤,问道:“是什么事情?” 胡平阳伸手摊开,现出手心一只竹签,问道:“这竹签是?” 冥王脸色一变,赔笑道:“小兄弟莫怪,想是那魂使一时误会,将这东西错发给你了,我过后定叫他来给小兄弟道个歉!” 胡平阳侥幸一笑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这番下来,让人当做了阴魂,又要重新转世了!”胡平阳说着不禁又看了一下那只魂签,打趣道:“这牌号排到五百多万,却不知每天有多少阴魂安排转生呢?” 冥王闻言,与果颜对视一眼,均是面露苦涩,胡平阳眼尖,见冥王神色有异,不禁问道:“难道这是阴司机密,不便明说?” 冥王苦笑道:“哪里是什么机密,小兄弟多疑了。” 果颜点头道:“这耶楼南裳大陆的空间效应,你是知道的,这万物止生,又岂有新生命诞生,更别说是阴魂转世了。” 胡平阳闻言一惊,他一向聪颖过人,自然联想而知,世间轮回向来都遵循生死循环之道,如今结界的空间效应,却是使得有死无生,自然便乱了轮回之道。 冥王眼见胡平阳似有所悟,也不加隐瞒道:“小兄弟既然熟知堪舆法术,定然也知道生死轮回的道理,冥界与人界向来共生,当年世人为求长生而破界背道,以为藉此长生不老,却不想天道昭昭,报应不爽,人既能求得长生,便也要长死,人界一日无新生命诞生,我们这些死去的阴魂便无法投胎,数千年间,因巫蛊肆虐,人界的生命只消不长,冥界的阴魂却越来越多,如此下去,只怕再无重生之日了!” 胡平阳惊骇不已,照冥王这般说法,数千年来不得轮回,若是以后人界死绝,恐怕便只能永远做一缕亡魂,千万载岁月只能在冥界度过,那是何等的凄惨状况?胡平阳简直不敢往下想,复又看了一眼手中的魂签,一时惘然! 果颜见胡平阳神情悲悯,叹了一声道:“其实也难怪这样,要不是世人贪图长生,也不至于落得今日下场,只是……” “不对!”胡平阳似乎想到了什么,打断道:“我素闻人间有界,地狱无界,你们怎会想不到回到人间界去寻找契生得机会?” 冥王无奈摇头道:“没用的,岂不闻一方土地自有一方管辖,哪个国家会容许大批军队人民突然进驻自己的国境?冥界也像人间一样,没有哪个冥界会拱手将重生的机会分与别人。” 胡平阳奇道:“难道天地间还存在着多个冥界不成?” 果颜点头解释道:“冥界就像是人界的倒影,哪个地方有生命,就会有冥界,宇宙尚且有无数空间界,冥界自然不止一处了!” 胡平阳感叹不已,算是大开眼界,随即问道:“既然如此,那冥王可有另寻生路?” 第六十三章 三生碑 冥王无奈道:“那都是权宜之计,不能长久的!” 胡平阳已然猜到几分,叹许道:“原来如此!” 冥王心下一惊,自己未曾道明,这小子怎就知道了,问道:“小兄弟猜出来了?” 胡平阳也不寒暄,笑道:“我刚才来冥界时,见许多人围观议论,耳语间听闻了一些!” 冥王知会一声,苦笑道:“正如小兄弟所料,人界一但有人丧生,本座就会遣人前往察视,若是五行未破,躯体尚能寄魂的话,就会安排人借体重生,但由于巫蛊肆虐,极少留下完整肉身,阴魂还阳心切,却叫小兄弟见怪了!” 胡平阳讶异道:“难怪汉裳蛮人一心想要回到人间,原来结界已经危殆到这等地步,可真叫人悲悯了!” 果颜闻言望了胡平阳一眼,眼间似有喜色,说道:“公子宅心仁厚,实在难得,果颜代冥界谢过公子!” 胡平阳不想果颜这样郑重其事,摆手道:“我对冥界毫无寸功,单凭一颗怜悯之心,实在不敢受礼!” 冥王朗声道:“小兄弟不必过谦,只要小兄弟有心相助,还怕不敢接受冥界谢礼不成?” 胡平阳双眉一皱,似乎从这话中听出端倪,疑道:“这话里深意,冥王不妨明说!” 冥王与果颜相视一笑,哈哈笑道:“小兄弟果然聪明,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本座正要为千万生灵的生计,求小兄弟务必相救!”冥王说着站了起来,走到胡平阳身前,拱手一拜! 胡平阳没想到堂堂冥界掌事,竟然会求助自己,心头虽说震骇,但礼数却也不敢逾越,急忙伸手扶住,回道:“冥王不必这样,我也痛惜千万阴魂不得往生,若是力所能及,一定会相助,但只怕我人小势微,未必能够帮得上忙!” 果颜见状一喜,莞尔道:“公子不必过谦,天命所归,冥界千万生灵存亡,全系于你一人身上!” 胡平阳疑道:“怎讲?” 果颜不答,却拘身打了个手势道:“公子请随我来!” 冥王附言道:“小兄弟到了那里自会明白!” 胡平阳心头虽然颇有戒虑,但见冥王毕恭毕敬的模样,感觉生平从未让人这样尊崇,心中怡然,便傲然挺胸,大步跟着冥王走去,冥王引着胡平阳来到了一处广场,坐落在宫殿建筑群的中心,地面全是用黑玉铺砌,光滑如镜,却不刺眼,人走在上面,低头就能看见自己的影像。 胡平阳见这处广场形态诡异,不禁多留心了一下,只见这广场面积还算广袤,方圆约有百米,却空荡的有些异样,除了中心处有一座石碑外,尚有一个古朴的铜鼎,齐腰高,里面插满了燃烧殆尽的香烛,位置恰好在石碑的前面,看来是祭祀用的香炉,除此之外,再不见有任何摆设。 胡平阳心下疑惑,这石碑究竟有甚名堂,竟然值得以一个广场作为供奉场所,待得走近了,才发现,那石碑高约三米,宽一米,由一只巨大的石龟背起,那石龟占了石碑约莫一米的高度,此时昂头怒啸,形态栩栩如生,两排森森利牙好不吓人。 利牙?乌龟也有牙齿的吗?胡平阳眼中疑光疾闪,登时认出了这东西的来历,却原来是霸下! 霸下传说是龙的第六子,样子似龟,喜欢负重,相传上古时常背起三山五岳来兴风作浪,后被夏禹收服,为夏禹立下不少汗马功劳。治水成功后,夏禹就把它的功绩,让它自己背起,故而历朝历代的功绩碑多由它背起,霸下和龟十分相似,但霸下有一排牙齿,而龟类却没有。 另外传说霸下即是玄武,背上的图文便是后世所传承之河图,与洛书合称“河洛”,河图洛书为风水堪舆术的起源,又称之为天机图,后来衍生出了星象、占卜、阵法、风水、易理等高深学问,在中国堪舆史上,可谓是举足轻重! 胡平阳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霸下,又是在冥界,心想可以一窥河图原貌,便围着石龟仔细端详起来,毕竟河图自出洛水,距今已有几千年之久,世人口耳相传,已然去古恒远,多少堪舆大法以讹传讹,早就不复原貌,便是伏羲所悟之八卦图,也经文王之手,衍生为三十六卦,至于谁优谁劣,胡平阳自然不敢妄言,但如今有幸能见河图原貌,又岂有不动心之理? 冥王见胡平阳看着石碑神色异样,不禁问道:“小兄弟莫非认得此碑?” 胡平阳恍若未闻,秦魍登时怒道:“呔!小子,冥王问你话,你什么态度?”说话间拔剑出鞘,一副兴师问罪模样。 “啊!”胡平阳吓得不轻,急忙赔笑道:“这……我刚才一时入神,没听见冥王说话,真是对不住了!” 果颜疑惑看了胡平阳一眼,问道:“公子可是发现了什么?” 胡平阳嘿嘿笑道:“没有,我只是好奇,这石龟背上的图文是不是就是传闻中的河图?” “哈哈!”冥王闻言朗笑,一指石碑道:“是与不是,你看碑文就知道了!” 胡平阳循向所指,赫然就见石碑上刻有一联,默声念道:“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后世果,今生作者是!” 果颜盈焉笑道:“这下恐怕要让公子失望了,这石碑名唤三生石,石龟霸下负碑,寓意是要警戒世人,阴阳有律,切莫逞奸为恶,否则报应终须有,业债需己尝!” 胡平阳不禁失望,叹道:“看来要想得见河图洛书原貌,恐怕是不可能了!” 果颜籍慰道:“公子对玄术如此执迷,日后自当有大作为,又何必倚仗天机图,岂不受限?” 胡平阳知道果颜安慰自己,一笑回报,转而言道:“我们还是说正事吧!” 冥王点头赞同道:“小兄弟此言甚合我意!” 果颜会意一笑,启手点燃三只檀香,对着石碑一拜,口中疾念道:“玄台紫盖,冠带洁身,天地玄宗,巫衍常存,心神丹元,令我通真,人心善恶,兹我听闻,胡氏平阳,碑照今生,显!!!” 第六十四章 拔度三途苦 幽幽梵唱,透射着一股庄严肃穆,如断唱的挽诗,促止在黑暗中,但随即,一声显字未落,天地骤闻得一阵躁动,轰隆隐隐,似有山崩地陷,偌大的广场,竟也为之轻颤起来,却在此时,一声锐啸冲天而起,胡平阳惊闻此声,愕然便看见那负碑石龟此时竟似活了一般,巨头傲哮间,如洪钟怒鼓,惊涛巨流直贯天际,胡平阳不及掩耳,被激得心神巨震。 吼声过后,一束耀眼光辉,穿云透雾而来,苍穹上,妖红的云雾之中,赫然被撕开了一道裂缝,如洪川断流,中间一轮妖异血月,一道红光射了下来,正照在三生碑上,三生碑受这血光充盈,霎时辉光流转,原本粗糙的碑面赫时变作一面妖红血镜,将红光折射而下,堪堪罩住胡平阳周身。 胡平阳吃惊不小,急忙倒退一步,抬头望去,只见红光冲赫的三生碑上,豁然出现了十字真言:拔度三途苦,精心感太冥。这十字真言悬浮碑上,透出了一道又一道、一束又一束的光辉,隐隐紫电颤动之后,竟是飞出碑外,朝着胡平阳当面打来。 胡平阳心头震骇,眼见闪躲已是不及,急忙以手遮眼,光辉洒下,瞬间天地一片耀目光芒,竟是让在场所有人都无法目视,胡平阳心跳如撞,过了片刻之后,不见有动静,才怯怯放下手来,却见自己已然离开了三生殿,却是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域。 一片恐怖的荒野,四周躺满了死人稻尸,血流成河,几多苍蝇乱转,兵矛旗竖,血腥残忍,竟像大战过后的斑驳疆场,端的是触目惊心,闻之欲呕,胡平阳心中惊骇得无以复加,围着原地转了几圈,突然有一股苍凉与孤独之感,募地冲天长啸一声:“果颜,冥王,你们在哪?” 声音,远远的回荡在血腥的战场上,却没有任何动静,胡平阳万念俱灰,颓然坐倒在地,心想会不会是着了冥王的道了?却在此时,耳边捕抓到了微微细响,像是轻盈的脚步声传来,胡平阳心头一凛,急忙循声看去……。 果颜、冥王与鬼将秦魍驻足碑外,看着三生碑倒映的画面,都是一副愁容,果颜愣愣站了一会,突然出声道:“拔度三途苦,精心感太冥,看来此人日后可有苦头吃了!” 秦魍忧心道:“那小子年纪尚浅,只怕禁受不住考验,若是日后掌握了天地至强之力,只顾自身脱险,却枉费了冥王的一片苦心,以及众阴灵的殷殷期盼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冥王兀自看着三生碑不置可否,良久,才回过头道:“我看未必,精心感太冥这五字,足以说明此子心诚向善,日后冥界重出生天就全指望这人,切不可叫他听见了!” 秦魍拱手道:“是,末将记下了!” 冥王大感欣慰,转头却看见果颜正自出神,问道:“果儿可是有事?” 果颜缓缓摇头,神色不见喜怒,黯然道:“我只是担心,此子不是预言中的那人!” 冥王一愣,秦魍急问道:“此话怎讲?” 果颜轻声道:“不知秦将军可曾听闻靖渊之名?” 秦魍冷哼一声,面色不悦道:“古蜀国若不是因为此人,也不至于沦落至此,此人罪大恶极,秦魍与他不共戴天,又岂能不认得?”言语之间愤恨已极,却原来秦魍当年正是古蜀国人,只因靖渊道法通天,功参造化,带领联军攻入结界,才致使古蜀国退入西石原,几近败亡。 果颜苦涩一笑,想她当年倾国容颜,也是因靖渊之故,才献身巫罗,但她献身巫罗两千年来,心性大变,早已超然于世俗之外,当下一笑带过,说道:“本来天意如此,秦魍将军无需拘泥于当年之事,我且问你,抛开往日恩怨不论,以靖渊一身巫法修为,你以为如何?” 秦魍愤恨未消,冷言道:“当年他既能强自破开结界禁制,一身修为,自然是登峰造极了!” 冥王似乎察觉出果颜话中深意,问道:“果儿你有话但讲!” 果颜颌首还礼道:“当年我献身巫罗,曾应国君鳌轩所求,启用预思之术,寻求古蜀国崛起之路,根据预言所述,两千年后,自人间会有一来客,名胡平阳,此人功参造化,能为我古蜀国带来回天契机。” 冥王知会道:“这就是石原仙诏的来历吧?” 果颜回以笑答,继续说道:“本来当年起卦,只不过是为了古蜀国一己恩怨,以求夺回巫山驻地,报南武国当年灭国亡家之仇,却不想……”果颜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似乎触动了什么心事。 秦魍一向急性,催促道:“巫罗大人,究竟怎么样?怎么不说了?” 果颜深呼吸一下,缓缓道:“却不想那年与南武国一战之后,才发现结界的空间效应,虽然可以长生不死,但那些因战而死的战士,却也得不到往生……” 听到这里,秦魍的身子不禁一颤,当年为了护住古蜀国族人安全撤离,他便成了战死的一员,事隔经年,如今轻声诉来,多少旧事萦心,一时涩然。 果颜叹了一声,继续说道:“我怜惜于这万千不得往生的生灵,更兼后来,结界中巫蛊肆虐,使得冥界阴魂与日俱增,于是便又起了一卦,谁知卦象所述,竟与前者丝毫不差。” “什么?”冥王端是一惊,急问道:“那卦象怎么说?” 果颜默然道:“那卦象说的是,两千年后,自人间会有一来客,名胡平阳,冥界千万生灵存亡,全系于此人身上!” “也就是说,古蜀国与冥界的气运,都掌握在那小子手中?”秦魍一脸惊疑,看了三生碑一眼,戏声道:“那小子真有这么大的能耐,巫罗大人你又何必操这心呢?” 果颜摇头不语,也看向三生碑处,茫然道:“本来按照卦象示下,我的确无需操心,但那日我一见那胡平阳,却感到事态有些不妙。” 冥王深怕预言有变,惊声道:“莫非是预言有误?” 第六十五章 精心感太冥 果颜黯然道:“不是预言有误,我相信冥王也看得出来,那胡平阳魂灵不全,身上尚有一寄宿之魂。[.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冥王心思颇见敏捷,脱口而出道:“莫非是那靖渊?” 果颜俯首道:“正是那人,而且那靖渊将中枢魄入植胡平阳的脉轮当中,依他一身恐怖修为,更兼当年与南武国一段恩怨至今不忘,怕是有意反客为主,借体重生了。” 秦魍惊怒之下,一把抽出自身佩剑,冷然握剑在手道:“这老匹夫要是敢坏大事,看我不挑了他的筋!” “秦将军息怒,听果儿说完。”冥王面色一冷,伸手止住秦魍气焰,却望向果颜。 果颜知道冥王听出了端倪,盈焉一笑道:“冥王果然目光如炬,果儿担心的正是此处。” 冥王点头沉思一阵,凝重道:“果儿所虑甚是,那靖渊贵为南武国大祭师,集一身巫道大法,当年竟能强自破开结界禁制,修为自是不凡,而且他若是有心借体重生,那胡平阳便是靖渊,两者相须一体,预言中指明胡平阳会为冥界的重生带来契机,会不会也连同靖渊也一起泛指,确是叫人为难了!” 秦魍听到这里才算明白过来,低头沉思一会,冷笑道:“我看这厢不难,那靖渊当年协助联军偷袭古蜀国,与古蜀国早已势同水火,他哪里还有带领古蜀国夺回巫山的道理?按我说,冥界与古蜀国的存亡,保准跟那老匹夫扯不上任何关系。” 冥王虽然知道秦魍与靖渊素有恩怨,但这一番话倒不无道理,当下也点头道:“秦将军说的不假。” 果颜素颜一笑,却回驳道:“秦将军漏算了。” 冥王与秦魍同时一愣,齐声道:“怎么说?” 果颜仰头幽叹了一声,似乎正回忆着当年的往事,默然道:“我记得古蜀国退入西石原的第三年,突然有一天,那靖渊身负重伤寻到了天都宫,扬言要面见国君鳌轩。” 秦魍忽的哼了一声,愤恨道:“那老匹夫胆子不小,也不怕被千刀万剐!” 果颜回答道:“当时古蜀国人正记恨于国仇家恨,的确有人要杀他泄愤,但还是被我拦下了。” 秦魍面色不悦,冷问道:“那老匹夫死有余辜,你怎可放过他?” 果颜摇头道:“古蜀国欲杀靖渊,他靖渊又岂会不知,但他却还是胆敢上天都宫,显然有恃无恐,秦将军不觉得这里头大有文章吗?” 秦魍双眉一皱,似有所悟,问道:“那他所为何事?” 果颜点了点头,淡淡道:“靖渊当时重伤昏迷,我便让他在养心阁中疗养,数日后,我见他醒转,便问他何事,他却一味不说,只让我带他去面见国君,我怕他阴谋算计,推脱不允,他便拿了一封血书给我,说面呈国君即可。[.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冥王大感讶异,问道:“可有看见信上内容?” 果颜回道:“不曾看见,当时我也不以为意,谁知国君一见那信,登时脸色剧变,连夜便召见了靖渊,并且遣退了众人,我心中担忧,便在门口候着,那日国君与靖渊商谈了一夜,有时相谈甚欢,有时也起了争执,我细心聆听,却也听到了一些。” 秦魍疑道:“他们商量什么?” 果颜回忆道:“靖渊说的是,结界乃是五岭真龙气脉所结,却无共通之道,但龙神百年吐纳一次,届时巫山大瀑布下会有破界出口,靖渊有心要剿灭南武,要求古蜀国协助他逃出结界,他便答应引秦军入境,届时秦军与南武国酣战之时,古蜀国自可乘虚而入,一举夺回巫山,也可报了南武国灭国亡家之仇。” 冥王不想南武国与靖渊尚有这段绯事,当下叹道:“这靖渊当年既然协助南武国破入结界,又怎的反过来要加害南武国?可真让人费解了!” 果颜嫣然道:“当年一段旧事,如今已无碍大局,倒是靖渊与古蜀国有此盟约在先,那石原仙诏所指之人,就越是偏向于靖渊这一方了。” “是啊!”冥王点头赞同道:“靖渊既然有心要灭南武国,那石原仙诏意指靖渊,也就顺理成章了,而且那胡平阳之所以会来此间,想必也是受靖渊指引,如此可见,那靖渊才是预言中的人物。” 秦魍面色暗沉,显然对靖渊此人没甚好感,但适才听见果颜所言,巫山大瀑布下有破界出口,他心系冥界存亡,急忙问道:“巫山大瀑布下的破界出口是怎么回事?” “巫山大瀑布下是龙皇肛口,百年吐纳确属实情,但届时水流冲力大增,非人力所能突破。”果颜说着顿了一下,似乎触动了什么伤心事,黯然道:“当时古蜀国祀奉蛇尊名为坎波儿,身逾百丈,乃洪荒遗种,国君便让靖渊藏身蛇尊口中,由蛇尊突破水流阻力,果然一举成功,但由于龙皇胃中酸液腐蚀性极强,蛇尊无法脱身,便再也没有回来了” 秦魍两千年来不曾踏出冥界,如今听得蛇尊身死,竟是全身巨震,眼睛几欲喷出火光,咬牙道:“那靖渊呢?” 果颜叹息道:“靖渊出界之后,就再无消息,也不见秦军来攻,想必是一并死在了那里。” 秦魍仰头惨笑,拳头拧得咯咯作响,恨声道:“如此反复小人,死了最好,可怜蛇尊听信鳌轩那斯的谗言,枉送了性命。啊!”秦魍怒啸一声,竟是就地跪了下去,痛哭不已。 却原来古蜀国与那蛇尊坎波儿,尚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野史《华阳国志》记载:公元前316年,秦惠王举大军征伐古蜀国,攻陷了古蜀国都城巴蜀,古蜀国王子安阳王带领残余部众突围,南下文朗,途中经过梓潼城的山岭,见一条大蛇入穴,安阳王率众追击,口中大喊:快抓住那蛇,结果众人一进入山洞,山就崩塌了,古蜀国至此不见史载。 后人遂以为古蜀国灭亡,却不想,当年那蛇颇具灵性,竟是将古蜀国引入一处世外洞天,那蛇后来即被古蜀国尊为蛇尊,此传言看似荒诞,应是后人杜撰,但无可置疑的是,古蜀国的历史,确是与巴蛇有着千丝万缕的纠缠,古蜀国起源于巴蜀川地,自古就以巴蛇与蜀蚕作为图腾祭祀,而山海经在对古蜀国起源论定时,更是写道:“颛顼死即复苏。风道北来,天乃大水泉,蛇乃化为鱼,是为鱼妇” 古蜀国开国先贤蚕从即是禹的后裔,鱼字通禹,句中所言,蛇乃化为鱼,眼下之意,更是把巴蛇作为古蜀国的祖先,可见巴蛇在古蜀国人眼中,享有着多么尊崇的地位。 第六十六章 知天命 冥王看着秦魍跪倒在地,心中一时也是惘然,抚慰道:“秦将军看开一些吧,如今冥界困居死地,日后还需借助靖渊之力,为了冥界千万生灵生路,将军难道不能放下当年一段仇怨吗?” 秦魍知道失态,缓缓站了起来,相比与冥界千万生灵的重生,当年的一段恩怨的确微不足道,但他此时感觉心情烦躁,只叹了一声,转而看向三生碑,随口念道:“拔度三途苦,精心感太冥!” 这十字箴言,乃是集胡平阳一生执念而成,果颜闻言身子却是急颤一下,愣愣站了半晌,心头念头疾闪而过,忽而失声道:“啊!不对!” 冥王闻言一惊,悚声道:“怎的不对了?” 果颜欠身道:“玄台紫盖,碑照三生,这三生碑预知三生之事,必须启碑人亲临才可显照,如今胡平阳一生凝成这十字箴言,却是不含靖渊在内。” 秦魍听出了果颜话中深意,惊疑道:“莫非这胡平阳才是预言中那人?” 果颜举棋不定,缓缓摇头道:“两者都有可能,确是叫人为难?” 秦魍看向冥王,见冥王也是一副愁容,问道:“冥王以为如何?” 冥王面色暗沉,慎重道:“在真相未明之前,我们暂且随其自然,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们若是强自插手,只怕于大局不利。” 果颜与秦魍同时拱手道:“冥王明鉴。” 正在此时,忽见三生碑中一道金光飞出,十字箴言随即临空飞起,围绕着金光中的一个身影急速旋转着,金光普照,恍然天人下临,胡平阳身处金光当中,缓缓落了下来,神俊的脸庞此时隐隐带着几分愁苦,似乎经历了无数沧桑岁月,以至于连紧闭的双眼,也在微微颤动。 十个金光大字,如同与胡平阳灵魂契合的一部分,护着他的身体落了下来,胡平阳脚尖普一触及地面,霎时金光大盛,十字箴言忽的齐数扩散开来,如涅槃解体,霎时化作漫天细碎金砂,纷纷融入胡平阳的身体里。 在场众人目瞪口呆,简直难以置信眼前所见,这三生碑竟似有了灵性般,将胡平阳一生精诚攒积的天机能量,尽数赐予了他,三人对视一眼,尽皆露出惊震神色,胡平阳受着巨大能量冲赫,只觉周身血脉膨胀,似有一股霸道的能量得不到纾缓,却撑得周身饱胀难耐,就要爆体而出,募地仰天长啸一声,猛然睁开眼睛,骤见眼瞳中金光一闪,随即隐了下去。 冥王一见胡平阳醒转,当先走上前来,和蔼一笑道:“小兄弟感觉如何?” “啊!”突然一声惊叫,尖锐的有些刺耳,胡平阳一把推开了冥王,眼中满是惊惧神色,惶惶摇头退了几步,颤声念道:“你……你不要过来!” 果颜与秦魍对视一眼,眼中满是疑惑,秦魍忽的抽出手中佩刀,指着胡平阳喝道:“好小子,竟敢对冥王无礼!” 胡平阳惊震了一下,才发现眼前景象驳异,循眼看了三人一阵,颤声道:“你们……你们是谁?这是哪里?” 秦魍决计是没有想到胡平阳会说出这话,一时愣住,闷声道:“小子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你不认得我们了吗?” 胡平阳低头想了一会,喃喃道:“好面熟啊,让我想想!”胡平阳忽的大声道:“啊!是你们,我记得了……你们怎么在这?” 秦魍挠了挠后脑勺,一时不明所以,却听果颜抿嘴笑道:“秦将军不必费神了,这三生石想必是让他遍历了一生,冥界向来只让亡灵回历往生,却从未有生人入驻三生碑,他在三生碑经历了一生的岁月,不记得咱们也是应该的。[.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秦魍恍然大悟,却听冥王叹息道:“小兄弟窥知了生后之事,天命必然会有所妨害,日后只怕会更加凶险难料了,本座一时大意,竟没想到这一层,真是生受小兄弟了。” 胡平阳惊魂未定,此时目光游离看到了三生碑,兀然心头大震,木木向石碑走了过去,伸手,触到粗糙的碑面,大梦恍惚,醒眼只剩斑驳,却原来,只是一场梦而已? “啊!!!”胡平阳大喊一声,颓然跪倒在三生碑前,却是放声大哭,哭号声中,隐隐悲凉弥漫,却掩盖不住那释怀的心绪,泣声道:“太好了,这只是一场梦,只是一场梦!” 秦魍颇感讶异,低声道:“冥王,看来这小子在三生石中,怕是经历了不少伤心事了。” 冥王颓声道:“今日之后,天命恐怕会重新洗牌,但愿今日亵渎天机,不会给这小兄弟带来灾难才好啊!” 果颜忧心道:“原本只是想让他亲历冥界千载岁月,明白万千生灵不得往生的孤苦,不想却无意间窥知了天命,日后此人忌命怯行,定然多生变数,却叫果儿难以权衡了。” 冥王面色惨淡,摆手请行道:“果儿借一步说话。” 果颜会意随冥王向远处行去,冥王附耳道:“今日亵渎天机之事,果儿怎么看?” 果颜暗声道:“其实果儿心中已有定论,我猜测天机显像,觉得胡平阳才是预言中人。” 冥王喜道:“果儿但讲。” 果颜道:“如果靖渊真是预言中人,那么不日之后,便会反客为主,届时胡平阳早已不复存在,又怎会在三生碑中经历了如此多的岁月,岂不与预言有悖?” 冥王点头默笑,神色已见欣慰,赞许道:“果儿分析的有理。” 果颜苦涩一笑,却黯然道:“话虽如此,可是如今天命频生变数,那胡平阳既知天命,日后定然小心怯行,若是靖渊有心加害,他心存畏惧,难免会露出破绽,届时靖渊一旦动了杀心,却如何是好?” 冥王不想今日之举,竟然将胡平阳推向绝路,又想到冥界万千生灵寄盼与他一身,一时心乱如麻,兀自叹道:“但看天意如何吧。” 果颜低声道:“冥王的意思是?” “果儿。”冥王郑重看着果颜,语重心长道:“不管你心中如何认定,即使胡平阳真是预言中人,但如今天命变数已生,便不能再以常理度之,假如日后靖渊真的有心加害,你切记不可插手!” 第六十七章 孟婆汤 “这……”果颜谏言道:“冥王,难道你想眼睁睁看着千万阴魂不得往生吗?” 冥王涩然道:“天意自有论断,强自插足,只会适得其反,果儿你献身巫罗这么多年,应该比我更能明白这个道理!” 果颜恳首道:“果儿知道,但事关冥界存亡,果儿宁可逆天而行。” “果儿你……”冥王心头薄怒,转眼却见果颜一脸决意,心想这果颜素来最是信重天命,所以自献身巫罗以来,也不过预思了屈指几次,并且都是深藏心中,从来不会轻易说出,如今决言逆天,莫非心中另有打算,登时强按怒气,肃声道:“果儿心中若有盘算,但讲无妨!” 果儿知道冥王已然猜出几分,嫣然道:“如今既然已经猜出胡平阳就是预言中人,那么眼下就不能任由他被靖渊所害,冥王所忌惮的,不过是胡平阳如今窥知了天命,担心他逆天行事,最后反倒是断了众阴魂的生路,那么我们何不让他喝上一碗忘川河水,他失去了记忆,自然也就不存在什么亵渎天机了!” 冥王眼中精光一闪,一把握住了果颜的手,激动道:“对啊,啊哈,我怎么没有想到?果儿你真是咱冥界的大救星啊。” 果颜嫣然一笑,神色也见欣喜道:“都是为了冥界众生,冥王不必说这见外的话。(.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这时冥将秦魍走了过来,一见两人激动神色,奇道:“冥王有什么话还怕我听见吗?怎么两人神秘兮兮的,倒把我落下了?” 冥王一向信重秦魍,更兼此时心情甚佳,一并拉过他的手,将适才所说的转述了一遍,秦魍越听越喜,最后竟忍不住大声放笑起来,拱手对果颜道:“巫罗大人果然心思缜密,秦魍代冥界先谢过了。” 果颜回颜一笑,这时胡平阳也走了过来,却见他神情恍惚,似乎尚无法从悲憾中醒过神来,果颜走近他身前,唤了一声道:“公子?” 胡平阳心头急哽一下,听这声音,身子却不由自主的往后一缩,看样子对生人颇有忌惮,失了魂般不言不语。 三人同时叹了一声,知道胡平阳对生后之事了然,一时忌命怯行,便是对所有人都戒备着,可见在三生碑中所经历的,当真就如箴言所说的那般,历经无数沧桑苦楚了! 秦魍生性豪迈,此时心情大好,也走上前去,伸手拍了一下胡平阳的肩头,沉喝道:“呔,我说小子,跟你秦大哥走,老子带你去个地方!”说着还不待胡平阳回应,就拉着他的手往忘川河去了,胡平阳愣愣发呆,失了魂般跟着众人一并走着。 忘川河位处于酆都鬼府,经过酆都山门的鬼门关,出了大雄殿之后,大约再行了五里,就看见了一座石拱桥,即是奈何桥,与传言不同的是,奈何桥畔并没有站着一个唤作孟婆的老妇人,却见一个矮子迎了上来,正是那魂使。 魂使一见是冥王亲临,匆匆走上前来,一拱手道:“参见冥王!见过秦魍将军,巫罗大人。” 冥王微微点头,问道:“孟婆呢?” 魂使禀道:“今日没有亡灵报到,孟婆在衣领树上和夺衣婆闲聊着呢。” 冥王眉头一皱,沉声道:“这可如何是好?” 魂使问道:“冥王有和吩咐吗?” 冥王说道:“无他,只是想向孟婆讨要一碗忘川水煮!” 魂使疑道:“今日也无阴魂报到,冥王讨要孟婆汤作甚?” 冥王向魂使使了个眼神,附在魂使耳边说了几句,扬声道:“就是这般了,劳烦魂使去请孟婆前来!” 魂使顿了一下,却挪不开步子,为难道:“冥王,这事恐怕有些棘手!” 冥王素来少出冥王殿,不知孟婆汤珍贵,秦魍见魂使吝啬,不禁怒道:“怎么?不就一碗孟婆汤,孟婆不至于连这个面子都不卖吧?” 魂使见秦魍发怒,连连赔笑道:“秦将军息怒,听小人解释!” 冥王冷冷道:“你说。” 魂使禀道:“冥王您也知道,这孟婆汤乃是集人一生的眼泪熬制而成,人生在世,会因喜怒哀乐,爱恨情仇而留下眼泪,阴间鬼司会将这些眼泪收集起来,由孟婆熬制成汤,每个人一生的际遇都有不同,故而孟婆汤也是独一无二,素来只听说亡魂喝孟婆汤投胎转世,哪里听说喝了孟婆汤还有还阳的道理?” 冥王听得面如死灰,冷沉道:“魂使!” 魂使躬身道:“小人在!” 冥王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魂使募地跪倒在地,拼命磕头道:“冥王恕罪,小的……小的不知道!” 冥王看出魂使异样神色,知道他有事欺瞒,气急往他肩上踢了一脚,怒道:“大胆,你敢欺骗本王?” 魂使伏倒在地,吓得瑟瑟发抖,却始终不肯开口,原来这冥界素来由十殿阎罗分管,冥王乃是第十殿转轮王,专司鬼魂投生之事,但忘川河却位于第一秦广王殿,到第二楚江王殿的中途,历来属于两殿分辖管理,故而轮转王虽然司职转生之事,却对孟婆汤不甚清楚。 秦魍一见魂使窝囊模样,登时来气,戟指喝问道:“你好大胆子,难道不怕本将军将你扔下葬头河受苦吗?” 魂使吓得瑟瑟发抖,失声磕头道:“冥王饶命,小人说,小人说!” 冥王负手身后,凛然道:“起来说话!” 魂使磕头谢礼,缓缓站了起来,眼神虚晃,嘁声道:“方法不是没有,但却凶险异常……”魂使说着看了冥王一眼,似乎有些忌惮。 冥王冷然道:“有何凶险?” 魂使戟指向奈何桥道:“冥王且看,这奈何桥下的血河唤作忘川河,历来阴魂下地狱都需走奈何桥,所以世人只知奈何桥下有忘川河,却不知这忘川河只不过是三途河的一条支流。” 冥王点头会意,显然听过三途河一名,问道:“然后呢?” 魂使禀道:“三途河是生界与死界的分界线,又名鞸多尼罗,河极深,其水皆血,而且波涛汹涌,甚是可怖,极深处有一水口,出黄泉,两旁开有彼岸花,血红色,有花无叶,只要将彼岸花折下,取水口黄泉一并熬制,即可熬成迷魂汤。” 第六十八章 泄露天机 秦魍闻言大喜道:“如此甚好,那就请魂使大人为我们引路了!” 却不想魂使闻言登时瘫坐在地,失魂道:“不……我不去,路那船夫识得,众位大人请便。mianhuatang.info”说完便想溜走。 秦魍伸手将魂使矮胖的身子提了起来,狞笑道:“老狐狸,你若不说出那地方的古怪,就随我们一起去吧。” 魂使鬼叫一声,知道秦魍看出了自己心虚的举措,急忙赔笑道:“秦将军放过小的,待我详细说来。” 秦魍戏谑一笑,将魂使放开,喝道:“快快说来。” 魂使怯怯退了几步,离得四人远了些,似乎就感觉到了安全,只见他伸手往怀里掏了一个本子,那本子形色古朴,上书「十王经」三个大字,魂使兀自翻开查询了一会,随声念道: “度三途河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搭渡船,但三途河中满是受刑的恶鬼,为了争夺渡河重生的机会,他们会袭击过往的每一艘船只,三途河的河水没有浮力,河内充满了血毛皮骨,恶臭难堪而且还有剧毒,能够腐蚀死者的亡魂,一旦被恶鬼拖下水中,将变成三途河里的水鬼,永远都没有重生的机会了……” 几人听得胆战心惊,不想这冥界还有如此阴暗的所在,秦魍打了一个寒战,昂声道:“你这斯也太夸大了吧?” 魂使嘿嘿一笑,不屑道:“说我夸大,我这还是隐瞒了一些呢!” 果颜月眉一皱,温言道:“请魂使详细告知。” 魂使却不作答,只仰天吟诵道:“二七亡人渡奈河,千群万队涉江波,无依寒苦逼自身,翁鬼恶眼出利牙!” 果颜问道:“魂使何意?” 魂使叹了一声,似乎已为几人感到悲悯,说道:“这乃是出自地藏经的诗句,今日乃是二月七号,恰逢三途河退潮,届时水位过低,百鬼冒头,于渡河人大是不利,又见『正法经』有言:拔渡三途河,若入若出,出者天人,入者地狱,只要稍有不慎,就会永堕阿鼻,轮转王虽贵为十殿冥王,却也不能例外!” 果颜与秦魍相视一眼,眼中尽是骇然,秦魍转头对冥王福手道:“冥王,这三途河实在凶险,我想还是另寻他法吧!” 冥王缓缓摇头,似乎并没有听全秦魍的话,口中却喃喃念道:“拔度三途苦……拔度三途苦?” 果颜见冥王神色有异,急唤了一声:“冥王!” 冥王晃过神来,看了两人一阵,悲戚道:“拔度三途苦,原来指的是这般,看来天意如此,值此大凶之期渡河,更能彰显冥界殷殷切盼,今日就让本座陪小兄弟行此一遭,你们二人不必冒险,各自回去吧!” 果颜与秦魍均是一愣,不想这冥王如此大义,同时欠身道:“属下誓死相随!” 冥王心下不忍,但神色已见欣慰,扶起二人道:“你们可考虑清楚了?” 果颜与秦魍重重点头,冥王心中甚喜,颤声道:“好!好!好!那我们这就出发!”说着向胡平阳看去,却见胡平阳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奈何桥畔,望着桥下奔流喘急的血河水,一时不言不语,却似在思考着什么? 三人一起走到了胡平阳身边,此时胡平阳眺望远帆,忘川河绵延无限,与其说是河,倒不如说是大川,波涛汹涌的江水一片血红,妖艳得如同血脉奔涌,只见滚滚惊涛拍岸,激起无数血花四溅,隐隐可见其中竟间杂着人骨皮毛,污臭难堪,但磅礴声势拍岸惊心,确如经中所言,忘川河水汹涌异常,非寻常渡船能涉! 胡平阳望着这气势磅礴的血川,眼中满是萧索意味,血河池,忘川水,真能洗涤净这满腹悲苦,万千不能抒怀的惆怅么?胡平阳忽的长长叹了一声,吟诵道:“无言话凄凉,有语泪已干,不忍翻旧事,怎堪愁纠缠?……有泪皆成血,无声更断肠!” 冥王眉头一皱,不明白胡平阳为何突然吟诵诗文,想必是有感而发,也不知他在碑中究竟经历了什么,但冥王知道,胡平阳此时心中翻乱,定然就像眼前这水流一般,不禁叹了一声,问道:“小兄弟想的什么?” 胡平阳并未收回目光,闻言只是深深缓了口气,说道:“冥王殿下是想让我喝下那孟婆汤吧?” 冥王见胡平阳一语道破,脸上颇是难堪,说道:“本座心念冥界千万生灵存亡,本来只是想让小兄弟回历冥界百年,体会阴魂不得轮回之苦,却无意窥知了天机,只是害苦了小兄弟了!” 胡平阳苦笑一声,笑声中隐隐悲凉难抑,竟似哭号,转过头来,瞪了冥王一眼,眼中金光闪过,森冷道:“忘记了也是好的,只是我有几句话,想和果颜单独谈谈,二位回避一下。” 秦魍见胡平阳语气甚是无礼,截声道:“小子有话不能当面说,想搞什么花样?” 冥王扬手喝止,俨然道:“退下!” 秦魍冷哼一声,独自走开,冥王向胡平阳深深施了一礼,温言道:“小兄弟请便!”说着也退了下去。 果颜见两人已走远了,这才柔声道:“公子有话但讲。” 胡平阳双手负立身后,远眺着磅礴汹涌的大川,叹息道:“天命既有定数,就非人力所能扭转,即使今日喝下那忘川河水,日后恐怕也会沿着既定的轨迹而行,但如今我既知天命,就不能坐视万千生灵涂炭,我有一言,想寄放在你那里,日后我醒转之时,盼你千万告知,时时叮嘱与我……” “这?”果颜听出了胡平阳话中深意,惊疑道:“公子所指……莫非有意向我透露天命?” 胡平阳毅然点了点头! 果颜吃惊不小,摇头道:“公子既然熟知巫道玄术,自当知道天机不可泄露,你今日若是将三生碑中所见所闻告诉我,只怕日后会有业报,而且事关冥界生死存亡,稍有差池,都将对大局不利,请恕果颜不敢清听!” 胡平阳脸上隐隐颓意难抑,悲声道:“这等粗浅道理我岂会不知?但此事至关重要,为了不让万千生灵涂炭,即使日后我身受业报,也是不得不说的!” 第六十九章 涉水忘川河 果颜哽住话语,深深看着胡平阳决毅的神情,一袭冷风吹来,撩动着他俊逸的脸庞,隐隐悲凉,却似乎透射出一股磅礴正气,天地消声,但果颜心中却极力的嘶喊着一个声音:精心感太冥! 这,便是这个男子集一生执念,所爆发出的气魄吗?陌生的眼神,因一声决然话语而交契,对视中,别有一股萧瑟况味,果颜轻纱蒙面,惯然冷漠的姿态,却第一次感觉到了油然而生的敬意,愣愣看着眼前这个男子,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胡平阳见果颜不语,以为默许,便自说道:“靖渊此人居心叵测,一心想要除灭南武国,想必果颜你是知道的?” 果颜点了点头,说道:“这我知道,难道你想告诉我,靖渊反叛南武国的原因?” 胡平阳摇头道:“你精通巫罗大法,可预知三生之事,要想知道当年轶事,自然不用我说,你之所以慎言天机,想必与我一样,也是深知其中害处,不该我说的,今日我一概不会说出。” 果颜脸见喜色,嫣然道:“公子大智,那果颜就洗耳恭听了。” 胡平阳说道:“靖渊对南武国已仇怨深种,日后将以龙皇气脉耗竭为由,挑动大陆诸国联手对抗南武国,届时一番杀戮难免,果颜你铭记此言,日后切记时时提醒与我!” 果颜不解道:“龙皇气脉耗竭,与诸国对抗南武国有什么关联吗?” 胡平阳点头道:“大界结法,是以真龙气脉为承载点,万里山川水木为界相,如今龙心已毁,真龙气脉必然日渐衰弱,结界少了龙脉承载,不久也将覆灭,届时自龙心破口处将出现一个裂口,乃是通往人间的唯一通道,龙心位处巫山境内,为南武国驻地,靖渊与南武国势同水火,会借机煽动诸国争占逃生隘口,届时诸国兵戎相见,血流成河!” 果颜越听越是心惊,悚声道:“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有的!”胡平阳苦涩一笑,沉声道:“那龙卵中……” “彼岸花开开彼岸,奈何桥上道奈何,忘川血水船难渡,望乡台边会孟婆!”一阵苍凉渔歌远远传来,打断了胡平阳的话语。 胡平阳循声望去,只见忘川河中波涛越是汹涌,似乎已然起了风暴,血水起伏如绸,传来声声怒吼,红光中,忽见一白舫船缓缓驶来,那船颇是巨大,是典型的逢蒙船,船身极高,吃水颇深,船形头尖尾圆,尖处乃是甲板,上竖有一领大帆,后头圆型的是个船舱,却又有别于一般的舱室,看上去仿佛是建在船上的一处楼阁,朱漆华盖,倒是十分别致。 胡平阳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兀自看了那帆船缓缓驶来,突然叹了一声道:“看来天意如此,多说无益,只盼今日之后,果颜你能时时警诫于我,莫要让靖渊遂愿了才是!” 果颜毅然点头,却听得秦魍走了过来,哈哈大笑道:“这船夫怕是孟婆那厮的老情人了!” 胡平阳与果颜同时一笑,知道秦魍有意借机打断,胡平阳也不生气,问道:“秦大哥何以见得?” 秦魍笑道:“你又不是没听见,那人刚才唱道:忘川血水船难渡,望乡台边会孟婆,这岂不是不打自招了?” 两人假意一笑,冥王这时也走了过来,四人望着渡船缓缓靠岸,心中各怀心事,一时无语,就听此时,那引渡人哟呵了一声:“嘿~对面的客官可是要渡河?” 四人闻声向渡船方向走去,见哟呵那人是一老头,须发尽白,但脸上甚是光滑,竟不见一条皱纹,一时猜不出年岁,此时见到四人前来,端是笑逐颜开道:“四位客官可是要往秦广王渡口?” “不是!”秦魍上前回话道:“船家可认得三途河的黄泉口?” 那船家闻言脸色剧变,却是一把将缆绳拴在岸边的石敦上,摇头晃脑道:“各位客官别消遣老头我,这趟生意我不做了!” 秦魍气急一把将老头揪起,吼声道:“好你个有眼无珠的老不死的,连你秦将军的生意都敢不做!” 谁知那老头却是一脸不服,倔道:“嘿嘿,别说你是什么神气将军,就是十殿阎王来了,我也不做这生意!” 冥王一听这话,心中暗笑,缓步走上前去,说道:“老船家可认得本座?” 那老头双眼溜溜瞅冥王脸上转了一圈,突然失声道:“啊!你是……你是十殿阎王?”难怪这船家会惊魂失色,这十殿冥王就数第十殿最大,司职阴魂投胎之事,随便一声,就能让你永不超生,试问阴曹地府哪个敢得罪了? 冥王颌首一笑道:“老船家果真慧眼啊,却不知我这阎王爷来了,你这生意还做不做?” “做得做得!”那老头连连应承,生怕有本分懈怠了这阎王爷。 冥王点头道:“很好!”说完径直便往船上走去! 却在此时,听见身后老头唤了一声:“冥王这……” 冥王回头道:“又怎的了?” 老头怯怯看向冥王,悚声道:“冥王要亲往吗?” 冥王应道:“没错。” 老头募地跪倒在地,放声哭喊道:“冥王若是亲往,老头子更是不能做这生意了!” 冥王心下一奇,扶起老人道:“本座亲临又有何妨?” 老人说道:“那三途河异常凶险,此处恰逢二七之日,更是九死一生,您贵为十殿阎王,执掌阴间轮回事宜,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这阴间岂不乱套了?老头可担不起这个罪名。” 冥王正待说话,却听果颜与秦魍同时欠身道:“船家说的有理,还请冥王留步!” 冥王滞了一下,他身为十殿阎王,执掌冥界轮回大事,是何等重大的职责,自然不能置千万生灵与不顾,但放任秦魍等三人身历险境,却又问心不过,想他并非装腔作势之辈,只好对三人深深施了一礼,表示敬意,又走到引渡人身边,叮嘱道:“老船家,此次拔渡黄泉口,关系到冥界日后的重生大计,望船家多多照应!”说着塞给了船家一叠冥钱,神色确实诚恳。 船家虽不知是怎样的生天大事,却看冥王如此郑重其事,当下拍拍胸脯道:“冥王放心,交给我安道明就是。” 果颜也扶礼道:“冥王放心吧,果儿一定不辱使命!” “嗯,冥王放心回去吧!”秦魍应了一声,昂声道:“船家,开船喽!” 第七十章 蟠蟉镇黄泉 惊涛拍岸,奔腾的血河池澎湃着,躁动的血脉似在欢腾,海风徐徐刮面,颇有些凉意,引渡人扬帆起锚,大船缓缓掉头朝三途河驶去,胡平阳站在甲板上,心中百感交集,冥王的身影原来越远了,但却依然站在岸边,身负冥界千万生灵重生大任,胡平阳感受到了他的殷殷切盼,只是今日之后,恐怕再见时,已然形同陌路了! 引渡人安道明此时正在船舱中掌舵,这冥船确实有些鬼门道,这么大的一艘船,除了安道明之外,竟不见有任何水手,但船行驶起来却井井有序,在澎湃的血河池中,轻盈如纸,若是明眼去看,这船吃水见,俨然就像飞在水面上一般。 此时安道明兴致颇佳,张口唱道:“正月行船正立春,斩蟠且说许真君。洪州府里留铭记,舨王庙里镇乾坤。二月行船杏花香,燕子双双寻旧梁。鹦鹉衔香朝皇帝,孟宗哭竹为亲娘……四月行船立夏忙,兄弟商量到鄱阳。桃园结义为兄弟,就是三国刘关张……” 秦魍听着这话,觉得有些耳熟,冲着船舱里头的安道明喊道:“老船家是南昌人吧?” 安道明闻言咦了一声,似乎颇感讶异,索性走上甲板,看了秦魍一眼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秦魍笑道:“这行船歌头一折里,舨王庙在冥间尚有供奉,也只有原主南昌人会唱着歌谣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安道明问道:“将军既然也识得这歌谣,想必是原籍吧?” 秦魍颌首道:“我乃是江西江右人,不知老丈可是同乡?” 安道明哈哈大笑道:“将军错了,老头子是福建尧水人,这歌谣是孟婆教我的,老头子权当平安经来念了。” “哦?”秦魍觉得有趣,笑道:“这行船歌也能当平安经?” 安道明见秦魍求知,心头甚是得意,索性盘腿坐下道:“秦将军有所不知啊,这歌谣头一折说的许真君斩蟠,当年在洪州府那可是大事,舨王庙因何而来,难道秦将军都没有听说?” 秦魍说道:“舨王庙的由来我自然知道,这许真君不是别人,正是道教净明派创始人许逊,当年许真君水中斩蟠,铁柱镇孽龙,保得乡里一方太平,那可是了不得的英雄呢!”秦魍说起自家乡的事迹,心头不禁一阵自豪。 就在这时,忽听安道明长长叹了一声,神色反而有些悲悯,秦魍薄怒道:“嘿,我说你这老头也忒奇怪,好端端的又叹什么气?”。 安道明道:“将军不知道吧?老头子这次可是搭上了性命陪你们来的。” 秦魍不屑道:“二七渡河,不过就是百鬼冒头罢了,有本将军在,你怕什么?” 安道明苦笑一声,说道:“将军神勇,区区阴魂小丑自然耐不得你,但那黄泉口尚有一凶煞,确不是你能对付得了的!” 秦魍不服道:“你且说来。” 安道明道:“便是当年许真君所斩杀的那孽龙了!” “什么?”秦魍心跳急撞道:“老丈可别信口胡诌了。” 安道明寒声道:“若非这样,我也不必唱那行船歌了,这孽龙当年死于许真君之手,但愿他听到许真君的名姓,会退避一些吧?” 秦魍听出了安道明言语中的无奈,寒声道:“怎么那孽龙不曾投胎转世的吗?” 安道明摇摇头,噤声道“非是不肯投胎,而是传说那黄泉口有一株胎婴草,那孽龙日夜守护在那,想必是想等胎婴花开,到时怕是要再兴风作浪了!” 秦魍面如死灰,这胎婴花乃是冥界至宝,传说阴魂一旦吃了那花,便能重塑肉身,当年只在地崖万丈之下曾有一见,却不想这黄泉口竟有这东西,若是叫那孽龙得去了,恐怕……想到这里,秦魍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一般来说,龙的种类可分为三种,真龙乃是天上星宿所化,化物为名山大川,生两角,极少现世。但除却真龙之外,还有两种生物亦属龙族,一为蛟,一为螭,蛟属阳龙,生独角,性情凶猛,喜爱杀戮。螭则是雌性,无角,勇猛好险,两者长居深海,交合而生蟠蟉,更是嗜血如狂,其悍勇程度,绝非蛟螭能够比拟,如今盘踞在黄泉口,一旦遇上,恐怕难有生路,这才是秦魍担忧之处。 安道明见秦魍惊慌,急忙往他身旁一凑道:“我说秦将军,这蟠蟉凶狠难当,我看呐……咱还是转舵回去得了!” “不行!”