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依旧那么美》 第1章 再见已是千年 黑珍珠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碎开的,轻柔的阳光透过黑珍珠上微小的缝隙照在我脸上,有种陌生的感觉。 我慢慢的睁开眼睛,又一次听见了他的声音。 “昨夜,楚军退出营地七十里,这战争,是到了了结的时候了。” 我轻轻柔柔的开口,是我不敢相信的奢望:“苏黎,是你吗?” 没人回答。 只能听见那我曾无比熟悉的心跳声。 是他!一定是他! 我激动的奋力从黑珍珠微小的缝隙中爬出去,在夕阳柔和的万里霞光中,那张我本以为再也无缘见到的脸,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我眼前,没有经过岁月的染指,美好的一如我们初见。 我颤抖的看着他,想念了那么久,如今真的见了,那么多想对他说的话涌到嘴角,竟化成了一句最平凡的问候:“苏黎,你还好吗?” 苏黎站在边关的城墙上,逆着光极目远眺,彷佛是带了无尽的光芒在身上。 他的目光穿过我的身体,落在我身后无限延绵的山峦之上,丝毫没有感觉到我的存在。 我这才想起,我早在救了苏黎后就已经死了,如今还能看见他的,大抵是我尚还苟延残喘的幽魂罢了。 想起这些之后,我神情黯了黯,随即感觉到一阵眩晕,休养了很久的魂魄因为无所依靠,从黑珍珠里出来之后更加虚弱。我贪恋的看着苏黎,直到意识渐渐模糊,才不甘愿的爬回他胸前的黑珍珠里去。 这颗珍珠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成为我的栖身之所的,在混混沌沌的沉睡中,我竟慢慢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喂养着我原本已经四处飞散的魂魄。直到三四年的光景之后,这种感觉才慢慢消失。 后来,我便失去了意识,只是恍惚记得,苏黎在我耳边说:“语儿,千年之后,我在烟雨河畔等你,一定要记得回来。” 我在黑珍珠里大喘口气,想了这么多,刚刚成形的魂魄便有些承受不住。我急忙静气凝神,在不时摇晃的黑珍珠里,渐渐沉睡。 “将军,你胸前佩戴的黑珍珠小巧玲珑,是心上人送的?” 守城的士兵半开玩笑,半是认真的问着在眺望着万里江山的苏泽。 不知道为什么,苏泽虽然话不多,也并不刻意跟士兵们亲近,却是在兵营里最得人心的一个将军。 苏泽看着士兵淡淡的开口:“李牧,你今日话有点多了。” 被叫李牧的士兵有点诧异,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守城士兵罢了,苏将军竟然知道他的名字。 李牧虽然没有得到答案,心里却得到了莫大的满足,笑颠颠跑去认真的巡逻了,走之前还不忘跟身边的兵们炫耀一句:“我跟你说,苏将军知道我的名字,你看他多重视我!”语气中满是自豪。 一旁的兵们鄙视的看了他几眼,颇有些不屑的说:“这算什么,苏将军还知道我家乡在哪呢。” 李牧白他一眼,仍是心满意足的跑去巡逻了。 看着跑开的李牧,苏泽不禁莞尔一笑,他的身后是精神抖擞的士兵们,映在他的眼中,却是最亲最近的人。 初到战场时,他还不过是个徒有将军头衔的毛头小子。 第一次领兵出征虽然险胜,却因为他的失误,东国损失了兵将三千人。 事后,苏泽欲自刎以祭奠那些在战场上枉送了性命的士兵。 沉浸在失去兄弟的哀伤中的众将士们却跪下求他,将士们齐声道:“苏将军若执意如此,吾等,今日便一同毙命!” 苏泽沉着声:“是我害死了那些枉死的兄弟,苏泽今日死不足惜!” 将士们拔剑抵喉,声音更大:“将军若执意如此,吾等,今日便一同毙命!” 从不知道眼泪是什么滋味的苏泽,在那一刻,竟红了眼眶。 他缓缓将破云剑从喉间放下,亲自走下高台,一个个扶起那些将他视如生命的士兵们,那一刻,他告诉自己:苏泽,这是用命跟随你的人,日后,便是你用命守护的人。 那一战,是苏泽的军旅生涯中最惨烈的一战,跟后来他那些堪比完美的辉煌战绩相比,根本无法相提并论,而那一战却是史官着墨最多的一战。 史官这样评价那场战役:苏将是东国有史以来最得军心的一任将军,分析其原因,不过是给了其麾下士兵们作为人的尊严,作为兵的骄傲。将士们信服的,不是东国的将军,是一个叫苏泽的人。 曾经最艰难的一段岁月,如今想起来也不过是须臾的功夫,苏泽嘴角浅笑,沉在眼底的是岁月沉淀后的睿智与深沉。 如今,他早已不在是那个只会纸上谈兵的青涩少年了,站在城墙上极目远眺的,是楚国闻名色变的少年英雄,是东国士兵们眼中最敬佩的将军。 而大家都忘了,这个已有三年军龄的将军,也不过还只是个一十七岁的少年而已。 苏泽抬起头,看着夜幕渐笼的天空,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如今我离家,竟也有三年了。” 梦境离乱的恍惚中听到这句话,不知道又沉睡了几天的我终于又泪流满面的醒来,原来,我曾在黑珍珠里看到和听到的一切竟都是真的么? 那些在寒风刺骨的天气里,他伏在三足几上仔细研究军情的日子。 那些他不眠不休只为了在战场上护住每一位士兵的日子。 那些为了救麾下士兵而刀口舔血的日子。 那些留在他身上深深浅浅的伤痕... 竟都是真的么? 我闭上眼睛,却还是泪流满面,那些留在他身上的伤痕,都是我触手可及的心疼。 苏黎,如果你丝毫不在乎又一次牺牲在战场,那为何千年前还要让我来赴你这场千年之约呢? 黑珍珠在颤抖,那道因为穿了红线而破开的裂痕像是承受不住一个幽魂的执念一般,悄无声息的破开了。我猝不及防的跌坐在地上,有些慌乱的去擦眼角的泪珠,虚空的袖子挨到眼角的时候才猛然想起,我只是个幽魂,就算哭泣,苏黎他又怎么能看的见呢? 果然,苏黎此刻安静的端坐在书案前,正翻阅着什么,根本没有意识到,有个刚刚从他胸前的黑珍珠里跌落出来的幽魂正专注的看着他。 我的苏黎,一如记忆中的俊美,侧脸沉浸在柔和的烛光中,有种温暖而幽静的感觉。 我伸出手,有些颤抖的抚上他的脸,是我熟悉的温暖,苏黎,我来赴你的约了,你感觉到了吗? 苏黎眉心轻皱,放下了手中的书卷,缓缓向帐外走去。 第2章 此岁非彼岁 月光清亮,边城的月亮因着地处荒凉也显得比别处更大更亮一些。(.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苏黎在卫城城中的未名湖边站定,缓缓从衣襟里掏出那颗已经碎掉的黑珍珠,手指漫不经心的划过碎痕,声音在高阔寂寥的夜空中散开:“连你也觉得,我要死在这卫城之中了么。” 苏黎闭了眼睛,良久之后,手中的黑珍珠已然成灰,他看着夜空中那七颗耀眼的明星,带了狂狷的笑意:“命运虚妄,我自己改写又有何不可?” 我跟在他身后,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只是看到那颗让我赖以栖身的黑珍珠被他捏的粉碎时,非常发愁的想,珍珠碎了,我以后呆在哪里呢? 正想着,苏黎突然停下身来,沉着声问一个神色匆匆的士兵:“章锐,怎么了?” 我揉着因为撞上苏黎的背而发痛的额头,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们。 “将军,我军探子来报,楚军在七十里地外修整,正准备一举攻下卫城。将军,我们...” 章锐欲言又止,默默把头垂了下去。 苏黎看着章锐,淡淡的开口:“说下去。” 章锐开始哽咽:“将军,我军只有不到五万兵力了,楚国二十万大军正严阵以待,我们,怕是守不住卫城了,东国...不要我们了!” 苏黎拍拍章锐的肩膀:“我知道了,不要惊动其他士兵,接着巡逻。” 章锐抬起头,巨大的悲痛掩在夺目而出的泪珠里,他冲着苏黎深深的敬了一个军礼,悄悄的消失在夜幕里。 之后,苏黎不动声色的走回了自己的军帐,安静的凝思起来。 沉睡那么久,我早已不知道自己错过了苏黎多少年的时光,只得走到他的书案前,期望从这些散落的文字中找到一些时光的痕迹。 书案上是尚还没有合上的东国的调遣令: 爱将苏泽: 卿在外领兵已有三载,为东国开拓领土立下汗马功劳,朕甚欣慰。(.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今,云国来犯,鹤城告急,爱卿需急调二十万兵力前往鹤城支援,望爱卿平定云国边境作乱,抵死守住卫城。 调遣令上墨迹犹新,看的出来东国国主的焦急。我翻翻摊在书案上的地图,找到了卫城,看的出来这座城池是刚刚被苏黎攻下的,新划的范围墨迹犹新,过了卫城便是楚国绵延数百里的新界山脉。 我抚着地图上标注的新界无声的笑了,当年,苏黎领兵打仗,第一战便攻下了东国边境的大片领土,楚王龙颜大悦,直说既是苏黎攻下的领土,就由苏将命名吧。苏黎便传书给我,让我来命名。当时我正在园中侍弄刚刚长出的花草,便随口说道,既是新的领土,便叫新界吧。那时,只是信口胡说,没想到,竟真的在地图上看到了。 我抬头看看那个仍然温暖的男子,温柔的笑笑,接着认真的找那个调遣令上所说的鹤城。 我费力的找了半天,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看到了那个在地图上甚至没有米粒大小的地方。鹤城果然在东国云国的边境,这小地方地处东国东南,与卫城隔了大半个东国。看到这里,我不禁有些担忧,苏黎若将大半的兵力急调出去支援鹤城,剩下的兵力定然不及以全部兵力抗争的楚国。日后卫城有什么不测,鹤城兵力根本无法赶来支援,到时候,苏黎若是听从调遣令上死守卫城的命令,就只能带着剩下的兵力与楚国抵死抗争,楚国甚至不用费多大力气,就能让他们全军覆没。 东国果然是一个以残暴闻名历史的国家,生前,我被流放时就曾听说,东国国民生性残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军营中的将军训练士兵的残暴程度更是变本加厉,东国的士兵们从不知道投降,他们只有一个信念:殉国。 东国就是靠着这样的一种信念,迅速在七国之中崛起,并成为其他六国憎恨却轻易不敢招惹的国家。(.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我看着苏黎,怎么也无法想象,他那样一个心系天下苍生的人,如今会成为这个国家的将军。 苏黎缓慢的擦拭着破云剑,神色沉稳安静,丝毫没有一个将要殉国将军的自觉。我在旁边看着他,暗暗着急,这人总是这样,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是一副跟他无关的样子,慵懒,从容。 果然,擦完剑之后,苏黎将手中的剑随手搁在书案上,便和衣躺倒了,没一会,军帐里便响起了他平稳而有节律的呼吸声。 我在黑暗里叹息一声,悄无声息的在他身边躺下,脑海里交交叠叠,全是苏黎殉国的场景。于是,一阵心惊,紧紧抱紧了他,下意识的再不愿想起那时在坟墓中看到他的那一幕,那种感觉,太过绝望、太过孤独了,想一次,痛一次,好像在脑海中生生的痛出了一个洞,只要稍稍触碰便痛不欲生。 将近黎明的时候,苏黎满足的翻了个身,神清气爽的醒来,他冲着帐外巡逻的士兵低声说:“章锐,把剩下的将领们叫来,我有话要同他们说。” 章锐在帐外低低应了一声,便没了声音,大抵是去唤人了。 我松开抱着他胳膊的手,疑惑的看着他,卫城马上就要被楚国的军队攻陷了,他在笑什么?难道是有了守城之法了么? 将领们眼圈泛黑的在军帐里站定,均是一脸疲惫。苏黎坐在书案前,看着一脸疲色的将领们,漫不经心的问道:“卫城的百姓们可都安置好了?” 为首的将领回道:“一切按照将军吩咐,昨晚,属下已将最后的城民全部安置在离卫城百里之外的峄城。” 苏黎微笑道:“很好,王上要的那二十万需要前往云国边境的士兵们,可都调遣走了?” 一将领回道:“昨夜收到密报,将军抽调出的那二十万士兵已抵达云国边境并顺利驻扎。” 苏黎点点头,看着一脸疲态的诸位将领,随口道:“你们辛苦了,今日,便回去休息吧。” 将领们齐齐摇头,左右看看之后,为首的将领面带难色的开口:“将军,如今卫城城中我军兵力不到五万,楚军离我们驻扎之地,已不足五十里,敌军将至,属下不敢去休息。” 苏黎把玩着不知何时拿在手上的折扇,一边漫不经心的打开,一边随口道:“五万士兵,够了。” 为首的将领看着一直都很淡然的苏黎,沉声道:“将军,您明明知道,王上的圣谕对我们来说如同废纸,我们是只听命于您的。将士们不怕与楚军短军相接,也不怕战死沙场,只怕守不住东国国土,让先人蒙羞!如今,楚军拿下卫城已志在必得,我想问您一句,当初您为何要将那二十万士兵调遣出去?” 苏黎看着越说越激动,越说越不满的将领,认真的回答他:“曾副将说的不错,苏泽先谢过将士们对苏泽的信任与跟随。我想问一下曾将军,地处云国边境的鹤城与这卫城相比,东国更看重哪个?” 曾钰曾副将回道:“鹤城是东国经济的命脉,自然看重的是鹤城。” 苏黎点点头:“不错,若是鹤城被云国侵占,东国一半经济必将萧条,到时,国库不足,我们的守护便失去了意义,曾将军,你懂了么?” 曾钰皱眉思索一会,随即恍然大悟,佩服的看着书案后仅一十七岁的少年将军,拱手道:“将军考虑周到,属下自愧不如。” 苏黎合起折扇,看着天边越来越重的墨云,唇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吩咐将士们将铠甲脱了,全部穿上避雨服在卫城周边修建挡水的堤坝,越快越好。” 众将士面面相觑,如今,楚国大军即将兵临城下,他们的苏将军不积极准备御敌,怎的突然想起来要在卫城周边修筑堤坝了呢?难道苏将军是想修筑起堤坝好抵挡楚国的进攻? 想到这里,众将士纷纷摇头,自行否定了这个想法。若是在前几个月修建堤坝还有可能暂挡敌军,如今,楚军不日便要兵临城下,除非是想自取灭亡,否则,就连军龄最小的小兵都不会这么做的。再抬头看看坐在军帐中,一副老神在在,好像丝毫不拿楚国当回事的他们的苏将军。。。大家纷纷觉得这事扑朔迷离了。。。 将领们带着一脸的迷茫出去了,我打了个哈欠,觉得在苏黎身旁睡了一晚之后,魂魄从未有过的温暖舒服。于是,我决定跑到楚国的军队中看看敌情,以我现在的状态,去刺探敌情,简直再好也没有了。 楚军已行到离卫城五十里处,正在短暂休息。我走进楚军主帅的临时军帐,坐在了军帐中唯一的一把座椅上,大大方方的偷听起来。 楚军主帅正在与一众将领们商量一举拿下卫城的计策,却在探到苏黎的奇怪举动之后,也纷纷是一头雾水。 “苏泽一向诡计多端,依你们看,这次他是想干什么?” 主帅问得极其没有底气,只是满含期望的看着手下的一众将领。 其中一个看起来很深沉的将领说:“苏泽行事像极了千年前我国的大将苏黎,诡计多端,不可捉摸。可如今,他只剩不到五万兵力,凭他什么诡计,都不足为惧。” 主帅点点头,表示赞同,楚军的兵力上的优势,是双方都心知肚明的。 “诸位可还有什么异议?” 一众将领们均摇摇头,对攻下卫城一脸自信。 主帅满意的看着众将领:“既是这样,传令下去,令将士们休憩之后,全速赶往卫城,这次,定要取了苏泽的项上人头,以祭奠这三年间战死的兄弟们!” 说到最后,楚军主帅简直就是义愤填膺了,军帐不知何时也被激动异常的士兵们掀开,纷纷表示要取了苏泽的人头祭奠自己死去的兄弟。 我捂住耳朵,仓皇的窜了出去,走出几里外仍能听到楚军的声音。 一路风尘,军帐里,苏黎闲闲的品着一杯清茶,神情满足而安逸。我疲惫的坐到他面前的书案上,眼睛直直的盯着他,如果楚国那个人说的没错,我与面前这个人已是千年未见了。 第3章 结束也是开始 楚军以锐不可当之势席卷而来。 下午,密探来报,楚军离卫城已不足二十里,预计傍晚便可赶到卫城。 苏黎站在卫城湖边漫不经心的问道:“堤坝可修好了?” 随从的章锐回道:“回将军,都按照将军的设计筑好了,不过曾大人说,堤坝是新筑的,只受了半日暴晒,若是遇上倾盆大雨,怕是会坍塌。” 苏黎看着远方渐渐逼近的乌云,浅浅微笑:“呵呵,这大雨来的倒正是时候。” 章锐和密探面面相觑,两人疑惑的对着口型,我仔细的盯了半日,翻译出的对话大致如下: 章锐:“你知道将军在想什么吗?” 密探:“你天天跟在将军身边,你不知道吗?” 章锐:“昨夜只见将军盯着夜空看了半天,今日尚未破晓就叫曾大人他们带着兄弟们去筑堤坝了。” 密探:“...” 章锐:“...” 对话以两人的沉默告终,两人看了眼始终带着淡淡笑意的苏将军,默契的退了下去。 我在苏黎的护心镜中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坐下,学着苏黎弯起嘴角,为猜到了苏黎的心思而开心。 七月初七,暴雨倾盆,大雨不眠不休的下了一天一夜,暂阻了楚军的行程。 苏黎嘴角的笑意随着卫城中越积越多的雨水而越来越浓。 初八,朝阳初升,红彤彤的朝霞映透了卫城的天空,是日晴空万里。 楚军军队携着锐不可当之势兵临卫城城墙之下,苏黎嘴角笑意浓烈,站在卫城的城头,斜眼睥睨着城下的楚国将军楚寒鸣。 楚寒鸣在城下挑衅道:“苏泽苏将军,怎么,不敢开门迎战么?” 苏黎笑而不语。 楚寒鸣接着说道:“原来闻名天下的东国苏将也不过就是一个不敢开城迎战的懦夫,哈哈。” 苏黎仍未说话,身旁的章锐却怒目瞪着城下张扬跋扈的楚寒鸣,寒弓正对着楚寒鸣的眉心,弓弦已拉到极致。 苏黎笑着按下章锐,吩咐道:“告诉曾钰,将前几日修好的管道都打开,楚国的兄弟们远道而来,怕是有些渴了,我们,该是为远道而来的客人准备些充足的茶水罢。” 章锐狠狠瞪了楚寒鸣几眼之后,转身下去了。 苏黎沉着声道:“这卫城既是我从楚将军手上夺去的,楚将军亲自来拿回便是。” 楚寒鸣本来还是一脸不屑,听到苏黎如此说,顿时恼怒了,一个骄傲自负的人,最不能听的便是他曾经的失败,恼怒的楚寒鸣再也没有耐心与苏黎调侃,直接令手下的将士们将城门撞开。 苏黎摇头叹息道:“有勇无谋。” 我学着苏黎的样子,在他的护心镜中摇头,这楚国将军果真是头蛮牛,竟这么容易被激怒。楚军这下,怕是真的要全军覆没了。 城门很快被充满信心的楚国将士们撞开了,滔天的洪水携着吞天之势向着城下的楚军席卷而去,顷刻便吞没了楚国大半的军队。楚寒鸣不能置信的看着眼前丈高的白浪,一时呆住。 卫城地势高于周边,储下的雨水随着修好的管道齐聚城门,形成了一股不可抵挡的洪流,就算楚军不撞城门,也是要被洪水冲开的,不过是时间的迟早罢了。 我惋惜的叹口气,楚国士兵虽善骑射,却是不精于凫水的,洪水淹没之处很快便飘起了楚国将士们的尸身。我清楚的看见了楚寒鸣眼中的恨意,他喝下一大口水,猛地向上一跃,拔出了背上的弓箭,精准无比的射向了站在城墙上的苏黎。 随后带着恨意慢慢沉入水中。 我没有细想,凝聚了自己所有的思想与被箭风吹开的魂魄,从苏黎的护心镜中一跃而出,挡住了这支来势凶猛的羽箭。羽箭穿过我透明的身体,带起一阵撕心的疼痛,在他的护心镜上微微触碰便落了地,他站的笔直,甚至连嘴角的笑意都未曾改变。我跌跌撞撞的躲回他的护心镜,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舒了口气,没想到,幽魂的思想与身体竟也是可以为他挡下那支夺命的羽箭的,真好。 朦胧的意识中,我猛然想起,千年前,苏黎曾说要在烟雨河畔等我的,没想到,再相见,却是在折戟沉沙的战场,更没想到,时间会如此短暂。 千年前,我被流放时曾路过那片烟雨蒙蒙的地方,那时,苏黎抱着倒在烟雨河畔的我说:“语儿,等你我老了,就在这里隐居,可好?” 我依偎在他怀里,含笑点头,心里眼里,满满的都是幸福。 如今我的魂魄即将归去,若是能湮灭在那里,也算是了了一桩千年前未能完成的心愿了。想到这里,我艰难的从他的护心镜中爬出,恋恋不舍的看着他,与他做最后的告别。我的苏黎站在城头,嘴角上扬,依旧是我熟悉的弧度。 一滴泪自眼眶滑出,滴在他纹路清晰的手心,弯成一汪晶莹。他低了头,看着手心晶莹的水珠,随意的甩在了衣袖上,并未在意。 我想,这样很好,至少,这一世,他能快乐无忧的活着,而这段情,从头到尾都只属于我一个人。 一个人开始, 一个人结束。 分************************割**************************线 不知道是怎么回到烟雨河畔的,睁开眼睛便看见了苏黎的坟墓。那墓碑经过千年的风吹日晒,已经很陈旧了。我缓缓的走到他的坟前,静静的靠在冰凉的墓碑上,就像靠在他身上那样依赖。 我的魂魄已经开始四散,思想也再不能完全齐聚,大约一二日的光景就要湮灭了。 不远处,木屐踏过青石的微响由远及近,在我面前戛然而止。 他说:“夫人?!您怎么在这里?” 我疲倦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已经看不清楚眼前人的模样,只能隐约辨别来人模糊的轮廓。他的手上似乎拎了什么东西,幽香扑鼻。 “夫人,您怎么回来的?不是应该在战场么?” “你,你是在同我说话么?” 我不能分辨他是否在同我说话,可是这里实在也没有第二个人了。 “既然您回来了,我便送您回去吧。” 我听见他极轻的叹了口气,说这句话时有一种无力之感。 “你要带我去哪?我哪里都不会同你去的,如今,湮灭在这里,我便很满足了。” 他似乎有些诧异我会这样说,有瞬间的犹豫。 “夫人,您还想再见苏黎将军么?” 听到他的话,我有些希冀,又有些难过。既希冀他能带我去找苏黎,又为自己即将湮灭再不能留恋他而难过。 “你是在寻我的开心么?如今,我左右不过这一二日的光景了,跟你说说话也无妨。只是,我只是个幽魂,你是怎么看见我的?” 那人一愣,随即说道:“这件事情路上再讲给夫人听吧,如今夫人魂魄日渐衰落,我们边走边说行吗?” 容不得我开口拒绝,下一刻,他便将我的魂魄装进了一个黑玉小瓷瓶中,自行决定了要将我带走。 瓶子里一片漆黑,我却感觉到莫名的熟悉,好像在什么时候,我是在这里呆过的。仔细想了一番之后,我自嘲的笑笑,想是之前在黑暗中呆的太久,所以才会有这种感觉吧。 我摇摇头,随着瓶子的晃荡,我有些头疼的想,这人怎的如此奇怪,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也就罢了,也不知道究竟要带我去哪。 第4章 那一年,那些年 路上,那人告诉我,他是陈家的后人,千年前,他的先祖陈恺在战场被苏黎救下,苏黎过世后,陈恺便与司命以陈家后人几百世的性命作为交换,来换取苏黎百世无忧。(.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司命感动于他的报恩之心,答应了这个交换,还让其后世有了能窥见陈氏一门命运的能力。他说,司命给予他们这个能力,本是希望陈氏一门子子孙孙能在有生之年避过劫难,平安度过一生的... 有瞬间的沉默,我甚至能感觉到他在轻轻叹气。 静默一会之后,他的声音再次响起:“我陈氏一门自先祖开始,便一直守在烟雨河畔,因着能预见自己的命运,确实也没有什么灾祸,可是,千年来,我陈氏一门,莫不是英年早逝,先辈们的性命在先祖的那场交换下,竟没有一个能活过三十岁...” 我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前世不过只活了十九岁,之后便是长达千年的沉睡,实在不懂该怎样安慰别人,纠结了半天之后,我有些笨拙的开口:“听你的声音,不像是三十岁的人啊...” 说完这句话,我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暗骂自己太笨,哪有这么安慰人的。只听得他苦笑道:“夫人所说不错,老朽今年七十有余了,先祖与司命的百世之约,刚好到老朽这便结束了。” 我了解的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为什么一路上你都叫我夫人呢?” 他沉默一会之后说道:“千年前,您是苏黎将军的未婚妻,虽是未婚,苏将军却为您在烟雨河畔守候了一生,在我心中,您早就是苏将军的夫人了。” 我在黑暗中下意识的点点头,接着问道:“那你要将我带去哪里呢?” “早前听说楚国最小的公主染了恶疾,自小便静养在楚国一处极其隐秘的地方,这么多年,听说那位公主一直在沉睡,丝毫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我在孙女的命格中看到,那楚公主便是夫人的转世,这么多年,一直在等着夫人。如今,我就是送夫人的魂魄回去。” 我在黑瓶子里叹口气:“不用送我去楚国了,如今,我左右不过这一二日的光景了,怕是撑不到见那位楚国公主就已经灰飞烟灭,你已经年逾古稀,还是不要绕这趟远路了。” 他坦然的笑笑:“夫人能这么说,也不枉我为您赔上了性命了,夫人放心,老朽一定会将夫人送到。” “陈家已经为苏黎牺牲的够多了,就不要再因为我赔上一条性命了,陈家对楚语的这份情,楚语心领了。” 我双手合十,十分虔诚的感谢着上天的厚爱,能再一次看见苏黎已是上天的恩赐,如今,我实在不敢再奢望能以一个全新的生命醒过来,更何况,这个代价还是赔上别人的性命。苏黎,我们欠陈家的太多了啊。 陈家的后人并没有因为我的话而停下来,他说:“就算不送夫人去,我也是不能活的长久了,这次送夫人去,便当是老朽的赎罪吧,若不是我存了私心,夫人该是三年前就醒过来的。我只盼着夫人能平平安安的醒来,日后若是我那小孙女陈歌有什么得罪之处,还希望夫人能多多原谅她些,她虽不是我陈家人,却是我一手养大的,大抵是因我养大的缘故,这丫头的命格我竟也是能看到的。这丫头命途多舛,如今要离开她了,还真是有些放心不下。”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未有丝毫的波澜,平静的像是未经过秋风的湖面。那时我的意识已经非常混沌,大概觉得再也不会见到苏黎了,便下意识的问他:“在我离开之后,苏黎他,过得还好么?可有提过我?” 黑暗中,他的声音时高时低:“我曾经见过先祖的命格,在他陪着苏黎将军的那些日子里,将军鲜少提及夫人,只是有一次喝醉之后,念过您的名字。先祖问他,是不是太过思念夫人。苏黎将军却自语道‘先前,她真是闹人的紧,整日跟在我身后,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那副闹人的样子,可真是讨厌啊。’先祖听闻,以为苏将军已经忘了夫人,转身却看见那个坚毅如松柏,傲立于天地的男子,不知何时早已红了眼眶,在那个寂寥的冬夜,像一个孩子一般失声痛哭。” 我捂住胸口,霎时泪湿了眼眶。最后的意识里,苏黎那句话,彷佛穿过了千年寂寥的时光久久萦绕在我耳边,挥之不去,原来,他是讨厌我那般闹人的... 分************************割********************线 “苏黎,你一定要回来啊。”我满眼含泪的看着穿着战甲的苏黎,无助的抓着他的盔甲,好像这样抓着才能安心一般。 苏黎好笑的揉了揉我的头发,逆着光,笑容明媚的看着我:“我不回来谁娶你过门?这么漂亮的娘子,我可舍不得让给别人。” 我靠在他怀中,一边将眼泪鼻涕往苏黎崭新的盔甲上蹭,一边不停的叮嘱他:“上阵不要太拼命,打不赢没关系,最重要的是要平安回来,我不介意你当逃兵。”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着,若是苏黎真的当了逃兵,我就拿这个事情嘲笑他一辈子,只是苏黎并没有给我这个机会。 苏黎好笑的摸摸我的头:“我是带兵的将军怎么可以当逃兵呢?再怎么说,你也是楚国王室的近亲,怎么这么没有爱国情操啊?” 我紧紧的挂在他身上,认真的看着他:“楚国算什么?与你相比,天下又算得了什么?” 苏黎看着双眼含了满满深情的我,脸上由白转红,最后像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跟我说:“语儿,你能不能先下来,我脖子要给你勒断了。” ... 苏黎走后,我便收了贪玩的性子,央着我的师父教我幻术。 哲野大为感动,认为我这颗冥顽不灵的顽石终于被他的循循善诱感动要开始学东西了。 我乐颠颠的点头:“是呀是呀,我终于被你感动了,师父。” 哲野问我:“那你想学点什么呢?” 我故作沉思的说:“我得想一会。” ... 片刻之后,哲野一脸询问表情的近距离瞅着我,眼睛忽闪忽闪的,有一种诡异的感觉。我抚了抚有些发冷的胳膊,认真严肃的看着哲野:“师父,你要时刻谨记自己是一把年纪的人了,不适合做这么纯真的表情。” 哲野不能认同的眨眨眼睛:“什么一把年纪,我还小呢。” 。。。 我看着哲野满头的鹤发和岁月在他脸上刻下的沟沟壑壑,实在无法与“我还小”这句话联系在一起,就是用想象的也十分困难,这形象,绝对像是要入土的人了啊。 哲野拍拍尚还处在观摩他形象的发呆的我:“想好了没有?到底要学什么?” 我不假思索的看着他:“我要学移心换命之术。” 哲野大为诧异:“学那个做什么?” 我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师父啊,你知道徒儿不学无术,笨得很,将来出去了,万一被人欺负半死,我还能给自己找一个替死鬼不是?” 哲野赞同的点点头:“有道理,除了这个还想学什么?” 我想了想:“我还想学血之樱。” 这下哲野不光诧异了,还一个劲的摇头:“这个幻术太惨烈,不行不行。” 我抓着师父那脏的油光可鉴的衣袖:“师父,你教教我嘛,以后谁敢欺负我,我就可以跟他们同归于尽,都不用麻烦你帮我报仇。师父~~~” 哲野还是摇头:“师父我好不容易收下个徒弟,你怎么能抱有跟别人同归于尽这么恐怖的想法,咱们门派的人,向来都是保命要紧,不行不行。” 我接着央求:“师父,你就教教我吧。” 哲野被我缠的头疼,趁我不注意,麻利的溜了。我看着他蹿出去的苍老背影,暗暗的为他以后的鸡犬不宁的日子感叹:“师父啊,你觉得你能逃得了吗?” 之后的三天,我总是神出鬼没的出现在哲野身边,也没别的事,开口就是一句:“师父,你就教教我吧。” 哲野惊悚的看着在各种地方神出鬼没的我,不禁大为感叹:“这技术,不去当贼太浪费你这个天生的才能了。” 我谄媚的看着他:“那你就教教我呗,师父。” 哲野狂摇头,转身一溜烟又跑了。 又这么过了几天,哲野终于受不了的把我从房梁上抓下来;“不累啊?” 我光着脚丫,顶着黑眼圈与,点头又摇头,那模样,要多可怜多可怜。 哲野看着我,最后叹了口气:“教你行了吧,再这么下去,咱们门派的形象都要让你给毁完了。” 我欢快的抱了抱哲野,欢天喜地的跑去睡觉了。 片刻之后,哲野在我身后抓狂的喊:“楚语!把我的鞋子送回来!” ... 我将哲野的鞋子踢掉,安心的躺在床上,心想:唉,师父真是越老越不淡定了,一见我就叹气... 之后的三年,我便潜心在家里跟着哲野学习幻术,听下人们说,楚国王室里的人,有时候会谈论到我,他们纷纷觉得奇怪,以前那个闹人的小丫头,转了性子之后,已经近三年没有见过她了。 我一边练习一边为自己好学的精神感动的一塌糊涂,最后,抱着树干子就嚎开了:“我怎么这么爱学习。。。” 哲野特别无语的将我从树干子上剥下来:“回家嚎去。” 我有些愧疚的靠在哲野的肩上,师父,对不起,我骗了你,我从来就不喜欢学幻术,这一切都是为了苏黎,我不能让他死在战场,即使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不能允许。。。 第5章 新的开始 梦境很长,我很清醒的知道,现在已经是千年之后,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沉浸在一个又一个的梦境中,无法醒来。 最后一个梦境是在千年前的烟雨河,那时的河面上还整日笼着朦胧的大雾,只能模糊的看见河边有一个小茅屋在河岸边若隐若现。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走过去,好像有什么在牵引一般让我下意识的便推开了那扇看起来已经很陈旧的竹门。 屋子里的光线很暗,我在门口站了好一会才勉强能看到屋内的陈设,那是一个很简单的屋子,小小的竹屋里只放了一张床,一个椅子,和一张并不能看清眉眼的画像。 一个满头白发,俊伟挺拔的男子笔直的站立在那副画像前,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有人闯了进来。我有些懊恼自己的莽撞,正想悄悄的离开,那个男子却语带苦涩的开口说:“语儿,你不是常常跟我说想要当我的新娘吗?若是千年后你真的醒来了,我在这里等着娶你过门,可好?” 迈出去的步子瞬间僵住,我不由的怔在门口,那个满头白发的男子会是谁呢?出神间,身后的男子已经穿过我的身体,缓慢的向烟雨河边走去。 我亦步亦趋的跟着他,那背影是我熟悉的轮廓,可是我却不敢去触碰,生怕他回过头之后就变成了另一个我早已陌生的人。 他在河边站定,烟雨河的大雾将他笼在一片雨雾中,迷蒙又虚幻。良久之后,他缓慢的回过头,左手看起来很习惯的捂住右手的食指,嘴角泛出一抹苦笑。 双眼突然刺痛,我抬起自己的左手,慎重的将食指放到耳边,假装自己回到了千年之前。[.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苏黎出征时,我曾对他说过,如果想我了,就对着右手的食指说话,我将左手的食指放在耳边就可以听到他的声音,这本来是我随口说来骗骗他的,没想到,他竟当真了。 我想走到他面前,却怎么也无法挪动步子,彷佛我们中间阻隔了千万重的沟壑与山峦,而我清楚的知道,那些沟壑是千年的岁月积淀。 那个满头白发,却依旧英俊的男子就离我几步之遥,我甚至能看到他眼睛里无尽的落寞,而我却连想要轻轻的抱一抱他都不能... 泪,终于决堤,眼前的苏黎在眼泪流出的刹那突然消失了,之后,我就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公主,睁开眼睛罢。” 我听话的想睁开眼睛,却感觉很吃力,好像有什么东西死死的压住了我的眼睛一般,不管我怎么努力,眼前仍是一片黑暗。 那声音还在,他说:“不要害怕,我带你走出来,把手给我,睁开眼睛,你会重新看见阳光。” 我不由自主的将手伸向那个声音的方向,黑暗中,一只温暖有力的手紧紧的握住了我的指尖,那是我千年都在未曾感觉过的温暖。 他是谁? 我猛然睁开眼睛,太过刺眼的光线中,逆光而坐的他模样看起来有些虚幻,模糊的轮廓看起来像极了莫离。我下意识的开口道:“你是莫离吗?” “公主,我是莫家的后人莫晋。” 他低沉的嗓音像极了莫离,我懵懵懂懂的点点头,随口问他:“是不是有一个年逾古稀的人来过这里?” 莫晋点点头,吩咐伺候的丫头们退下,缓慢在我耳边说道:“公主不必介怀,陈家后人延误了您醒来的时辰,他为您赔了性命也是应该,刚刚您看到的那些幻境,就是他助您魂魄归位时散落出来的思绪。他说,等公主醒了叫我把这封信交给您。” 莫晋将那封信递给我便退下了。我将那信随手搁在床边,随意的打量起了这个飘满了药香的屋子。看的出来,这的确是个公主的闺房,房间里到处都放满了新鲜的雪影花,看起来虽然唯美,却是寒冷彻骨的。我紧了紧身上的棉被,还是被冻得打了几个喷嚏。 这时候,一个看起来不到十五岁的丫头轻轻的走进来,毕恭毕敬的将床上的幔帘拢起,搓着手说:“公主,您感觉怎么样?” 我将身上的棉被裹紧,有些不明所以的问她:“小丫头,你可知道为什么要在我这房间里放满了新鲜的雪影花?” 小丫头垂着脸,恭敬的回道:“公主您自幼便沉睡不醒,咱们楚国宗室的占卜师莫晋说,雪影花是致寒之物,必得每日以新鲜的雪影花放满公主的闺房,再辅以占卜师特配的药汁为公主服下,公主才能在以后醒来。” 我点点头,吸吸鼻子冲着那小丫头说:“我既已醒了,便把这满屋子的花拿掉吧,有点冷。” 小丫头听话的去勤勤恳恳的扔花了,我将床边随手搁下的信拿起来,漫不经心的拆了开来。 信上只有一行极浅极轻的字迹:愿夫人醒来后一切安好,陈家后人拜别。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到最后,还是欠了陈家的人情。 “公主,侍卫刚刚来通报说王上知晓您已经醒来非常高兴,要来雪影宫看您,请让奴婢们帮公主梳洗一番吧。” 我回过神,说话的是刚才那个扔花的小丫头,我抚了抚饥肠辘辘的肚子,有些难为情的说:“我想先吃些东西,好饿。” “公主稍等,奴婢这就去叫人准备。” “你留下,叫别人去弄吧,我还有事问你。” 这个丫头看起来是个主事的,虽是年纪轻轻做事倒是周到细致。 “你叫什么名字?” “回公主,奴婢叫如儿。” “如儿,我自小便一直沉睡么?” “若是如儿没有记错,公主,您已经沉睡了一十五载了。” 我点点头,有些奇怪的问她:“如儿,从我醒来,就只看到一些丫头们,我阿娘呢?” “公主,在您沉睡的第三年,王后就病逝了。如儿听说,虽然您从出生便开始沉睡,王后却非常喜欢您,亲自照顾了您三年,直到临终了还放心不下。王后说,在您出生前一夜,她梦到雪影宫中的雪影花全都开了,纯白的花色中,有个声音告诉她,她会生出一位最漂亮的公主,说也奇怪,第二日您就出生了。” 如儿喘了一大口气,接着说:“公主,如儿听雪影宫中早已外嫁的宫女们说,王上对王后特别宠爱。当年,公主出生时,楚国的占卜师说您是花妖转世,日后怕会累及楚国,劝王上将还在襁褓中的您处死,是王后苦苦哀求不惜以性命相逼,才得以保住您的性命。后来,王后病逝,王上念您是王后唯一的孩子,才渐渐对您关心爱护起来...公主,您别哭啊。” 我抹了把脸上的泪珠,听着这彷佛是别人的故事,有些心酸的想,原来有阿娘疼爱是这么美好的一件事啊。 千年前,身为楚国长公主的阿娘为了与阿爹一起抵御外敌,双双牺牲在折戟沉沙的战场。那时,我还是个懵懂小儿,空顶着显赫的公主身份,却再也没能得到阿爹阿娘的爱。没想到,千年之后,那被世人传说的最美好的疼爱,我还是没能得到,只能在别人的只言片语中,心酸的想像着,我也是曾经被母亲疼爱过的。 出神间,外面响起了一片“王上圣安”的声音,我从帐幔中探出头去,十分好奇的想看看这个楚王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窝囊样子,竟在与东国的抗战中如此不堪一击。可是,当丫头婆子们跪成一片,齐声喊着“王上万福”时,我却惊呆了,那个温文尔雅的中年男子,那个我在梦中见到过无数次的阿爹的模糊轮廓,像是突然有了最适合自己的样子一般,清清楚楚的出现在我眼前,我双眼含泪的看着渐渐走进的儒雅男子,用浓浓的思念与满含了依赖的深情,清清楚楚的喊了一声:“阿爹。” 阿爹慈爱的看着我,抚着我的头发,声音有些颤抖:“我的孩儿,醒来就好,醒来就好。” 我依偎在阿爹怀中,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感到莫名的心安。千年前,我虽是楚王亲封的公主,但终究还是个没了爹娘的孩子,为了能得到别人的关注整日整日的胡闹,闯了祸,被惩罚了,也没有阿爹阿娘保护和疼爱。 若不是后来哲野做了我的师父,给了我近乎放纵的宠爱,我大抵早在自己的某次不知天高地厚的胡闹中被处死了。而今,终于能有一次机会,能让我痛痛快快的喊一声阿爹了。 第6章 公子舒鸣 七月烟雨朦胧,楚国与东国的战争在卫城的那一场大雨中,终于告一段落。(.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楚军毫无意外的全军覆没,奇怪的是,东国并没有趁着士气大振而一举攻下楚国,而是选择了在卫城之战后,接受楚国的投降,鸣金收兵。 我本以为,帝宫会笼罩在一片哀伤之中,可是,却出人意料的与平日一般歌舞升平。 我曾问过阿爹,楚国惨败,帝宫为何没有一丝的哀伤与愤怒呢? 阿爹站在窗前,看着窗外早已萎败的雪影花,轻不可闻的说了句:“斯雪已逝,孤空守着这片早已看厌的江山又有何意义。” 斯雪是我阿娘的名字,我从不知道,阿爹竟会爱阿娘到如此地步。 阿爹转过身,眼神宠溺:“十一,若不是答应了你阿娘要好生照看着你,孤何至于...” 阿爹闭了眼睛,没有再说接下去的话,只是沉默一会之后,漫不经心的问我:“孩儿精通医理,可知这世上有没有喝了便让人忘却前尘的东西?” 我思索了一会,点点头说:“有,可是,阿爹真的愿意忘了阿娘吗?” 阿爹痛苦的摇摇头,转身出了雪影宫,他说:“如若有来生,唯愿与你阿娘再不相见。” 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到阿爹对阿娘的爱,而我没有想到,阿爹这唯一一次的真情流露竟会成为日后我原谅他的理由。 那段日子,阿爹对我宠爱至极,连如儿都忍不住感叹:“真是没想到,王上竟会如此喜爱公主。” 我想,阿爹不是喜爱我,只是喜爱阿娘罢了,而后来我才知道,他喜爱的不是我,也不是阿娘,而是楚国的万里江山,而这片江山如今也是支离破碎,楚国鲜少有人提起。 如儿有时会谈论起那场卫城之战,楚国的史官们均不愿记载这段历史,纷纷看作是楚国历史上最耻辱的一件事。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公主,你说,楚国的士兵们怎么就会在卫城之战中,全部亡了呢?” 如儿边给刚栽种下去的幼苗浇水,一边随口问我。 我坐在紫藤花下的秋千上,漫不经心的说道:“暮山多暴雨,卫城地处暮山山腰,从山顶顺流而下的雨水,被东国士兵们临时修建的堤坝悉数挡住。楚国攻城前夕,卫城正好下了一天一夜的暴雨,加上城中自古就累及的雨水,形成了一股不可阻挡的洪流,楚国的士兵们,便是被这股洪流尽数淹没。后来楚军没有一人生还,大抵是因为东国士兵们新修的堤坝不牢固,被这洪水冲垮,楚国的士兵们...大概是被那些冲掉的泥土活埋了。” “哈哈,说得好,倒像是公主亲眼所见似的。”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舒鸣,他拍着手,笑容明丽的坐在一张华贵的轮椅上,被一群人抬进了雪影宫中。抬他进来的侍卫们施礼后告诉我,他是舒鸣公子,因为亲自上山去挑做竹笛用的竹子,不慎摔倒而小腿骨折,王上吩咐将舒鸣公子抬到雪影宫,由我负责医治。 我冲着侍卫们点点头,道:“既是王上的意思,就先把公子抬到雪影宫中的映雪阁吧。” “是,公主。” “慢!” 一直坐在轮椅上没有说话的舒鸣摆手制止了侍卫,他说:“我怎么知道能不能相信你的医术,万一你把我医死了怎么办?” “公子如果不相信本公主的医术,大可以另请高明。如儿,送侍卫们和这位公子出去。” 我转过身,心中暗喜,若不是碍于阿爹的面子,本公主才不会管这桩闲事,如今“闲事”自己也不想找我医治,这倒是颇合我的心意,既没有拂了阿爹的意思,又没有得罪这位不知是何来路的公子。 哪知,如儿像是突然找不到东南西北似的,异常激动的拉着我的衣袖小声道:“公主,求求您,您就救救舒鸣公子吧。如儿求求您了。” 我好奇的看着如儿,这丫头倒是奇怪,怎地如此紧张那位“闲事”。 这时,那位闲事也闲闲的开口了:“本公子腿疼的厉害,若是你医术高明,那先给本公子止个疼如何?” 闲事脸上一脸悠闲,丝毫看不出他哪里疼的厉害,倒是如儿像是受了多大的伤似的,拉着我的衣袖猛摇:“公主,您快救救公子啊。” 我一脸探究的看着如儿,偷偷问道:“这位公子是你的心上人?” 如儿被我问红了脸,有些惶恐的小声道:“公主折煞如儿了,舒鸣公子是谪仙般的人物,如儿怎敢多想,只是敬仰公子罢了。” 我了解的点点头,很有深意的哦了一声,转身迅捷的就把一记拳头呼到舒鸣头上,然后吩咐侍卫们将已经昏迷的舒鸣抬进映雪阁。 如儿目瞪口呆的看着正揉着拳头的我,半晌才惊呼道:“公主,您,您刚刚在干吗?为什么要打舒鸣公子啊?!” 我揉着尚还疼痛不已的拳头,看着如儿着急的小脸,满意的解释道:“这舒鸣公子刚刚不是说腿疼的厉害叫我给他先止疼么?我一拳打晕他,不就解决了,昏迷了就不觉得疼了。” 如儿有些无语的看着我,最后她结结巴巴的憋出了一句:“公主,您的医术真高明。。。” 我在心里暗笑一声,严肃道:“如儿,既然你这么敬仰那位公子,那你就去映雪阁照顾他吧。” 如儿听到这话,表情瞬间丰富了。先是不敢相信自己能去照顾自己心中一直敬仰的公子,再是有些惶恐自己会照顾不好,然后激动的语无伦次,最后无比哀伤的告诉我:“公主,舒鸣公子是谪仙般的人物,像如儿这种低贱的丫头怎么有资格照顾他呢?公主,公主还是找别人吧。” 这个脑子不开窍的傻丫头,居然一点都没看出来我是故意想让她接近那个轮椅公子。我装作不高兴的板起脸:“你不去,难道是想让本公主亲自照顾他吗?” 如儿闻言吓得立刻跪下,急切的摇头:“奴婢不敢。” 我极力装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冲着跪在地下的如儿道:“既然不敢,还不赶快去映雪阁照顾那个断腿的病人。” 如儿急忙点头应道:“是,奴婢这就去,奴婢这就去。” 看着如儿急忙远去的背影,我在心里偷笑道,如儿,公主我能帮的就帮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傍晚的时候,我正跟一帮丫头婆子们胡吹海侃自己醒来后就会高明医术的神奇经历,就听见映雪阁那边如晴天霹雳一般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接着就是如儿的惊呼声。我下意识的抓起手边用来修剪花草的剪刀就要往映雪阁冲,丫头们拉住我,很是训练有素的说:“公主稍等,等我们去抄家伙。” 然后... 就看到公主府内平常柔柔弱弱,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丫头婆子们,异常彪悍的拿着菜刀,气势汹汹的拥着我就奔着映雪阁去了。后来,我小心翼翼的问尚还拿着菜刀看起来异常凶狠的林嬷嬷,为什么公主府内的丫头们都如此彪悍,林嬷嬷回道:“哦,公主不知道,咱们这个雪影宫虽然顶着公主府的头衔,却因为您一直沉睡,常年受到其他公主主子们的欺负,连带着那些个小丫头们也都个个飞扬跋扈的。所以,在那些嚣张的下人们第七次来咱们公主府抢东西的时候,咱们公主府的丫头们忍无可忍,纷纷挥着菜刀将她们赶走了。” 我吃惊的看着一副理所当然的林嬷嬷,很不可思议的问道:“为什么不告诉我阿爹呢?” 林嬷嬷回道:“自从斯雪帝后病逝,王上就再也没有管过后宫的事了。” 怪不得,怪不得公主府的这些丫头婆子们如此厉害,原来是从无数次的实践中练出来了。 林嬷嬷一脸自豪的挥着手里的菜刀,从容的跟我说:“公主放心,咱们雪影宫虽然没有什么武功高手,但也不能让别人就欺负了咱们。” 我小心翼翼的拿开林嬷嬷挥在我面前的菜刀,真心的说:“谢谢啊,你们真的辛苦了,不过,目前,咱们貌似不需要动刀啊。” 只见如儿万般敬仰的舒鸣公子此刻正无比凄惨的跌在地上,眼神惊恐的看着我,一边往后退,一边大叫:“你不要过来,快来人!我要离开这儿!” 如儿惊魂未定的看着我:“公主,公子从醒来就吵着要离开雪影宫,如儿该死,没有照顾好公子。” 我扶起瞬间又跪在地上的如儿,安抚她:“不怪你,既然我阿爹将他送到咱们宫中,那,就由不得他了,如儿,给我把他弄到床上去。” 舒鸣大叫:“你们不要过来!来人啊,来人!” 我在他面前蹲下,十分和善的抬起他的脸:“舒鸣公子,既来之,则安之嘛。” 舒鸣一脸惊恐的看着我:“你,你,你要干什么?” “当然是给你医治了,只要你乖乖的听我的话,这条腿嘛,会好的。” 舒鸣一脸不相信的看着我:“你不会直接把我的腿给弄断了扔了吧?” 我先是对舒鸣的想象力佩服的五体投地,而后故作恍然大悟:“公子倒是提醒我了, 若是我懒得医治呢,截肢也是可以的...就是止血有些麻烦...啧啧,这个方法嘛倒是可以考虑。” 舒鸣悲愤的嘶吼:“快来...” “人”字尚还卡在喉中,一块毛巾已经麻利的塞进了舒鸣的口中,看着只能用眼神表示愤怒的舒鸣,我满意的拍拍手:“把公子带回屋子里去,如儿,你好生伺候着。” 如儿:“是,公主。” 第7章 那些开心的小日子 舒鸣的咆哮在他的腿伤一天天的好转之下,渐渐少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痊愈那日,公主府的所有丫头婆子们纷纷双手合十,虔诚感谢上天,舒鸣公子终于痊愈了。 自从舒鸣被送进雪影宫,公主府所有的鸡鱼猪狗之类集体被舒鸣日夜不休的嘶吼声整的精神亢奋,不眠不休的上窜下跳,下人们除了要忍受舒鸣异常刺耳的吼声外,还要手忙脚乱的安抚这些整日在公主府遍地乱跑的畜生们,着实有些吃不消。 所以,没事的时候我就去威胁舒鸣:“再叫,再叫把你的腿打断。” 舒鸣把头一扭,十分痛快的冲窗外喊了一嗓子之后,无比英勇的说:“本公子早已做好了一辈子坐轮椅的打算,反正凭你的医术,我这腿估计到下辈子也好不了。” 我十分头疼的听着窗外瞬间乱作一团的人声与各种鸡叫狗吠,深恶痛绝的看着眼前的舒鸣:“既然你这么不相信本公主的医术...如儿,把咱们公主府劈柴的斧头拿来,咱们就满足一次舒鸣公子的愿望。” 如儿为难:“公主不要啊...” 舒鸣毫不犹豫的冲着窗子外:“来人啊!公主府草菅人命!” 我拼命压住想要敲死舒鸣的冲动:“你不要再叫了!青蛙叫都比你的破锣嗓子好听。” 舒鸣白我一眼:“那你倒是赶紧将本公子送走啊。” 我握了握拳头,十分幽怨的看了站在一旁的如儿一眼,我把这个祸头留下,可都是为了你这个丫头片子啊。 “如儿,我先走了,别忘了给他换药。” 如儿一脸担心的看着边摇头边向外走的我,不忍心的喊道:“公主,你没事吧?” 我摆摆手:“没事,我去看看咱们公主府能吃的畜生们还剩下多少...” 外面乱作了一团,公主府内留着做菜的鸡鸭们都被提在了丫头们的手上,下人们有的牵着狗,有的抱着早前阿娘喂养的小鸟们,模样狼狈,表情悲痛。 看着这种情况,我十分痛心的下了一个决定:“今晚,把咱们公主府留着的鸡鸭们全宰了,狗都送出宫去,至于阿娘喂养的那一群小鸟暂时关到临近的九公主的寝殿,还有,告诉所有还未出嫁的公主们,就说今晚咱们雪影宫摆宴,我这个最小的妹妹正式见过姐姐们。去办吧。” 下人们以一种看到曙光的模样感激的看着我,十分迅捷的瞬间就四散了。 下人们这一举动,让我觉得很是愧疚,本来这雪影宫内种的都是花花草草之类,自从我醒来,便吩咐下人们养了一群鸡鸭,还大张旗鼓的让人修了一个池塘,特意去民间搜刮了几种名贵的鱼种养着,原因无他,我只是拼了命的想做一个苏黎喜欢的温婉女子,养那些鸡鸭鱼苗之类的并不是像外人们说的是因为十一公主爱护小动物,而是全被我用来在厨房练习煮饭了... 那段日子,公主府内的下人们纷纷狂瘦了二十斤,一边感谢着公主做的大餐,一边痛苦的将那些实在无法下咽的东西义无反顾的咽下去。 我听如儿说过,那些日子,下人们在私下里纷纷祈祷着公主能换个兴趣,千万别让他们再吃公主做的菜了。 果然,众人的祈祷还是有用的,没过几天,舒鸣就被抬进来了,公主倒是不再一天到晚的钻在厨房屠宰鸡鸭了。来的那个不速之客却是更能折腾,整个雪影宫再无一日安宁... 从此,雪影宫内的下人们再也不敢随意的祈祷,有什么受不了的也是默默的忍受着,再也不敢心存不满了... 傍晚时分,残月才稍稍露了个月牙尖,雪影宫内就已经是人声鼎沸了。我在厨房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听着外面越来越嘈杂的人声,有些忐忑的问身旁正在挥汗如雨的切了一天大白菜的厨子:“阿爹究竟有多少位没有出嫁的公主?” 厨子边切边说:“算上您,刚好十一位。” 我有些不解:“既然只有十位公主,怎的听着外面的人声如此嘈杂?” 厨子停下手里的活,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十位公主大概是将各自府中的丫头婆子下人们全带来了。” 这些公主们居然这么讲究?出来吃个饭都要将贴身的不贴身的下人们全部带在身边。我开始后悔宴请所有的公主了.. 不过后来更后悔的是那些来这里赴宴的各位公主姐姐们,她们纷纷在私下里吩咐下人们,日后若是十一公主再次宴请,一定要千方百计的推脱,切不可答应。 后来,各公主府的厨子们有事没事就用敬畏的眼神看着我,我有些莫名其妙,如儿悄悄打听之后,有些难为情的告诉我:“公主,厨子们说,自从公主们赴了您的宴,就再也不挑食了,厨子们的工作减轻了不少,他们对您很是感激。” 我:“...” 淡月高悬,公主们均已入座,我坐在席首正要简单的客套几句,就听见映雪阁那边舒鸣不眠不休的嘶吼声又开始了。我尴尬的笑了几声,吩咐身旁的丫头:“去映雪阁告诉如儿,把舒鸣公子带过来。” 丫头点头而去,我不好意思的冲着各位公主笑笑:“各位姐姐,小妹醒来已有数日...” 没等我客套完,十位公主均异口同声的问我:“十一,舒鸣公子在你这里?” 我不明所以的看着均双眼放光的各位姐姐们,点头道:“是啊,舒鸣在这里好些日子了。” 十位姐姐顿时乱作一团,纷纷开始整理自己的仪容,整理完还不忘埋怨我:“妹妹真是,公子在这里怎么不早说呢?” 我惊讶的看着瞬间花枝招展的各位姐姐们,佯装镇定的问道:“舒鸣公子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各位姐姐们看起来好像十分钟情于他?” 离我最近的九公主鄙视我一眼之后,眼睛放光的告诉我:“舒鸣公子容貌举世无双,竹笛更是吹得出神入化。天下人都以得见舒鸣公子为荣,各国的占卜师都曾预言,舒鸣公子并非我们凡尘之人。各国的君主们都不敢懈怠了他呢。” 若论长相,舒鸣确实当得起让这些公主们个个眼睛放光,可是就他那烂德行能不是凡尘之人?我深感无奈的看着那些对舒鸣的痴迷已经走火入魔的各位姐姐们,暗暗感叹,舒鸣真是害人不浅啊。 雪影宫内的小宴在舒鸣出现后,失控了... 那厮只是大大咧咧的往那一坐,各位公主就因为谁要坐在那厮旁边而吵个不休。我躲到一边,捂住双耳,看着这鲜少能看到的公主互殴的场面,兴奋的跟也躲到我身边的如儿打赌:“如儿,你觉得这十位公主谁会赢?” 如儿呢喃:“他们都不会赢的,舒鸣公子他,他喜欢的是您...” 我捂着双耳,并没有听见如儿的呢喃,只是自顾自的说:“我赌九公主会赢,你看这些公主们,就九公主长得虎背熊腰,高大魁梧的。对不对?” 如儿半晌没有反应,我戳戳愣住的如儿:“对不对啊?这么精彩的场面你都能出神?” 如儿看着正无比兴奋的看着各位公主互殴的我随口应道:“对,如儿也这么觉得。” 果然,九公主力拔众位公主,完美胜出。九公主不好意思的整理了一下自己刚刚在大战中乱掉的妆容,十分羞涩的婀娜着走到舒鸣身边,正要坐下,舒鸣冲她万紫千红的一笑:“不好意思,这个位子有人了。” 说完,人家舒鸣公子大手一指在角落边双手捂着耳朵蹲着的我:“你来坐这里,楚王不是要你医治本公子吗?本公子现在腿伤还没好,你还不赶紧来这里伺候着?” 我白他一眼,您只是伤了腿,不是伤了屁股,伤了手。翻白眼归翻白眼,最后,我还是乖乖的坐到了舒鸣旁边,因为我清晰的在他眼中看到了:如果我不去做,雪影宫内将会更加鸡犬不宁... 舒鸣在我耳边耳语:“刚才的打斗好看吧?” 我耳语回去:“你是故意的?” 舒鸣在我耳边低笑:“当然是故意的,你没发现,现在众位公主看你的眼神已经开始喷火了吗?” 我不信的用余光扫了一眼重新入座的各位公主姐姐,果然如舒鸣所说,我身边少了十个和蔼可亲的姐姐,多了十个正摩拳擦掌,蓄势待发,怒发冲冠的火鸟... 舒鸣得意:“叫你这些日子怠慢本公子,哈哈。” 我瞬间有种想掐死这厮的冲动,虽然我并没有想跟那些公主姐姐们多亲近,但也不想与她们结仇啊。 我尴尬的冲着十位火鸟嘿嘿一笑,正准备向她们表达我十分讨厌舒鸣的坚定立场,阿爹却突然来了。于是,场面又一次失控了... 原先飞扬跋扈的火鸟,瞬间化作绕指柔,亲昵的蹭到阿爹身边,十分亲热的异口同声:“父王万福。” 阿爹笑容满面的拥着他的女儿们走过来,笑着对舒鸣说:“公子可大好了?这些时日小女若有照顾不到的,还请公子原谅她些。” 舒鸣合上我瞬间张大的嘴巴,微微皱眉:“本公子近日还好,就是雪影宫的厨子太差劲了。” 阿爹赔笑:“公子说的是,来人啊,还不把那些厨子们都赶出去?” 我赶紧跑到阿爹身边撒娇:“阿爹,这些菜都是孩儿做的,与那些厨子无关,不要赶走他们。” 阿爹宠溺的摸着我的头:“哦?是吗?没想到孩儿除了精通医理之外,竟然还会做菜?来来来,让阿爹尝尝怎么样。” 我干笑几声,十分心虚的将一盘早已看不出原材料的东西端到阿爹面前:“阿爹,孩儿今日做的不太好吃,改日再做给阿爹吃好不好?” “哈哈,没关系,来,阿爹尝尝看。” 片刻之后... 我一脸不好意思的站在茅厕外面,听着阿爹狂吐不已的声音,十分愧疚的问道:“阿爹你怎么样了?” ... 第8章 是注定,是劫数 晚宴结束后,雪影宫内的人并未散去。(.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阿爹说,他有事要同我们商量。“我们”当然不包括走到哪都被奉为上宾的舒鸣,而是连我在内的十一位楚国公主。 他说,东国虽然接受了楚国的降书,但为了两国永远交好,东国接受降书的条件里,除过将新界划给东国外,还要求将一位公主嫁到东国。阿爹此次来就是为了同我们商量这件事。 “孩子们,父王告诉你们这件事,就是让你们说说看,谁愿意嫁到东国?” 十位姐姐一边摇头,一边开始抹眼泪:“父王,孩儿不想离开楚国。” 阿爹看我一直未说话,便问道:“小十一,你是怎么想的呢?” 我看着阿爹,决定诚恳的告诉他:“阿爹,十一早已有了心上人,我不想去充当和亲的人。” 阿爹叹口气:“孤就你们这几个女儿,若是不答应东国的和亲,怕是又要惹起两国的战事...听闻东国的将军性格虽说有些孤僻,但为人还算是不错的...你们...” 听完阿爹的话,我猛然想起来,苏黎好像就是东国的将军,于是赶忙问道:“阿爹,与我们和亲的是东国的将军么?” 阿爹点点头。 “他叫什么名字呢?” 阿爹沉思片刻道:“听东国的来使说,好像是叫苏泽。” 苏泽...苏黎千年后的名字... 我强压下心里的狂喜,矜持羞涩的走到阿爹跟前:“阿爹,我愿意去和亲,嫁给东国的苏泽将军。” 阿爹欣慰的看着我:“还是小十一懂事啊...不过,孩子,你刚才不是说已经有心上人了吗?” 我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就像殉国的壮士一样:“国事面前,孩儿的儿女情长又算得了什么呢?” 阿爹更加欣慰:“真是阿爹的好孩子。(.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接着开始数落一旁的十位公主:“看看小十一,再看看你们,孤真是白养了你们了。” 我羞涩的听着阿爹的夸奖,觉得十分不好意思。 只是我怎么说得出,我爱苏泽已经爱了千年呢? 和亲就这么定了下来,因着我年岁太小,两国约定,三年之后,东国再来楚国迎亲。而我也开始更加卖力的学习如何做一个温婉体贴的娘子。 只是现实总是与想象事与愿违。阻挡我走向温婉体贴道路的就是腿伤已经好的可以去飞檐走壁却又死皮赖脸非要待在雪影宫的舒鸣。 没事的时候,他总是一脸探究的盯着我,然后不停的问:“本公子听说,你自小便沉睡,怎么会一醒来就精通医道呢?” 刚开始,我只是随口敷衍:“你可以看作这是本公主的天赋。” 后来,我实在不厌其烦,就将哲野教我医术的事情告诉了他。因为舒鸣实在是很少有有事的时候,他唯一的乐趣就是一天到晚像盯小偷一样盯着我,然后问他觉得是很有必要问清楚的问题。 只是,这厮一点都不相信我说的,他十分笃定,我告诉他我其实是千年之前的楚国人是在随便瞎扯的糊弄他。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 三年很快就过去了,我没有在三年的岁月中学会如何做一个温柔静婉的娘子,却跟着舒鸣学会了如何吹竹笛,如何到处捉弄人,以及如何乔装打扮混出宫去,勾搭民间各种纯情的小女子。那三年,楚国民间一直传说,言说楚国出了两位风度翩翩的佳公子,多少待字闺中的女子为之魂牵梦萦。只是这两位公子却不喜女色,每每露面定是两人一起,众人感叹,世风日下,可惜了两位神仙般的人物,竟是断袖... 