却见此时,胡平阳与果颜走了过来,果颜上下打量了一眼安道明,见他刚才还跟冥王说得信誓旦旦,这下又打了退堂鼓,不禁抿嘴笑道:“我看老丈是想转舵回去会孟婆吧?” 安道明面色一暗,别过头道:“丫头片子不知死活,要是遇到那蟠蟉,可别哭天喊地的!” 胡平阳见安道明面色不悦,劝解道:“老丈不要见怪,还是专心操舵去吧!” 谁知安道明听见胡平阳这样问,却是豁的站了起来,眼睛直溜溜在胡平阳身上转了转,问道:“你……是新来的吧?” 胡平阳颌首笑道:“是的!” 安道明这才点头道:“难怪了,告诉你吧,这阴间行船可不比阳间,阳间需要水手操舵,到了咱这里啊,用烧符的。”说着从兜里抓出一把黄纸,饶有兴致道:“这是引渡符,只要把目的地写在这纸上,烧在船舱的香炉里,船就会自己行驶的,在阳间称之为鬼操船!。” “嘿!”胡平阳大感讶异,一把从他手中抓过符咒道:“这也太神了吧?” 安道明见他大惊小怪,得意道:“好玩吧?这符咒的门道可多了,假如你中途想转舵返航,只需按指令行事就行,要不咱现在就试试?” 胡平阳哑然一笑,知道这安道明忌惮蟠蟉,耍的小阴谋想要说服众人返航,也不去回话,低头琢磨起了这黄纸,果真就见上面写着许多字符,有抛锚起锚,升帆降帆,转向返航等一应俱全。 “轰隆隆!”正在这时,船身突然剧烈摇摆起来,血海翻涌,巨浪滚滚,却并不见冥船随浪跃起,而是急速向下冲去,强烈的离心力惊得众人一阵手忙脚乱。 “不好!”安道明及时唤了一声,声音显得有些恐慌:“大家小心了,已经进入三途河流域了! 第七十一章 百鬼冒头 剧烈的颠簸过后,船身渐渐平稳了下来,三人急急循声看去,就见身后现出了一道倾斜而下的水路,刚才船就是从斜坡上飞驰而下的,河段到了这里汇流一线,流速明显比刚才要快了许多,泄水路上的水线此时分出三道,应当就是三途河的三岔口。 安道明忙将胡平阳手中的引渡符夺了过来,一转身向舱里跑去,兀自拿了个千里镜,向前方眺望,此时风浪见大,三途汇流的水域比之忘川河要辽阔了不知十倍,偌大的逢蒙船在水中,竟只如一片落叶,在汹涌的风浪中跌宕起伏,顷刻间,血海竟似起了风暴,海水深红的映红了船上所有人的脸。 安道明双眉紧皱,拿着手中的千里镜左顾右盼,在茫茫的血河池中搜寻着,鲜血般妖艳的河水,漂浮着无数人骨皮毛,森游的毒虫蛇蚁自是不用多说,却在此时,赫然生出了无数的头颅,都是呈虚影形态,一看见冥船,便都面露贪婪神色,纷纷拢聚过来! 饶是安道明如此饱经风浪,此时也不禁脸色剧变,嘶喊一声道:“不好了,二七行船,百鬼冒头,怕是要来寻替身了!” 秦魍闻言面色一肃,豁然拔刀向船沿行去,果然见无数阴魂正贴满了船身,缓缓的欺上船来,秦魍身为冥将,胆识确是过人,值此四面受敌之际,他虽惊不乱,看准了临近甲板的阴魂,他忒喝一声,启刀往船沿上一刮,登时斩断了几双鬼手,那阴魂鬼叫一声,登时砸下许多后来者,跌下了水中,奈何这三途河千百年来不得往生的冤魂实在太多,秦魍一人难顾四面,不多时,就有许多阴魂爬上了冥船。 秦魍横刀御敌,但形势渐渐难以支撑,自古相传,三途河是穷凶极恶人的受刑之地,在轮回欲望与嫉妒心的驱使下,但凡过往的冥船,都难逃此关,似乎是忌惮于秦魍手中的斩魂刀,更多的阴魂却是向着胡平阳与果颜扑来! 胡平阳惊惧交加,拉着果颜便朝船舱跑去,那安道明识穿了胡平阳的意图,急忙嚷道:“别啊……别过来!” 话语普落,胡平阳还未听清,却觉得肩头一紧,被一只鬼手扣住,胡平阳惊愣未余,却听得身后一声诡笑道:“嘎嘎嘎!好小子乐得逍遥,陪你大爷下去体验下滋味吧!” 胡平阳周身巨震,急忙放开果颜的手,还未来得及看清那人面目,就被一股大力拎了起来,胡平阳慌乱中朝那人踢打过去,但那人力气奇大,一见胡平阳反手,竟是忒喝一声:“下去吧!”说着,作势就要往河下抛去! 却在这时,一支杀魂箭破空而至,速度奇快,只在众人眼前一晃,呲的一声,正中那人胸口,魂箭蕴含的力道一把将那人射飞了出去,胡平阳随着这股力道踉跄跌了几米,待抬头时,却见安道明手执一把破邪弓站在舱口,箭法竟是不弱,胡平阳悻悻爬了起来,心头骂道,这老头明明身法了得,却只想着明哲保身,端的叫人气愤! 安道明见胡平阳愣在哪里,急忙催喊道:“还不快过来!你不知死吗?” 胡平阳哦了一声,急忙向舱口奔去,但众多的阴魂可不是木人,登时就挡住了去路,果颜一时不防,被几人围住,那几人生的一副浪荡嘴脸,想来生前也是偷香之辈,此时见果颜一袭轻纱蒙面,裙摆中一副婀娜娇躯,登时戏谑道:“小娘子生得一副好身段,怎么见了我莫阿九还害羞了?” 另一人双手在身前摆量几下,邪笑道:“哟,这身段可比当年醉乡楼的小翠丰满呢!”说着添了一下嘴角,淫淫向果颜走了过去。 果颜惊得退了几步,却不防撞上后面一人,那人嘿嘿一笑,反手扣住果颜,笑道:“嘿嘿,小美人儿,这可是你自己投怀送抱哦!” 莫阿九走了上来,冷眼一撇道:“蔡老六,做人可得有个先来后到!” 莫阿九显然在这群人中颇有威望,蔡老六闻言果真没有动作,莫阿九双手在身前搓了搓,垂涎道:“小娘子,让我一睹你的娇容吧!”说着,伸手揭开了面纱! “啊!!”一声惊呼,莫阿九如遭电击,惶惶退了几步。 蔡老六哈哈笑道:“阿九哥,你是太久没见过女人了吧,这摸样的你也要先来后到啊,我老六可不跟你抢!” “呸!!”莫阿九唾了一声,气道:“真他妈见鬼……” 一声咒骂未尽,忽见一道刀光闪过,莫阿九登时被截成两半,来人气势汹汹,未等莫阿九魂飞,身子一闪,又是向着余者杀来,却不是秦魍又是谁来?蔡老六与众阴魂面色剧变,鬼叫一声跳下了河去! 秦魍见蔡老六逃窜,只冷哼一声,也不待去追,转头看了果颜一眼,却见果颜轻纱已然落下,呆滞的神情下那副疮痍鬼容,甚至比这忘川河中,穷凶极恶的恶灵还要狰狞几分,但此时眼神悲愤难抑,却是掩饰不住心灵撕裂了创口,滴血的声音,若是灵魂有泪,恐怕就要忍不住垂涟了。 秦魍素来知道果颜个性隐忍,但对于一个曾经拥有倾国容颜的女子来说,这样的打击,何异于取了她的性命? 只是现今四面强敌环伺,再管不了许多,秦魍横刀身前,将果颜护在身后,此时自忘川河中攻上船的阴魂已不计其数,层层魂影阻隔,已看不见胡平阳身影,秦魍心中更是着急,缓缓向舱口退去,众阴魂忌惮他的勇猛,手中的斩魂刀泛着暗光,似虎视眈眈,渴饮人血,一时不敢靠得太近,秦魍不敢大意,冲舱口的引渡人喊道:“快,把船靠岸了!” 安道明恍然拍了一下后脑勺,这彼岸花就在三途河的岸边,此时靠岸恰到时机,况且一旦上了岸,那些阴魂受刑河中,必然不敢上岸,只需沿着河岸向深处走,不就能找到了黄泉口了吗?一念及此,安道明急忙用千里镜搜寻,赫然就见遥遥血河,一条深色的岸线呈现眼前,安道明大喜过望,急忙圆舱烧符,口中念启渡文道:“船首遁**,冥冥超至灵,风助帆迅捷,自在三途游,疾!!!”一声令下,逢蒙船如受感召,瞬间风声大作,船帆饱胀,如箭般向岸边射去! 第七十二章 宿敌穆尼罕 血河池的暗涌一浪高过一浪,海风拂面生冷,这风暴隐隐有加剧的迹象,安道明驾驭着逢蒙船在汹涌的三途河中,如同一缕浮萍,轻轻摇曳着。[.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秦魍护住果颜缓缓退入了船舱,此时甲板上的阴魂密如雨布,已经看不到胡平阳的所在,安道明一见秦魍进舱,急忙将舱门紧闭,却见秦魍将果颜送入舱中,片刻不敢少待,对安道明叮嘱道:“老船家,你快快圆舱,我出去寻那小子!”说着便打开了舱门奔了出去! 安道明不及回话,忙将舱门关好,这逢蒙船虽说老旧,但惟独这船舱十分保险,只要圆了舱,外面那些阴魂一时还无法进的来,安道明将破邪弓背在身上,悻悻向窗外看了半晌,那些阴魂进不了船舱,愤得在舱口死力捶打,阵阵砰砰声如擂战鼓,声声抨击着紧绷的思绪。 秦魍此时立身舱外,见众阴魂进攻船舱,其中更有许多生前征战而死的战死,个个手握尖刀,若是按这般下去,恐怕船舱也难守住,便当先向这些阴兵冲杀过来,阴兵哪里是秦魍的对手,这秦魍是冥界第一猛将,当年随古蜀国征战时候,就已是万夫不当,如今面对众多阴兵,却也如入无人之境,一时间鬼声悲号,阴兵忌惮此人勇武,仓惶向后退去,安道明见秦魍神威盖世,一把斩魂刀就能如此纵横,不禁暗赞一声,回过头道:“秦将军不愧是……啊!!!鬼……鬼啊!” 一声惊呼,安道明竟是撕破了嗓喉,哐呛一声跌倒在地,果颜蒙面的轻纱已经被人揭下,此时露出了丑陋的鬼颜,美眸下的半边脸上,阴森可见一片血肉模糊,犹有万千蚁咬虫蛀,森白的颊骨斑布着疮痍细孔,粘稠的黄水,缓缓从疮口处渗出,当真就如腐尸溃烂了一般,叫人胃口一阵翻涌! 果颜面目呆滞,形同丧尸,心,被一点点,一点点的撕出了裂口,她仿佛听见了滴血的声音!多少年不曾向世人显露心中的痛,以为背离了别人的目光,活在自己一个人的世界,就能在梦魇的阴影中,拼凑出一个完美的自己,却在今日,当过去毅然无悔的抉择,被无情的沦为笑柄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心中是多么的在乎,曾经的倾国容颜,换来今日的面目疮痍,难道?只是为了给世人耻笑的吗? “哈哈哈哈……”果颜募地纵声大笑,沉郁的笑声,如哭如诉,似是痛陈着心中从未愈合的旧伤新疤,难道,只是为了证明自己有多伟大?轻纱掩盖不住丑恶的面孔,却蒙蔽住了一颗善良的心,却究竟是为了什么?果颜万念俱灰,双手轻颤着捂住自己的脸,一时竟是痴了! 却说秦魍冲出了舱外,愤然往甲板出奔来,此时百鬼尽皆上了船,密密麻麻的挡住了去路,秦魍心系冥界存亡,知道胡平阳此人紧要,心头急躁,出手更是不留余地,所过之处,只听哀嚎连连,无数阴魂在斩魂刀的威慑下,纷纷夺路而逃,秦魍一见阴魂让路,心下甚喜,急忙箭步冲出,却在此时,忽然闻得身后一声破空风响。[.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秦魍未及转身,心头就已大骇,来人实力强盛,仅是随起一击,就有如此威势,如何还敢怠慢,身未反转,忙将斩魂刀向后扫去,挡住那人攻势,就听哐当一响,秦魍身子大震,被这一股力道击飞了出去,众阴魂眼见秦魍吃了暗亏,纷纷围拢过来,想捡现成的便宜! “想送死么?”秦魍忒喝一声,身子在空中作势回旋,手中斩魂刀绕身一挥,登时将近身的十几个阴魂削成两截。 “秦将军果然不愧冥界第一勇士之名啊!”一声轻蔑的讪笑传了过来,秦魍知道定是刚才偷袭之人,身子才一稳住,就像那人看去,却见那人方脸阔额,突眼生煞,手执一把西域镰刀,身上更是披带重甲,竟是一武人装扮,端的是威武不凡。 秦魍神色一凛,登时认出了这人,那人名唤穆尼罕,两千年前曾是南武国游击将军,正是当年金乌殿之战,被自己斩杀之人,但饶是这样,秦魍却不敢轻视,这人贵为南武国游击将军,武艺自是不凡,更兼周围阴魂环伺,显然听命于此人,自己此时便犹如龙困浅水,唯得独战千军,如何还敢大意! 穆尼罕见秦魍不做声,脸上得意神色更甚,冷笑道:“秦将军,今日你自己送上门,是要为当年的罪孽偿命是吗?”穆尼罕说着哈哈大笑起来,正所谓仇敌见面分外眼红,如今两人狭路相逢,穆尼罕竟有种大仇得雪的快慰! 秦魍毅然横刀身前,俨然道:“穆尼罕,收起你的痴心妄想,当年我杀得了你,今日正好斩草除根!受死吧!”一声轻喝,秦魍挺刀冲杀,这斩魂刀乃是冥王所赐,素有灭魄毁灵之能,自然非穆尼罕的兵刃所能比拟,秦魍这一刀斩出,凌厉的刀光吟啸一闪,霎时带起一阵劲风扑面而来! 穆尼罕大惊失色,不想秦魍面对如此阵势,竟敢主动出击,登时强提劲力,西域镰刀倒扣而下,森森利刃钩如鹰抓,直向秦魍头上刺下,秦魍端是一惊,这西域镰刀刀身颇长,乍看像一把大马刀,最是适合远距离攻击,向来是阴间魂使喜爱的兵刃。 这穆尼罕深通此道,这一刀登时阻了秦魍进势,且杀伤面极广,秦魍收势不住,登时落入了刃尖之下,但身为冥将,秦魍毕竟经验老道,眼看收势不住,若是急退必然遭殃,索性脚步疾催,双手握刀向上一挡,堪堪隔开了镰刀的刀刃,当这一击之力沛不可当,穆尼罕以下冲之势进逼,自然比秦魍尽占优势,秦魍力有不逮,登时单膝跪地,震得双手麻痛。 穆尼罕哈哈大笑,心道量你秦魍如何英雄,还不是向我跪地求饶,正在此时,周围伺机的阴兵一见秦魍吃亏,也一并挥刀砍来,秦魍脸色剧变,值此腹背受敌之际,他虽惊不乱,奋力隔开穆尼罕的西域镰刀,身子往地上一滚,一招险里求生,却是趋身向穆尼罕逼来,显然是求近搏之法! 第七十三章 蟠蟉 穆尼罕心中震骇,眼中已有赞叹神色,寻常人若是眼见这四方杀招,必然先解身围之困,哪里还有冒死进犯的道理,而这恰好正绕过了西域镰刀的锋头,直探死穴而来!眼见一招即将擒王弑首,秦魍心头大喜,手中斩魂刀向穆尼罕臂弯一挑,势要斩下他一条手臂,却见穆尼罕急急向后退了几步,同时眼神一晃,登时就有几名阴兵冲赫过来。(.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秦魍受这几人一阻,速度自然慢了一些,眼一觑,手中斩魂刀横向扫出,那几人首当其冲,均是惨叫一声,便化作散烟,恰在此时,只听穆尼罕嘎嘎冷笑几声,声音极为狂爵,似乎已然胜利在望,秦魍不禁为之一震,就闻身后惊啸裂风,穆尼罕反转西域镰刀向后一扯,长长的弯刀口此时就像冷月揽腰,竟是自身后向秦魍截杀过来,若是一个反应不及吗,恐怕就要被截成两段。 秦魍大惊失色,反应却是迅捷,急忙双手擎住斩魂刀两端,转身去挡,但听得一声哐当巨响,秦魍刀身俱震,被这一股大力向后击飞了几米,正在庆幸之际,却觉背后一痛,穆尼罕不想秦魍面对这突来的杀招,竟然还能活命,眼见秦魍退到身边,他手上又无近身兵刃,只好起脚一踹,正中秦魍背心,秦魍一时不防,身子又向前倒飞而回! 穆尼罕眼疾手快,急忙又将镰刀反转,赫然就向空中的秦魍钩来,秦魍身在半空,却如何能躲得过这一击,忙将身子一让,同时手中斩魂刀向上一挑,将镰刀拨开,自己却守不住下落势态,狠狠砸在了甲板上,众阴兵眼见有机可趁,尽数提刀向秦魍砍下,秦魍万念俱灰,这阴兵数量众多,自己纵有三头六臂,也是难逃这密如刀网的攻势! “啊!!!”果颜在船舱里见到这一幕不禁尖叫一声,声音普落,却见甲板上赫扫出一片金光,其势飞快,便如巨浪排空,强大的推力叫人如置身风口浪尖,霎时楼船剧晃,无数兵将抵挡不住这股冲势,纷纷翻滚落地,瞬间被这金光扫平了一片兵甲,带起了一阵哀鸣惊天! 众人愕然看去,就见金光中,有一人端坐在地,周身金光电闪,庄严无比,此时口中疾催法咒道:“天道倾丧,五气布道,万神朝礼,证吾神通,诵持一遍,身有光明,三界侍卫,五帝司迎,金光速现,覆护真人,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亡形,德映群生……” 随着法咒渐深,四周宛而响起一阵道巫喧唱,响彻了整个血河池,胡平阳身处金光当中,恍如巫神临世,声声法咒迎风溃散,化为道道金光,声声梵唱,胡平阳自三生碑中所获得的异能,此时已然抑制不住,更兼他在三生碑中经历了无数年月,自是深得道巫大法,如今借着这一身异能,竟然爆发出如此惊人的力量! “不好!是金光神咒!”慌乱中,只听穆尼罕惊呼一身,众阴魂吓得慌不择路,纷纷爬向船沿,一头扎下水中。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穆尼罕缓缓站了起来,此时金光渐盛,已经透过船身,向血河池中蔓延开去,穆尼罕心中一声退意,却想到不能手刃宿敌,心头不禁一痛,狠狠瞪了秦魍一眼,怒道:“今天算你命大,来日再找你算账!” 秦魍哈哈大笑,紧握手中尖刀,挑衅道:“现在没有了阴兵碍手碍脚,你不妨放手一试!” 穆尼罕深知不是对手,却见秦魍一副狂妄姿态,心头更是气愤不过,俨然握紧手中弯镰,咬牙道:“秦魍老狗,来日新仇旧账,穆尼罕会一并讨回!” 秦魍负手身后,朗笑道:“怕了便请回吧!”说着伸出一手,做了个请势,态度确是极度轻蔑! 话语普落,血河池突然一个巨浪打来,募地狂风大作,险些将船掀翻,安道明在舱中踉跄跌了几下,忙烧符降帆,以求避过风头,但如此一来,却将船停在了原地! 船身剧晃,偌大的血河池此时风起浪涌,竟似乎起了风暴,秦魍与穆尼罕险些被这晃动掀倒,此时再顾不得斗嘴逞强,同时向池中看去,却见海平面赫然升高,滚滚血水向海岸线迅速蔓延,似乎有庞然大物撩动洪波,霎时将整个血河池搅得躁动不已! 惊涛拍岸,强盛声势引得船身剧烈摇摆,众人惊声未落,就见远处海面募地裂开一道深渊,海平面骤时升高十丈有余,激起冲天巨浪,骤听裂渊处,一声吟啸惊天,豁然飞出一道火影,乃是一条长达数丈的双翼飞龙,周身妖红胜血,此时引颈长啸,骇人声势,直逼得人阵阵心悸! 穆尼罕一见此物,竟是长笑不止,愤然瞪了秦魍一眼道:“以为用那金光神咒镇退百鬼就可万事大吉了吗?嘿嘿,不曾想竟然惊动了这孽龙蟠蟉吧?这孽龙凶戾好杀,你难道还想活命吗?哈哈哈哈!!!秦将军,若是怕死的,就跳下血河吧,我会在下面恭候您的大驾!”穆尼罕显然心情大好,轻瞄了秦魍一眼,却也跳下了血河中。 蟠蟉破浪而出,在血红的海面上盘璇不休,兀的奋起双翼,以千钧之力击打在水面上,霎时海浪滔天,自蟠蟉为中心,海浪急速向外推高,竟是掀起十几丈的浪墙,冥船被这巨浪震赫,猛然腾空而起,狠狠地砸在水面上,巨大的反震之力势不可挡,登时震塌了大半的船身,海水顷刻便渗了进来。 安道明惊震失魂,急忙护住舱炉,所幸现在已经离岸不远了,忙将身上的符引尽数掏出,一道道靠岸的指令连续烧着,那冥船如受感召,虽然只剩一半船身,却舍了命般往岸边冲去,速度比之刚才何止快了十倍,看来这老头面对数千阴兵时,竟然还留有杀招,现在一见蟠蟉,这才尽数使出! 那蟠蟉此时身在半空,一见冥船仓惶加速,只斜眼下望,张嘴大吼一声,一道火焰激射过来,双翼同时奋张,闪电般向冥船冲赫而下。胡平阳和秦魍同时惊呼,不想这蟠蟉竟强悍如斯,攻势未到,就已觉热风扑面,刮面如刀! 第七十四章 解冤仇 胡平阳凝神以对,双手疾招法印,意念催动之下,身前顿时金光冲赫,胡平阳双手向前一挥,擎指间,一道闪电迎风直上,包裹在金光当中,如傲世睥睨的圣剑,刺破炼狱之火! 两道豪光相撞,骤听得一声洪涛巨响,热浪排空炸开,蟠蟉疾催双翼,冲势稍减,秦魍一眼觑定,毅然纵身跃起,斩魂刀声动风间虎,朝蟠蟉当头劈下,蟠蟉纵是一惊,急忙急扇双翼,登时卷起狂风冲赫,身子借着风势腾高丈余,秦魍抵挡不住这风势,狠狠砸到船上,蟠蟉顺势将丈余长的巨尾一摆,刚劲过处生风,竟是将整个冥船掀飞。 众人失声惊呼,秦魍急智之下,急忙紧握手中斩魂刀,愤然向船板砍下,刀身深深镶入船板当中,勉强稳住了身子,下一刻,只觉天地旋转不休,冥船被蟠蟉巨尾打中,登时旋转飞出数十米,落地时只听轰隆巨响,却是砸到了岸上! 胡平阳不在船舱当中,又没有秦魍的急智,当先被这股大力掀上了高空,那孽龙眼见有人落空,骤时狂性陡发,募地引颈长啸,一双森蓝的眼睛闪闪发光,巨尾舒起一卷,胡平阳一声惊呼未及喊出,身子就已被蟠蟉擎中,蟠蟉长啸不止,在空中回旋几圈,似在欢腾,却突然反转蛇身,一头扎下了水中! 秦魍这才站起身来,就见蟠蟉卷着胡平阳没入水中,端的是惊怒交加,愤然将刀横恒身前,也一头扎进了水中! 素来相传,血河池的河水没有浮力,落入水中的阴魂受刑于此,只有二七退潮之日,才有机会得见天日,秦魍这一番涉水却道不然,这血河水深不可测,水中人骨皮毛飘摇其中,犹如水中的海草,却腥臭难闻,秦魍横刀向水下沉去,心中急躁不安,偌大的血河池,却不知那孽龙会游往何处? 正分神间,背后突然传来一声狞笑,秦魍虽然早有预料,却不想这穆尼罕来得如此之快,登时提刀往身后看去,其时穆尼罕已经举刀擎扫而来,秦魍大惊失色,仓惶架刀横挡,身子受这推力,轰然飘出数米远才停下来,于这水中打斗着实狼狈,连个身法斗无法移动,更别说出奇制胜了,却在此时,又是几声笑声传来,秦魍眉头一皱,转眼间,自己身前身后,上下左右,都布满了阴兵。 这穆尼罕在血河池中操兵千年,对水战显然大占优势,秦魍此时腹背受敌,眼见要在穆尼罕手下吃大亏,穆尼罕见秦魍面露怯色,不禁得意道:“怎么样秦将军,这风水轮流转,今日你栽在我手中,可还有话说?” 秦魍虽知不敌,却不想在言语上输了底气,哈哈笑道:“我能有什么话说?穆尼罕,你今日之举无异于断了自己的生路,你可知道?” 穆尼罕心中欣喜,闻言倒不已为然,戏谑道:“哦?杀了你便是断了生路?秦将军以为自己是救世主不成?啊哈哈哈哈!”言罢哈哈大笑起来,众军士闻言一齐哄笑,却似乎群狼环伺猎物,别有一番狂傲意味! 秦魍俨然道:“穆尼罕,你以为杀了我,便能脱离三途刑苦,重生转世为人了吗?” 穆尼罕闻言笑声更甚,戟指道:“嘿嘿,难道不杀你,老子就能转世为人了吗?秦魍啊秦魍,你不要忘了,本将军能有今日,全是拜你所赐,即使杀你不能摆脱刑苦,却能叫老子心里高兴,这就够了!” 秦魍摇头道:“穆尼将军错了,我确实能给你指条明路!” 穆尼罕怒道:“少在这妖言惑众,你若是怕了,就跪地求饶,我兴许还能给你个痛快,不然就放手一搏,看能不能在本将军手中留得一条狗命!” 秦魍双手握刀,此时已经怒火难抑,但情势胜负分明,此时若沉不住气,自己身死不说,胡平阳也势必危殆,届时冥界千万生灵永陷阿鼻,岂会比自身荣辱重要?意念及此,秦魍心头怒意竟像气球泄气一般,握刀的手也松了下来,黯然道:“穆尼罕,昔日我们各为其主,战场厮杀死伤难免,却不想你今日竟因一己私怨,而置冥界千万生灵于不顾。如此,你要杀我,我不还手,你就准备永世不得超生,好为我今日的牺牲赎罪吧!” 穆尼罕心头一凛,这秦魍乃是冥界第一勇士,今日虽身陷包围,但以他之悍勇,若是奋力冲杀,未必就会送了一条性命,如今他这般示弱,饶是穆尼罕此时仇恨熏心,也不禁泛起一丝疑惑。 秦魍眼见穆尼罕心智动摇,知道自己的游说计策奏效,但言语仍不动声势道:“穆尼将军可知道,适才在冥船上的那名女子是谁?” “女子?”穆尼罕讶异道:“你是说那丑八怪?”言语间已经少了些许敌意! 秦魍点头道:“她乃是古蜀国最美丽的女子,当年献身巫罗的祈龙轩?果颜!” “是她!!”穆尼罕竟是一震,骇然道:“祈龙轩家族传承巫罗大法,素来可预知三生之事,难道她已经找到了解决冥界重生的办法?” 秦魍见穆尼罕已经完全失了戒备,便颌首道:“巫罗大人千年前就曾预言,冥界日后的生存大计,都寄望在那人身上,如今那人已被蟠蟉掳走,穆尼罕将军若是不想永世受刑三途河,自当与我共同抗敌才是!” 穆尼罕想到胡平阳刚才施展神通,不禁信了几分,问道:“那人究竟什么来头?” 秦魍俨然道:“南武国大祭师靖渊的高徒,不知穆尼将军以为如何?” “啊!难怪啊!”穆尼罕顿时恍然,他原是南武国游击将军,自然知道靖渊此人能为,他自己当年杀戮甚重,受刑三途河中,两千年来一直得不到重生的机会,如今听得这一番话,如何能不动心,当下问道:“秦将军要穆尼如何做?” 秦魍福礼道:“穆尼将军深居此血河池多年,想必知道那蟠蟉的藏身之处,只需带路即可!” 穆尼罕眉头一皱道:“血河池下有一处洞天,名曰浮屠口,有一结界隔开水幕,里头终年有黄泉涌出,也称黄泉洞,听说黄泉洞中生有一株胎婴草,那孽龙常年驻守,想必是为了得到胎婴花,如今算来,离花开的日子已经很近了!” 秦魍问道:“既然如此,那穆尼将军定然知道如何进入黄泉口了?” 第七十五章 黄泉口 穆尼罕沉默了一下,面有忧色道:“知道是知道,但现下恰逢胎婴花开,那蟠蟉护花心切,一旦我们闯入,它必下杀招,届时我们救人不成,恐怕先失了性命!” 秦魍深知蟠蟉乃是洪荒异兽,其实力强横,绝非人力所能与之对撼,但事关冥界存亡,他还是强提胆色道:“穆尼将军无需陪秦魍一齐送死,只需带我到黄泉口,秦魍为了冥界千万生灵生路,即使身死也是无悔!” 穆尼罕心头暗骂,这秦魍当着众多阴兵的面,说出这样大义凛然的话来,无非就是想彰显自己的崇高,而穆尼罕身为阴兵统帅,相形之下,却不免有些贪生怕死,登时受输不过,朗声道:“我穆尼罕岂是贪生怕死之辈,秦将军有胆识去会那蟠蟉,我自然是舍命陪君子了!” 那蟠蟉蛮力奇大,一路卷着胡平阳直冲向下,血河池的水深不可测,饶是以蟠蟉的惊人速度,竟也不能一举探底,胡平阳一时动弹不得,那蟠蟉游动的速度极快,让他只觉得周身被一股巨大的冲力向下扯去,与当初被巫山大瀑布打下大江的感觉类似,激荡的水流急速划过身边,刚劲的力道简直快要将他撕碎了一般,胡平阳禁受不住这般颠簸,兀的痛呼出声。 声音普落,身边景象却是突然一变,周身的压力顿时消散,似乎又回到了踏实的地面,胡平阳急忙睁眼去看,就见自己此时竟置身于一处岩洞当中,无数妖艳的钟乳石泛着奇异的微光,有水晶和各色的石柱,但石室的空间却并不大,纵深约有十米左右,隐约可以听见倒吊的石笋滴水的声音,却像是身在一处水底秘洞当中。 胡平阳大感讶异,此时那蟠蟉已经不见了踪影,偌大的天然秘洞空空荡荡,胡平阳原地转了一圈,赫然看见身后的洞口竟然挂着一面巨大的血色镜子,隐隐泛着冷光,似乎是一块巨大的红宝石原矿,映不出自己的影像,却极是平整纯洁,胡平阳伸手去碰,却惊觉,那血镜竟如无物,胡平阳的手倏然没了进去,触手间,一股冰凉的意味传来,赫然是那血河水。 “竟然是一处结界”胡平阳心中讶异了一声,却在此时,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吱吱吱吱!!!”声音急促且尖锐,似乎带有愤怒的语调。 胡平阳吓了一跳,急忙向后看去,赫然看见眼前脚下蹲着一只奇怪的小动物,浑身血红如火,长着苍鹰的尖啄,身有双翼,摸样小巧可爱至极,此时正噗噗拍打着双翼,朝胡平阳使劲叫嚣,别有一股挑衅意味。 胡平阳惊喜交加,他自来最喜欢收集这些别致的玩物,快步跑上前去,一把将那只小翼龙抓在手中,那小翼龙两只森蓝的眼瞳冷光一凝,朝胡平阳厉啸一声,眼前霎时狂风大作,霸厥的吼声竟是震耳欲聋,胡平阳一个不防,被这一吼之力击飞了出去,重重砸在了岩壁上。 待晃过神时,那小翼龙正落在自己的小腿上拍翅跳跃,样子幸灾乐祸,极其可恼。但胡平阳看着这小家伙,却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光是随意一吼,就能爆发出如此惊世骇俗的力量,这小家伙恐怕来头不小,登时就留心上了,再仔细观察着这小家伙,渐渐的心头泛起了一股熟悉,心头疾念一闪再闪,霎时身心俱颤,戟指道:“你……你是蟠蟉!!” 那小家伙闻言拍翅在空中盘旋了几圈,忽的引颈长啸,显然十分得意,胡平阳悻悻站了起来,那家伙除了身体比蟠蟉小了无数倍之外,外形却是如出一辙,胡平阳不禁疑心这蟠蟉莫非还有崽子不成,正思疑间,小翼龙已经落到了地上,一双森蓝色的眼睛冷冷盯了胡平阳一眼,屁颠屁颠向这边跳了几步! 胡平阳急忙向后退了一步,惊喊道:“你……你想干嘛?” 小蟠蟉吱吱吱吱叫个不停,摇头晃脑一会,又蹦蹦跳跳向岩洞深处奔去,不一会,却是停在了一个大石头上,朝胡平阳吱吱叫唤,虽然不知它说的什么,但观它举止,似乎已经略通人性,在示意胡平阳到他那边去,胡平阳觉得这小蟠蟉一定想告诉自己什么,一时疑虑,索性放下戒心走了过去。 这段距离不算远,但洞中的光线有限,胡平阳走的十分小心,顺着小蟠蟉所指的方向看去,一入眼,赫然看见地上有一棵半米高的石笋,彩色斑斓,煞是好看,隐藏在错落的岩石群中,并不是很显眼,那石笋笋尖处破了一个斜口,削口极是平整,似乎是被人用利刃切开的,此时自破口处徐徐涌出清泉,呈暗黄色,泉水顺着笋身缓缓淌下,胡平阳眼神随着水流的方向,却见地上长有一株怪异的植物。 之所以说是怪异,是因为那植物的根茎十分粗大,犹如袖珍版的劲松,层层横恒绕住石笋,扶摇而上,似是渴饮黄泉,奇怪的是那株植物周身竟然不见有一片叶子,仅有一朵妖莲,手掌大小,极其显眼,胡平阳心下讶异,能在这血河池中一枝独秀的奇花绝非一般,登时就留上了心,俯首向那花看去。 那花的形状有些像莲花,呈幽蓝色,中心的莲座是金黄色的,却不像寻常的莲花一样是平底的,而是凹了下去,如同一个摇篮一般,摇篮中此时尚有一颗黄色的种子,摸样似花生,静静的躺在花蕾中,让人觉得这花蕾生出的天然屏障,全是为了守护这颗不起眼的种子。 再仔细观察时,胡平阳不禁大惊失色,那颗种子的形状,分明就是一只卷曲着的小鹿模样,轮廓浅浅的四肢,小巧精致的五官,以至于连身上微不可见的纹理也应有尽有,却不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又是什么? 胡平阳惊惧之余,不禁回过头看了一眼那小蟠蟉,神色间颇有质疑意味。 小蟠蟉见胡平阳回头,登时兴高采烈的大声叫了起来,神色颇见欣喜,胡平阳弯下身子,轻声道:“你是想告诉我什么事吗?” 第七十六章 孽龙蟠蟉的阴谋 蟠蟉闻言吱吱吱吱的叫个不停,还不住点头示意,胡平阳大感讶异,伸手将小蟠蟉托在手心,爱怜道:“小家伙,我现在用通灵启度咒与你对话,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吱吱吱吱!”小蟠蟉吱叫着连连点头。 胡平阳觉得有趣,欣笑道:“老实告诉你吧,我是被你那凶神恶煞的老爹抓来的,待会它要是回来了,你可要替我求情放我回去的啊?” 小蟠蟉连连点头,胡平阳笑了一声,起手结印按住小蟠蟉的额头,一抹神识融入,瞬间感应到小蟠蟉情绪的波动,幽幽念道:“乾罗答那,九孔受灵,按行六腑,八方知闻,阴阳交融,和合众神,鬼灵鬼灵,听我应言,通灵通灵,覆映彼身!!!” 对立的二者,随着咒语的普诵,同时睁开了双眼,那一刻,彼此的眼神澄亮如镜,倒映在眼中的,似乎是对方坦诚的内心,无形有质,心通意会! 胡平阳爽朗一笑,弹了一下小蟠蟉的尖啄道:“小家伙,想告诉我什么现在可以说了!” 小蟠蟉森蓝的眼珠子怒色一闪,张嘴道:“不许叫我小家伙,愚蠢的人类,你认不出我了吗?” 声音,苍劲有力,似乎是一个壮年男子的声音,胡平阳愣了一下,登时猜出了端倪,惊道:“啊!你就是那蟠蟉!” “嘿嘿!!认出来了吧?”蟠蟉邪笑道:“你不要害怕,本尊抓你来,并不打算取你性命!” 胡平阳惶惶退了一步,问道:“那你究竟想干嘛?” 蟠蟉沉声道:“你刚才也看到了,这株植物叫做胎婴草……” “胎婴草!!”胡平阳惊异道:“难道是回度往生咒中所指的胎婴草?” 蟠蟉不禁多看了胡平阳一眼,面有喜色道:“没错,既然你知道这胎婴草的来历,想必也知道胎婴花的用途了?” 胡平阳脸廓一紧,皱眉道:“你是想借胎婴花重塑肉身?” 蟠蟉点头,悲怆道:“本尊在此地等了足足千余年,终究是等到了胎婴花开,总算是要重见天日了啊!!” 胡平阳不动声色,但心中端的是惊涛骇浪般,这蟠蟉当年在彭蠡湖(今鄱阳湖)兴风作浪,祸害一方,被许逊所斩杀,本应在人间静待轮回才是,又怎的辗转来到此地,莫非是早已知道这黄泉口有胎婴花,而它重塑肉身的用意又何在呢?胡平阳越想越惊,这蟠蟉乃是不世出的洪荒异种,若是塑体重生,恐怕又会把人界搅得翻云覆雨?登时打了一个寒战,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里有胎婴花的?” 蟠蟉今日的心情显然极佳,见胡平阳追问,只是转头看了一眼胎婴花,沉声道:“现在距胎婴花落蒂还有一会,不妨就说与你听吧,这胎婴花不是别人所种,正是当年十二真君之一的许逊!” “是他?”胡平阳低念了一声,神色有些难以置信。[.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蟠蟉问道:“你有没有听过许逊弃猎修道的故事?” 胡平阳摇头道:“不曾听说。” 蟠蟉仰头长思,似乎当年往事尽在眼前,幽幽道:“道书记载,许逊少时以射猎为业,一日入山射鹿,鹿胎堕地,母鹿舔其崽而死。许逊怆然感悟,折弩而归,始栖托西山金氏之宅修道……” 胡平阳顿有所悟,截问道:“莫非这鹿胎即是这胎婴花的原型?” 蟠蟉凝神颌首道:“是的!当年许逊深悔斩鹿其罪,遂引血铸胎婴,将其投入黄泉口,只待有朝一日花熟蒂落,那鹿婴重生之日,自可飞升成仙,以赎当年罪孽万分之一二!” 胡平阳心中赞许,深感许真君的良苦用心,却一想到蟠蟉虎视眈眈,不禁又叹了一声,问道:“既然如此,那你又是怎么知道许真君将胎婴草投在黄泉口的?” 蟠蟉说着叹了一声,忆长思远道:“那许逊活到一百三十六岁,于东晋宁康二年(374)八月初一飞升成仙,其时恰逢鄱阳湖洪水泛滥……” 蟠蟉说道这里嘿嘿笑了几声,言语颇见难堪,显然当年鄱阳湖洪水泛滥,便是拜它所赐,顿了一下,这才继续道:“当年在鄱阳湖,许逊与我大战了一天一夜,侥幸赢得我一招半式,将我毙命于鄱阳湖岸,其时许逊恰逢飞升,不忍徒增杀戮,于是便对我说道:畜生本是人来变,人畜轮回古到今。不见披毛并戴角,劝君休使畜生心。” 胡平阳听出这四句话乃是出自《许旌阳祠记》中的转轮歌,心头起疑,急忙问道:“此话何解?” 蟠蟉苦笑一声,说道:“这胎婴种子凝聚了许逊一生精血,蕴含强横仙灵,千百年来一直被不甘转世的强者觊觎,许逊着我来此守护胎婴花,一者将功赎过,免受地狱刑苦!” 胡平阳听到此处,不禁恍然,薄怒道:“哦~,原来你是起了歹心,竟然想要将胎婴花占为己有!” 蟠蟉嘿嘿冷笑,眼神霎时已见凶戾,森冷道:“小娃儿如今命不保夕,还是少管闲事的好!” 胡平阳听得这话,知道事情定然不简单,再观这蟠蟉形色,显然是有求于自己,这才对自己有如此好的耐性,不然以它嗜杀的性情,恐怕未必会这么好说话,一念及此,胡平阳登时安心了不少,俨然道:“既然你让我少管闲事,那不妨放我回去,免得在这碍着你了!” 蟠蟉邪笑一笑,森然道:“嘿嘿,小娃儿果然狡猾的很,老实告诉你吧,这许老儿当年防了一手,这胎婴花中留有禁制,需要道教秘咒启灵,适才你在冥船上施展道法,我见你年纪轻轻,便有如此高的造诣,这才相请你来的!” 胡平阳见他说得好听,其实心中盘算是何等险恶,登时板过脸去,不屑道:“你是想叫我施法启灵,助你重生吧?” 蟠蟉闻言一喜,阴沉着声调道:“小娃儿可要考虑清楚了,这小仙鹿与你非亲非故,与你也无甚损失,而你这小命如今又在本尊手中,你若是肯助本尊,本尊还能放你回去,你觉得呢?” 第七十七章 小仙鹿 胡平阳闭目凝神,心中念头疾闪,想来自己也非古板之人,这其中厉害自然想得明白,只是这蟠蟉自来嗜血好杀,现在说的信誓旦旦,难保过后不会出尔反尔,届时自己身死不说,反而害了小仙鹿,况且这蟠蟉绝强傲世,非人力所能相抗,一旦重生之后,必定重回人界兴风作浪,对人界来说也是一场浩劫,一时间心中念头千万,顿时陷入了两难境地,饶是以胡平阳睿智,此时也不禁抓襟见肘,不知如何主意。mianhuatang.info 蟠蟉见胡平阳迟疑,深怕计划有变,急忙催促道:“怎么说?难道你真的不怕死?” 胡平阳虽然心存善念,但还没到了舍生忘死的地步,只是沉吟一会,便妥协道:“好吧,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重生之后,不能再祸害人间了!” 蟠蟉闻言连连点头道:“这个自然,这个自然!” 胡平阳见它答应得如此爽快,知道它有心敷衍,无奈自己性命攸关,也顾不得许多,只得叹了一声! 恰在此时,晦明的石室中突然金光弥漫,映衬着周围光滑的钟乳石,水晶云母,折射出无数道碎光,五彩斑斓,犹如仙境,胡平阳愕然转身,急忙向光源处看去,只见胎婴花楹焉怒放,犹如佛座金莲,托起中心一垒,那小鹿周身被金光笼罩,悬浮在莲座上方,随着金光的注入,渐渐有了灵识一般,周身霎时破发出无数星光,漂浮空中,像无数流萤夜游,映得美轮美奂。(.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偌大的空间,受这金光充盈,瞬间灵气大盛,石笋上方的黄泉似有感召,竟然汇成一线,如奔腾的血脉,逆流而上,顺着根茎向胎婴花注入,胎婴花受黄泉滋养,刹时金光冲赫,似要突破终末之境! 蟠蟉见此情形惊呼一声,急喊道:“快,密咒启灵!”说完,趁着小仙鹿涅槃之际,魂体化作一缕飞箭,刺破层层金光,直捣小鹿天冲大穴! 胡平阳一眼觑定,急招双手于前,十指连动,疾念法咒道:“勤修大道法,五脏结胎婴,阴阳生百骸,金华造皮鳞,身与日月同,五帝共司迎,魂度三清岸,常辞五浊泥,莲座开幽冥,飞升朝上清!截!!!!” 声声梵唱,回荡在幽幽秘洞之中,胡平阳周身金光陡然爆发,俨如天地至圣之所在,霸道的金光密如雨剑,受法咒崔驰,霎时战意凛然,小仙鹿似乎感到威胁,豆大的躯体倏时一颤,结出层层光幕阻挡,奈何此时正值涅槃关键,最是不能分心,两强相遇之下,胡平阳受法咒崔驰的金光大占上风,竟将小仙鹿的护体金光撑破,蟠蟉见此良机,登时大笑一声,魂体更不稍待,急忙跻身莲座中心! 胡平阳波澜不动,眼中忽见瞬光一闪,随着一声截字普落,法咒却是陡然生变,赫然化作缚灵咒,一声声法咒瞬间凌厉凶狠,招招痛下杀心,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先杀恶鬼,后斩夜光,随着法咒渐深,胡平阳周身金光瞬间大盛,尽数化作千丝万缕,层层缠住蟠蟉周身,蟠蟉措不及防,登时被化成一个蚕茧。 “可恶!!”蟠蟉暴怒嘶吼,诌诌鬼音透过层层光网传了出来。 胡平阳大惊失色,手指连动,法咒疾催,倏时道道金光灌入胎婴花中,胎婴花轻颤一下,似乎感受到胡平阳的善意,两处金光瞬间交融,花蕾合拢,眼看就要将蟠蟉制服。 “哈哈哈哈!愚蠢的人类,太天真了!”却在此时,金网中兀的传出了一声狂暴烈笑,笑声过后,金网赫然被撕出一道口子,胎婴花片片花瓣犹如拳握,此时也被慢慢撑开,眼看就要抵制不住蟠蟉的威严! 胡平阳脸色剧变,不想这蟠蟉竟然强横如斯,但他于三生碑中修得一身大法,又岂是等闲?急忙暗催指力,两道电流瞬间冲赫指尖,似要破体而出,胡平阳眉头一皱,赫然合手身前,掌心电流迅速交融合一,化为一个圆形罡雷,兹兹异响闹动不已,骤听得眼前一声破裂声响,蟠蟉破开金茧,一脸愤恨难抑遏制,眼见时机已过,重生之梦破灭,他引颈长啸一声,身子瞬间胀大无数倍,一击狠下杀招,猛然向胡平阳冲杀过来! 胡平阳惊呼一声,已然感受到蟠蟉可怖实力,急忙加持劲力,手中罡雷应声飞出,蟠蟉惊愣一下,不曾料到这小小人族,竟能爆发出如此惊人的能量,饶是强横如它,也是不敢小觑,募地张口嘶吼,自口中激射出一道火焰,但由于离得太近,火焰刚一飞出,就已迎上急撞而来的罡雷,一声轰然爆炸过后,蟠蟉痛啸不止,满嘴獠牙尽数被炸掉。 蟠蟉愤得七窍生烟,森蓝的眼睛凶光一敛,愤然擎起巨尾赫扫而来,胡平阳救势不及,眼见一招不能致命,身子登时就落了空挡,蟠蟉怒极之下,杀招更不留情,呼呼风声裂空而至,带着无尽冲击,撼杀而至。 逼命一瞬,忽见一道金光急挡身前,夹全身暴风怒血,以虎豹之姿,震开蟠蟉巨尾,胡平阳一时恍惚,急眼看去,映着四周水镜如帘,眼前之物,笼罩着一股奇异的冰霜之气,凝肃武斗,双眼冷风流煞,身上花纹甚是美艳,却俨然是一只乖张小鹿! 蟠蟉怒吼一声,双翼急拍,霎时风声大作,天地一片撼杀,小鹿仰头张吟,头上鹿角忽见极光一闪,竟在顷刻之间,结出一个金光护罩,将狂风尽数格挡开来,胡平阳大感讶异,这小鹿仙灵至纯,仅是靠念力就能结出如此神幻的结界,个中实力,在此已见分明,绝非蟠蟉所能比拟,蟠蟉似乎也看出的实力悬殊,愤的擎起巨尾,将洞顶成片钟乳石扫下,一时间地动山摇,无数巨石从天而降,巨石抨击声音骇人心魄,直压小鹿而来。 小鹿凝杀在目,豁的将头压低,后腿向后蹬蹬踹了几下,突然一个用劲,身子箭步冲出,同一时间,四周空气突然一凛,随着小鹿奔出的方向,空间竟是一阵扭曲,赫然生出一道气墙,那无数巨石打在气墙之上,只是深深陷了进去,而随着小鹿的冲击,那气墙竟与之形态一致,突然将无数巨石反弹而回,嗖嗖风声凭空响起,却比刚才还要迅捷几分! 第七十八章 龙珠 蟠蟉惊震不已,眼见巨石倒飞而回,它一时闪躲不及,被击得连连惊啸,魂体险些涣散,此时双方实力已见端明,蟠蟉心下已生退意,脖颈愤然暴长三尺,两翼后扬,募地撑开遮天翼幕,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小仙鹿拍打过去,同时张口怒啸,一道火焰倏然喷出,映得整个空间热气腾腾,恍如炼狱,然而眼前声势大盛,但蟠蟉身子一转,却是向着洞外飞去。(.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小仙鹿一眼瞅见,急忙凝神布界,企图阻断蟠蟉去路,但蟠蟉逃命关头,攻势更显凌厉,小仙鹿刚布设出结界,马上迎上了蟠蟉的烈焰,狂风刚劲如刀,猛然击打在光幕之上,随即一声清脆声响,小仙鹿跄跄退了一步,结界光幕一阵摇晃,蟠蟉见状大喜,脖颈一甩,展翅俯冲直下,化为一把利剑,瞬间刺破结界禁止,飞向了洞孔。 小仙鹿仓惶转身,眼见追击不及,登时长鸣一声,鹿角金光窜起,嗖嗖飞出两道金光,破空声响,金光犹如一对飞蝗杀来,蟠蟉听见响声,知道小仙鹿已下杀心,急忙疾催身形,转眼已到洞口,却突然,血河镜中猛然飞出两道刀光,募地瞬光一闪,起势凌厉,招招狠下杀心,蟠蟉分心对应背后金光,怎料眼前突然骤起波澜,身子登时陷入双刀当口,一声忒喝声过,血河镜中突然飞出两人,分明就是秦魍与穆尼罕。(.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两人刀劲扬快,镰刀声动风间虎,斩魂势走云中龙,豁然斩下,蟠蟉惨叫一声,登时便截成了数段,化作一股轻烟,眼见是不活了,秦魍与穆尼罕稳稳落地,心头均是大喜,却在此时,两道金光簌簌飞来,夹冰雪厉气,瞬目即至,两人骇然变色,不想这孽龙竟然暗藏杀招,急忙架刀格挡,但金光看似细末,其中竟暗含绝强劲力,随即一声清脆细响,兵器折断,两人同时惊呼一声,被这股劲力打飞了出去! “咚!!!”石室中,瞬间恢复平静,但这声落地细响却引起了胡平阳的注意,胡平阳几步跑上前去,只见地上一颗血红色的珠子滚落,约莫有眼珠子大小,上面流纹云布,竟然缓缓流动着,似是活了一般,胡平阳最是喜爱搜集趣玩之物,一见这珠子,心头甚是喜爱。 “人类你好啊!”这时,一个稚嫩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胡平阳猛然一拍后脑勺,却是把小鹿给忘了,登时回头去看,见小鹿摸样甚是可爱,满脸堆笑道:“小鹿你好啊!哇!!你好可爱啊呵呵……”说着忍不住上前揉了揉小鹿的额头。 小仙鹿眉头一皱,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闷声道:“人类,麻烦你放尊重点,好歹我也是一只小仙鹿呀……” 胡平阳哽住了话语,不想这小仙鹿小小个子,竟然也这么好面子,登时缩回了手,小仙鹿见胡平阳不再戏谑,才轻声道:“说来我还真是要感谢你了。” 胡平阳挠挠头,颇见尴尬道:“不用感谢啦,我也不是光为救你,假如我不杀那恶龙,它定会杀我,不是这样吗?” 小仙鹿水灵的眼睛转了一圈,神色有些讶异,笑道:“你这人很实在,倒是不会阿谀奉承,你可知道,救了一只仙鹿,倘若你要求报答,可以得到很大的好处?” “好处?”胡平阳吃惊道:“怎么你要给我什么好处吗?” 小仙鹿白眼一翻,显然对眼前这人有些不可理喻,颓然道:“罢了,念在你救我一命,这个你收下吧!”小仙鹿说完,从口中吐出一道金光,那金光呈圆形,中间包裹着一个事物,缓缓落在了胡平阳的掌心。 胡平阳循眼一看,是颗精致的小石头,形状像是一个婴儿,但还未来得及看清,那石头突然化作一滩水幕,融入了体内,瞬间一阵清凉透入心脾,虚影的魂体受这气息充溢,登时凝成真人模样,胡平阳大感讶异,惊道:“这……这怎么回事?” 小仙鹿柔声道:“你命格特异,日后定当劫难重重,这枚胎婴果内蕴仙灵之气,妙用无方,日后你自会知晓!” 胡平阳应了一声,拱手道:“那就谢谢小鹿了!” “我是小仙鹿,可不是什么小鹿。”小仙鹿哼了一声,两道气烟自鼻孔窜出,怒道:“我懒得更你说了,你好自为之吧!”小仙鹿说着凝神聚灵,瞬间空间一阵摇曳,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小仙鹿忽而顿了一下,冷然道:“刚才你拣到的那颗红色珠子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把它扔了吧!” 胡平阳刚想追问,却见小仙鹿身体一幻,在眼前消失了,胡平阳不禁多看了手中的珠子几眼,那如活水般流动的流纹,仿佛血脉一般,光滑的石身,毫无瑕疵的倒映着自己的脸庞,叫人越看越是喜爱,但忌于小仙鹿的话,胡平阳忍不住分出一部分灵识融入这石子当中,即时灵气喷涌而出,注入胡平阳的身体,那一瞬间,胡平阳如临风口浪尖,一股绝强灵气顺着指尖扶摇而上,竟是朝着心口窜来。 “啊!!”胡平阳惊呼一声,登时放开灵识,恶梦初醒,一时神色恍惚,看着石子的眼神变得有些惊愕,却说不出是什么原因,只觉得这石子中蕴含的能量无比充沛,倒是难得一见的宝贝,而且这小东西十分精致,当做玩物也无不可,登时嬉笑一声,将之揣进兜里! 这时候,却见洞口血河镜光幕一晃,两道身影跳了进来,神色均是异常警惕,左右瞅了一阵,才缓下神来,一眼瞄见地上碎了一地的刀刃,两人均是苦涩一笑,向着胡平阳走来。 胡平阳一见那两人是秦魍和穆尼罕,不禁疑惑了一下,心道这两人怎的走到了一块?心头起疑,但言语仍不动声色道:“秦大哥你们可来了!” 秦魍一把将胡平阳抱住,哈哈大笑道:“天幸啊,小兄弟总算没有被那孽龙害了。” 胡平阳笑道:“还不是秦大哥神勇,一刀就将那孽龙结果了……” “哼!”一声闷哼,穆尼罕冷冷站在旁边,神色大有不悦! 