那日,我正与舒鸣在民间的茶坊品茗。如儿一脸焦急的找到我们,说是东国的迎亲队伍一个月后就要到了。我一口茶喷出去,心中没由来的突然漏掉一拍,脑中浮现出几个字:苏泽他,终于要来迎娶我了。 舒鸣在我眼前挥挥手,漫不经心的问如儿:“迎亲队伍?迎娶谁?” 如儿:“公子不知道吗?十一公主马上就要嫁到东国去了。” 舒鸣一脸的不可思议,他推推尚还愣住的我,突然焦急的问:“丫头,是真的么?你真的要嫁去东国?” 我不明所以的看着突然激动的舒鸣,点点头:“对呀。” 见我点头,舒鸣慌乱道:“是不是楚王逼你嫁的?是不是你不愿意?你告诉我,我带你离开好不好?” 我拿掉舒鸣紧扣在我肩膀的双手,不明所以的看着如此激动的他:“是我答应的,三年前我就答应了。” 舒鸣急切的眼神在听到我的回答后眼睛里的神采瞬间暗了下去,他茫然的站起来,呢喃道:“三年前你就同意了么?三年前...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为什么...” 我一脸探究的看着失魂落魄的舒鸣,不确定的问道:“你是不是舍不得我啊?” 舒鸣思索了一会,然后坚定的拉住我的衣袖,哭着喊着要跟我一块嫁到东国去。听到这话的如儿瞬间晕倒在地了。我也有些为难:“要不,先去派人打听一下苏泽想不想娶你?” 舒鸣一脸坚定的拉住我:“总之你不能抛下我不管。” “好,那咱们一块嫁给苏泽,我做大的,你做小的。” 舒鸣冲我翻白眼:“我可是货真价实的七尺男儿。” 我上下打量着尚还在冲我撒娇的舒鸣,怀疑:“你是吗?” 舒鸣瞪大眼睛,冲着我耳边吼:“我是!” 我掏一掏被舒鸣震疼的耳朵,附和他:“对,你是,你是,咱们先回去再说行不?把如儿背起来。” 舒鸣刚开始不肯,我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将如儿在他腿伤时如何如何照顾他的事细细的了一遍给他听,这厮才勉强同意背如儿。 我赶着他:“快点,快点走。” 毕竟两个男子公然在茶坊堂而皇之的谈论要不要一起嫁出去是有些惊世骇俗,我回头看看尚还愣在茶坊的一众茶客,以手扶额,这下,楚国估计又要有新的传说了。 回到雪影宫后,下人们告诉我,阿爹要我回来后立刻去楚墨宫找他。我很诧异,楚墨宫是楚王宫中最神圣的宫殿,王家历代先人牌位皆在此供养,若非有什么危机国安的大事,王族内任何人是不得打扰那里的宁静的。 千年前,我因贪玩跑到楚墨宫宫里玩耍,被发现后,楚王罚我面壁三天,并流放在外三年,这是我那短暂的生命中受过的最严重的惩罚。是以看到楚墨宫还是千年前的威严样子时,心中还是莫名的害怕。 楚墨宫的侍卫带着我穿过守护森严的楚墨宫宫门,正殿里,阿爹正垂首立在祖先的牌位前,看见我来了之后,慈爱的说道:“十一,来,先见过楚家的各位先人。” 我恭敬的在祖先牌位前叩拜过之后,有些忐忑的问阿爹:“阿爹唤我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阿爹少有的严肃,他看着我凝重的叮嘱:“小十一,我楚国大败在东国之下皆因东国的大将苏泽,你作为我楚国子民,又是王族的公主,如今大婚在即,你嫁过去之后,等待时机便将这大将杀了,我楚国从东国手中收复失地便指日可待。” 阿爹的话让我久久不能回神,只是木然的说道:“苏泽他,他是我的夫君啊。” 阿爹慈爱的摸着我的头:“孩子,我知道这么做会苦了你,等你杀了苏将之后,阿爹定会再为你另择良婿。” 我突然想起来,原来这三年阿爹让我熟读兵书,知晓各国礼法不过就是为了能让我杀了苏泽,收复楚国的失地。作为楚国的公主,我能理解阿爹作为君王的苦衷与雄心。可是,要杀的那个人,是苏泽啊... 阿爹看我久久不再说话,突然叹了一口气:“孩子,楚国如今已经是岌岌可危,周边各国均因为楚国在与东国的抗战中重创而对楚国的土地虎视眈眈,若是东国再次起兵,这片先人守护了几千年的江山,怕是就要毁在孤的手上了...” 我怔怔的看着眼角泛湿的阿爹,突然没由来的心疼,含泪答应了阿爹的话。 第9章 倾城离别泪 大婚定在正月二十,舒鸣从知晓我要嫁去东野那天就开始闹脾气不见我,整日不吃不喝不说,还摔东西。[.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当映雪阁的丫头第二十次告诉我,舒鸣公子将东国送来的礼物尽数摔去时,我决定去看看这个不知道到底想要干什么的家伙。 映雪阁内静悄悄的,看起来并不像丫头们说的那样惨烈。我正想回去,却听见书房里似有人声。舒鸣平时是不去书房的,我有些奇怪,是谁在书房呢? 我随手拿过一把锄头,小心翼翼的向书房靠了过去。 书房里传来如儿的声音,她说:“公子,您吃点东西吧。” 舒鸣垂手而立,他看起来少有的沉默,侧脸影在阴影里,看不出来脸上的表情。良久之后,他说:“她是那样执着易碎的女孩子,平日里虽是一副大大咧咧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可眼底却深藏着落寞。我从没见过如此让人心疼的女子,所以,我愿意在这个地方陪着她,由着她,随着她胡闹。如此纵容,也只是希望她眼底的落寞能少些。可是,纵然是这样细心的宠溺,她还是没有喜欢上我。” 舒鸣说这话的时候,嘴角噙着一抹苦笑,彷佛吞下了一杯人世间最苦涩的茶,连带着声音都涩了起来。 如儿红了眼眶,她只是站在那里,没有说话。而我则在墙外,下巴抵着锄头,苦思冥想让舒鸣如此欢喜的女子是谁,三年里,没见他有对哪个女子倾心啊? 舒鸣接着开口:“她眼底的落寞,随着婚期临近越来越淡,我就知道,她要离开我了。” 如儿哽咽:“公子,早在三年前,我就知道您喜欢公主了,可是您也不能因为公主远嫁而伤了自己的身体啊。” 远嫁的公主...如儿是在说我吗? 锄头“咣当”一声砸在了我的脚上,铿锵的声音惊动了屋里的两个人。我坐在地上捂住左脚,看着从屋内出来,看到我均露出惊愕之色的如儿和舒鸣,痛苦的说:“如果我说我是路过,你们信吗?” ... 舒鸣一把捞起地上的我,抱起来就往屋子里走。我在他怀中,看着他英俊的侧脸,心虚的问道:“如儿刚才说的公主是我吗?” 舒鸣笑的阳光灿烂:“你说呢?” 我一拳捶在舒鸣胸口,舒了一口气:“我就知道不是我。” 舒鸣踉跄几步,一口鲜血突然从他口中溢出,在突然就飘起大雪的天空下,触目惊心。我急忙从他身上下来,跛着脚扶住他:“你怎么了?” 舒鸣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冲我无奈的笑笑:“丫头,本公子要离开这个呆了三年的破地方去别的国家继续游山玩水了,日后若是在东国停留,我再去找你把酒言欢。” 从未见过舒鸣如此无奈又寂寞的样子,多少句告别的话哽在喉头,最后却变成了:“你要走是吧,把钱付了再走。” 舒鸣愣住:“什么钱?” 我拉着他在薄薄的雪地上坐下,开始掰着手指数:“三年的饭钱,酒水钱,住在映雪阁的钱,出去玩的钱,还有...让我的丫头照顾你的钱,还有那些零零碎碎的我就不说了,就我说的这些,你给吧。” 刚才还一副悲痛欲绝,遗世独立佳公子模样的舒鸣,听到这话,瞬间又变回了平日里又爱耍赖又脸皮厚的模样,他蹭到我跟前笑嘻嘻道:“本公子没有钱,要不,你带上我一同嫁去东国?” 我冲他翻个白眼,又来了。 舒鸣笑嘻嘻的将我拽起来:“地上冷,走,先去屋里看看你的脚怎么样了?” 我抬起头,漫天的雪花飘落在舒鸣脸上,化作点点水珠顺着他好看的脸颊流下,像极了泪珠。我不禁伸出手去,任由他抱着我。在这个漫天纷飞纯白世界,舒鸣在我耳边小声说道:“一路安好,舒鸣就此别过。” 我知道舒鸣要离开我了,却没想到会这么快,刚才那么说,也只不过是在故意逃避这句离别罢了。一个名满天下走到哪里都有人宠着捧着的公子,又怎会缺少那点钱呢? 三年的陪伴,我其实早已习惯了舒鸣在身边,雪花在我脸上化成离别的泪珠,我眼角泛湿,却依旧笑嘻嘻的同他说道:“日后游玩到东国,穷的吃不起饭了,别忘了来找我。” 舒鸣终于将我放在了映雪阁的床上,这是他呆了三年的地方,如今,竟就要离开了。他背对着我,声音平静:“丫头,我走了。” 泪已决堤,我努力平静着语气:“日后见了,别忘了把我的钱结清啊。” 舒鸣笑了几声,他大步跨出门外,声音淹没在漫天的大雪之中:“果然是个执着的丫头。” 雪越下越大,我从屋内出去,任由雪花落满了全身却不拍去。我想,舒鸣选在这样日子跟我道别很好,在雪的掩盖下,我们就不至于太过尴尬,毕竟都不是习惯在彼此面前流泪的人,也许,这样的告别才是最好的吧。 分**************割******************线 东国的迎亲队伍如期到了,离开前夜,我亲手做了羹汤,想去与阿爹好好作别。依照楚国的风俗,女儿若是远嫁,父母要在女儿离家前一天晚上,到自家先人的牌位前彻夜祈祷,祈求先人保佑自己的女儿路途安好,日子平静。 我端着那碗尚还冒着热气的羹汤,径自来到楚墨宫,越往里走越觉得不对劲,一向守卫森严的楚墨宫今夜竟然没有一个侍卫。我不禁攥紧了手中端着的羹汤,脑海中第一个反应是,楚墨宫里进贼了。 我轻手轻脚的往里走去,随时准备将手中的羹汤泼到窃贼身上。果然,正殿里传来了轻微的声音,我小心翼翼的靠过去,将耳朵轻轻的贴在了门缝上。 “明天,你便随公主一同前往东国,公主此次嫁去东国刺杀苏泽,必是凶多吉少,若是公主有难,你不必相救,只要找时机杀掉苏泽就好。” 是阿爹的声音。 黑暗里传来了另一个人的声音:“暗影明白,只是公主...” 阿爹的脸在昏黄的烛火下看起来很是阴暗,他背着先人的牌位:“十一有碍楚国万里江山,她必须死去,当年,若不是斯雪苦苦哀求,孤何至于养她到今日?” 沉默良久,阿爹接着说:“但十一毕竟是孤的亲生骨肉,孤实在不忍心。三年前,东国要求和亲,孤就做好了让十一死于东国的打算。暗影,你是孤最贴身的侍卫,孤的一片苦心你明白吗?” 暗影若有所思:“所以王上三年前将舒鸣公子送去给公主医治是想试探一下公主的医术,然后让公主嫁去东国杀掉苏泽吗?” 阿爹赞许的看着暗影,点点头:“不错。若是十一杀了苏泽,东国必将会处死十一,到时你不必将公主的尸首带回楚国,在东国找个安静的地方厚葬了就好。” 暗影闷哼一声,沉声道:“王上是怎么知道公主愿意嫁去东国呢?” “大约是先人们庇佑吧,孤也想不到十一竟会那么痛快的愿意嫁去东国。” 暗影点头,拜过阿爹之后,便不见了。 我站在门外,看着屋子里那个疼爱了我三年的人,突然感觉陌生,这三年的疼爱,原来都是假的么? 原来阿爹还是信了占卜师的话,在他眼里,我终究还是比不过楚国的万里江山。 是谁跟我说过,十一公主是花妖转世,日后会累及楚国呢? 一怔,手中的瓷碗啪嗒落地,在这个寒冷的冬夜发出一阵坚硬的脆响。 听到声响,阿爹快速开门出来,一脸防备,见是我之后,小心翼翼的问道:“十一,什么时候来的?” 我努力装出一副懊恼的样子,指着地上已经流了一地的羹汤:“明日十一就要走了,想要给阿爹送碗羹汤来着,谁知道刚走到门口,脚一滑就洒了。” 阿爹暗松了口气,随即拍拍我的头:“汤洒了没事,十一没摔着吧?” 我搓一搓冻得发木的脸,掩去了心底的悲伤,亲昵的曾到阿爹身边:“没摔着呢。” 阿爹拥着我进去,他说:“十一明天就要走了,今夜既来了,便拜过先人们吧。” 我听话的点点头,压下心中的悲戚,伏身跪在先人们的牌位前:“子孙十一拜别各位先人,愿先人佑我楚国安好。” 阿爹慈爱的拍拍我的头:“时候不早了,十一早些回去休息吧,阿爹在这里为我儿祈祷日后一切安好。” 我蹭到阿爹身边,眼角不知觉间就流出了泪:“孩儿谢过阿爹,孩儿告退。” 门外,寒冷彻骨,颜色鲜红的羹汤在纯白的雪地上触目惊心。我轻轻抹去嘴角渗出的血迹,在这个寒冷的寂寥冬夜,失声痛哭。 第10章 远嫁 夜深了,如儿在昏黄的烛光下打着瞌睡。一阵冷风,她茫然的睁开眼睛,之后,她惊慌的跑到我跟前:“公主,您怎么了?这么冷,您站在门口作什么呢?” 嘴角的血迹早已干透,我木然的看着一脸惊慌的如儿:“我没事。” 如儿将门关了,拉我到床边坐下,为我披上床上的缎被:“公主的手怎么会这么凉?不是去给王上送羹汤了吗?” 羹汤... 看着如儿担心焦急的眼神,我才回过神,是啊,我不是去送羹汤的吗?为什么会感觉如此冷呢? “如儿,我冷。” 如儿又抱来一床缎被,严严实实的披在我的身上。她问:“公主,还冷吗?” “冷啊,今年的冬天怎么这么冷呢。” 如儿跪在我的脚边,有些惶恐:“公主,您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哭了呢?” 哭了吗? 我将手覆在脸上,一片冰凉。有水珠在指缝滑落,滴在同样冰冷的另一只手上,砸的生疼。我想,人们常说的手指连心果然不假,心里很痛呢。 如儿慌乱的不停为我擦去脸上的泪珠,只是一个劲的问我:“公主,您到底怎么了?” 我抓住如儿的手,突然问道:“如儿,舒鸣是阿爹派来的吗?” 如儿疑惑:“公子是咱们楚国的客人啊。” “如儿,你说舒鸣喜欢我,为什么这么说呢?” 如儿脸色瞬间暗了下来,她说:“舒鸣公子沉稳内敛,平日里讷言怠行。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与公主在一起却像变了一个人,那时,我就知道舒鸣公子喜欢公主了。” 我心酸的安慰自己,至少在楚国三年,舒鸣还是真实的。 如儿问我:“公主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呢?” 我这才发现如儿的脸色很不好,她爱舒鸣爱了那么久,我这么问真是太不善良了。我急忙扶起还在地上跪着的如儿:“ 是我不好,不该这么问,天色晚了,睡吧。” 如儿红着眼眶看着我:“如儿伺候您就寝。” 一夜无眠。 第二日,雪影宫内一片喜色,我穿上大红的嫁衣,盖上鲜红的盖头,安安静静的随着如儿从雪影宫内出去,坐在了东国的迎亲花轿上。 阿爹在上轿前悄悄叮嘱我:“孩子,不要忘了阿爹跟你说过的话。” 他拉过轿子前一直沉默不语的黑衣男子:“这是暗影,阿爹的贴身侍卫,他会随你一同前去东国,你别怕。” 我从盖头中望出去,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我如何不知道,这就是暗影呢? “阿爹,你放心,孩儿记得。” 送亲的场面很大,一路上都随处可见送亲的楚国子民。他们说我是楚国最以大局为重的公主,值得楚国子民的尊重。我在花轿里呵呵傻笑,千年前我将我命送与苏黎时,万里沙场疾风劲吹,似万千将士悲鸣。千年后,我嫁与苏泽,楚国子民跪地叩拜,赢得万民尊敬。 一次凄凉,一次喜悦,都是因为他,我的良人。 送我出城的如儿正在花轿左右,她听着轿子里偷笑的我,冲着花轿悄悄说:“他们还说,您明明有心上之人,还要嫁去东国,百姓都说您是楚国最朝三暮四的一位公主。” 我:“...” 楚国国都与东国国都相距并不算远,两国为了周边领土常年交战,就连本该是充满喜气的和亲,也是杀机四伏。正月十九,我跟着东国来使暂下榻于距将军府不远的东国客栈。 深夜,连日的疲惫让我昏昏欲睡,躺下之后,明明很疲惫的我,却没有了一点睡意。我想,大约是明天就要嫁给苏泽让我开心吧。 窗外突然响起了凄婉的笛声,悠扬婉转,带着淡淡的哀伤与无奈。我趴在窗边,听着窗外悲伤到极致的笛声,有些无聊的想,吹得这样好,也不知道舒鸣听了会不会羞愧。 笛声在夜风中散去,凄婉的曲调哀伤了整座帝城,我分明听到了谁凄婉的哭声。我突然想起,这首曲子,舒鸣曾经教过我,名字叫做离歌。那时,舒鸣忘情的吹着,我眼睁睁的看着百花瞬间凋落,舒鸣站在万花之中,越发的哀伤落寞。我记得我还嘲笑过他:“舒鸣,你是不是天上派来采花的采花姑娘啊?” ... 那真是一段让人不舍忘却的日子啊。 出神间,一片片雪影花突然顺着我未关上的窗户飘飞进来,我诧异的看着瞬间飘满了屋子的雪影花,奇怪的想:雪影花只在楚国生长,花瓣是如何飘到此处的呢? 雪影花满城纷飞,我好像看到雪影宫中的雪影花都开了,以那样纯白孤傲的姿态。 夜风中飘来舒鸣的虚无缥缈的声音:“帝城暮天寒,谁为离歌残?” 我看到满城的雪影花瞬间开了又谢,满城纷飞的纯白花瓣随夜风翩然远去,像是一场再也没有相见的盛大告别。 一曲离歌终了,天边已近泛白。 暗影伴着渐近的锣鼓声轻轻敲开我的房门,他说:“公主,东野国的将军来迎娶您了。”我将大红盖头蒙上,唇边是难掩的笑意,这是我期待了千年的一刻,苏黎他,终于要来迎娶我了。 花轿一路颠簸,满城的百姓都在讨论昨晚凄婉绝伦的笛声。就连在花轿周边的婆子们都在小声谈论:“昨晚的笛声你听见了吗?真真的凄婉叫人不忍听。” “是啊是啊,还有昨晚那满城纷飞的花瓣,可真是怪事啊。” “你说会不会与咱们这位将要过门的将军夫人有关?” 说到将军夫人时,那人的声音特别轻,可我还是听到了。我在轿子里十分委屈的想,那怎么就与我有关了呢? 另一个人彷佛听到了我的心声:“别瞎说。怎么会与夫人有关呢?” 我十分欣慰就差热泪盈眶的感谢那个及时为我伸冤的婆子了。 花轿终于停了,将军府的丫头们小心的从花轿上扶我下来,恭敬的叮嘱我:“夫人小心,有台阶。” 我像一个突然没有了思想的躯壳,跟着丫头们东绕西走,终于到了将军府的正堂。透过盖头,苏泽的脸有些模糊,我欣喜的看着就近在眼前的苏泽,心里甜甜的想,我终于终于能嫁给他了。 没有礼节中的参拜,苏泽只是静静的拉过我,冲着在正堂里高高而坐的两个人恭敬的说道:“苏泽谢过王上帝后赐婚。” 东国帝王眉眼平凡,却带着一种睥睨天下的傲气,他威而不露的说:“爱卿不必客气,孤还有事未处理,先行离开一步。陈后,你代孤在这里祝贺。” 高坐上的女子高雅华贵的回应:“陈妃明白。” 东帝离开后,被称作帝后的女子,眉目清淡,她只是淡然浅笑:“将军不必客气,你我本是同乡,喊我陈歌就好,莫生分了才是。” 陈歌,我默默的念着这个听起来异常熟悉的名字,突然想起来,她就是陈家后人口中的孙女啊,如今,竟做了东国的帝后。 苏泽沉声,语气波澜不惊:“苏泽惶恐,请帝后莫要放低了自己。” 我只觉得这两个人有些奇怪,但具体怪在哪里,我也不晓得。只是听话的乖乖跟着送我去喜房的丫头走了。 我乖乖的坐在喜床之上,静静的等着苏泽将我的盖头掀起,然后惊喜而情意绵绵的跟我说:“语儿,我等了你一千年了。” 第11章 初遇陈歌 天色渐暗,外面的嘈杂声也渐歇。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我百无聊赖的坐在喜床之上,昏昏欲睡。 “苏泽,你还在怪我吗?” 是谁的声音? 我强打起精神,内心觉得十分矛盾,一边想窜去窗户边听听外面的人到底再说什么,一边又矜持的觉得听别人说话不好。 但是,这种矛盾没过太久,我就发现,即使我坐在床上,外面的声音,我仍能听得一清二楚。 那个女子是陈歌。 她说:“苏泽,我爱你。” 我吃了一惊,这是,这是在公然勾引我的夫君吗?这下,我立刻窜到窗户边,将盖头放在一边,十分认真的看着院子里模糊的两个人,仔细倾听起来。 苏泽面无表情的冲着一株枯树站着:“帝后不必如此,苏泽并无怪罪帝后之意。” 白日里,那个眉目清淡的女子眼角含了泪珠:“你真的不肯原谅我吗?你看,这是你刻得送我的娃娃啊。” 苏泽没有接话,只是淡然的说道:“帝后,夜深了,我叫侍卫们送您回去。望帝后不要再为以往的事介怀。” 陈歌还欲在说什么,苏泽却没有给她机会:“来人,送帝后回宫。(.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偷听结束了,我安分的盖上盖头,坐回床边,十分头疼的想,在喜房跟前说这番话,是在告诉我,我有一个已婚的并且地位很高的情敌吗? 正当我揣摩苏泽到底会不会喜不喜欢陈歌时,他就推门进来了。 我心如擂鼓却安静的坐在床边,等着他来掀起我的盖头。 苏泽随意的掀去了我的盖头,没有想象中的惊喜,他只是陌然的看了看我,然后跟我一样,坐在了喜床之上。我看着比我还矜持的苏泽,十分艰难的按下想要窜到他身上的冲动,只是矜持的叫了一下他千年后的名字:“苏泽。” 苏泽站起身,他说:“今夜我去书房睡,公主早些歇着吧。” 我拉住他:“苏泽,你不认识我了?我是楚语啊。” 苏泽反握住我的手,一脸警戒:“楚语?那楚公主呢?你是东帝派来的人?” 我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狐疑的告诉他:“我就是楚公主啊,你不记得我了?我是千年前你爱的楚语啊。” 苏泽用看失心疯病人的眼神看着我,他放开我的手:“没想到楚国的公主竟是个疯子。” 我急切的解释:“我不是疯子啊,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 苏泽没有在理我,只是转身便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我突然明白过来,都一千年过去了,他又怎么会记得我呢? 释然之后,我疲惫的躺在床上,和衣睡了过去。 第二天天还未亮,我便冻醒了。睡觉时,我明明记得将被子严严实实的盖在了身上,怎么还会感觉这么冷呢?我一边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一边极不情愿的睁开了眼睛。 然后,我愕然的发现,苏泽竟然安安静静的睡在我的身边,身上还随意的盖着我昨晚盖的那条被子。 我有些懵,难道昨晚苏泽说他要去书房睡觉并开门出去,都是我连日疲惫所产生的幻觉? 还没等我想明白,门外便传来了丫环的声音:“将军,夫人,丫环们可以进来伺候了吗?” 我刚要开口,便被突然醒来的苏泽捂住了嘴巴,他打了个哈欠,听起来十分疲倦的冲外面说:“夫人还未起床,你们等会再来。” 我瞪他,我怎么没起床了? 苏泽将棉被还给我,一边整理自己的衣服,一边随口解释:“书房太冷,我便回来了。公主不介意我回来睡吧。” 我介意,我十分介意,你回来睡就回来睡,干嘛抢我的被子? 苏泽见我只是寓意不明的瞪着他,突然勾勾唇角:“顺便说一句,公主睡觉可真死,半夜身旁多了个人,还被抢去了被子竟都不察觉。” 我想冲他翻翻白眼,然后再狠狠的赏他一脚,但突然想起,苏泽是喜欢温柔可人的女子的,于是,我娇羞的一笑,十分不好意思的冲他开口:“夫君见笑了,这可是人家的个人优点啊。” 苏泽眼晕的看着一脸贤妻良母相的我,摇头叹气:“果真是个疯子。” ... 洗漱过后,苏泽便不见了踪影。 丫鬟们将被子叠了,意味不明的笑着说:“公主辛苦,奴婢们这就去叫厨房准备早饭。” 我欢喜的抚了抚肚子,心想,终于能让我吃点东西了。 丫鬟们都出去之后,一个看起来主事的婆子恭敬的立在我身旁,她说:“公主,老奴姓苗,这府里上上下下都喊我苗婆婆,日后公主有什么吩咐,告诉老奴就行。” 这个苗婆婆看起来是个经历世事的,我便问她:“苗婆婆,你知道将军跟帝后有什么瓜葛吗?” 苗婆婆脸色一变,随即小心的回道:“老奴不知道。” 看她躲闪的眼神,分明是知道什么。 我开始循循善诱:“没关系,苗婆婆,你只管告诉我,我不说便是。” 苗婆婆踟蹰很久,最后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凑到我耳边,告诉了我这样一段话:“听说帝后还是烟雨河畔的小女孩陈歌时,是与将军有婚约的。将军领兵在外三年,老父病死,都是帝后替将军尽孝。后来,将军得胜回来,意气风发回乡去迎娶陈歌,才知道她那时已经成了帝后。听说,那时将军很爱帝后呢。” 我想了想,觉得事情还是比较复杂的,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苏泽真的很喜欢陈歌。这个结论,让我很是失落,看着苗婆婆的眼神也忧郁起来。苗婆婆看我一脸不高兴,急忙转移话题:“夫人,老奴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像您这么标致的人物,将军真是好福气呀。” 我摇头苦笑,千年前,阿爹看着正值豆蔻的我,就一脸担忧。他说,长得这样漂亮,以后恐不是有福之人。 后来,我爱上苏黎,将自己正值青春的生命奉献给他,正应了爹爹的谶语。千年后,我从楚国最小的公主楚十一的身体里醒来,满心希望自己有个完满的人生,却没曾想,楚十一形貌竟与千年前的我别无二致。 这一生,我如愿嫁给了他,却不再是他心心念念想娶的那个人。 到底命运还是应了那句美貌无福。 第12章 她的宴请 早饭过后,苗婆婆叫来一个丫鬟,她说我刚来将军府,对这里尚还陌生,叫丫鬟领着我在将军府各处看看,熟悉一下。(.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然后我就跟着丫鬟去熟悉将军府了,只是我没想到将军府会那么大,更没想到丫鬟会那么尽职尽责。一路上,丫鬟不怕劳累的将将军府各处都做了详尽的介绍,详尽到恨不得把修葺院子的石头也凿下来,看看它是大理石,还是花岗岩... 我其实特别不想打断正兴致勃勃说着那片小树林可以用来藏尸匿迹什么的,正详尽介绍小树林功用的丫鬟,我只是不小心,真的只是不小心把脚扭了。 于是我十分不忍心的打断她:“我脚扭了。” 小丫鬟赶紧扶我在一旁的石头上坐下:“公主,不要紧吧?” 我擦擦脸上的冷汗:“不要紧,不要紧。” 小丫鬟听我说不要紧,又要兴致勃勃的开口,我赶紧东拉西扯的阻止了她:“杏儿,苗婆婆看起来挺威严啊。” 杏儿满眼崇拜的开口:“当然啊,苗婆婆以前是在宫里做事呢。” 我有些诧异,但不动声色的问她:“那怎么来了咱们将军府了呢?” 杏儿:“王上说,将军府的下人都太小,特别安排苗婆婆到府里来管事。” 我若有所思,怪不得,怪不得这个苗婆婆会知道这么多,怪不得她故意将苏泽喜欢陈歌告诉我,原来... “杏儿,随我来的侍卫呢?” 杏儿指着一片并不起眼的院落:“苗婆婆说,暗影侍卫是远道来的贵客,不能随意安排,就让他住在了将军平日里练功地方的隔壁,说是这样方便暗影侍卫练功。” 看来苗婆婆为了杀掉苏泽真是煞费苦心啊。 杏儿伸出手在我眼前晃晃:“夫人,您还好吧?怎么了?” 我回过神,眼珠子一转,表情痛苦的看着杏儿:“脚疼。” 晚上,我和苏泽像是两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孩子一般,被一大群丫头婆子们伺候着吃饭。我拿过杏儿手中的碗,十分领情的说:“我自己来,自己来。” 杏儿看了看苗婆婆,手中的碗拿着不是,放开也不是。我瞥一眼站在一旁的苗婆婆,故意用不明所以的眼神看了她一眼,苗婆婆赶紧说:“杏儿,还不赶紧把碗给夫人。夫人是楚国人,不习惯咱们东国的风俗。” 我附和着笑笑,心想,东国真是个崇尚铺张浪费的国家,不过一顿晚餐,居然这么讲究。 苏泽倒是一副超然世外的模样,自顾自的吃着桌子上的菜,一点都不管我这个刚嫁过来,人生地不熟的他国新娘。 我想,我也不能辜负苗婆婆挑破离间的苦心啊,于是,我放下手中的筷子,一脸严肃的冲着正慢条斯理吃饭的苏泽:“夫君,帝后...” 我还没来得及接着往下说,苏泽面无表情的提醒我:“汤洒了。” 我一头雾水:“啊?” 杏儿赶紧将桌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我下意识推倒的蛋汤扶起,急忙帮我擦已经污了一大片的衣裳。我难为情的看着苏泽,觉得很是丢脸。 苏泽擦擦嘴角,眼睛里早已满是笑意:“公主慢用。” 走到门口,他回过身,微笑道:“明日,帝后在青阳宫设宴,特别邀请公主前去,公主莫忘了。” 我一边答应着,一边侧身从他眼前羞红着脸匆匆回房换衣裳了。换完衣裳之后,才突然想起来,苏泽告诉我什么来着? 正想着,苏泽回来了,他随手将袍子挂起,悠然的走到床边,十分自然的推一推尚还坐在床上苦思冥想的我:“你让让,我要休息了。” 我“哦”了一声,听话的往里挪挪,继续咬着手指冥思苦想。 苏泽在我身边躺下,顺手又将我披在身上御寒的被子给拿走了。 我只好边往回拽被子,边提醒他:“你挪挪,压着我被子了。” 苏泽翻了个身,将那被子裹严实了,一脸倦意:“夜深了,睡吧。” 我可怜巴巴的蹭到他身边躺下:“这被子虽然是你家的,可是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也得分我一半吧,这床上就一床被子啊,天气这样冷,要是感染了伤寒,还得去治病啊,治不好你就没有娘子了啊...” 苏泽听着我喋喋不休的碎碎念,噗嗤笑了,一把将我也裹进被窝,笑容暧昧:“娘子,现在可以睡了吗?” 我羞红了脸,在他怀中嗫嗫:“可以了,可以了。” 一夜温暖,一觉醒来,天已大亮,而枕边的苏泽早已不见了踪影。我坐在床上伸伸懒腰,正准备叫杏儿进来,就听见杏儿在外面焦急的问我:“夫人,您起来了吗?宫里的马车来了,说是接您去赴宴呢。” 我一头雾水,赴什么宴呢? 起身打开门,杏儿早已打扮妥帖的站在门外,她一见我就拉着我往门口冲:“夫人,快点吧,来不及了,宫里的人已经等了一会了。” 我挣脱不开只得跟着杏儿跌跌撞撞的也往外冲:“杏儿,你要拉我去赴什么宴?” 杏儿没有停下脚:“夫人忘了吗?将军昨晚说了,今日帝后在青阳宫设宴,宴请夫人啊。” 我恍然大悟,原来昨夜没有想起来的事情就是这个。可是,可是,我才刚起床,既没梳洗也没打扮,身上穿的还是随手拿的那件昨晚被汤水污了的衣裳... 还没来得及跑回去打扮一番,我就已经被风风火火的杏儿推着上了帝宫的马车里。 马车一路颠簸,我只得随手将披散的头发绾了,暗暗安慰自己:自然最好,自然最美... 青阳宫很快就到了,宫里的侍女将我引至青阳宫中的花亭,毕恭毕敬的向花亭里优雅浅坐的女子说:“帝后,将军夫人到了。” 陈歌优雅的放下茶杯,冲我淡然一笑:“公主来了,请坐吧。” 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看到陈歌,眉目清淡,眼神疏离,举手投足间俨然是一国之帝后的优雅。 “十一见过帝后。” 说完这句话之后,陈歌含笑点头,示意我坐下。 我左右望望,实在看不到了除了我和陈歌之外的人,于是很奇怪的问:“帝后不是叫十一来赴宴的吗?怎么不见其他人呢?” 陈歌浅笑,拿过桌子上精雕细琢的茶壶,一边倒茶一边道:“今日,陈歌只请了公主一人。” 我其实不能理解,在我看来,能说的起是宴请的,怎么也得是一群人啊,怎么就我一个人了呢?但我没将这个疑问说出来,一来怕自己才疏学浅丢了脸,二来又觉得没有必要,因为实在没有什么能比我现在这副样子更丢脸了... “十一荣幸。” 陈歌嘴角始终含了淡淡的微笑:“听闻公主来时,陪嫁的还有一个贴身侍卫,不知现在还在公主身边吗?” “哦,没有了,将军将我迎娶进门那天,就把暗影安排到将军府的别处了。” 陈歌漫不经心:“哦,公主莫要多心了,东国风俗不比楚国,是要封建些。” 我想,我还真是没多心,出嫁前的那三年,阿爹早已让我熟读了各国的风俗,那时我还在暗暗感叹,若不是楚国民风开放,舒鸣那个不要脸的也不能在雪影宫死皮赖脸的呆着啊... “不会不会,十一入乡随俗。” “那就好,这是我今年新制的茶,公主尝尝如何?” 没等我回答,陈歌已自顾自的将我面前那个精致的茶杯倒满了青色的茶水。 我急忙回答:“多谢帝后。” 那茶杯装了茶之后,倒显得愈发精致了。茶香袅袅,绕满了整个花亭。 我忍不住端起来,矜持的呷了一口,只觉得唇齿间溢满了清香,说不出的舒服。 “公主觉得这茶怎么样?” 我真心的夸赞道:“帝后果真厉害,十一长这样大,还是第一次喝到这样好喝的茶。” 陈歌眉眼淡淡,丝毫没有因为我的夸赞而露出半分喜悦,她像是对我说,又像是自言自语:“这茶...本是我在家乡的时候,跟一位老先生学着做的。心里想着,等嫁人了,我就精心的泡给他喝,只是,人事总难如愿,茶虽是越泡越香浓,但我想为他泡茶的那个人,终究是再也不愿拿起这精致的茶杯了...呵!那段日子啊...” 陈歌没有再接着往下说,彷佛在回忆什么。这让坐在旁边的我很是尴尬,不知道是该安慰她,还是直戳了当的问:“那个人是不是苏泽?” 但考虑到我是个矜持的人,权衡再三,我决定陪着出神的陈歌矜持的继续喝茶... 一碗茶终了,陈歌终于回过神,她掩住眼神里一闪而过的悲戚,冲我笑笑:“不好意思,怠慢公主了。” 我赔笑:“没事没事,您尽管怠慢我,我不着急。” 陈歌有些错愕,她言不由衷的赞赏道:“公主真是个幽默的人。” 我干笑几声:“十一谢谢帝后夸赞。” ... 第13章 在你心里很重要 这茶一喝就喝到了艳阳高照,我抚着饥肠辘辘的肚子,十分想问正在优雅的喝着茶的陈歌:“咱们可以去吃饭了吗?” 但我看着陈歌纤尘不染,一派娴静的坐在那里优雅品茶,我就觉得在这种唯美到不似凡世的环境里,提能不能吃饭这种俗世的问题,有点破坏气氛。 于是,我只好强自忍着,同时心里暗暗叫苦,为什么今天偏偏穿了被汤水污了的衣裳呢?那味道太诱人了啊... “公主饿了吧?” 陈歌终于放下了茶杯,含着笑问正一脸痛苦表情的我。 我矜持的点点头:“帝后也饿了吗?” 陈歌浅笑,勾勒出了脸颊上的浅浅梨涡。 她说:“今日就在这花亭为公主设宴吧,梅若,叫宫女们把午膳端到这里就好,现在就去。” 一直在花亭外伺候的宫女恭敬的答应了之后,就下去了。 我看着宫女渐渐远去的背影,觉得期待食物的感觉真幸福... “那日我与苏泽说的话,公主都听到了吧?” 陈歌突然这样问我。 我一时不能反应,下意识的点点头,但心里很迷惑,那日到底是什么时候。 见我点头,陈歌敛去了一直挂在嘴边的浅笑,脸上淡淡的,看不出表情:“既然公主听到了,我就直说吧,我爱苏泽。” 我想,陈歌果然是一个国家最强势的女人,连当着我这个正牌娘子的面都能如此直白的说爱我的夫君。(.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我由衷的赞叹:“帝后真是个敢爱的真性情女子!” 陈歌听到我的称赞有些错愕,她问道:“你不生气吗?” 我诚实的回道:“苏泽能让帝后这么高高在上的人都爱上,是我的荣幸啊,可以嫁到这么好的一个夫君。” 陈歌眼中仍有错愕:“那么,你可以放手吗?” 我有些好笑的看着她:“帝后,您说笑了,我是因两国和亲嫁过来的,也是苏泽明媒正娶过了门的,您这么问不觉得很突兀吗?” 陈歌无奈的笑笑:“我果真是疯了,如今我早已不再是那个烟雨河畔无忧无虑的小丫头了...” 静默一会,陈歌抬起头,眼神坚定的看着我:“不过,我不会放开苏泽,我不怕你听到,若是有机会,我会助苏泽夺了整个天下!那时,他还是我的!” 瞬间的沉默,其实我很惊讶陈歌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但是因为惊吓过度了,脸上倒没有过多的表情。 陈歌看着表情淡然的我,紧了紧身上裹着的狐裘:“这花亭有些冷,近日,我身体不适,便不陪着公主了,一会,公主用过午膳,梅若会将公主送出宫去,我便失陪了。” 我恭敬的回道:“帝后慢走。” 这次宴请就这么不愉快的,不明所以的结束了。陈歌走后,这偌大的花亭越发显得空荡了。 我咬着手指想了半天,终于明白陈歌设宴邀请我的目的,前面那些七扯八扯的事情都是随意聊聊的,人家真正想的,是在光明正大的告诉我,苏泽是她的... 想清楚之后,我有些摸不着头脑,觉得女人当真不可捉摸。 看着已经端上桌子的美味佳肴,早已饿的头晕眼花的我终于按捺不住,开始左手一只鸡腿右手一只鸭掌的狂吃起来,丝毫没有意识到,这里还是青阳宫的花亭。 等我吃的肚子滚圆,连站都站不起来时,才发现,花亭的不远处,苏泽正站在一株苍劲的枯树下,一脸微笑的看着我。 我脸一红,决定装作不认识他,假装还在吃东西。心里想着:你快走啊,快走啊,刚才吃了太多,实在吃不下了啊... 谁知道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只好把头低的越来越低,越来越低...最后,当我成功把脸塞进一个并不算是小的碗里时,苏泽也慢悠悠的走到了我身边,他好笑的看着我:“吃饱了吗?” 这么丢脸!我决定装傻到底,继续不理他,反正脸在碗里,我就死不认账。 静默一会,苏泽看我没什么反应,直接上手将我的脸从碗里扒出来,一边为我擦去脸上沾上的饭粒,一边开口:“埋在碗里做什么?也不怕憋坏了?” 我脸红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苏泽,小心翼翼的问:“这样的我,一定会很丢你的脸吧?” 苏泽含笑摇摇头:“我只是好奇,将军府近日是断了烟火吗?娘子怎会如此饥饿。” 我尴尬的笑了两声:“咳咳,我这不是为了给你省钱吗...” 苏泽闻言,先是一愣,最后笑出了声:“哈哈,苏泽虽默默无名,娘子还是养得起的。这样吃,就不怕撑着了?” 我委屈的看着他,弯腰抱着肚子:“已经撑着了。” ... 苏泽叹了口气,无奈的抱起我:“走吧,我送你回去。” 我安安稳稳的依偎在他胸口,听着他胸膛熟悉的心跳声,突然有一种时光静止的错觉。那心跳声,曾是我最熟悉的节奏... 苏泽突然停下,我回过神,抬头问他:“怎么不走了?” 苏泽唇角浅勾:“没事,只是看到这青阳宫有个地方该修葺了。” 我有些奇怪:“这些事跟夫君有什么关系?” 苏泽边走边低声告诉我,这青阳宫并不是帝后的寝殿,是帝宫中专门用来宴请客人的宫殿,平日里主事的就是他。 怪不得,怪不得,他会神出鬼没的出现在花亭。 可是他不是将军吗?负责宴请的主事怎么会是他?我觉得...其实我什么也没觉得,这些事在楚国时我也不甚清楚... 我随口问他:“夫君今日来青阳宫,是有什么重要的客人吗?” 苏泽静默一会,随口说:“重要客人?娘子算吗?” 我愣了半天,随后反应过来,激动的抓住苏泽的领子:“夫君是专门为我来的啊!” 苏泽咳嗽几声:“安分些,要不就放你下去。” 我立刻安分的钻回苏泽怀中,乖的像一个死人... 苏泽摇摇头,嘴里轻声呢喃:“军营中那么多事...这个情形...看来我真是担心太多了...” 我其实特别想问他在说什么,仔细考虑了一番之后,觉得还是安分的扮死人比较好。 回到将军府之后,苏泽只是简单的安排了杏儿几句就匆匆忙忙的走了,临走前,他看着从沾到床就一动不动的我,还是忍不住说:“娘子,吃了那么多,一会还是出去走走才好。还有,有空把那件衣裳换换吧。” 说完这句话,苏泽又转头吩咐杏儿:“告诉将军府的厨子,以后都不用做蛋汤了。” 杏儿点点头,看着苏泽离开后,一脸疑问的问我:“夫人,将军为什么不让厨子们做蛋汤了啊?” 我尴尬的笑笑,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己身上穿的这件衣服上的味道已经变得多么匪夷所思:“可能是将军想直接吃鸡吧。” 杏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开心的说:“杏儿知道了,杏儿这就告诉厨子们今晚准备杀鸡。” 我:“...” 第14章 师父哲野 杏儿出去没多久,我便睡着了。梦中,哲野一直在叫我,他说:“怎么睡得这样死,不会是真死了吧?” 那感觉很真实,就像是真的有人在耳边叫我,我下意识的睁开眼睛,竟然真的看见哲野就坐在我的床边。 幻觉,这一定是幻觉...这都一千年过去了,哲野怎么可能还活着呢? 我使劲揉了揉眼睛,然后小心翼翼的睁开,哲野一脸探究的看着我,随口问道:“你眼睛怎么了?进东西了?” 没错!是哲野的腔调!我大叫一声,瞬间从床上跳下去,紧紧盯着哲野:“师父,你是不是一个人死了很寂寞来带我走的?” 哲野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我,冲我翻个白眼:“不过千年没见,这丫头怎么变得神经兮兮的。你师父没死呢,带不走你。” “那,那,那都过去一千年了,你怎么还活着呢?” 哲野一把拎过我,不满的将我放在一旁的凳子上:“个熊孩子,巴不得师父死了呢?” 我战战兢兢的坐在凳子上,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哲野那千年未变的老脸,还好,是温热的... 哲野打掉我的手,继续翻白眼:“干什么?” 我腆着脸笑笑:“师父,你真的是活的呀?” 哲野几欲吐血:“你看我像是死的吗?” 我开心的蹭到哲野身边,神秘兮兮的问他:“师父,都一千年过去了,你怎么还活着呢?” 哲野正要告诉我,杏儿在外面突然紧张的问我:“夫人,您是不是有什么事啊?刚刚听到你大叫了一声,奴婢就赶紧过来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我翻翻白眼,这什么将军府,这么大会功夫才来个人,要是我真的被人暗算了,估计尸体都臭了,才有人发现,原来将军府进刺客了... 看着哲野,我轻咳两声冲门外说道:“没什么,刚才做恶梦了。怎么这么久才过来?” 杏儿声音恭敬:“夫人,您在睡觉,下人们不敢打扰。” “嗯,下去吧,没有我的吩咐,就不要过来了。” 哲野在一旁鄙夷的看了我几眼:“架子大了啊。” 我长出一口气,一拳打在哲野身上:“还不是因为师父啊,要是让下人们知道我的房里突然出现个不堪入目的老头子,那可怎么得了,我可是端庄贤淑的将军夫人啊。” 哲野听完怒目瞪着我:“谁不堪入目了?” 我淡定的看了他几眼,慢悠悠的吐出一个字:“你。” 哲野悲愤:“你,你,当年我怎么就那么走眼,收了你这么个徒弟。” 我更淡定:“师父,你忘了?当年是你哭着喊着非要收我为徒的。” 千年前,下人们曾经跟我说过,哲野云游至楚家,偶然看到在门外玩耍的我,左看右瞧之后,说要收我为徒。那时我还年幼,看着哲野就哭,死活不肯。后来他威逼利诱,甚至将我抛在人人闻名色变的窟谷三日来威胁我阿爹。最后阿爹在将窟谷挖地三尺都没找到我的情况下,被迫答应哲野做我师父。 哲野老脸一红:“这都什么时候的事了还提,师父带你去个地方怎么样?” 我兴趣索然:“不去,你是不是又想带我去偷东西,睡狗窝?” 哲野拉起我:“个熊孩子,师父带你去落花小筑。” 我大惊:“落花小筑离东国数千里,现在去?” 哲野一脸认真的点点头:“是啊。” 挣开他:“师父,你别开玩笑了,我如今已经嫁了人,不能再跟着你瞎折腾了,这一走,我得到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哲野翻翻白眼:“师父在你眼中就这点本事?晚饭前就送你回来。” 我一脸不相信,却看见哲野嘴里在念着什么,之后...我的眼睛就一直处在繁忙状态。哲野带着我飞掠过巍峨群山,悠悠碧水,十里桃林,荒芜沙漠... 我轻抚着身边的白云,不禁感叹:“万里江山如画,怪不得能引豪杰挣杀。” 哲野在我身边:“师父教你这飞鸟诀好不好?” 我坚定的摇摇头:“不学。” 哲野淡定:“那一会你自己回去。” 我:“...” 落花小筑还是一如千年前的样子,正是寒冬,朵朵白梅正盛开,整个窟谷梅香浓烈。 我稳了稳脚跟,询问一旁的哲野:“师父,窟谷以前不是都种的桃花吗?怎的现在都是白梅了?” 哲野看看我,少有的严肃:“小语,你看这里白梅与凡世的白梅有什么区别?” 我摇摇头,诚实的回答:“并无甚区别。” 哲野就近摘下一朵正盛放的白梅:“你看这花心。” 我一看不禁惊讶:“师父,这白梅的花心怎么是鲜红的?看起来像是琉璃。” 哲野点点头:“不错,这些白梅都是用来养着这些琉璃的。” 我好奇的问道:“师父,琉璃又没有生命,你养它干嘛?是用来修建落花小筑的吗?” 哲野没有看我,他的眼神飘向西方那片高远的天空:“师父的一位故人生前曾酷爱白梅,这些琉璃...便是他留给师父的。” “师父的故人?是谁啊?” 哲野看我几眼:“小孩子家家,别什么都瞎打听。” 我拉着哲野边往落花小筑里走,边腆着脸问:“师父,故人到底是谁啊?” 哲野瞪着我:“个熊孩子,袖子要给你拽掉了。” 我抓的更紧,更加坚定的抓着他,非要问个清楚。 哲野头疼的看着我,大有后悔带我来落花小筑的意思。 当年,阿爹为找我将窟谷掘地三尺,哲野看着窟谷的地都翻新过了,兴致勃勃的要拉着我在窟谷盖屋种菜,我跟着哲野玩心大起,尽心卖力的跟着他搭了落花小筑。 后来,我要种花,哲野要种菜,我威胁他,要是敢种菜,我就将落花小筑一把火烧了。 哲野十分头疼的看着我,开始苦口婆心:自己种菜省钱啊,是完全的绿色食品啊,做菜很有乐趣啊...这么不停的劝了两个时辰,哲野口干舌燥的看着我做了最后的总结:“徒儿,还是种菜好。” 我伸了个懒腰,擦了擦睡着时残留在唇边的口水,坚定的看着哲野:“我要种花。” 后来,哲野十分无奈的看着我说,小语可真是个坚持己见,主意坚定的好孩子。 ... 第15章 夜半哭声 最后,哲野还是没有告诉我。他只说,那位故人对他来说很重要,那些白梅就是为他种的,他说花心中的琉璃不能见凡世的水,只能用花心的露珠养着,所以那些琉璃得精心照料着,他这次带我来的主要目的就是要让我替他照料那些琉璃... 我看着他,坚定的摇摇头:“不要。” 哲野眼神讨好的看着我:“师父有很紧急的事需要去办,咱们门派就我们两个人,你不帮师父,就没有人帮了。” 我接着摇头:“窟谷的天气变幻莫测的,琉璃那么精贵,我照顾不来。” 哲野拖着下巴认真的思索了一会,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照你这个性子,还真不适合做这些细致活。” 我松了口气,赞同的点点头:“对啊,师父。” 哲野皱着眉头思索一会儿,心疼的说道:“这样吧,这些琉璃你就带回去照料吧,这时节,东国的白梅正开的鲜艳,能长得快些...” 我听完立刻就要往出跑:“师父,我不要!” 哲野追出来,讨好的拉住我的衣袖:“它们已经快长好了,你拿回去,最多到开春就可以放起来了。” 我一根根掰哲野的手指:“师父,这些琉璃没事,我的胳膊要给你拉断了。” 哲野松开我,一把将手中的缎袋放到了我的手上,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就迅速的说:“走,我送你回东国。” ... 赖,忒赖! 我这死皮赖脸的性格绝对跟哲野脱不了干系! 回到将军府时,苏泽在莲湖边定定的站着,他看着刚刚踏进府们的我,淡淡的问道:“去哪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眼睛一转,理直气壮的看回去:“夫君不是嫌我吃的多,叫我出去走走吗?我出去走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苏泽看着我一脸的理直气壮,不禁笑了:“出去走可以,不要出走就行,出去怎么也不带个丫头呢?走了这么半天又饿了吧?吃饭吧。” 我不配合的打了个嗝,十分不好意思的说:“我在外面吃过了。” 苏泽一愣,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他看了我一会之后才温声说:“既然吃过了,就回房里歇着吧,走了这么久,也累了。” 我答应了一声,听话的回房歇着去了。都没好意思告诉他,这一路上,哲野为了让我答应养着那些琉璃,带着我吃遍了从窟谷到东国的所有饭庄和小吃... 立春过后,我谨遵着哲野的吩咐,将那些已经变成纯白的琉璃小心翼翼的放在了装满了干燥白梅花的锦盒里,趁着夜黑风高,将它埋在了将军府后院的白梅林中。 刚把挖土的铁锹放到一边,苏泽就神出鬼没的在我身后说:“你在干吗?” 我一惊,下意识的就躲到了眼前的白梅树后,心里不住的安慰自己:夜黑风高的,苏泽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他极轻的笑了一声,一把将我从白梅树后拽出来,眼睛瞬也不瞬的盯着我,轻声开口:“躲什么?” 我呵呵笑了两声,随口胡扯:“哪有,夫君,你看这夜黑风高的,不出来做点什么是不是有点对不起这天气?” 苏泽像是早已习惯了我的随口胡扯,他附和着我说道;“对,那娘子今晚是准备去杀人还是放火?” 我一脸不可思议:“为什么要去杀人放火?” 苏泽笑着看着我:“所谓夜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这样好的天气,也难怪娘子在屋子里呆不住。” 我尴尬的笑了两声,没有作声。出来之前,我明明有在房里放了安神香的,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醒的。苏泽像是读懂了我的心思,拿出一截还未燃了多少的安神香:“苏泽领兵在外三年,过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警觉心未免要比常人高些。” 我顺着他夸赞:“夫君警觉性真好。” 他拉住我,没有在与我东拉西扯,直戳了当的问道:“刚才娘子在埋什么?值得娘子半夜出来?” 我想,反正他也不知道那琉璃是什么东西,就直接告诉他:“夫君,锦盒里装了一些前些日子我在院子中收的白梅花,这些日子晒干了,准备埋在地下,夏天酿酒用的。” 为了让他不起疑心,我还特地将那盒子又刨出来,打开给他看了看。苏泽只是随意的看了几眼白梅,随后有点不悦:“半夜出来,也不知道叫个人,万一出点事怎么办?这些花就这么重要?” 我随口编道:“夫君不知道,白梅花就得在没有月亮时,埋在极阴的地方,这样酿的酒才好喝。” 苏泽叹了口气,拉着我的手说:“既然埋好了,那就回去吧。” 我顺从的点点头,跟着苏泽回去了。一路上,苏泽的手心一直在出汗,他一直拉着我往前走,丝毫没有回头。 我忍不住问他:“怎么了?怎么出这么多汗?” 苏泽没有停下脚步,他只是极轻极轻的问我:“楚国公主...我可以相信你吗?”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听他接着说道:“整日处在勾心斗角的中,真是有些累了...你会害我吗?” 我马上摇摇头,真诚的看着他:“就算有一天,这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想让你死,我也会拼了命的挡在你身前,在你之前先闭上眼睛。” 苏泽宠溺的摸了摸我的头,眼睛疲倦:“好累...” 然后,苏泽就倒在地上了。我惊慌失措的左推右推,可他就是不醒。我慌了神,眼睛蒙上了一片雾,脑子也胡思乱想起来,刚刚苏泽是在跟我作死前的告别吗? 我边哭边推他:“苏泽,你别死啊,这么黑,我害怕...我们等了一千年,好不容易才在一起,你怎么可以就这么走了?不要...” 咦?这是什么? 我擦了擦眼睛,看着手中的半截安神香,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不确定的将手伸到他的的鼻子下面,苏泽呼吸均匀绵厚,分明是睡着了... 知道他只是睡着了之后,我长舒了一口气,随后更加悲伤的哭了,这大半夜的,我一个弱女子,要怎么把地上这么一睡死的苏泽搬回去... 第二天,杏儿小声的叮嘱我:“夫人,昨天晚上你听到咱们将军府隐隐的哭声了吗?到天快亮了,那哭声才止,夫人若是晚上没什么事就不要出去了。” 我揉揉发肿的眼睛,尴尬的点点头。 一旁正要去军营的苏泽听着杏儿的叮嘱,神秘的冲我一笑之后,笑着冲杏儿说:“没事,昨晚我看着那女鬼了,将军府有个人躺在了地上,那女鬼没搞清楚状况就嚎啕大哭,有些好笑,不过煞是可爱,告诉下人们不要害怕。” 我在一旁尴尬的笑着,心想,他不是睡着了吗?怎么什么都知道? 杏儿听完崇拜的看着苏泽:“将军,您看见那女鬼都没害怕?” 苏泽瞟了我一眼,随口回道:“女鬼不可怕,可怕的是被女鬼一路拖着又撞石头又撞树的。” 杏儿摸不着头脑,傻愣的站在一边,而我则在一旁默默的纠结:这人昨天到底是睡着了还是故意的呢? 苏泽走后,杏儿问还在纠结中的我:“夫人,您知道将军在说什么吗?” 我随口答道:“大概是将军做梦梦到女鬼了吧。” 第16章 翠蝶山 立春之后,天气渐渐暖和起来,我闭上眼睛享受了一会早上温暖的阳光后,叫来杏儿:“杏儿,这将军府还有什么空地?” 杏儿想了想,为难的告诉我:“墨荷别院的南面还有一块空地,可是将军吩咐了,说不让人去那里。” “为什么?” 杏儿心直口快:“听别人说,初建将军府的时候,将军说要将那块地空出来为要过门的新娘种些竹子,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那块地就闲了下来,将军吩咐谁也不准去那里。” 我心想,那本来要过门的新娘一定是陈歌。心中突然失落,这些日子,我刻意忘却了苏泽心中还有个陈歌,以为这样就可以瞒过别人,也骗过自己,可是终究,还是不习惯活在谎言里,哪怕是自己设好的局。 “杏儿,拿把锄头过来,我们去墨荷别院走走。” 杏儿奇怪的问道:“夫人,您去散步抗锄头做什么?” 我半开玩笑,半认真的看着杏儿:“我去拆了墨荷别院。” 杏儿惊愕的说不出话,最后在我瘆人的微笑下,乖乖的去抗锄头了。 墨荷别院果然与其他院落不一样,可以看出各处都是经过精心设计的,我问杏儿:“这别院是将军亲自设计的吗?” 杏儿看着表情狰狞的我,先是点头说是,而后迅速的摇摇头,异常坚定的说:“不是。” “把锄头给我。” 杏儿将那把锄头紧紧的抓在手中:“夫人,别冲动啊。” 我上手抢:“给我。” 杏儿无可奈何的给了我,一脸惊恐的看着气势汹汹的我,磕磕巴巴:“夫,夫人,墨荷别院修建时用的都是花岗岩,不好拆。” ... 我噗嗤笑出了声,转身对还一脸惊恐的杏儿说:“我只是要去把那块空地翻翻,你去拎点水过来。” 杏儿拍拍胸口,边往井边走边安慰我:“您不拆墙就好,杏儿这就是去拎水。” 地翻新了,带着开春特有的冻土融化的清香,我坐在冰凉的土地上,只觉得身上一阵一阵发凉。杏儿说:“夫人,地上凉,您还是起来吧。” 我摇摇头,眉眼含笑的看着杏儿:“冷点好,热了我容易扛着锄头去拆墙。” 杏儿听完我的话,吓得再也不敢出声,只是默默的陪着我一同坐在冰冷的冻土上。 就在杏儿冻得小脸通红,敢怒不敢言的时候,苗婆婆气喘吁吁的跑来了,她说帝宫里来了人,是带着口谕来的。杏儿感激的看着苗婆婆,迅捷的站起来,顺手拉起还坐在地上的我:“夫人,您起来吧。” 我撑着杏儿才勉强站了起来,苗婆婆恭敬的告诉我,王上明日要出宫游玩狩猎,特别命令公主与将军要一同前去。 我点点头:“知道了,既如此,杏儿,随我回房去收拾行装。(.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第二日,天还未亮,帝宫的马车已等在了门口,我哈欠连天的看着天上明亮璀璨的繁星,觉得脑子很是混沌。 苏泽与我一同坐在马车上,他温柔的说:“靠在我身上,再睡一会吧。” 我自然的将头靠过去,却再无睡意。几个月的同床共枕,我早已习惯了苏泽的怀抱,但我们始终安分守礼,明明就那么小的地方,我和苏泽却能在同一条棉被下每晚都睡得楚河汉界。最亲密的也不过是隆冬最冷的那几晚,他将我拥入怀中, 轻哄我入睡。 我苦笑,眼泪悄无声息的滴在了苏泽的心口,既然你的心早已换了别人,那为什么还要对我那么好呢? 翠蝶山离帝宫并不很近,临近黄昏,才到达翠蝶山的行宫。 一路的颠簸,我早已疲惫不堪,下了马车就急急的想要去行宫睡觉。苏泽拉住我,半抱着我在耳边低声说:“行宫内马上就要安排小宴,吃了饭再去睡。” 我疲累的摇摇头,话都不想多说,只觉得脚也是轻飘飘的,只想睡觉。苏泽无奈,打横抱起我,稳稳的向前走去。我不知道他会带我去哪,但潜意识觉得那地方会很安全,就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夜半花凉,雷声阵阵,天边的闪电将漆黑的夜劈成白昼。我从梦中惊醒,身边冰凉,苏泽还未回来。我瑟缩在床脚,只觉得莫名的惊心,恐惧一点点在我心中聚集成灾,我小声而恐惧的轻声呢喃苏泽的名字,只觉得委屈又心痛,若不是,若不是一心一意的爱着他,我又何苦受过千年的寂寥,拼尽全力来赴他的千年之约,又何苦受这些莫名的苦楚。 雷声响了一夜,苏泽整夜未归。天边泛白的时候,我下床梳洗一番,只觉得异常疲倦。 窗外是人声嘈杂,我隐约能辨出几句。 “听闻苏泽将军的夫人芳容艳冠天下,也不知当真不当真。” “谁知道呢,那公主从嫁过来到现在,除了将军也没人见过,听说神秘的很。” “还说昨晚能一睹芳容呢,谁知道王上每年惯常的宴请都敢缺席,将军对她也是太过宠爱了些。” ... 我将头发弄好,看着镜子中苍白的自己,觉得自己这张要死不活的脸实在当不起艳冠天下。 苏泽推门进来,他走到我身后,看着镜子中的我,微笑问道:“昨晚睡得好吗?” 我没有接话,只是突兀的问他:“你昨晚去哪了?” 苏泽眼中含了疲倦,他坐到一旁的凳子上:“在翠蝶山安排今日的狩猎。” 我诧异:“你不是将军吗?怎么什么事都要你去做呢?” 苏泽苦笑,宠溺的看着我:“朝中随行的官员昨夜都携了内眷去碧翠宫赴王上一年一季的盛宴,只有我孑身一人,王上难免不满,便罚我上翠蝶山安排今日的狩猎日程了。” 昨晚电闪雷鸣的,苏泽竟然是因为我在山上忙碌了一整夜!我那满腹的委屈心酸与不满瞬间烟消云散,贱贱的笑道:“昨夜雨下那么大,夫君你没有生病吧?” 苏泽拿掉我放在他额头的爪子,拉着我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微笑道:“娘子不用担心我,还是先想想接下来需要女眷们准备的午膳吧。” 我疑惑:“什么午膳?什么女眷?” 苏泽笑着解释:“这是翠蝶山狩猎的惯例了,我们随王上上山打猎,带出来的女眷们负责每日的饭食,娘子出来没带什么丫头,我看,这些时日,娘子是有的做了。” 我差点咬了舌头,什,什么?! 苏泽换了件打猎穿的衣裳出去了,临走前看着还在咬着手指呈发呆状的我,好心的提醒:“娘子,再不去吃早饭,怕是就没了。” 六月飞雪,天寒地冻...我像是被冻僵似的,傻愣愣的站在原地,眼前彷佛飘过楚国公主府那些下人们吃饭时痛苦的脸... 怪不得,怪不得,随行的女眷们会随身带一群丫头婆子,看着外面已经开始忙碌的丫头们,我后知后觉的发现,出发时没带杏儿在身边是个多么大的错误... 杏儿,我以后再也不嫌你唠叨了,真的! 第17章 爱我,还是她 因为我犯了一个错误,所以,当别家的夫人都悠闲自在的在翠蝶山周边打着找野菜的名头却漫山游玩的时候,我随着各家的丫头在厨房里灰头土脸的忙活着切土豆。 边切边埋怨,到底是谁定的规矩,凭什么?凭什么每家都得有一个女眷去做饭才有的吃... 正埋怨着,一位丫头惊呼:“夫人,你在干什么?!” 我疑惑的看着惊呼的丫头,一脸不解的回答她:“我在切土豆啊。” 那丫头不忍的指指我的手指,不确定的说:“您不疼吗?” 我随着丫头的目光看过去... “啊!我的手指!” 我将手里的刀随手甩到一边,顿时感到一阵钻心的痛。 左手食指血肉模糊,隐约能看到森森白骨。 一个机灵的小丫头拿了药箱子跑过来,有点害怕的说:“夫人,您把手指松开,我给您包扎一下吧。” 我眼泪汪汪的看着她,以商量的口吻说:“要是我同意让你包扎,你们能不能把这几天需要我做的事情都帮我做了啊?你们放心,我吃的很少的,至于苏泽的那份...你们就别做了,他不怕饿。” 正在拿棉布的小丫头瞠目结舌的看着我,瞬间僵硬在那里。 我不确定的问道:“是不是,不行啊?” 小丫头回过神:“夫人,您不觉得现在最重要的是包扎您的伤口吗?它在不停的流血。” ... 后来,我十分庆幸自己能在关键时刻忍着巨痛说出那番话,因为除过第一天,他们真的就没有再让我进厨房了。我一直以为是那些丫头们怜惜我手指受伤,才不让我去厨房帮忙,后来一个心直口快的丫头说漏了嘴,她说:“夫人,您就别跟我们这些丫头客气了,没有您在,我们省了不少事呢。” 我“...” 翠峰入云,蝶舞翩跹。这翠蝶山果真是个好地方,不过才开春,山脚下就飞满了各式各样的翠蝶,从远处看去,煞是迷人。 “公主好兴致,这儿的风景好看吗?” 我回过头,陈歌优雅自然的站在我的身后,眼睛瞬也不瞬的盯着我。 我被她盯的有些不自然:“帝国风景如画,帝后也喜欢这儿的悠然安宁吗?” 陈歌浅笑,她说:“还没人知道这里有个翠幽谷的时候,我是喜欢的。” 我不确定的问:“我是不是冒犯了帝后的地方?” 陈歌没有接话,只是突然说道:“既然公主伤了手指无法去厨房帮忙,那便随我去山上捡些柴火吧。” 我愣住,为什么要上山捡柴火? 陈歌淡然一笑,淡淡的说:“是了,公主刚来,可能不知道这儿的规矩,早前,东国的开国先祖娶的是一位寻常人家的姑娘,那姑娘随着先祖在战场征战了半辈子,一直对先祖不离不弃。