秦魍愣了一下,随即猜出了端倪,赔笑道:“小兄弟快别这么说,这多亏了穆尼将军相助,快谢谢穆尼将军。” 胡平阳应了一声,对穆尼罕施了一礼道:“多谢穆尼将军了!” 穆尼罕缓缓点了点头,颇是傲慢,兀自看了胡平阳一阵,说道:“让我好好看看,这小子究竟有何能耐?” 胡平阳眉头轻皱,一时弄不清穆尼罕指的什么,却听秦魍嘿嘿笑道:“现在不要说这么多了,还是取了黄泉回去吧,巫罗大人和安道明还在岸上等我们呢!” 胡平阳连连点头道:“秦大哥说的是,不要让他们久等了!” 第七十九章 苍生一念,饮恨无悔 再说果颜与安道明在岸上伸首探望,这岸上黑地焦土上开满了血红色的花朵,均是单枝独蕾,不见一片叶子,古老相传,阴魂是生长在三途河边的接引之花。花香传说有魔力,能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当灵魂度过忘川河时,便要忘记了前世的种种,将曾经的一切留在了彼岸,故而才有了彼岸花之名。 果颜手中握着一束彼岸花,伫立在河岸边上,彼岸花妖红如血,远远看去,就像是用血铺成的地毯,这一条千百年来接引亡魂的火照之路,此时看去,竟似多了几分凄美的意味。 安道明此时焦急的在岸边走来走去,一双手紧张的不知道放在哪好,嘴里喃喃道:“下去这么长时间了,该不会遇到什么意外了吧?这人被蟠蟉抓去了还能活命吗?秦将军也太傻了,这不白白送了一条性命吗?……” “好了别说了!”果颜嚷道:“你就不能清静一下吗?” “嘿!”安道明急道:“你说这会我能清静得下来吗?这船也毁了,人也没了,叫我怎么回去你说!” 果颜白眼一翻,森冷道:“难道你这般念叨,他们就能出现在你眼前不成?” “哈哈哈!!那可不一定。”一声朗笑,却不是出自安道明之口,一语普落,骤见血河池中涛声渐近,无数阴魂放声欢呼,募地一个惊涛拍岸,卷起三道人影缓步而来,果颜定眼看去,分明便是胡平阳与秦魍、穆尼罕三人,倒入眼帘的熟悉况味,如同绝境中凭空出现的海蜃,一时却是有些不真切起来! 安道明反应极是迅速,一见来人,登时尖叫一声,急急奔到众人身前,欢呼道:“你们可回来了,快把老头子急死了,呀!是……是你……”安道明说着看到了旁边的穆尼罕,一时不觉,登时惊喊出声。 秦魍笑道:“老船家不必惊慌,这次多亏了穆尼将军相助,我们这才能全身而退!” 穆尼罕不想舍下身份,闻言微微颌首,果颜缓步走了过来,施礼道:“穆尼将军大义,果颜代众生谢过!” 穆尼罕看了果颜一眼,不禁一愣,面对这世间最丑陋的容颜,穆尼罕却感到一丝酸楚,形愧道:“巫罗大人过奖了,与你相比,穆尼实在不足称道。” 果颜闻言苦涩一笑,点头回礼以示谢过,随即对秦魍说道:“不知道秦将军可有把黄泉水取来?” 秦魍哦了一下,应道:“有有有,在胡老弟那呢!” 胡平阳越众走出,将黄泉递给果颜道:“有劳了。” 果颜伸手接过,但眼神却在胡平阳身上愕然止住,噤声道:“公子在黄泉口定然有奇遇吧?” 安道明闻言多看了胡平阳一眼,突然尖声道:“天啊,这……这怎么回事,这小子原先魂体虚浮,怎的现在竟然能幻化得真人模样?嘿嘿,定是藏了什么宝贝了吧?”安道明说真嘿嘿冷笑一声,伸手就往胡平阳怀中探来。 胡平阳格手挡开,打趣道:“天机不可泄露,老人家贪心不足,小心无福消受喽!” 众人闻言大笑出声,虽然见胡平阳言语遮掩,但也不待去问,穆尼罕见场面有些僵持,问道:“不知巫罗大人取这黄泉水有何用处?” 果颜道:“天地万物自有法则束缚,果儿不慎教公子窥见了天命,为避免遭受天理惩戒,这才出此下策。” 穆尼罕缓缓点头,神色却见疑忌,追问道:“我听秦将军说,巫罗大人已经寻得冥界后续生路,不知可有此事?” 果颜说道:“一切还未有个定数,果儿不敢断定,任凭天意怎么决定吧,但果儿会全力为冥界谋取重生契机,这点请穆尼将军放心!” 穆尼罕见鬼颜慎言,知道其中涉含天机,也不待多问,拘礼道:“如此甚好,不知道穆尼能不能帮得上忙?” 果颜欣然道:“穆尼将军有心,就代我熬制一碗迷魂汤吧!”说着把黄泉水与彼岸花一并交与穆尼罕。 穆尼罕伸手接过,还待说话,却听安道明抢先嚷道:“诶!!还有还有,老头子这船被那孽龙毁了,你赶紧的叫手下人前往阎罗殿叫阎王派一艘大船过来,好迎接我们回去啊!” 秦魍哈哈一笑,拍着安道明的肩头道:“老船家不必担心,你这次立了大功,冥王定然不会亏待你的,别说是一艘船了,就是给你一支船队又有何难?” 安道明满脸不悦,好像贪婪的用心被人当场揭穿一般,难堪道:“老人家才不图什么奖赏,只要你们以后不要再给老头子,找这些鬼差事就行了!” 穆尼罕见两人闹得起劲,只是摇了摇头,便向一旁去了,果颜见胡平阳此时走到一边,望着翻涌不休的血河池,一时不言不语,便走到他身边,轻声道:“公子可还在想着三生碑中之事?” 胡平阳一时惘然,竟没注意到果颜到来,望着满目奔袭的红川,涩然叹道:“人似秋鸿来有信,事如春梦了无痕!” 果颜一愣,幽声道:“公子所叹何事?” 胡平阳道:“今日之后,或许天命依旧按着原来的轨迹,但我却牺牲了毕生最珍贵的记忆,从此孜然一身,叫我如何能不悲叹?” 果颜心中一酸,默默看着眼前之人,诚善的心,坚强的背后,却慢慢显露出了脆弱的一面,三生碑中的经历,让眼前之人变得深沉,也让他明白了这一生终将不凡,终将不甘,但今日,一生的旅程,到这里将走到尽头,随之而来的,是又一次的新生,心中旧事弥心,却投射出一股悲凉,深深的无奈! “公子可是有什么事情放不下吗?”果颜忽而低声念了一句。 胡平阳心绪犹如眼前红川奔窜,咽声道:“经年之后,我若是回到家乡,不知道,还能不能记得回家的路,那些刻骨铭心的人,对面竟不相识?呵呵呵……那会是怎样的一番境况呢?” 果颜哽住了心结,眼前之人面色悲苦,不曾言明,却昭然于心,她深深明白,大义的背后,冥界的存亡才是牵绊这人的根源,但这一切,与他又有何干系? 第八十章 天命启轮 果颜怔怔的凝视着眼前之人,面对着翻涌如同血脉的红川,汹涌的河水俨然不再狰狞澎湃,却依依敲击着果颜的心墙,映目而来的面孔,深沉而冷峻,让果颜有片刻的愕然。(.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两人齐时回头看去,只见穆尼罕端了一碗汤水走来,身后跟着秦魍与安道明两人,胡平阳与果颜对视一笑,神色都见苦涩,果颜问道:“公子可有什么话对果颜说的?” 胡平阳叹了一声,说道:“我有三个挚友,名唤鬼娃,胖墩与虞桑雪,胖墩现在在汉裳蛮部落,鬼娃和虞桑雪现在西石原中,生死未卜,日后如果有幸相见,望果颜提醒!” 果颜点头应允,此时穆尼罕三人已经走来,秦魍心中见喜,拍了拍胡平阳的肩头道:“胡老弟啊,这碗迷魂汤可是我精心调制的,你赶紧喝了哈!” “是啊是啊!”穆尼罕戏谑道:“他可是从头看到了尾,生怕我给你下药似的!” 安道明争上前道:“那彼岸花可是我摘的呢!” 胡平阳循眼看了眼前三人,心头突然升起一丝籍慰,果颜伸手将迷魂汤接了过来,递到胡平阳身前,盈焉道:“公子叮嘱果儿的话,果儿已经记下了。” 胡平阳点了点头,言下之意,已经无需复述,伸手将迷魂汤接过手中,转身望着澎湃不息的红川,一身浩气,散作轻烟,历历前尘,宛若昨日,醒眼斑驳,那曾经熟悉的音容已渺,残留点点旧梦,化作声声轻叹,如今的记忆已然成了拖累,当一碗孟婆汤滑过肝肠,来日再见,是否就是一切荒唐的结束?还是,一如既往的被命运左右? 冷风熏红的双眼,此时倒映着已然廓清的过往,那曾经让自己信重之人,靖渊!却原来只是利用自己,虚伪的面孔,编制了一个一个的骗局,将自己骗入了一个难以逃脱的牢笼,只为了他那被仇恨蒙蔽的心,却要让无数人的鲜血作为祭祀?今日之后,是识穿了精心算计的阴谋,还是俨然只做一颗棋子,在命运的操纵下,继续着荒唐的路径? “哈哈哈哈哈……!”胡平阳看着手中的孟婆汤,募地纵声狂笑,沉郁的笑声,如哭如诉,面对着这苍凉的红川,满心愤恨难抑,片刻之后,才平息下来,默然道:“果颜,我之前与你说的,静渊……希望你不要忘了。” 胡平阳说着顿了一下,看见果颜毅然点头,却又悲叹一声,似在自语道:“还有,他日如果你遇见虞桑雪,就代我告诉她,假如有回到人间的那天,我会娶她为妻!” 哀伤的语调,轻如飞逝落红,却激得果颜娇躯一颤,汹涌的腥风打在脸上,从不曾感觉这般的沉重,这般的刺寒,千百年来不曾悸动过的情愫,这一刻,听见了破碎的声音。 冷冷寒风,吹不散一身的惆怅;潺潺逝水,涤不尽这满腔的悲凉,只能重重点头,不动的身影,咽下声声的自嘲,不再言,不再语,却在无声哭诉! 胡平阳淡然一笑,举碗对着咆哮的红川,似在祭奠逝去的亡魂,不及理清的一切,将在这碗忘川水煮中,随波逐流! 一饮而尽,带着满腔的不舍,今日之后,那些刻骨铭心的人,将形同陌路! 一饮而尽,重生清澈的眼神,今日之后,能否看清阴谋算计之人,摆脱命运的枷锁? 一饮而尽,握紧的拳头不肯松开,低落的眼泪随风飞散,孤寂的背影,满腔的悲凉,伴着飘散的泪行如雨,以魂体之躯,却能凝出实质的泪花,体内的胎婴之气急速翻涌,茫然的意识,恍惚的眼神,随着一声悠长的叹息,向后倒了下去,这一闭眼,不知又要沉眠多长的年岁? 秦魍上前扶住了胡平阳即将倒下的身子,见他安详的脸上,一丝愁眉微锁,不禁摇了摇头道:“为了冥界千万生灵的活路,真是害苦他了!” 穆尼罕奇道:“要寻求冥界生路,难道非得喝下孟婆汤不可吗?” 秦魍叹息道:“这也是不得已的办法,今日之后,天命依旧按着既定的轨迹轮行,穆尼将军无需多问,只需静待天机就是了!” 穆尼罕听不明白秦魍说的,心中有气,闷声道:“说的如此神秘,有什么好顾忌的,难道不喝孟婆汤,以那小子的本事,还会输过喝了孟婆汤之后?” 安道明听着有理,嘻嘻笑道:“按我说啊,这冥王也太过额……那个了,不就是窥见了天机了,难道还会遭雷劈不成?” 秦魍被他们东一句西一句,说得哑口无言,索性转头对果颜道:“巫罗大人,你说他们怎么就……咦?”秦魍说着顿了一下,眼见果颜一脸失魂模样,怔怔的眼神,看着奔流不息的红川,隐然有无尽愁绪不能言,不禁又唤了一声:“巫罗大人!” 果颜身子轻颤了一下,恍如大梦初醒,说道:“怎……怎么了吗?” 秦魍疑惑看了果颜一阵,何曾见过她有这等失神的时候,关心道:“巫罗大人心中有事?” 果颜连连摇头,扯开话题道:“你们刚才说的什么?” 穆尼罕应道:“巫罗大人,这胡平阳一身巫法十分了得,如今喝了孟婆汤,便如同废人一个,难道对我冥界还有用处吗?” 果颜闻言立时恢复了素日风采,颌首道:“冥冥之中早有天意既定,那胡平阳深得道巫大法,自然比穆尼将军更懂这个道理,但他依然饮下这碗孟婆汤,这难道还不能说明答案吗?” “哦!”安道明应道:“巫罗大人是说,那小子知道假若不喝那孟婆汤,必然对大局有害,而喝了孟婆汤,固然会影响事态变化,却不会影响大局,是与不是?” 穆尼低头思忖了一会,呐呐道:“虽然觉得有些道理,但还是不怎么明白,冥界存亡寄予他一人身上,难道他真的有什么大神通不成?” 果颜淡然一笑,转而面向着澎湃的血河池,低语道:“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穆尼将军心中疑惑,只需静看事态发展就是!” 第八十一章 遗忘 为苍生一念,寂然百年,只求留住回忆,不想却成了拖累,曾经的一切,此时依依巡游梦中,熟悉的面孔,不舍的情愫,一一在梦境中走过,沉落尘土的心门,紧闭着,遮挡了过往无数的记忆,历史,在无声中,又翻过了一页。 “鬼娃!桑雪!”胡平阳惊呼一声,从梦境中醒来,眼神清澈如水,道不尽的陌生,看着眼前这一切,却想不起梦醒时那一句话来! 胡平阳转过头,见到自己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周遭阳光明媚,耀眼生疼,只能依稀看清是一处厢房模样,环境十分整洁,胡平阳心道:“这是哪里?” 胡平阳勉力坐起身来,脑中一片空白,说不清是怎样的一种感觉,隐隐的竟是有些恐惧,带着一丝疑惑,缓缓地往门口走去。推开了房门,乍见好大一座宅院,那庭院草木茵茵,顺着一条回廊望去,有假山凭桥,有凉亭玉立,妖红的夕阳倒映院中,加倍映衬得幽静典美。 随着眼前的小道步出房门,骤见府邸宏伟,屋舍错落,风拂流云如水,竟都在身边淌过,胡平阳眼中疑惑渐深,眉头紧皱,似在回忆着什么,但一念方启,却是一片空白,又仿佛是所有的过往齐数上涌,杂乱的心绪肆虐奔窜,霎时撑得头昏脑胀,头壳欲裂! “啊!!”胡平阳痛呼一声,双手抱头,风烟昔往,旧梦已散,唯留一念的,不过是一片空白如纸,等待又一次命运的泼墨! “沙沙沙……”正迷惘间,忽闻一阵脚步声传来,胡平阳愕然循声望去,幽深的回廊迤迤行来两道身影,一者星眉剑目,威俨流煞,是个中年男子,约莫四十出头年纪。[.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一者轻纱蒙面,身若飘柳,一身幽蓝衣裙,映着昏昏日光,透射出一层薄朦美意,但由于轻纱蒙面,一时看不清年岁,观她身姿玲珑有致,当属妙龄! 胡平阳讶异一下,眼中颇见犹豫神色,看着缓步而来的两人,心中惊疑不明,沉重的脚步,俨如生根了一般,愣是移不开步子,却在此时,谈笑的二人募然抬眼,看到了回廊尽头的胡平阳,均是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露出喜色,快步走了过来! 胡平阳一颗心紧紧揪住,不知来人是谁,只是冷冷看着,不言,不语,不动。那男子一脸堆笑,上前拍了一下胡平阳的左肩道:“小兄弟总算……” 一语未落,胡平阳身子往后一缩,面对这个素不相识的男子,胡平阳登时露出了警惕神色。 男子面色一沉,颇感难堪,肃了肃衣襟,俨然道:“小兄弟刚刚醒来,便让果儿陪你到处走走吧,我还有要事处理,就不奉陪了。”说着转身离去,神色颇见不悦! 女子颌首以礼,目视中年离开,回头对胡平阳道:“公子这一睡就是一个月,可叫果儿担忧得紧呢!”却原来这蒙面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祈龙轩?果颜! “公子?”胡平阳眉头一皱,挠头道:“公子是我的名字吗?” 果颜盈焉一笑,说道:“不是的,公子真名胡平阳,果儿只是不敢失于礼数,才唤你公子的。” “胡平阳?”胡平阳低头念了一声,又疑惑问道:“你叫做果儿是吗?” 果颜说道:“我叫祈龙轩?果颜,公子叫我果儿也是可以的!”果颜说着微微低头,已然默许了胡平阳对自己的称呼。 胡平阳见眼前之人和蔼可亲,心中顿时释然,似乎空无一物的世界,此时多了第一笔彩绘,呵呵笑道:“那你也别叫我公子了,叫我平阳吧!” 果颜颌首微笑,对胡平阳做了个请的手势道:“果儿带公子到处走走!” 胡平阳笑着移开脚步,又故作怒状道:“刚说的怎么就忘啦?” 果颜盈焉道:“是,果儿带平阳到处走走!” 胡平阳应声缓步而行,这处庭院虽然大,但胡平阳随着果颜的脚步,渐渐的感到了不可思议,出了院门,呈现出来的,是更大,更敞阔的空间,恍如迷宫一般,有如神来之笔,让胡平阳一时惊叹。 在与果颜的对话中,胡平阳知道了这处宫殿叫做天都宫,是建在擎天峰的顶端,俯瞰天下,气势万千,还听说了大陆中的各国势力分布,彼此间的勾心斗角,胡平阳一一铭记,似乎迫不及待的要将记忆中的空白填满,一直说到天黑才各自回屋。 接下来的几天,果颜都会过来陪胡平阳闲聊,在这天都宫中,胡平阳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贵宾,什么也不用做,而举国上下对他竟还崇敬有加,不禁让胡平阳有些摸不着头脑,日子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又是两个月过去,这段时间果颜和国君鳌轩时常会过来询问近况,胡平阳回应如常,但每次问到自己的身世,两人俱是遮遮掩掩。 胡平阳心中渐渐起疑,而再往后的日子,果颜和鳌轩都少来了,胡平阳突然感到有莫名失落,山中的生活十分清幽,胡平阳闲来无事,就时常玩弄起手中的几个石子,那些石子颜色各异,总共八个,是果颜私下交给他的,临走时还特别叮嘱道:“此物关系重大,你切记收好,不要让人看见了!” “有什么好神秘的?”胡平阳在心中问了一声,反复观察着那些石子,其中有一颗甚是奇异,呈血红色,有眼珠子一般大小,和其余的七颗石子明显有异,上面流纹云布,缓缓流动着,似是活了一般,胡平阳心头甚是喜爱,没事就拿出来看看,却不知道为什么果颜会那么郑重其事。 如此又过了几日,果颜也再没有过来了,胡平阳心中七上八下,竟似有些不习惯,又是坐着发呆,脑海里都是果颜的身影,不知道那轻纱下的脸,会是怎样的倾国倾城?胡平阳痴痴想着。 这些日子,果颜是他最聊得来的人,自一眼醒来之后,人生的第一笔,便是由这个女子写下的,胡平阳一时找不到人说话,心中憋得难受,索性出去自己走走,古蜀国当年与南武国的一场厮杀中,族人死伤殆尽,退入西石原的人也不过是百余人,时逾两千多年,已是所剩无几,所以,偌大的天都宫冷清的有些让人寒噤。 这天晚上,胡平阳百无聊赖,趁着这一夜玉莹莹的月光,缓步在青石道中,初更月淡,晚风拂冷,一一打在胡平阳的脸上,胡平阳的心空虚如这晚风,不知该往何处,不知来自何方,他像一个征人流徙在一次又一次的回首中,忘了归点。 出了院门,不知走了多远,胡平阳抬头望天,一轮冷月高悬,似在嘲笑迷途的人,他的心陷入了迷惘,愣愣的看着,似在叩问着内心,渴望一个答案,却在此时,耳边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第八十二章 不归途 胡平阳身子一动,从痴迷中醒来,不知不觉,自己竟然已经来到了天都宫山门,而顺着山阶远远看去,只见山下缓缓行来一个人影,此时正值初更时分,夜色黯淡,一眼看不清来人是谁,胡平阳身子一侧,隐在了树荫背后。 脚步声渐渐近了,胡平阳自树后探头看去,月华下,一女子轻纱蒙面,轻盈步入山门,一袭幽蓝裙摆,勾勒出傲人身姿,倒映着昏昏月色,恍如秋霞披霜,冬梅绽雪,盛开在黑暗中,清幽而高贵! “果儿?”胡平阳低头念了一声,眼神中一缕异光闪过,朝思暮想的人影,此时不应是呆在养心阁中的吗?初更半夜时分,她这是要去哪里?胡平阳心中念头闪过千万,脚步,忍不住跟了上去! 一路疾走,果儿显然有要事弥心,胡平阳缓步身后,心跳异常的躁动,似乎在昭示着,一切的迷惘,一切的疑团,都将在今夜,找到答案! 胡平阳紧握着的掌心渗出了汗水,随着果颜转出了浮栏小径,眼前现出了一条宽敞的大道,两侧宫墙俨立,朱漆白瓦,地上均是黑石玉铺路,森冷的月华洒下,映出一片诡异的安宁! 由于这条大道无遮无挡,胡平阳只能藏在拐角处伸首探看,延绵的黑石道约莫有十米长,直直通向一处宏伟的大殿,那大殿雕龙玉柱,双狮石像镇门,虽然只是远远看去,却也能感到一股莫大的威严,胡平阳直到果颜步入大殿后才走了出来,这古蜀国千百年安然无事,想来已经失了戒心,偌大的殿门此时竟然不见一人把守,连大门也日夜敞开。 胡平阳抬头看了一眼门上的横匾,见匾上书有隐龙殿三字,只是一笑置之,便缓缓走进了殿内,眼见这处宫殿比自己那院子不知大了多少倍,但他一心在果颜身上,也无暇去观赏这里的景色,此时果颜已经不见了踪影,胡平阳缓步走在这处庭院中,霜华,冰凉如水,偌大的天都宫,不见一缕灯光,目之所及,一片死气沉沉,胡平阳心头突然有些失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感觉今晚,异乎的不寻常! 正在此时,余光不经意间,胡平阳发现东面的一处屋舍中闪着幽幽烛光,在黯淡的夜色下极是显眼,胡平阳心头一喜,快步跑了过去,临近时不忘放低脚步,蹲着靠近门沿,胡平阳心跳如撞,透着门缝向里面看去,由于视觉受阻,只能看见对面有一个书架,一张案台和桌上的笔墨纸砚,想来是一间书房。 这一眼,看不见里面的人影,但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国君深夜唤果儿前来,不知有何要事?”胡平阳心头一跳,这声音盈宛曼妙,便是果颜无疑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正想间,突然又一个声音道:“这些天我差你筑的的祭坛,进展如何了?”听这话的声音,明显就是国君鳌轩。 果颜回道:“天都宫位居高地,四面无所遮拦,灵气遇风则散,无法汇聚,果儿此次下山寻访,总算在半山腰探得一处宝地,祭坛不日便可完工!”胡平阳眉头微皱,心道:难怪这天都宫突然冷清得异乎寻常,却原来人都跑往山下去了,只是建祭坛何用?胡平阳眼珠子转了一下,附耳再听! “很好!”鳌轩顿了一下,说道:“这几日那小子没人看管,想来闷得慌了,果儿明日就去看看他吧,免得他起了疑心!”听到这里,胡平阳猛然一惊,知道事情远远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简单,急忙凝神聚气,生怕听漏了一丝风声。 果颜俨然站起道:“国君叫果儿建祭坛时说,结界自龙心玉毁灭已来,已经频发天灾,擎天峰位居高地,受地震影响巨大,需以祭坛稳住地脉灵气,果儿依法照办,却不知国君所言,有几分是真?” 鳌轩知道果颜心中明了,也不做隐瞒道:“后天就是戌仲八月初一,《太始天元册》曰:戌仲八月,太虚寥廓,肇基化元,万物资始,五运终天,乃入太阴之时,天地五气混浊,最是施展移魂大法的大好时机,我欲用胡平阳之血躯,换取大祭师之重生!” 胡平阳心头大震,眼中所见,竟是一场精心算计的阴谋,怔怔的双眼中,不停落下的泪水,似在仰天长啸,却为什么叫自己瞧见了这一切?一颗沉寂已久的心,此刻化做惊涛怒浪,顶天狂涌! 果颜身心大震,虽然依然猜到国君鳌轩别有用心,但如今听他亲口说出,却也不禁骇然:“所以……你打算逆天行事?” 鳌轩黯然道:“果儿是聪明人,自然不用我多说,目前天灾频发,结界覆灭之日渐近,古蜀国存亡系于一线,你叫本王如何能够寄望,那小子喝了孟婆汤,还能助我族人逃出生天的道理?” 果颜木然抬头,迎上鳌轩殷切的眼神,寒声道:“天命早有既定,国君只需静待时机即可,何必急于一时?” “静待时机?但叫本王如何能够静的下心来!”鳌轩募地仰头叹息一声,苦涩道:“非是本王贪生怕死,在结界中两千年光景,生死早就看淡了,但果儿你有没有想过,生固然无味,但死……难道就能解脱了吗?” 果颜闭目不言,她想到了冥界千万生灵不得往生的惨状,一句生固然无味,死……难道就能解脱了吗?道尽了多少沧桑苦楚?果颜扪心叩问,一时涩然。 鳌轩见果颜不语,苦笑道:“三生石中的箴言,未必就能说明那小子就是预言中的那人,如今他记忆全失,就是废人一个,难道果儿还执迷不悟吗?” “不!”果儿怔怔摇头退了几步,惶惶道:“若是以前,我兴许会赞同国君的话,但冥界一行,让我深深看清了他之为人,果儿相信,三生石中所指,便是胡平阳无疑!” “够了!”鳌轩怒喝一声,千百年来,他从来不曾对果颜如此说话,但今天,他竟是压抑不住,垂泪道:“为了你一人的执迷,是要叫全族的性命做陪葬吗?你……”鳌轩戟指向果颜道:“你叫我如何相信,大祭师深通巫道大法,而那个废人一无是处,如今几个月过去了,眼见结界覆灭之期越来越近,你叫我如何相信,如何选择?果儿,我不能,我下不了这个赌注,那可是要千万族人永堕无间的代价啊!” 第八十三章 迷失心性 果儿哽住了话语,沉沉的心,此时蒙上了一层冰霜,片刻间,眼泪已然瑟瑟落下,那个站在血河池岸边,执苍生一念,饮恨无悔的人,可曾想到?放弃一生的执念,换来的,是一条无情的不归路,而最后的终途,却是自己沉没血河? 为何?毅然无悔的心,却无法摆脱命运的操手,终将是要重复悲剧的旅途?难忘的人,孤寂的背影,这一刻,常驻心中,叫果颜难割难舍,决然的膝,似在祈求一道原谅的目光,缓缓的跪了下去! “你是在威胁我吗?”看着缓缓下跪的果颜,鳌轩心头隐隐不忍,但语气依旧冰冷道。 果颜跪地不起,单薄的身子有着一股坚毅和决然,咽声道:“果儿不敢,但事关众生存亡,果儿决不能逆天行事!” “逆天?哈哈哈哈!”鳌轩大笑不止,笑声中,隐隐勃怒难掩,愤然道:“我来问你,那小子凭什么来拯救我们?自喝下孟婆汤之后,三个月过去了,那小子都做了什么?难道是要我们坐以待毙吗?大祭师道法通天,功参造化,假若易体成功,对古蜀国来说,不是更有胜算吗?” 声声质问,交织在果颜心头,说不清的一切,化作泪珠盈盈落下,果颜抬眼看着鳌轩,眼中似有惋惜,悲声道:“国君错了,大祭师仇恨熏心,只是想策动诸国杀戮南武国,而国君若是听信谗言,到头来只会成为他复仇的一粒棋子,于苍生何益?” 鳌轩闻言冷冷一笑,阴沉道:“果儿说我听信谗言,言下所指,我反倒是成了苍生的祸害咯?” 果颜怯然低头道:“果儿不敢!” “不敢?”鳌轩俨然上前一步,斜视果颜一眼,面有忿意道:“看来大祭师说的没错,你自两千年前献身巫罗之后,心性大变,已是不能纵观全局,前阵子你就曾出言提醒那小子,妄图坏我大事,按我看来,你非是一心系念苍生,而是看上了那小子了吧?” 果颜猛然抬头,一颗沉沉的心霎时窜上了喉结,愣是哽住了话语,她扪心自问,自己的执着是对的吗?是一心存念苍生,还是爱意蒙蔽了心窍?对与错,此时混作一团,果颜攒紧了衣襟,瑟瑟发抖,却许久不能言语! 鳌轩深深叹了一声,看着眼前这个可怜的女子,曾经拥有绝世容颜,却为了保族人一线生机,甘心永世活在谦卑的牢笼中,如今,却要叫她亲手割舍爱意,杀害挚爱之人?鳌轩躬身扶起果颜,沉痛道:“我知道这对你而言是残忍了一些,但事关千万生灵活路,希望果儿要以大局为重才是!” 果颜朦胧的目光木然相视,缓缓摇头道:“请恕果儿不能从命!” “哼!”鳌轩闷哼一声,负手背过身子,言语已见生疏道:“既然巫罗大人不肯为我古蜀国所用,那古蜀国也不再需要你了,巫罗大人轻便!” “这……”果颜身子一颤,惶惶退了几步,曾经无悔的舍弃一个女子最引以为豪的荣耀,甘心忍受无数鄙夷的目光,就在今日,就要与之决裂了吗?只是,这千百年来一心所系的执念,是三言两语便能斩断的吗?铮铮无情的话语,犹在耳的钟鸣,眼前之人,如慈父般的面容,在这一刻,却全成了回忆凭吊的不堪.. “果儿听命就是!”违心的话刚一出口,果颜身心俱颤,心头疾念千万,掌心上沉重的微热,再也托不起命运冷漠的冰霜,缓缓点头,眼泪簌簌落下,妥协的一念会是最悲哀的结果,但她无从选择,她深深的明白,此时此刻,命运的齿轮依旧按着既定的轨迹,而她,才是这一切因果的终结者,她只能带着亏欠,遗留永远也还不了的情,将这一切,亲手埋葬! 啊!胡平阳再也掩饰不住心中的悲痛,在一声清脆的巨响过后,他分明看见了自己的心碎落了一地,迎面而来的寒风,是不知如何面对的木然,强迈着沉重的步伐,胡平阳心丧若死的跑出了殿门,真相的背后,原来是一场惊心策划的阴谋,痴心眷恋的身影,只是浮梦一场,却又如何叫自己看见了这一切! 胡平阳脑子里一片空白,发了疯似的跑回了院子,天地偌大,满目凄苍,他这一个外人,如同野风宿夜,是往何处来,要往何处去?始终没有一个确定的终点!身心疲惫的他,颓然躺在冰凉的地上,今日之后,朝思暮想的人,该如何面对?初更月冷,刺骨的晚风徐徐拂过脸庞,吹干了渐落的眼泪,胡平阳卷缩着身子,感到了无比的孤独无助,映目而来的冷月,似乎也在低低嘲笑,这一夜,他失去了所有,心死了,泪干了,再没有什么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哈哈哈哈……”胡平阳募地纵声大笑,笑声中,无数的善念尽数崩碎,散如轻烟,一股庞大的怨念涌上心头,瞬间染红了他的眼瞳,布满了血丝,怀中的红色石珠子感受到这一股戾气,竟然陡然生辉,血红的流纹犹如奔腾的血脉,缓缓注入胡平阳的心口,胡平阳目光哀绝的看着天际的冷月,对体内的微妙变化恍然不觉,但对映着冷冷皓月的眼瞳,分明充斥着戾气,狂性破发得有些血腥。 走出隐龙殿的果颜,独自失魂颠行,沉重的步伐,拖着对苍生的愧疚,黯然的心绪,哀绝的眼神,如同为这眼前的路上,洒下了无数的荆棘,踏下的每一步,都是疼痛! 果颜无心于沿途的风景,月色如霜,山风渐冷,一一打在身上,从不曾感觉,冰霜打在身上的沉重,一切的努力都回到原点,再殷切的满腔真诚,终究敌不过命运的冷漠,果颜紧揪着一颗心,向着命运指引的方向,很快的,走到了天都宫的山门! 对面映目而来的,是豁然开朗的阶梯,擎天峰的风势无所遮挡,生猛吹凶,此时撩动着衣角,吹散了芸芸众生最后的希望,果颜痴迷的目光顺着风驰的方向,回头看向小径的方向! “天命既有定数,即使今日喝下那忘川河水,日后恐怕也会沿着既定的轨迹而行,但如今我既知天命,就不能坐视万千生灵涂炭,即使日后我身受业报,也是不得不说的!” “靖渊对南武国已仇怨深种,日后将以龙皇气脉耗竭为由,挑动大陆诸国联手对抗南武国,争占逃生隘口,届时诸国兵戎相见,血流成河!果颜你铭记此言,日后切记时时提醒与我!” 忍看几番生死改,独得一人掌乾坤? 果颜凝眸中,分明看到了,那个站在血河池畔,饮恨无悔的背影,昔日的话语此时依依回绕心中,眼中所见,尽是无法忘怀的记忆,最终的旅程,是否已到尽头?果颜盈焉一笑,心中唯有祥和一片,顺着自己心的声音,向那座院子走了过去! 第八十四章 入魔 一步一步,走近月色下凄苍的小院,果颜显得十分的犹豫,是因心中难以言明的亏欠?还是怯罪的人,违背了信誓旦旦的心,而自觉形愧呢?这一刻,相比于胡平阳,果颜感到自己是那样的丑陋,自己又能以何种面目,去面对呢?哎!果颜叹了一声,就欲转身折回。 就在这时,一道血光清辉,夹带一股雄浑泰然凶气,自幽暗的园中赫扫而出,瞬间叱退了深沉夜雾!果颜惊愣一下,这诡异的红光血腥凌厉,甚是不详,心头暗道不妙,正欲趋身进院,忽听一声狂傲大笑,穿屋透瓦而来,笑声普落,便见一人满目红张,缓然步出院门! “平阳?”急切不安的声音,却兀自带了几分陌生的意味,果颜身形不做稍待,急忙跑上前去! “收起你的伪装吧!”一句冷冷质喝,胡平阳双目红光一敛,陡然将手刀一横,霎时风势弥天,劲透八方,一道红光自手刀落处,化作风刃血刀,只杀果颜而来! 果颜心神大骇,不想胡平阳随意启招,竟有如此威势,眼见红光来势汹汹,竟是狠下杀心,急忙侧身一让,堪堪避过风刀刃口,但一击之力刚劲如刀,果颜忽觉臂上一疼,被这风刀划出一道血痕,一击落空的血刀打在不远处的院墙上,刻出了一道浅纹! 果颜面露惊恐,心中顿时掀起一阵惊涛,眼前之人,笼罩在一股血光当中,冷漠喝杀的眼,分明已入魔障,急忙惊呼道:“平阳,快快镇住心魔,不要被邪恶控制住了!” “哈!~邪恶?”胡平阳冷眼对视,突然冷笑一声,森冷道:“坚守心中自以为是的善良,只是彰显自己的无知,而故作殷勤的姿态,伪装出一副善良的脸孔,却暗藏着一颗世间最丑恶的用心!祈龙轩?果颜,你们的阴谋我都听见了,你叫我如何判定,何为邪恶?何为善良?” 果颜哽住了话语,眼前,这一个曾经执苍生一念的人,心性似乎变得极端,若是如此僵持,恐怕魔障熏心,难以回头了,一念及此,果颜心头更显焦虑,急忙解释道:“你眼中所见,只是事情的表象,而我,也绝对不会违背当初对你的承诺,你现在被邪灵附体,再不清醒,可就来不及了!” “啊哈哈哈哈哈!”正在果颜焦急劝说时候,胡平阳募地纵声狂笑:“承诺?我们之间还有承诺吗?你休想花言巧语,今日我若是妥协,这身皮囊,明日就是他人所有,你觉得我还不够清醒吗?” 果颜顿感语塞,这人步入邪道,也是因为自己对鳌轩的妥协,如今,要用这理不清的谎言,来重筑这人决堤的心墙,果颜自认不能,眼见说服不得,索性心头一狠,俨然结印身前,集一身巫罗大法,果颜意念疾催,霎时风龙翻涌,四野山林簌簌作响,风势起落之间,暗夹声声梵唱,沉郁的巫咒层层回荡开来,果颜立身劲风叶落之间,衣裙噗噗扬动,宛如降世巫神,见者倏然心惊! 回风朔野,吹响幽幽梵唱,胡平阳被愤怒熏红的眼,在这一片祥和的天籁声中,缓缓的柔和下来,但红光消退不过片刻,便如噩梦惊醒,陡然返潮相抗,霎时红光冲赫,竟在片刻间,在身前凝成一个圆形气罩,尽数将风音格挡在外,胡平阳傲立血光当中,缓缓抬头,双眼妖红胜血,对着果颜冷笑一下,不屑的目光似在嘲讽,森然道:“以为伺机偷袭就能得手吗?险恶的用心,还敢假仗正义之名,今日就让我看看,你轻纱下的脸,是否也如你的内心,一样的丑陋!哈哈哈哈!” 笑声普落,胡平阳暴喝一声,血色光罩轰然破开,刹时龙啸翻天,八荒震撼,对面而来的音风受这巨大冲力,陡然化作风刀气浪,向果颜赫扫而来,眼见杀招迅猛,瞬目即至,果颜已是避无可避,急忙强提灵识入境,法咒连启,尽纳四方风云,一声娇喝,随着拂袖一挥间,修罗鬼气迎面对上风刃,只听得一声轻响,空间气息为之一凛,强劲风力反震而回,果颜躲避不及,登时被这股冲力掀飞! 空中所创之际,眼前忽见红光一闪,一道飘逸身影急追而来,果颜心中惊骇,举目望去,赫然就见胡平阳盘旋半空,俊逸的的身影冷笑俨然,身后此时赫然生出一对光翼,呈虚影形态,带着胡平阳的身体,化作屠光追来! “蟠蟉!!”果颜惊呼一声,登时认出了这对光翼的由来,心头不禁泛起一阵悲悯,想着胡平阳心性迷失,顿时血气上涌,吐出一口鲜血出来! 鲜血,染红了掩面的黑纱,胡平阳身如鬼魅,瞬目便至,在果颜落地的前一刻,五指屈爪,愤然擎来,果颜以为必死无疑,颓然闭上眼睛,却觉面上一寒,只是被掀去了脸上黑纱,心头击撞同时,骤听一声刺耳的狂笑声起! “啊哈哈哈哈!”胡平阳凛然傲笑,冷眼看着地上的果颜,蔑声道:“拥有险恶内心的人,果然长着一副丑陋的脸孔,难怪会以黑纱蒙面,原来是妄图遮掩自己见不得人的狰狞面目!哈哈哈哈!!” 一声声讥讽,伴着寒风,化作无数支刺骨冰锥,扑面而来,一睁眼,熟悉的面容不复当初,尖声话语,揭穿了果颜心中最不愿面对的现实,渐行渐远的陌生,此时是比死更深的绝望,果颜仰头望天,一轮冷月,霜华成雪,一一洒在心口的冰寒,仿佛听不见了心跳,从未感到如此疲倦。 一心的执着,换来了满腔的苦楚,果颜声声叩问,究竟是谁还不够清醒?是那个人吗? 不!!是自己!原来到了最后,自己才是错误的存在? 果颜心丧若死,幽幽叹了一声,眼泪瑟瑟落下,颓然道:“是啊,我拥有着世间最丑陋的脸,和最险恶的心,今日你之所以步入邪道,是我害了你,你杀了我吧!” 幽怨的双眼中,不停落下的泪水,胡平阳冷然的双眼,对视中,忽见周身红光一下微晃,手握血巾的手,不觉抓紧了一些,面对这个企图算计自己的女子,胡平阳竟有片刻的愕然,缓缓的凝聚厉气于掌心,却怎样也下不了手。 第八十五章 背叛 果颜见状,自知机不可失,冷眼对视中,悄悄分出一抹灵识融入血光当中,灵识普一触碰到红光,忽见光罩微晃了一下,胡平阳陡然惊觉,心道这女子阴狠歹毒,果然使诈,一念上心,起手更不留情,却在此时,耳边突然幽幽传来一个声音,如虚如幻,却依依缭绕耳畔,赫然便是:“拔渡三途苦,精心感太冥!” 胡平阳心神俱颤,这个声音轻如风絮,却俨如飓风一般在心中激起一阵惊涛,诡音普落,骤只见一道金光涌出,涨势极快,瞬间大盛,自胡平阳心门爆发开来,倏时将胡平阳身上的红光尽数撑开,红光被金光排挤在外,登时失了先机,胡平阳没了操控,眼神恢复了一片澄澈,醒眼一看周身奇光溢彩,金红两道奇光相抵,似在争相颤抖,金光明显大占优势,红光似有灵性,一见胡平阳醒转,霎时化作一道血雾,钻回胡平阳身上的红珠当中! 而就在红光消融的同时,金光也迅速缩回了本体,一切皆在转眼之间,胡平阳以为梦境,愕然循眼相视四周,骤然就见果颜掩声而泣,急忙俯身相扶,但身子刚一动弹,却突然想起了今夜所见,竟是愣了片刻,收回了无谓的姿态,转身往屋里走去! “胡平阳!”果颜高喊一声,似有怨恨,兀自爬起身来! 胡平阳顿了一下,人未回头,冷冷道:“你想说什么?” 果颜心中百味陈杂,垂泪道:“你……心中是不是恨我?” “哼!”胡平阳冷笑一声,似在自嘲,说道:“我说不恨你,你就不打算谋我性命了吗?” “这……”果颜咽住了话语,愣愣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变得冷漠的人,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刚才你被魔障控制,下手杀我之时,为何手下留情?” 胡平阳闻言沉默了许久,突然森冷道:“你以为我对你动了情意是吗?哈!巫罗大人这付尊容,恕胡平阳不敢高攀!”。 疏情的话语,犹如当头霹雳,果颜身子一凛,似乎是听见了一声清脆的轻响,一颗憔悴的心,迅速龟裂出千万道伤痕,果颜声声自嘲,却只能以笑抒怀,俨然道:“果颜自知相貌丑陋,失礼了公子,我是觉得,公子千钧之际既能感念旧情,深心自当还保有一份良知,这让果颜深感欣慰!”言语之间,转而以公子相称,果颜不禁感叹,两人之间,自今日之后,又疏远了几分! “良知?”胡平阳蔑笑一声,说道:“你不觉得,在我面前说良知二字,只会让你更加的丑陋吗?” “不是这样的!”果颜发了疯似的喊道:“你知道吗?当我踏出隐龙殿的时候,我就已经决定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背叛我们之间的约定,哪怕……” “不必了!”胡平阳深深叹了一声,迈步往院中走去,冷漠的声音传来道:“我无法欺骗自己,更无法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既然我只是一个废人,也就没有意义留在这个世上了,如果一死,可以力挽乾坤于即倒,那巫罗大人也就不必为难了。” 眼前人,眸光清冷,与刚才抗争的姿态,分明判若两人,果颜望着渐行渐远的背影,感觉时光仿佛回到了血河池岸,为执苍生一念,饮恨无悔的人,如今,怎的堕落到这般境地?不复的温暖,难挽的容颜,随风伴泪,化作天地云烟…… 一切,都错了吗? 命运的齿轮是否真的无法扭转? “不!!!”果颜大喊一声,冲上前去,一把牵住了胡平阳的手,殷殷话语似在哀求,凄冷道:“预言中的人是你,你不能!你不能这样!” 掌心的微热,灼烧着胡平阳心口,月色下心手相牵的两人,目光对视中,果颜眉宇一股决然之气,使人不禁迷惘,胡平阳反复自问,别有异感在心,但语气依旧森冷道:“不能这样,又能怎样?” 果颜握掌的手,又抓紧了一些,决然道:“我们走,离开古蜀国!” “走?要往哪里走?”一声冷冷质问,却不是出自胡平阳之口,果颜听着声音,身子倏然一颤,循声所见,一道身影凛然步入,身后一并带了数十护卫,个个手握尖刀,却不是国君鳌轩又是何人? 果颜与胡平阳冷眼以对,深知事态已然不妙,胡平阳双手握拳,面对这个用心险恶的人,他愤恨难耐,仇念上涌,霎时涨红了双瞳,一道红光悄然泛起,缓缓注入他的心口。 正在此时,鳌轩上前一步,冷眼瞥了果颜一下,沉声道:“果然不出所料,巫罗大人为了一己私情,竟能忍心置古蜀国生死于不顾,我允许你有辩解的机会,你可有话说?” 果儿面色不忍,颤声道:“果儿今日之举,绝非一己私情,倒是国君执迷不悟,却叫果儿心寒!” 鳌轩勃然怒道:“我本念你对古蜀国有恩,还想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如今看来,你已经私欲熏心,不能为我族人所用,那也就休怪本王无情了!” 果颜趋身挡在胡平阳身前,娇弱的身躯,却带着一股睥睨无畏的决然,正言道:“既然国君冷眼苍生,果儿也只能以身殉道了!” “好!好一句以身殉道!”一声冷言讥讽,鳌轩扬手一挥,身后数十名带刀武士已有会意,纷纷轻叱一声,快步攻来! “啊!!!”正在此时,忽听得一声震天龙吼,霎时风云惊走,树叶抖落,众武士惊愣一下,还未待认清形势,眼前忽见一道血光迎面射来,两道身影,夹雷厉风行冲破战势,竟在一晃眼间,自众人中间空隙处越众突围而出,众人还未反应,身子就受这股异力冲击,登时倒翻一地,醒眼时,纷纷对视一眼,也不知那人使得什么妖法,竟然走得如此迅捷。 “快追!”正惊愕间,突然听见鳌轩怒吼一声,众人倒提尖刀,向着红光方向急追而去! 第八十六章 圣兽白泽 一路狂奔,莹莹血光流窜在昏暗的天都宫,为这一片夜色,增添了几分凶戾,胡平阳双目红张,一股血腥自周身透射而出,此时此刻,他意识会明会暗,被揽在怀中的鬼颜一声轻噫,似乎听见了胡平阳错综的心跳,,不禁为他担忧起来。[.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却在此时,胡平阳狂奔的身影突然停下,似乎听见他咦了一声,果颜放开双手,抬头看了胡平阳一眼,只见他面露凶戾,深邃的眼瞳此时已然布满了血丝,果颜心中担忧,双手握住胡平阳的掌心,急道:“平阳,快镇住心神!” 胡平阳恍若未闻,眼睛凶光一凝,只是怒视着身前,果颜察觉有异,顺着胡平阳目视方向看去,只见晦暗的荒丘上,此时一只巨大白虎挡住去路,说它巨大一点也不夸张,只凭目测,光是身躯就有一只大象一般高大,面上佩有一个金色的面具,额头处凸起一个金乌徽章在冷月下,闪烁着骇人的精光,但乍看之下,却发现着巨虎头上生有独角,为深黑色,周身毛发白如雪末,尾巴极长,大约两米左右,明显与一般虎兽有异,此时恹恹站着,别有一股傲慢意味! “白泽?”果颜低头念了一声,登时认出了这独角虎,正是山海经中记载,能通晓人言,智达万物之情的神兽白泽! “果儿这是要往哪里去啊?”正在迟疑间,那白泽竟是问了一声! 胡平阳眼中红光一敛,周身狂性陡发,瞬间风回朔野,八方惊啸,分明已做好搏斗准备! 白泽原是上古神兽,对邪灵戾气天生就有排斥,嗅着迎面而来的腥风,眼睛倏然圆睁,正眼看了胡平阳一下,突然赫笑道:“邪灵侵心,小娃儿身上可是藏有邪物?” 果儿闻言哽了一下,转眼看向胡平阳,低声道:“莫非……是那颗红色珠子?”说着皱了一下眉头,想着自己当初把龙卵还给他时,发现竟然多了一颗,胡平阳天性喜欢搜集稀奇古怪的玩意,当时只疑是寻常石子,也无甚留意,如今想来,当是此物无疑,登时惊道:“平阳,是那珠子不?” 胡平阳此时神识尚未被完全侵蚀,但心性已然大变,狞声道:“那珠子不是什么邪物,反而是你们处心积虑,怕是想打这异宝的主意很久了吧?”胡平阳说着,从怀中摸出一颗红色珠子,倒映着月色,血色的流纹化作红光溢出,顺着胡平阳的手臂,缓缓往胸口处流去,胡平阳双眼突然变得柔和似水,凝视着手中的血珠,似乎正欣赏着自己最深爱的事物! 听这声音,眼前之人,分明已经魔障侵心,性情也变得极端,果颜心知再拖下去,恐怕不可收拾,惊声嚷道:“平阳,你可知道你现在很危险,快把那珠子丢了!”说着一个箭步跑上前去,就欲抢过胡平阳手中的珠子! 胡平阳眼中凶光一凛,冷眼觑见果颜的举动,嘴角冷冷扬起,喝道:“哈!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说着一挥手,耀目的红光化作一道气浪扑面而来,果颜一时不防,被掀开了几米,狠狠砸到地上! 白泽仰首怒吼一声,斜视胡平阳一眼,俨然道:“身怀如此强横妖物,这人日后将成大患,今日本尊岂可放过!” “灵尊不可!”果颜惊呼一声,趋身挡在胡平阳身前。 白泽眼中惑色一闪,它是恒古圣兽,自然容不得这等祸世凶物,但果颜贵为古蜀国巫罗,千百年来与白泽也颇为相知,如今竟然极力维护这人,白泽察觉其中有异,登时缓下威慑,沉声道:“果儿你难道要坐等此人妖力壮大么?” 果颜俨然道:“灵尊明鉴,此人事关重大,乃是石原仙诏预指之人!” 白泽眼中精光一闪,显然十分讶异,当年石原仙诏正是它前往汉裳蛮传讯,如今一见眼前之人,不禁喜道:“啊?仙诏已经显灵了吗?” 果颜颌首道:“正是此人,请灵尊务必施救!” 白泽闻言点了下头,示意果颜让开,正眼胡平阳道:“既然是救世之人,就不应怀有祸世之物,我便收了就是!” 果颜走到白泽身边,施礼道:“有劳灵尊!” “哈哈哈哈哈!”正在白泽与果颜对话之际,胡平阳募地仰天狂笑,笑声中,隐隐狂性难抑,随着笑声而来的,是周身血光急速窜动,躁动的血色瞬间将方圆百里映得一片妖红,红光中,只听一个狰狞的声音道:“祸世之物?哈哈哈哈……真是冠冕堂皇的借口,收起你们的痴心妄想吧!” 一言普落,骤闻得一声冲天惊号,胡平阳拳头一握,红光红光陡然大盛,自胡平阳周身撑开丈余光幕,激得四野千丛躁动,八方云雾避让,白泽蒲然一惊,这妖红血光蕴含惊世强横之力,单是立威一喝,就有如此威势,饶是白泽这般惊世骇俗的洪荒异兽,也是不敢小看,登时俯首一吼,一道凌厉金光自头顶独角激射而出。 胡平阳大笑一声,身后红色光翼奋起一扇,身子急速窜上空中,避过了刺目金光,张口喷出一道火焰,直奔白泽而来,白泽想不到胡平阳竟然如此强横,急忙凝肃武斗,急招四方风云,百里山川灵气急速汇聚,但胡平阳火焰攻势极快,白泽仓促变招不及,索性仰天大吼一声,权将急招而来的风灵之气,当面推去。 风灵之气对上炼狱之火,骤听一声细碎声响,风劲被火焰激得倒飞而回,滚滚热风迅猛燎原,白泽闪避不及,急忙将身子一横,挡在了果颜身前,火风热浪余劲打在白泽身上,登时将白泽的一身毛发烧焦了一半! 这白泽素来最是看重这一身如雪绒毛,登时红光盈目,转眼看见胡平阳所在,后脚一蹬,直扑空中的胡平阳,胡平阳邪笑一声,启手朝身前一挥,带起一片血色风刃,赫扫向下方的白泽,白泽眼见这血光杀意凛凛,忙将独角擎起,一道金光激射而出,金红两道光刃轰然对撞,金光陡然胀大数倍,一举刺穿红色光障,进势虽是稍减,却俨然直指胡平阳而来。 