后来,东国日渐稳定,先祖因怀念少年的时光,就带了结发的妻来到他们初次相逢的翠蝶山,过了一段清贫日子。先祖回去后感叹,东国之人历来好强,女子岂能在深宫中养尊处优?于是定下规矩,要后世的儿孙与朝中要臣每年都带妻子来这里体会一番清贫日子,以此铭记先人们所受的苦。” 我赞同的点点头,同时疑惑的问道:“那为什么要带那些使唤丫头来呢?” 陈歌脸上有瞬间的不自然,她说:“先祖已逝去多年,这规矩么...也就不那么严了...” 陈歌顿了顿,看着暗自松了口气的我说:“不过公主作为朝中最重要的大臣,将军的夫人,理应与我一样,严格遵守先祖的训诫,走吧,趁太阳没落,捡些干柴也好。” 我默默的跟在她身后,心想,你怎么遵守了?我在厨房忙活时,也没见你去烧个柴火,做个饭啊... 翠蝶山山路陡峭,洞穴遍布。陈歌带着我在山路上来来回回穿梭,没一会,我就抱了一小捆干柴,而早已在深宫中养尊处优惯了的陈歌早已累的气喘吁吁。 我默默的将她手中抱着的三两根干柴拿过来,心想,这也算是报答你爷爷拼死送我去楚国的恩情了。 陈歌倒是很理所当然,她漠然的擦过我的身边,转身向山上走去。 我抱着一堆柴禾,跌跌撞撞的跟在她身后,非常想问:今天到底要做多少饭?怎么会需要这么多柴火... 山路越走越陡,我抱着干柴,胆战心惊的提醒正在前方走的兴致勃勃的陈歌:“帝后,这山路险峻,我们还是去别处找找吧。” 陈歌优雅的抬起手,擦擦脸上的汗珠,淡淡的说:“公主看到前面那个悬崖了吗?听闻那里有株上好的灵芝,我们去采了来,也算是不枉了此次上山。” 我其实很想问问她灵芝是干什么用的,但看到那个陈歌指的那个悬崖后,我脱口便说:“帝后,您开玩笑的吧?” 陈歌看了我一眼,什么都没说,自顾自的就朝那片长得很艺术的悬崖走去。我战战兢兢的抱着那些好不容易捡来的柴火,心想,既然她这么优雅温婉的女子都去了,那我也舍命去吧。 只是,我没想到,那里并不没有生长什么灵芝,也不是什么悬崖,那是东历恒帝203年,派人修建的最后的狩猎场。 我与陈歌站在那里,就像是两只猎物一般,被正在山上打猎的他们当成了最显眼的目标。当那支羽箭快速飞来时,我愣愣的站在那里,不能思想。不是因为被眼前的羽箭吓得僵硬不能动,而是我清清楚楚的看见了,在千钧一发之际,苏泽抱着陈歌躲开了那支羽箭,陈歌眼角含笑的看着我,唇边轻喃:“你看,他最爱的始终是我...” 我没能看到苏泽的表情,也没能听到他跟我说的话。他救了陈歌,却在慌乱中将站在一旁的我推下了悬崖... 耳边呼啸的风声淹没了崖边的一切,我似乎听到他们惊恐的呼喊:“将军,夫人掉下悬崖了!” 夫人... 多么可笑的一个词! 我闭上眼睛,静静的听着风声呼啸,心想,这须臾一千年的纠葛爱恋,似乎,只是我的一场异想天开的梦罢了... 风吹起我锦白的衣裙,遮住了这风景如画的翠蝶山,我眼角含了泪,终于忍不住,痛哭失声。 第18章 无关爱情 我昏倒在一个并不算是干净的茅屋里,闭上眼睛之前,我听到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声响,之后,我便在如何抵赖那屋顶不是我砸坏的纠结中,晕过去了。 有人在叫我,是焦急的声音:“语儿,你快醒醒!快醒醒!” 语儿,语儿,千年前,苏黎就是这么叫我的。 我能感觉到眼泪顺着眼角流出,却不能睁开眼睛,我想叫叫他的名字啊,苏黎,是你来了吗? “冷...” 我张张嘴,却只能发出这么简单的音节。早春暮寒,春分虽过,山里的晚上仍然寒气逼人。我被抱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他在我耳边低声轻语:“语儿,这样好点吗?” 我下意识的往他怀里蹭蹭,委委屈屈:“疼。” 他紧紧抱了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将身上的衣裳轻柔的盖在了我的身上。 半晌,他疑惑的说:“都是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我只是轻微的擦伤而已,你怎么会伤的这样严重呢?” 我本来觉得自己要死了,听他这么说,突然觉得身上好像除了有几处很疼之外,最强烈的的感觉就是冷了。我困倦的睁开眼睛,苏泽的脸刚开始有些模糊,随后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楚,他问我:“醒了?” 我挣扎着在他怀中坐起来,向后靠着他,脑子有些混沌,苏泽将我推下了悬崖,救了陈歌,那他怎么也会在这里呢?难道是陈歌将他推下来的吗? 我心里想着,便下意识的将心中所想都说了出来。 苏泽的声音在冷夜里听起来异常清晰,他说:“我是自己跳下来的。” 我抬起头,有些疑惑:“为什么?” 苏泽顿了一会,才缓缓开口:“我没有娶过亲,也不知道该怎样对待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只是听身边的将士们说,娶了亲就是要好好待她的。我想,我不能做的像一个真正的丈夫那样好,但至少也应该护她周全,免她受苦受难。” 我咬着手指,想了半天,最后不确定的问他:“她是谁?” 苏泽盯着我,看了半晌,才缓缓的从嘴里吐出一个字:“你。” 我愣住,只觉得山中盈满花香,可以想象,早春二月,漫山盈谷的水仙花灿烂开放。 苏泽擦着我早已污浊不堪的脸,他拉过我的左手,看着食指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皱眉问道:“怎么这样不小心?是怎么弄的?” 我眼泪汪汪的看着他:“刀切的。” 苏泽无奈的叹了口气,边包扎边摇头:“这样笨,若不是我在身边,谁来照顾你呢?” 我定定的看着他:“那你一直照顾我好吗?” 苏泽没有说话,只是抱着我,他说:“这崖底这样冷,语儿,若是就这样死了,你恨我吗?” 我摇摇头,随即惊愕的抬头:“为什么,你会叫我语儿?” 苏泽一愣,他也有些疑惑:“我不知道,好像在很多年前我就是这样叫你的,可是,在娶你过门之前,我们分明一次也没见过。(.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我们见过的,早在千年前我们就见过了。 忘记那段日子也好,那么痛的生离死别,由我一个人记得就好了,苏泽,我只要你今世今生的莫离相伴。 瞬间的沉默,山里寂静的只能听到我们彼此的呼吸声,若不是我的肚子不适时宜的叫了一声,画面算是唯美浪漫的。 我躲在苏泽的怀中嗫嗫:“我饿了。” 苏泽摸着我的头,声音轻柔:“这茅屋中还有些吃的,等我去捡些柴火烤给你吃。” 我拉住已经站起来的苏泽,揽过就落在我身边不远处的那堆柴禾:“这里有,我捡了一下午呢。” 苏泽愣了半晌,借着茅屋顶照进来的白月光,我看到了他脸上的不可思议,他说:“你一直抱着那些干柴?” 我理所当然的点点头:“是啊,好不容易捡来的,怎么能丢了。” 苏泽无奈的点点头,他说:“语儿,是将军府平日里对你太苛刻了吗?怎么抱了一堆干柴也舍不得放手呢?” 我羞红了脸,没好意思告诉他,当时跌下悬崖,我早已不能思考,唯一可记得的,是你将我推下了这未知的悬崖... 微弱的火苗在夜色中很是显眼,苏泽的脸映在微黄的火苗中,看起来温暖幽静。我擦擦嘴角的口水,一边往前凑一边问:“地瓜烤好了没?” 苏泽将地瓜放到鼻子下嗅嗅:“还要等一会儿。” 我眼睛瞬也不瞬的盯着火上的烤地瓜,迫不及待的说:“我们就吃生的吧。” 苏泽看着我那恨不得将地上的木棍子也捡起来吃了的表情,无奈的将快烤好的地瓜用纸包了,一边递给我,一边叮嘱:“小心些,很烫。” 我一边小心的吃着苏泽烤的地瓜,一边觉得,自己在厨房告诉丫头们不要给苏泽做饭吃很是没有良心。 吃饱之后,苏泽笑着问我:“还吃吗?这里还有。” 我摇摇头,突然奇怪的问他:“你怎么知道这茅屋里有地瓜的?” 苏泽笑着回答我:“这茅屋我以前住过。” 我惊讶的看着他,这茅屋他以前住过?! 苏泽微笑着解释,声音轻缓:“你跌下来的那个悬崖,就是我几年前我负责带人建的,当时为了能赶在开春建好,我便令他们在崖底搭了些茅屋,方便干活。” 我点点头,随后庆幸的说:“还好是你们搭的。” 苏泽含笑:“怎么了?” 我将心底的担忧告诉他:“我掉下来砸坏了人家的茅屋顶,正想着如何抵赖呢,还好是你们搭的。” 苏泽愣了一下,随后无奈:“语儿不觉得我们现在最应该想的是如何出去吗?” 我望着与夜色融为一片的奇峻山峰,期盼的看着他:“这里不是你们修建的吗?你应该知道出去的路吧。” 苏泽摇摇头:“当时帝都动乱,这里还未完工,我便赶回去了。” 我看着一脸认真的苏泽,苦着脸道:“那现在怎么办啊?” 苏泽淡定的站起身,将茅屋中的褥子铺开,转身吐出两个字:“睡觉。” ... 夜半风声紧,月亮不知何时早已隐入云层,山里万籁俱寂,只余屋外的风声与苏泽平缓的呼吸声。我往苏泽怀中靠靠,听着他沉稳的心跳,突然清醒。 苏泽闭着眼睛将我往怀中带带,轻声问:“还冷吗?” 我摇摇头:“你还没睡吗?” 苏泽轻轻的回答:“我怕我睡着了,你一个人醒着会害怕。” 我终于忍不住,哽咽出声:“苏泽,既然你不爱我,为什么还要对我这样好?” 苏泽沉默半晌,他缓缓的说:“你是我娶过门的妻子。” 泪无声无息,苏泽捧起我的脸,轻柔的为我擦去脸上的泪珠:“对不起。” 我泪眼朦胧的看着苏泽模糊的轮廓:“你既然不爱我,为什么还要答应两国和亲?为什么还要娶我过门呢?你好残忍,为什么我来赴了你的千年之约,而你却再也不记得我了呢?” 苏泽嗓音喑哑:“对不起,语儿。” 我紧紧的抱着他,疼痛相拥。 有时候,执念太深的爱会成为永恒的伤痛,但有的人宁愿拥抱着疼痛,也不愿意改变自己爱的初衷。就如我,就如苏泽,我们不是不能拥抱幸福,只是爱的太深,在对的时间,爱错了人... 第19章 暗影 料峭春寒,朝阳照在脸上有种温暖舒服的感觉。(.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我慢慢睁开眼睛,眼角有轻微的刺痛感。我下意识的揉揉眼睛,发现苏泽早已不在身边。 我拿掉盖在身上的棉被,才发现身上的伤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全部包扎好了。苏泽从茅屋外走进来,他手上拿了几个不知名的野果子,见我醒来,微笑道:“吃些东西吧,我找了些野果子来。” 我定定的看着他,觉得如果就这样一辈子呆在这个悬崖底下,也很好。 苏泽的手在我面前晃晃:“在想什么?” 我回过神,随口说:“哦,你找到能出去的路了吗?” 苏泽脸上有些懊丧,他说:“这山崖陡峭,若是出去,怕是要费些功夫。不过,也不用着急,我刚才出去看了一下,这里的野果子还不少,都压在还没化的雪底下,够我们吃些日子了。倒是你的伤要紧些。” 心情莫名大好,我开心的回答他:“我不着急,这伤口也不着急。” 苏泽笑着摇摇头,似乎早已习惯了我突然的大哭大笑。 那真是一段与世无争的日子,白日里,我与苏泽在崖底周边找些吃的,晚上就在那个没有顶的茅屋里相拥着入睡。我刻意忘了苏泽的心里还有一个陈歌,刻意忘了,这里,我们迟早有一天是会离开的,只是我没想到,那一天会来的这样快。 那是我们掉在崖底的第十天,我在外面的湖泊中洗我与苏泽的衣服,一个陌生人的脸突然映在水里,他有些惊讶:“公主,你没死?” 我转过头,疑惑的问他:“你怎么知道我是公主,你是谁?” 青锋剑出鞘,剑刃架在我的脖子上,有种凉凉的感觉。他淡淡的吐出两个字:“暗影。” 过了那么久,我早已不知道暗影是谁,想了很久才隐约想起来,出嫁前的那晚,阿爹曾经跟一个名叫暗影的人说过,若是公主死在了东国,就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厚葬了吧... 怪不得,怪不得,我会不记得,对那些悲伤痛苦的记忆,我一向记不太清。 我静静的看着他,又转过头看了一眼茅屋的方向,平静的说:“动手吧。” 暗影的剑抵在我的咽喉,鲜血已经染红了他的刀刃。他说:“公主,别恨王上,他对公主,始终是仁慈的。” 仁慈... 借他人之手除掉自己的孩子,如果,这也算,那么这就是一个父亲的仁慈。 我刻意不去注意脖子上的痛,只是淡淡的看着暗影:“我死后,就地将我葬了吧,不用再费心找什么平静的地方,这里,很好。” 暗影点点头,他说:“公主放心。” 我安静的闭上眼睛,努力在脑海中勾勒着苏泽的轮廓,心想,这一世,我们还是没能好好的在一起... 没有预想中的痛,我睁开眼睛,苏泽静静的挡在我的身前,他没有回头,只是有些责备的跟我说:“有危险为什么不叫我?我不值得你依赖吗?” 我摇摇头,不,不是的,我只是,只是怕暗影会伤害你。 暗影的剑不知何时已经被苏泽随手捡起的木棍击落,他看着苏泽,面无表情的开口:“在东国这么久,始终没有机会接近你,若不是这次公主引你落崖,暗影倒真没有机会完成王上交给的任务。” 苏泽转过头,眼中有瞬间的错愕,他说:“语儿,你,你竟如此恨我...” 我摇摇头,顾不得跟他再说什么,暗影的剑已挥出,我拼尽了力气推开苏泽,剑尖没有丝毫偏差的插在我的胸口上。 一阵钝痛,我软软的倒在了苏泽的怀中,看着苏泽紧皱的眉头,我抱歉的笑笑,果然,我又做错事了,他那么厉害,怎么会需要我的保护... 我将手放在苏泽的胸口,有些吃力的说:“答应我,放了暗影,他毕竟是我阿爹最信任的侍卫,放他回楚国吧。” 苏泽将我抱在他的怀中,温柔的点点头:“很疼吗?” 我冲他微笑:“不疼。” 苏泽捂住我的眼睛,我能感觉到自己的鲜血从胸口那个伤口处汩汩流出。他说:“你别怕,不论在哪里,我都不会让你一个人...” 说完这些,苏泽站起身,他冷冽的看着手持青锋剑的暗影,淡淡的说:“你自己动手,还是让我动手。” 他说这句话时,语气中没有半分温度,我知道他不会杀了暗影,他只是想让暗影明白,虽然他现在落魄至此,但决不至于怕了他,如此交锋也不过只是让暗影知难而退罢了。 打斗声没有持续很久,暗影毫无意外的败在了苏泽的枯枝下,即使手中只有一根微不足道的枯枝,苏泽还是能轻松的让楚国最好的侍卫落败。第一次看到苏泽一脸杀气的我,觉得这样的苏泽冷血的可怕。 暗影倒在我旁边,他微笑道:“这样也好,暗影无法完成王上交给的任务,死了也罢。” 我使劲拿开暗影跟前的青锋剑:“你是阿爹最看重的侍卫,你不能死。” 暗影眼中的杀气尽去,他无奈的笑笑:“这样活着,又怎么有脸去见对我恩重如山的王上?” 我吃力的爬出去,悄悄在他耳边耳语:“你不能死,你死了谁去杀东国的帝王啊?东国的帝王一死,东国必将因为夺位内乱,到时,楚国出兵还怕攻不下东国吗?” 暗影沉默半晌,最后他冲我点点头,在我耳边悄声道:“怪不得王上说公主会断送了楚国的万里江山,试问有哪个女子能如此大胆的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我干咳两声,与他耳语:“我就是随便说说,你要是想死,现在就死好了。” 暗影:“...” 正商量着,苏泽凉凉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你们说完了吗?” 我转过头,特别认真的点点头:“说完了。他想通了,不杀我们了。” 苏泽无奈:“他就是想不通也只会自杀,还没有那个能力杀了我们。” 我恍然大悟,对哦。随后转过头去看暗影,他已经羞愤的没脸见人了。 倒是苏泽,他将我抱在怀中,有些疑惑的问我:“剑锋正中心脏,又流了那么多血,你没事吗?” 我摇摇头,看着自己胸前尚还流血的伤口,自己也觉得奇怪,这伤口很深,可我除却感觉到鲜血在流很痛之外,便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苏泽把我这次大难不死归结为神灵保佑,这属于神秘意识范围,以我的智慧暂时没有办法理解。总之,在几天之后,我很愉快的发现,那道在常人身上的致命伤,除过给我留下了一条很难看的疤痕外,便再也没有什么了。 倒是暗影,在开始的几天总是对苏泽虎视眈眈,我故意捂住胸口,口干舌燥的恐吓了半天,才总算安抚了他。 暗影的手臂伤在苏泽的枯枝下,苏泽根据我的描述采了些草药回来,我一边治疗自己胸口的伤,一边还要照顾暗影,着实有些累,所以,每天入夜之后,便再也没有了赏月的心情,总是倚着苏泽就睡,苏泽似乎在那几日跟我说了什么,但我什么都没有记住。 伤好之后,我与苏泽随着暗影一路往出走。暗影说,我与苏泽跌下山崖那日,东帝便秘密下令,将山崖周围所有的通路全都封死,他当时寻了条路进来只不过是想带着我的找个地方尸骨厚葬的。 我难为情的看着暗影:“让你失望了,我没死。” 暗影没有出声,只是将手中的剑往剑鞘里按了按。 我立刻往苏泽的怀中靠靠,一脸防备的看着暗影。苏泽听了暗影的话之后,一路上都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的拥着我,沉默的一直往前走,脸上再也没有什么表情。 第20章 陈歌的病 出了山崖,暗影便在我的指导下去找哲野拜师学艺,然后准备去刺杀东帝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我跟着苏泽回到了翠蝶山,那时,整座行宫内只剩下了几个打扫各处房间的下人。他们说,帝后在我与苏泽跌下山崖后就染了重病,王上无心狩猎,那晚就一路疾行赶回了帝都。 我抬头看了看苏泽,他只是淡淡的点点头,随后跟我说:“我得回去,现在就启程。” 苏泽这样说,没有商量,他只是告诉我,他要回去。 已近黄昏,天边乌云沉沉,铺天的寒冷像是突然笼罩了我,我僵硬的笑笑,只能发出简单的音节:“好。” 苏泽挑了马厩里最快的马匹,他甚至没有容得我回行宫里换下早已污浊不堪的衣裳,就拉着我一路疾行的赶了回去。 一路上,我都能听到他过快的心跳声,我双手拥着他的背,任凭胸前的伤口开裂,流血,染红他素白的衣裳。 本是一天的路程,苏泽半天便赶了回去。正是夜半,他将我放在将军府的门口,便一路着急的进宫去了。我怔怔的站在门口,忽然直直的倒了下去,我听到将军府下人们的疾呼:“夫人!” 不过是流血过多有些晕眩罢了,这些人怎的如此着急,我睁开眼睛,看着满屋子忙乱的下人,脑子还是有些晕眩。杏儿哭红了眼睛,她跪在我的床边,声音哽咽:“夫人,您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了?” 我看着她,觉得很奇怪,我不过是感觉有些晕眩而已,没什么大碍。 我冲她笑笑:“谁叫你跪下的?起来吧。” 杏儿没有站起来,她红着眼睛,悲伤的看着我:“夫人,您会死吗?” 我不满的瞪了她一眼,这丫头,哪有这么说主子的。 正忙着的苗婆婆见我醒来,急忙过来,脸上没有了往日的冷静与安然。她说:“夫人,若是有什么事尽管叫我。” 我只觉得一头雾水,怎么睁眼醒来,大家都变了呢? 我疑惑的看着杏儿,她颤抖的将手放在我心脏的位置:“夫人,您感觉到了吗?您,您没有心跳。” 我将信将疑的看着杏儿,慢慢的将手放在那个伤口上,只觉得天旋地转,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没有心跳? “太医说,他从没有见过像夫人这种病症,怕是,怕是活不长了。” 饶是见多识广的苗婆婆,说出这话时,声音也不免颤抖。我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缓了好一会,才静静的问她:“苏泽知道吗?” 苗婆婆犹豫了一下,艰难的开口:“将军他,他,他到现在还没回来。” 我定定神,勉强扶住了床幔:“既然他还不知道,那就不要告诉他了,帝后怎么样了?” 丫头们摇摇头,说是还不知道。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我挥退了屋子里的丫头们,静静的躺在床上,双手颤抖的抚上胸口上的伤口,在无尽的寂寥中,静静倾听,真的,我是没有心跳的... 有开门声,屋内的红烛亮了,苏泽异常疲倦的走进来,他脱去外衣,直接躺在了床上。我没有开口问她陈歌如何,也没有动,只是静静的躺在那里。 过了好一会,我以为他已经睡着,他却开口:“语儿,你会医术,能救救她么?” 我强压下心中的苦涩:“帝后怎么了?” 苏泽疲倦的揉着眉心:“宫里的太医说,她忧思郁结,加上急火攻心,性命堪忧。” 忧思郁结... 急火攻心... 是,是因为苏泽吗? 我沉默了一会,问他:“宫里的太医治不了吗?” 苏泽的眼中含了无奈:“她身上的病症,并不止这些,她说,宁愿死,都不让宫里的男太医瞧。” 苏泽眼中含了请求,他说:“语儿,你救救她。” 我能救她吗?如今,就连我自己都要死了。我定定的看着苏泽:“我答应你,那你能答应我几个条件吗?” 苏泽眼底的痛苦少了些:“你说。” 我定定的看着他:“第一件,我救了她之后,你们不能再相见。” 苏泽沉默一会,而后看着我慢慢吐出一个字:“好。” “第二件,苏泽,让我为你,为你生个孩子吧。” 不管多舍不得,我终究是会离开你,只希望我离开后,这世间,还能留下一点有关于我的陪着你... 苏泽有些诧异,他定定的看着我,很久没有反应。我将眼泪逼回眼角,对着他,笑靥如花。 我本来以为,我有足够的时间陪着你,有足够的时间,等着你重新爱上我,可是,我没有时间了。 他终究是答应了。 那一晚,红烛摇曳,床幔轻扬。 那一夜,红绡罗帐,落红成双。 无尽的洪荒中,他的倾世柔情,终究,只给了我一个人。 第二日天气大好,苏泽将我带进帝宫,奏明了东帝之后,便径直将我带到了陈歌的寝宫―隐竹宫。 隐竹宫里的药香浓密,依这药香来看,都是些清心火的清凉药物,我心里便有了些底,帝后的病症不好,最大的症结大抵在于忧思郁结。 苏泽将我送到陈歌正寝的门口便走了,我径直推门进去,只觉得满室说不出的阴冷。陈歌斜卧在病榻之上,脸上仍旧是淡淡的表情,她似乎早就知道我会来,并没有惊讶,只是淡淡的说了声:“公主从那么高的山崖跌下去,竟然没死,可见公主的福泽到底是比常人多些。” 我站在离陈歌七步不到的距离,她的声音听起来竟然如此飘渺,不过几日未见,她竟已病到了这般田地。 我低眉颔首,轻声切入正题:“早前,我在家乡的时候,曾经也学过些医术,听闻帝后染病,特过来瞧瞧,帝后有什么不舒服,尽可跟我说。” 陈歌缓缓的站起来,走路都有些颤,她吩咐屋子里侍吩的丫鬟们都出去,自己亲自放下了屋里的纱幔,才缓缓在我面前开口:“这幅身子,终究是在这深宫中毁了。” 我想扶她在床榻坐下,陈歌却摆摆手,她的衣服缓落,她指着胸前突起的鼓包:“公主可知道,这是什么?” 我轻触她胸前的鼓包,只觉得里面煞是坚硬,像是突然又从身体里横生了一节骨头出来,我问她:“我这样轻按,帝后觉得疼吗?” 陈歌点点头。 我沉默一会,缓缓告诉她:“帝后所患的是多骨症,若是再看的迟些,怕是,怕是...” 陈歌只是淡淡的将衣服穿好,平静的问我:“我还能活多久?” 我摇摇头,看着她:“不知道。” 陈歌脸上始终淡笑,像是蒙了水雾的山水画。她平静的说:“有没有一个月?” 我不解:“什么一个月?” 陈歌:“我还能活到一个月后吗?” 我继续不解:“帝后得的并非绝症,为什么活不到一个月后?” 陈歌愕然的看着我:“那公主刚才说怕是,怕是什么?” 我真诚的看着她:“我说帝后这病,若是拖着不看,或是再久一点,怕是,怕是它自己就好了。” 陈歌:“...” 第21章 原来他都知道 将近正午,陈歌的脸色在听了我那一席话之后,渐渐红润,她说:“公主这么说,我便放心了。” 我恭敬的看着她:“帝后若是没什么大碍,十一便回去了。” 陈歌心情似乎大好,她拉了我的手:“公主好不容易进次宫,又将近正午,我怎好让公主回去。” 她拉着我一路往前走,边走边吩咐在她身旁的小丫头:“梅若,告诉下人们,我今日要在花亭宴请公主,一会将午膳送到那里便是了。” 梅若答应着下去了。我听着花亭的名字,抖了一抖,默默的说:“帝后,您不用这么客气,花亭的路我识得,您就不用亲自送我过去了。” 陈歌拉着我:“上次突然离去确实有些唐突,公主放心,今日陈歌一定奉陪到底。” 我又抖了一抖,直觉告诉我,有她陪着结果更糟... 陈歌拉着我七绕八拐在各种宫殿来回穿梭,我早已晕头转向,嗫嗫的问她:“帝,帝后,到花亭还要多久?” 陈歌很诧异,她说:“公主刚才不是说自己识得去花亭的路吗?” 我脸颊一红,嗫嗫:“一时,一时不记得了。” 陈歌若有所思的笑笑,随后拉着我接着往前走,我只得硬着头皮的跟着,一路再无言语。 花亭还是几个月前的样子,不过是春天,繁花似锦,簇拥着那座建在莲池上的亭子,远远看去,倒是漂亮了不少。 我在花亭里坐定,还是原先的位子,不同的是,陈歌老是莫名其妙的冲我微笑,这让我觉得毛骨悚然。于是,当所有的菜都上桌之后,我选择默默的埋头猛吃,心想,这样也不至于太过尴尬... 被人看着吃东西,总归是不舒服,而我在吃了些东西之后,真的不舒服了,于是,我抬起头,抱歉的笑笑:“帝后,我,我内急。” 陈歌正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一顿,随后淡然的叫来在外面候着的梅若:“带公主去茅房。” 梅若恭敬的答应后,我就跟着梅若走了。 之后,我便迷路了,我没想到梅若那丫鬟将我引到茅房外之后,竟然没等我出来就自顾自的回去了。 看着四周都是花团锦簇的小路,我不禁傻了眼,回去的路是哪条来着? 我咬着手指想了一会,决定随便走一条,反正走哪条都不认得... 这条路有些潮湿,没一会便沾湿了我的鞋子,我只得寻了一处僻静地方坐下来,脱下了脚上的鞋子,并且迅捷的将它扔到了我触手可及的阳光下,心里想着,若是陈歌日后问起今日为何不辞而别,我便将责任全都推到那个叫梅若的丫头身上,‘我迷路了’,这是多好多实在又多现实的理由啊... “帝后万福。” 歇脚的大石头后面传来苏泽的声音,接着便是陈歌淡然却温婉如水的声音:“这里也没什么人,苏将军还是像从前一样喊我陈歌吧。” 一般,干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像是打着赤脚,或是悄悄的偷偷摸摸,是得找个悠闲僻静又环境好的地方,我想大家真是心有灵犀,竟普遍觉得这一处地方不错。 “苏泽退下了。” 我回过神,就听到了苏泽这样说,我不禁懊恼,刚才他们说的什么,我竟然都因为出神错过了。幸好陈歌比较不要脸,听她的声音,像是她拉住了就要走的苏泽:“我只问你,为什么那日你要随着楚国的公主跳下去?你心里...还有我的位置吗?” 苏泽很久没有说话,久到我以为这句话只是陈歌的自言自语,正待去捡鞋子,苏泽凉凉的声音在大石头的那边低沉的响起:“她过门那天,我以为自己娶到了一个疯子。后来曾派人在楚国打听,回来的人无一不说,说楚国十一公主醒来后是极其开朗可爱的,嫁到东国后,我眼见着她眼中浓浓的爱意一天天增加,更因为这爱变得患得患失,悲喜无常,小心翼翼。每次看到她眼中含了眼泪,我就忍不住扪心自问,苏泽,你究竟做了什么?为什么会让这样美丽动人的女子一天天失去了活力,一天天的变得喜悲无常?她的泪,让我...” 苏泽没有再说下去,我却已经怔在那里,原来,原来他是知道的,我的悲,我的痛,他都知道,只是从来不说而已。 陈歌声音有些颤,她问他:“让你...让你怎样?” 苏泽缓缓吐出两个字:“心疼。” 陈歌很久没有在说话,过了一会,她问:“你心里,可还有我?” 苏泽沉吟了一会,只是说:“我以为,当日我毫不犹豫的救下你,你就该明白的,既然不懂,那便就算了。她呢?” “谁?” “我的夫人,她不是应该跟你在一块吗?既然帝后没什么大碍,这里也修葺的差不多了,我带她回去便是了。” 苏泽很自然的便将“我的夫人”这四个字从嘴边念出,我想,不管怎样,这四个字,永远是我的,其他人,没有资格。 陈歌稳了稳声音:“你的夫人,我没有见过,她给我瞧过病之后,便说要回去了,这会,大概已经在将军府了吧。” 骗人! 我赶紧将鞋子穿了,手脚并用的爬到石头顶,欢快的叫苏泽:“夫君,我在这里。” 苏泽和陈歌听见我的声音都十分吃惊,在看到我之后更是错愕,还是苏泽冷静,他问我:“语儿,你最近爱上了爬山?” 我好不容易坐在了石头顶上,一脸委屈:“帝后请我在花亭用膳,梅若那丫头将我带到茅房之后就不见了,我找不到路,就一路走到这里了,夫君,你和帝后在这里干什么啊?” 关于他们,我不想拆穿,若是他真的说出了,我该有多疼。我的夫君,心里有另外一个人... 苏泽淡定:“前几月在花亭时,不是跟你说这个院子有一角需要修葺了吗?一直也没时间,今日送你进来,我便顺道来看看。” 我故作惊讶:“修院子这种粗活也是夫君在干?” 苏泽微笑:“我只是来看看修的如何了。那么高的地方,小心摔着了,你别动,我抱你下来。” 我听话的坐着,静静的看着苏泽走过来,他张开手,微笑:“语儿,过来。” 我将手交给他,没有一丝犹豫,夫君,抱住了,你会珍惜吗? 苏泽稳稳的将我抱下来,陈歌脸上没有一丝尴尬,似乎早已习惯了说谎,她淡然的看着我:“没想到公主的身手竟这样好。”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帝后见笑了。” 苏泽拉过我:“帝后若没什么事,我们就先回去了,这园子也修葺好了,日后,苏泽不会再来了。” 苏泽说完这句话,拉起我就走,我跟在他身后,恍惚瞥到陈歌眼角含了泪,却并未滴下。 第22章 关于陈歌 三日后,陈歌再次邀我入宫,我很不能理解,她怎的会如此频繁的想要见到我,我咬着手指,在颠簸的马车上想了很久,只得出了一个结论:她爱上了我... 这个结论让我脊背发凉,顿时毛骨悚然。我拍拍胸口,暗自庆幸自己在出门前告诉杏儿,说等苏泽一回来就告诉他立刻去隐竹宫里救我... 呸,接我... 侍卫带着我在隐竹宫门外停下,他说,帝后吩咐,让我一个人进去。 我信步走进去,好好的打量了一番东国帝后的宫殿。隐竹宫里竹林处处可见,触目可及都是青翠的颜色。陈歌温婉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楚公主也喜欢这些青翠的竹子?” 我转过身,看着气色很好的陈歌讶然:“帝后大好了?” 陈歌笑笑:“托公主的福,我并无大碍,找公主来不过是想跟公主说说话罢了。” 我看着眼前这个女子暗暗告诉告诉自己,我要记住她,因为她,苍白了我千年的等待,同样的因为她,卑微了我迟到千年的爱。 陈歌优雅的走进竹林里的亭子,她慢条斯理的开口:“公主请进来坐坐吧。” 我顺着小路走进去,竹子的青翠遮去了漫天的阳光,有些阴冷。 “公主,你可喜欢这片隐于宫廷的竹林?” 说罢又自顾自的说:“只可惜竹林再好,隐在这凄冷幽静的宫廷便再也没人欣赏了。” 我突然同情起她,曾听墨儿说过,出嫁前,陈歌是一位活泼好动的女子,如今只得独坐在这禁宫之中,锦衣华服却了无生机。 一阵沉默,我默默的端起桌子上的茶杯,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心想,这茶不如前些日子泡的好喝了。 陈歌优雅的笑声打破了沉寂,她眼睛里满含寂寥:“有一个故事,我埋在心里很久了,公主想不想听?” 我其实很想说,我并不是很想听,但是看着陈歌热切的眼神,我心里一哆嗦,直点头,说:“帝后请说,我最爱听故事了。” 陈歌优雅的拨着六股琴弦,她的声音在悠扬的琴声中听起来有些不真切:“这个故事,或许于我很长很长,可说起来,也不过就是须臾的功夫,呵。” 她一边拨着琴一边缓缓开口:“那是苏泽领兵在外的第三年,我失去了唯一的亲人,我的爷爷。那天早上,他老人家说要去看一位先人,提了篮祭品便出去了。往年那个时候,他都会说要去看一位故人,我并没有在意。可是,那天之后,爷爷却再也没有如往常那样,在天黑之前回来。我害怕极了,一个人,瑟缩在烟雨河边等了爷爷一整夜。邻里们帮着寻了七日后,委婉的告诉我,说我的爷爷可能早已死在外边,或许早就被烟雨河的水冲走了...” 陈歌顿了顿,琴声也骤止。隐竹宫里一片肃然的安静。我愧疚的低下头,可以想象,当时的陈歌有多么无助害怕,而造成这一切的人,竟然是我... “对不起,真的。” 我嗫嗫的开口,不敢直视陈歌的眼睛。 陈歌擦擦眼角的泪,接着开口:“后来,我渐渐习惯了自己一个人生活。我不会做饭,也没有人教我,自己便学着生火。多么可笑,我的手指竟然都被切得鲜血淋漓,当时觉得,真的很痛呢,一边默默的包扎,一边在心里想,苏泽,什么时候能回来,我只觉得,我等了好久,好久。” 我颤声:“后来呢?” 陈歌淡笑,声音依旧平缓:“之后,邻村的一个无赖仗着自己在周边乡里横行霸道,硬要抢了我去。我不过是比别人略生的好些,竟就招来了这些祸端。邻里们惧怕他家的势力,都不敢帮我,我没有办法,上轿那天,在袖口里藏了一把刀,只说是这辈子就这样完了。也是上天怜悯,路上竟遇到了巡逻的官兵们,那些兵,原是想截下花轿沾沾喜气,我掀了盖头,跪倒在一个官兵的脚边,求他能救我,那个官兵见我生的貌美,亲自将我扶起来,他说,他可以救我。” 我暗自庆幸,总算是没有落到坏人手中。 陈歌抿了口茶,接着说:“那个官兵将我好生安顿在了烟雨河,我本以为,那以后的日子会平静如常,我会有足够的时间等着他,等着苏泽回来娶我过门。可是,就在那官兵走后的第七日,烟雨河来了一个人,他威严的拉起我的手,以不容拒绝的语气‘跟孤回帝都,可好?’我不敢看他,能称得起‘孤’的人,除了东帝,没有别人。他慢慢用手抬起我的脸,笑容温暖和煦‘怎么不敢抬头?孤很吓人吗?’我摇摇头,他说‘做孤的帝后,跟孤回帝都,可好?’我还是摇头,小心翼翼的告诉他,我有喜欢的人,他叫苏泽。” 陈歌故意停顿,她定定的看着我,眼神中含了深意。只是我那时一心想知道后来怎样了,便忽略了她为什么会突然不说了,只是急急的催促她:“那后来呢?” 陈歌淡笑,眼神忽然飘渺起来:“后来么,他并没有强迫我,只是说他会等我。因为王上的抬爱,倒是过了几天清净日子。可是没几日,忽然从战场回来一个人,他告诉我,说苏泽在与楚国的最后一场征战中,战死了。当时我只觉得天旋地转,好像天地都塌了一般。那真是段腐心蚀骨的日子,后来我寻死未果。在心灰意冷时,心想,这一辈子大约也就这么完了。便就嫁给了王上,当了这一国的帝后。我只说这一生隐在这深宫中便罢了,谁曾想,东国大将军凯旋归来,前来帝宫领恩的竟是苏泽...命运...竟与我开了这样大的一个玩笑。” 她说完了,脸上依旧是淡然的笑意,大抵那些伤痛太过久远,如今想来也不至于那么难以接受吧。我很愧疚,陈歌的悲剧,多多少少,与我脱不了干系。 我擦去眼角的泪珠,十分真诚的看着她:“帝后,对不起。” 陈歌优雅的拨着六股弦琴,淡淡开口:“今日,我与你说这些,并不是为了博取你的同情。只是,我若是做了什么,还望你不要那么恨我。” 我不解:“为什么我会恨你?” 陈歌嘴角勾起一弯浅笑,她悠然的说:“我本以为,今生与苏泽再无缘分,可是他明明活着,我为什么就不能得到他呢?” 说罢,眼神突然狠戾的她突然从琴底抽出一把长剑,剑尖直直的指向我的脸,毫无防备的我甚至来不及逃开。我没想到她竟会有如此的举动。剑尖触及左脸的时候,我真真切切的听见了陈歌的声音:“红颜祸水!不如毁了干净!” 我紧紧的闭上眼睛,左脸并没有想象中的疼痛,甚至其实并没有痛感,我睁开眼睛,惊讶的发现不知何时陈歌手中的剑已握在我的手里,剑尖正不偏不倚插在陈歌的胸口,而苏泽惊慌的扶着陈歌,一把推开了我。 陈歌柔弱的靠在苏泽怀中,纤纤玉手指向我:“苏泽,公主她,她要杀我。” 苏泽柔声安慰着她:“别怕,有我在。” 那么柔弱的样子,看起来真让人心疼啊,那么,我呢? 苏泽唤来帝宫的侍卫,将我团团围住,“将她带下去,关押到将军府的地牢。” 苏泽说这句话的时候,言语中听不出来任何情绪。突然的变故让我怔住,任凭侍卫将我带了下去,而那时,我并不知道,东国传说中最阴森的地牢会建在将军府的下面。 甚至被锁在那个阴暗冰冷的地牢中的时候,我还是不能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那是个太过阴暗的地方,我被扎扎实实的捆绑在了一根冰冷彻骨的柱子上。 黑暗中,侍卫们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重音:“公主,得罪了。” 之后,便再无人声。 第23章 一方锦帕 很久很久,地牢中没有任何声响,这里是与世隔绝被人遗忘的另一个世界,没有穿心蚀骨的皮肉之痛,也没有尘世繁复的残酷刑法,单单只是黑暗与寂静。 我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关了几日,心里隐约觉得大抵有三日了吧,也不能确定。 黑暗与寂静已经让我濒临奔溃,脑海里也开始出现一些陌生的画面。我知道自己已经开始惧怕这黑暗与寂静了,深入骨髓的孤独与绝望悄无声息的在我心里蔓延着。 无望的空洞黑暗中,我彷佛看见苏黎披着温暖的光晕向我走来,他说,语儿,我这就来救你了,你别怕。 声音一如苏泽面对陈歌时的温柔,我微笑着想朝他伸手,却忽然想起,自己身上是绑了铁索的。我看着他委屈的哽咽:“苏黎,你怎么才来?” 苏黎温柔的看着我,身体慢慢变得透明,我惊慌的喊他的名字,铁索在黑暗中发出沉重而响亮的声音。 “苏黎是谁?” 黑暗的地牢里突然亮起了烛灯,我本能的闭上眼睛,烛火虽然熹微,在这黑暗中却是能刺伤眼睛的。我小心翼翼的开口:“是夫君么?” 有人说话,是苏泽的声音:“语儿,你怎么样了?” 我混混沌沌的睁开眼睛,烛光中,苏泽的脸有些模糊不清,似乎他的后面是站着陈歌的。 她娇弱的看着苏泽,温柔开口:“苏泽,我想单独跟公主说几句话。” 苏泽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随后慢慢走出去了,而我都没能跟他说句话。 不肖一会,地牢中只剩下了我和陈歌,她容光焕发的看着已近昏迷的我:“公主,这地牢的日子怎么样?” 我强打精神的看着她:“帝后若是想知道,可自己亲自试试。” 陈歌巧笑嫣然:“世人都说楚国十一公主容貌无双,如今看来这口才也是极好的。” “帝后过奖了。” 陈歌冷笑着看着我:“如今还能说出这样的话,看来公主伤的也并不严重。(.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我脑袋昏沉的看着眼前的陈歌,几日粒米未进让我有些眩晕,我想,若不是这些铁索支撑着,现在恐怕早已倒在了陈歌的脚边。 “若是这样再关几日,帝后想在见我,怕就是墓碑了。” 我喘了口气,只觉得胸口处一阵憋闷。 陈歌冷笑:“我早就说过,公主的福泽比常人多些,怎么就能死了,连刺杀帝后这样的大罪都能赦免,更何况是就关了几天呢。” 我心知,刺杀帝后罪当刺死,我原也以为,今日他们来是为了处死我的。可是,为什么我会被赦免呢? 陈歌恨恨的看着我:“苏泽为了救你,甘愿被贬为平民,他用手中的兵权换回了公主的性命。” 我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不能置信的看着陈歌:“你说的,都是真的么?苏泽他当真为了我交出了兵权?那是他的心血啊。” 我其实并不知道这兵权在苏泽心中有多重要,只是依稀知道,苏泽每日早出晚归都是为了他的军营,如今,为了我,竟就这样拱手让了人么... 陈歌冷笑:“为了一个异国的公主,他竟然把就要到手的江山拱手送了人,当真不值。我今日来就是告诉你,我不会放弃苏泽,永远不会。王上说,不好与楚国结怨,特地让我来与你讲和,我来过了。” 她说完这些话,转身便走了。 她走后,苏泽很快就进来了,他走到我身边,声音有些涩:“语儿。” 我看着他,突然大哭,哽咽的说:“都是我的错,你让我死了好了,去拿回你的兵权好吗?求求你。” 他摸着我的头,无所谓的笑笑:“你没事就好。” 侍卫将我从铁索上解下来,苏泽温柔的抱起我,他在我耳边低声说:“今日阳光太甚,你在黑暗里待了那么多天,待会出去不要忘了紧紧闭上眼睛。” 我没有作声,只是觉得,我都害他丢了兵权,还要这双眼睛作什么。 他似乎知道我心中所想,微抬起左手,将宽大的袖子轻轻的盖在了我的脸上:“怎么这样不听话。” 我把头埋在他胸前,只觉得胸腔里一片憋闷,无声的哭起来。 苏泽一边走,一边轻声在我耳边耳语:“这件袍子很贵,你给哭坏了,咱们可就没有一件值钱东西了。” 我一边默默的抹了抹眼泪,一边小声埋怨:“交出兵权了也不知道拿些贵重的东西带走,你怎么这么不会过日子啊。” 苏泽略一停顿,将我抱起一些,凑在我的耳边轻声慢语:“像我这么不会过日子的,日后若是撑不下去了,少不得要将语儿拿去卖了。” 我诧异的睁开眼睛,只觉得阳光太甚,刺得眼睛生疼。 苏泽缓缓向前走去,他将左袖重新覆上我的眼睛,嘀咕一句:“就是不知道过了门的娘子还能不能卖个好价...” 我“...” 然后,在迷迷糊糊中,苏泽就真的抱着我去卖钱了。他一脸认真的跟老板讨价还价,说就算是嫁过人的,拿刀砍砍,按斤两卖了,也不是那么低的价。 而我被放在一旁的案板上,发现旁边一头已经宰的只剩一个脑子的猪头,正友好无比的冲我笑着。我惊恐的向四处望望,发现自己居然是躺在了一个屠夫的砧板上。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大叔,手持一把钢刀,正用满眼冒金钱的眼神看着我,他说:“不会很疼,我杀猪无数,你得相信我这完美的手法和刀法。” 我绝望的向苏泽望去,只见他正美滋滋的数着屠夫付给他的钱,边数边流口水,对于我拼了命的呼救没有丝毫反应,倒是屠夫的刀快要落到我脖子上的时候,他大喊了一声:“喂,你还差我十吊钱!” 我冲着他大喊:“就算我害你丢了兵权,你也不能这样对我呀,救命啊!” 然后耳边就传来苏泽焦急的声音:“你怎么了?快醒醒!” 我惊恐的睁开眼睛,看见眼前苏泽放大的脸,就忍不住委屈。 苏泽低眉看着我,声音轻柔:“怎么,做恶梦了?” 我擦擦额头的汗珠,眼泪汪汪的看着他:“你别把我卖给杀猪的。” 苏泽一脸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说要把你卖给杀猪的了?” 我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将刚才的情景声情并茂的讲给他听,边说边哭,苏泽在一旁,皱着眉听了半晌,总算大致清楚了我在说什么。 听完后,他若有所思,沉吟了半晌之后,无比认真的看着我:“我觉得...若是咱们真的穷到了那个境地,这么做...也行。” 我还没听完就崩溃了,视死如归的看着他:“你现在就将我杀了吧。” 苏泽板着脸:“我没有当过屠夫,没有那么好的手法和刀法。” 他顿了顿:“更何况,我很好奇,我边数钱边流口水到底是个怎样的情景。” ... 我眼泪汪汪的看着他,觉得谈判无望,那我就自行了断,以死谢罪好了,转身就要下床去找个能安安稳稳寻死的地界。 苏泽一把将我捞回来,在我耳边轻声笑语:“跟你说着玩的,悄悄告诉你,我当官时没那么清廉,你可放心,不会拿你去卖钱。” 我回过头,不确定的问他:“真,真的啊?” 苏泽含笑点了点头。 我稍稍放心,苏泽在一旁悠然的开口:“而且,就你这样的,若按斤两卖,也卖不了几个钱。” 我想也没想便接过话:“那我的肉比猪肉好吃啊?” 苏泽眼中有瞬间的错愕:“你吃过?” 我脸一红,觉得再继续这个话题很无聊很吃亏,搞不好苏泽真的抱我去卖。于是,我在全身都包了缎带的情况下,艰难的往怀中掏掏,扯出一条帕子来。 帕子上有字,是坚挺刚毅的字迹,我暗自觉得能在帕子上将字写得如此端正的,一定是位书法界的高人,可以去立碑刻字那种。 苏泽随手扯过我手中的锦帕,疑惑的问道:“这个怎么在你这里?” 我诚实的告诉他:“这是帝后掉在地牢里的,我就拾回来了。” 苏泽无奈的看着我:“你倒是什么都顾得上,手脚都被铁索勒成那副样子了,还顾得上捡东西呢?” 我委屈的告诉他:“你被免了职,肯定要穷困潦倒啊。我心想,这可是帝后身上掉下来的东西啊,说不定还能卖几个钱贴补家用。” 苏泽愣了半晌,才开口:“那么一会的功夫,你就想到了日后的打算啊。” 顿了会,苏泽由衷的赞叹:“语儿,你真是个会过日子的好娘子。” 我得意的看着他,正想在吹捧自己几句,苏泽又缓缓说:“不过这智商差点,谁会把值钱的东西随身带着?” 我一想,也是啊,谁会把值钱东西都随身带着啊,肯定会找一个充满机关的黑屋子藏起来,还得派人把守,才对的起“值钱”两个字。 我把这一番理论说给苏泽听,本是想婉转的告诉苏泽,我其实很聪明。但是他并没有接口夸赞我,只是莫名其妙的说:“我把你关在黑屋子里,派人把守着,你会不会觉得很没有自由?” 我一脸疑问:“啊?” 苏泽笑着摸摸我的头:“没什么。” 我向那帕子凑了凑,不死心的问苏泽:“这个真的不值钱吗?” 苏泽苦笑:“这只是我随手找的一方帕子,除了方便携带外,没有什么可取之处。” 我失望的向后靠靠,随即反应过来:“你随手找的帕子?这是你的?” 苏泽点点头。 我再问:“帕子上的字也是你写的?” 高人苏泽再点点头。 我钦佩的看着他:“原来你的字写得这样好啊。” 苏泽无语,看了我半晌,才缓缓开口:“我还以为,你比较关心的是这帕子上写的话。” 对呀,那帕子上写得是什么? 我好奇的凑上去,只见那帕子上写得是“帝后既安,从此情断,生生不相见。” 第24章 将军府 怪不得,怪不得陈歌要急着召我进宫,原来是为了这件事。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我埋怨的看着苏泽:“你为什么要写这么绝情的话给她啊?” 苏泽诧异:“不是你说的,你救了她就不让我们再见面了吗?” 我一时语塞,支支吾吾:“那我也没有让你这么绝情啊。” 苏泽:“...” 过了一会,我看着被包的像是一颗大粽子的自己,忍不住说道:“这是哪个江湖郎中包的?怎的这样丑。” 苏泽稳了稳心神,沉默一会之后,他非常痛快的承认:“我。” 我干笑几声:“那啥,其实包的也挺具有抽象风格的。” ... 我费力的躺下,觉得还是有必要让他知道,其实这次害他遭贬谪并不是我的错。于是,我酝酿了好一会,自认为很有可信度的跟躺在身边的苏泽说:“那日,我并没有想刺杀帝后,是她自己突然将那把剑插进胸口的,跟我没有关系啊。” 苏泽闭着眼睛,轻哼了一声,他说:“我知道。” 我爬起来,诧异:“你知道?!” 苏泽将我摁在一旁的床上,将被子掖严实了,才缓缓道:“我都看见了。” 我还想再起来,但被包的太紧,着实不便,我本来是想跟苏泽说,这样包着,又盖着厚被子睡觉是很热的,可是当我听到他那句“我都看见了”时,到嘴的话便生生的哽在了喉头,沉默的翻身向里,再也没有说什么。 苏泽他,他是知道我是无辜的,那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将我关起来?我想了半晌,只觉得头很疼,那呼之欲出的话就像是一把刀,深深的嵌在我的脑海,刻在我的心上,划出一道再也无法愈合的裂痕。(.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原来苏泽这次这么尽心尽力的照顾我是用了亏欠的名义的。就算知道陈歌在设计又怎样?他还是会不由自主的配合她。为了心爱的人,伤害一个异国的公主,简直太容易了些。 我有种窒息的感觉,咬着手指,心痛的想:千年前的爱人此刻就在我的身后,我们各自在床的两端,一个向里,一个向外,中间阻隔着的是我们永远无法填平的那一千年错过的时光。 天亮的很快,拂晓的时候,苏泽习惯的起身,坐了一会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翻身又躺了下去。我知道,往常这个时候,他就该去兵营了。 他的动作很轻,生怕吵醒了我。这样的小心翼翼,可是为什么会不知道我根本就一夜未眠呢? “很疼吗?一夜没睡了,若是睡不着了,就起来吧,去外头看看朝阳也好。” 苏泽轻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闷哼一声:“朝阳有什么好看的,我不看。” 苏泽拉起我,轻柔的抱起来:“别耍小孩子脾气了,在这屋子呆了七天,你不闷?” 我一时忘了自己昨天还徒自伤感的哭了一整夜,惊讶的问他:“七天?!我不是昨天才受伤的吗?” 苏泽耐心的告诉我,我从那个黑地牢出来之后就一直昏睡了七天,昨晚刚醒。(.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我若有所思,怪不得我昨晚会那么有劲的伤感一晚上,原来是睡饱了撑的啊... 沉思间,苏泽早已将我抱出了屋外,放在了屋外的摇椅上。我看着柔和的像一个蛋黄的朝阳,突然有些奇怪,这里好像还是将军府啊。 难道他被贬谪只是我自己无聊做的一个梦? 我试探着问他:“这是将军府?” 苏泽正在院子里闭目养神,他点点头。 我再问:“你还是将军?” 苏泽呼出一口气,睁开眼睛:“兵权都交出去了,自然不能再算是将军了。” 我看着他,觉得很不能理解,难道是现在的将军看苏泽落魄至此,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他接着在这里住? 我将心中说给他,苏泽只是笑着问我:“我看起来很落魄吗?” 其实,我并不知道一个很大的官被贬谪之后是怎么样的,因为我从来没有被贬过。只是在楚国时,听闻一个品阶很低的官员,本来就颇不讨广大群众的喜欢,被贬谪之后,更是沦落的个沿街乞讨的下场。我想,苏泽虽说不至于沿街乞讨,但还住在这富丽堂皇的地方就有些说不过去。 我一脸正经的问苏泽:“你跟我说,我们现在是不是在这里寄人篱下啊?” 苏泽莫名其妙的看着我:“你要寄在谁的篱下?” 我忧心忡忡的看着他:“你不是被贬了吗?当然不能住在这里了,那我们现在还在这里,不是应该叫寄人篱下吗?” 苏泽站起身,吩咐院子里的丫头打来一盆药水,他说:“这座宅子我住习惯了,交出兵权后,我便把这里买了下来。” 我吃惊的看着他,这将军府少说也占了半条街,他买下来了?! 我结结巴巴的问他:“花了,花了多,多少钱,钱啊?” 苏泽摇摇头:“不清楚,我一向不清楚我自己花了多少钱,还有多少钱。” 我听完,一边觉得嫁了这么一个不靠谱的人,其实很悲哀,一边在心里盘算着,这座宅子价值连城,买了它肯定花了不少钱,苏泽没被贬之前,也只是一个将军,肯定也没有多少钱,这么一算...我惨叫一声:“你什么时候,把我的脚放进药盆的?” 苏泽一边将我腿上的缎带拆开,一边回答我:“医馆的人说,这伤需每日在药水里泡泡才不会腐烂。” 我疼的满头冒汗,不由的哆嗦:“你,你轻,轻点啊。” 苏泽已经拆完了腿上的缎带,开始解手臂上的。 他一边解一边在我耳边轻声说:“苗婆婆与杏儿他们,我都打发走了。” 我疼的脑子一片空白,还是忍不住回他:“你又没有钱给人家,是人家自己走的吧。” 苏泽专心的拆着缎带,是云淡风轻的口气:“他们不过是东帝派来暗杀我的罢了,功高盖主,这也不为过,如今,我交出兵权,对他的位子没有了威胁,还留他们在府中做什么。” 我疑惑不解:“你怎么知道他们要暗杀你啊?你不是没死吗?” 苏泽拆的只剩最后一片缎带,紧紧的覆在我的胳膊上。他凑近我的耳边,呼出的气息有些痒。他说:“这将军府里危机四伏,你嫁过来的目的,不也是将我杀掉吗?若不是我竭心尽力的在苗婆婆眼底下装出一副对你没有戒心,你又最可能得手的一副样子,你这条小命怕是早就没有了。” 我惊讶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嫁过来的目的是为了杀掉你?” 震惊间,苏泽早已将我的手也放在了药盆内,我急于知道答案,也并没有注意。 苏泽冲我温柔的笑:“还好你没有动手,否则我就没有娘子了。” 我觉得这话很没有逻辑,但手上突然的疼痛瞬间将我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个装满了药汁的盆子里。苏泽正用棉布一遍一遍的擦拭着我手腕上的伤口,我眼泪汪汪:“疼疼疼,疼啊!” 苏泽口气温柔:“你忍着些,医馆的人,一会就来。” 他话音刚落,门外就进来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老人。 我眼巴巴的看着那老人,声音都颤:“疼...” 老人将身上的药箱放下,因着我手腕上的伤口太过深,他便在我腕上绕上了红丝线,细细诊断起来。 良久,他皱着眉头终于松开,说了一句:“夫人的脉象实在奇怪,那么微弱的脉息不像是大人的,倒像是腹中有了胎儿的脉象。” 苏泽是个外行,他没有听懂,只是问他:“怎么奇怪了?” 老人说:“怪就怪在,我丝毫感觉不到应该属于夫人的正常脉象。” 我忽然想起来,自己,是没有心跳的,又何来脉象呢? 第25章 师父来了 那以后,我拒绝再看任何懂医理,知医术的人。只是坚定的告诉苏泽,我自己精通医理,不用别人给瞧。苏泽其实很不能理解,前一刻还乖乖的让老人把脉看病的我,下一秒就不顾手腕上的伤,抄起手边的药盆就将那满满的药汁尽数洒在了老人身上。 我哭着说:“苏泽,我宁愿病死,也不要再让任何人给我瞧病了!” 苏泽只当是老人的话让我很生气,很无奈的将一脸惊愕的老人送到了门口。老人临走前,还是忍不住看了我一眼,悄悄的跟苏泽说:“我看夫人像是得了失心疯,有时间还是去别的医馆看看为好。” 苏泽也悄悄的回应:“嗯,会的。” 老人前脚跨出了大门,还不忘叹口气:“可惜了那么好的样貌,居然患上了失心疯。” 苏泽扭头看了我一眼,认真的看着老人,也学着他叹了口气:“是可惜了。” 送走老人后,我的精神已经去了大半,感到十分困倦。苏泽回来时,我意志已经十分模糊,只是还不忘叮嘱他:“我的病不要给任何人瞧。” 迷糊中,苏泽似乎在低头看着我,以异常温柔的语气:“语儿说不给人瞧,那就不瞧了。” 我放心睡去,苏泽,我有多么不愿意告诉你,我自己不知道在何时就会死去... 半个月后,我身上的伤口大好,唯独左腿上的伤口开始溃烂,我瞒着苏泽,自己硬撑着,更换缎带。 不到拂晓,我又在睡梦中醒来,左腿像是被人生生折断了一般,痛彻入骨。 我忍着呻吟,自己将左腿的缎带拆开又换上,生怕吵醒了他。苏泽只是翻个身,不多时又睡着了,交出兵权后,他似乎特别放松,除了担忧我的伤之外,再无挂心的事。 我借着窗外渗进来的光线,默默的盯着他,恍惚觉得,这一千年其实都只是我的一个梦罢了,没有一千年以后,也没有陈歌,没有苏泽,他还是我的苏黎,在战场上打了胜仗,顺利的迎娶我过门... “看够了吗?” 苏泽忽然睁开了眼睛,打断了我的思绪。我甚至都能感觉到他呼出的气息。 我尴尬的咳嗽两声:“看,看够了。” 苏泽嘴角含笑,半撑起手肘,漫不经心的说:“既然看够了,那我们来说说正事吧。” 我很疑惑,忐忑的看着他:“啥,啥正事啊?” 苏泽翻起身,脸颊向我逼近:“苏黎是谁?” 我眨巴几下眼睛:“这,这就是正事?” 看着苏泽颇为认真的点头,我为难的看着他,随口编扯:“苏黎是我师父哲野收养的一个傻蛋。” “哦?是吗?一个傻蛋能值得你如此惦记?” 我看着苏泽越来越近的脸,结结巴巴的往下编:“对,对的,哲,哲野收养他后,他,他便喊我阿娘。” 他“哦”了一声之后,随即说道:“若是你实在想念他,将他带来这里养着也是行的。” 我疑惑:“养谁?” 苏泽奇怪的看了我两眼,默默的说:“苏黎。” 我反应过来,赶紧将话题岔开:“不,不用了,苏黎他,他不惯见生人。” 苏泽拉了我一块翻身躺下,随口说:“左腿上的伤还疼吗?” 我躺在他的胸口,心里纳闷,他怎么知道我左腿上的伤还没好?我明明,明明就掩饰的很好啊。 我支支吾吾:“不疼了,好,好了。” 苏泽抱着我的手紧了紧,他说:“昨天有位你的故人来了,说是很久没见你了,很是想念。[.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那时,你早就睡了,我就将他安排在了客房。” 故人? 我疑惑的看着苏泽,随即恍然大悟的问他:“他是不是叫舒鸣?” 苏泽摇摇头,慢悠悠的吐出几个字:“他说他叫哲野。” 师父?! 怪不得苏泽刚才没问我哲野是谁。我从苏泽的身上爬过去,就要下去穿鞋子。苏泽一把拉回我,有些无奈:“这会天还没亮,你师父还睡觉呢。” 我一边挣扎着穿鞋,一边满不在乎的回答他:“我师父被我打扰惯了,不碍事。” 苏泽还想再说什么,我早已一瘸一拐的非常欢快的去客房打扰哲野了。 果然,哲野正毫无形象的在客房内四仰八叉的睡着,我一瘸一拐的挪到他床边,将屋子里的凳子椅子啥的都弄翻了,也不见他有什么反应。 “师父!” 我小心翼翼的挨到他的耳边,将声音拔高好几个调子,结结实实的喊了他一声。 哲野一咕噜从床上掉下来,一边掏耳朵一边骂我:“个熊孩子,师父的耳朵都要给你喊聋了。” 我欢快的凑上去,问他:“师父,你这次来是专门来看我的啊?” 哲野掏着耳朵点点头,随后一把将还在一边傻乐的我拽过去,非常神秘的在我耳边耳语:“师父这次来是想找你夫君拿件东西。” 我一看哲野这么神秘,更小声的问他:“是什么?” 哲野声音再小:“我听说,他早前得了一件赤色琉璃,师父我很是喜欢。” 我恍然大悟,随即揪住哲野的耳朵:“你不是来看我的啊?” 哲野捂着他的耳朵,呲牙咧嘴的看着我;“个熊孩子,怎么总是抓不住重点。” 我嘟起嘴:“哼。” 哲野讨好的看着我:“让师父看看你的腿怎么样了?” 我诧异:“你怎么知道我腿受伤了啊?” 哲野一边将我的左腿拉过去,一边说:“昨天我来的时候,你那夫君都告诉我了。” 我看着哲野已经在拆腿上的缎带,忍不住叮嘱他:“师父,你一定要轻点啊。很疼。” 哲野一边拆一边骂我:“个熊孩子,包成这个死样子,把咱们门派的脸都丢尽了。” 我委屈:“是你教的不好。” 哲野瞪我一眼,将一包白色粉末悉数倒在我的腿上。我惊愕的看了哲野一眼,随后尖叫:“啊!疼!” 哲野看我抱着腿在地上嗷嗷直叫,满意的说:“个熊孩子,叫你顶撞师父。” 我眼泪汪汪的看着他:“师父,你不愧是个有仇必报的无耻小人啊。” 哲野笑呵呵的看着我,他说:“你要是答应帮师父把你夫君那块赤色琉璃拿过来,师父就把你的腿给治好了,再告诉你你为什么会没有心跳怎么样?” 我内心十分挣扎,这两件事对我来说是多么大的诱惑啊,至于赤色琉璃,跟我好像没有什么关系。这么一想,我非常爽快的答应了师父。 于是,在黎明时分,将军府的正院里,不时的传来几声惨叫,听起来十分骇人,十分悲惨。 苏泽赶到哲野房里的时候,我正在卖力的嘶吼着。哲野悄悄的提醒我:“别喊了,主角来了。” 我听话的闭了嘴巴,不住的哼哼。 苏泽看着我,急切的问:“你怎么了?” 我努力挤出一滴泪:“腿疼。” 苏泽在我身边蹲下,皱着眉头:“怎么都这样了,也不跟我说?走,去医馆。” 我赶紧拉住就要抱起我的苏泽,按照哲野的吩咐告诉他:“师父说,他能治。” 苏泽看着哲野:“那你快治啊。” 哲野慢悠悠的看着苏泽,一派正经的跟他谈条件:“治好小语么,好说好说,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苏泽沉吟了一会,没有说话,哲野便悄悄的在我后背上一掐,我心领神会,立刻装出一幅要死的样子:“疼,疼死了,师父,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苏泽紧抓着哲野的衣服:“你先救语儿,我答应你。” 哲野慢条斯理的说:“我这事么,就是以后我有什么事找你,你都的答应,怎么样?” 苏泽明显的一愣,他显然是没有听过这么无理的讲条件的,哲野推推他:“答不答应?不答应我可走了。” 我心里一咯噔,暗自觉得吃亏了,便拉拉苏泽:“不要答应他,就让我疼死好了。” 苏泽脸色苍白,但还是冲我笑笑,拉着我的手冲哲野说:“好,你先救她。” 哲野欢天喜地的将苏泽推出门外:“那行,那你走吧,这里就交给我了。” 我看着苏泽出去的身影哀叹:“白白的让你捡了个大便宜。” 哲野不满的看着我:“个熊孩子,师父还没跟他提条件呢,这就心疼上了?” 我懒得跟他争论,便随口岔开话题:“师父,你刚刚在我腿上撒的是什么啊?” 哲野:“你祖师父的骨灰。” 我陡然一惊,说话都有些结巴:“师父,你说,你说,这,这白粉末是什么?!” 哲野疑惑的看着我:“腿疼还影响耳朵?