第八十七章 对质 胡平阳大惊失色,刚才一击得手,还以为白泽实力不过尔尔,哪里能想得到,自己凌厉的杀招竟在顷刻间,被金光破去,就欲趋身让过,却猛然发觉周身一紧,身子竟被一道白色仙索缠住,定睛一看,正是那白泽长长的虎尾,胡平阳无法动弹,登时被金光打中。 但奇怪的是,金光并不是凌厉杀招,打在胡平阳身上时,竟然化作一滩散雾,融入周身脉轮,圣洁的金光一遇到胡平阳体内的血性,赫作水火之斗,胡平阳痛呼一声,只觉得周身胀痛难忍,血脉似乎被两道异力搅动,霎时化作惊涛骇浪,就要爆体而出,不过片刻间,胡平阳竟然出了一身大汗,鼻孔,双眼乃至口中,瑟瑟涌出血水,片刻之后,似乎金光已然占优,周身红光收敛,身后光翼缓缓消失,但胡平阳已经昏了过去。 白泽稳稳落在了荒丘上,长尾一扬,将胡平阳扔在了崖边,果颜满面忧色,看了胡平阳一眼,问道:“他没事吧?” 白泽慵懒的卧在荒岗上,闷声道:“死不了!” 果颜眼见白泽面色不悦,知道它痛惜这一身毛发,登时赔笑道:“灵尊神通广大,果儿……” “省下唇舌吧!”白泽冷哼一声,沉声道:“这小子身怀之物,妖力强横,单是以元神控物,就有如此实力,若是它灵魂与肉身俱在,本尊自问不是对手~!”灵尊说着滞了一下,抬眼看着果颜,问道:“这小娃儿身上除了血戾之气外,还有一股仙灵之气护住心脉,不知果儿可知道其中详情?” 果颜微感讶异,她并不知道胡平阳受小仙鹿恩赠,低头思量了一阵,回道:“在冥界时,冥王本欲让他在三生碑中,体验三百年阴魂不得往生的滋味,让他感念冥界孤苦,日后好尽心为冥界谋求出路,结果……” 白泽见果颜预言又止,问道:“结果如何了?” 果颜道:“因为三生碑向来只映亡灵生前,胡平阳阳寿未尽,与冥界碑戒有违,结果三生碑竟是让他历尽了一生,出碑时,便见异象频生,那三生碑竟然显现出十字箴言,飞入他的体内!” “哦?”白泽低头念了一声,似乎想到了什么,据说这三生石之由来,是女娲补天之后,用泥造人,每造一人,取一粒沙作计,终而成一硕石,女娲将其立于西天灵河畔。mianhuatang.info此石因其始于天地初开,受日月精华,灵性渐通,日久竟生出两条神纹,将石隔成三段,纵有吞噬天、地、人三界之意,女娲大惊失色,急施魄灵符将石封住,石灵散化千万,立于无数冥界当中,白泽想到这里,顿时怡然点头,说道:“如今想来,应当是神石有灵,知道此子劫难重重,教他神灵护体了!” 果颜点了点头,赞同道:“灵尊说的极是!” 白泽颌首示意,问道:“那红色珠子内蕴强横妖力,当是妖物神源所化,果儿可知道?” 果颜身子急颤,恍然惊道:“是蟠蟉!” 白泽双目圆睁道:“竟然是它?魔龙蛟螭交合所生,世间应当罕有敌手,怎的会被毁了魂魄,而化为神源的?” 果颜摇头叹道:“我也不知道,据秦将军所说,当时他赶到黄泉口时,恰逢蟠蟉落荒而逃,是他与穆尼罕截住了去路,但蟠蟉似乎并未反抗,而是自毁魂魄而亡的!” “嗯……?”白泽眼中惑色疾闪,噤声道:“宁愿自毁魂魄而守住一丝灵识?这蟠蟉所忌惮之物,定然非同小可,而凝毕生妖力化为神源,或许是为日后寄体共生,这胡平阳幸亏有仙灵护体,否则定然被魔障侵袭,步入妖魔邪道!” 果颜悻悻点头,想到胡平阳凶戾的眼神,她至今心有余悸,福礼道:“不知灵尊要如何处置?” 白泽沉声道:“此子之所以能够幸免,也有很大程度是因为蟠蟉元神未醒,若是等以后妖力壮大,此子纵然有仙灵护体,也是不能抵御,况且到那时,本尊也决计无法将它收服,还是趁现在将其毁灭吧,你去将那珠子取来!” “是!”果颜躬身一礼,转身朝胡平阳走去! “灵尊!快抓住他!”这在此时,荒丘下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喊杀声,鬼颜身子大震,知道鳌轩已然追来,急忙向胡平阳跑去,却突然一道白光闪过,果颜还待看清,就见灵尊白泽巨尾将胡平阳卷了起来,看向果颜的眼神,分明露出了警惕! 果颜眼中怒色闪过,寒声道:“灵尊是何意思?” 白泽森冷道:“果儿勿怪,瞧国君这阵势,显然事态有变,在真相未明之前,恕本尊不能将此子交还与你!” 果颜气愤不已,兀自别过头去,鳌轩领着一众人马很快的追了上来,一见白泽已经擒住了胡平阳,登时面露喜色,鳌轩上前对白泽施了一礼道:“灵尊明鉴,果儿私通这小子背叛古蜀国,今日还……” “哦?”白泽冷眼一翻,问道:“果儿素来为古蜀国鞠躬尽瘁,光凭国君片面之词,本尊未必能信,你可有证据?” 鳌轩心头一哽,这灵尊乃是当年先圣借用巫法驯化的洪荒异兽,与蛇尊巴蛇、鬼车鸟并称古蜀国三圣宝,在族人心目中可谓是神灵一般,可惜最顾心古蜀国国运的蛇尊不幸先死,鬼车鸟又行踪莫测,剩下的白泽脾气最是古怪,鳌轩自问不敢得罪,故作沉重道:“灵尊有所不知,祈龙轩?果颜只顾一己私情,竟罔顾置万千族人性命,这小子身上有一宿魂,乃是当年教南武国破入结界的大祭师靖渊,道法通玄,功参造化,乃是天命所归,自能带我族人重出生天,但果儿一味咬定此子便是预言中人,实乃鬼迷心窍。望灵尊明察!” 白泽闻言冷眸微闭,漠然道:“果儿深通巫罗大法,当年仙诏就是出自她之预算,如今她主意这胡平阳便是预言中人,自有她的道理,国君大人为何会有此疑虑?况且靖渊既然是当年帮助南武国破界之人,那与古蜀国之仇,自是不共戴天,国君本该杀他祭奠战亡的将士,为何反而不信果儿,却要与仇人共谋生路?岂有此理啊?” 第八十八章 小鬼尊赶到 鳌轩被白泽说得无言以对,恰在此时,忽闻一身山崩巨响,天地齐震,众人一个立身不稳,纷纷东倒西歪,霎时惊呼声连成一片,片刻之后,这地震才稍缓了下来。 国君怯怯爬起身来,左右向四周张望一阵,突然,眼中似有精光闪过,转头对白泽道:“灵尊也是知道的,最近天灾频发,据传报,是因为龙心玉已毁,这结界乃是以千里龙脉为承载点,龙脉损毁,结界不久也将覆灭,古蜀国虽然与靖渊仇深似海,但值此生死存亡之际,只要靖渊能带领古蜀国重出生天,鳌轩作为古蜀国国君,自当以族人后路为重,岂敢冒着灭国亡种的代价,而杀将仇敌泄恨?” 铮铮话语,说的大义凛然,不禁让白泽也为之动容,果颜见状,知道白泽心志动摇,急忙截道:“灵尊不要听他胡说,果儿深通巫罗大法,难道还看得不比他透彻吗?” 鳌轩怒道:“好啊!祈龙轩?果颜,你还是这么执迷不悟,你且告诉我,这小子到底有何能耐?” “不用说了!”白泽冷言喝止道:“这小子能耐如何,本尊甚是清楚,国君大人不必多说,权且回去吧!” “这……”鳌轩为难道。 “啊哈哈哈哈哈哈!”这在此时,一声冷笑传来,众人均是莫名一愣,而白泽更是身心俱颤,还未来得及反应,骤见得一片血光冲天而起,白泽一心只顾着与国君说话,一时竟是没发现胡平阳已经醒转,胡平阳怵然发难,瞬间红光冲赫,趁着白泽分心之际,一举将白泽的巨尾撑开,身子借势急旋而上,两道光翼豁然张开,眼见就要冲天而起。 白泽怒目红张,心中念头瞬息万闪,这胡平阳身怀旷世妖物,假如被他跳脱,日后必成大患,白泽乃是恒古圣兽,最是痛恨这等妖魔邪物,登时怒吼一声,趁胡平阳还未展翼之时,愤然将巨尾擎起,倒挥而上,咧咧攻势划风生煞,竟是狠下杀心,胡平阳不及反应,登时落入尾刀之下。 逼命一瞬,胡平阳不甘受死,急忙凝气身前,血光在周身撑开一个光幕,企图一阻这份力道,但虎尾攻势极快,光幕还未凝成,登时被巨尾一扫,散成一滩血雾,胡平阳被这股沛然余劲打中,整个人冲天飞起,没入云端,一口鲜血喷出,在空中散成血雾,胡平阳眼前一黑,晕了过去,身子直直跌下了山渊! “不……不要啊!!!”果颜惊呼一声,连滚带爬的奔到山巅,月花霜冷,轻轻洒落在她的身上,显得那样的孤独。 鳌轩眼中也见忧色,满面怒气涨红了脸,戟指对白泽骂道:“灵尊好狠的心,这人对古蜀国关系重大,你……” 白泽虎眸轻抬,慵懒的卧在地上道:“此人身怀旷世妖物,若不除掉,必然后患无穷,至于石原仙诏,与我更无关系,既然国君说预言乃是天意,那天意自然不会叫那小子死于非命,国君又何必当心,莫非在此之外,国君是另有目的?” “这……”鳌轩脸色一变,不想这白泽如此难缠,登时哼了一声,转而看向果颜,森冷道:“我现在要擒拿古蜀国叛徒,灵尊可有意见啊?” 白泽虎眼紧闭,只是用爪子蹭了下耳朵,说道:“国君请便!” 鳌轩会意一声,向身后众武士一挥手,众武士应了一声,朝果颜冲过过去,果颜愣愣看着万丈渊下,眼泪瑟瑟落下,正在此时,忽闻身后惊呼声起,一声雄浑嘶吼伴着巨石滚落的声音,自身后远远传来,而受这威慑震赫,身下山体竟是一阵颤动,果颜惊愕不已,急忙往身后看去,就见此时,一条青首巨蛇挡在身前,而对面,数十位武士手提尖刀,尽是虎视眈眈! “布鲁!”果颜喜极而泣,快步向前,一把抱住了那蛇,青首大蛇低头看了果颜一眼,蛇信嘶嘶抖动着,似在安慰果颜一般,正是与果儿共处一室的巴蛇布鲁,这布鲁乃是蛇尊之子,身长数十丈,此时俨立众人身前,张口吐信间,别有一股庞大的威严。 众武士惊得无人敢上前,提刀的手瑟瑟发抖,那蛇怒目圆睁,冷视这身前众人,似在挑衅,鳌轩眉头微皱,移步走到白泽身前,躬身道:“灵尊,祈龙轩?果颜背叛古蜀国,请灵尊出手,为古蜀国清理门户!”言下之意已然挑明,是欲请灵尊出手,但灵尊只是打了一个呼噜,便没有反应,似在酣睡! “轰隆隆!!!”正在此时,天际突然响起一记惊雷,白泽身躯一震,猛然向声源处看去,就见天际极光一闪,六道紫电从天而降,迅速划破苍穹,映得天地华彩耀目,一个俯冲,齐数向着山渊劈下,在山腰汇成一点,随即猛然一声龙啸冲天,惊得天地共振,撼动八荒! “蒲牢?”白泽望向山巅的目光突然变得有些呆滞,许久,才缓缓低下头来,低念道:“龙皇动世,看来苍生将起浩劫了!” “人呢?”正在这时,突然听见身后众武士惊喊一声,霎时乱成一团,白泽回过头来,面上第一次有了笑意,那巴蛇趁着众人分神之际,已卷着果颜逃之悠悠了! 鳌轩闷哼一声,心情大坏,冷眼觑了白泽一眼,冷言嘲讽道:“灵尊可真是古蜀国的守护神呐,竟然眼看着反贼逃跑!” 白泽伸了一下懒腰,无精打采道:“国君大人也不是没有长眼,刚才雷电交集,谁还顾心留意这边?” 鳌轩冷哼一声,愤然转身向天都宫方向走去,众人目目相觑,随即跟了上去,这时突然听见白泽开口道:“国君大人日理万机,如果没事,以后少来打扰本尊清静了!” 鳌轩一路疾走,显然心情极坏,不知有没有听见灵尊最后的话,但身后众人早已议论纷纷,低声嘲笑,鳌轩面色森冷,这灵尊脾气向来古怪,却一直镇守古蜀国,也算古蜀国一份中坚力量,不能轻易得罪,但堂堂一个国君,落得如此狼狈,心中着实气愤,却也只能强自忍耐,一言不发的向天都宫走去! 第八十九章 荆紫川 峰脊相连,峦叠群山拜月,巫山龙行蜿蜒的山脉,一座远比一座高耸,顶峰上,一个魁梧人影,毅立天柱云颠,远观天下,更深冷月高悬,洒下一片静逸冰霜,那人目光随着月色看去,天地一片白茫茫的玉华,却唯独照不到眼前一片石原,那人深深叹了一声,神色颇见萧索! “昨日相逢,今夕相送,欲止步回首,几度与君暗盟生死共,莫言道,淮安树下南柯梦,幡然醒,已成空!不知道这几句诗句,能否表达你此时的心境呢?”声声吟诵,伴着细碎步踏而来,崖上之人蓦然转身,就见眼前盈焉行来一明媚艳色,朱唇皓齿,月眉星眸,摇曳着一袭朱砂裙摆,竟有惊心动魄的美丽! 崖顶男子眼中窘色一闪,支措道:“你……来啦?” 女子面色一怒,嗔言道:“我荆紫川又不是没有名字,你不叫我姑姑也就罢了,怎的连这点礼数也不晓得?” 男子面色一僵,碎声道:“姐姐年岁比鬼娃大不了多少,却要我叫你姑姑,我不知怎的就是叫不出口!”原来这男子便是鬼娃了! 荆紫川抿嘴一笑道:“不叫我姑姑?莫非你是怕有了辈分之别,就等于划清了界限,看来……你是看上我了吧?”荆紫川说着一双眼睛不住往鬼娃身上打量,大有轻薄之意。(.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鬼娃惶惶退了一步,慌道:“姑姑不要说笑,鬼娃断不敢有非分之想。” “哈!”荆紫川戏谑一笑,启指轻绕发丝道:“刚才还说不愿叫我姑姑,如今怎么改口得这么快啦?” 鬼娃顿觉语塞,心道这荆紫川攻心之术果然十分了得,但知道她是说的玩笑,顿时也缓下心绪,涩笑道:“可能是鬼娃需要时间适应吧!” “所以,你便时常躲着我?”荆紫川闷声道:“你回归南武国也有一段时间了,怎么还口口声声叫自己鬼娃?”荆紫川说着把指尖搭在鬼娃的肩上,怜惜道:“你如今可是南武国世子,真名亚龙西,可不是什么鬼娃了!” 鬼娃叹了一声,转身看向山下,说道:“鬼娃这名字伴我十多年了,当初虽然是因为相貌丑陋,被人嘲笑冷眼所起之名,但名字本身,自有它的意义存在,并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放下的!” 荆紫川走上前来,站在鬼娃身侧,说道:“你在意的并不是名字本身,而是你尚不能忘记在这个名字背后,尚有许多你还不清的情债,所以,它才会成为牵绊着你的梦魇,可是小亚龙,你应该清楚,善良只会沦为世人眼中的猎物,只有反抗,才能让自己处于不败之地!” “哈!”鬼娃冷笑一声,说道:“世人固然冷漠,但当年若不是我的义父将我收养,十年含辛茹苦,岂有我鬼娃今日,他尚且不嫌弃我的丑陋,我又岂敢忘了,他在我身上留下的点点回忆?” 荆紫川眼中异光一闪,正眼看了鬼娃一阵,叹声道:“看来在人界备受欺凌的日子,尚且不能让你认清世态,小亚龙,多余的慈悲只会束缚你前进的脚步,你现在已经回归南武国了,就应该把心放在南武国才是!” 鬼娃点了点头,沉声道:“不是我不肯为南武国效力,只是……哎!”鬼娃说着突然叹了一声,说道:“姑姑怎么突然想到来这里的?” 荆紫川见他转移话题,面色不悦道:“小亚龙,你不觉得在我面前,隐瞒内心有些多余吗?” 鬼娃面无表情,只是看着远处,说道:“你知道了又能如何?” 荆紫川面色一沉,叹道:“你的心不在这里,姑姑不希望因为南武国,而让你整日闷闷不乐,你要记住,南武国是你的家,永远也不会成为你的牵绊,你只需按着你的心走就是了!” “这……”鬼娃猛然转身看着荆紫川,急切的眼神中似有期盼,随即又暗了下去道:“算了,也许我早该死心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纤纤玉手,轻轻拉过鬼娃的手掌,荆紫川满面愁容道:“那日你从石原回来之后,便一直躲在息烽殿中,如今两个月过去了,我看你整日愁容,每每上来这揽月崖上,只是面向西望,心事重重,那胡平阳是你生死患难的兄弟,你挂心不下,若是不让你找到一个答案,你是不能死心。”荆紫川说着顿了一下,眼睛望向鬼娃,似有担忧道:“姑姑只盼你此行,千万要平安回来!” 鬼娃身子轻颤了一下,这一刻,在那殷殷切盼的目光中,他分明感受到了,有一股暖流,搅动着全身的血脉,向心口窜来,那掌心的微热,是沉沉的亲情,鬼娃双目泛上水雾,一时涩然! 荆紫川放开鬼娃的手,恢复了常态,转眼望向西石原的方向道:“小亚龙,还有一事,要麻烦你往汉裳蛮一趟。” 随着荆紫川放开了手,鬼娃不知怎的,竟然有一丝的失落,沉沉的心,似乎第一次为这即将而来的离别,而倍感酸楚,听见荆紫川的话,只是缓缓点头道:“姑姑请说!” 荆紫川说道:“那日鬼妞大闹祭灵殿,致使小鬼尊偷袭得手,奇卡洛身受重伤,至今昏迷不醒,说来你也有一些责任,我听闻汉裳蛮的虞桑雪深通祝由术,对奇卡洛的伤势应该有所帮助,你此番前往西石原,不妨先绕道汉裳蛮,请虞桑雪前来,以你和她的交情,应该不难吧?”荆紫川说着抿嘴而笑,大有戏谑意味。 鬼娃面色一红,知道荆紫川已经看出自己心意,挠了挠头道:“姑姑有命,鬼娃自当遵从!” 荆紫川笑道:“不要说什么遵从,叫你去与她相见,也是按着你的心意去的,姑姑可有强迫你了?” “这……”鬼娃面色潮红,支措道:“是……我这就去!”说着转身离开,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出荆紫川凌厉的眼神。 “慢!”荆紫川唤了一声. 鬼娃顿了一下,冷汗瑟瑟落下,深怕荆紫川又要刁难,怯声道:“姑姑还有什么吩咐?” 荆紫川说道:“幽冥鬼士乃是南武国震慑诸国的中坚力量,为避免有心人觊觎,你只需向汉裳蛮坦白奇卡洛的伤情,切不可将幽冥鬼士的死伤情况告诉汉裳蛮人!” 鬼娃答应一声,却觉得荆紫川有些小题大做。 荆紫川见鬼娃知会,点了点头,说道:“另外,你此去西石原,若是能找到胡平阳的尸身,切记第一时间送回南武国!” “嗯?”鬼娃听出荆紫川凝重意味,心头不禁起疑,问道:“胡平阳不是南武国人,姑姑要他尸身做什么,况且生死尚无定论,你怎能断定他已经遭害了?”言语中颇有见怪的意味。 荆紫川心头一哽,自觉语失,随性一笑道:“你看姑姑这张乌鸦嘴,真是该骂!我是觉得吧,这西石原凶险莫测,一时语快,你可不要放在心上。” 鬼娃也无心计较,闻言只是冷冷一笑,沈声道:“姑姑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荆紫川走上前来,幽幽道:“这胡平阳与你是生死之交,自然也是我们南武国的贵宾,姑姑只是想将他风光大葬,你不要多想了?” 鬼娃冷眸一敛,说道:“既然只是一个葬礼,那何必急切要我第一时间送回南武国,姑姑的用心,鬼娃有些想不明白。” 第九十章 野心 荆紫川面色一暗,森冷道:“这只是南武国对待亡宾之礼,你只需照办就是,难道你是不相信姑姑的为人吗?” “鬼娃不敢!”鬼娃恭敬的回了一声,但眼角却见一抹惑色闪过! 荆紫川面色不悦,扬手道:“既然知道了,那就去吧!” 鬼娃欠身向荆紫川施了一礼,缓缓离开,荆紫川看着鬼娃离开了视线,忽而叹了一声,说道:“人都走了,你还不出来吗?” 话语普落,只见一道俊逸身影,手握双刀自山崖处跃了上来,落在荆紫川身前,正是秒杀罗,荆紫川冷冷看了妙杀罗一眼,讪笑道:“趴在崖壁这么久,也只有你妙杀罗能有这耐性了。” 妙杀罗将双刀并入鞘中,扭了扭手道:“你的演技可是越来越好了,那小子看来已在你的掌控之中。” 荆紫川叹了一声,说道:“你看走眼了,这小子冥顽固执,怕是不能为我南武国所用了。” “哦?”妙杀罗疑惑道:“难道他不想留在南武国?” 荆紫川摇摇头道:“不是,是因为人界的经历,让他的性情变得偏激,在他备受冷眼的时候,胡平阳不曾轻视过他,所以他深刻在心,而南武国的出现,却是在他最得意之时,身怀强横鬼力,足可横行天下,南武国所带给他的归宿感,反而会成为他的一种束缚,所以只要胡平阳不死,他的心就不会回到南武国。” “所以……”妙杀罗低头念了一声,抬头道:“你让他前往西石原,就是为了让他死心?” 荆紫川冷冷一笑,摇头道:“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却不是关键所在!” “什么关键所在?”妙杀罗凝眉沉默了一下,森然道:“是胡平阳?” “不错!”荆紫川说道:“那日那名女子大闹祭灵殿,你可看清了?” 妙杀罗眼珠子来回转了一下,努力回想着当时的景象,沉声道:“那女子实力之强,妙杀罗生平仅见,绝对不似人类能为,而且当天还有那条巨大火龙,更是世无匹敌……”妙杀罗说着深吸了一口气,当日双强一战,此时历历在目,不禁有些震骇。 荆紫川幽幽道:“这些日我着力调查此事,得知那女子名唤鬼妞,当初在汉裳蛮时,一日之内,就曾连续三次撼动天威,而且形态明显与常人有异,而据小亚龙说,鬼妞又是他在龙脉中遇见的,你不觉得这其中有大有文章吗?” 妙杀罗惊道:“你是指……?” 荆紫川面色淡淡,点了点头道:“龙心玉毁灭,结界不久就会消亡,有言道,乱世将起,必得贤人应世,而天道倾丧,必有地德上载,所以我便猜测,此番真龙气尽,应是龙子动世之时。” “龙子?”妙杀罗心头一跳,咽声道:“世上真有这东西吗?” 荆紫川道:“据小亚龙说,当日鬼妞离开巫江之时,曾在水下掘出七颗石卵,那巫江处在巫山大瀑布下,正对龙皇肛口,鬼妞与小鬼尊假如真是龙皇双子,那么由此推测,那七颗石卵极有可能就是龙卵,二者合数为九,正合龙生九子的传说!” 妙杀罗面色暗沉,微微沉默了一会,说道:“难怪了,当日在西石原时,那女子一招就将我重创,原来却有这么大的来头!” 荆紫川闻言抿嘴笑了一声,嗔道:“你能够捡得一命已经是大幸了,你可知道,那鬼妞并未异变成功,实力比之龙子全盛时,可差的远了。” 妙杀罗惊道:“你怎么知道?” 荆紫川笑道:“我已经让小亚龙去请桑雪前来,是与不是,你自己问她便是了,那日小鬼尊借龙子重生,因为没有足够时间融合魂体,才引八荒雷电加身,其实只是借雷电之力,催发自身能量,实力自然比不上全盛时,而那鬼妞尚且不敌,还需以血祭灵,才搏得两败俱伤的局面,可见祝由术对她之异变,是有妨害的!” 妙杀罗眉宇轻皱,说道:“即便如此,但龙卵中蕴含绝强神力,定然非人力所能操控,那对于南武国来说,恐怕也不过是一件凡物罢了!” 荆紫川幽幽叹了一声,说道:“上次龙皇现世,距今已有五千多年了,关于龙卵的启灵之法,素来诸法不一,但对于南武国来说,却无疑是一个契机!” “哦?”妙杀罗咦道:“怎么说?” 荆紫川应道:“龙心玉毁灭,结界不久即将破灭,南武国位处龙心地域,届时会出现结界的唯一破口,大陆诸国有鉴于此,必然冒死抢占逃生隘口,奇卡洛的幽冥鬼士历来是南武国,震慑诸国的中坚力量,如今被鬼妞与小鬼尊这么一搅,已经损失过半,诸国一旦联手来攻,恐怕……” “所以……”妙杀罗听到这里,心中已经了然,截道:“你打算借龙皇之力,守住南武国!” 荆紫川缓缓点头,眼睛望向西石原道:“不仅如此,日后南武国逃出了结界,也必然不被人间诸国所容,没有任何国家,能容许自己的国土上多出了大批军队,所以,出了结界之后,南武国的形势依旧不容乐观,而那龙卵,将是日后南武国一统人间的筹码。” 妙杀罗不可置信道:“单凭几个龙卵,就能一统人间吗?” “哈!你大概是不了解九子的特性吧?”荆紫川冷笑一声,面有嘲讽道:“单是次子睚眦,就能号令百兽,西石原中洪荒异兽多不胜数,假如齐数进伐人间,岂有不胜之理,而且九子各有神威,还怕不能保我族人踏平人界?” 妙杀罗暗暗佩服荆紫川的心机,转而看向西石原的方向道:“那七颗龙卵都在胡平阳身上吗?” 荆紫川看着妙杀罗一脸肃然,淡淡道:“你是担心小亚龙不能完成任务吧?” 妙杀罗冷眼一翻,说道:“看来什么都瞒不过你!” 荆紫川水眸微闭,说道:“西石原凶险莫测,此次关系重大,你若是有心,就前往一探吧,毕竟小亚龙一心不在南武国,你跟随其后,要是见到事态有变,也可强夺!” 妙杀罗应了一声,转身离开,荆紫川站在揽月崖上,霜华清辉洒在她温盈的裙摆,映出一片醉人的风光,她就这样看着西石原许久,突然叹了一声道:“龙皇应世而来,恐怕人间将起祸劫了,南武国会成为天地唯一的主宰吗?嗯……!” 第九十一章 调戏 宁淡的月,照着绵延如海的树冠,却透不进这纷烟杂沓的林中,晚风轻抚,掀起一阵碧海波涛,远远回响在这片清幽的森地,树林之中,静逸得只能听见风声,悠悠岁月,在这片森地似乎不曾留下多少痕迹,因为这里的生活,依旧那般的枯燥无味,至始至终,都不曾改变分毫! 虞桑雪默默的站在森地深处,轻柔的风撩动她的衣角,似在安抚着她的心绪,清丽的容颜,如同一朵盛开在暗夜里的百合,淡雅而深沉,她深深叹了一口气,虽然看不见任何的色彩,但她却是面朝着西石原,似在祈祷! “放着议会不去,却在此孤芳自赏,桑雪可真是好兴致啊!”背后,有脚步声传来,每走几步,就会听见一下权杖驻地的声响。 虞桑雪并未转身,却认出了身后之人,乃是汉裳蛮鬼降师申屠柯,淡淡道:“漠北冰原的楼兰国,千百年来都不曾造访汉裳蛮,我一个瞎子,不好失了汉裳蛮的颜面。” “哼!”申屠柯拄着拐杖走到虞桑雪身边,嗔怒道:“好端端的怎么说这话,桑雪你是怎么啦?” 虞桑雪叹了一声,问道:“这次楼兰国是为什么来的?” 申屠柯道:“结界近来天灾频发,有传闻说龙神气脉已经濒危,值此关键时期,楼兰国此行目的,想必桑雪也能猜得出来!” 虞桑雪似有会意,漠然道:“汉裳蛮在南,楼兰国居北,西石原凶险莫测,楼兰国想必是先途经东面万里火山带,不知与夜郎国谈的如何了?” 申屠柯冷笑一声道:“夜郎自此千年前那场败仗后,已经吓破了胆,宁肯坐以待毙,也不愿意接受楼兰国的建议,真是迂腐啊!” “哦?”虞桑雪闷声道:“这么说,汉裳蛮是答应了楼兰国的条件咯?” 申屠柯面色黯淡,噤声道:“虽然就诸国而言,汉裳蛮与南武国关系最为密切,本是不该与楼兰联手,但如今形势危急,关于石原仙诏方面又……”申屠柯说道这里顿了一下,不知怎的,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虞桑雪。 虞桑雪脸色一变,幽幽道:“是啊,南武国自恃国力强盛,自然不会理会我等族人生死,如果不与楼兰联手抢占逃生隘口,只怕一朝灾祸临头,便是永世不得轮回的下场,这段时间,不光是联军诸国,就是南武国恐怕也是如坐针毡吧?” 申屠柯苦笑一声,神态颇见无奈道:“胡平阳这一去全无音讯,如今楼兰国既有会盟之意,对汉裳蛮来说,也算是一个转机,就怕南武国幽冥鬼士强横,单凭汉裳蛮与楼兰,恐怕还是力有不逮!” 虞桑雪眉头一皱道:“照理说,目前形势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时候了,夜郎国知道结界的空间效应,绝对不会甘心在冥界中永生不得轮回,但如今反应却这般冷淡,桑雪觉得不合常理!” 申屠柯点了点头,说道:“这也正是酉长忧心的地方,但不管夜郎国有何居心,汉裳蛮与楼兰联手,已是必然的选择,另一方面,恐怕也只能寄望石原仙诏能够出现奇迹吧!”申屠柯说着看向西石原的方向,叹气道:“当日答应了胡平阳,汉裳蛮帮他医治胖墩,他就帮汉裳蛮赴石原的约诏,如今胖墩的颠疾治好了,他却……哎!!!” 虞桑雪听着声音,脸上一抹厌恶神色掠过,冷言道:“早知如此,就该让那胖墩一直疯癫下去!” 申屠柯听着虞桑雪冷冷的话语,神色也是一阵愤然,森冷道:“那胖墩颠疾好了之后,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近一个月来,更是变本加厉,碍于胡平阳和亚龙西的关系,酉长也不好说什么,但我知道他心里,是看不过去的,那巫雅还每日与他纠缠在一起,好不妇道!” 虞桑雪嬉笑道:“汉裳蛮自当年与秦军一战后,族中男丁耗尽,在这结界中千年清苦,难得有一个男人出现,也难怪了众姐妹将他当宝贝捧了!” 申屠柯摇了摇头,形愧道:“汉裳蛮的颜面都让她们丢光了,要是族人都如你这般……”申屠柯说到这里,眼中愤色一闪,问道:“对了,那厮最近没对你毛手毛脚的吧?” 虞桑雪面色一红,愤声道:“简直是痴心妄想!” “我知道那家伙觊觎你久了,只要桑雪有矜持就好了,那家伙要是敢有什么非分举动,老身一定用着牛头骨杖,将那厮的头颅敲个粉碎!”申屠柯哼了一声,将手中的牛头骨杖蹬地一响,转身朝来路走去! 虞桑雪闭眼深呼吸一下,宁淡的月色照不进这茂密的百里森地,四周的气息一片沉郁的黑暗,虞桑雪看向西石原的目光,随着这愈加浓密的林雾,仿佛又迷离了几分! “三更半夜的,桑雪怎么一个人在这?让哥哥来陪你吧!”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一阵脚步声传来! 虞桑雪眉头一皱,知道背后之人正是胖墩,面色颇见厌恶,森冷道:“桑雪喜欢清静,不需要人陪!” 胖墩略显尴尬,轻咳一声,近前一步笑道:“呵呵……是我闲的无聊出来逛逛,谁知咱两这么有缘,这不正好遇上了,桑雪就当陪我解闷,咱说说话呗!” 虞桑雪轻哼一声,说道:“解闷的话你该去找巫雅,桑雪不识风趣,你恐怕找错人了!”虞桑雪对胖墩本就没甚好感,话音未落,便转身欲走。 胖墩心头急跳,身子借势一闪,挡住虞桑雪去路,虞桑雪双目失眠,一时走的匆忙,却撞进了胖墩的怀中,胖墩淫笑一声,便要伸手抱住虞桑雪,虞桑雪羞怒交加,愤然飞起一掌,只听啪的一声,重重打在胖墩的脸上。 胖墩惊得一愣,没想到虞桑雪倒是个燥性的人,却不怒反笑,陪歉道:“桑雪可真是将我看得坏了,我不过是想与你多说几句,也没必要这么大反应吧?” 虞桑雪盈焉一笑,似乎在为刚才这一巴掌暗喜,柔声道:“那真是对不住了,桑雪是个瞎子,不得不时刻保持警惕,不小心打了你,最多让你打回来便是了!”说着浅浅一笑,端的是清丽动人! 第九十二章 一探虚实 胖墩看得痴了,呐呐道:“不……不是的,我怎么舍得打你呢?我现在半边脸火辣辣的,你要是问心不过,就帮我揉揉呗!” “你……”虞桑雪没想到胖墩竟然下贱至此,哽得面色一红,跺脚道:“谁愿意叫谁帮你揉去,我要回去了!”说着移步就要离开! 胖墩怪叫一声,一把拉住虞桑雪的手,虞桑雪前进的身子突然一晃,人未站稳,便将另一只手扇来,胖墩这下吃了教训,起手扣住虞桑雪的手腕,虞桑雪气得娇喘嘘嘘,咬牙道:“你想干嘛?” 胖墩嘿嘿一笑,凑近虞桑雪的耳边道:“桑雪你不要误会了,巫雅治好了我的颠疾,我对她逢场作戏,只是为了报答她的恩情,其实我心里一直喜欢的是你!” “哈!!”虞桑雪蔑笑道:“我误会?你是太抬举自己,还是小看我虞桑雪了?” 胖墩闻言却不生气,邪笑道:“你不必再装了,老子在你们汉裳蛮这,哪个女子不是主动投怀送抱,就凭巫雅那**如狼似虎的模样,我就不信你有多清高!” “啊!!!”虞桑雪大叫一声,从来未曾叫人如此轻薄过,一想到巫雅等一众人败坏族人声誉的行径,虞桑雪愤怒交加,双手被胖墩制住,情急之下,奋起一脚向胖墩踢来~! “嘿嘿……,被我说中了吧?放心,哥哥一定让你****!”胖墩邪笑一声,身子借势向一倾,避过虞桑雪的攻击,竟是噘嘴向虞桑雪吻来! “畜生!!”一声暴喝,满含盛怒而来,胖墩心头一跳,来人声音刚毅,分明不是汉裳蛮人,急忙寻目望去,还未看清眼前形势,就觉胸口巨震,一股沛然大力当面打来,呼呼风声更添来者气势,胖墩痛呼一声,整个人被击飞了出去,在空中倒翻几个跟头,轰然撞到一颗巨树,落地时只听一声咯咯细响,怕是折了几条筋骨,胖墩疼得面色苍白,伸手往痛处探去,入手处温辣难忍,胸口处竟被划出五道深痕,血流如注! “啊!”胖墩惊呼一声,顾不得疼痛,急忙强撑着坐了起来,眼睛向前看去,这一看不要紧,却见那人凶神恶煞,面色铁青,十指并指如刀,竟不做稍待,向着这边愤然走来,胖墩惊魂失魄,双腿不住蹬地,身子仓皇向后蹭去,颤声道:“不……不要过来!” “鬼娃,是你吗?”这时候,只听虞桑雪唤了一声。(.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那男子闻言滞了一下,应道:“是我!”说着,愤然又向胖墩走了过去。 “鬼……鬼娃!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我是胖墩啊!你看在虎子的面子上……啊!”胖墩说着,却见鬼娃五指伸张,面色惶恐,急急嚷道:“你想干嘛?不要过来!” “好啊!”鬼娃将指刀横在身前摆弄一番,俨然道:“原来你还记得我们!” “记得记得!”胖墩捂住胸口一片血迹,连连应声道:“咱是生死患难的好兄弟,我怎么敢忘了!” “生死患难的好兄弟?哈哈!”鬼娃冷眼一翻,戏谑道:“当初要不是虎子不忍心看你受苦,你现在只不过是一个疯子,现在你口口声声说和我们是兄弟,那虎子现在生死未卜,你倒是有这份闲情在这……哼,老子今日不给你点惩戒,你怕是要将我和虎子的名声,都给败光了!”鬼娃说完擎起两指,愤然向胖墩的双眼刺去! “鬼娃,不要伤他!”正在此时,只听虞桑雪喊了一声。 鬼娃冷哼一下,将指刀收回,胖墩吓得瑟瑟发抖,一见鬼娃收手,连连叩头道:“谢谢鬼娃不杀,谢谢桑雪大人有大量!” 鬼娃生性倨傲,最是见不得这种卑鄙形态,负手道:“你口口声声说与虎子是患难兄弟,我就遂了你的心意,我打算再去一趟西石原,你回去打点一下,明天就和我去将虎子找回来吧!” “这……”胖墩哽住声调,神色颇见为难,并非忌惮西石原的凶险,毕竟他未曾亲身经历,只是他有些舍不得汉裳蛮这温柔乡。 鬼娃将拳头拧得咯咯作响,冷问道:“怎么?不肯吗?” “不,不是的,我去……我去!”胖墩连连应声,生怕鬼娃又动了杀心,一语未落,强忍着剧痛往汉裳蛮驻地逃去。 “鬼娃。”这时虞桑雪走了过来,忧心道:“你真打算去西石原吗?” 鬼娃应道:“是的,中途因为姑姑有事吩咐,所以就先来一趟汉裳蛮了!” “哦?”虞桑雪面色一僵,以为汉裳蛮密谋楼兰的事情败露,试探道:“南武国久居圣城,与大陆诸国少有往来,怎的会突然想起汉裳蛮来了?” 鬼娃微微一笑,温言道:“是这样的,那日鬼妞大闹祭灵殿,毁了南武国大半幽冥鬼士,而小鬼尊因为叶赫纳兰之死,也找上了祭灵殿,奇卡洛分心对敌,被小鬼尊偷袭得手,现今仍重伤昏迷,姑姑说你的祝由术是远古的治病方术,应该对他的伤势有所帮助,所以让我来请你过去!” 虞桑雪面色一宽,微微点头道:“汉裳蛮与南武国已经多年不曾往来,要桑雪前往南武国,要先经酉长首肯才行。” 鬼娃爽朗笑道:“放心吧,刚才我已经和酉长说过了,他说南武国与汉裳蛮抗秦时就已是盟友,如今南武国有难,汉裳蛮自当竭力相助,叫桑雪只管一探,还叫我将这东西交你!”鬼娃说着从兜里掏出一个事物,递到虞桑雪手中! 虞桑雪伸手接过,入手处只觉冰冷异常,是一块方玉,呈八卦形状,中间刻有一干符号,乃是古老的象形文字,联想到《周易》说:“见乃谓之象,形乃谓之器。”象形一说,像即是现象,虽无形但可以感受的事物的存在,称之为虚像,而形即是指有形可见的的事物之象,虞桑雪眉头一皱,仔细想着鬼娃复述的话,突然心头一跳,已然清楚酉长赫舍里的用意,心头默念道:“叫桑雪只管一探?而象形喻指虚实,原来是叫我一探虚实?难道赫舍里是担心南武国已经知道了,楼兰有意联合汉裳蛮,所以才借用奇卡洛的伤情试探汉裳蛮反应?如果汉裳蛮推脱,则必然引来南武国起疑,值此真相不明之际,赫舍里这个决定可谓英明无比!”虞桑雪心里这般想着,竟是有些忘了鬼娃的存在。 第九十三章 诡异的四脚蛇 鬼娃见虞桑雪面色沉郁,唤了一声道:“桑雪?” 虞桑雪身子轻颤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慌道:“这么说,你刚才已经将奇卡洛的伤势,以及幽冥鬼士的伤亡情况,都对酉长说了?” 鬼娃见虞桑雪神情有异,心中颇见疑惑,语气却依然平静道:“没有,姑姑临行前有交代,鬼娃只说了奇卡洛的伤势,幽冥鬼士的伤亡情况,我只对你说,其余的人我都没说的。” 虞桑雪面色一宽,同时听出了鬼娃言语中的深意,莞尔一笑道:“承蒙鬼娃信重,桑雪知道此中关系重大,必然不对外人提及。” 鬼娃随性一笑,不屑道:“说了便说了,这有什么好神秘的?” 虞桑雪闻言一惊,虚起一指架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道:“你现在身为南武国世子,怎的也说出这种话来?幽冥鬼士乃是震慑大陆诸国的中坚力量,这消息一旦传出,对南武国可是灭顶之灾,你万万不可对外声张了!” 鬼娃耸耸肩头,不置可否道:“你说了我听就是了,难道没有了幽冥鬼士的震慑,诸国就敢造反不成?”鬼娃说着玩弄起自己坚如刀玉的指甲,神色颇是傲慢。 虞桑雪无奈一笑,转而说道:“好了,既然奇卡洛的伤情刻不容缓,我们这便走吧!”说着把手搭在鬼娃的肩头上,信步向巫山的方向走去! 鬼娃会心一笑,这样的感觉自西石原回来之后,已经久违了,如今重逢虞桑雪的清幽美丽,他的心不禁有些悸动起来,但他却不知道,在西石原时,当虞桑雪为胡平阳褪去了一身华丽的外衣时,她的心,连同着她的美丽,永远的,只为那个人而绽放! ************ 冷月照射的另一端,擎天峰万仞山崖之下,一眼无尽的西石原依旧笼罩在一片死寂当中,四周浓如墨染的夜雾弥之不散,似在昭示着,这一片荒芜的世界,没有一丝的活物迹象,只能听见阴风掠过,带起一片哀鸣! “咯!”突然,死寂的世界中突然传来一声石响,胡平阳的手指动了一下,随即只见一对红光闪过,胡平阳缓缓睁开眼睛,左右向周围巡视一阵,神态越见震惊! 咯咯咯!胡平阳悻悻爬起身来,撩动着一阵清脆的石响,声声入耳,却掩盖不住胡平阳心中的惊涛。(.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我竟然没死?”胡平阳上下扫量了自己的身子,虽然被白泽一击,此时胸口隐隐作痛,却没有因为跌下山崖而有任何损伤? 正在疑惑之际,却见胸口处一道赤光闪过,胡平阳心头一跳,急忙向光源看去,就见此时胸口处,竟然爬着一条四脚蛇,周身笼罩在熊熊烈焰当中,那烈焰似乎对四脚蛇没有妨害,甚至它此时落在胸口处,胡平阳竟感觉不到一丝的热气,妖艳的火焰在如此阴森的夜色中,更增添了几分诡异! “啊!!”胡平阳尖叫一声,慌忙起手将四脚蛇从胸口处扫落。(.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那四脚蛇被胡平阳这样一扫,狠狠地砸到了地上,落地的那一刻,竟是痛呼一声,听那声音,竟然像是一个小孩的喊叫声,如此诡异的声响,直激得胡平阳一身汗毛倒竖,就像被人淋了一桶冰水,从血液一直寒到了骨髓。 那四脚蛇长得异常诡异,形态有点像蜥蜴,却比蜥蜴多了两个尖角,腮帮和手足内侧都有白色毫毛长出,嘴巴像鳄鱼一般,个头虽然很小,但一排白森森的利牙却是触目惊心,此时周身火焰一阵流窜,忽而从赤色变作了森蓝,胡平阳凝神戒备,心头却突然泛起一个奇怪的念头,他直觉的认为,那火焰变作森蓝色,似乎是随着四脚蛇的心情而转变的,他甚至还觉得,那四脚蛇叫他有种似曾相似的感觉,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泛起这样的念头。 正在这时,那四脚蛇似乎是感应到了胡平阳的心情,周身的火焰又是一阵流窜,赫然变回赤色,昂首“嘤嘤”啼叫一声,竟然向着胡平阳爬来,胡平阳吓了一跳,慌乱从地上抓起一把石子扔了过去,那四脚蛇身手却是敏捷,只是侧向一跳,就避了开来,身子借势一欺,又是迈进几分! 胡平阳惊呼一声,急忙起脚欲踩,四脚蛇似乎没想到胡平阳反应如此剧烈,愣是滞了一下,昂首看着那人轰然压下的巨脚,嘤嘤叫了一声,似在哀鸣,胡平阳心头一软,猛然想到了什么,缓缓将脚缩了回来,戒备着看了那四脚蛇一眼,说道:“听果儿说,结界中的生物如果死了,是不能正常轮回的,我不想杀你,你还是走吧!” “嘤嘤!”那四脚蛇低低叫了一声,似在恳求。 胡平阳眉头一皱,神色颇见讶异,问道:“难道你没有家吗?你妈妈呢?” “嘤嘤!!”四脚蛇又是叫了几声,声音哀怨,神态黯然,两滴眼泪缓缓落下,还未落地,就被周身的异火烧成了雾气! 胡平阳逐见惊疑,眼前这四脚蛇竟似通灵一般,但随即又想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竟然与这小家伙有几分相似,心头不禁涌上一层悲悯,天地偌大,竟然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茫目四顾,只见四野阴风簌簌,冷月高悬,他就像迷途在**中的一叶扁舟,只能随波逐流! 记忆的第一缕光明,是来自天都宫上的晨曦,几个月的相处,在记忆一片空白的他看来,是那般的刻骨铭心,如今,却叫他洞知了这一切,原来只是精心策划的一个阴谋,而一直以来叫自己感恩戴德的古蜀国,才是最险恶的所在,这一刻,他万念俱灰,过往的影像纷替,多少旧事弥心,胡平阳心中悲痛已极,神态愈见癫狂,眼泪瑟瑟落下,仰天哭喊道:“天啊!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四脚蛇眼见胡平阳这般神态,竟也嘤嘤叫了起来,胡平阳眼中红光充盈,猛然听见小家伙的声音,转念一想,这小家伙既然也是无家可归,倒和自己也能结个伴,登时眼中红光一涣,恢复常态,索性倚着一颗大石坐了下来,叹了一声道:“都是天涯沦落人,你以后就跟着我好了,也给这小家伙做个伴!”胡平阳说着,从兜里掏出一个小藤篓,里面装的是一只通体血红的蛐蛐,也不知为什么会和那几个石卵放在一起。 “嘤嘤……”四脚蛇闻言连连点头,爬到胡平阳身边,竟是十分依赖。 胡平阳觉得这小家伙十分怪异,自己现下迥然一身,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去,有了这小家伙作伴,倒也不至于太过无聊,但他一想到自己无亲无故,竟沦落到要和这两个小家伙作伴,除此再无朋友,不禁苦笑出声,一时涩然! 却在这时,忽觉身边气息冷然一凛,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道:“这西石原处处凶险,小娃儿倒是镇定,却叫老夫倍感忧心喽!” 第九十四章 种魂 “啊!”胡平阳一跃而起,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带看定时,却见眼前站着一个老头,呈虚影形态,虽然相貌颇有几分和蔼,却在这样的冷月下,投射出几分诡异,胡平阳打了一个寒颤,戟指身前道:“你……你是谁?” 老人爽朗一笑,负手道:“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额?”胡平阳困惑的挠了挠头,一时不解,呐呐道:“我叫胡平阳,你也叫胡平阳吗?” 老人笑声更烈,似乎是没想到胡平阳会如此作答,摇头道:“准确的说,我是你身体的一部分,因为感受到你需要帮助,所以才出来帮你的。” “这样啊?”胡平阳将信将疑,说道:“那你要怎么帮我呢?” 老人微微点头,说道:“你想不想找回自己的记忆?” 胡平阳心头大震,多看了老人一眼,急道:“你真的能帮我?” 老人哈哈大笑,说道:“傻孩子,你和我相须一体,我帮你就是帮我自己,岂能分什么彼此。” “哦~”胡平阳似有所悟,眼中已见欣喜,问道:“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我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老人说道:“你原本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你的家在很远的地方,是古蜀国的人给你灌了迷魂汤,然后把你带到这里来的。(.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胡平阳眼中凶光一凛,沉声道:“他们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 “这……”老人无奈耸肩道:“这说来话长了,等老头子帮你恢复记忆,你自然就清楚了!” “你能帮我恢复记忆?”胡平阳双眼精光激射,险些惊呼出声。 老人淡淡道:“你可听说过巫法中的种元菜之术?” “种元菜?”胡平阳眼角上翻,思忖了一下,说道:“没听说过。” 老人说道:“那你可信得过老夫?” 胡平阳没有说话,重重点了下头。 老人阴邪一笑,说道:“你将手伸入体下,拔一条阴毛出来。” “额!”胡平阳瞪目结舌,竟没想到老人会有这样离奇的要求,一时愣在那里。 老人眼中怒色一闪,冷冷道:“怎么?信不过老头子?” “不,不是!”胡平阳晃过神来,深怕老人怪罪,迅速把手伸入胯下,拔了一条阴毛出来。 老人点头微笑道:“老夫会施法将这毛发植入你的天冲轮上,你切记每日以精血浇灌,一个月后,自可恢复记忆,但在此期间,老夫不能现身见你,你切记不可间断!” 胡平阳应了一声,伸手将毛发递给靖渊,却在此时,忽听一声疾喝:“不要听他的!” 声音刚过,遂听一阵撩石声响传来,黑夜中,借着幽幽月色,一个庞然巨物迅速窜来,瞬目便至身前,赫然竟是一条青首巨蟒,巨蟒在两人身前停了下来,双眼绿芒闪过,蛇信吞吐之间,两排森森利齿尤其可见,好不吓人! 胡平阳被这突如其来的巨蟒吓了一跳,惊魂未定之际,却听见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喊道:“不要听他的,他是坏人,想要害你的!” 胡平阳听着声音熟悉,急忙定睛看去,蛇头之上,此时尚坐着一人,映目而来的,竟是熟悉的身影,来人一袭轻纱蒙面,眼色颇见焦急,却不是祈龙轩?果颜又是谁人? 老头一见果颜到来,陡然一惊,但语气依旧平静道:“巫罗大人可不要本末倒置了,想害他的人是谁,相信他自有裁定,是非岂是你一句话就能颠倒的?” 胡平阳听着这话,心头一震,猛然想起那夜鳌轩与果颜的对话,眼中瞬间红光充盈,根根青筋暴起,冷冷道:“我已经死过一次了,你们还是不肯放过我吗?” “不是的!”果颜焦急嚷道:“他是靖渊,想要侵占你身体的大祭师,难道你全不记得了吗?”虽然知道胡平阳喝了迷魂汤,已经记忆全失,但果颜依旧这样嚷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找回一丝的信念。 “哈哈哈哈!!!”胡平阳纵声狂笑,神态已见癫狂道:“是啊,我全都不记得了,我只记得,你……”胡平阳戟指怒视果颜,森冷道:“你和鳌轩密谋,想要谋我性命,现在又来阻我恢复记忆,你是不是心虚了?” 果颜被说得无言以对,转而看向靖渊,神色愤慨道:“大祭师教他种魂之法,让他以精血为你浇灌魂体,好让你与他双魂共生,可真是好阴险的用心啊!” 靖渊淡淡冷笑,说道:“我与他本来就是相须一体,巫罗大人欲加之罪,靖渊领受就是!” “够了!”胡平阳质喝一声,说道:“我的生死与你何干?你之所以这样纠缠不休,显然是别有用心,还怕我看不出来吗?” 果颜仿佛听见心碎落了一地,踉跄退了一步,哀怨的眼中已是泪水盈盈,愣愣看着眼前之人,曾经执苍生一念的人,如今执意造魔身,而自己,却依旧愚昧的坚守着当初的承诺,到头来,自己仿佛才是一切罪恶的根源,为了临别时那一句嘱咐,不息与古蜀国割情断义,到头来,却依旧没有改变残酷的天命。 难道?是自己错了吗?殷殷关切的守护,换来了冷眼以对,到底是为了什么? 残酷而不可扭转的天命,在正邪不容的当下,大道,是否早已崩溃! “啊!!”果颜仰天长啸一声,眼中杀意伴着泪水涌出,愤然起手一挥,座下巴蛇如受感召,霎时怒目圆睁,张口朝靖渊咬来,势要将他吞进肚子一般,靖渊陡然心惊,知道这巴蛇千年蓄灵,大是非凡,更兼果颜盛怒之下,一招狠下杀心,急忙意念疾催,将身子隐入胡平阳身后。 果颜气哼一声,巴蛇仓惶停住杀势,却在此时,一道血光冲天而起,自胡平阳周身,霎时红光冲赫,莫大的威势触地生风,无数碎石纷纷惊走,巴蛇前倾的身子触到血光,竟被光罩逼退数步,定下身时,眼中也是一阵惊惧。 果颜心头暗叹一声,知道不妙,胡平阳魔障熏心,已然失了理智,此时被笼罩在一片血光当中,怒目红张,神情阴狠,俨然向巴蛇迈步而来,每踏一步,四周气息均是一晃,可见此时他心中盛怒已极,恍如邪神临世,凛然冷笑道:“祈龙轩?果颜,我对你已经足够仁慈了,你若想自寻死路,我便成全你了!哈哈哈哈……!” 第九十六章 天威浩荡 狂傲的笑语,声声击荡着果颜的心跳,座下的巴蛇受这强横妖力震慑,竟在瑟瑟发抖,果颜深知蟠蟉妖力傲世,绝非巴蛇所能抵抗,奈何胡平阳神态愈见癫狂,显然失了理智,果颜举目无措,唯求一念,希望能唤醒胡平阳一丝的良知,急急嚷道:“胡平阳,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胡平阳没有回答,却将周身红光汇成一线,狠狠向前退去,红色血光蕴含惊世妖力,迅速冲破夜色,所过之处,地上石笋纷纷倒飞而起,竟在顷刻间,在地上划出一道深坑,红光箭直如蝗,赫然向果颜当面打来。mianhuatang.info 果颜万念俱灰,这杀招迅猛已极,那里有留下活路的余地,两行热泪瑟瑟落下,深情的凝视眼前杀狂的人影,最后的一眼,却是凝杀在目,纵然此刻生死立判,鬼颜却是大笑出声,沉郁的笑声,似是嘲弄以身证道,只是误尽天下,错眼苍生,仍旧无法易改天命,终将涂炭生灵! 正在逼命一瞬,突然狂风大作,黑夜中一道细碎火焰冲破战势,急挡在巴蛇身前,然后只听一声愤怒的嘤嘤叫嚷,霎时天地一暗,急拢的乌云迅速遮蔽了高悬苍穹的的冷月,躁动的夜雾纷纷避让,天地剧变竟然只发生在这瞬息之间,除了赫扫而来的红光,再看不见其他,而恰在此时,天际猛然一个极光闪过,数道紫电从天而降,赫赫雷霆迎上红光,骤听得一声惊天震响,惶惶天威,撼动八荒。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果颜一声惊呼未及惊喊,迎面而来一股强劲热浪,排山倒海,纵然庞大如巴蛇这般,竟也抵挡不住这股推力,被掀飞了数十米,落地时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无数石子抨击地面的声音,声声入耳,却不知被这雨石打得浑身剧痛。 果颜狼狈爬起身来,眼中惊惶端的是无以复加,循眼环顾四周,此时漫天乌云尽数散去,一轮冷月高悬,照射着一片狼藉的西石原,却又不像是自己的错觉? 果颜心跳如撞,悻悻爬上巴蛇头顶,急速向刚才的地方奔去,这一段路不过数十米的距离,但果颜神色愈见惊惶,要知道能将巴蛇这样庞大的洪荒异兽击飞这段距离,刚才紫电的一击之力,足以轰平一座王殿,却不知胡平阳有没有性命之虞? 果颜越想越是心急,终于看到巴蛇停了下来,果颜一刻不敢怠慢,急忙寻目向下看去,这一看不要紧,却把她吓出了一身冷汗,只见冷月下的西石原,此时赫然生出了一个触目惊心的大坑,直径约有十米左右,深不见底,自深坑周围数米的地平面,竟是陡然升高了一丈有余,这般浩荡的天威,果颜自问平生仅见。 “平阳!你在哪?”果颜心中焦虑,冲无底深坑高喊了一声,许久,才听见有回音传来。 果颜愣愣看着身下的深坑,眼泪忍不住落下,却在此时,突然见一道火光靠着石壁,缓缓升了上来,果颜杂乱的思绪似乎捉住了一丝希望,极目看去,却见那是一只怪异的四脚蛇,长相形如蜥蜴,却头生两个尖角,周身烈火熊熊,甚是怪异! 身下的巴蛇眼见这四脚蛇爬了上来,竟是惶惶退了几步,神态略显惊慌,果颜眼中惑色一闪,此时四脚蛇已经爬上了地面,昂首看到了果颜,竟然嘤嘤叫了一声,似乎在打招呼一般,果颜觉得奇异,叫巴蛇缓缓低下头来,信步向四脚蛇走了过来,四脚蛇趴着不动,一双火焰般的眼睛只是看着鬼颜。 果颜心下讶异,古蜀国险居西石原两千余年,自问对石原的生物都有眼见,却从未见过这等奇特的火蛇,这让果颜不禁多看了几眼,与其说是火蛇,倒不如说是火龙更为贴切,这小家伙身长大约只有半米,却长着一副极为威武的摸样,果颜这般看着,心头却不禁升起一股敬畏之意,仿佛这小家伙身上,隐藏着什么惊世骇俗的能量,叫人不敢轻视。一念涌上心头,果颜蹲下身子,伸手想要触碰那小家伙。 “不要碰他!”恰在这时,一声高喝传来。 熟悉的声音,引得果颜心头一震,目光随声望去,就见夜色下,急急奔来一道身影,正是胡平阳,此时胡平阳周身没有血戾之气,已然恢复了常态,果颜大喜过望,刚想说话,却见胡平阳根本不予理会,只是迅速将地上的小火蛇捧在手心,仔细查看一阵,深怕被某个人弄伤了一般,弹指摸了一下小火蛇的额头,爱怜道:“怎么样啊?没有受伤吧?”。 果颜气上心头,一跺脚道:“胡平阳,你……”原本满腔怒火想要发作,却哽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募地觉得心头一酸,险些就要留下泪来。 胡平阳把小火蛇放在自己的肩头,冷漠转身走开,声音传来道:“小火蛇和我一样,是个无家可归的人,我不能让你伤害了它!” 果颜用力攒紧的拳头忽而失去了血色,原来在他心中,自己一直都是这般邪恶的存在?看着渐行渐远的身影,无声的没入了黑暗中,果颜不知怎的,感觉沉沉的心,开始了阵阵刺痛,然后她撕扯着声音,极力想那人怒喊道:“胡平阳,你是个混蛋!” 声音未落,果颜便也向着那个身影追了上去,胡平阳听见身后匆忙的脚步声,眉头忽的一皱,没有回头,却森冷道:“你还跟来干嘛?” 果颜白眼一翻,赌气道:“你越是觉得我是坏人,我越是要证明给你看,不然岂不是让靖渊那厮得逞了。” 胡平阳眼眸微闭,说道:“我只是一个废人,你有必要执着于我对你的看法吗?” “哼!”果颜负手身后,大摇大摆道:“少自作多情了,你怎么看我不重要,重要的是苍生!” “苍生?”胡平阳低念了一声,他突然感觉有那么一瞬间,心中竟似乎对苍生二字产生了铭刻,别有一股奇异感觉。 果颜一脸无谓,转眼看向浓墨重染的西石原,阵阵阴风拂面而来,倒映着幽幽月华,西石原的夜晚一片死寂,似乎正在酣睡一般,果颜迈步的身子突然滞了一下,面色突然有些惶恐,低语道:“不对啊?今晚的石原,怎么会这么安静的?” 第九十六章 南武王 朝阳初上,松林映影,巫山上宏伟的金乌殿被笼罩在一层圣洁的金光当中,浮栏回如深井,偶尔吹来一缕清风,一道华贵羞花的身影摇曳着幽香裙摆,匆匆行在青石道上,正是南武国三公主荆紫川。 绕过了几处屋舍,眼前出现了一个庭院,似乎有别于金乌殿的华贵的建筑风格,这里竟然只是一座清幽的的草庐,进了篱笆门,呈现在眼前的是一派春野景象,草木幽深,桃梅并绽,倒映着耀目晨曦,别有一番闲云野鹤的超然。 “川儿,你来啦?”听见了荆紫川的脚步,草庐中传出一个沙哑的声音。 “是的,父皇!”荆紫川应了一声,伸手推开了木门。 映目而来的,是满屋子的藏书搁架,四面皆有,仿佛成了这座草庐的壁墙,正中间是一个古朴的案台,有笔墨纸砚,后头一张藤椅上,坐着一个体态龙钟的老人,鬓发皆白,面相却十分精干,隐隐投射出几分威严,此时手握书卷,并未抬眼看荆紫川,淡淡道:“你很久没来打扰我喽!” 荆紫川微微一笑,走到老人身后,在他肩上拿捏几下,说道:“父皇久居深卢,寻常时候都不让见上一面,好不容易想来看望父皇,却还说这风凉话!” 南武王呵呵一笑,脸上初见慈爱神色,说道:“川儿无事不登三宝殿,想来是遇上什么难题了?” 荆紫川嘿嘿抿笑,撇嘴道:“让你猜呗。[.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南武王眼珠子转了一圈,笑道:“不是已经让人去找桑雪来吗?难道洛儿的伤势起了变化?” 荆紫川娇嗔道:“幽冥鬼士关乎整个南武国的气运,怎么父皇却漠不关心了?” 南武王放下手中的书卷,神色出现一丝沉重道:“是啊,近来天灾频发,大陆诸国对此应该多有猜忌,南武国少了幽冥鬼士的震慑之力,形势日渐危殆了!” 荆紫川幽叹了一声,故作怒状道:“父皇自管悠闲自在,却将大小诸事交给女儿处理,怎么现在又关心起南武国的形势了?”言语中虽然颇有几分微词,却还是听得出荆紫川戏谑意味。 南武王微微点头,伸手牵过荆紫川的纤手,正色道:“川儿不要怪责了,南武国几千年来与大陆诸国河井不犯,哪里还需要老头子操心,你做事圆润有度,我将国事交你,自然放心不过,况且你今天来这,也不只是来邀功的吧?”南武王说着清咳一声,似有取笑意味。mianhuatang.info 荆紫川嘿嘿俊笑道:“看来还是瞒不过父皇的法眼嘛!” 南武王故作泰然道:“有什么事就说吧!” 荆紫川恢复一脸正色,说道:“父皇还记不记着前些天我对你说的,祭灵殿上双强对决的事来?” “哦?”南武王眼中精光一凛,问道:“是有眉目了吗?” 荆紫川眉头轻皱,说道:“也不尽然啦,根据我所搜集的情报,我怀疑是……” “是什么?”南武王显然有些沉不住气。 荆紫川俨然道:“龙皇动世!” “这!”南武王身子轻颤了一下,嘴唇竟在瑟瑟发抖,结舌道:“你……你是说……他们是……龙……龙子?” 荆紫川缓缓点头,眼中也见凝重,说道:“此事说来话长,我也只是道听途说,等桑雪来了,你问她就一清二楚了。” “桑雪?”南武王低低念了一声,眼中似乎闪过一抹悲悯,叹息道:“我已经忘了多久没见过这孩子了……”南武王说着,泪花竟然泛红了双眼,似怜爱,似心碎,又夹杂着一股庞大的愤恨,攒成拳头的手竟在发抖,千愁万绪涌上心头,却无法难以启齿,最后,只咬牙挤出了两个字:“靖渊……” 荆紫川见南武王神态癫狂,急忙唤了一声,南武王乍见荆紫川在侧,一时黯然,荆紫川也是幽叹了一声,说道:“我已经让亚龙西前往汉裳蛮了,相信桑雪不久就会回来的。” 南武王微微点头,面色却是一阵暗沉,说道:“亚龙西那边进展怎么样了?” 荆紫川长出了一口气,幽幽道:“我让他去西石原寻找龙卵的下落,应该不会有什么差错,只是……”荆紫川说着叹了一声,索性没有说下去。 南武王眉头轻皱,凝眸冷问道:“怎么?还有什么事不能对父皇说的吗?” 荆紫川神色颇有不悦,说道:“父皇当年既然能够接纳本察尔,却为什么对小亚龙这般冷淡,他回归南武国几个月来,你连与他见上一面都不肯,他嘴里虽然不说,可是我知道他心中还是颇有芥蒂的,现在他对南武国还有利用价值,父皇难道不能暂时给他吃个定心丸吗?” 南武王面色一暗,冷冷道:“当年我就是太过仁慈,才接纳了本察尔,以至于他后来叛逃南武,而亚龙西在人界受尽欺辱,才回想到南武国的好处,可见靖渊的血脉,尽出狼心狗肺之徒,他这番与靖渊双双现世,指不定早有预谋,谁敢担保他日后不会与南武国反目,川儿处事一向称我心意,怎的连这点远见都没有了?” 荆紫川无奈摇头道:“看来父皇始终放不下当年的恩怨,但不管如何,现今结界形势危殆,南武国又受强敌环伺,亚龙西可算是南武国一大战力,现在总不是与之反目的时候吧?” 南武王气哼一声,但却没有反驳,可见荆紫川的话他也是认同的,沉默了许久,似乎怒气并没有消退,突然一个手掌拍在藤椅的扶手上,大骂道:“妙杀罗那小子也不是什么东西,当年居然对亚龙西起了怜悯,还将龙心玉这等重要的物件留在了人界,要不然,怎么会有今日之祸,真他娘的吃里扒外!” 荆紫川眼见南武王的病情又犯,无奈摇了摇头,似乎自当年的事后,只要一受到刺激,他的心态就会变得极端,荆紫川心中不忍,伸手抚摸了一下南武王涨得通红的老脸,垂泪道:“父皇,你错怪他了!” 第九十七章 归来 南武王纵声冷笑,喝问道:“我怎的错怪他了?” 荆紫川咽声道:“妙杀罗一直对大哥的死耿耿于怀,可是,可是他对南武国,一直都是忠心耿耿的,他将龙心玉遗留在人间是有不对,可是对于南武国来说,这也是一个契机不是吗?” “哦?”南武王似乎从荆紫川的话中听出了端倪,眼神愤怒的凶光稍减,说道:“什么契机?” 荆紫川见南武王恢复神智,心头一喜,说道:“你眼见结界中巫蛊横行,死灵遭受不得轮回之苦,千百年来一直深居茅庐,试图找出破界的方法,但却一直没有收获,如今龙心玉损毁,结界覆灭,届时巫山会出现出界的唯一破口,南武国只要能够守得住巫山,不就能够解脱了吗?况且……” “哈哈哈哈……”正在荆紫川一语未尽之时,南武王突然放声大笑,阴声道:“川儿,你以为我没有想过这层吗?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人界已经容不下我们了,龙心玉可以开启两界祭坛相连的通道,当初为什么没有选择返回人界,而是潜心找寻破入另一个时空的方法,也是基于这方面的考虑,川儿,你当父皇是三岁小孩吗?” “不,不是的!”荆紫川猛然摇头,颤声道:“川儿没有想到的是,龙神气脉枯竭,竟会引发龙皇动世,如今九子行踪都在南武国掌握,如果能够加以利用,必然可以保我国人纵横人界。(.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啊!”南武王心头一震,猛然站起身来,转眼看着荆紫川坚毅的脸庞,竟是挤不出一句话来。 荆紫川苦涩一笑,说道:“父皇见识广博,定然知道龙皇九子的能为,当年皇帝与蚩尤一战……” “不用说了!”南武王扬手止住,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又是回复一阵苍凉,叹气道:“川儿啊,你毕竟不及父皇见识的广,这龙皇九子隶属神物,蕴含绝世仙灵,绝非人力所能掌控,却如何能为我南武国所用呢?” 荆紫川微微点了下头,显然对南武王的话也是赞同,但脸上依旧可见一抹坚毅,沉声道:“这一点川儿是知道的,但现今已有一子能被我南武国所用,请父皇放心就是!” 南武王眼中惑色一闪,急问道:“川儿此话当真?” 荆紫川应道:“秘密就在小亚龙身上,只要能稳住小亚龙,自然没有差池。” 南武王见荆紫川成竹在胸,虽说是将信将疑,但对于荆紫川的处事能为,他还是信得过的,沉默了许久,缓缓点头道:“川儿心中不管如何谋划,父皇都是信得过的,尽管放手去做就是!” 荆紫川毅然点了点头,躬身施了一礼,说道:“那川儿就行告退了!” 南武王没有回话,只是点头应允,又拿起桌上的书卷端详起来,神色又恢复了一片祥和! 荆紫川缓步走出了茅庐小筑,清晨的薄雾还未完全退去,举目眺望群山草木青翠,在金色的阳光下,闪射出一片醉人风光,一时竟有豁然开朗的感觉,荆紫川微微笑了一下,沐浴着破晓的清雾,摇曳着一袭磊落的轻纱,这一路走来,无数的莳花都为之羞色。 荆紫川深呼吸了一下,缓步拐出了竹门,却在此时,荆紫川的身子突然滞了一下,目光随之看向篱笆外的一棵矮树,步子也随之停了下来。 “妙杀罗?”荆紫川低低念了一声,只见在篱笆外面的矮树下,此时半倚着一个身影,嘴里叼着一根草签,神色冷峻,手中握着一面深黑色的方牌,似在盘算着什么,荆紫川微微一笑,快步走上前去,讪笑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妙杀罗眼珠子慵懒一翻,算是看见了荆紫川,说道:“桑雪回来了,在息烽殿。” 荆紫川听着妙杀罗冷冷的话语,不想他还是疏情至此,只得叹气摇头,兀自走开,但刚迈步的身子却猛然一颤,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忽而停了下来,噤声道:“你……刚才的话,你都听见啦?” 妙杀罗悠声道:“怎么?说了什么话还怕让我听见吗?” 荆紫川背着妙杀罗,眉头一皱,却只是摇了摇头,强自镇定道:“呵呵,没……没有。” 妙杀罗面色不屑,缓步走到荆紫川的前头,说道:“就算有也无妨,反正我妙杀罗才是这场浩劫制造者!”妙杀罗说着突然回过头来,神色大是轻蔑道:“我是故意的!” 荆紫川在心中暗叹了一声,知道刚才南武王大发雷霆,还是叫他听见了,但面上还是挤出一丝笑容,快步跟上妙杀罗的步伐,说道:“你想多了,父皇对当年的事情一直都很愧疚,是你误会他了!” “误会?”妙杀罗眼中厉色一凛,冷哼道:“当年不惜牺牲大哥的性命,才来到这个地方,现在又竭尽脑汁想要重返人间,却不是叫大哥白死了?” 荆紫川面色见寒,心头已经确定了刚才的一番话,是让妙杀罗听去了,但听到他突然提起孟斩刑,脑海中却迅速闪过一个画面,沉声道:“九弟,你刚才手中拿的,可是大哥的腰牌?” 妙杀罗转过头来,冷冷道:“怎么?” 荆紫川嘿嘿笑道:“没有,我就是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你上次说要去西石原找小亚龙探听大哥的消息,如今小亚龙已经归附了南武国,不知大哥的消息你可有打听到?” 妙杀罗点了点头,说道:“这一点就不用你操心了,等我出了回到人界,自然会去找他,至于南武国,嘿嘿……”妙杀罗说着冷冷一笑,脚步加快,却是一个人走回了居所。 荆紫川狠一跺脚,暗骂道:“这小子,真是疏情得可以了。”她心中其实早有盘算,若是能够想办法突破巫山大瀑布的关口,劝服孟斩刑回归南武国,对守护巫山一役,定然是个不小的助力,只是荆紫川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个想法有些荒诞,索性一笑,向着息烽殿的方向行去! 第九十八章 表白 揽月崖,位处息烽殿的后山荒丘,向来是个清幽的所在,巫山山脉连绵起伏,最高处有八峰起拱,揽月崖就是八峰中最高的一峰,月圆之夜,站在峰顶时,似乎伸手就能抓到月亮,故有揽月崖之名! 正是清晨时候,薄冷的晨风吹过,鬼娃和虞桑雪站在压顶远眺天下,别有一番萧索况味。 “桑雪,你是怎么知道这里有处揽月崖的?”鬼娃突然问了一声,这次上来揽月崖,是虞桑雪主动提出的,这让他不禁起了疑惑。 “是啊!”虞桑雪幽幽叹了一声,神色忽而有些迷惘,说道:“这里曾经是我最喜欢来的地方了。”虞桑雪说着抬起了手,对着天际,似在轻轻抚摸着一轮满月,痴迷的眼神又像在回忆着什么,轻声道:“那时候的月亮,好圆,好美的啊……” 鬼娃听着这哀怨的私语,忽然感到心头一痛,但眼中分明一抹诧异闪过,问道:“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虞桑雪恍若未闻,眼中已见泪水闪动,仰头看着苍穹,似乎正对着漫天星月璀璨的夜空,痴念道:“独倚楼阁空揽月,霜落愁发人影斜,夜半寒风犹胜雪,薄衣未察梦先觉……!” 鬼娃从未见过虞桑雪这般痴怨的神色,心头一阵酸楚,却一时说不出一句话来,虞桑雪痴痴念了一阵子,眼神缓缓恢复平静,叹了一声道:“巫山地处大陆咽喉,宏踞巫江之险,最是仙山胜景,现在都与我无关了!” 鬼娃眉头一皱,似乎从虞桑雪的话中听出了端倪,问道:“听桑雪这样说,莫非你的眼疾不是天生的?” 虞桑雪微微苦笑,却没有回答,只是叹道:“是不是天生,说了又能怎样,反正我现在都是一个废人了!” 鬼娃心中一阵杂念翻涌,不禁转头看了虞桑雪一眼,圣洁的金光映衬下,虞桑雪愁态端然,却掩盖不住那张清丽的俏脸,这一刻,仿佛周围的一切都远去了,整个世界,都只剩下这个女子,难于抗拒的容颜,深深刻在心中,鬼娃明显感觉心跳有些急躁,急忙扭过脸去,怯声道:“谁……谁说你是废人的,我鬼娃……第一个找……找他算账!” 虞桑雪盈焉一笑,说道:“鬼娃有这份心意,桑雪可是很感动呢!” 鬼娃面色潮红,怯怯瞄了虞桑雪一眼,神色显得有些窘迫,心头似乎正在为什么事情为难,募地竟是一把抓住虞桑雪的手,虞桑雪吓了一跳,却听鬼娃咽声道:“我的心意,桑雪当真明白吗?我……我……”鬼娃一个我字哽得面色涨红,却说不出后面的话! 虞桑雪面色暗沉,没有抽回自己的手,只是轻点了下头,羞声道:“你的心意,我明白的,可是……” “不!你不明白。”鬼娃一双眼睛愣愣的看着虞桑雪,殷殷深情似在恳求,颤声道:“桑雪,我喜欢你,我是真喜欢你的!” 虞桑雪面色泛红,猛然将手抽回,神态颇见支措道:“鬼娃,今天的话,我当时没听见,你不要再说了!” 鬼娃踉跄退了一步,一颗沉沉的心,此时似乎正迅速龟裂出道道伤痕,鬼娃愣愣看着虞桑雪,好像还未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嘴唇瑟瑟发抖,寒声道:“这……这不是真的,桑雪……为什么?” 虞桑雪一双手紧紧攒在身前,愧歉道:“我……我只是一个瞎子,这……” “我不介意,桑雪,我……”鬼娃惶然走到虞桑雪身前,一双手扣在她的手臂上,急盼的目光似在哀求,惶恐道:“我不会介意的,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鬼娃!”虞桑雪嚷了一声,狠狠推开了鬼娃,低头怯声道:“我们……我们不可能的!” “为什么?”鬼娃面色错愕,神态愈见癫狂,急切道:“是因为我不够好吗?” 虞桑雪涨得面色潮红,却不知道怎么回答鬼娃,鬼娃眼中惑色一闪,看着虞桑雪一阵,似在思忖着什么,突然,一道精光窜上,鬼娃错乱的意识像是抓住了一个念头,惊声道:“是……是因为虎子?” “不!”虞桑雪身子兀自一颤,猛然摇头道:“不是的,鬼娃你不要再问了,我们是不可能的!” 鬼娃无奈叹了一声,知道虞桑雪心意已决,闷声道:“我知道了,你就当做我没说过这话,我也不会再提了。” 虞桑雪颇有歉意,不敢面向鬼娃,而是低头头来,幽幽道:“鬼娃,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鬼娃点了点头,叹道:“如果你真的喜欢虎子的话,也不必隐瞒我的,我这就去西石原将他找来,你一个人在这边,千万要小心一些。” 虞桑雪缓缓点头,鬼娃涩笑一声,兀自转身离去,清晨的薄雾并未完全退去,刺骨的山风吹来,打在鬼娃脸上,却深深的刺在了心头,在转身的那一刹那,一滴温热的泪水随风飞散,打在虞桑雪的脸上,虞桑雪沉重的低下头去,这一刻,揽月崖的气息变得有些清冷,她甚至可以感受得到,那个带着无数心酸离去的身影,乘着寒风,该是怎样的一种失落。 虞桑雪心中有些不忍,突然转身喊了一声:“鬼娃。” 鬼娃听这声音,身子猛然一颤,不敢回头去看,颤瑟道:“有……有什么事吗?” “谢谢你!”虞桑雪低低念了一声,似在私语。 鬼娃长叹一声,摇了摇头,似在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黯然向前走去,阳光明媚的山巅,照射不出一丝的暖意,独留碎满了一地的狼藉心绪,高处不胜寒。 走回了息烽殿,鬼娃便一头扎进了里屋,偌大的府邸,冷清得叫人寒噤,却见胖墩站在耳屋门口,面带痴笑,一双眼睛正向大门眺望,鬼娃无心与他说话,胖敦一见到鬼娃回来,却是一脸兴奋,快步迎了上去,说道:“哎呀兄弟你总算回来了。” 鬼娃心情烦躁,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胖敦哽住话头,不禁看了鬼娃一眼,说道:“刚才这来了一个绝色美人,嘿嘿,长得比巫雅还要娇媚,嘻嘻……”胖墩兀自说着,脸上露出了奸邪的神色道:“她说要找你,我说你们上那边山头了,你可有遇见她了?” 鬼娃面色见寒,知道那人就是荆紫川了,只是冷哼一声,没有理会胖墩,胖墩见鬼娃神色愤然,眼中惑色疾闪,恍然道:“哦,你一定是见她长得漂亮,舍不得介绍给……啊!!” 鬼娃心情极坏,狠狠踹了胖墩一脚,胖墩惊呼一声,整个人在地上连连滚了几番,加上先前的伤势未好,这一踹直把他疼得面色煞白,鬼娃愤哼一声,俨然道:“叫你以后少在我心情不好时惹我。” 胖墩疼得牙关直打颤瑟,连连点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鬼娃冷笑一下,转身朝门外走去,声音冷冷传来道:“我现在要去西石原找虎子了,你没死就快些跟来吧!” 胖墩忍痛爬起身来,眼中凶光冲赫,向着鬼娃呸了一记,却老老实实跟了上去! 第九十九章 虞桑雪的身份 鬼娃走后,冷清的揽月崖上,只剩虞桑雪一人站着,刺骨的山风吹来,撩动着她一身高贵的素色裙摆,她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幕幕,心中一时惘然,正在此时,突然身后一声悠闲的吟咏声传来:“鹤唳虫鸣未黄昏,山势开合雾深沉,止步栏桥翠湖岸,凌波碧草影三分,未尽秋风撩人意,难却相思梦伊人,安得造化神工斧,盈焉一笑貌倾城!” 虞桑雪身子一凛,猛然回过头,唤了声:“三姐!” 荆紫川笑了笑,舒心中带了几分苦涩,快步迎了上去,说道:“多久没见了,没想到小妹还是听得出是我的声音。” 虞桑雪嗤笑嫣然,哸道:“这首倾城决乃是当年三姐为小妹作的,小妹怎敢忘了?” 荆紫川苦涩笑了一下,说道:“是啊,当年小妹最喜欢的就是翠湖小筑与这揽月崖了,姐姐记得当时你穿着一身碧绿纱裙,端的是倾国倾城,所以才有感而发,这世间除了小妹你,谁还配得上盈焉一笑貌倾城这句话呢?呵呵……”荆紫川说着抿嘴一笑,也是媚态万千。 虞桑雪笑道:“三姐不要笑话小妹了,现今我只是一个瞎……” “桑雪!”荆紫川面色一寒,沉声道:“好端端的怎么又说这话了?” “又说这话?”虞桑雪眉头一皱,在心中念了一声,似乎是察觉出了这句话的深意,疑道:“三姐刚才听见了我们说话了?” 荆紫川灿笑嫣然,说道:“姐姐刚才不巧,是听见了一些,怎么?”荆紫川故作怒状道:“妹妹在这里幽会还怕姐姐撞见了不成?” 虞桑雪面色潮红,娇嗔道:“姐姐不要笑话我了,我正心烦着呢。” 荆紫川恢复一脸正色,牵起虞桑雪的手,细声道:“小妹怎么会拒绝他的,难道他对你不好吗?” 虞桑雪闷哼一声,说道:“姐姐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身份,桑雪身为南武国的八公主,论辈分是他姑姑,又怎能做出这种**的事来?” 荆紫川眼中幽光闪过,戏谑道:“我道未必,本察尔既然不是父皇亲生,那亚龙西也就和我们谈不上什么血缘关系了,只要妹妹喜欢,还怕生出**之名吗?” 虞桑雪气闷道:“姐姐好生刁难,这靖渊和南武国仇深似海,亚龙西也就是南武国的敌人,桑雪再不肖,也不至于与仇敌的血脉……” “桑雪!”荆紫川面色森冷,打断道:“我记得你和本察尔的关系向来最是亲近,怎么现在又说出这样的话了?我印象中的小妹,是个心地善良的小美人,这话要是搁姐姐这说出来,兴许还有人信,但你……呵呵,这一点都不像你的性格吧?” 虞桑雪面色一僵,碎声道:“这……这可不一定,你难道忘了,我这双眼睛,就是拜靖渊所赐,你说我能不记恨吗?”说着别过头去,心跳却是一阵急躁。(.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荆紫川幽叹了一声,看着虞桑雪的眼神变得有些怜悯,说道:“你也不要再找借口了,姐姐修习摄心术多年,自负能看透人心,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中其实已有了心上人了?” “姐姐……”虞桑雪怯怯低下头去,却没有反驳,毕竟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荆紫川掌握人心的能为。 荆紫川无奈摇了摇头,说道:“虽然姐姐不知道那小子有什么好的,但桑雪你要知道,人一旦产生了爱慕,就会被情愫蒙蔽了远观,亚龙西现在对南武国的利用价值,远比胡平阳要大得多,我曾经也尝试魅惑过他,但他明显不喜欢我这个老女人,呵呵……”荆紫川说着自嘲的笑了笑,说道:“可见他对你还是情有独钟的,你要是能够暂时稳住他的心,那么对南武国日后的……” “姐姐!”虞桑雪微怒道:“桑雪可不像你,一切的事情都只是想到眼前利益,难道在姐姐心中,为了利益,什么东西都是可以舍弃的吗?” 荆紫川微微咋舌,耸肩道:“好吧,姐姐暂时不和你谈利益,我且问你,亚龙西对你情有独钟,为什么你会不喜欢他?应该不是因为他的容貌吧?你的眼睛看不见,那么胡平阳和亚龙西,又有什么区别呢?” 虞桑雪眉头轻皱,似乎也在疑惑,是因为荆紫川的话正中了下怀,还是自己对胡平阳的心意,仅仅只是因为愧疚呢? 荆紫川看到虞桑雪心智动摇,眼中一抹喜色闪过,温言道:“小妹不要执迷不悟了,你和胡平阳相识,也不过片日时间,你对他的人格尚且不够了解,说不定他只是贪图你的美色,你又怎么能这样草率的把心交给他呢?姐姐只能说你实在犯傻了。” “不,不是的!”虞桑雪缓缓摇头,惶恐的神色间却有一丝决毅,说道:“他善良,勇敢,在西石原时,他不顾一切的保我,护我,不是像姐姐说的那样的!” 荆紫川暗叹了一声,知道虞桑雪的心智坚定,短时间内是无法叫她回心转意的,索性一笑道:“罢了,反正那小子现在生死未卜,我又何必对你白费唇舌,你这番回来,还没去见父皇,我这便带你过去吧。” 虞桑雪疑道:“姐姐叫我回来,不是说要给四哥治伤的吗?” 荆紫川忍俊笑道:“妹妹还真以为是啊?说实话,奇卡洛虽然受了重伤,但还死不了,这一次叫你回来,是因为结界覆灭之日渐近,你在汉裳蛮姐姐担心不过,这次回来,妹妹就不要再回去了吧!” 虞桑雪沉默了一下,摇摇头道:“不行,我还是得留在汉裳蛮。” 荆紫川颇见讶异,问道:“桑雪不会舍不得那里吧?” 虞桑雪正色道:“不是的,因为昨日楼兰国有遣信使去汉裳蛮了。” 荆紫川轻皱月眉,冷笑道:“果然啊,这汉裳蛮当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也太不自量了!” 虞桑雪颌首道:“如今南武国战力重挫,各国又虎视眈眈,桑雪回去汉裳蛮,必要时也好有个照应。” 荆紫川点了点头,正眼看着虞桑雪,忽而说道:“虞桑雪还是虞桑雪啊,一点都没有改变,这事以后再说吧,咱先去见父皇。” 虞桑雪应了一声,牵着荆紫川的手走下了揽月崖,晨雾渐散,不敢蒙蔽了两道秀色的身影! 第一百章 金灯再现 荒烟弥漫,四野低迷,巫山上的天空已经初见晨曦,但西石原中却还未破晓,一轮冷月高悬,照射在西石原的深处,偌大的石原,被破晓的阳光撑开一半光亮,另一半却依旧月华霜冷,似乎这一刻,西石原已经被瓜分为两个世界,一个暗狱重生,一个永堕无间。 果颜跟随着胡平阳的脚步,走在霜白如雪的石头丘上,神色越见凝重,这夜的月色似乎特别的光亮,特别的森冷,倒映着石原一望无际的死寂,却似乎隐隐透射这躁动,与不安? “平阳!”果颜突然唤了一声。 胡平阳依旧漫不经心的走着,应道:“怎么了?” 果颜寒声道:“你有没有觉得,今晚是不是太安静了?” 胡平阳似乎没有听见一般,却把地上的碎石踢得哒哒作响,自刚才一道紫电闪过之后,老头就没了踪影,他真以为那老头就被紫电给劈死了,胡平阳只要想到老头能够帮自己恢复记忆,现在又没了着落,心情不禁大坏。 果颜见胡平阳不爱搭理自己,冷哼了一声,左右向周围顾盼一阵,又问道:“平阳,我怎么老是觉得不对劲啊?” 胡平阳心情大坏,冷冷道:“还有什么情况比现在更坏的吗?” 果颜见他说话,愁色稍缓,说道:“西石原土地贫瘠,环境恶劣,最是常见蛮荒猛兽,怎么今晚连一个影子也没见到?” 胡平阳白眼一翻,说道:“你这人也是奇怪,没有猛兽不是更好,难道你还打算在这打猎啊?” 果颜气道:“说正经的,你不觉得奇怪吗?” 胡平阳道:“说怪不怪,你后头不是跟着一条吗?怎待说没有了?” 果颜回头向身后看去,原来是一直跟在身后的巴蛇,不禁薄怒道:“胡平阳,你就不能正经点吗?” 胡平阳把嘴撇歪,无谓道:“不喜欢听可以走嘛,谁让你跟着我的?” 果颜狠一跺脚,气闷着向石丘上走去,把胡平阳抛在了后头,这西石原简直就像一个石头沙漠,一个一个连绵起伏的石丘直径都有一百来米,坡度不算陡,但着实很费体力,胡平阳跟在果颜的身后走了有一阵子,渐渐觉得有些乏困,便想就地坐下歇息,却在此时,突然听见前方的果颜一声惊呼,胡平阳心头猛撞,还未反应,就见身后巴蛇嗖的一声从身边窜过,咫尺之间,胡平阳也不加犹豫,快步跟了上去。mianhuatang.info 这一段距离不过十数米,胡平阳一边跑着一边看向石丘上,果颜此时站在石丘的顶部,身子一动不动,竟像失了魂般,胡平阳心中担忧,脚步更是加快了几分,好不容易跑到果颜身边,却见果颜一脸呆滞,正自看着丘下。(.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胡平阳面色诧异,循眼看去,赫然就见丘下不远处,此时竟然盛开着无数红花,妖艳如血,几乎连成一片,约莫有一亩方圆,咋看像是一个血池,在冷然的月光下,闪摄这骇人的瑶光。 胡平阳走了一夜,都是一望无际的石头荒原,哪里能有这样新奇的事物,当下欢呼一声,正要下去一看究竟,却被果颜一把拉住,胡平阳回头瞪了果颜一眼,说道:“怎么啦?” 果颜眼中明显带有凝重,噤声道:“我觉得那些花有些怪异。” 胡平阳一把甩开了果颜的手,气哼道:“不就是几朵花嘛,有什么好怕的?”说着便向丘下飞奔过去。 果颜无奈叹了一声,便也跑了过去,到了丘下,眼前的景物渐渐呈现眼前,的确是一片妖红的花海,只是那些花长得甚是奇特,没有一片叶子,根茎都是深黑色,统一呈倒钩形状,活生生像一颗黑色的豆芽苗,而花朵的形状也很怪异,高高的挂在倒钩的尾端,像极了一个个红色的灯笼,紧紧挨在一起,幽幽泛着红色的血光,整个花蕾看上去隐隐有几分透明,像是中间被镂空的一般,可以看见里面有一个黑影在蠕动着,不知道是不是灯笼花的火苗。 果颜自问在西石原这么多年,也未曾见过这种植物,这让她不禁想起了冥界的彼岸花,因为传说彼岸花是有两种原始形态的,各自开在血河池的对岸,一种名唤曼珠沙华,一种名唤金灯,曼珠沙华即是现在冥界的指引之花,称为血照之路,开在通往奈何桥的道路两侧,而金灯传说是开在轮回道上,花香具有魔力,能叫人忘记前生的记忆,又称无义草,早在远古时候就已经消声灭迹,只能在古卷中找到只言片语:“金灯,一曰九形,花叶不相见,根如芋魁,一名独摇,言若士人所食者,合呼为赤箭!” 果颜越想越是心惊,因为传说金灯的灭迹,乃是因为它与巫蛊有着某种联系,最终被无数巫师争抢导致灭绝,具体原因果颜也不祥知,便索性蹲下身子仔细观察了起来,身子刚一蹲下,就听见一声唧唧叫嚷传来,果颜陡然一惊,赫然发现在灯花下,竟然趴着一只火鼠,胡平阳最是喜欢这等新奇事物,一把将那小东西抓了起来,捏在手中仔细端详一阵,越是觉得这会发光的老鼠十分有趣,便把它揣进兜里。 果颜看胡平阳这般孩子气,不禁一笑,兀自低下头去看,却发现地上竟然还有不少火鼠,而十分奇怪的是,那些火鼠排列的顺序也十分整齐,果颜面色不禁一阵诧异,急忙伸手拨开一层花路,竟看见密密麻麻的花林中,也是爬满了火鼠,几乎每一朵花下面都有一只。 而更加叫人瞪目结舌的是,那些火鼠个个半仰着头,小嘴极力撑开,正对着灯笼花的底端,果颜眼睛随之看向灯笼花,赫然就见,灯笼花的底部正不住滴出血水,恰好落在火鼠的口中,果颜头皮不觉一阵发麻,猛然将手抽回,却在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呼,果颜听见是胡平阳的声音,赶紧回头去看,就见胡平阳手捂着心口,一脸痛苦神色。 果颜陡然一惊,急道:“平阳,你怎么了?” 胡平阳还没说话,一道火光就从兜里窜了出来,果颜一下会意,急忙扒开胡平阳的衣服来看,赫然就见胡平阳心口处多了一个齿印,伤口黑肿流脓,显然是被那火鼠咬了一下,果颜眉头紧皱,知道事态变得严重了,她自问对西石原的东西了如指掌,如何不知这火鼠喜欢嗜血,却是没有毒的,如今沾了这灯笼花的血汁,竟然变得剧毒如此,不过片刻间,她竟是惊出了一声冷汗。 “呲呲呲……”而恰在此时,身后又是传来一阵细碎声响! 第一百零一章 血蛊蚕 充满着凶险诡异的西石原,传来一阵细碎的呲呲声响,四野万籁寂静,但果颜却明显听到了自己心头猛然一声钟鸣,急忙回头向后看来,眼前,又是一番诡异的景象。 形如倒钩的花茎缓缓立了起来,无数的金灯形态一致,原本是垂头丧气的摸样,在这一刻,不过瞬息之间,竟然齐数站直了腰,仿佛沉睡的恶魔觉醒,蔫皱的花瓣簌簌颤动,慢慢的绽开,发出声声诡异的呲呲细响,激得两人头皮一阵发麻,眼神相互对视一眼,都是看出对方眼中不寻常的意味。 “快……快跑!”果颜大声惊呼,一把拉过胡平阳的手,拼了命一般往来路跑去,巴蛇一声惊啸,巨尾擎起一扫,呼呼风声划地生煞,猛然将遍地的花海扫成一片狼藉,花瓣上的血水溅满了一地,沾在巴蛇的尾巴上,随即只听见巴蛇仰天长啸一声,凄厉无比。 果颜和胡平阳听这声音,狂奔的身影都是一顿,急忙回头来看,霎时惊得面色俱白,却原来刚才这一记横扫,巴蛇的尾巴沾了不少金灯的血汁,不过眨眼间,整条蛇尾竟然被化的只剩森森白骨,而那些倒地的金灯,此时还在簌簌抖动,借着月色,无数细小的血点急速向这边蔓延过来,呈暗红色的条状物,数量很多,无数火鼠惊慌四散,场面一时被笼罩在一层血腥味当中。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果颜惊惧神色无以复加,疾声冲巴蛇喊道:“布鲁,快,快逃!” 巴蛇听这声音,仰天呜嚎了一声,身子顺势一倾,却将头往地上一砸,无数碎石骤如飞蝗,齐数向着那些红线飞去,飞石密如雨点,簌簌打在地上,溅起一片血光,但暗红色的细线进势不减,依旧向着这边蔓延过来,巴蛇眼中愤光疾闪,知道无法阻止,将头一摆,朝两人奔逃的方向跟了上去。 果颜牵着胡平阳仓惶跑下了石丘,冷汗已经瑟瑟落下,所幸今夜的月色森冷明媚,路迹隐约能寻,但西石原广袤如同沙漠,一时不知道哪个方向才是安全,正在为难之际,却听见胡平阳一声痛呼,果颜陡然心惊,回头看见胡平阳面色苍白,嘴唇黑紫,被自己牵着的手隐隐传来阵阵颤抖,竟是有些站立不稳的摸样。 胡平阳看见果颜望向自己关切的眼神,心中莫名升起一阵暖意,一把拨开果颜的手,吃力道:“你……一个人走吧,我跑不动了!” 果颜看着胡平阳苍悴的面色,心头不禁大骇,这诡异的花血竟然剧毒如此,眼中顿时露出了担忧,但听胡平阳刚才关切的言语,值此为难关头,她心中却是一阵喜泣,自己如何能够放得下,果颜自问不能,大声嚷道:“不,我不会丢下你的,绝不!”坚毅的声音斩钉截铁,但泪水却忍不住落了下来! 胡平阳怒气上腾,只觉心口一阵刺痛,兀的吐了一口黑血出来,狠狠推开果颜,喝道:“不要假惺惺了,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原谅你吗?告诉你,不能,我不会原谅你的,你再不走,我死都不会原谅你,你快走!”胡平阳说着纵声狂笑出声,神态愈见癫狂,眼泪不住落下,突然一个脚步不稳,整个人跌坐了下去。 果颜惊呼一声,就欲跑上前去,却见胡平阳伸手在地上抓了一把石子掷了过来,恨声道:“滚,你快滚啊!” 果颜含着泪水,狠狠摇头道:“不,我就不!”说着一个箭步跑了上去,一把抱住了胡平阳,胡平阳伸手想要推开她,却感觉一身乏力,意识也渐渐模糊了起来,耳边只听见果颜伤心的啜泣声,却是把头一歪,没了动静。 “不!”果颜放声嚎哭,一把将胡平阳抱得更紧,月华霜冷,莹莹照在身上,有微风吹过,飘散了一地的绝望,果颜满眼朦胧,愣愣抬头看了一眼身前,此时那暗红色的细线已是近了,果颜分明看见,那暗红色的东西,赫然就是一条条血蚕,数量如蚁,几乎爬满了一地,所过之处,都留下了一道血痕,在明净的月色下,更显几分狰狞! “嘶嘶!”正在此时,一声愤怒的嘶吼传来,随即天际嗖的一声,狠狠砸下一块巨大的石笋,正好打在血蚕前进的途中,豁然一片星火击弹,为首的血蚕被砸成了一片血泥。 果颜神色一凛,巴蛇布鲁嗖的一声窜到了身前,一对蛇眼满是迫切,蛇头往果颜身上蹭了蹭,似在哀求,果颜明白布鲁的心意,背起胡平阳迅速爬上了巴蛇的蛇头,巴蛇引颈长啸,似在欢呼,突然蛇头一转,急速向前窜去,广袤的西石原一望无际,叫人找不到方向。 翻过了一座座石丘,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似乎没有看见血蚕追来,才叫巴蛇在一处高地上停了下来,西石原的石丘连成一片,绵延无限,远远看去,像是身在浩瀚的大海中,起伏的石丘广至十里,形成了如同波浪一般的地势,果颜站在丘顶,不住往远处看去,依稀可以看见月色下极远处的一线血光,果颜知道那些血蚕还待追来,但离得很远,估计一时还没有什么危险。 果颜担心胡平阳的伤势,便蹲下身子解开了胡平阳的上衣,一入眼,却是触目惊心的景象,只见胸口处的毒气已经蔓延开来,自伤口方圆的一大块,已经成了黑紫色,皮肤破口很小,只有一个齿印,却不住往外流出黑血,果颜眼中逐见焦急,知道再不采取有效的救治,恐怕就再也无力回天了,可是那血蚕连个出处自己都不知道,又怎么能够解得? 不过片刻时间,果颜已是急得满头大汗,看着胡平阳安静的面色上,隐隐可见一丝的痛楚,果颜脑海中念头疾闪千万,索性把心一横,咧嘴往胡平阳心口处附去,打算用嘴将胡平阳伤口的毒血吸出来,但身子刚一动弹,眼角余光却突然瞅见胡平阳身侧出现了一道光亮,果颜大声惊呼,心跳一下子窜上了喉结,身子仓皇向后退了几步,定睛看时,却原来是刚才被胡平阳抓住的那一条四脚蛇,此时周身火焰摇曳,慵懒的甩了甩头,似乎刚从睡梦中醒来! 第一百零二章 舍身护主 果颜心中气闷,伸手一把将那四脚蛇抓了起来,入手处竟不觉火烫,狠狠向丘下扔了出去,四脚蛇似乎还没反应,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强烈的离心力激得它嘤嘤的惊叫出声,而同一时刻,天际竟然也轰隆隆的响起了闷雷,霎时四野沉暗,乌云闭月,果颜心头一跳,惶惶抬头望天,神色有些错愕,只是不明白这漫天的乌云怎的毫无征兆一般,瞬间就遮蔽了大半夜空! 这个念头只是在果颜心中一闪而过,她心中担忧胡平阳的伤势,便俯下身子,张嘴附在胡平阳触目惊心的伤口上,一口一口的吸出毒血,胡平阳痛哼出声,但眼睛依旧紧闭,显然还未清醒,舌尖传来的阵阵苦味让果颜觉得这毒血腥臭无比,而且还带着一股劲烈的火燎味,烧的嘴边一阵热辣,果颜眉头紧皱,一口一口往身侧吐出黑血。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觉得差不多了,果颜掕袖抹掉嘴角的血迹,颓然坐到了地上,隔着薄薄的轻纱,果颜感到脸上传来阵阵的热辣,不过片刻时候,热辣的感觉迅速转化为阵阵的刺痛,果颜心头猛然闪过一个念头,莫非这蚕毒这般可怕,我只是吸出了毒血,便也中毒了吗? 心中一念还未落定,骤听得巴蛇布鲁一声惊啸传来,果颜身子一震,猛然站起身,此时布鲁正好转眼看来,一双眼睛布满了惊惶,果颜看出了端倪,急忙向丘下看去,皓月荧光如雪,照在目光企及的地方,那里,一片暗黑的地面上,此时竟无端落满了白色圆点,而刚才那些血蚕却是不见了踪影,微风轻拂,那些白点只是微微动了一下,并没有向着这边来,果颜心中起疑,转头看了布鲁一眼,布鲁登时会意,蛇身一转,急速向石丘下窜了下去。[.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大约过了一会,才见布鲁从丘下窜了上来,果颜眼中见喜,伸手摸了摸布鲁的头道:“怎么样?发现了什么?” 布鲁把蛇口张开,一个白色的物件掉了下来,果颜颇见讶异,蹲下身来看,霎时心头一跳,那白色的圆点原来是一个豆大的丝茧,与一般的蚕茧却无二样,但果颜眼中却分明露出了惊惶,一脚将地上的蚕茧踩了个稀巴烂,转头看向布鲁,寒声道:“布鲁,那些蚕茧应该是刚才的血蚕结的,我们要赶在他们破茧之前,将它们全部解决掉!不然可就糟了!” 布鲁蛇头点了一下,把头落在地上,等待果**上去,果颜刚欲动身,却突然觉得眼前一黑,心跳同时一个急撞,心道是血毒发作了,脸上刺痛的感觉越是锥心裂肺,果颜再也忍耐不住,伸手挑开轻纱,就往脸上抓去,入手处只觉整张脸一片血淋,屈指一个用力,竟是一下子抠下了一片血肉,果颜好不震惊,但意识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身子早已支撑不住,颓然往后倒了下去。 布鲁一声惊啸,伸首推了一下果颜,许久没有动静,又转眼向石丘下看去,神色显得焦急万分,此时暗黑色的石丘下遍布着白色的蚕茧,似在微微颤动,布鲁越见惊骇,似乎想起了虞桑雪刚才的话,募地引颈怒啸一声,蛇身反转,一头向丘下冲了下去! 石丘下,倒映着霜白的月光,满地的蚕茧在风中簌簌颤动着,突然,在那万千白点中,现出了一缕异样的血光,一只巴掌大的蝴蝶从蚕茧中钻了出来,说来奇怪,那蝴蝶长着一双橙红色的翅膀,上面布满了荧光闪闪的黄色粉点,煞是好看,但身子却像一只蝙蝠,周身血红如火,与那火鼠全无二样,此时抖动着蔫皱的翅膀,咧嘴张开了一口森森利牙! “嘶嘶!”