你祖师父的骨灰。” 第26章 师父的条件 我惊恐的看着哲野,心有侥幸的问他:“我们门派不是就我们两个人吗?哪里来的祖师父啊?” 哲野漫不经心的告诉我,说我的祖师父因为活的太久,觉得尘世很无趣,就自行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化了。祖师父毕生只收下哲野一个徒弟,死时还因为哲野在外游历不归,孤独终老。哲野游荡世间几百年,游遍了万水千山。为了壮大他们门派,到处寻找适合继承他衣钵的有缘人。 寻了几百年,终于找到我这么一个颇有慧根的弟子。我怀疑的看着他,深深觉得他是怕死的时候没有人在身边,害怕孤独才收弟子。 哲野越说越愤怒:“你祖师父这个臭老头子,死了不说一声就罢了,还偏偏死在雪山顶上,经常把上山的猎户吓个半死。猎户们担惊受怕了半年,不堪忍受,历经千辛万苦的找到了我,求我回去将你祖师父敛了。我不堪其扰,便跟着这些猎户们回去,烧了你祖师父的遗体。你知道咱们门派加上你统共也就三个人,没什么具体的住处,你祖师父的骨灰也没地方搁,我只得随身带在身边。要说也是这猎户们胆子小,不就是个死人么,有什么可怕的,就算你祖师父是睁着眼睛死的,眼睛死活闭不上,那也就是个死人,有什么可怕的。” 哲野边说边摇头,一脸的不理解。 其实我十分理解猎户们的心情,这原本晶莹洁白的雪山上冷不丁的坐了个死不瞑目的死人,谁看见谁不害怕?当然,像哲野这种没地方去的时候还要去挖坟跟死人挤棺材地方住的奇葩,是永远没办法理解正常人的恐惧的。[.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我认命的看着他,一个劲的祈祷:祖师父啊祖师父,你的骨灰是你的不肖徒儿撒到我腿上的,要怪就怪你徒儿啊。 哲野看着我,一脸莫名其妙:“你嘴里嘀嘀咕咕的念什么呢?” 我:“我祈祷我腿快点好。” 哲野将我拉到床下:“这不就好了吗,来,走几步试试。” 我将信将疑的看了看自己的腿,惊讶的发现,那些森然的伤口竟在这片刻的功夫全都愈合,甚至连疤痕都没留下。哲野将我的下巴合上:“咱们门派是个严肃的门派,你注意点形象。” 我抱住哲野开心的揪他的白胡子:“师父,我的腿好了,一点都不疼了。” 哲野摸着我的头,很难得的以慈祥的眼神看着我,他问我:“暗影是谁?” 我吐了吐舌头,假装不知道:“不知道啊,我不认得。” 哲野揪住我的耳朵:“个熊孩子,学会出卖师父了,你告诉那个小子,咱们门派很严肃,不能随随便便的就收徒弟。” 我狐疑的上下打量着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的哲野,实在看不出来这个门派严肃在哪里。 “那师父,我们门派收徒的条件是什么呢?” 野一脸神秘的看着我:“其实我们门派收徒就一个条件。” 说到这里,哲野故意顿了顿,我十分配合的摆出一副在听某个惊世秘密的神情,认真严肃的看着他。(.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哲野看着我这么强烈的求知欲忽然感叹:“小语啊,当年你学武时要有这么认真就好了。” 我点点头:“师父,我以后一定认真练习,快告诉我,入咱们门派的条件是什么?” “简单的说,咱们门派收徒的条件就一个字:美。” 我一头雾水,美?这算什么条件啊? 哲野一脸认真的看着我:“当年你祖师父收下为师,就是看上了为师貌美如花,咱们派门规第一条就是收徒只能收当世最美的人。” 我吐血的看着哲野那张怎么看怎么能让人做恶梦的脸,暗暗感叹祖师父奇异的审美。 “师父,那咱们派门规第二条是什么?” 为了在哲野面前尽量表现我很相信祖师父的审美,我极力没话找话岔开话题,哪知哲野慢条斯理的说:“咱们派没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只有第一条,没有第二条。” 于是,我成功的把刚喝进口的茶悉数喷在了哲野身上。看着哲野嫌弃的想把我人道毁灭的抓狂表情,我在心里默默感叹自己悲惨的命运,居然糊里糊涂的就加入了这么一个不靠谱的门派... 吃过午饭,哲野非常欢快的拉着我跟苏泽去提条件去了,我跟在哲野身后,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罪恶感。 哲野非常直白的问苏泽:“你是不是有一块赤色琉璃?” 苏泽点点头。 哲野:“我的第一个条件就是那块赤色琉璃我要了。” 苏泽为难的看着哲野:“那块琉璃,早在几个月前就被当做了礼物送给了夏国国君。” 哲野不能置信:“什,什么?!送给夏国国君了?” 看着苏泽点头,哲野十分悲愤的边走边说:“徒儿,后会有期,后会有期。” 我看着转眼就消失的哲野,觉得十分莫名其妙,不就是块琉璃吗?至于这样紧张吗? 片刻之后,我更加悲愤的追着哲野:“师父,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我没有心跳啊!” ... 吼完之后,我突然发现,我好像说出了什么,正准备默默的退回房里,苏泽一把抓过我,他说:“你刚才说什么?你说谁没有心跳?” 我心虚的看着他;“我是说,我腹中的胎儿还太小,还没有心跳。” 苏泽愣在那里,半晌没动。我趁机从苏泽的怀中挣脱,转身一溜烟的溜回了屋内,后面传来苏泽的吼声:“你给我慢点跑!” 我心想,还好,还好,总算是没有让他知道我竭心尽力的瞒着的秘密。 我刚想躺在床上歇一会,苏泽一把抱起我,说:“去医馆,看看孩子多大了。” 我挣扎:“我不要去医馆,什么孩子?什么多大了?” 苏泽将我的手抓住,以不可商量的语气:“你刚刚那样跑,也不知道腹中的宝宝有没有事,这样的莽撞,怎么当我孩子的阿娘?” 我很想告诉他,我腹中其实并没有什么宝宝,只不过是骗骗他而已。可是,看着他那样兴奋的神色,终究还是没有说。 一路上,我愁肠百结的想,要怎样才能把医馆的人买通。想了很久,也没想到一个可行的方法。我正要跟苏泽说,我不舒服借口想回去时,一抬头,医馆到了... 还是那个老头子,他看苏泽抱着我,觉得没有什么危险,便小心翼翼的靠过来,轻轻的抓起了我的手腕。 我忐忑的看着他,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苏泽在一旁急急的问他:“孩子还好吗?” 老人将我的手腕放下,平静的告诉苏泽:“放心,夫人,孩子并无大碍,想是夫人这些日子吃的少了,身体有些虚弱。待会老奴开几幅滋补身子的汤药,给夫人吃了便可保母子平安。” 苏泽长舒了口气。而我则不能置信的睁开眼睛,激动的抓着那老人的袖子:“你说什么?母子平安?我真的有孩子了?” 那老人小心翼翼的将我的手指掰开,躲到苏泽身后,不明所以的冲着很激动的我点点头。 我双手覆上肚子,原来,这里真的有一个小生命,承载了我与苏泽全部的小生命,呵呵。 老人小声跟苏泽说:“您还是尽快带尊夫人去看看治失心疯的大夫,我看尊夫人的病又严重了。” 苏泽拿了药,抱起我,笑着冲老人点点头:“我会的。” 我傻乐,以为那老人是在告诉我好好安胎,便也冲他笑笑:“我会的。” 那老人:“...” 第27章 暮国逸风 有了孩子之后,苏泽特地从将军府里的侍奉丫头中选了个靠谱些的来照顾我。我很诧异的问他:“不是把那些丫头们都打发出府了吗?” 苏泽无奈的看着我:“语儿,为什么你总是认为我很穷呢?” 我想了想,分析给他听:“因为你被贬了啊,贬了之后,你心情就会不好,心情不好,就会整日出去花天酒地还赌博,然后你就会败光家产。最后你没钱了,就会抱我去卖...” 苏泽听完我的分析,默默的说:“所以你这么拼了命的为我省钱,都是怕我抱你去卖?” 我为苏泽的领悟能力感到欣慰,点点头:“嗯。” 苏泽哭笑不得:“莫说我不会穷到去卖娘子的地步,就是真的到了那个境地,我抱着你去卖,大概也没人会买。” 我嘟嘴:“我怎么了啊,我多好看啊。” 苏泽淡定的来了句:“是挺好看的,就是没脑子。” 我:“...” 服侍我的丫头叫丝墨,苏泽说,是个比我靠谱的姑娘。 她话不多,连煎了药端给我,也只是默默的将药碗凑到我面前,并不说话。我下意识的觉得,沉默的人都很靠谱。 有时候,我实在好奇,便问她:“你不会说话吗?” 丝墨看着我,羞涩的摇摇头。 我再问:“那怎么不同我说说话呢?” 丝墨脸红的像是一个熟透的番茄,她沉默一会,终于鼓起勇气回答我:“夫人,丝墨时常觉得,您生的这样美,不似凡世的人,所以,丝墨觉得,跟您说话,是亵渎了您。(.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我一时噎住,不知该如何作答,愣了半晌才告诉她:“其实我们楚国人生的都是这样的,我是我们楚国最丑的一个...” 丝墨诧异:“真的啊。” 我昧着良心点点头:“对呀。” 丝墨无限憧憬的看着远方:“如果夫人这绝色的容貌都算是丑的,那楚国的子民到底是长得什么样子呢?” 我咳嗽两声:“所以,丝墨跟我平常相处就好,有机会,夫人带你去楚国看看。” 丝墨两眼放光:“夫人,那就这么说好了啊。” 我点点头,决定将哲野带给她看看,哲野一直觉得他比我长得美来着... 近日天气大好,将军府内花香四溢,我与丝墨面对面的席地坐在鲜艳似火的牡丹花丛中,看花思过。丝墨幽怨的看着我,盯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开口:“夫人,您以后能不能听听丝墨的话啊?” 我愧疚的看着丝墨,诚恳的点点头:“你放心,我以后偷溜出去一定不会让苏泽抓住。” 丝墨幽怨的眼神更深:“您还想翻墙出去啊?我答应过主人,再也不给您放风了。” 我可怜巴巴的看着丝墨:“那明明就不是墙,就是,就是...” 苏泽凉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就是什么?” 我扭过头,嘿嘿一笑:“那明明就是墙,没错,是墙,丝墨,你说对吧?” 丝墨很实时务的点了点头,顺便附和:“对,对。” 苏泽将我从地上拎起来,无奈的看着我:“我虽说不让你哪里都去,但也没有说不让你出这将军府啊。怎么这样大的人了,也不知道个危险,万一你出什么事,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我心虚的看着丝墨,暗暗用眼神告诉她,千万不可以将我出去见舒鸣的事情告诉苏泽。丝墨默默的点点头,表示知道我的意思,我觉得很是欣慰,暗暗舒了口气。 苏泽见我半晌不说话,脸上还表情不定,忽然说道:“城外那个小窝棚是不是太简陋了些?” 我一口气没上来,惊愕的看着苏泽:“你,你,你都,都知道了?” 苏泽一脸疑惑的看着我:“我应该知道什么吗?” 我心虚的笑笑:“没什么,没什么。” 苏泽奇怪的看了我一眼,接着说:“既是你的故人,来东国游玩,你怎可让人家住在那么简陋的地方?” 我诧异的看着苏泽:“你,你怎么知道舒鸣是我的故人?” 苏泽无奈的看着我:“那公子让我接回来了,语儿,你如此待人家,外人会怎么说咱们?” 我的脑子瞬间大了,结结巴巴:“接,接回来了?” 没等苏泽说话,舒鸣那厮悠闲的声音在苏泽身后响起:“丫头,你真小气,早知你家相公这么知书达理又懂事,我就不找你,直接找你家相公了。” 我张了张嘴,最后表情木然的看向丝墨,眼神呆滞的说:“那我这几天翻墙是为了什么?” 丝墨看着我,一脸无辜。 后来,我一直在想,舒鸣到底是用了什么不要脸的法子,让苏泽将他带回来的呢?苏泽一向不是什么热情好客的人,更加不热衷与故人叙旧。 我将这个疑问说给了正坐在椅子上,不顾形象吃东西的舒鸣听,然后一脸好奇的盯着他。舒鸣啃着一只鸭子,随意瞥了我一眼,口齿不清的说:“可能你家相公为本公子的美色迷倒,看上我了。” 我:“...” 舒鸣悠哉悠哉的在将军府住了下来,平时除了吹吹手中的笛子,就是拉我去外面玩。我不肯,他就一脸忧伤的看着我,悲悲戚戚:“你这个没心没肺,无情无义又无耻的人,不嫁给我就算了,就这么点小要求都不肯答应我...” 于是,我这个没心没肺无情无义又无耻的人,为了安慰舒鸣那颗被我伤害的小心脏,只得任由他拉着我出去。 长街上熙熙攘攘,很是热闹。舒鸣拉着我,左躲右钻的在人群中往出挤。我一边跟着他往外走,一边提醒他:“我是个孕妇啊孕妇。” 舒鸣不满的回头看了我一眼,满眼的忧伤让我很识趣的闭了嘴。舒鸣什么都没说,只是将我拥在了怀中,慢慢的顺着人群往出走。 过多的人让我眩晕,意识也有些模糊,只是恍惚觉得人群突然四散开去,一条路无比通畅起来。我正想拉着舒鸣趁这个时候赶紧往前走,就听见两边的人一阵惊呼,我有些奇怪,顺着人群的视线看去,顿时愣在了路的中央,眼中只剩下了一匹飞奔的骏马,它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并且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惊恐中,我突然想起,身边的舒鸣呢? 骏马在我眼中定格,我下意识的抚上肚子,紧紧的闭上了眼睛。耳边似乎有苏泽的声音,他说:“语儿,你没事吧?快睁开眼睛看看我。” 我听话的睁开眼睛,映在眼前的是苏泽焦急的脸,他一脸焦急的问我:“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事?” 我靠在他怀中站稳,无力的冲他笑笑:“还好,孩子还在。” 苏泽抱住我,双手有些颤抖,他紧紧的将我箍在怀中,在我耳边低声轻喃:“还好,还好没事。” 我有些吃力的在苏泽怀中说:“你略松松,略松松我,不能呼吸了。” 苏泽将我松开,表情突然有些不自然。我正想问他是不是不舒服,骏马的主人客客气气的站在我面前,急急的问我:“姑娘,刚才在你身边的那个人呢?” 我想,这人真是奇怪,不是应该先问问我有没有事吗? 见我不说话,他更着急:“他呢?舒鸣呢?” 我也觉得奇怪,刚才明明就还在我身边的舒鸣,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怎么也找不到了。 苏泽在一旁开口:“公子认识舒鸣?” 骏马公子:“在下是暮国暮逸风,这次出来,便是,便是为了找他的。” 暮逸风脸颊染了不自然的红晕,苏泽突然说:“暮公子若是信得我,便随我一块到府上小住些日子怎么样?舒鸣公子正好也在府上。” 暮逸风十分高兴的答应了。而我被苏泽牵着,只是奇怪的觉得,苏泽近日真是好客极了。 第28章 他和他 回到将军府的时候,舒鸣正在急急的收拾他的小破包,看样子是想不告而别。(.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我拉住他,愤怒的质问;“你怎么可以将我一个人丢在大街上不管啊?害我差点就回不来了。” 舒鸣脸上少有的尴尬,只是一边收拾包袱,一边说:“你这不是好好的吗?” 我有些奇怪的看着一向很淡定的舒鸣,问他:“你怎么了?” 舒鸣头也没抬,将他那小破包往腰间一揣,边走边说:“我遇上大麻烦了,先走了。后会有期,后会有期。” 我正想告诉他,有个人要找他,舒鸣就在门口撞上了刚站在门口的暮逸风。 然后,我就惊呆了。 暮逸风轻轻的将看到他就呆住的舒鸣拥入怀中,一脸心碎的说:“我找你找的好辛苦,跟我回暮国可好?” 苏泽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我的身边,他拉着惊呆的我,边走边说;“你杵着干什么?多影响人家叙旧。” 恍惚中,我似乎还回了苏泽一句:“原来暮国的叙旧是这样的呀,民风果真与别国不同。” 第二日,天边刚刚泛白,外面的人就急急的通报,说是东帝携着帝后来将军府了,代步的轿子已经停在了将军府的门口。(.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我十分诧异,苏泽早已交出兵权,只是一个平头百姓,东帝此次来是想干什么呢? 苏泽轻手轻脚的起来,温柔的对我说:“你睡着吧,不用起来。” 我早已没有了睡意,便也随着苏泽到了门口。那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东国的帝君,眉宇平凡,眼角眉梢倦怠却不平庸。仔细看似乎与苏泽还有几分神似。他稳稳的开口:“听闻暮国的储君在将军府下榻,可有此事?” 苏泽看着东帝,表情随意:“王上说的可是暮国暮逸风?” 东帝眼角含笑:“果真是他来了。” 关于暮逸风,我也有所耳闻,说他虽然是暮国的储君,日后却会成为能统一天下的圣明君主的得力战将。这个事情,各国君主都有所耳闻,是以,东帝如此紧张暮逸风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苏泽将东帝带着去见暮逸风了。陈歌则坐在轿子上叫随行的丫头们搬着行李往将军府里抗。我有些不明白,就跑去找苏泽他们去了。 彼时,暮逸风的房间里正传来舒鸣一声声的惨叫,他的声音听起来惨到极致:“丫头,你快来救我呀,快来救我。” 东帝有些疑惑的看着苏泽,问他:“这就是暮逸风住着的屋子?” 苏泽默默的点了点头,拉住就要往里面冲的我:“你干什么?” 我一边敲门一边回答他:“舒鸣不是喊我救他吗?我进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苏泽一把将我拉回来,小声在我耳边道:“人家的家事,你就不要跟着搀和了。” 话音落,暮逸风开门出来,笑容满面的看着苏泽,赞赏:“苏兄说的好。” 后来,就是因为这一句话,苏兄就和暮逸风建立起了不离不弃,坚不可摧,生死相依的深厚友情... 我不解的看着眼前的这个情况,觉得还是去看看舒鸣比较重要。屋子里光线很暗,舒鸣身上裹了被子,一脸无助的看着进来的我,痛声:“丫头,这将军府有什么啥密道之类的?” 我思索了一会,诚恳的告诉他:“密道没有,倒是有一个地牢,很吓人。” 舒鸣听了我的话之后,面如死灰,只呢喃:“完了,完了。” 我看着他落魄的样子,十分好奇的凑过去问他:“你跟那位暮公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舒鸣一脸悲愤的看着我:“什么暮公子?暮变态!暮神经病!那厮,那厮,说非要娶了老子不可!老子可是堂堂七尺男子汉啊。” 我不能理解的看着他:“你以前不是还说要同我一块嫁给苏泽吗?不过换了个人,你就不想嫁了啊?” 舒鸣表情悲痛的看着我:“那,要不你把你家相公让给我?” 我摇摇头,立刻表示:“你可是堂堂七尺男子汉啊,不能嫁人,绝对不能嫁人。” 舒鸣眨巴着眼睛看着我:“老子长得像女人吗?” 我真诚的摇摇头,内心说道:“换个女装,简直比女人还女人啊。” 舒鸣一脸悲愤,自怨自艾:“早知道暮国是个如此凶险的国家,老子就不去了。都怪你!” 我一脸无辜的看着他:“怎么怪我了?” 舒鸣死死的盯着我:“要不是你这个无情无义又无耻的人狠心抛下我嫁到东国,我怎么会伤心欲绝的跑到各国游历?又怎么会跑到暮国去?都怪你!” 我看着立时就要愤怒的喷火的舒鸣,立刻点头承认:“对,都是我的错,都怪我。” 舒鸣见我认错态度良好,脸色终于缓和了些,一脸好奇的看向窗外:“外面怎么那么多人?那个穿着大红衣裳的女子是谁?眼角眉梢与你还有些神似,嫁人了没?”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陈歌穿着大红色的衣裳,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嘴角勾了一抹淡笑,正看着远处的苏泽。 我悄悄挨到舒鸣的耳边,大吼一声:“不好了!” 舒鸣惊的将身上的被子往我身上一扔:“怎么了?” 我拉下被子一边拉着舒鸣往外走,一边小声的告诉他:“我的情敌来了。” 院子里一派祥和,暮逸风,苏泽和东帝正坐在椅子上休憩,陈歌站在院子当中支会着丫头们往墨荷别院搬东西。我将舒鸣推到暮逸风那里,悄悄的问正帮着搬东西的丝墨:“这些东西是?” 丝墨寻了个阴凉的地方,悄悄告诉我:“帝后有了身孕,说要在将军府住上几天。” 我点点头,东国是有这么个奇怪的风俗,说是嫁了人的姑娘若是有了身孕,须得在娘家住上一阵子,这样生出的娃娃才懂得孝顺。可是,这里怎么就成了陈歌的娘家呢? 丝墨小声说:“帝后说了,她早已没了亲人,念主人与她小时候在烟雨河的情谊,权当这里是她的娘家了。” 我点点头,觉得这好像也说的过去,只是我没想到,陈歌住在这里的那几天,会就此毁了我的生活,更毁了我的生命。 第29章 多情公子暮逸风 舒鸣在一个阴郁沉沉的傍晚从将军府逃走了。临走前,他抓着我的手,愁容满面:“要是那个暮变态问起我,你就说我去寻了个安静地方寻短见去了。” 我郑重的点点头,扶着我以前爬墙时用的梯子:“你快点走,我要撑不住了。” 舒鸣深情的看了我一眼,转身决绝的走了,那往墙外跳的背影看起来异常坚定。 我长舒一口气,拍了拍手,准备回房去歇会。转身却看见暮逸风不知何时早已站在我的身后,他表情悲痛,眼睛瞬也不瞬的盯着舒鸣刚刚翻过去的那堵墙,声音很涩:“他走之前有说什么吗?” 我小心翼翼的将他拉住,诚实的告诉他:“舒鸣说,他去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寻短见去了。” 暮逸风听完果然想要循着舒鸣刚走的那道墙出去。我死命拉住他,不停劝慰:“强扭的瓜,不甜,不甜的。” 好说歹说,暮逸风总算安静下来,我听着墙外没什么动静了,才放下来心来。适才,若不是怕暮逸风贸然跳出去,将摔在地上闷哼的舒鸣给压死,我还真愿意成就他们一段美好姻缘。 我戳戳暮逸风:“你不去追他了吗?” 暮逸风失魂落魄:“你不是说过,强扭的瓜不甜吗?” 我干咳几声:“我还以为你天生比较爱吃苦瓜。” 暮逸风:“...” 舒鸣走后,我本着为舒鸣赎罪的心情,时常去安慰暮逸风,故意不去在意苏泽与陈歌。那日,我正与暮逸风在湖心亭谈论什么是灵芝。苏泽一把拉起我说:“你不是答应了东帝要好好照顾陈歌吗?熬药去。” 我失落的告别了暮逸风,转身去熬药了。心里悲哀的想,陈歌有了身孕,我也有了啊,为什么我就得去给她熬药呢? 厨房里有些灰暗,只有炉火那一处很亮。前几日,东帝悄悄的交给我一包东西,说是为陈歌安胎用的,他说,陈歌嘴很叼,这药又有一股子味道,在宫里头说什么也不肯喝。在这里她虽贵为帝后,少不得也有些顾忌,让我将这包安胎药悄悄加在陈歌的药碗中,哄她喝下。我在鼻子上嗅嗅,觉得并没有什么味道。我虽精通医理,却对安胎这一类的东西知之甚少,因哲野没怀过身孕,他不知道,我便也不知道。 我将那包药按照东帝的吩咐,悉数洒在了陈歌的药碗当中,搅拌了一下,觉得并无什么异味,便悲悲戚戚的端着给陈歌送去了。 陈歌住在与将军府正院相通的墨荷别院,彼时墨荷别院夏荷正开的灿烂,陈歌一身红衣坐在荷池边,竟有一种脱离俗尘凡世的静美。 我回过神,端着药碗往荷池边走,一边走,一边唤她:“帝后,十一为你送药来了。” 陈歌眼神淡淡的,她随意瞟了我一眼,兴趣索然的看着水上的荷叶说:“先放在那里吧。” 我将药碗放下,转身就要出去。陈歌叫住我:“不坐一会吗?” 我恭敬的回她:“十一一介平民,不敢与帝后同坐。” 陈歌伸手拉了我,说:“这儿闷的很,同我说会话吧。” 我抖了一抖,上次与她坐坐,差点坐没了小命,这次再坐坐,我惊恐的想,陈歌不会将我丢进这荷池中喂鱼吧?我战战兢兢的尽量坐的离陈歌远些,目测她身段娇小,又怀着身孕,大概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将我扔下去,便稍稍放心。 陈歌抚上肚子,她似乎并不欣喜这个孩子的到来,她的眼睛看向远方:“以前在家乡的时候,门口也有这么一方荷塘,爷爷最爱我做的莲子汤了。” 她在回忆着什么,嘴角勾了一抹淡淡的浅笑,我默默的看着她,忽然觉得,这样子的陈歌,看起来让人很心疼。她,也不过是个渴望着爱情亲情的平凡女子罢了。 她抚了抚肚子,声音有些涩:“这个孩子,来的真不是时候。” 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搭话,也只得抚着肚子说:“我觉得孩子,是一种恩赐。” 陈歌表情淡然,她看着我抚着肚子,有些奇怪:“你也有孩子了么?” 我羞涩的点点头。 陈歌的指骨因太过用力而泛白,她看着池中娇艳的红莲低声轻喃:“这孩子,本该是我的。” 我没有听清楚,也不想深究。端起搁在一旁的药碗道:“帝后,这药就要凉了,您还是喝了吧。” 陈歌看了看那碗黑乎乎的药汁,突然像承受不住一般,扶着栏杆呕起来,她说:“这药,今日我便不喝了,你端走吧。” 我欣喜的端起药碗,逃也似的离开了墨荷别院。一边走,一边抚着心口:“还好,还好这次没出什么岔子。” 我将那药碗送回厨房,末了还吩咐丝墨:“这药是东帝特地为帝后准备的,你仔细收着,赶明儿热了再端给帝后喝。” 丝墨接过我手中的碗,漫不经心的告诉我:“夫人,来咱们府上做客的那个暮公子神情落寞,看起来,像是要去寻短见啊,你说他不会死在咱们府上吧?” 我皱着眉头想了想,觉得很有可能。 暮逸风正坐在亭子里,背影看起来孤独又落寞。我顿时觉得舒鸣很作孽。 “暮公子,我带你出去走走啊?” 暮逸风摇摇头,眼神颓然的端起桌子上的酒壶,一饮而尽。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喝酒这么豪迈的,顿时感概:“谁把水灌到酒壶里面去的?” 暮逸风看了我两眼,满身酒味:“这明明是果汁。” 暮逸风眼角含泪,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 我一边吃力的将他往将军府外拖,一边安慰:“你可以去找他呀。” 暮逸风靠在我身上,迷糊:“你要带我去找他吗?” 天晓得舒鸣那厮现在逃到了哪里,我只是怕你死在将军府,日后冤魂不散,影响了将军府的风水... “对,我带你去找那个该死的。” 暮逸风瞬间清醒了,眼光灼灼的看着我:“我就知道,你知道他在哪,快带我去。” 恍惚中,我忽然后知后觉的发现,我好像,被骗了... 清醒后的暮逸风,着实很难缠,他一脸笃定的看着我,非要我带他去找舒鸣。我被缠的没办法,就将他带了出去。至于带去哪,全凭他暮公子高兴吧... 暮逸风出门前,问丝墨要了顶能盖住脸的斗篷带着。我十分好奇:“这么热的天,你顶个斗篷做什么?不嫌闷热吗?” 暮逸风的脸隐在暗黑色的斗篷后面,看不清楚表情:“我习惯了。” 我一边往外走,一边感叹:“暮公子的习惯...真特别...” 长街上人很多,碍于暮逸风扎眼的形象,我只得带着他尽量往人少的地方走。 我觉得很奇怪,大家似乎都不太注意我身边跟着的一派失心疯形象的暮逸风,而是把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我下意识的低头看看,觉得今日的衣裳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呀。 我悄悄的问一旁的暮逸风:“暮公子,我今日看起来很奇怪吗?” 暮逸风:“不奇怪,挺好的。” 我:“那大家为什么都看着我啊?” 暮逸风顿了顿,声音极低:“他们好像在说,你是那天那个既不要命又不要脸的女人...” 我一头雾水,我什么时候曾干过这等荒唐事吗? 暮逸风拉着愣住的我,往一旁的小茶坊拖,口气不善:“你怎么这么招眼啊。” 我委屈加不解:“我也不晓得啊。” 第30章 悄然的命运 为了低调出行,暮逸风将我带到茶坊后,很自作主张的买了顶跟他一模一样的斗篷回来,非逼着我扣到脑袋上。我很是不乐意,但随即发现,带着这个出行果真管用,长街上的人除了偶尔会以看失心疯病人的目光扫我和暮逸风几眼外,再也没有对我指指点点,甚至还默默的主动远离了我们两个些。 暮逸风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他拉着我低声说:“趁这会人少,咱们赶紧赶路去找舒鸣。” 我听完这个话觉得很是不妙,故意倒在了一个小凉棚旁边,有气无力的看着他:“我饿了。” 可以想象得到,暮逸风正在冲我翻白眼,因为,我明显感觉到他的不耐,随手将我从地上扯起来不算,还骂了句:“事真多,早上才吃过饭怎么现在就饿了。” 我一边跟着他走进一个饭庄,一边在心里默默的想:你在亭子里吃吃喝喝了一个上午,当然不觉得饿了... 饭庄里人很多,我瞅了半天也没看到个空座。暮逸风拽着我很随意的在一张空椅子上坐下,胆子比较小的食客瞬间就给我们腾出了一块很大的地方。 这种情形我还是第一次见,比较好奇。再瞥一眼身边的暮逸风,人家暮公子正悠悠然然的给自己倒酒,根本没心思注意旁边那些胆小的人。 我不禁崇拜:“暮公子,你遇事真淡定啊。” 暮逸风随口答:“这个情形我早就习惯了。” 我很奇怪:“这也能习惯?” 暮逸风随口告诉我:“以前我在暮国时,每次上街,方圆百米之内,没有任何人。” 我恍然大悟:“你是暮国的储君,怪不得能习惯呢。” 暮逸风摇摇头:“不,他们不知道我是暮国的储君。” 顿了顿,暮逸风随意说道:“每次出门前,我会在身上佩戴一块牌子。” 我一边倒茶,一边搭话:“是不是你们暮国王族的牌子?” 暮逸风再摇头,他缓缓说:“牌子上写:此人患有严重失心疯,性情不定,容易伤人,生人勿近。” 我瞠目结舌的看着他:“你每次出门身上都带这么个牌子?” 暮逸风:“不,有时我会写,此人患有严重的传染病。” 我脑子一麻,从凳子上划了下去。一边摸着摔疼的屁股,一边默默的想,这暮逸风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神经病啊... 然后我就安然理解了他今天会带个斗篷出来的奇怪举动。 吃完了饭,暮逸风起身就要走,我赶紧拉住他,随口扯道:“你不好奇今天所有人都对我指指点点吗?” 暮逸风不耐烦的答:“不好奇。” 我死皮赖脸的拉住他:“可是我好奇。” 暮逸风低咒一声:“真麻烦。” 随即随手拉过一个正在吃饭的姑娘:“你过来,问你个事。” 那姑娘被暮逸风一拉,呆呆愣愣的站在了原地。