一声愤怒的惊啸过后,山丘上传来阵阵撩石声响,无数碎石簌簌滚下,巴蛇几十丈长的的蛇身在夜色中只是一晃,瞬目便至,只剩白骨的蛇尾奋起一挥,划出一阵劲风袭来,当头向着率先破茧的血蝶打下,那血蝶一双翅膀还未完全展开,惊闻簌簌风声先至,巴蛇一招杀势凌厉,登时将它拍成了烂泥。 奈何这诡异的血蚕异变极快,不过片刻间,场面已经先后有不少血蝶破茧而出,巴蛇引颈愤然惊嚎,冲石丘上的果颜看了一眼,眼中焦急难抑,一时急智上心,募地将百米蛇身横卧地上,随即陡然拉直,心执一念,竟是向着遍地的蚕茧翻滚过去,当先破茧的血蝶惊得一阵尖叫,猛然拍打双翅飞上高空,但更多未来得及破茧的蚕蛹,却在巴蛇庞然的身躯碾压下,声声兹兹细响传出,无数血蚕蛹死在了茧中。 原本雪白的蚕茧霎时成了血色,从茧中渗出的血水剧毒无比,点点沾在了巴蛇的皮鳞上,霎时将巴蛇周身的蛇鳞化成了一片血肉,巴蛇疼得浑身瑟瑟发抖,但依旧极力向前翻压过去,此时已经有不少血蝶飞上了天际,其中几只似乎是发现了山丘上的两人,知道身下的巴蛇可不是好惹的对头,登时吱吱叫了几声,急拍双翼向着山丘飞去,巴蛇听见头上传来的吱叫声,蛇身猛然一颤,知道已经无法阻止血蝶的蜕化,愤的两道白烟从鼻孔喷出,猛然将蛇身收紧,昂首向空中的血蝶扑咬过来。 血蝶没想到巴蛇竟会主动攻击,纷纷急扇双翼倒旋而回,巴蛇盛怒之下,身势迅疾如风,血蝶眼见无不心惊,双翼急拢身前,翅膀每扇一下,便有淡淡的花粉落下,瞬间将眼前的空间染黄了一片,巴蛇不识得这花粉的厉害,蛇眼怒目红张,进势更不稍待,一头扎进了黄粉当中,当即听得一阵兹兹声响,那花粉腐蚀力极强,刚一沾到巴蛇的双眼,骤听巴蛇一声凄厉长嚎,蛇眼陡然破裂,整个蛇头的蛇鳞被化成了一层血肉。 为首的血蝶听见巴蛇凄厉的惨叫声,吱吱欢呼了一阵,但随即从黄粉中,陡然伸出一个血淋淋的蛇头,血盆大口极力张咬,为首的几只血蝶登时被咬成了血末,巴蛇此时两眼尽失,周身被毒血化的不见一处皮鳞,但由于担心果颜的安危,它不敢做片刻稍待,蛇头傲然凛立,侧耳凝神,头上隐隐传来阵阵细碎的拍翅声音。 巴蛇闻声就咬,漫天的血蝶数量颇多,竟被它咬死几只,但随之口中传来的热辣侵心,毒血的腐蚀性极强,不过多时,就将巴蛇的嘴巴化得只剩一排牙齿,巴蛇似乎还未甘休,眼前骤是一片血红,鲜血从眼洞中不住涌出,它擎起蛇尾寻声挥打,霍霍风声随着骨鞭的冲势而怒吼,无数血蝶围着它周身而转,显然也感惊惶,没想到巴蛇强弩之末,竟然也是这般强横,纷纷展翅扑下,瞬间爬满了巴蛇周身,利齿不住撕咬。 巴蛇仰天长啸,周身疼痛犹如蚁嗜,剧烈的毒性刺骨锥心,瞬间将巴蛇的蛇身化成了一堆白骨,巴蛇想仰天长啸,却再也叫不出声,唯有意识片刻弥留,一想到果颜的处境,发出低低呜鸣,深深的绝望,无尽绵长,却再也无法阻止那些杀狂的身影,两行血水从眼洞中淌下,百米蛇身鲜血淋漓,重重的砸在了冰冷的石坡上。 冷月照下,冰凉如水,身下蜿蜒出的一条血路,似乎流淌着岁月的长歌,静止的身躯,犹如舍生护主的信念,永远的,再也不会动摇了! 第一百零三章 神秘的赶尸人 冷月高悬,似有暗云清卷,一片静逸的西石原突然传来声声鬼唱:“半夜听来丧鼓震,手里摸一根七米棍,不惧路遥把尸赶咧~~,劝亡者休要想家乡,人生哪有人不死,古来多少英雄辈,不免挽首困山河喽~~” 声声鬼唱,回荡在死寂的西石原,平添几分诡异,借着月色,只见声音落处,一条俊飒的人影行踏而来,腰间系着一个沙漏形状的腰鼓,右手一只银白鼓杖,走一步打一下,很是规律,身后还跟了一大队人马,分排两列,无限绵延没入黑夜深处,个个身披皮甲,竟是不下万人,而除了为首的一人悠闲的行走之外,余者竟都是应着丧鼓发出的声响起跳,动作一致,脸色狰狞惨白,分明丧尸! 为首的那人年纪大约四十出头,身材偏矮,肩上爬着一只长着白色眉毛的黑猫,一身行装分明是一个赶尸人,他口中唱的那些歌谣正是苗疆的丧歌,这打丧鼓原是湖北神农架的百代民风,源自楚俗,因怕野兽糟蹋死者的尸骨,集众敲鼓唱歌,又称为打待尸,后来传至整个苗疆,经千年转化,成了一项赶尸的行当。(.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一二三四五,金木水火土,未曾开歌路,先打锣和鼓~~”赶尸人一路唱着丧歌,神态颇见悠闲,但突然,远处突然映目而来一片血光,赶尸人身子一颤,手中的白鼓杖叮的一声掉在地上,霎时后面的尸体倒下了一大片,但赶尸人似乎毫无所觉,眼睛愣是瞪着前方,神色极度错愕,嘴唇竟在瑟瑟发抖,突然惊呼一声:“啊~~我的……我的金灯花?天啊!这是谁干的……呜呜~~我的金灯花啊!”连滚带爬的向着那片红光奔去,神态已见癫狂,两行泪水哗啦啦留下! 跑得近了,眼前的景象映入眼帘,赶尸人显然无法置信眼前所见的一切,双眼愤的都快要喷出了火花,咬牙跺脚道:“天杀的,到底是谁~~要让老子抓到,非将你碎尸万段不可!” “嘶嘶!”正在此时,极远处突然传来一声仰天悲号。 赶尸人身子一颤,转头向声源处看去,月色下的西石原丘陵起伏如浪,层层阻隔,看不清究竟是什么发出的声响,但赶尸人随着这一眼看去,却发现地上的碎石路,陡然生出了一条巨大的蛇路。 赶尸人眼中凶光一凛,似乎看出了端倪,伸手往挂兜里掏出一把金色的滚铃杖,拿在手中猛然摇晃起来,发出一阵滚铃声响,口中疾念控灵咒道:“神首循**,冥冥超至灵,高镇黄旛阙,茅戢向敌侵,各自遵法旨,巫衍借阴兵,急急如律令,起!!” 一声起字方落,骤听得无数兵器交响,倒满了一地的阴兵齐数立了起来,眼睛豁的张开,赶尸人愤哼一声,转身向这刚才的声源处跑去,而身后的阴兵个个手执尖刀,竟也迈着机械步跟了上去,形态不禁叫人想起南武国的幽冥鬼士,所不同的是,幽冥鬼士经秘术历练,已是刀枪不入,而这些不过是凡人之躯,但如此强大的尸兵阵容,也是十分浩荡! 另一边,漫天飞舞的血蝶翔舞天际,染红了大片苍穹,远远看去,俨如一片浓密的血雾,缓缓向石丘上的两个人影飘去,胡平阳和果颜仍然昏迷不醒,已然失了反抗之力,杀狂的血雾渐来渐近,眼看就要将他们二人淹没! 正在逼命一瞬,空间的气息陡然急凛,远天一道红光迸散,天象倏异,随即骤闻风声大作,飞石蕴含惊世异力,刀风透石而出,气劲威如猛虎,势若狂龙,当先的几只血蝶一声尖叫还未发出,瞬间被飞石打成一片血雾,其余的血蝶被这风势逼得连连后退,一时乱成一片,再无法近前。 未几,风势渐停,四周恢复平静,胡平阳和果颜安静的躺在石丘上,偟不知危险降临,但漫天的血蝶经过刚才一阵腥风之后,纷纷止住进势,在空中回旋飞舞,却无一只再敢近前,又过了一会,场面没有什么变化,有几只血蝶越众而出,借势向两人飞了过来,穆而风起,轻轻拂过石丘,为首的几只血蝶吓了一跳,以为杀招将至,急忙扇翅向后逃去。 微风过后,四野又是一片平静,这阵风似乎只是寻常,并没有暗含杀招,几只血蝶叽叽叫了一阵,似在相互嘲笑,但声音刚起,就见天际一道极光闪过,霎时天地俱暗,风云惊走,一声浑闷阴雷伴随窜空掣电,吸纳四周风云,瞬间龙啸翻天,八荒震撼。 六道紫电轰然劈下,激得巨石崩移,万物亏蚀,白光起落之间,遍地哀号,为首的几只血蝶奋翅急扇,却已然被天雷击中,一时电光四窜,无数血蝶惊惶飞散,但还是有不少被流电打中,静谧的天空一时间红光如雨,落满了一地,幸存的血蝶再不敢停留,均是惊呼一声,仓惶向身后飞去,却猛然发现,一道异红圣光急挡住了去路,漂浮在空中,犹如无根的鬼火,此时倒映着月色,火光中,一道奇异的身影映入眼帘,赫然是一条半尺长的四脚蛇。 诡异的身影,笼罩在一片炎炎火焰当中,看似娇小,却俨如杀神再临,一眼睥睨世间,血蝶不敢妄动,缓缓靠在了一起,吱吱叫声似在交流,四脚蛇俨立空中,不为所动。 过了有一会儿,那些血蝶才止住了吱叫,一个个瞪着四脚蛇,眼中均是闪过一丝决毅,募地尖啸一下,齐数将翅膀拢合身前,奋力急扇,由数百只血蝶连成一片的战线,在薄翼急扇的情况下,空中迅速一阵香风袭来,淡黄色的毒粉顺着风势齐数飞向四脚蛇,四脚蛇眼角一瞄,神色大是轻蔑,周身火焰陡然一放,瞬间映红了一片苍穹,滚滚热浪排山倒海,急速向黄色花粉淹来。 双极一会,赤色火焰瞬间逼退了无数毒粉,而进势竟不做稍待,又是向血蝶这边淹来,血蝶不曾料到这四脚蛇竟然强横至此,此时齐数聚在一起,一时无法尽闪,火光过后,只剩下一片飞灰落了下来。 四脚蛇周身火焰一凛,缓缓落到了地面上,西石原的天空又恢复一片明净,似乎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一般! 第一百零四章 淫念 月影霜冷,风声沉郁,响奏在一片静逸得石原中,四野丘陵起伏如海浪,不见一丝生机,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阵急躁的脚步声传来,倒映着霜华,来人身子矮胖,腰间系着一个腰鼓,手中一把滚铃杖摇得玲玲作响,正是那赶尸人,此时他飞奔的脚步无比惊惶,突然被脚下碎石一拌,整个人从石丘上滚了下来。 “天啊~~,怎么会这样,这……这到底怎么了~”赶尸人惶惶从地上爬起身来,看见满地被巴蛇压死的蚕茧,泪水哗啦啦的流了下来,狠狠起脚踢了巴蛇的尸体几下,却是一下子跪了下去,仰天哭喊道:“天杀的,你这是要了老子的命啊~”。 赶尸人就这样哭喊了一阵,突然眼中惑色一闪,眼角余光瞄到了地上的飞灰,伸手捡起一个破茧握在手中,低念道:“不对啊?这里分明有好多已经化蝶成功了,怎么会连一只幸存都没有呢?嗯~~?”赶尸人不禁多看了那巴蛇一阵,眼中分明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真他妈见鬼了,这畜生一定还有同党~~”赶尸人呸了一声,站起身来,循眼向四周看去,顿时大骂出声,却原来不远处的石丘上,竟然躺着两个身影,赶尸人心中想到,定然是这巴蛇的同党,一股怒火顿时上涌,大步向石丘上跑了上去。 待到了丘上,眼前的景象却又是一阵叵异,那两个人此时晕迷不行,完全失了反抗能力,如何能够将自己放养的无数血蛊碟尽数杀害,赶尸人眼中颇见诧异,不禁蹲下身来,眼前两人是一男一女,男的生的文弱,却不失几分俊逸,只是此时上衣半解,露出胸口处一片疮口,黑肿流脓,毒血顺着血脉蔓延,已经传遍周身,但此时心口处隐隐透出阵阵金光,护住男子心脉,血毒虽然霸道,却无法突破金光的护罩,赶尸人心头见疑,伸手往他鼻息探去。 “咦~”赶尸人不禁轻噫了一声,分明感到一些不寻常,吃惊道:“怎~怎么可能?这人中了我的血蛊毒这么久,居然还没有死?嗯~~?” 赶尸人低头沉默了一下,穆而抬眼看着心口处的金光,默念道:“看到这少年的体内一定藏有宝贝,嘿嘿,待我将他开膛破肚,这宝贝嘿嘿……!!”赶尸人说着,眼中逐见露出了贪婪的神色。 只是他似乎不急于将这宝物弄到手,转眼又看向那个女的,面上登时堆满了**神色,伸手往果颜的鼻息一摸,戏谑道:“吆呵,真是怪了,两人都是中了我的血蛊毒,居然都能相安无事?嗯~这其中一定有蹊跷?” 赶尸人眉头紧皱,干脆就地坐了下来,照理说,自己精心培育的血蛊毒霸道无比,绝对没有失效的道理,而眼前这两人同时中了蛊,居然还能若无其事?赶尸人越想越是迷惑,索性又站了起来,将手中的摇铃插在腰间,双手在身前搓了搓,笑道:“反正我的金灯无端被毁,一定与这两人有关系,待我先看看这女的长得怎么样再说~嘿嘿~~” 赶尸人一边说着,面上露出了奸邪神情,缓缓伸手揭开了女子面上的黑纱,入眼处,竟是难以置信的面容,赶尸人身心同时大震,瞬间呆滞的眼神不能移开,错愕的下巴如同脱了臼般,久久不能合上,一汪口水哗的垂了下来。(.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伴着皎洁的月色,女子绝美的容颜赫映眼前,端的是倾国无双,闭月羞花,即使此时不施粉黛,面色也见一片潮红,粉嫩的肌肤如同新生一般,显然吹弹可破,倒映着莹白月色,女子的华贵,凛然绽放在惶惶夜色之中,恍如冬梅沾雪,秋霞披霜,一身紫琅衣束,勾勒出一片傲人春光,瞬间叱退无尽夜雾,遗留阵阵惊叹! “啊!!!”赶尸人心头一阵急跳,连连咽了几口唾液,似乎不敢置信这世间,竟能有如此出尘的尤物,一双肮脏的手,颤抖着向着果颜的胸部摸去,企图染指这一片超凡的美丽! “嗯~~”正在这时,果颜的眼皮突然动了动,发出一声慵懒的**声,眼睛缓缓睁开! “啊!”赶尸人惊呼一声,急忙将手抽回,却还是叫果颜看到了。 “啊~~”果颜惊喊出声,猛然坐直了身子,戟指道:“你~你是谁?” 赶尸人吓得整个人往后倒翻下去,滚了一个跟头,连连摆手道:“我~我没有!” “你没有?”果颜眼中疑光一闪,下意识的伸手揪住了自己的衣领,惊惶道:“你都干了什么?” “我……”赶尸人哽得说不出话来,眼珠子左右转了一圈,急道:“我是好心来救你们的!” 果颜听着这话,心头不禁一振,疑道:“是你救的我?” 赶尸人连连点头,说道:“要不是我妙手回春,你怎还能在这里说话?” 果颜豁的站起身来,大喜道:“你真的能……”果颜激动得难以言喻,一把拖住赶尸人的手,急切道:“你快快救我这朋友,我求您了!”说着竟是跪了下去。 赶尸人吓了一跳,如何能想到这美人儿会给自己下跪,急忙躬身扶起,恍然心头一痛,暗叹道:“真是可惜了这如花似玉的美人,却原来这小子是他的情郎,还叫我给他救治,那岂不是自己扇自己一个巴掌吗?”赶尸人心头这样想着,但仍是乐呵一笑,说道:“这小子中毒太深,我是救不了了,不过我看你一个人在这里,孤苦伶仃的,着实有些可怜,不如~~” “不~不会的!”果颜踉跄退了一步,低喊道:“我不信~~我不信!” 赶尸人有些失望,摇了摇头道:“姑娘你是不知道吧?这金灯花可是老夫培育几百年才成功的,血蚕蛊日夜渴饮毒汁,早是剧毒无比,今天却被一条巴蛇给毁了,导致了灯花中的血蛊蚕提前异变,却不幸叫你们撞上了,都怪那该死的巴蛇……”赶尸人越说越是气愤,话到一半,却被果颜截断。 “巴蛇?”果颜急跳的心哽了一下,豁然看向赶尸人,眼神中隐隐迫切难抑,急道:“它在哪?那巴蛇在哪?” 赶尸人被她这一瞪,不觉浑身发毛,呐呐指着石丘下道:“呐~不就在那里咯,都死了老长时间了!” 第一百零五章 鬼娃赶到 “啊!!布鲁~不啊!!”果颜惊呼一声,整个人跌跌撞撞跑下石丘,看着渐来渐近的身影,果颜两行热泪不住留下,千百年来朝夕相伴的身影,如今只剩一堆白骨,果颜难抑心中悲痛,募地仰天大声哭喊,却再也唤不回那消逝的灵魂! 赶尸人看着眼前叵异的景象,显然愣了一下,随即两眼露出森狠的凶光,猛然一跺脚,咒骂道:“他娘的,原来这畜生是你们养的,啊~我的金灯花呀~~”赶尸人说着也跌跌撞撞的跑下石丘,愤然跑到果颜身边,一把将果颜揪了起来,恶狠狠道:“是你~是你!” 果颜虽然正值悲痛,但莫名被赶尸人揪住领子,眼中愣是一阵疑惑,惊道:“怎~怎么了吗?” 赶尸人气不打一处出,泪水已经哗哗落下,咬牙道:“亏你长得这一付好容貌,居然做出这等事来~~” “啊”果颜听出了赶尸人话中深意,猛然发现此时面上的黑纱已经滑到了一边,她惊呼一声,急忙将黑纱扬起,挡住自己的脸,噤声道:“果颜知道自己相貌丑陋,难道这样也得罪你了吗?”说着竟然大声嚎哭起来。 “好啊!”赶尸人一听更是火冒三丈,看来长得好看的女人,果然都是一副蛇蝎心肠,毁了自己的金灯花不说,居然还装得一脸无辜,咬牙恨声道:“既然你的宠物敢毁了老子的金灯,你就用你的身体抵债吧,嘿嘿~~”赶尸人说着,撅起一张丑恶的嘴,淫笑着就向果颜吻来。 “啊~!”果颜尖声惊叫,一把推开了赶尸人。 赶尸人一时不防,矮胖的身子往后翻倒,踉跄滚了几番,站起身时颇见狼狈,但脸上淫邪神色毫不稍减,嘿嘿笑了几声道:“叫吧,看这西石原还有谁来救你,哈哈哈~”说着哈哈大笑起来,豁的张开双手,快步往果颜这边扑来! “住手!!”一声沉喝,划破四野荒烟,饱含盛怒而来,赶尸人矮胖的身躯陡然一滞,骤感无尽压力逼身,来者不过立威一喝,竟有如此声势,霎时风中带杀,惊煞四野风云。 赶尸人哪里再敢大意,心神还未镇定,愕然循声去看,就见月影下,急速窜来一道墨绿身影,俨然虎豹之姿,面色庄严如岳,身形飘逸若风,凛然杀意透石扑面,瞬目便至,赶尸人惊呼一声,急忙将手中的滚铃杖狠狠向前轰击过去,那道绿影冷声一笑,五道指刀豁然伸展,直探赶尸人心口而来,赶尸人大惊失色,竟没想到来人面对当头打下的滚铃杖,还敢直面锋芒,显然对自己的速度信心满满。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这等不要命的打法,显然是两败俱伤的局面,赶尸人自问不敢硬接,急忙将铃杖变向一挥,身子侧过,堪堪躲过绿影人的杀招,绿影人急战分心,脑门登时落了空挡,赶尸人眉间一喜,滚铃杖倒袭而来,直奔对方脑门,眼看就要将敌手的脑袋敲烂。 却见绿影人变招更是迅捷,竟在眨眼之间止住身势,五道指刀同时反向劈来,只听嗖的一声,指刀凌厉无比,带起一片血花,赶尸人一声惊呼还未喊出,滚铃杖已然飞向空中,一条鲜血淋漓的手臂狠狠砸到地上,手指头竟还动了一下! “啊!!!!”赶尸人嘶声厉吼,断手出血流如注,在地上翻滚挣扎,声音大是凄惨。 “哼~一个大男人,居然欺负一个女的,太不要脸了!”绿影人面色森冷,瞪了地上痛苦打滚的赶尸人一眼,正在此时,西石原的上空又传来一声惊呼:“鬼娃,你跑那么快干嘛?”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响过之后,远处的石丘跑下来一个人,二十三四岁摸样,体态圆胖,正是那胖墩,此时跑到鬼娃面前时,已经气喘不断,双手拄着膝盖,喘息道:“你……你也不等……一下我,太……太没义气了!”。 鬼娃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走到了果颜身前,问道:“你没事……?”一声询问还未说完,却见那女子正一脸惊惶的瞪着自己,鬼娃话头一哽,心头也是疑惑,忍不住打量了一下自己,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果颜恍如大梦初醒,尴尬一笑,摇头道:“没……没事,没事!”话虽如此,但她眼中还是难耐惊惶,多看了鬼娃一阵,问道:“你……叫鬼娃吗?” 鬼娃眉头一皱,知道胖墩刚才叫自己的名号让这女子听去了,点头笑道:“鬼娃是只是我的外号,我的真名叫亚嗯……”鬼娃说着愣了一下,话音一转道:“叫杨崇武!” 果颜微微点头,但眼中疑虑神色仍不稍减,这时胖墩荡荡走了过来,一脸堆笑道:“姑娘你好啊,我叫胖墩。”胖墩说着呵呵傻笑起来,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果颜的胸脯。 果颜霎时娇躯一震,惊呼道:“鬼娃?胖墩?”她突然想起胡平阳喝下孟婆汤前的一番话来:“我有三个挚友,名唤鬼娃,胖墩与虞桑雪,胖墩现在在汉裳蛮部落,鬼娃和虞桑雪现在西石原中,生死未卜,日后如果有幸相见,望果颜提醒!” 鬼娃和胖墩同时对望一眼,似乎也为果颜的反应感到惊奇,胖墩在汉裳蛮高高在上惯了,登时以为这女子一定是看上他了,急忙近前一步,嘻嘻笑道:“是啊是啊,我就是胖墩,姑娘是不是早就听说过我的名号了?” 鬼娃没想到胖墩竟然这样无耻,猛然起脚一踹,胖墩猝不及防,登时在地上滚了几番,果颜听见胖墩的惊呼声,神色登时清晰了不少,看向鬼娃道:“你……是不是有个朋友叫……胡平阳?” “啊!”鬼娃心跳猛的一下击撞,双眼激射而出烁烁精光,似激动,似迫切,一双嘴唇瑟瑟发抖着,竟是连话都说不清楚,一把扣住果颜的手臂,急道:“他……你知道他在哪?” 果颜的手臂被鬼娃抓的一阵刺痛,忍不住痛呼出声,鬼娃吓了一跳,急忙把手松开,满脸愧歉道:“真不好意思,是我太激动了!” 果颜心中端的是欣喜若狂,经历一番生死,如今乍见故人在侧,一时之间竟有隔世之感,鬼娃心头急躁,眼看果颜神态悠然,不禁急道:“姑娘,你是不是知道我那兄弟下落?” 第一百零六章 独战万军 果颜猛然回神,这才想到胡平阳如今身处险境,登时面上露出惊惶神色,举手往远处戟指道:“他……他现在正在那边石丘上呢,快,你们快去救他!” 鬼娃骤然听见果颜这样说,不禁吓了一跳,二话不说就往坡上窜去,胖墩痛吟一声,忍痛走了过来,一看见果颜站在原地,登时脸上泛笑,说道:“小姑娘叫什么名字呀?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呀?” 果颜恍若未闻,看着鬼娃疾奔的身影,眉头只是一皱,心道这鬼娃形态有异于常人,却不知是什么来头,随即也向着石丘上跑了过去,有微风吹来,带起一阵幽香,胖墩心神一阵激荡,迎着这阵幽香,拔腿跟上。 落寞的原地,只传来一声痛苦的**,赶尸人面色惨白,单手捂住血流不止的断臂,强撑着站直了身子,愤然向石丘上看了一眼,脸上热汗瑟瑟落下,颤抖着拾起地上的滚铃杖,反手一摇,滚铃声响,赶尸人听见这铃声,似乎痛楚稍减,而脸上竟还露出邪恶的神色,口中幽幽诵念道:“三清圣王与我神方,上呼玉女,足踏魁罡,左扶六甲,右卫六丁,阴兵杀伐,不避豪强,登山石裂,并蒂鬼煞,谨遵法旨,万鬼听令,摄!!!” 一声摄字方落,四野忽听得一阵刀兵细响,自远处的丘坳上,突然涌出无数阴兵,个个手执尖刀,凛然踏步而来,赶尸人嘴角一扬,眼中已见喜色,快步往万军身后退去。 “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变成这样的?”石丘之上,鬼娃看着胡平阳的伤势,脸上登时露出无尽惊恐,转眼看向果颜道:“是谁把他伤成这样的。”说话间,一股凌冽杀气弥漫开来,恨不得将肇事之人撕成碎片一般。 果颜摇了摇头,说道:“是我们路上遇见巫蛊了。” “巫蛊?”鬼娃霎时战惊。 果颜叹了一声,面上泛起一抹悲痛神色,说道:“大陆中巫蛊横行,也不是一朝一夕了,这一次所遭遇的,更是从未见过的新兴品种,恐怕凶多吉少了。” “不~不可能的,一定还有办法!”鬼娃猛然摇头,言语已见偏激,但却在此时,突然听见身侧胖墩一声惊呼:“天啊~这,这是怎么回事?鬼娃你快看!天啊~这是……” 听着胖墩满是惊惶的言语,鬼娃和果颜同时一惊,急忙回身去看,一入眼,竟是难以置信的画面,只见刚才还一片空旷的石原,此时竟是人头攒动,无数阴兵面色青冷,个个手提尖刀,凛然迈步向着丘上走来。 “控灵术?”果颜惊呼一声,显然被眼前景象所惊,惶惶道:“大陆五国中,还有哪个国家能够拥有如此众多的阴兵?嗯~~?” 鬼娃目光凝杀,指刀缓缓长了出来,饶是以他这般强横的实力,也不禁为这眼前景象所震骇,只是如今好不容易将胡平阳寻回,此时兄弟重伤在侧,他自问不能退缩,凛然向前迈进一步,挡在众人身前,寒声道:“胖墩,你背着虎子和这位姑娘先走,我来断后。” 胖墩连连应声,翻身背起胡平阳,冲果颜唤道:“姑娘,快跑吧,这么多人,再不走准被砍成肉酱!” 果颜没有回答,闻言看向鬼娃,说道:“鬼娃,控灵术分为两种,与幻灵不同,体灵是没有自主意识的,只要破了操控者一方……” “嗯,我知道!”鬼娃先前在汉裳蛮也曾听说大陆诸国多有修炼体灵的,还不待果颜说完,就已截声道:“时间紧迫,你们这就走吧!” 果颜点头应声,刚想迈步,心中却突然泛起一念,回头道:“平阳身上所中的蛊毒,与那人有几分关系,他身上应该会有解药,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鬼娃听着这话,顿时眼前一亮,沉喝道:“谢谢了!”随即,十道指刀往地上一划,身子猛然向下冲去,带着凛然杀意,一股雄浑霸气陡然撑开,惊得碎石躁动,鬼神噤声。 无数阴兵应声而动,面对喝杀身影箭步而来,面上不见任何神情,却将手中将刀直向劈下,沉郁的西石原气氛一时剑拔弩张,数千道刀光陡然欺身,声势大是骇人,鬼娃借着下落之势,后脚用力一蹬,整个人迅速扑下,阴兵数量虽多,但速度上却较之鬼娃逊色不少,鬼娃急战之下,出招更显迅猛,为首的阴兵一刀还未劈下,登时被鬼娃撕成了两半。 后面的阴兵相继而来,齐数架刀便往鬼娃身上招呼,鬼娃只是轻轻一跃,已然避开了阴兵的攻击,但阴兵数量实在太多,鬼娃实力上虽然大占优势,却始终无法阻挡这水流之势,无数阴兵前仆后继,逼得鬼娃连连退让,正在仓惶之际,自阴兵群中似乎传来一阵摇铃声响,鬼娃心头大震,知道操控之人隐身在阴兵队伍当中,眼中即见喜色,竟不加犹豫,愤然冲入阴兵阵营当中。 一时之间,自鬼娃身前身后,全部落入了阴兵的攻击范围,杀狂的身影一路喝杀,身前阴兵挥兵急挡,鬼娃身处刀网当中,顾得了眼前攻势,身后一众阴兵曳刀而来,利尖直取鬼娃不备,鬼娃一心应敌,骤闻身后惊风声起,急忙向前一扑,身子半空翻旋,十道指刀绕旋一周,登时削下数个阴兵头颅,然而身后攻势方解,四周杀招又至,鬼娃身处刀兵之中,只不多时,身上便有不少地方挂了彩。 鬼娃怒目红张,侧耳觊定摇铃响处,身子猛然欺进,起手招出极端,十指尖刀横空乱劈,一时刀兵落地无数,战局动荡之际,鬼娃周身溅血,数道刀光急挡身前,鬼娃杀生狂性陡发,一时无法守势,惊骇未定之际,忽闻身后杀招又至,仓惶之间,已是绝路频生,鬼娃盈耳大喝,双脚奋力一蹬,借势欺进,身前刀光绕过当头要害,登时劈中双肩,鬼娃吃痛大喊,武态却是更显癫狂,愤然擎指直刺,当先挡关的两具阴兵被他蛮力打中,豁的向后飞去,砸倒了一片刀兵。 乱军中,自兵倒之后,眼前被砸出一条窄道,借着莹白月色,人缝中现出一个叵异身影,摇铃声响已近在眼前,鬼娃怒目狂笑,周身鲜血如注,却在这紧要关头,虚弱的身躯似乎再也支持不住,脚下摇晃一个不稳,险些就要栽倒在地。 意识弥留之际,恍然背后传来一阵刺痛,数道刀锋在背上划出道道血痕,从来不曾紧皱的眉间,首次露出心中的忧急,背上逐渐冰凉的感觉,以及眼前变得恍惚的景象,都在警示著死亡的讯息! 鬼娃强睁双眼,见到了那人隐藏在人群中的身影,背上的刺痛让他的意识有了片刻的清晰,他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但重伤的身体,已经快要摧垮他仅有的意识,只听见心中一个声音,似在极力嘶喊:我不能倒下,我不能倒下,我要救虎子,我还不能死! 第一百零七章 万兽惊现 “啊!”鬼娃心中念头疾闪,猛然大喝一声,强忍着周身的剧痛,愤然向着那个身影急冲过去,赶尸人吓得面色煞白,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还垂死挣扎,急忙强摇手中滚杖,心念疾催,身后豁的闪出数道阴兵身影,鬼娃一眼觑定赶尸人所在,意识仅在弥留之间,全然不顾挡光的阴兵,脚步更是急奔,数道刀光凛然劈下,他暴喝一声,向着无数阴兵狂奔过去,连他自己也不记得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数道刀光劈在身上,他已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鲜血染红了他的衣服,洒满了一地,而他,一把扣住了那人的喉咙。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哈哈哈哈~~”鬼娃募地纵声狂笑,一只手扣住赶尸人的喉头,另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勉强站直了身子,无数阴兵失了操控,纷纷倒在地上,场面上一时刀兵作响,响彻夜空。 赶尸人吓得面色煞白,扑通一下跪倒地上,哀求道:“壮士饶命,饶命啊~~”说着两道热泪流了下来。 鬼娃不知道冥界不得往生的秘辛,以为这赶尸人贪生怕死至此,面上登时露出不屑,恨声道:“饶命?你且给我个不杀你的理由!” 赶尸人心中焦急,生怕被鬼娃结果了性命,难免在冥界中不得轮回,面对鬼娃的质问,他心中念头急转,却愣是想不出什么理由来,只想到自己小命难保,登时放声嚎哭起来。(.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鬼娃顿感厌恶,一把将他放开,身子勉强站直,冷冷道:“石丘上那人中的蛊毒,你能不能解?” 赶尸人闻言,眼中急速闪过一抹兴奋,像突然抓住了救命稻草般,连连磕头道:“小的能解,能解!”说着,赶忙从挂斗里抓出一瓶药水递来,悻悻道:“淋在伤口处就好了!” 鬼娃身上刀伤颇重,单手接过,看了赶尸人一眼,似乎对药水的真假生疑,又弯身将赶尸人的滚铃杖抓在手中,转身朝石丘上走去,声音冷冷传来道:“要是救不回来,我就让你给他偿命!” 赶尸人应了一声,连连点头道:“一定~一定!”说着急站起身来,快步跟了上去。 此时胖墩和果颜已经重新站在石丘上,看着鬼娃步履艰难的样子,果颜眼中颇见震骇,急忙迎上前道:“你没事吧?” 胖墩眼中也见焦急,跟着跑上前去,急道:“呀~你,你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鬼娃苦笑一声,伸手将滚铃杖和药瓶递给胖墩,虚弱道:“救虎子要紧,你赶紧把药水淋在他的伤口上。” 胖墩点头应了一声,转身向胡平阳走去,一把扒开他的衣服,露出月色下疮痍可怖的伤口,此时已经大片黑脓,还不住往外流出黄水,胖墩咧嘴打了一个寒颤,将瓶塞拔开,一股刺鼻的腥臭味流窜出来,叫人闻之欲吐。 “妈的,这是什么玩意啊~”胖墩呸了一声,一手捏住自己的鼻息,把整瓶药水往胡平阳胸口处泼去,药水刚一触碰到伤口,骤听“呲”的一声,如同硫酸挥发,大片浓烟滚滚腾空而起,瞬间将胡平阳包裹在浓烟当中,胖墩吓了一跳,整个人往地上一倒,却是撞上一个硬物,转头看时,却是那赶尸人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了自己身后。 果颜将鬼娃扶到一旁,看他越来越惨白的面色,果颜眉头渐渐皱起,问道:“你……真的没事吗?” 鬼娃轻轻摇头,忍痛的热汗瑟瑟落下,却强自挤出一丝苦笑,说道:“这点小伤……”一句话还没说完,鬼娃突然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往石丘下滚了下去。 “啊!”果颜大声惊呼,却不想鬼娃伤势如此严重,刚才一下没有抓稳,看着那瞬间失去借重的身影,鲜血淋漓,果颜心头一下急跳,似乎看到死亡的讯息,急忙往丘下跑去。 赶尸人听见身后惊喊声,登时大笑起来,胖墩以为赶尸人是在笑他,登时赫站起身,破口骂道:“他娘的,有什么好笑的,信不信老子把你……”胖墩说到一半,却感觉赶尸人一双眼瞳,竟然生出一道森蓝色的精光,话语随之一顿。 赶尸人伸手往胖墩的肩上一拍,邪笑道:“小兄弟,我说你何必要跟着那蛮牛,整日受他欺负呢?不如和我一起联手,咱将这两人结果了,留下那小美人,嘿嘿~~~”赶尸人说着淫邪笑出声响,言下之意早已挑明。 胖墩眼睛登时一亮,似乎受赶尸人蛊惑,却摄于鬼娃平日的威严,一时竟是不能抉择,颤声道:“这~这好像不妥吧?万一~~” 赶尸人没想到胖墩竟然如此胆小,眼中森蓝精光又是一闪,倒映在胖墩的眼中,说道:“不瞒你说,老夫乃是夜郎国的大祭师金斑酮,万人之上,只要你听我的话,我保证你日后平步青云!” “啊!”胖墩心跳急哽,眼中一片憧憬瞬间转化为无尽杀意,募地爆喊一声,转身向着石丘下疯狂奔去。 赶尸人金斑酮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转而看向地上的胡平阳,森冷道:“得到了解药又能如何,还不是一样要死在老夫手中!哈哈哈哈~~”金斑酮说着哈哈大笑,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眼中露出贪婪神色,说道:“待老子将你开膛破肚,取出你体内的宝物,也算抵了我那金灯花和血蛊蝶的巫蛊惨死!啊~”金斑酮一想到自己精心栽培的金灯花毁于一旦,登时面露愤慨,举手将匕首高举过顶,狠狠扎下! “砰!砰!砰!”正在千钧一刻,骤听得大地传来一阵颤动,如巨人踏步,声声刺入耳膜。 “啊!”金斑酮吓了一跳,急忙向后退了几步,刚才一个不防,被鬼娃砍掉了一条手臂,已经将他吓得肝胆俱裂,此时骤听得四周叵异声响,他那里还敢大意,惶惶向声源处看去。 入眼处,直把金斑酮吓得面无血色,只见一望无际的石原深处,隐藏在如同波浪起伏的一座座石丘背后,此时陡然生出无数对眼睛,大者形如满月,小的细如流萤,地上空中无处不在,几乎占满了石原的边缘线,浩浩荡荡的正是向着这边奔来,金斑酮瞬间像失了魂魄,连断臂处传来的阵阵刺痛也浑然不觉了,看着面前难以置信的景象,口中呐呐念叨:“难……难怪了!我说……今晚怎么……这么安静的?原来……原来……” 第一百零八章 兄弟? 一声浑然暴喝,直奔丘下而来,胖墩顺手抓起地上阴兵一把尖刀,眼中满是愤怒的杀意,不过片刻时间,就已经跑到果颜身前。 果颜此时正为鬼娃止住伤口,见到胖墩叵异身影,不禁吓了一跳,仓惶抬眼,指着胖墩道:“你……你想干嘛?” 胖墩掩饰不住心中慌张,沉沉喘了几口粗气,突然把手中的尖刀横在身前,俨然道:“我……我要杀了他!” “啊~!”果颜心头不禁一震,横手挡在鬼娃身前,大声喝道:“你疯了吗?” “哈哈哈~”胖墩仰天长笑一声,目光渐露凶狠,愤然道:“我是疯了,这小子仗着一身蛮勇,时常欺辱我,我要不趁现在将他杀了,一会等他醒来,嘿嘿……”胖墩还没说完,已经将手中的尖刀向鬼娃劈来。 果颜惊呼一声,徒然一把将鬼娃抱住,背心登时落在了刀口之下,却在此时,一声惊呼传来:“快~快跑~” 胖墩还没反应,手臂已经被人一把抓住,那人逃命关头,走的十分慌张,胖墩一时不防,被那人拽开了几步,手中尖刀却是收势不住,一下子砍到了自己的脚裸,痛得胖墩破口大骂,一眼向那人看去,分明是那赶尸人金斑酮,气得他两眼发青,金斑酮拽了自己一把后,依旧没有停下身子,却焦急嚷道:“臭小子,老夫看你顺眼,你要再不跑,恐怕连骨头都没剩下,还不快跟来!” 胖墩眼中一抹惊异闪过,感到金斑酮不像是在开玩笑,心中不免乍惊,也不管情况是否属实,只管逃了再说,登时拖着一只跛脚,瘸着向金斑酮追去。(.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果颜也然听见了金斑酮的话,顿感一阵心惊窜上,急忙只身跑上石丘,眼中所见,登时叫她变了脸色,此时那些莫名睛光已经近了,借着皓月清辉,可以看见那些来者的大致摸样,却原来是西石原中无数洪荒猛兽,有体态修长的巴蛇,头生独角的巨猿朱厌,面露凶戾的剑齿虎,浑身闪着精光的穷奇,无数说不清的巨型猛兽,和爬满了一地的蛇虫鼠蚁,几乎连成一片,数量恐怕不下千万,更有甚者,天上滚滚压来的飞禽群中,还有几只庞然的鬼车鸟,一双巨眼如同满月,后面跟着八对盈盈星点,好不吓人! “嗯~”正在此时,身侧突然响起一声沉呼,果颜注意力全在眼前景象,突然听见身旁这声细响,霎时一惊,转头看时,却原来是胡平阳醒了过来! 果颜大喜过望,急忙将胡平阳扶起,胡平阳猛然甩了甩头,似乎还没从睡梦中晃过神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 果颜知道事态紧急,也不再多说,见胡平阳醒转,噤声道:“不要说了,咱们快跑~~” 胡平阳眉头一皱,似乎看出不寻常意味,骤听得空间传来阵阵震地声响,转头看时,登时吓出了一身冷汗,两人对望一眼,一双手自觉的拉在一起,同时向这丘下跑去,经过鬼娃身边时,果颜身子一顿,胡平阳被他扯了一下,顿时止住了身势,面上即见不解,回头看向果颜,急道:“怎么停下来了?” 果颜一双眼睛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鬼娃,面色似有不忍,说道:“我们带他一起走吧!” 胡平阳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竟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个人来,只是这人一身伤痕累累,已然成了一个血人,胡平阳也算是善良之人,虽然值此危难关头,他还是蹲下身来,伸手往那人鼻息探去,一触手,胡平阳身子猛然一颤,回过头时眼中已见惶恐,惊道:“他~好像死了?” 果颜听着这话,竟是愣了一下,随即两行泪水淌下,弯身将鬼娃的身子环了起来,声声哭诉似在自语,说道:“不行,不管如何,我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平阳,我们带他一起走~~” 胡平阳显然想不明白果颜突然这样的举动,登时急道:“他只是一个死人,你……” “不~~不是的!”果颜冲着胡平阳大喊一声,眼泪已经瑟瑟落下,咽声道:“他是你兄弟鬼娃,是为救你才伤成这样的,你不能把他丢下,不能!” “兄弟?鬼娃?”胡平阳分明感到心中极深处,有某处地方被触动,澄澈的眼神,竟有片刻愕然,耳边不断传来震地声响,胡平阳想到时间紧迫,也无暇再去追问,募地叹了一声,将鬼娃的手环在自己肩上,两人一人一边,护着鬼娃往石原深处退去! 空空荡荡的西石原,自三人退却之后,暂时迎来了一片宁静,无数阴兵倒在地上,两面如波浪起伏的石丘,此时借着惨白的月光,让这个地方看上去像极了一个万人坑,坑杀了万千浴血奋战的勇士,而正在这片乱葬坑中,不见一丝生机的时候,某处刀兵下突然动了动,一道妖异的火焰爬到了一具尸兵身上,赫然就是刚才绝杀无数血蛊蝶的四脚蛇。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那四脚蛇双目圆睁,侧耳听着远处渐来渐近的震地声响,一身火焰陡然大盛,半尺蛇身竟在须弥间,化为一条百丈火龙,庞然身躯几乎填满了整个石坑,正是当日借小鬼尊魂体重生的龙子蒲牢,此时仰天一声龙啸,翻身飞上空中,霎时雄浑霸气周旋九天凌霄,乌云齐聚,风声簌簌,百丈龙身牵雷引电,苍穹瞬间一片电光异彩,赫照百里方圆。 正在四野震荡之际,不远处的石原,声声震地声响已然达近,一阵狂风袭来,伴着凛然杀意,西石原沉郁的气氛一时剑拔弩张,叫人不禁屏息,忽忽中,一道倨傲身影率先跃上石丘,来人一身**,周身皮肤黄润如玉,虽然形态几分像人,但头上却生两个短角,此时俯身做虎豹形状,仰头怒视天际百丈火龙,背上白毫刺鳍尽数撑开,瞬间天上地上,响彻了厉声尖嚎,无数蛮荒野兽蜂拥而至,天上密如星云的飞禽巨浪排空,急速向火龙淹来,声势之大,举世罕见。 一场别开生面的双龙斗,在西石原的上空,渐渐揭开了序幕,月华清冷,照在这片躁动的地域,盈目喝杀的声浪,绵延起无限战火,一触即发!! 啊~~~又是一次通宵达旦码字的夜晚啊,写了三十五万字了,小虎子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很实在的老实人,小说写这么久了,只顾一味的码字,今天是第一次在文章的最后,求各位读者的鲜花和票票,说实在的,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效果,但小虎子还是希望读者能够给予更多的支持,毕竟写手的路很是清苦,作为一个新人,其实我更在乎的,不是读者们能够给予这篇小说多少票票,毕竟这需要看读者的心意,强求不来,但如果读者能够在看完文章后,留下你的书评,表示很喜欢小虎子的小说,那样的话,我想我会很高兴的,至少能够让小虎子看到,原来我写的东西,一直有人看到,有人喜欢,这样,小虎子也就有了继续写下去的动力了!! 谢谢各位读者一直以来的支持!!! 第一百零九章 双龙再会 电闪雷鸣,风中藏杀,西石原的天空夜雾消退,似乎黎明将近,而破晓的曙光,显然照不进这一片肃杀的地域,成千上万的飞禽密如垂云,齐数向蒲牢淹来,鬼妞站在丘顶,一双怒目微杂冷笑,突然仰天嘶吼一声,雄浑泰然之气周身而发,自天上密影中,一个庞然大物应声飞下,正是鬼车鸟,鬼娃十指尖刀尽数撑开,跃上鬼车鸟背上,鬼车鸟顿时一阵长鸣,场面上,无数凶禽猛兽齐声长嚎,凛然杀意破风卷云,瞬间迎上蒲牢身影! 蒲牢龙眼怒睁,面对身前身下无尽而来的压迫感,显然也是心惊,当日在祭灵殿上双极一会,鬼妞曾在它手下吃了大亏,如今鬼妞号令万兽来袭,复仇意味显见,而西石原中自来洪荒异兽无数,蒲牢此时犹如龙困浅水,当先喝杀的凶禽密如云雨,飓扫而来。 蒲牢仰天龙啸,霎时天地变色,鬼神噤声,咧咧狂风自周身凛冽,瞬间形成一道风暴,地下无数碎石应声而起,刀兵席卷上涌,顷刻间,竟在在蒲牢身前形成一道黑色风墙,当先近身的鸟兽纷纷引颈竞鸣,双翼急扇,企图止住身势,但飓风的吸附力极强,刹时绞碎了大片近身的鸟兽,蒲牢立身狂风石雨当中,俨如杀神临世,募地龙吼一声。 倨傲的飓风随着这声龙吼,猛然向密云卷去,鬼妞骑在鬼车鸟背上,眼见蒲牢居然将飓风向这边推来,咧咧风刀气劲雄浑,速度极快,在蒲牢周身盘旋不休,不过片刻间,体积稍小的鸟兽竟被这风势席卷大半,鬼妞惊怒交加,不想蒲牢竟然强横自此,头上双角迎风骤长,强大的龙族威灵,瞬间在鬼车鸟周身撑开一片气罩,鬼车鸟双翼急扇,依靠着庞然身躯,一头刺穿风眼,九头齐数向着蒲牢刺来,其余的鸟兽感到一股莫大的威逼感,纷纷四散逃开。 天地极变的石原中,此时唯有两道身影对眼凝杀,蒲牢明显没有想到,鬼妞居然能够强行突破自己的风墙,一双巨眼陡然圆睁,百丈龙身横恒半空,周身火焰瞬间大盛,霎时风止,但一股睥睨天地的气势却随着周身命火,轰然向前涌来,鬼妞登时动容,知道蒲牢这招乃是制胜之招,威力端的不可小觑,急忙将双脚往鬼车飞扑的翅膀上一踩,身子借着这股力道跃然火焰之上,身下鬼车鸟一个反应不及,烈火刚过,它庞然身躯就被化成了飞灰,鬼妞双眼凝杀,方一越过火势,十指尖爪便向着蒲牢抓来。 蒲牢饶是一惊,但观鬼妞速度极快,瞬目便至,而此时风墙已散,无数飞禽倒飞而回,蒲牢霎时陷入百兽夹攻境地,心知情势危急,出招再无保留,百丈龙身窜天而起,骤见天际一道红光迸散,吸纳四方风云,空间瞬间一阵扭曲,同一时刻,鬼妞身形已至,蒲牢身子尚未尽数蹿升天际,龙尾已被鬼妞一把抓住。 蒲牢纵然心惊,却在此时,天象倏异,自风云急变之后,天际忽而电光流窜,青雷紫电,交闪不已,霹雳雷霆,动撼四野,鬼妞乍见这阵电闪雷鸣,惊得面色煞白,凭地一声怒吼,双手握住蒲牢巨尾,愤力向身下一拽,鬼妞的身材相比于蒲牢,何其渺小,但值此千钧时刻,鬼妞周身狂性陡发,身上所承之龙神血脉,爆发出的力量确是惊人,蒲牢明显的感到了一股开山巨力,简直要将它撕裂一般,身子还未触及雷电,就被鬼妞砸向地面。 百丈龙身轰然落地,似乎听见大地一阵轻颤,无数石块激射而起,快如飞蝗,地上密如蚁布的猛兽被飞石打中,顷刻间便已倒下无数,血花四溅,而见到蒲牢落了下风,鬼妞身影也从空中落了下来,四野兽军齐声欢腾,自天上地上,齐数向落败的蒲牢扑来。 蒲牢反应不及,身子登时落入百兽当口,急忙将巨尾横向扫出,迅猛杀势划风生煞,当先近前的数十只猛兽顿时化为一片血雾,但天地喝杀之际,蒲牢四面无法兼顾,这边杀势方缓,却不防被一只剑齿虎咬住身肋,其余百兽见状,更不做稍待,蒲牢面对四方杀势,俨如困兽一般,不过眨眼间,便被围得密不透风,鬼妞只身翩然立巅,远观百兽困龙之斗,蒲牢强横无匹,首尾猛摆间,无数血花四溅,但西石原蛮荒异兽无数,多有凶猛残杀之辈,蒲牢身陷困斗之中,难挡八面强攻,不过片刻,周身就已伤痕遍布,显然强弩之末! 鬼妞凶戾的目光中突然泛起一丝笑意,似乎想起当日祭灵殿上,她在蒲牢手中落败的情景,而今,双强再会,蒲牢纵有操纵天地之威能,也难挡万兽围困,九子现世各逞神通,如今自己身怀睚眦龙威,已然凌驾于蒲牢之上,鬼妞这样想着,嘴角扬起得意的笑颜,十道指刀缓缓伸展出来,意欲亲自下场了结了蒲牢性命。 却在此时,骤闻空气中夹杂而来一阵莫名的威逼感,蒲牢百丈龙身陡然急凛,首尾同时猛甩,荡开无数近身猛兽,一双广翼愤然一扇,身子冲天而起,鬼车鸟见状,九头竞鸣一声,无数飞禽急速扑来,企图压住蒲牢上冲势头,蒲牢龙眼怒睁,引颈长啸,霎时风声大作,地龙翻涌,近身的飞禽受这威严震慑,无不心惊,却在此时天际猛见有极光闪过,六道雷霆破云而出,刹时天地混沌,四方动容。 赫赫天威世无披靡,击穿了一片薄羽,落在蒲牢身上,蒲牢受这雷电充盈,一双巨目布满血丝,张口现出一排森森獠牙,面色骤见狰狞,似乎强引雷电加身,对它妨害巨大,此时身处华光异彩当中,蒲牢却是痛吼一声,周身电光似乎受到感召,轰然荡开,场面上霎时一片火光四射,碎石横飞,一股毁天灭地的巨力层层浪卷而起,无数猛兽化为焦炭。 第一百一十章 违背 鬼妞心跳一下击撞,眼见雷电威能轰然压来,她身处电光火石之间,形势骤见危殆,急忙抽身跑回,却在此时,一颗巨大石笋凌空飞来,瞬目即至,夹带天威奇力,整个石身竟呈通红一片,鬼妞心中惊惧无以复加,仓皇间无法尽躲,急忙伸手去挡,手掌普一触碰到石笋,只听呲的一声细响,焦烟扑鼻,手掌传来锥心炙痛,隐隐电光在石身流窜,火红的石身竟烫焦了一层表皮。 而随着炙痛之后,沛然大力更是难挡,鬼妞周身气劲疾催,却依旧无法挡住天地威能,骤听得眼前一声巨响,石笋被轰然炸开,鬼妞痛呼一声,周身溅血,整个人倒飞向天,狠狠砸到地上,不知忍痛了多久,待鬼妞艰难起身时,只见原本丘陵并起的西石原,千峰尽毁,四野平夷,放眼所见,竟成一片平地,除了幸存的一些异兽之外,蒲牢已然不见了踪影。 天地之威,乃至于厮,鬼妞看着眼前一切,心中渐渐泛起了一丝无力之感,由于祝由术的催变,睚眦未能成功借体重生,不然的话,或许还能有与蒲牢的一战之力,如今胜负已见端明,鬼妞心中怒气上涌,兀的吐了一口鲜血出来。 自从虞桑雪施祝由术之后,睚眦的正常异变受到了巨大的影响,此时的鬼妞,性情十分反复,睚眦的狂性与鬼妞的记忆,仿佛相生一体,被蒲牢这一下重创之后,鬼妞心中狂性难以抑制,仰天长啸不止,但恰在此时,似乎自深心处,猛然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一般,鬼妞身子乍见一下急颤,狂杀的眼神突然缓和了下来,无数幸存的异兽一下子失去了操控,纷纷四散逃开,而鬼妞一双眼睛,却突然看向极远处的方向,似乎隐约带有几分焦急意味。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鬼妞目光企及的方向,此时已经迎来了一片静逸的晨曦,夜雾在破晓的阳光威逼下,渐渐隐进了石原最深处,胡平阳和果颜一路狂奔,渐渐感到体力不支,待见四周再没有动静时,才将鬼娃放了下来,胡平阳大口的喘了几下,扭头看见鬼娃一身鲜血淋漓,深深的伤口不住往外涌出鲜血,有些地方血迹已经干涸了,但新涌出的血迹,只不过眨眼,又染红了地下一片碎石,胡平阳忍不住伸手往他的鼻息探去,果颜脸上颇见焦急,急忙问了一声:“怎么样了?” 胡平阳缓缓摇头,说道:“气息若有若无,看他一身伤的这样,这里全部都是乱石,也没什么止血止痛的药物,应该是救不活了!” 果颜听着这话,眼神不禁一阵黯然,说道:“这个人真是一条汉子,要不是他,我们现在恐怕都没有命在了,哎~~~”果颜说着长长叹了一声。 胡平阳面色依旧,仰头往地上一躺,悠声道:“是他救了我们吗?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了?” 果颜倚着胡平阳身边坐了下来,说道:“刚才我们都中了蛊毒,那种蛊之人怪我们毁了他的金灯花,要杀害我们,是你这兄弟冒死相救的。” 胡平阳猛然坐了起来,眼中颇见惊异,说道:“你不是骗我的?他真是我兄弟?” 果颜点头道:“我记得你在喝下迷魂汤时,曾经嘱咐过我,你有三个挚友,鬼娃和胖墩,还有一个……”果颜说着突然顿了一下,目光中隐约闪过一丝不寻常的意味,说道:“还有一个叫虞桑雪,他们都是……” “慢~”胡平阳突然截了一声,森冷道:“为什么我会喝迷魂汤的?” “这……”果颜话头一哽,面色登时露出为难,说道:“平阳,有些事情既然忘了,就不要再问了,毕竟知道了,对你对我甚至对苍生,都是没有好处的……” “哈哈哈哈~~”正在果颜辩解时候,胡平阳突然放声大笑,看着果颜欲盖弥彰的神色,胡平阳眼中急速凝来一股血红戾气,他似乎想起了那个老头对自己说过的话:你原本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你的家在很远的地方,是古蜀国的人给你灌了迷魂汤,然后把你带到这里来的。恍惚中,眼前,又开始浮现那日在天都宫的所见所闻,精心策划的阴谋在这一刻,和老头的话相映成章。 胡平阳似乎顿时看清了事态的因果,兀的转过头来,瞪了果颜一眼,说道:“我知道了,你一定是为了博得我的信任,所以就设计,随便找一个人来,谎称是我兄弟,企图叫我乖乖任你们摆布是吧?”胡平阳说着冷哼一声,别过头不再看果颜,言语却更添冰霜道:“祈龙轩?果颜,你们到底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些什么?不就是一具躯壳吗?值得你费这么大的心力?” 果颜哽得说不出一句话来,纠集的恩怨,此刻理不清,道不明,却听见误解的声音依在耳畔,自己被误解也就罢了,一想到鬼娃用生命换来的,却只是这一声声的质疑,果颜顿感心头酸楚已极,眼泪不住流了下来,怒道:“胡平阳,你到底是不是人,你睁眼看看,这个人……”果颜说着站了起来,铮铮话语难抑激动情绪,竟将胡平阳往鬼娃的身上一推,嚷道:“你看清楚了吗?这个人现在重伤垂死,是为救你才伤成这样的,你对得起他吗?” 胡平阳看着鬼娃满身鲜血,眼神似乎有片刻的愕然,但突然的,他眼中的怜悯只是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冷漠的话语,咬牙道:“不要再演戏了,你以为你能够骗的了我吗?你说我们双双中毒昏迷,那为什么我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而你哈哈哈哈……”胡平阳说着突然大笑出声,愤然道:“你如何能够知道种蛊之人想要杀害我们,而我的这个所谓的兄弟,为了救我们,舍生忘死?你又是如何知道啊?不是设计骗我又是什么?” 果颜如何能够想到,胡平阳向来心思缜密,虽说是喝了迷魂汤,但依旧不变的是敏捷的思维,如今,面对声声质问,果颜竟是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她总不能说,是种蛊人救了自己吧?那岂不是与自己的原话互相违背? 第一百一十一章 乱世挥兵三百战 其实果颜不知道的是,种蛊人其实没有救自己,而是她体内的巫罗鬼气产生的异变,因为巫罗大法的参习,需要日夜接触幽冥鬼气,唯求速成,才以本族最美丽的女子为祭祀,引大量鬼毒侵身,修道者本身就已是毒瘴深种,恰好金灯花乃是出自冥界,因为绝迹已久,谁也不知道金灯花所产的剧毒血汁,正是巫罗鬼毒的解药,果颜此时心头疾念闪过千千万万,却一时不知如何解释。[.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胡平阳眼见果颜没有说话,心中猜测更是坚定了几分,冷然道:“说不出话了吧?看来老头说的没错,古蜀国都是阴谋算计之辈!” “不!不是的~”果颜猛然摇头,嚷道:“那老头就是靖渊,是想侵占你身体的大祭师,他想要利用你煽动大陆诸国对抗,致使生灵涂炭,这些,这些都是你告诉我的,你叫我要时时提醒你的,你都不记得了吗……” 果颜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一想到当初执意要胡平阳喝下迷魂汤,现在却要试图唤起他的记忆,果颜突然觉得自己实在很可笑,很可笑。 难道自己当真错了吗?试图掩盖天命的痕迹,以为能够藉此逆天而行,到头来,命运的启轮依旧按着既定的轨迹,那么,是不是也就意味着,古蜀国的重生之路,是要无数的生灵作为祭奠,要亿万冥界英灵承受着不得轮回的苦楚? 这一刻,果颜似乎彻底的想明白了,天命的齿轮不是人力所能扭转的,无论自己怎样阻止,该发生的一样会发生,而命运,也将按着既定的轨迹前行,可是,可是当真让自己洞知了一切,自己又如何能够置身事外,独善其身呢? “不,你不能这样,快醒醒吧,靖渊在利用你,他在利用你!”果颜突然大喊一声,眼泪忍不住又一次打湿了脸颊。 胡平阳看着果颜愈显癫狂的神态,有那么一瞬间,心中隐隐被触动了一下,想到,为什么这个女子会这样的执着,难道事情真的如她说的那样吗?但同一时刻,耳边恍惚又泛起一个声音:小娃儿,不要太天真了,她在博取你的同情,古蜀国的阴谋,你还了解的不够多吗? “啊!”胡平阳心头猛然一跳,那个声音,有着莫名的熟悉,竟似乎是那老头的音容?胡平阳受这一声提醒,眼神又复一片冷漠,说道:“该清醒的人是你,你明知道我不会再相信你了,还这样纠缠不休,有结果吗?呵呵~”胡平阳说着冷冷一笑,转生独步想要离开。(.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果颜双眼气得发红,快步冲上前去,一把拽住他的手臂,怒道:“胡平阳,你可以不相信我,但鬼娃现在伤势危急,你不能丢下他!” 胡平阳冷眼看了果颜一下,说道:“不是你的同党,你何必这样紧张,况且他很快就要死了,西石原也没有医药,将他留在这里就是,何必守着一个死人不放……” “啪!”胡平阳一语未落,突然被果颜扇了一个巴掌。 “你~”胡平阳愤的两眼发红,周身血光陡然直窜心头,气恨道:“祈龙轩?果颜,你……你欺人太甚了!!!”说话间,一股莫名的威逼感自周身而发。 果颜大惊失色,身子忍不住退了几步,看着胡平阳突然面目狰狞的脸,她知道这一刻,蟠蟉的杀生狂性又占据了他的神智,仓惶之间,果颜急得周身大汗,胡平阳身处血光当中,面色逐渐森冷,凛然踏步而来,每走一步,都有血腥扑面,似乎盛怒到了极致,已然动了杀心。 “乱世挥兵三百战,江湖末路任无言,落冠发散英雄骨,笑傲生死不由天。”恰在此时,一声沉郁的吟诵声远远传来,胡平阳周身血光闻声一下摇曳,循眼看去,踏着初升的晨曦,来人一身紫琅色衣束,风采翩然,此时眼睛泛着冷光,直直盯着胡平阳走来,俨然透射出一股莫名杀意。 “你是谁?”胡平阳目光森冷,面对不明来客,他心中唯有一念,那便是杀! 紫衣人目光对视中,突然闪过一丝惊异,似乎也从胡平阳身上看到了强大的杀气,不禁将手按在了腰间,借着日光,那里是一把尊贵华丽的月弧刀,紫衣人手一碰到刀鞘,面色逐见冷峻,说道:“阁下好浓烈的杀气啊!”说着,停在了胡平阳十米身外。 胡平阳不禁多看了那人一眼,眼角瞅向果颜,却见果颜也是一脸惊异,显然此人不是南武国的同党,登时戒备凝神,冷问道:“你究竟是谁?”说话间,凛然杀意随着血光一阵充盈,衣角无风自动。 紫衣人显然听到了自己心跳一声震响,冷问道:“你~就是胡平阳吧?” 胡平阳听着这个名字,凝杀的眼神缓和了一些,惊问道:“你怎么也认识我吗?” 紫衣人缓缓摇头,面上不见一丝表情,说道:“这不重要,我妙杀罗行事素来只问结果,要么将东西交出来,要么~杀!” “东西?”胡平阳眼见疑惑,奇道:“什么东西?” 妙杀罗说道:“你身上的龙卵,一共七颗!” 胡平阳低头一想,恍然道:“你说这些石卵吗?”说着伸手从兜里拎出一个储物袋。 妙杀罗眼眸微闭,说道:“把它交给我,我饶你一命。” “不能给他!”果颜惊呼一声,面色颇见焦急。 胡平阳闷哼一声,没有理会果颜,转而瞪了妙杀罗一眼,冷笑道:“只不过是几颗石头,若是好言相求,我也许还会将它送你,但你出言狂妄,我要是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还以为自己是天皇老子了。” “很好!”妙杀罗凛然踏前一步,冷眼道:“我的月弧刀已经很久没有听见对手哀鸣了!” “哈哈哈哈~~~”胡平阳闻声大笑,一股凶戾杀意周身而发,眼睛急速布满了血丝,四周气息骤见一片妖光冲赫,胡平阳周身笼罩在血红当中,俨如魔皇降世,杀生狂性迷失心智,一个箭步踏出,直逼妙杀罗而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 胡平阳的实力 “找死!”妙杀罗眼见胡平阳招行诡异,担心事态有变,月弧刀应声出鞘,身形迅捷如风,瞬目便迎上胡平阳。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月弧刀划风流煞,对着胡平阳喝杀身影横空劈下,胡平阳肃目冷观,眼见妙杀罗身形奇快,初招便是制胜之式,却只是冷笑一声,左掌翻向斜空,竟是以手挡招,妙杀罗一眼觑定,面上登时露出轻蔑神色,手上再是用劲,饮血利刃对上妖盈之掌,原以为胜负一招敲定,却意外的没有听见胡平阳的一声惨嚎,妙杀罗身子猛然一下大震。 双极一会,胡平阳周身红光急见流窜之势,大部凝力掌上,妙杀罗制胜一击竟是被他徒手接住,月弧刀砍在胡平阳虎口间,却是不能逼进红光丝毫,被生生挡在厘米之外,这等能为妙杀罗自问平生罕见,忙将弯刀半空抽回,改向胡平阳心口刺去。 胡平阳眼中一抹冷笑泛起,右手化成掌刀再出,无视心口杀招,劈向妙杀罗面门,妙杀罗肝胆俱寒,哪里还敢冒进,刀势又是一个急转,阻挡身前,胡平阳眼中戏谑闪过,反手将妙杀罗尖刀握住,手上一个用力,将刀背强力按下,妙杀罗抵挡不住这股异力,刀背狠狠砸到自己肩上,钝挫无锋的刀背,在胡平阳轻易按压之下,竟入肉三分,鲜血不住流了出来,妙杀罗痛呼一声,单膝跪到了地上,饶是以妙杀罗诡异身手,竟在蟠蟉的妖力下,毫无还手之力,两招刚过,胜负已见端明,妙杀罗心胆俱寒,不想这人看似文弱,实力竟然如此可怖。 胡平阳一眼瞅见妙杀罗眼中露出惊惶,又想到刚才妙杀罗狂妄的神情,不禁哈哈大笑,面露狰狞道:“你的身手不弱,但在老子面前,还没有狂妄的资格,去死吧!”一语普落,胡平阳掌气满沾血戾之威,当头向妙杀罗脑门拍落。 “啊!”逼命一瞬,骤听妙杀罗嘶声大吼,狂怒之气骤破苍穹,声震余里,胡平阳下落的魔掌明显一滞,感受到自妙杀罗周身,竟疯狂涌出一股强横威能,手中月弧刀反向身后抽回,竟在顷刻间,刀身诡异再出,妙杀罗身子借势向后一滚,胡平阳一击落空,单手握着的刀刃,此时已不见了刀柄,而似乎成了刀鞘一般,却原来这月弧刀另有玄妙,赫然是刀中藏刀。 妙杀罗生死一瞬,强行引爆周身诡力,穴道迸血,发冠散落,此时面色凶戾,冷眼瞪着胡平阳,惨然冷笑:“哈哈哈~~南武国古来传承的暗杀秘术,今日,就叫你领受了!啊~~!” 妙杀罗猛然暴喝一声,激得七窍流血,武态骤见癫狂,一眼觑定胡平阳所在,手中薄刀几个转势,如流星动空,乍破石影,不过瞬目,就已横向劈到,比之刚才不止迅猛了百倍,胡平阳第一次清晰感到自己的心跳,面对妙杀罗杀狂的身影,惶惶向后退了几步,妙杀罗身形鬼魅,刀锋借势欺进,胡平阳退无可退,周身血光催发极致,企图一缓夺命杀招。 但妙杀罗引爆周身命火,盛怒之下,杀生狂性越是凛烈。月弧刀峰芒如星,怒火延烧,招招犀利,胡平阳仓惶挡招,这一招才刚接住,身侧又是削来一刀,妙杀罗鬼魅身影快的近乎分身,胡平阳左右支措,被刀光划伤了几处皮肉,胜负瞬间扭转,叫胡平阳心头急凛,愤然暴喝一声,强引血戾侵心,体内金光受到血戾侵扰,怦然撑开一片光幕, 胡平阳借着两股奇力相会一瞬,心念急速崔驰,借着金光反击之力,血性如云浪卷天而出,势如蛟龙翻涛,磅礴大力惊起数十米石雨并落,妙杀罗杀狂的身影不留余地,登时被妖红血光打中,兀的吐出大口鲜血,身子飞出十数米才砸到地上。 凡人之躯,始终无法抵御仙灵之威,胡平阳受这仙灵熏陶,眼神骤时恢复一片澄澈,果颜眼中即见欣喜,急忙跑近前来,问道:“平阳你怎么样了?没受伤吧?”。 胡平阳愣了一下,显然回想着刚才的境况,一时心惊,回头又想到刚才无辜挨了果颜一巴掌,顿觉面上无光,闷声道:“就是受伤了,也不用你管~”。 果颜眼中怒意一闪,嗔道:“谁愿意管你了,没人性的家伙。” 胡平阳看了果颜一眼,似乎隐隐愧疚上心,但如今事态不明,果颜究竟是好是坏,他一时也是纠结,索性叹了一声,缓缓向落败的妙杀罗走去,果颜似乎看出了胡平阳用意,伸手一把将他拽住。 胡平阳眼见疑惑,回头看了果颜一阵,说道:“我只是想去看看他的伤势,你大惊小怪什么?” 果颜缓缓摇头,殷殷目光似在恳求,说道:“那人是谁你知道吗?” “是谁?”胡平阳冷冷问了一声,但脚步已然不再移动。 果颜面色一暗,说道:“这人乃是南武国九皇子妙杀罗,一身暗杀秘术非同小可,千年前就已名震大陆,并无血性可言,你贸然过去,恐怕……” “嘿嘿~~”胡平阳冷冷一笑,打断道:“你越是说得他十恶不赦,就说明这人与你,与古蜀国没有丝毫瓜葛,我胡平阳现在迥然一身,就是死了也好,你这么着急,是不是怕他认出我来,叫你心虚了?” 果颜不想胡平阳竟然这般固执,显然当日天都宫的所见所闻,对他伤害极大,不禁气闷道:“反正信与不信由你,我祈龙轩果颜就是没做过对不住你的事情,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胡平阳明眸微闭,没有说话,转身朝妙杀罗走去,果颜猛一跺脚,从地上抓起一把石子向胡平阳掷去,胡平阳吃痛惊呼一声,回头正欲发火,却见果颜已经箭步绕过自己身边,向妙杀罗跑了过去,胡平阳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果颜的用心,心头不禁泛起一丝暖意。 果颜一路气闷,把地上的碎石踢得簌簌飞起,妙杀罗此时倒在碎石堆上,一时没有动静,果颜箭步跑到离他数米远的地方停下,虽然隔着老远,但她还是犹豫了一阵,从地上捡起一块半大的石头,试探着向妙杀罗扔去,正好打在他的脸上,许久不见有动静,果颜才面露警惕,细步走到他的身侧,伸手往他的鼻息探去,急躁不安的心跳,此时不断抨击着思绪,果颜白如润玉的手,竟似乎有些颤抖…… 第一百一十三章 杀生狂性 犹豫不决的手,颤抖着接近倒地的落败者,妙杀罗身影静逸,无声中却透射出一股骇人邪气,果颜双眉一皱,手触到妙杀罗的鼻息,骤时心跳急撞,眼中惊现惶恐,回过头冲胡平阳喊道:“他死了!” 胡平阳此时正好缓步走来,听见果颜这样一说,不禁愣了一下,正在此时,突然一声冷笑声传来,随即听见果颜惊呼一声,胡平阳明显的感觉心头一下大震,极目再看,只见果颜已经让妙杀罗制住,妙杀罗披头散发,周身鲜血如染,一把尖刀抵住果颜脖颈上,此时目光凶戾,单手扣住果颜左肩,才勉强站直身子,显然伤势不轻。 “哈哈哈~~”妙杀罗神态癫狂,对着胡平阳铮铮冷笑道:“把东西给我,我饶她一命。” “不要给他!”心知龙卵事关重大,未等胡平阳答应,果颜已然惊喊出声。 胡平阳眼中疑惑闪过,缓缓将储物袋提上身前,一双眼睛不禁多看了一阵,心头渐见疑惑,这小小石卵貌不惊人,怎么会惹得妙杀罗冒死来取,嗯……?胡平阳冷眼以对,一时无语。 “怎么?不舍得吗?”妙杀罗眼见胡平阳迟疑,生怕有变,将手中弯刀稍施压力,刀刃锐利无比,顿时划破果颜皮肉,果颜惊得身子一凛,一双眼睛看向胡平阳,似有求恳,但依然不说一句话来。 胡平阳冷淡一笑,说道:“真是愚蠢的可笑啊,刚才我正要杀她,要不是你突然出现,她早已经没有命在,如今你想用此人来要挟我?哈哈~~没想到名震大陆的强者,竟然也会天真至此。”胡平阳说着失声大笑,心性骤见极端,凛然踏步向着妙杀罗走来。 果颜听着这话,心头猛然刺痛,无所谓的笑声,仍是毫不在意,沦丧失心的魔者,此时冷眼相对,果颜虽然极力希望他不要将龙卵交付有心人之手,但如今胡平阳遂了自己心愿,她却莫名感到一股失落,忍不住放声大笑,沉郁的笑声,声声自嘲,紧握在手的悲凉,控诉着无力回天的悲愤,眼泪,又一次落下。 妙杀罗看着眼前怒目红张的身影,恍如鬼神临世,见者陡然心惊,不觉将手中弯刀又是用力几分,刀刃划伤果颜皮肉同时,却见胡平阳身影莫名一顿,妙杀罗眼中疑光闪过,脑海中似乎猛然抓住了一丝信念,募地将手中弯刀抵住果颜下巴,邪声道:“既然你如此铁血心肠,我便先送她上西天,再……” “不要~!”妙杀罗一语未落,骤听胡平阳心惊急唤,惶然止住脚步,冷漠的眼神,初见一丝急切,但愣是不肯抬头。 妙杀罗心神稍缓,确定刚才胡平阳只是虚张声势,饶是以他这般机警之人,也差点着了这小子的道,妙杀罗越想越是心惊,未等胡平阳缓过神来,急忙喝声道:“把袋子扔过来,我自然不会伤害她,不然,嘿嘿~~”妙杀罗说着邪笑不已。 胡平阳叹了一声,知道无法瞒过妙杀罗,便将手中储物袋扔了过去,果颜心中百味陈杂,虽说不忍看到这等天地异宝落入有心人之手,成为祸世之物,但转念想到胡平阳对自己仍旧感念,一时恍如隔世,暖流窜心。 妙杀罗看着空中飞来的宝物,眼中即见贪婪,心中想到,这天真的毛小子,以为这样就能相安无事,本爷还要借助这个筹码,安全撤离西石原,岂有轻易放过的道理,一念上心,妙杀罗嘴角乍见冷笑,伸手就欲接住袋子,却在这时,眼前一道黄影瞬目晃过,凛冽杀意扑面逼心,四野骤见一阵肃杀,妙杀罗猛然心惊,以为胡平阳使诈,急将手臂抽回,扣住果颜咽喉,仓惶向后退了几步。 随着心神缓定,妙杀罗急眼去看,却见眼前,竟是难以置信的身影,一双邪戾的冷眼,带着睥睨世间的威严,傲然站在与胡平阳对眼之间,手中此时正抓着刚才的储物袋,眼中即见喜色,分明就是大闹祭灵殿的鬼妞,此时目光一转,俨然向着妙杀罗这边看来,似乎认出了这人。 妙杀罗惊得一身冷汗直冒,心知鬼妞一身实力可怖,绝非自己所能相抗,如今自己身处石原之中,又身受重伤,当真没有一丝活路可言,危机一刻,却见鬼妞面露凶戾,向着这边走了过来,妙杀罗心跳急哽,登时感到一股强横压力罩身,人未过招,形态已见慌乱,这时候突然听见身前果颜惊呼一声,却原来自己一时紧张,手中不禁失力,妙杀罗抓住片刻晃神的时机,猛然心生一念,对胡平阳喊道:“小子,快挡住这人,不然我就将她杀了!” 妙杀罗惊惶之际,扣住果颜的手猛地用力,果颜被他极力一抓,痛得痛呼出声,胡平阳心头急跳,一身血红妖光再次爆发,由于心中焦急果颜状况,初招尽显威能,霎时碎石簌动,强横妖力席卷四野,直取鬼妞不备. 鬼妞杀狂的身影怵然一滞,感到身后诡力不同寻常,眼中登时露出警惕,心念防设既定,人未回头,双耳已然微动,急忙反手来挡,血红妖光来势汹汹,登时撞上鬼妞随手一掌,雄力所及,骤听一声震天厉响,周围山石崩裂,荒烟四起,极目所见,只是一片疮痍。 鬼妞与小鬼尊激斗在先,此时受这强力一击,身子倒飞而起,落地时滚了几滚,才勉强用四肢撑住倒退之势,但看向胡平阳的目光,已见无尽兴奋之色,仰头嘶吼一声,刹时空间气息一阵躁动,似乎回应着鬼妞的心情,为难觅的对手,而欢腾,而悸动,胡平阳明显感到一股强傲杀意席卷周身,竟有几分惊心动魄。 “平阳小心~~!”正在胡平阳心惊之际,听见果颜疾呼一声,显然果颜也感受到鬼妞杀生狂性凛冽,非同寻常。 “嘶嘶~~!”果颜一语未落,鬼妞愤然冽牙尖啸,迫不及待的身影一个箭步,划破清晨静逸,初招便是杀勢排浪而至,胡平阳冷眼肃观,急忙收敛心神,全心应招,募地冷哼一声,心念崔驰,身上妖光应声席卷而出,竟将身前一块仃地的石笋拔起,簌然向鬼妞当面砸来,鬼妞眼见胡平阳狂傲之姿,眼中即见兴奋,面对声势骇人的猛攻,鬼妞十指成刀,擎手直探身前,竟是直面其锋,雄浑指力刺入石笋当中,鬼妞爆声一喝,愤然将两手撑开,石笋应声被撕成两半。 第一百一十四章 合作 “啊~~!”胡平阳惊得一愣,面对如此强横杀招,来人进势沉稳,明显保有余力,此时身形不做稍待,撕裂巨石之后,一眼觑见胡平阳所在,饱掌便攻,瞬目已近身前。 胡平阳惊呼一声,强提周身仙灵护体,豁尽全力急挡鬼妞攻势,生死立判,双方对招再无余地,鬼妞面对当面仙灵耀目,周身狂性更显悸动,猛将一掌打在胡平阳心口,雄浑巨力排山而来,胡平阳受这掌力冲击,心口金光登时涣散,猛然觉得喉头一热,呕出一口朱红,整个人翻飞半空,狠狠砸到一面石丘上,一时没了动静。 “不~不要啊~”果颜极力嘶吼一声,眼中含泪,竟是不顾一起,推开妙杀罗的弯刀,疯狂向胡平阳奔去,妙杀罗面色骤见一阵铁青,意外的没有拦住果颜,眼见鬼妞一击挫敌之后,俨然向这胡平阳行去,一时没有注意到自己,妙杀罗暗自庆幸,但面色依然不见松缓,心念闪过千万,眼角余光突然瞄到不远处昏迷的鬼娃,身子一下大震,意识中似乎猛然抓住什么念头。 这边,鬼妞凛然踏步,向着重伤的落败者,心思不明,果颜撑手挡在胡平阳身前,看着鬼妞邪戾的身影,心头惊骇无以复加,两手胡乱抓起地上碎石,狠狠向鬼妞掷去,鬼妞冷笑俨然,缓缓将指刀横在身前,却在此时,突然听见身后妙杀罗一声大喝:“忒~!鬼妞,快将龙卵交来,不然我看把鬼娃杀了。” 鬼妞听见身后妙杀罗的声音,身子愤然一转,回眼时,却见鬼娃被妙杀罗环在身前,一把尖刀抵在咽喉之上,形势大见危急,鬼妞嘶声怒啸一声,就欲返身去救,妙杀罗知道这人生性暴戾,一见鬼妞身动,忙将手中弯刀往身前一横,疾喝道:“不要过来,不然我杀了他。” 鬼妞闻言身子意外止住,但盛怒之下,背上刺鳍忽的尽数撑开,霎时天地一阵轻颤,凛然威势远远荡开,妙杀罗眼见鬼妞就范,紧绷的情绪不禁一松,挑眼看见高丘上的果颜,急唤了一声道:“姑娘,那小兄弟状况如何?” 果颜眼间一抹诧异泛起,没想到妙杀罗会突然这样问,但这个念头仅仅一闪而过,她心中担忧胡平阳伤势,便也回身去看,恰好此时胡平阳眼皮动了一下,怏怏睁开眼睛,表情乍见痛苦,果颜心头见喜,急忙将他扶起,问道:“没事吧?” 胡平阳感觉心口痛闷,还未开口说话,就先呕了一口鲜血出来,果颜纵是一惊,殷殷目光只看这胡平阳面色,深怕再生出什么意外,胡平阳微微摆手,经历生死一瞬,如今乍见果颜在侧,他心中莫名泛起一股暖流,虚弱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果颜释然一笑,正在此时,又听见妙杀罗唤了一声:“姑娘,那人死了没有?” 果颜还未回话,却见胡平阳眼中疑光一闪,显然也觉得意外,这妙杀罗怎的突然变得这般好心,一双眼睛愕然看向果颜,似乎正等待一个答案,果颜凝神想了一下,眼中也是不寻常意味,便扶胡平阳站起身来,对妙杀罗喊道:“我们没事。(.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妙杀罗一手环住鬼娃,体力渐渐难支,颤声道:“姑娘,你去将她手中的袋子拿过来,我保你们没事怎样?” 胡平阳和果颜对视一眼,一时了然,果颜沉声道:“你觉得怎么样?” 胡平阳低头想了一下,说道:“如今情势危急,也只能这样了。” 果颜缓缓点头,说道:“妙杀罗只是暂时向我们示好,他的心性冷酷,绝非易与之人,我们还需小心才是。” 胡平阳摆手道:“无妨,你看他现在重伤在身,一来是要你帮他夺回龙卵,再者,鬼娃身材魁梧,此时昏迷不醒,耗力自然更大,此时正是需要我们的时候,想必不会对我们不利。” 果颜微微点头,说道:“那鬼妞长相有异常人,实力更是可怖,却因鬼娃而有所顾忌,妙杀罗能够抓住此女弱点,应该知道这女子来历。” “喂~!”正在两人议论之际,妙杀罗心急如焚,忍不住又唤了一声:“姑娘,这人性情反复,最是不宜拖延,你们还不快过来。”声声话语,难抑急切与虚弱,妙杀罗强引巫术禁制,显然对身体伤害极大,此时面色苍白,伤体难支,鬼妞一双怒眼直直盯着妙杀罗,蠢蠢欲动,形势骤见危急。 胡平阳和果颜对视一眼,知道不宜拖延,胡平阳说道:“果颜,你却过去帮他扶住鬼娃,我去拿龙卵。” 果颜急道:“不行,那鬼妞性情暴戾,会很危险。” 胡平阳涩然一笑,没有回话,单手捂住胀痛的心口,兀自向鬼妞走了过去,看着胡平阳落寞的身影,果颜心头不禁泛起一阵暖意,伸手抹去眼角的泪花,扭头跑向妙杀罗这边,一把将鬼娃扶住。 妙杀罗骤感身旁压力稍缓,一心戒备鬼妞,此时胡平阳已经走到鬼妞身前几米处,鬼妞一双眼睛却仍旧只是看向鬼娃这边,妙杀罗生怕鬼妞盛怒之下,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一看见胡平阳靠近鬼妞身边,急忙将尖刀抵在鬼娃喉口,嚷道:“把袋子交给那小子,不然……” 妙杀罗一句话还没说完,鬼妞就已经将袋子扔到胡平阳脚下,胡平阳眼中骤见惊疑,看来这鬼娃在鬼妞心中,倒是十分重要,心念仅仅一闪,弯下身子将袋子捡了起来,一把塞进自己怀中,退回妙杀罗身边。 妙杀罗一看见胡平阳将龙卵藏在自己身上,眼中一抹怒意闪过,喝道:“小子,想要独吞吗?” 胡平阳斜眼瞄了妙杀罗一眼,不屑道:“现在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只是互相利用,这石头本来就是我的,我干嘛要将它给你啊?你不服气就将这人杀了,赔上一条性命,这石头也不会回到你的手中,” 妙杀罗被他这一句话哽得面色涨红,奈何面对鬼妞强伺,他一刻不敢大意,咬牙道:“好你个臭小子,等眼前危机一过,看我不找你算账。” 胡平阳眉尖轻佻,笑道:“那就等咱有命回去再说吧。” 果颜看着胡平阳将龙卵收回眼中逐见喜色,但此时形势危急,片刻不容耽搁,沉声道:“不要吵了,趁现在赶快撤吧。” 妙杀罗和胡平阳眼中都见不悦,却同时点了点头,正在此时,骤感四周气氛一阵屏息,静逸无声的石原,一股肃杀猛然风袭而来,伴着声声怪响,大地仿佛隐隐颤动。 三人心头同时大震,却见极目所见之山巅,自四面八方,疯狂涌现出无数黑影,借着稀薄晨光,眼前所见,天上地下,瞬间围来无数凶禽猛兽,恍如千军杀伐,列队而来,场面倏时一片杀声! 第一百一十五章 囚困心牢的杀手(上) 性命攸关,争锋相对的两人,被迫连成一线,齐力对抗杀狂的强者,只求一线生机,却在此时,战火弥漫的石原硝烟再起,惊现的洪荒异兽,数量惊人,四方围拢而来,心思不明,腥风,吹拂着错落的衣角,簌簌摆动,一声一声,都像打在惊战的心中,倏然,一声诌诌鬼音破云穿霄,远远压来,鬼车鸟首当其冲,庞然身躯如垂天之云,飞兽棲鳥惊起,牵动无数噬血眸光。(.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天啊!这是~~?”果颜看着四周压力逼身,音容一阵轻颤。 胡平阳一身血光流窜,快速充盈着受伤的躯体,神态骤见杀性,寒声道:“退路已经堵死了,如今只有拼死一战。” 妙杀罗强撑着重伤的肢体,看了一眼胡平阳,说道:“无妨,龙子睚眦能够号令群兽,只要有鬼娃在手,它们一时不敢妄进。” “睚眦?”果颜闻声惊道:“你是说,这鬼妞就是龙子睚眦?”这一刻,果颜突然想起当日在养心阁中与胡平阳的初次对话,心头渐渐起疑,低声道:“原来那误食龙卵的人竟会是她?难道双子共生,没有对她身体造成妨害么?” 妙杀罗听见果颜低语,只是顿了一下,此时四周已经围来大片兽军,天上地下,黑压压的一片,声势端是骇人,三人相互支扶,缓缓向后退去,鬼妞目露凶戾,始终不肯让步一分,缓缓前行跟着,身后一众妖兽血口盆张,都在等着一拥而上,但碍于鬼妞威严,三人每退一步,身后猛兽也是缓缓后退,妙杀罗面色苍白,渐渐感到伤体难支,兀的吐了一口鲜血出来,手中弯刀一下拿捏不稳,险些掉到地上。(.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胡平阳端是一惊,急忙伸手将他扶住,周为异兽眼眸一亮,就欲一拥而上,胡平阳暴喝一声,周身红光冲赫四野,碎石簌动,众妖兽受这威慑震赫,均是一滞,胡平阳抢先接住妙杀罗尖刀,抵在鬼娃颌下,高声道:“都让开了。” “嘶嘶~~”鬼妞冷眼肃观,低头尖嚷几声,周围虎视眈眈的猛兽一个排开,身后让开一条窄道。 三人见机疾催脚步,缓缓向后退去,胡平阳眼角瞥了一下妙杀罗,见他步伐虚晃,已经无能久耐,冷声道:“我可告诉你,你如果撑不住的话,我可不会救你。” 妙杀罗眼中怒光一闪,心想我妙杀罗铮铮铁汉,何时会成了拖累,登时强自振作,站直腰板道:“收起你的废话吧,谁先死还不一定呢。” 果颜看着两人逆境中竟还有心思斗嘴,不禁叹了一声,说道:“都什么时候了,有心思斗嘴,不如想想脱困的办法吧。” 两人闻言闷声一哼,妙杀罗说道:“要想平息鬼妞的杀心,也不是没有办法。” 果颜急道:“什么办法,快说。” 妙杀罗说道:“鬼娃才是关键所在,只要能救活了鬼娃,他自然会阻止鬼妞。” 胡平阳闻言微微点头,手指顺势往鬼娃鼻息探去,却突然叹了一声,说道:“这人已经断气了。” “什么?”妙杀罗和果颜同时惊喊出声。 胡平阳噤声道:“不要说话,小心让鬼妞知道了。” 两人同时点头,眼中逐见凝重,妙杀罗叹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朝阳遍洒,丹霞染云,彼此对目凝杀中,血途一片难觅,举目四望,尽是狰狞喝杀身影,早分不清方向,三人只能徐徐向着身后退却,不觉走了多久,转眼月上当头,已是入夜时分,三人萧索的面上,尽是布满了疲累,脚下更是酸痛难忍,奈何广袤的西石原大如荒漠,此时更是刮起了大风,场面飞沙走石,衣角簌动,更显石原苍茫,走了整整一个白昼,却依然像在原地打转,妙杀罗重伤的躯体难再支撑,脚下一个不稳,重重跌坐到地上。 风回旷野,斜月映透出一地萧冷,胡平阳和果颜不禁对眼,心有应,似有不忍,却同时叹气一声,停下了脚步。 妙杀罗原以为两人会冷眼肃观,却突然看见停滞的身影,眼中惊诧一闪,看向胡平阳,苦涩一笑,虚弱道:“怎么,看不起我吗?” 胡平阳微微一笑,想到危难时刻,也曾与这人并肩对敌,对于他这样一个记忆一片空白的人来说,无疑是难忘的经历,此时四面无数凶恶眼眸环伺,生死尚且未定,便不想与这人再争下去,哼声道:“你我都是将死的人了,有必要争着一口气吗?” 妙杀罗听着这貌似慈悲的音容,先是愣了一下,缓缓定下神来,说道:“是啊,都是将死之人了,哈哈哈哈~”妙杀罗说着忽然放声冷笑,仰望星河璀璨,一轮冷月高悬,风回朔野,声同鬼嚎,隐隐还有加剧的感觉,似在嘲笑着迷途之人。 迷离的眼,回望被胡平阳握在手中的月弧刀,多少人命,曾在这刀下一声哀鸣,往赴在往生的路上,不再回來,而今,心口的脉动越來越慢,正应着生命的急逝,又似是知悉着即将的死別之痛,空气中微淡的血腥味,勾起無奈又心酸的感觉,妙杀罗眼眸逐见浑浊,沾满血腥的手,早想过会有偿命的一天,但是,明明接受了死亡,才是一切罪孽的终结,怎还有一股心酸不能抑制? “啊~~~!”妙杀罗再也抑制不住心中悲愤,放声嚎哭,杀手血证之路,自孟斩刑堕入无间之日起,他便对自己说,沉沦吧,用你的刀,去挥洒心中的悲愤,映目而来的血腥,耳边回响的哀鸣,叫他极端的心性,蒙上的一层冷漠的冰霜,却在此时,生死一念之间,一股澎湃的热血涌上心头,瞬间冲碎了心口的冰寒,妙杀罗似乎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回绕在耳边:“乱世挥兵三百战,江湖末路任无言。发冠散落英雄骨,笑傲生死不由天!” “啊~!大哥,大哥~~!”妙杀罗神智开始变得错乱,迷离的眼睛,点点泪花随风飞散,挣扎着爬起身来,一把抱住了胡平阳的大腿,一贯冰冷的面容,初次露出惶恐与殷切,突然嘶声大吼道:“不要,不要啊!” 第一百一十六章 囚困心牢的杀手(下) 看着妙杀罗激烈的反应,胡平阳眼间微皱,心下一阵厌恶,愤然起脚将妙杀罗踢开。(.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妙杀罗重伤的身子往后滚了几番,挣扎了一阵,愣是没能爬起身来,风声凌冽,打在他虚弱的身上,更添几分肃冷,果颜眼中颇见不忍,嗔道:“平阳!” 胡平阳听出果颜言语间颇见责怪,只是耸耸肩,环眼看见虎视眈眈的群兽,叹道:“我们如今自身难保,何必多他一个拖累。” 果颜不禁定眼看了胡平阳一阵,心道,看来蟠蟉的神源对他影响甚大,如今他的心性,似乎变得极端了,心头这样想着,果颜不禁叹了一声,说道:“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还是先歇息一下吧?” 胡平阳也是觉得疲累不堪,点了点头,将手中弯刀抵住鬼娃的咽喉,大声喝道:“都给我退远点。” 群兽听见这一声大喝,纷纷向后退开了一丈远,鬼妞站在原地,眸光清冷的看着三人,果颜见妙杀罗可怜,将他扶了起来,妙杀罗抬眼看见果颜,嘴里呢喃了一声,却似乎昏了过去。 “还没死吧?”胡平阳看了妙杀罗一眼,冷问了一声。 果颜摇了摇头,将妙杀罗置放倒地上,正要说话,却听见妙杀罗惊喊道:“大哥,是你吗?大哥,我是九弟,妙杀罗啊,你不认识我了吗?” 果颜不禁一愣,妙杀罗冷峻的脸上一改平素的冷漠,却布满了惊惶,激动,还有几分苦涩,幽幽叹了声,说道:“真不知道他梦见什么了?” “九弟!”一个熟悉的声音,回荡在妙杀罗的耳畔,孟斩刑缓缓走近前来,伸手抚摸妙杀罗的脸,痛惜道:“大哥当年的决定,却叫你囚困在仇恨的牢笼了,千百年了,心累了吧?还不能够放下吗?” 妙杀罗一双眼睛布满泪花,凝视着眼前异常高大的人,刚毅的身板,慈父般的面容,虽然隔世千年,却一如记忆深处的模样,恍如昨日,妙杀罗一把扑进孟斩刑的怀中,这一刻,时间仿佛回到了千年以前,妙杀罗,还是那个天真可爱的孩子,而孟斩刑,依旧那样的迁就着他,疼爱着他,可是如今生死两隔,妙杀罗心中悲痛,不禁嚎啕大哭道:“不~不是的,大哥,我恨,我恨他们,是他们贪生怕死,我要用他们的鲜血……” “九弟!”孟斩刑气哼一声,双手搭在妙杀罗的肩上,柔声道:“不怪他们,是大哥自愿的,你不要再沉沦在仇恨当中了,大哥看着心痛,你可知道?” “大哥!”妙杀罗眼泪瑟瑟落下,只有这一刻,他才感觉自己真实存在,而不是一具行尸,跳动的心,昭示着生命的气息,妙杀罗凝眼看着眼前之人,哭喊道:“大哥,你回来吧,龙神百年吐纳一次,你守在祭坛两千年了,为什么还不肯回来啊?” “回来?”孟斩刑缓缓闭上眼睛,苦涩一笑,说道:“只要看着你们平安,我就心满意足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孟斩刑说着轻轻推开妙杀罗,转身离开。 “不~!”妙杀罗惊呼一声,跑上前去一把抱住孟斩刑的腿,嘶声道:“你不肯回来,那就带我走吧,我们不要再分开了。” 孟斩刑刚毅的身子滞了一下,伸手揉了揉妙杀罗的头发,悲声道:“我不能带你走,你要回去,回到你该去的地方去。”孟斩刑说着,忍痛将妙杀罗一脚踢开。 “不要~不要啊!”妙杀罗骤见一阵天旋地转,孟斩刑的身影在眼前迅速隐去,随即听见自己一声清脆的心跳,妙杀罗惊呼一声,猛然坐起,胡乱挥动的手一下抓空,眼前景物又是一阵叵异,四周无数黑影只剩两只眼睛闪着骇人的精光,环伺着筋疲力尽的三人,形势显然已到陌路,风势凌冽,似被激怒了一般,胡平阳和果颜就在自己身边,孤立风中,显得十分落魄,却原来是在石原当中。 胡平阳看见妙杀罗醒了过来,面上露出笑容,说道:“没想到你还没死,倒是一条硬命。” 笑声中多了几分戏谑,但发自肺腑的喜悦却是难抑,妙杀罗也不生气,环顾四周一眼,茫然道:“这风,好像越来越大了?” 果颜点点头,说道:“西石原很少会刮这么大的风,似乎有些不大寻常。” 胡平阳冷眼一觑,笑道:“都要死的人了,还有闲情观察这风寻不寻常,有这心思,还不如趁早死了,也免了在这煎熬。” 果颜薄怒道:“平阳,只要有一线生机,都不能轻易放弃。” 胡平阳冷看四周一眼,蓄势待发的无数猛兽满目盈杀,分明已是绝境,不禁笑道:“看这阵势,你觉得会有生机?” “吼吼~~~!”正在谈论之际,突然一声巨大嘶嚎传来,声音宏浑,远震数里,顿时四野气息一阵躁动,气温骤降,风势更显狂傲,刮面生疼,一股雄沉压力直透八方。 忽忽中,只见无数凶兽闻声躁动,场面一声压力逼身,威慑莫名,却在此时,突然听见妙杀罗惊呼一声,面上颇见惊骇,寒声道:“不~不好了。” 胡平阳和果颜眼中都见诧异,急问道:“怎么回事?” 妙杀罗骇声道:“我们这是……这是到了龙……龙脐天窟!” 果颜闻声一震,说道:“我听闻石原的极深处有一处风眼,风眼顶端直入云天,长年飓风龙卷不停,称之为龙脐天窟,据说是两界连接之处,却原来是真的?” 一语未落,四野风势瞬间强劲到难以抵御,霎时,天惊霹雳走,地翻龙图啸,群兽受此天地之威,纷纷四散逃命,胡平阳心念崔驰,妖异红光陡然撑开,却也只能稍缓风势,一时间,错乱的兽影在身边疾驰而过,凝目远望间,骤见远处,一条黑色风龙席卷天地,广至数里,许多逃闪不及的凶兽被卷入风眼当中,无匹劲力,伴隨腾龙迅势陵夷四野,遍地残骸惊心。 剧烈的天地异变,反让三人疲惫的身躯一阵厉醒,妙杀罗当先惊呼一声:“快跑”,三人心领神会,同时向风眼边缘撤去。 却在此时,错综的兽影间,一道淡黄身影疾驰而来,凛然杀意划破风势,叫胡平阳周身妖光一下摇曳,却是鬼妞乘乱来攻,胡平阳心知鬼妞势在必得,奈何自己伤势未愈,鬼妞招起仓促,转眼间,身前身后尽是危机降临,命途已被逼入末路!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天命启轮最后一章 危机四伏的西石原,在众人绝望之际,却突逢天象异变,象征的,是胡平阳等人的生路?或是死门? 盛怒的身影乘隙来攻,鬼妞身形疾变,骤长的指刀划破风势,庞然杀意直卷众人而来,胡平阳一眼觑定,急将周身妖光诡灵收拢,面对喝杀而来的鬼妞,他纵也心惊,却不能坐以待毙,一声疾声大喝,胡平阳率先趋身迎上,双强灵力饱提,霎时四野惊煞,风云剧动,忽忽中,只见鬼妞血戾的眼神一下冷凝,溃逃的数只凶兽如受感召,同时回身向胡平阳扑来。 胡平阳一心只在鬼妞身上,猛然惊觉四方凶兽来攻,急将神源护住周身,惊慌的眼,瞬间遍布青丝血纹,一道红光冲天而起,赫扫四方,强横诡力起劲如刀,透过四周凶兽身体,华然带起一片血雾,鬼妞眼中即见惊诧,一声喝杀刚起,愤然掀起一个石笋当面砸来,身形更不稍待,瞬目迎上血色罡气,却看红光中,胡平阳凝神冷笑,一身妖红急窜不休,急速往胸口处金光涌去,似在抗衡。 胡平阳自知鬼妞强横难挡,此时决心入魔,一念疾催之下,妖光猛然大盛,彻底击溃心口金光,胡平阳大吼一声,身后豁然张开一双广翼,奋然急扇,身子冲天而起,一股雄浑妖力透石而出,反将鬼妞砸来的石笋震退,鬼妞杀招将至,一眼觑见石笋当面打来,急忙止住身形,胡平阳强引妖灵神源侵心,一身神源催发极致,已然突破终末之境。 鬼妞感受到这股狂傲异力,急将元灵饱提掌上,盈掌挡住石笋,却感觉胡平阳这随意一击,力道竟铺天盖地而来,一声轰然巨响,石笋碎成数块,鬼妞被激得连连倒退几步,身上已有多处溅血,此时一双怒眼,愤然盯着半空,胡平阳傲立空中,笼罩在一片妖红当中,那神源之光此时已然成型,竟在胡平阳身外,凝成一条妖红巨龙,赫然就是孽龙蟠蟉,此时怒眼红张,凛凛杀意扑面,鬼妞感受到胡平阳心绪,神色不禁一肃,双强对视,四野群兽静肃冷观,只剩风声肆虐,却全然不及心跳的轰击。 “平阳,快快静定下来,危险啊!”看着眼前变得凶戾的胡平阳,果颜深知蟠蟉的神源已经完全控制了他的身体,胡平阳决心入魔,全然没有听见果颜嘶喊,一面饱提妖力,冷眼邪笑,战局顿似鲸海起浩浪,动如狼烟卷暴雪,鬼妞眼见胡平阳蓄力待攻,不想失了先机,虽然此时身上负伤,却忍痛再提浩元,此时听得风声肆虐,石雨夹击,现场一片迷乱,目不能张,鬼妞身疾如箭,冲破风阻,一箭开弓. 胡平阳赫赫冷笑,蓄势俯冲直下,两道身影疾如飞梭,均是渴饮人血,周围群兽受这威严震赫,竟都瑟瑟发抖,妙杀罗和果颜立身万兽群中,不禁也感到一阵腥风扑面,鬼妞一身灵力乃是龙皇正统,本该远胜胡平阳,但由于祝由术催变,致使鬼妞异变未成,更兼之前与蒲牢一战落败,此时正是屡战乏累之身。 胡平阳盈掌击来,厉杀带动风势,神源双极并流,一展绝式,金红两道瑶光应声而出,席卷身前石野,雄劲过处,无数碎石翻飞,面对当面而来的一掌,双方杀招已极,鬼妞怒吼一声,趋身迎上胡平阳杀势,双强对掌,豁尽全力,再无余地,此招过后,便是生死判定,剧烈的剑气冲击,席卷整个天地,石原周围如受天谴,满目灾殃。 “轰”一声震天厉响,胡平阳和鬼妞双双口呕朱红,身子倒飞而回,巨力抗衡冲击之下,周围山石崩陷,劲透八方,近身的无数凶兽被气劲激得连连倒退,果颜和妙杀罗惊呼一声,看着胡平阳如同流星陨落的身子,周身红光消融如逝,在风中飘摇而下,心头骤见不安。 鬼妞倒飞而回的身子一个翻转,踉跄落在地上,侥幸险胜一分,此时看见胡平阳一招落败,虽然自己也有负伤,却是大吼一声,身形箭飞而来,势要击杀胡平阳,心惊一瞬,突然一下红光摇曳,胡平阳猛然睁开一双凶焰,广翼急扇,身子惊掠而下,一股庞然杀意扑面,却是向着果颜这边,妙杀罗和果颜都是惊叫一声,连连退了几步,胡平阳身子瞬目及至,同时卸下一道妖光卷来,一把将地上的鬼娃卷起,单手已扣住鬼娃咽喉。 心知不敌鬼妞,胡平阳再次将鬼娃作为挡箭牌,鬼妞急急止住身形,看着鬼娃身处险地,她一双眼瞳怒得就要喷出火花,但愣是移不开步子,堪堪此时,一声厉雷惊起,天际骤见电闪不止,风势更显疯狂,自风眼顶端,此时乌云急拢,迅速形成一个巨大漩涡。 “轰隆隆~~~!”阵阵电闪雷鸣,嘶声怒吼,似乎被激怒的天穹,在这一刻,显得狰狞可怕。 “糟了!”果颜和妙杀罗同时对视一眼,均是从对方眼中看出不寻常意味,同时惊呼道:“快跑!” 妙杀罗一语普落,便向着背风方向跑去,虚弱的身子伤痕累累,却透视出一股凛然气宇,颇是冷漠,果颜知道以妙杀罗心性,绝对不会顾及到别人之生死,此时胡平阳尚处险地,果颜自问不能抛下,兀自叹了一声,眼中逐见凝重,急忙向胡平阳跑过,大呼道:“平阳,快跑,来不及了!” 胡平阳似乎没有听见,却听得身后一阵猛风吹袭,果颜身子一震,知道飓风已近,急忙回头去看,却见身后早是一片陵夷,沙石飞走,满目狼烟,飓风卷势如狂龙,席卷数百里方圆,妙杀罗的身影,竟在顷刻间,消失在了寥寥旷野? “快跑啊!”果颜再也压制不住心中惊恐,舍了命般跑到胡平阳身边,一把将他拽住,惊呼道:“快跑,来不及了!”,但胡平阳神色冷戾,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鬼妞,丝毫不觉危险临近。 鬼妞看着身后渐行渐近的龙卷风,眼中逐见一丝惊慌,缓缓退了几步,一个回头,无数凶兽如受感召,纷纷四散逃窜,胡平阳看见鬼妞转身逃窜,眼中凶光逐渐平和,似乎为之感到庆幸,回头却看见果颜正拽着自己拼命拉扯,胡平阳一时警戒,周身血光骤升,但随即,一阵龙卷袭来,瞬间淹没天地,胡平阳还未反应,惊呼声还未发出,三人身影已被风暴吞没。 许久,四野开始回归平静,满目陵夷的石原成了一片深洼,不见一个活人身影,却在此时,天上一颗流星般的事物落下,砸到地上时发出一声碎响,却是一颗蓝色的石卵,在举目共色的石原中,极是显眼…… 第一百一十八章 魔考 夜空之下的原始森林,万籁俱寂,晚風簌簌,似嚎似哭,一片沉郁的林中,今夜骤起大雨,混着泥土磬香的空气,昭示着尘嚣世音已然飘远,唯有逝者如斯,常在梦中惊走。 忽忽中,极黑暗的角落突然传来一声**,一个倒地的人影,披头散发,形同野人,冰寒的世界,沉沉雨点击打中,血染的身影依旧孤独,心中却莫名存着一丝暖意,成为徘徊生死的唯一信念。 “你带我走吧,大哥!!!”声声梦喃,犹如鬼唱,回荡在幽深的密林,沉风似鞭,笞打一付赎罪心肠,妙杀罗猛然坐起,一梦恍惚,多少旧事弥心,一眼看见眼前素冷景象,在冷漠的面容下,一颗沉沉的心,看不见眼角泪水融入雨中。 “这是哪里?”妙杀罗强忍着周身剧痛,扶住一颗老树站了起来,一身湿衣簌冷,举目茫然四顾,再看不見前路何在,却听见一声饥肠声响传来,妙杀罗身子猛然一震,惊愕的眼,随着颤瑟的手,轻轻按在自己的肚子上,这是多少年来不曾有过的感觉,结界的空间效应是万物止生,基本上是不需要进食的,而如今这一声饥肠声响,如此清晰,却叫妙杀罗一时惊诧! “莫非?”妙杀罗眼中惑色闪过,苦笑了一声,想来自己也不是第一次了,当年追杀本察尔时,他就曾冒险深入西石原,借助飓风强自破界,如今再次重临人间,却又是一番萧索感觉。 幽深的丛林,在暴雨的拍击下,显得躁动不安,妙杀罗伤体难支,拖着一双沉沉的脚步,向着丛林的深处走去,相同的地点,不同的心绪,今日,儒风远送,冷峻容颜踏上回忆之所。 “不怪他们,是大哥自愿的,你不要再沉沦在仇恨当中了,大哥看着心痛,你可知道?”孟斩刑的话,犹在耳边回荡,迷幻中的所见,似乎深深刻在妙杀罗的心中,握刀的手,渐渐力不从心,多年来杀生证道,鼻息渐渐沾染了血腥,他不禁自问,究竟是人入了心魔,还是刀着了人之心魔,指尖触在冰冷的刀锋上,已经感受不到刀的心音,这瞬间,举目一片茫然,只是一股自心涌出的浓稠热度,醒了眼神的冰冷。 眼若枯井,心似槁木,妙杀罗步步沉重,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凉亭,妙杀罗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走出了百里森地,此时大雨磅礴,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他身心俱惫,摇摇晃晃走到了凉亭下避雨。 听着哗哗雨声,妙杀罗眼眶一阵湿润,缓缓将手伸出亭外,接着檐角滴下的水滴,触手的冰冷,一如那一年,南武国尚在人间时候,他趴在城楼上,看着孟斩刑凯旋而来的军队,一样是下着磅礴大雨,军士身上的鲜血在雨中,流成一滩血河,染红了城门外的土地,孟斩刑踏着血河而来,把敌军首领的头颅,高高挂在城门上,举国欢呼,那一刻,深镂在妙杀罗心中。 孟斩刑揉着妙杀罗的头发说:“九弟,等你长大了,也要像大哥这样,为了南武国的存亡,浴血奋战”。 妙杀罗怯怯摇头,说道:“我才不要能,打打杀杀的我最讨厌了。” 孟斩刑笑着说道:“要是没有担当,哪一天敌军攻破了我们的城池,那可就没有你这个小鬼头的好日子过喽。” 妙杀罗天真无邪的笑着,说道:“只要大哥在我身边,我就不怕。” “哈哈哈~~~”当年的笑声,如今回荡耳边,想着当初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孩,如今成了一个冷漠的杀手,月弧刀下的血腥气息,在空气中愈是浓烈。 暴雨如泄,冲击着一方宁谧,妙杀罗仿佛看见孟斩刑雨中而来的身影,仇恨太深,才知不及挽回的痛楚,是多么刻骨铭心,是该怪苍天拨弄吗?还是自己太太盲目?妙杀罗重伤之身,此时悲恸牵动,嚎啕一声,昏了过去。 “钱小满~你他妈的不要跑!”清晨,一声嘶喊刺破耳膜,妙杀罗睁开眼睛,一缕明媚的阳光刺眼,雨过天晴的清晨,声声鸟语入耳,倒是十分清幽。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妙杀罗刚想爬起身来,却突然像是被人踢了一下,重伤的身体登时牵动伤口,疼得他痛呼一下,而同一时间,那偷袭之人竟也惊呼一声,整个人滚了几番,撞到了凉亭的柱子上,额头登时见了血。 妙杀罗定睛一看,原来是个十六岁左右的小孩,身材瘦弱,皮肤白皙,一身穿着十分华贵,脖子上还戴着一个金猪吊锁,显然出自富贵之家。 不过是一个孩子,妙杀罗无心计较,恹恹爬起身来,这时候,亭外又是冲进来一个小孩,满脸怒气,年纪和那跌倒的小孩一般,但身般明显要比他健壮,看到妙杀罗时,显然惊了一下,但看到妙杀罗披头散发的模样,大概以为只是个流浪的疯子,便又转过头去,一把揪住那小孩的心口,抬手就是一个巴掌,破口骂道:“好你个钱小满啊,往常你赢了我们都没说什么,我好不容易找到一只战神级别的,你居然把他捏死,今儿个你要不给我个说法,看我不轻饶你?” 那个叫钱小满的小孩被这一巴掌打得半边脸绉红,却恨声道:“我就是要捏死他,谁叫他咬死我的宝儿的?” “好啊!”那小孩气急伸手又打了钱小满一个巴掌,愤声道:“你的宝儿被咬死了,就要捏死我的火鬼王,那我以前那些黑虎、白狼、黄鹰的都被你的宝儿咬死了,我找谁要去?” 钱小满气哼一声,别过头道:“捏死了咋地?大不了陪你几个钱就是了。” “不行!”那小孩大吼一声,痛惜道:“我那火鬼王天下无敌,却叫你捏死了,叫我以后还怎么在蛐蛐圈里边混?” 妙杀罗听到这里,不禁咋舌,两人说的云里雾里,却原来只是两只蛐蛐的事,不禁苦笑摇头一阵,转身向亭外走去,又听见身后那钱小满气道:“呸,还天下无敌呢,鬼娃的红鬼要在的话,看你还嚣张不?” 第一百一十九章 心性回暖 妙杀罗身子猛然一震,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寻常意味,缓缓回过身来,看着亭中两个小孩,见那小孩听见钱小满说起鬼娃,明显的愣了一下,随即咬牙道:“我不管,反正你今天要不给我个交代,我,我,我……”那小孩一拳在握,气势汹汹,却被一句话哽得面目通红,没有了下文。(.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钱小满一把扫开那小孩的手,不屑道:“你你你,你要怎的?林添福,我可告诉你,你老爹还欠我们家一大笔钱,你打我的这两个巴掌,我让我老爸上你家要去。” 那叫林添福的小孩一身穿着十分寒酸,应该是出自贫寒之家,如今听着钱小满的话,显然一惊,想到刚才自己盛怒之下,竟然打了财主家的孩子两巴掌,这事要追究起来,他这一家子可就别想在这村子里呆了。 林添福越想越惊,不过片刻时间,他竟是出了一身冷汗,但毕竟还是个孩子,自己的爱将无辜惨死,如今又叫钱小满这般威吓,他年轻气盛,如何能够咽得下这口气,登时一个拳头砸落,重重打在钱小满脸上,钱小满一个不防,整个人磕到地上,半边脸上即见红肿,林添福盛怒之下,可算是连命都豁了,一眼看见钱小满倒在地上,嘶吼一声,双眼布满血丝,一个箭步扑了上去,双手掐住钱小满的脖子,狂嚣道:“我……我要杀了你~” 钱小满惊惧交加,脖子被林添福死死掐住,手脚一阵乱蹬,却无奈身材瘦小,眼见就要气绝,正在此时,却听见林添福一声惊呼,整个人被扔出了亭外,钱小满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如今骤见情势骤变,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极目看去,就见刚才那个蓬头垢脸的人物高高站着,冷峻的面上一双眼睛如长针刺,直直看向亭外。 林添福被扔出亭外,狼狈的在地上滚了几番,站起身时,眼中也是惊惧不定,倒不是这流浪汉突然出手,他只是想到了自己刚才疯狂的举动,如今定下心来,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转身就往村里跑去,眼泪不禁瑟瑟落下,显然是想到了日后,自家人该会遭受怎样的命运?他这一家子贫寒势弱,怎奈得了钱家的报复,一想到日后可能发生的种种,都是因自己而起,林添福疾奔的脚步,就不敢一刻稍停,年少稚嫩的心,似乎只有听见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才能掩盖住心中骤起的波澜。 人界,就是这般弱肉强食的吗?看着那个萧索无助的背影,妙杀罗在心中不禁自问,假如,当两家起了争端的时候,那小孩,会不会如同自己一般,永远的活在仇恨,和懊悔当中? 两个家庭,两个国家,此刻似乎完整的融合了,妙杀罗在那个人身上,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一时百感弥心,竟是痴了! “谢谢你啊~!”正在此时,突然听见钱小满说了一句,妙杀罗回过神来,看见钱小满站在远处,显然对自己有些戒备,怯怯问道:“你~是外地来的吗?” 妙杀罗没有说话,一双眼睛却如长针刺,盯得钱小满浑身发毛。 钱小满惶惶向后退了几步,似乎以为妙杀罗真是个疯子,薄怒道:“你~你干吗这样看我?” 妙杀罗低头想了一下,说道:“小朋友,这是什么地方?” 钱小满看着这人一身衣着怪异,不禁多看了一眼,指着身后一块石碑道:“你不识字吗?” 妙杀罗寻向所指,见凉亭外的一处杂草丛中,赫然一个石碑,上面写着盘龙村三个大字,钱小满见妙杀罗眼睛瞪得老大,说道:“这里是村头的乡亭,走一会就到村里了。” “哦~”妙杀罗点了点头,说道:“你认识鬼娃这个人吗?” 钱小满明显愣了一下,说道:“你~你是他老爹?”钱小满说着突然摇了摇头,说道:“不对,你是他哥哥吧?” 妙杀罗见这小子答非所问,心中有气,说道:“你认识他?” 钱小满点了点头,说道:“认识是认识,可是你来的太晚了,鬼娃杀了人,一年前就逃走了。” 妙杀罗眉头一皱,正在此时,一声清脆的饥肠声响起,恰被钱小满听见,钱小满抿嘴一笑,问道:“你~是肚子饿了吧?” 妙杀罗面色一僵,一向孤傲的他,如今被一个小孩揭穿自己的窘境,妙杀罗苦笑,黯然转身就要离开,钱小满惊呼一声,快步挡住身前,说道:“你要去哪?我还没报答你呢。” 妙杀罗心下一奇,这孩子年纪小小,倒是知恩图报,但面色依旧清冷道:“不用了。” 钱小满摆手嚷道:“不行,你要不以后就跟着我好了,我让我老爸给你工钱,你就负责保护我,当我的保镖怎么样?” 妙杀罗心中暗笑,原来这小子是看中了自己的身手,登时冷笑一下,说道:“小子,你可知道我是谁吗?” 钱小满摇摇头道:“不知道,但我知道你肚子饿了,要吃饭,不然的话就会饿死的。” 妙杀罗哑然失笑,想到这个小孩说的虽然无稽,却也不无道理,如今自己虎落平阳,却怎的还放不下身份?一想到这里,妙杀罗无奈道:“好吧,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钱小满问道。 妙杀罗道:“你不可以叫你老爸,去报复那个叫林添福的家人。”妙杀罗说着这话,眼神明显闪过一抹失落,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却如今起了怜悯之心。 “不行。”钱小满猛然摇头,恨声道:“那小子打了我两巴掌,我怎么可能饶过他。” 妙杀罗伸手拍了拍钱小满的脑袋瓜子,说道:“你可知道,当一个人被逼入了绝境,会做出什么举动吗?” 钱小满问道:“什么?” 妙杀罗冷然道:“杀人!就像鬼娃一样。”其实说这话的时候,他心头猛然闪过自己当年沉沦心牢的模样,不止鬼娃,就是他自己,也是因恨而杀,从不问理由。 “啊~!”钱小满惊了一下,说道:“他~他不敢吧!” 妙杀罗说道:“总之你要想保住你的小命,最好不要惹事。” 第一百二十章 妙杀罗的窘境 “那好吧~!”钱小满低头想了一下,满心不情愿道:“可是我老爸要是问我,我怎么说?” “自己摔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妙杀罗冷冷抛了一句,转身走出了凉亭。 钱小满愣了一下,快步跟了上去,清晨的阳光照在熙熙攘攘的乡间小道,看着这充满生气的人界,屋舍错立的乡野,炊烟袅袅的云空,妙杀罗别有异感在心,正是这般平凡的生活,才是世间最难得的,而长生不死的生活,反而比这枯燥得多。 进了村道,大致走了几分钟,就见到了一颗茂密的槐树,树冠撑开的范围,直径足足有20来米,光是树干,就有七八人合抱一般粗大,只是对比汉裳蛮那些巨树,却明显不值一提,妙杀罗跟在钱小满的身后,来到了这棵树旁的一处院落,院落的占地面积颇广,光是门前阔地就达一亩,虽然此时大门紧闭,但不难想象门内的建筑也当具备相当的规模,妙杀罗出身于皇族,身份华贵,奢华的院落他是不会稀奇,但对于寻常商贸百姓,这样规模的住舍,就已经很不错了。 钱小满扣了几下门环,嚷道:“老钱叔,快开门。” 过了有一会儿,门内传来一阵脚步声,那人门还未开,就先嚷道:“是小满啊,不是和老林家的添福斗蛐蛐去了,怎么今儿个回来的这么早啊!” 钱小满心中有气,不耐烦道:“少废话啦,快把门打开。” 门内之人似乎听出钱小满有点不高兴,赔笑道:“这不是来了吗?”说话间门被打开,那老钱叔是个五十多岁的清瘦老头,此时一脸笑意迎了出来,却突然看见钱小满额头见血,面上也一片红肿,登时惊道:“哎呀,小满你这是~和人打架了吧!” 钱小满一惯是娇生惯养,这下听见老钱叔问起,一时觉得委屈,竟是嚎啕大哭起来,老钱叔一下手忙脚乱,急忙将钱小满拉了过去,突然看见妙杀罗站在门口,眼睛骤时闪过一丝厌恶,对钱小满说道:“这人是谁啊?小满,你怎么能和这种人在一起的,你看他那么脏,说不定是个乞丐来的。” “哼~!”妙杀罗冷哼一声,想不到自己名震天下,却叫人这般奚落,登时转身就要离开。 却在这时候,听见身后钱小满说道:“他不是乞丐,他是我雇来的保镖。” “保镖?”老钱叔看了一眼妙杀罗,说道:“就他那半死不活的样,咱院子里壮实的汉子大把人在,要请他来吃闲饭啊?” 妙杀罗心头有气,刚走了几步,身子又停了下来,钱小满怒道:“我说雇就雇,你哪来这么多废话,还不快去叫他过来。” 老钱叔听见小少爷发火了,连连点头答应,恹恹向妙杀罗这边走来,上下打量一下,傲慢道:“你是打哪里冒出来的?外乡人吧?” 妙杀罗斜眼看了老头子一眼,却没有说话。 “嘿~”老钱叔气道:“你不会是个哑巴吧。” 妙杀罗冷冷一笑,没有回答。 老钱叔一阵气结,围着妙杀罗看了一圈,说道:“好吧,小满说要雇你,你跟我进来见老爷吧!” 妙杀罗想着林添福的事情,担心钱小满小孩心性,深怕他说漏了嘴,便转身跟着钱小满进了钱家大宅。 一入宅门,院内骤见豁然开朗,此时正值深秋,院中的乔木都见叶黄,但有几株珊瑚豆正值花季,开的异常绚烂,清风吹过,带起一片叶雨如撒,凭添几分悲凉。 跟着老钱叔的脚步一路向里屋走去,此时天时尚早,钱家上下只有几个守院的家丁在闲逛,其他人大致还在酣睡,走了有一会,妙杀罗被老钱叔领到了内堂,老钱叔看来十分疼爱钱小满,一来到钱家的主屋,就扯开嗓子对一个女婢喊道:“快去拿伤药来,小满被人给打了,我这就给老爷说去。” 说着领着钱小满往里屋走去,妙杀罗见没人理会自己,索性走出了内堂,独自观赏起这一片秋色,过了不知多久,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声音咒骂道:“好你个老林啊,老子就是养条狗也会摇尾巴,平时吃我的拿我的,老子也没亏待过你,居然敢欺负到老子头上了,看我不把你整死才怪!” 妙杀罗人没回头,眉间轻皱,知道钱小满毕竟年少,还是藏不住话的,不禁叹了一声,这时钱小满领着一干众人走出了内堂,为首的是一个四十出头的男子,方脸阔额,好一副富贵容貌,一看见站在庭中的妙杀罗时,不禁愣了一下,钱小满额头被贴了一块白色的伤膏药,指着妙杀罗道:“就是他帮我的。” 为首的男子自然就是钱小满的父亲,名叫钱顺,一双眼睛颇见鄙夷,说道:“你~是外地来的?” 妙杀罗微微点头,却没有说话。 钱顺看他面如白纸,衣裳褴褛,一把将钱小满拉了过来,说道:“小满,这人你是怎么遇见的?” 钱小满说道:“在乡亭那边!” 钱顺眉间轻皱,又看了妙杀罗一下,细声道:“你小子把他带回来做什么,搞不好是个人贩子,这年头坏人多,你小子怎么不长心眼的。” 妙杀罗听在耳边,面色不见一丝变化,却听钱小满说道:“他很厉害的,我要他做我的保镖。” 钱顺看来很迁就这个独子,听见钱小满这么一说,也不好直接拒绝,恹恹走到妙杀罗身边,眼神大是轻蔑,说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妙杀罗说道:“南武国开国先贤公师隅之后,公师皇族九皇子,公师?妙杀罗!” “什么?”钱顺侧耳惊嚷一声,似乎没有听明白,说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怎么感觉你像是个蹭饭吃的?” 旁边老钱叔走上前来,瞄了妙杀罗一阵,说道:“我说你到底打哪来的啊,还南武国呢,告诉你吧,南武国都灭亡了还几千年了,你是从外头听说了什么风声,过来淘宝来的吧?” 妙杀罗一身傲骨铮铮,最是忍受不了别人轻蔑,当时冷哼一声,转身欲走,却偏偏这时候,肚子又是叫了一声,声音拉的老长,还特别刺耳,妙杀罗愣了一下,第一次感到如此难堪,面色骤见一片赤红。 第一百二十一章 杀手的尊严 钱顺闻声笑了一下,说道:“看来是个逃荒的难民,骗吃骗喝来的吧。(.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老钱叔附在钱顺的耳边说道:“这人来历不明,还是赶紧把他赶出去为好,你看他腰间那把刀~”言下之意,早已挑明,妙杀罗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 钱顺闻言向妙杀罗的佩刀看了一眼,不觉心头一震,钱家的家业颇大,钱顺自来走南闯北,一份眼里非同小可,妙杀罗的佩刀,色泽冷射,莹白无暇,光是刀柄上镶的宝石,就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如果整刀估价的话,那可了不得,一想到这,钱顺的眼睛都快要发光了,急忙唤道:“小兄弟慢走,这样吧……我看你可怜,这就给你安排一顿上好的饭菜,你把那刀给我如何?” 妙杀罗闻言将手缓缓按住刀柄,杀手的刀,是一个刀客的尊严,却如今叫人如此轻蔑,妙杀罗感到心头一股愤怒似要爆发,杀手的血,再一次冰冷了无情的眼眸,却在这时,听见钱小满哭喊道:“不行,我就要他当我的保镖,你要那刀有什么用,我要他当我的保镖。” 钱顺面色骤见怒气,对钱小满喝道:“小孩子懂个屁,一边去!” 钱小满被人欺负在先,如今听到钱顺也发了脾气,心头一时委屈,不禁嚎啕大哭起来。 钱顺听见钱小满哭喊,神色骤变,这钱小满是他家的单枝独脉,可要比这宝刀要珍贵得多,连声哄道:“好啦好啦,不哭了~我依你就是了!” 钱小满听见钱顺这样说,便止住了眼泪,钱顺万般无奈,走到妙杀罗身边,冷言道:“小满说你身手不错?” 妙杀罗看了钱顺一眼,似有不屑,但依旧没有说话。 钱顺点了点头,说道:“我们钱家可不招白吃的伙计,你要当保镖,得要有那个身手,我现在想试上一试,你有没有意见?” 妙杀罗冷冷一笑,却把眼睛闭上,没有理会钱顺,钱顺何时让人这般藐视过,心头登时来气,咬牙道:“好啊,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我可告诉你,识相的就给我滚了,不然咱家的棍棒可不是软的。” 说话间,老钱叔往身后一招手,高喊道:“轮值的兄弟都给我过来喽,抄家伙!” 不一会儿,就有四个手持棍棒的壮汉跑了过来,妙杀罗冷眼一觑,知道这阵势可不是虚的,钱顺是要让自己知难而退,但妙杀罗一身傲骨铮铮,面对四个手持长棍的壮汉,竟是毫不变色,老钱叔看他一副重伤身躯,此时面如白纸,不禁也是心软,劝道:“我说小伙子啊,知道厉害了就回去的好,省得待会弄出了人命。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妙杀罗微微点头,说道:“但试无妨!” 钱顺见妙杀罗这般不知死活,大喝一声道:“给我打了~!” 一声令下,数名护院应声冲出,将妙杀罗围住,手中棍棒或砸或捅,罩住妙杀罗周身,妙杀罗一眼觑定,双拳陡然圆握,看准一个护院方向,身子一个箭步,迅捷如风,那人棍子当头砸下,却只落到一半,顿时痛呼一声,已然被妙杀罗一拳击飞,其余人一击落空,显然没看见妙杀罗如何变移的身法。 眼中所见,那个原本虚弱的身影,竟在顷刻间,变得猛如虎狼,三人目目相觑,同时大喝一声,手中棍棒同向打来,妙杀罗冷冷一笑,侧身迎上,棍子嗖的一声从身边晃过,妙杀罗双手抓合,一下子将三只木棍揽入臂弯,那三人惊呼一声,纷纷使力抽棍,妙杀罗高声道:“都躺下吧!”右手向着尾端极力一推,借着三人抽棍之际,三只木棍准确捅在了各自的腹上,雄浑寸劲借力打力,却把三人击飞了老远,在地上滚了几番,痛吟不止。 不过两招,就将四个壮汉打翻在地,这份武力端的是非同小可,钱顺眼中骤见兴奋神色,想着自己经常要闯南走北,这年头又不太平最是需要这样一个保镖,连连拍手道:“好啊!小兄弟果然勇猛过人,你通过测试了,打今儿开始,你就开始上工吧!” 妙杀罗瞥了钱顺一眼,冷冷笑道:“我有答应要留下来吗?” 钱顺被哽了一下,知道这人应当是受了气,他一个生意人,自来懂得权衡,登时放下面子,赔笑道:“刚才都是误会,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小兄弟空有这身本领,不来打这份工,也是可惜了。” 妙杀罗面色不改,转身向门外走去,声音远远传来道:“收起你的面具吧,要我给你当下人,你还不够资格!” 钱顺心揪一样的痛,却呸了一声道:“有两下子就上天啦,老子银票子一大把,还怕找不出一个像样的,你就等着饿死算了!” 妙杀罗面色冰冷,缓缓走出了钱家大门,此时天色明朗,盘龙村的乡道上已经有不少庄稼人在走动,看到妙杀罗披头散发,一身褴褛,都是点头品论,盘龙村地处偏僻,难得会有生人,妙杀罗一身古怪装扮,倒是引起了不少人的侧目。 走着走着,又是走回了乡亭,妙杀罗饥乏难耐,本想着回去森林里打只野兔充饥,却无奈此时距离森林尚远,他有伤在身,只不过走了这一段路,就已经走不动了,人间毕竟是不同于结界当中,没有食物充饥,着实叫人难耐。 妙杀罗倚在凉亭的柱子坐了下来,想到自己连日来的境遇,妙杀罗眼中初见伤怀,这一眼人间,阔别了千年,却犹如昨日,假如一切都不曾发生过,千年了,南武国或许已经被成了一片废墟,故人都成一缕魂土,就没有这么多年的煎熬了吧? 清风拂来,吹落了几片火红的花瓣,落在妙杀罗的肩头,腿上,妙杀罗无语看着眼前一切,映目而来的红色,竟有莫名的熟悉,困乏的肢体一阵颓然,渐渐的,进入了梦想,梦中,他又回到了南武国的都城,孟斩刑拉着他的小手,走在商肆繁华的街道,那一年,满城的凤凰花开的异常绚烂,火红的花瓣铺满了一地,也就是在那一年,战士们的鲜血,一如这花瓣一般,血染了整个边城。 第一百二十二章 梦回南武 重伤的躯体,身心的疲惫,让妙杀罗的心开始陷入了魔考,梦境中,一切都恍如没有发生过,南武国的都城在血色的黄昏下,显得那样的庄严,孟斩刑拉着他的小手,走在铺满凤凰花的街道上,行人皆是投来敬畏的目光。(.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那一年,边疆的战势吃紧,孟斩刑不在前线作战,却意外的回到了都城,那一天,孟斩刑带着妙杀罗穿过人声熙攘的街道,来到了开满凤凰花的荒郊,正值花期,火红的凤凰花染红了郊外的天空,但孟斩刑却无心风景,只是看着天空发呆。 妙杀罗感到一丝不安,拉着孟斩刑的手道:“大哥,是不是秦军快要打来了?” 孟斩刑摇了摇头,说道:“九弟,今日过后,大哥再也不能陪着你了,你看着这遍地的凤凰花,像不像战士们的鲜血?”说着,便留下了眼泪。 妙杀罗从来没有看见过孟斩刑流泪,面色骤时变得苍白,惊道:“大哥,你突然说这话,是怎么了吗?” 孟斩刑强笑着说:“没事的,只要有大哥在,我就不会让你,和南武国有一点闪失。” 妙杀罗面色变得苍白,他知道,一向坚强的孟斩刑,今天,眼神却莫明的有了一丝绝望,惊声道:“大哥,发生什么事了?你~你不要吓我。”说着,妙杀罗也留下泪来。 孟斩刑摇了摇头,一把将妙杀罗紧紧抱住,说道:“九弟,大哥舍不得你,今日之后,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妙杀罗惊得一颤,急跳的心,似在警示着什么?孟斩刑分明难抑的泪,打湿了当年他稚嫩的肩头,清风暗送,花舞翩翩,最难舍的花期,最心痛的别离,在这一刻,被风吹散! “不~~!!!”撕心裂肺的惊吼声,回荡在一片幽深的祭坛,幽暗死寂的境域,静静的一个黑暗暗的血池,血池內成堆的腐朽虫尸,冰冷冷,好似无声泣诉着岁月的无常,妙杀罗无语看着眼前残酷的一幕,停滞了一切声息,刺鼻的女肠草的气味,浸泡着一尊如山沉重的躯体,一股堵抑在胸口的沉重,是什么?是什么? 乱世挥兵三百战,江湖末路任无言,发冠散落英雄骨,笑傲生死不由天。这一瞬间,梦境又是一阵急变,血染都城,凄凉满目,兵燹过后的城门楼下,倒卧遍地残兵伤将,孟斩刑手执开山斧,眼神如雪冰冷,一身精钢似的尸身,溅满了鲜血,悲的不忍睹见,涓滴的血泪,蜿流成河,一把巨斧划开生死彼岸,对望中,望不见昔日容颜,却有两行热泪淌下。[.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我明白了~!”站在城门楼上的妙杀罗,一双呆滞的眼神,耳边却疯狂的回荡着一个声音:“九弟,今日过后,大哥再也不能陪着你了,你看着这遍地的凤凰花,像不像战士们的鲜血?” “原来,凤凰花的红色,是战士们的鲜血染成的!大哥~~!”妙杀罗哭着喊着,向着孟斩刑跑去,却在此时,一阵剧烈的摇晃叫他跌倒在地,妙杀罗猛然睁开眼睛,却见钱小满抓住自己的臂膀,用力摇晃道:“大哥哥,醒醒~!醒醒~!” 妙杀罗大梦恍惚,一眼看见钱小满,竟感到了一丝亲切,说道:“你来这么做什么?” 钱小满从兜里掏出一个物件递给妙杀罗,说道:“我看你帮我的份上,这几个包子给你吧。” 映目而来的稚气面容,真挚的表率没有一丝的掺杂,让妙杀罗眼神有了片刻的愕然,是什么?触动了深心处的悲恸?是握在手心的温度?还是这一眼无邪的笑声,让自己的思绪,又回到了当初,他还是一个稚气的孩童时,也是这般无邪的吧? 可是,那种久违的异感,已经想不起来了,如今杀手的刀,沾满了血腥,恋世的心,也在刀下的哀鸣声中,渐渐习惯了人情的冷漠,妙杀罗叹息一声,伸手摸了摸钱小满的脸,说道:“孩子,多余的慈悲,只会让你成为猎物,你把这些收回去吧!”说着,把手中的包子塞回钱小满的手里。 钱小满眼中骤见怒色,把包子往地上一放,说道:“我可是瞒着老爸给你送来的,现在我要回去了,你不吃就扔了吧。” 妙杀罗点了点头,说道:“孩子,你为什么要把林添福的事情告诉你老爸?难道你一点不怕吗?” 钱小满冷冷一笑,说道:“怕什么,他家就那穷酸样,我老爸说了,咱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不能叫人白打了。” 妙杀罗说道:“嗯,那你回去吧!” 钱小满点了点头,转身跑回了村里,妙杀罗缓缓伸手将地上的包子捡了起来,用一块绣布裹着,入手处,那布柔顺丝滑,料子可算上品,可见钱家家世显赫,在村里当属头筹。 妙杀罗叹了一声,如今沦落至此,便也顾不上身份,拿起一个包子先充饥了再说,刚吃到一半,却听见亭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妙杀罗寻目去看,就见一个四十多岁的庄稼汉,跑的十分焦急,看来是个报信之人,一路往村里跑去,口中大呼:“不好了,不好了~~!” 妙杀罗眉头一皱,能够看出这人所要传报之事,当是十分紧要,过了有好一会儿,才见数十个汉子结队而来,为首的正是刚才那人,此时交头接耳,似在谈论着什么。 妙杀罗心中好奇,登时留上了心,刚才那人说道:“真他妈的见鬼了,一照面就被砸死了几个,进去的人才几个活着出来,村长叫我来喊大伙过去,那些专家都被吓破了胆,说要组织一帮乡勇,一人给20块钱。” “妈呀~20块钱?”一个男子吃惊道:“大半个月的工钱,这考古队可真是大出手呢!” 另一个男子说道:“我呸,那是卖命的活,你以为那么好赚的呀?” 刚才那报信的男子道:“这话没错,我听那些考古队说啊,这次发现的可是南武国的遗址,都这么多年了,搞不好冒出个老妖怪就不好了。” 妙杀罗听着这话,身体猛然一震,手中的包子一个拿捏不稳,登时落到地上,却听这时又一个男子说道:“诶~我说老李啊,那家伙的样子看清了没有?” 第一百二十三章 惊心 报信的人不禁打了一下寒战,噤声道:“不是我吹牛,听那些专家说,那家伙是具干尸,使得一把大斧,一下子就将人劈成两半了,考古队已经差人回去搬救兵,说是要出动军队,估计明天就能到。” 身边一人道:“不~不是吧?干尸?那我可不干,才20块钱,免得把命搭上了。” 身边余众也是一阵心惊,另一个人道:“既然都要出动军队了,那还要我们去干吗?按我说,干脆回去得了!” “是啊是啊,没必要搭上一条命,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要养呢。”说着一伙人都是摇了摇头,转身往村里走了回去。 那报信人老李一下子急了,说道:“别呀,回来,咱就是守住外头就好,村长说了,这干尸可能是南武国的皇亲贵族,有研究价值,那可是价值连城的,咱可不能让他跑了。” 众人没有理会,一个劲往回走去,老李气得七窍生烟,骂了一声道:“都他娘的吃软饭的。”说着回过身,却不禁惊叫一声:“啊~~~鬼呀!!” 眼前,一个披头散发的人挡住了去路,这人一身琼蓝长衫,面色惨白如纸,光天化日之下,身上却流露出一丝冷意,正是妙杀罗,老李定睛看了一阵,原来是个人,不禁长出了一口气,气道:“你小子要吓死人啊?” 妙杀罗面色冰冷,说道:“你刚才说的南武国,是怎么回事?” 老李面色一僵,觉得这人说话语气好生无礼,冷眼看了一阵,说道:“你是外乡来的吧?” 妙杀罗点头道:“是的!” 老李微微点头,心里盘算道,反正这边正好缺人,不妨捡个现成的,到了村长那也可以有个交代,登时态度一转道:“呵呵呵~~,我说你怎么会不知道呢,原来是个外地人,来吧,我慢慢给你谈谈。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说着拉着妙杀罗走进了凉亭。 两人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妙杀罗问道:“南武国的遗址是怎么回事?” 老李见他特别关心,心下见喜,说道:“说来,这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我们村里出了一条命案,一个叫鬼娃的孩子杀了人,又拐带了村里富人家的孩子跑了。村里人就组织一起去找啊,结果找了好多天都找不到人影,却在山林的水库旁,发现了一口深井。” “深井?”妙杀罗咦了一声,说道:“什么样的深井?” 老李道:“那深井说也奇怪,像是凭地冒出来的一样,当时村里人以为两个小孩怕是掉到了井里,也有差人下去找过,还是没有找到,这事慢慢的也就淡了,但村里人对于这口井,也就开始留上了心。” “这井水说来也奇了,比寻常人家的井水要来的甘甜,而且但凡是伤风感冒的,只要喝上那口井的井水,第二天就好了,忒神奇了,村里人传来传去,渐渐的就出了名,打水的人越来越多。” 妙杀罗听到这里,心中已然猜出几分,看来南武国的国址,时隔千年,终于还是重现人间了,那口深井乃是龙脉的咽喉,井水是龙神唾液,本身就是仙灵之物,喝了能强身健体,这一点也不足为奇,倒是村人如何能够解了龙口的天然结界九星阵,这倒是叫人费思? 老李见妙杀罗听得入神,便继续说道:“那地是坛鸿村管辖的,村长见十里八乡的都来打水,就叫人守着那口井,开始收费了,每桶水两分钱,其实也不算贵,渐渐的就过了一年,十几天前,这里突然起了一场地震,把整座山都给震塌了一半,那守井的人突然发现,那口井在一夜之间就给干枯了,变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地洞。” “嗯~?”妙杀罗眼神一凛,心道:原来是天灾破了龙脉的禁制,看来结界中,此时也该承受着频发的天灾了,但面色依然不改,问道:“后来呢?” “后来?”老李说着打了一个寒战,说道:“后来村里几个胆子大的,就下去看看情况,结果愣是没有回来,村里人便急忙报了案,也不知道后来怎么搞,不久考古队也就跟着来了,说是在盘龙山挖到了数量惊人的骸骨,应该是是个万人坑,年岁都有两千年了,当年秦国南平百越,这里曾是南武国的都城,那些战士都叫秦军给活埋了!” 妙杀罗一双眼睛都要喷出花火,说道:“那你刚才说的那干尸是怎么回事?” 老李说道:“考古那是一方面的,但村里失踪的人总是要找回来嘛,村里组织了人力,下去那个地洞去找人,但愣是没有回来,今天考古队又派了几个专家,组织了一帮乡勇下去,几名公安带了步枪和猎狗,才将里面的情况带了出来,一行人死了大半,考古队的人站在最后,一见出事拔腿就跑,他娘的~!”老李说着呸了一声,神色大见愤怒。 妙杀罗道:“发现了什么了?” 老李寒声道:“是一具干尸,那是活了的,一把大斧一下子把人劈成两半,比红毛尸煞还叫人怕的,按照那考古队的说法,那人穿的一身独角龙的官袍,最少也是个王爷身份!” “独角龙的官袍?”妙杀罗听着有点疑惑。 老李得意道:“你没听说过吧?嘿嘿,我也是听那考古那些家伙说的,咱古代时候,皇帝穿的那叫龙袍,两个角的,皇后穿的是螭龙袍,没有角是雌的,大将军王爷穿的那叫蛟,是独角的,懂了吧?” 妙杀罗点了点头,但一双眼睛却是微微凝着,似有所悟,说道:“那人应该是个王爷吧!” 老李笑道:“小兄弟动心了吧?” 妙杀罗回过神来,问道:“什么动心了?” 老李邪笑道:“盘龙村地处偏僻,平时是少有人来的,你一定是在外面听了什么风声,想来捡便宜的吧?” 妙杀罗一愣,却没有说话。 老李笑道:“其实也难怪,这王爷的墓葬,里面一定大把宝物,正好咱这也缺人,你要是觉得好了,就跟我一起走吧,就是拣不到几件宝贝,至少还能赚个20块钱,看你一身邋遢的,看来也是个穷鬼,有着机会不去,有些可惜了。” 妙杀罗点了点头,说道:“好吧,我们这就过去!” “好嘞!”老李心下大喜,领着妙杀罗往盘龙山的方向走去,清风吹过,带起一片凤凰花飘落,四野一片静逸,妙杀罗心中,却是莫名躁动! 第一百二十四章 雪国楼兰 雪白的世界,飘浮着刺骨的寒烟,天寒地冻,放眼一切,是一片荒凉的原野,天上下着鹅毛大雪,四野白茫茫一片,几只雪雕盘旋空中,传来阵阵惊鸣,突然,白色的荒原一抹异样的色彩晃过,一只红色狐狸舍命疾奔,但雪的厚度让它一步一陷。 “熙儿,火狐在那呢~!”一声高喊未落,半空中,一支金色雁翎箭破空而来,正好射中那只狐狸。 “啊哈~~!射中了射中了。”宛如黄莺早啼,风铃夜唱的声调,带着几分狂喜,一个妙龄少女,长得灵巧动人,执着一把弯弓,向火狐的方向疾奔过去,却突然被脚下一拌,整个人倒在了软绒绒的雪地上。 “熙儿,怎么这么不小心?”一个高大的中年男子笑了一下,骑着身下的雪豹跑了过来。 那叫熙儿的少女嘟喃了一声,回过头来看,却不禁尖叫一声:“啊~~~,死~死~死人了!” 眼前所见,一个浑身鲜血的身影,是个男的,年龄大约20出头,此时身子被雪埋了大半,面色除了苍白之外,隐约还有些发绿,俨然就像死了多时一般,中年男子趋身跃下坐骑,仔细查验了一下那人周身的刀伤,竟不下百处,有几处甚至深可见骨,鲜血染红了地上的一堆雪地。(.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男子眉间不禁一皱,显然此人伤情不甚乐观,伸手往那人的鼻息探了一下,低声道:“嗯……竟然还有一口气在,这人伤得这么重,若不是在这冰天雪地里,伤口被冻结,恐怕早就血耗而死了,倒是一条硬命,熙儿,把我的白蛉丹拿来!” “爹爹~!”那少女一脸不情愿,嗔道:“这白蛉丹可是难得的很,只剩这三颗了,爹爹真的舍得?”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说道:“这人看着眼生,明显不是咱楼兰国的人,现如今各国关系剑拔弩张,总是要弄清楚他的身份的。” “身份?”熙儿莞尔笑道:“不就是个细作吗,不然还会是什么?” 男子说道:“熙儿不要胡闹了,你不觉得这事有些蹊跷吗?” 熙儿好奇道:“什么嘛?” 男子面色忽见凝重,说道:“这里是漠北冰原的荒芜之所,向来没有兵士把守,他这一身刀伤是从何来的,端叫人想不明白了。” 熙儿吐了吐舌头,把一颗白蛉丹喂入那人口中,说道:“我还以为是什么新奇事呢,爹爹你真是太没趣了。”说着起身往别处跑去,想要去捡刚才那只火狐,但刚跑几步,脚下又是一拌,熙儿惊呼一声,整个人往前扑倒,沾了满脸雪末,叫嚷道:“怎么又是~~啊,这里,这里还有~!” 男子闻声向这边小跑过来,一入眼,却原来还有两个人影在,一男一女,横躺在莹莹的白雪上,女的一袭轻纱蒙面,身材玲珑有致,别有一股异样美感,此时一双玉手挽住那个男子的手,眉宇的焦急的神色似被冻僵了,那男的长得一副文弱的身板,大约十七八岁,相貌颇是俊朗。 奇怪的是,纵是此时寒雪飘零,那少年却是面色通红,周身不沾一抹雪花,男子眼中骤见诧异,蹲下身子往那少年脸上一摸,赫然发现,那少年周身流窜着莫名的气流,触手间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异能散发出的热量,正保护着少年的身体,而女子牵着少年的手,也是体温骤升,似乎连同鲜血都在燃烧。 男子面色忽而凝重,说道:“这三人绝对不是普通的人来,需要带回都城再做细查。” 熙儿满脸不在乎,戏谑道:“这女的干嘛蒙着脸啊,不会是长得太难看,怕叫人看见吧?”说着,一伸手,已经扯下女子面上的丝巾! “啊!”入眼处,熙儿不禁惊叹一声,那女子长得好一副倾国容貌,白芷的肌肤,纤细的月眉,就这般看着,素颜皎然,便也像传说中百幻的精灵雪姬,盛开在严寒的万丈冰窟,欺霜傲雪,羞煞群芳。 “天啊,她~她太美了~!”熙儿忍不住伸手往她脸上摸了一把,痛惜道:“呦呵,好粉嫩的脸蛋哟,好想在她脸上划上几刀!” 中年男子闻言一阵哑然,肃声道:“熙儿不要胡闹。” 熙儿邪笑着看着中年男子,说道:“嘿嘿,爹爹是看上这姐姐,心疼了吧,可惜人家已经有了心上人了,嗯,这小子长得倒是挺俊的,嘿嘿~~!” 中年男子无奈摇了摇头,知道自家女儿就是这个性格,弯身将那少年扛到了肩上,说道:“熙儿,你将这女的带到雪豹背上,咱这就回去。” 熙儿应了一声,把那女子挽起身来,雪豹身子修长,将那绿脸男子和这个女的一起驮在背上,父女两牵着雪豹走在大雪飘零的雪原,一步一个脚印,寒风打在熙儿俏美的脸上,有几分萧索意味,熙儿揉了揉雪豹的头,对男子说道:“爹爹,你说他们会是些什么人啊?” 男子想了一下,说道:“我听说女王陛下最近派人去了一趟汉裳蛮,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事,但南武国那边,也似乎整装待发,看来是要起战祸了。” “呵呵呵~~”熙儿抿嘴娇笑不止,说道:“爹爹怕是闲闷得久了,老想着打战,这大陆千百年来,都相安无事,你可不要杞人忧天。” 男子摇头道:“熙儿你能不能一刻正经点,昨天又发生一场大地震了,把整个天翁山都震塌了一半,近来大陆天灾频发,我总觉得这事有点蹊跷。” 熙儿满不在乎道:“爹爹就不能安心当个猎户吗?都退出朝野多少年了,还一心想着打战。” 男子挠挠头笑道:“不过真的,太久没打战了,我手倒是挺痒的。” “哒哒哒~~”正说话间,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兽蹄声,循声所见,但见白茫茫的雪原中,一群雪豹列队而来,背上骑着的都是身披白甲的军士,浩浩荡荡,阵势看上去不下百人,却不想这雪原中,何时能见到这等阵势的军队? 第一百二十五章 兵祸 男子远远看着异常出现的军队,眉头突然一皱,但面色如霜,全然不见一丝惧色,只低声道:“熙儿,看来今天很不寻常啊!” 熙儿点了点头,一改往日的戏谑心性,面上一抹厌恶闪过,沉声道:“好像是保木扎尔齐。” 说话间,军队已经极近身前,为首的一人是个满脸胡渣的汉子,二十六岁左右,身材极是威武,看见父女两人,面上骤见喜色,和声道:“侯爷好啊,没想到在这也能遇见您,真是有缘啊。” “哼~!”一声轻哼,却是出自熙儿口中:“扎尔齐,你光看见我父亲了,怎的就没看见我了吗?” 扎尔齐尴尬一笑,眼睛怯怯望向熙儿,憨厚的脸上骤见一片通红,噤声道:“看~看到了,熙儿好啊~呵呵,呵呵~”说着傻笑不已。 熙儿白眼一翻,别过头去。 男子抬头看了扎尔齐一眼,说道:“六皇子这么形色匆匆的,是要往哪里去啊?” 扎尔齐听见男子问话,说道:“女皇陛下严令,自今日起,天翁山百里范围,都被列为禁地,我奉命前去封锁各大隘口。” “有这事?”男子低头想了一下,说道:“难道是和前几日的地震有关?” 扎尔齐嘿嘿笑道:“详情我我也不清楚,侯爷不问政事好久喽,难道是想重出江湖?” 男子冷笑一声,说道:“侯爷这个名字,我邵振北已经忘了很久了,老头子身子骨早已经生锈,不及你们这些年轻人,你有要事在身,这就去吧。” “好嘞!”扎尔齐说着,起手往身后一招,扬声道:“兄弟们赶紧的。” “哒哒哒~~”一阵兽蹄声响过,扎尔齐首当其冲,向着雪原深处进发,浩浩荡荡的雪豹军队,俨如神师杀伐,掀起漫天飞雪。 邵镇北看着渐远的身影,眼中愈见凝重,说道:“楼兰国近来一连串的举动,可真是叫人费解了。” 熙儿说道:“难道是天翁山那里出了变故不成?” 邵镇北缓缓点头,说道:“能够让女王陛下如此看重,天翁山发生的事件,恐怕……” 熙儿凑近邵镇北的身边,嘻嘻笑道:“其实爹爹不必费解的,你贵为万户侯,进个宫去问问女皇陛下不就清楚了?” 邵镇北瞪了熙儿一眼,没好气道:“小鬼头是不是想让爹爹把你许给扎尔齐啦?” 熙儿一听,面色陡然一沉,嗔道:“爹爹最坏了,每次都拿这事压我,真没趣。” “哈哈哈~”邵镇北爽朗笑道:“好啦好啦,就知道你不喜欢那小子,我这不为了不让他每天纠缠你,才想着退出朝野的,不是你突然提及,我倒是忘了。” “哼~!”熙儿闷哼一声,拽着手中的缰绳向前走去。 邵镇北摇头苦笑,他也是知道熙儿就这习性,便时常以此为乐。 踏着遍地苍凉的白雪,呼啸的寒风刮面生疼,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大致走了有一刻钟,终于是走出了雪原,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城门,白雪飘飞的楼兰国,天地白茫茫一片,连城门也被冰霜冻结了,远远看去,似乎融入到了整片雪原当中。 进了城门,大致又走了一会,就看见错落的屋舍,霜白的街道,一切的景象,都透露出一股萧索与荒凉,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都是显得慵懒无比,千百年单调的生活,早已将这些人的意志消磨得如同行尸,熙儿一双眼睛好奇的左右张望,疑惑道:“爹爹,这街上今天似乎少了不少人呢?” 邵镇北微微点头,说道:“确实,也不知是发生什么事了?” 说话间,一阵嘈杂的声音传来,不远处的一块空地,此时围聚了不少人,似在议论着什么? 邵镇北认出那是楼兰国平日里发布公文的地方,由于这千百年来,各国间都不曾起争端,所以一般不会有什么公文告示,那地方渐渐的有些荒废,如今却是一片热闹景象,熙儿最是喜欢凑热闹,一看见有新鲜事物,便急忙跑了过去,邵镇北倒是沉得住气,站在原地等了好一会儿,才看见熙儿屁颠屁颠的跑了回来。 “爹爹,不好了~!”熙儿人还没到,便已惊呼道:“不好了。” “什么不好啦?女孩子家,有话慢慢说。”邵镇北瞪了熙儿一眼,说道:“那告示怎么写的?” 熙儿吐了吐舌头道:“是招募兵士的告示,爹爹真是乌鸦嘴,看来真要起打战了。” 邵镇北白了熙儿一眼,兀自低念道:“嗯,雪国已经很久没有这类的告示了,把雪豹铁骑调往天翁山,却叫这群慵懒的雪国人守卫都城?是战祸吗?嗯?看来女皇陛下定是另有盘算?” “爹爹~~!”看着邵镇北神不守舍的样子,熙儿忍不住唤了一声。 邵镇北晃过神来,眼中隐隐忧色,说道:“算了,咱还是先回去吧。” 熙儿应了一声,拉着雪豹当先向前走去,邵镇北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会,那告示前面人头攒动,议论纷纷,邵镇北大致停了一会,大雪飞舞,满眼尽是霜白,但邵镇北眼角的那一抹焰光,却悸动着他的心脉,呼吸沉沉的,似乎热血的回暖,隐隐不可抑制,快要奔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