我不好意思的上前,轻声在那姑娘耳边低语:“姑娘,这是我家哥哥,患有严重的失心疯,你别怕,只要你回答他问的话他就会放开你了。” 姑娘听完我的话,听话的战战兢兢的随着暮逸风坐下,双手一直在抖。 暮逸风言简意赅:“方才街上说什么不要命不要脸的女人,你可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姑娘因为害怕,回答的语无伦次,说了一大堆之后,便趁着暮逸风稍稍放松,挣脱开来,没命的跑了出去。 暮逸风望着我:“你听懂了吗?” 我将那姑娘说的话理了半晌,不确定的点点头:“好像懂了。” 按照那姑娘的说法,我才大致明白,为什么我与舒鸣出来那日,长街上的人会异常的多,为什么我又会成为那个不要命又不要脸的女人。 这一切还得从暮逸风身上说起。说天下分为七国,各国的君主因为正当壮年,都还没有立储君的打算。唯有暮国国主,因为年迈苍苍,便立下了暮逸风为储君,将来继承暮国国祚。 暮国是七国有名的富庶之地,又传说暮逸风长的风流倜傥,一表人才,最重要的是还未选立王后,是以七国的女子纷纷觉得暮逸风是个不可多得的如意郎君,一心盼着能有机会接近他,勾搭他。 我与舒鸣出来那日,正是暮逸风作为一国储君,来东国拜访的日子。帝城里有闺女的人家,纷纷带了自己的女儿出来,指望着暮逸风能在万花从中挑中自己的女儿。而我,就在几乎全城未出阁的女子及女子她娘的注视下,非常不矜持的拦到了路中间,并十分不要命的等着暮逸风往上撞,最后,在人家并未撞到我的情况下,还十分不要脸的将暮逸风拖回了自己家。 我将这些事情理顺了之后,觉得自己在这件事情中其实挺无辜。幽怨的看了一眼暮逸风之后,我随口问他:“那你有没有看到能看上眼的姑娘?” 暮逸风沉默了半晌,才悠悠的回答我:“那天街边站了很多姑娘吗?我只觉得花花绿绿的太过晃眼,倒是舒鸣一身素白,让我一眼就看到了。” 我在心里为那些急着出阁的女子们悲哀,人家暮逸风压根就没有看到街边还站了一群姑娘,倒是一眼就看到了白衣飘飘的美男子舒鸣。 我不确定的问暮逸风:“那你是因为舒鸣那天穿的太过显眼,你才看上他的?” 暮逸风的口气听起来云淡风轻:“大概第一次看见他,我就看上他了吧。” 我叹口气,为舒鸣日后的日子悲哀,更为七国的姑娘们悲哀,他们日思夜想的如意郎君,竟是个不爱红妆爱男颜的痴情儿... 我喝了口茶,觉得因为这件事情背上个不要命不要脸的称号,着实很让人惆怅。 暮逸风在一旁不耐烦的催促:“你好奇完了吧?我们去找舒鸣。” 我趴在桌子上,没精打采的问他:“你此次来的主要目的不是拜访东国吗?哪有时间去找舒鸣啊?” 暮逸风干脆一把拉起我,一边往外扯,一边说:“要不是听说舒鸣可能会来东国,本公子又怎么会跟君父说要来东国拜访。听说东国的将军夫人此前将舒鸣伤害的很深,我此番来也是想看看到底是谁伤了阿鸣。” 我手一哆嗦:“你不会把那女子怎样吧?” 暮逸风口气淡然:“我就想当面谢谢她,谢谢她将阿鸣让给了我。” 我松了口气,搭话:“不客气,不客气。” 刚出了饭庄门外,丝墨惨白着一张脸向我跑来,她气喘吁吁:“夫人,您,您赶快回去吧,帝后,帝后不好了!” 墨荷别院内早已乱作一团,丝墨在回来的路上告诉我,陈歌的孩子,没了。我心头一跳,不详的预感一阵紧似一阵。 陈歌的屋子一直关得很紧,下人们端着一盆一盆的血水,脚步匆匆。我步伐有些不稳,勉强靠着丝墨才能站立。我颤抖着问:“这,这是怎么回事?” 丝墨扶着我,小心翼翼:“帝后她,她喝了您吩咐我端给她那碗药之后,就肚子疼,后来太医说,那碗药里有藏红花,帝后腹中的孩子,怕是,怕是保不住了。” 我呆呆的看着丝墨:“什么是藏红花?” 丝墨扶着我,脸色同样苍白:“太医说,帝后就是因为喝了有藏红花的那碗药,孩子才没了的。” 我觉得脑子有瞬间的空白,陈歌的药与我的药是一样的,不同的是,陈歌的药里加了东帝给我的那包东西,如果那包药真的是藏红花,东帝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我颤声问丝墨:“苏泽呢?” 丝墨扶着全身发抖的我,害怕的说:“主人一直在帝后的屋中陪着,夫人,您怎么了?您别吓丝墨...” 我只觉得腿很软,站都站不住。苏泽的声音隐约从房里透出:“别怕,有我在。” 陈歌的哭声撕心裂肺,纵使她并不喜欢这个孩子,可她到底还是个平凡的母亲。 她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被撕裂了一般:“我要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我不知道陈歌怎么了,只是从苏泽突然的惊慌失措声音中大概可以想象,她是不能承受这个事实,晕过去了。 直到傍晚,我一直守在陈歌的屋外,手心一直是冰冷的。 残月初上,苏泽疲惫的从陈歌的房中出来,他看着我的眼睛,不再有以前的温柔与柔情,只是冷冷的问我:“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我的四肢已经麻木不能动,只是惶恐的看着苏泽:“真的不是我,你相信我啊,真的不是我...” 苏泽蹲在我面前:“那是谁呢?语儿,你告诉我,那是谁呢?” 我眼中含了惶恐:“是,是东帝。” 苏泽冷冷的看着我,连带着语气都冰冷了起来:“这是他第一个孩子,语儿,你说,我该怎么相信你?” 我双眼含了泪:“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那是藏红花,我真的不知道。” 苏泽冷声:“厨房的下人说,那药是你亲自放进去的,语儿,就算你恨陈歌,这么做,不觉得太残忍了吗?” 我跌坐在地上,只觉得天旋地转,我真的不知道,可是,有谁会相信我呢? 苏泽站起身,他对站在一旁的丝墨说:“从今日起,将夫人的起居都安排在暮雪苑,没有我的准许,不许夫人踏出暮雪苑半步。” 地上沁凉,我没有说话,只是呆呆的坐在地上。 那一夜,天气骤然变冷,大雾弥漫了整个帝都。 我的眼泪悄无声息的滑落,滚烫的温度,灼伤了一直很冰凉的手心。 暮雪苑是将军府一处极偏僻的地方,平日里用来摆放将军府内不用的杂物。我从墨荷别院出来后,心里就一直很恍惚,直到看到堆在墙角经久不用的一堆杂物后,才恍然明白,苏泽他,不要我了。 我想,帝后腹中的孩子没了这件事,明日便会传到东帝的耳朵,到时,我定会被抓去处死。苏泽将我从将军府中赶出,我不是不难过,但在这无尽的哀伤中,我尽然感到一丝庆幸,这些事,既是我犯下的错,由我来担着就好了。 我坐在暮雪苑冰凉的床上,一直没睡,脑子里桩桩件件都是从楚国醒来后的种种。 那是在漆黑无望的黑珍珠里,沁凉的河水将我的魂魄冻得生疼,我咬牙告诉自己,不能死,苏泽还在烟雨河边等着我。 那是在卫城城头,楚军将领的羽箭携了疾风之势,深深的刺进了我刚刚成型的魂魄,我看着城墙上站立如斯的苏泽,觉得他没事,很好。 那是在楚国醒来,我觉得灵魂和身体像是两道不可相容的力量,要将我撕裂了一般,整日整日,撕心裂肺。我眼角噙着泪,却依旧微笑,我要活下去,我要活着去见他。 那是在翠蝶山崖,苏泽为了救另一个女子,毫不犹豫的将我推下了不可见底的山崖,我思想空白,觉得一切都很绝望。 那是在冰冷彻骨的地牢,手脚被铁索勒的生疼,我神思恍惚,觉得此生再也看不到天边的朝霞。我从来没有告诉他,对于黑暗,我有多么绝望,多么害怕。 我将脑海中的这些事,一件件回想过去,只觉得全身都很冷,我蜷缩下来,抱紧了自己,只是疑惑,我到底是为了什么醒过来呢? 天边渐渐露出微光,我有些心酸的想,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朝阳了吧。 我叫来丝墨,让她为我简单的梳洗了一下,便静静的在床边坐着,等待帝宫里的人将我带走。 丝墨一直在我身边,她只是流泪,并没有说话。我冲着她微笑:“开心些,也许以后,我就再也见不到你笑了。” 丝墨哭出了声,她说:“夫人,我等着您回来。” 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我们都知道,我这一去,便再也回不来了。 第31章 梦,醒了 半个月过去了,暮雪苑一直风平浪静,我没有再见过苏泽,也不知道为什么东帝会不追究陈歌孩子没了这件事。(.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若不是我还住在这个丝毫没人过问的暮雪苑,我甚至觉得,整件事,不过是我的一个幻觉罢了。 暮雪苑门口派了人,他们什么都不说,也不让我与丝墨出去,只是会准时将已经做好的饭食拿给丝墨,吩咐她好生照顾我。 我试图翻墙出去,却看到墙的那边,竟也站满了人,他们面无表情,冷着声音:“烦请夫人回去,多注意身体。” 我撑着趴在墙边,不解的问他们:“帝后怎么样了?苏泽呢?” 他们只是将我安然的送回了暮雪苑,再没有说话。 我不知道守在暮雪苑周围的人是谁,也不知道陈歌究竟怎么样了,这里,彷佛突然被人遗忘了一般,除了丝墨,再也没有人跟我说一句话。 如斯过了半年,我早已学会了在这里平静的生活,肚子里的孩子已经长得好大,没有丝墨扶着,连平实的地也走不稳当。 我想,等生了这个孩子,我的生命大约也就油尽灯枯了,最近,我感觉十分疲乏,许多东西都已记不大清,就连每日在跟前的丝墨也不大能认得。 丝墨眼中是常常含了泪水的,我安慰她:“如儿,等我生下这个孩子,就放你出去。你本是如花的年纪,跟我关在这么一个牢笼,是委屈了你。” 丝墨眼泪汪汪的看着我:“夫人,我是丝墨啊,我愿意在这里陪着您。” 我恍然的点点头,其实已不大知道丝墨是谁,只是凭着记忆,恍惚觉得我的身边是有这么一个人的。 丝墨常常会缠着我,让我给她讲一些我还能记得的事,我摇摇头,觉得那些记忆太过悲伤了,连带着回忆也苦涩起来。 记忆最清晰的是那个寒风夜,屋外的寒风吹落了一地白梅。(.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我捂着被子缩在床脚,肚子一阵紧似一阵的疼,我有些害怕,又有些期待:“丝墨,我肚子疼。” 这几日,丝墨算着日子,觉得我要生了,便在我的屋子放了张小床,在我的帐子外,谨慎小心的伺候着。她听到我的话,急忙披了件外衣,看着我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有些慌乱:“夫人,您忍着,我这就去叫人。” 说完,丝墨便急急的出去了。 肚子疼痛更甚,窗外的寒风顺着丝墨未关上的门吹进来,吹熄了桌子上的烛灯。我握紧了手,连指甲嵌到掌心,都没知觉。 好久好久,丝墨都没有回来,我的意识也渐渐远了,能感觉到魂魄在黑暗中一点点的脱离身体。我甚至能看到,刚亮起烛灯的屋子里,已经躺在那里,面如死灰的自己。 丝墨带了一个婆子进来,那婆子一看到我,就打算离开了。她说:“这样冷的天气,这屋子里竟连个暖手的炉子都没有,夫人,怕是已经...” 她没有再说下去,丝墨已经跪倒在我面前,她抓着我的手,一个劲的喊我。我伸出手,想要扶起她,却发现,自己那已经很透明的手指,竟然穿过了丝墨的身体,而她丝毫没有感觉到。 我怔怔的看着躺在那里的自己,觉得就像在看着别人一样。风吹起的白梅花落在我的额头,衣襟。烛火在风中无力的摇曳,就像我的生命一样。 产婆尚还在丝墨的苦苦哀求下做最后的努力,窗外有脚步声,我从紧关的门缝飘出,看到苏泽正皱着眉头,焦躁不安的踱着步。他没有看到我,只是嘴里喃喃着什么,在寒风中,我一个字也没有听清楚。 风更急,屋内的烛火渐渐熄了,传来一阵微弱的啼哭声。我一愣,突然明白,那哭着的,是我的孩子。 我就站在离产婆七步不到的距离,一个皱皱巴巴的小孩子正小声啼哭着躺在她的臂弯,她看着进来的苏泽笑意盈盈:“是个男孩子,恭喜主子了。” 苏泽直接走我的床前,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那个刚刚出生的小生命。他只是一声声的在我的耳边低唤:“语儿,你不是说,要一起将我们的孩子养大吗?现在他出生了,你怎么还不醒?” 产婆的脸从刚才抱孩子的喜悦变成哀伤,她缓缓的说:“夫人她,她怕是不行了。” 苏泽低声斥责:“胡说!语儿她明明还有呼吸。” 寒风将我的魂魄吹开,我想抱抱孩子都已是不能。我看看孩子与苏泽,觉得很好,很完满。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眼角竟滴下泪来,正正落在了苏泽的手心。 我没能看见苏泽的表情,意识随着渐渐透明的魂魄更加恍惚,神思模糊之际,我恍惚看到一个俊美的白衣少年从我躺着的身体里出来,他皱着眉头开始凝集我已开始四散的魂魄,说:“你坚强些,不要睡,我会救你,也会救你的孩子。” 我觉得很懵懂,但还是点点头,临了还不忘问他:“你是谁?” 小少年手中拿了一条镶满了紫色水滴的镯子,腾腾白雾渐渐凝在镯子周围,他随口回答我:“哲野的师父。” 我觉得十分糊涂,师父说过,祖师父早就在雪山顶上坐化了,又怎么会活着。混沌了一会,我恍然大悟,哀伤的拍拍祖师父的肩:“原来我同你一样,真的死了啊。” 少年忙着将那些凝集的白雾往一块聚拢,忙里还不忘扭过头对我翻一记白眼:“阿哲的眼光果然差劲,收徒竟收了个白痴。” 我很不满的抓他的衣袖:“虽然你是祖师父,但是也不能这么骂我呀,谁是白痴啊?” 他嫌恶的将袖子从我手中抽出,将那个镯子塞给我:“这是凝魂镯,你自己弄,我累了。” 我看着塞在我手里的镯子,终于明白,原来哲野那不要脸的性格,全是从我眼前这位看起来俊美异常,弱不禁风的少年身上学来的。 不过,那镯子煞是好看,我便喜滋滋的接受了,还很懂礼貌的跟少年说了声谢谢。 少年神色疲倦,他说:“你不用谢我,如今我暂宿在你的身体里,救你便是救我,只是你得答应我,醒来之后,带我去找哲野。” 我将那镯子带上,刚要点头,忽然觉得一股强大的力量将我拉着,慢慢的缩在了床上躺着的那具壳子里。 然后,我就听见了苏泽的声音,他说:“你别怕,生死不过转瞬,不论在哪里,我都会陪着你。” 我一惊,觉得这话说得很有自残的意味,便睁开了眼睛。 苏泽背对着我,手中的剑已经紧握在他左手掌心。我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发觉全身都没有力气,只得大声喊他:“喂,你停下!” 苏泽转过身,他的脸上有瞬间的惊愕,随即喜极:“语儿,你终于醒了...” 看到他这样,我其实很想以一种很感动的眼神看着他,但是看着他脸上明明还有泪,却笑着的表情,我还是没忍住:“你是不是喝茶喝到鼻子里然后呛到了啊?” 苏泽擦去脸上的泪,定定的看着我:“语儿,跟我说话,不管是什么都行,让我知道,这不是梦。” 我觉得苏泽很奇怪,但还是费力的抬起手,在他的手臂上使劲一掐,然后看着他:“你觉得疼不?” 苏泽脸上带了疑惑,他点点头。 我笑着回答他:“你看,我掐你你能感觉到疼,就不是梦啊。” 苏泽苦笑一声,凉薄的唇轻轻的印上了我的额头,吐出的气让我觉得有些痒痒,他说:“我已经没办法想象,若是你不在了,我又该如何呢?” 苏泽的吻,让我飘飘然,但肚子的微痛让我回过神,我不确定的问他:“苏泽,我们,是不是有个孩子?他是个男孩,他是不是刚生下来?” 苏泽的表情一怔,他艰难的说:“语儿,忘了我们的孩子,好吗?” 我欣喜的看着他:“原来我们真的有一个孩子,这些日子,我一直很混沌,原来那不是幻觉。孩子呢,快抱来给我看看。” 苏泽扭过头,他没有看我,声音都有些涩:“语儿,忘了孩子,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我拉拉他垂在床边的衣袖,问的小心翼翼:“是不是,是不是那孩子生下来,就死了?” 苏泽任由我拉着,他深深的呼吸了一下,最后看着我:“孩子,我送给陈歌了。” 我不能相信,眼露期盼的看着他:“你骗我的,对不对?” 苏泽抚着我的脸,他说:“语儿,欠了人家的,终是要还的,对我来说,孩子虽然重要,但更重要的却是你。” 我怔住,突然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陈歌的孩子死了,就得让我的孩子跟着一起葬送了性命吗? 苏泽的手握住我冰冷的双手,他说:“你若是喜欢,我们以后再养一个。” 我看着他,却不能告诉他,我已经再也没有生命再陪着他了,如今能活着看着他,不过是因为那少年给的凝魂镯,将我的魂魄短暂的凝聚,可我,却不能永远这样活着。 “陈歌的孩子,真的不是我害死的,为什么你要将咱们的孩子送出去呢?” 我想大声的质问他,出声才发现,我的声音很轻,轻的连我自己都没听清。我忍住眼泪,心想,原来我的身体竟已虚弱到这个地步么... 苏泽脸上疑惑:“嗯?你说什么?” 我转过头:“没什么,我只是,只是有些累了。” 苏泽为我盖好了被子,他的唇轻轻的在我闭着的眼睛上一碰:“好好睡觉,我就在外面守着你。” 我轻不可闻的嗯了一声,心里暗暗的想,等我身体好些,即使拼了命,我也要将我的孩子从陈歌那里要回来。 第32章 落雪长亭 几日后,我身体好转,扶着丝墨勉强可以下地。丝墨每每看到我,眼圈都是红的,她说,从没见过哪家的主子生孩子生的如此凄凉,也没有见过像我一般,平平静静的母亲。 我没有说话,只是任由她扶着。丝墨扶我在窗前的躺椅上坐下,她眼睛里含了庆幸:“夫人,那夜您心跳呼吸都没有了,竟还能醒过来,这样的奇事,丝墨还是第一次见。” 我闭着眼睛,觉得晒到脸上的太阳暖暖的很是舒服,我问她:“孩子被抱走的时候是好好的吗?” 丝墨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这么问,她沉默一会才开口:“是啊,夫人,小主子虽然生下来瘦小,但产婆说了,是个健康的孩子。” 我稍稍放心,心里暗自揣度着,要怎样才能将孩子从陈歌那里偷回来。 阳光很好,一只羽毛丰裕的鸽子透过开着的窗子轻轻落在了我的手上。我看着那只鸽子,默默的擦了擦嘴角的口水:“丝墨,咱们中午吃烤鸽子怎么样?” 丝墨脸上有瞬间惊愕,她指着鸽子腿上绑着的缎带说:“夫人,这鸽子像是信鸽。” 我这才看见那条绑在鸽子腿上的雪白的缎带,疑惑的扯下来,吩咐丝墨将那鸽子送去厨房,才慢慢打开那条带子,上面的字迹很娟秀,看起来像是女子写的:公主若是想见到你的孩子,明日独自到城外的落雪长亭,我定双手奉上。 我先是觉得很欣喜,而后又疑惑,依缎带上的意思,这缎带大概是陈歌写的,可是,她为什么突然要将我的孩子还给我呢? 想了半日,却是没有任何头绪。我将那条带子随手搁在了窗子上,暗暗思考着明日该如何逃开苏泽独自出城。苏泽从我醒来后,像是着了魔,一天到晚紧张兮兮的觉得我要死了,整夜整夜的看着我,每每我晚上醒来,看到身边的苏泽瞪着一双大眼睛瞬也不瞬的盯着我,总是会吓一跳。 看了四五日,他终于躺在床上不省人事。我看了看在床上睡的如死人一般沉的苏泽,暗自祈祷,希望明日他也别醒。 第二日,天边刚刚泛出白色,我借着从窗外透进来的朦胧的光,悄悄的将被子掀起一角,蹑手蹑脚的从睡在外侧的苏泽身上跨过去,由于身体虚弱,跨到一半还一脚踩在了苏泽的腿上,我脑子一空,急忙屏住呼吸,看着苏泽半晌没有动静,才又接着往外走。 因着天黑,又刮着寒风,走到将军府门口的时候,我已经将院落里的东西都撞得七零八落,所幸的是,寒风声紧,我那样跌跌撞撞,将军府内依旧静悄悄的,没人知道我离开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我沿着以前去城外找舒鸣的那条路,一路往前,走到城外时,腿已经麻木。 城外百里没有人烟,我走了好久,才看到暮峰山上有一抹红色,甚是鲜艳,那是我曾见过的,陈歌衣服的颜色。 暮峰山上常年飘雪,以前曾听将军府的下人们说过,不知道多少年前,一个女子因为良人战死沙场,绝望中,从暮峰山上的一处断崖跳了下去,从那之后,暮峰山上便常年下雪,人们说,那雪便是那个痴情女子的浓浓思念。我一边想着,一边艰难的站在了落雪亭外。 陈歌穿着大红的衣裳,几许细雪落在她如泼墨的鬓边,万里雪白衬着她一身的鲜红,煞是好看。 她优雅的坐在落雪亭里,眼睛出神的望着远方。 侍卫侍女在亭子外立了两列,身上已经落满了雪花,看起来已经在这里站了好久。 “我还以为,公主不来了呢。” 陈歌淡淡的开口。 我不好意思的开口:“这城外我不常来,一时,一时迷了路。” 陈歌浅笑:“无妨,既然来了,也不枉我等公主那么久。” 我笑笑,恭敬的开口:“帝后说,今日让十一独自前来,要将我的孩子还给我。十一斗胆,请问帝后,孩子呢?” 陈歌嘴角勾出一抹凄厉的笑,她脸上没有表情,声音却骤然凄厉:“孩子?你以为,我的孩子死了,你的孩子他还能活着吗?” 我一时不能反应,不能相信的看着陈歌:“你,你说什么?” 陈歌嘴角含笑:“那孩子,是我亲手杀死的!你知道吗?看到那孩子的挣扎,我就能想到,当初,我的孩子是怎样被你害死在腹中,我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醒来后,太医却告诉我,我这辈子,再也不会有孩子了!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口中突然漾出一口鲜血,我强自咽下:“帝后再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陈歌眼中含了恨意:“我说,我-杀-了-你-的-孩-子!” 我跌在地上不能相信的摇摇头,“不,不会的,不会的,我的孩子,他,他不会死的...” “呵,不信吗?梅若,将那孩子抱来。你知道那孩子是怎么死的吗?我将他搁在帝宫的冰窖,看着他冻死,哈哈,那哭声,可真是凄惨呢。” 陈歌嘴角含笑,她说出这番话时,眼神中带着厌恶的狠戾。 我木然的摇摇头,不,不会的,不会这样的。 一个小侍女颤抖着将一团包裹放到我面前,说话都有些打颤:“公,公主,这是,这是您的孩子。” 我跪在地上,双手颤抖着打开那一团锦布包着的小包裹,我的孩子,安安静静的躺在里面,是极可爱的模样。我小心翼翼的抱起他,轻柔的抱在胸前,生怕自己力道过重而伤害了他。 宝贝,你一定很冷吧?阿娘抱着你好不好?你睁开眼睛看看阿娘好不好? 我看着怀中的那团小柔软,执着而温柔,宝贝,你快醒过来,醒过来好不好?阿娘带你回家。 陈歌从亭子里走出,她看着我,声音带了哭腔:“你也觉得很绝望是吗?因为你,我再也不能当母亲了!在我面前哭,你有什么资格!” 我抬头看着她,泪眼朦胧:“你的孩子,不是我害死的,那包药,是东帝给我的。这里太冷了,我要带我的孩子回家。” 我将孩子小心翼翼的抱在胸前,其实已没有了力气,只是强撑着从地上站起来,缓缓向前走去。 第33章 忘了,散了 陈歌站在我的面前,她伸手将我的孩子抢过,狠狠的摔在我面前:“他已经死了!” 包裹在地上开出一片血花,孩子的脸从开始的苍白慢慢殷红,那是冰冻过后的血色,我只觉得心中像是被这血浇灌出一片大火,迅速以燎原之势在胸膛里蔓延着。我站起身,泪光中,眼前的陈歌有些看不清楚,我徒手向她劈去:“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陈歌一把抓住我的手,她笑出了声:“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见你?” 手腕被陈歌攥的生疼,我嘴角开出一片血花,默默念出哲野教会我的唯一幻术,血之樱,哲野说过,这是极其惨烈的一种幻术,一旦施咒,便万劫不复。 我知道,念完时,我与陈歌便会如血樱花一般消散在这尘世。我默念着血之樱,心想,这名字当真恰如其分。 只是,没来的及将最后一个音节吐出,脑海中便出现了一个盛怒的声音:“你是要与她同归于尽?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话音落,周身散出的幻术便被尽数封去。我无望的闭上眼睛,白衣少年容颜依旧,他只是皱眉看着我。 “你还没带我去找阿哲。” “我的孩子,他死了,他死了...” 少年不耐烦的过来抱住我:“好了好了,不就是一个孩子吗?阿哲收的徒弟果真不靠谱。” 我靠在少年怀中:“祖师父,你救救他,救救他好不好?” 少年叹口气:“若是阿哲在,或者还可救。” 我一脸绝望的窝在祖师父的怀中,突然想起,醒来后,哲野赠我的紫玉环就套在右手食指,他说我学艺不精,单独出去闯要丢了他的脸,便给了我紫玉环,说只要我冲着那紫玉环喊他的名字,他便可来救我。(.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只是,这紫玉环我是一次也没有用过,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用。我试着喊他的名字,默默祈祷着,只希望哲野这次能靠谱些。 陈歌从我手中挣脱,她冷笑着看着我开口:“公主是想怎么个死法呢?” 我抬头对上她的目光:“我是楚国的公主,你有什么权利处死我?” 我努力的拖延时间,心中焦急的祈祷着:师父,徒儿只求你这一次。 陈歌拿过侍卫手中的长剑,笑容明丽,剑光一闪,胸口处已是一片新鲜的血迹。“若我说,是为了自救呢?” 一直站在陈歌身边的侍女冲着侍卫们开口:“楚国公主要行刺帝后,你们还不赶紧将她拿下!” 帝宫的侍卫果真是训练有素,顷刻便拔剑将我封在一片剑光之中。 明晃晃的剑刃映着白雪,晃得我的眼睛生疼,我心中明白,这样短的时间,师父是不会来了。也好,孩子,阿娘这就来陪你了,你别怕,阿娘会带你去一个温暖的地方,这里的冰冷当真不适合我们... 我将目光移向那一团已被鲜血染红的包裹,我的孩子血肉模糊的躺在那里,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听我轻柔的喊他一声宝贝... 我将使出浑身的力气,将周身的幻术从封印中逼出,心里有瞬间的奇怪,这幻术,从我醒来后便一直不能使出,今日使来却异常顺利。 我将血之樱的咒语悉数念出,片片血樱花穿过我的指尖刺进侍卫的胸膛,他们一个个倒下,顷刻毙命。一片血色中,我看见苏泽突然出现的脸,他冲着我吼:“你在干什么!” 我看着苏泽,已经开不了口。指尖的血樱花越来越密,是猩红至极的颜色,我知道我就要死去了,血之樱已经开放到极致,而我的生命也会随着这樱花的萎败而消逝。 苏泽挡在了陈歌的身前,他看着我:“语儿,你停下!” 我嘴角噙了一抹惨绝的笑:“到如今,你还要护着她吗?她害死了我的孩子...” 苏泽脸上有瞬间的动容:“语儿,你先停下,我们慢慢说好吗?” 我嘴角漾出鲜血,停下?苏泽,你告诉我,要如何停下?血樱花已在我的指尖开到极致,它顷刻便会萎败,而我,也会随着这血红的花逝去。 他挡在陈歌身前,想伸出手抱抱我。我退后一步,忽然想起,陈歌的爷爷死时曾经告诉我,若日后她得罪了我,还望我原谅她些,原来那时,他就知道了这日后的种种。 我凄然苦笑,若是我早知道日后醒来会是这样的光景,倒不如那日湮灭在苏黎的坟墓中来的干净。 我慢慢向后退去,血樱花在指尖迅速萎败,苏泽和陈歌的身影在我眼中定格:“你们记着,我再也不欠你们什么了!” 说完,我转身便跳下了身后的断崖,狂风中传来苏泽惊慌的声音:“语儿!不要!” 落雪翩翩,雪花飘进我的眼睛,慢慢幻化成泪水从眼角滑落,我看到自己的衣袂翻飞,就像是一朵骤然盛放又枯萎的花,在不知道的岁月里,突兀的盛放,开到极致才发现,自己,早已错过了花期... 我没有死去,在风雪中落了很久的我,突然被哲野拦腰抱住,他看着我,心疼又愤怒:“个熊孩子,赶紧调息!” 我看着他笑了笑:“师父,你怎么才来?我好痛。” 哲野抱着我,一路前行,他说:“好好睡一觉,睡醒了就好了。” 我听话的闭上眼睛,突然想起来一个事:“师父,祖师父他找你。” 哲野惊愕:“祖师父?你是说茗然那老头子?他在哪?” 我实在没有了说话的力气,只是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风吹得我的脸生疼,我将脸往哲野怀中缩缩,心中怀疑,那少年风度翩翩,分明不是哲野口中的老头子,我不禁懊恼,又被骗了... 一路疾行,哲野将我放在了落花小筑的床上,他扳着我的脑袋左看右看了一会之后,抓抓头发,一脸疑惑的问我:“茗然在哪?” 我的意识本来已经很混沌,连哲野也不大能认清,迷迷糊糊的开口:“茗然是谁?” 哲野还要说话,我突然觉得脑子里一痛,就看到那个白衣少年竟然幻化成人形,真真切切的站在了哲野面前。 哲野看着他,愣愣的看了半晌,才缓缓开口:“师父。” 看着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喊一个白衣少年师父,我有些凌乱。 白衣少年淡淡的看着哲野,说了句:“好久不见了,阿哲。” 其实,我真的不想打扰他们师徒相见,只是全身的疼痛让我忍不住呻吟出声。 哲野听到我的呻吟,这才注意到我,他皱着眉看着茗然:“你看小语还有救吗?” 茗然也皱着眉看着我:“我在你徒弟身体里呆了几日,发现你这徒儿身体怪的很。” 哲野默默的看着他,半晌才开口:“你知道了?” 茗然面无表情:“她的身体似乎是被一个非同寻常的仙喂了生血才得以活到现在,你这徒儿,她没有心脏。” 哲野看着已经昏迷的我,声音有些无奈:“这傻孩子,千年前,将自己的仙元给了神界下一世的神君。我骗那神君以生血喂她,也是没有办法。你看她还能救吗?” 我的脑子已经混沌,只能隐隐约约的听到他们的声音。 “幸而那血樱花被我化去了大半,凝魂镯在她手上,或者还可救,不过,我在她身体里的这几日,感觉这孩子活的实在伤情,现在,她脑子既已混沌,便叫她将这些记忆全忘了吧,就当是我这当祖师父的送给她的见面礼。” “那就这么办吧。” 我已经不能思考,只是脑海中有几个断断续续的词语。哲野在我的耳边轻声问我:“前几日师父叫你埋得白梅花在哪?” 我轻声告诉了他,也不知道他听清楚没有。 然后我就听到一个更轻的声音:“乖孩子,睡吧,睡醒了就好了。” 听完这话,我觉得再也支持不住,闭上微睁的眼睛沉沉睡去。 第34章 苏泽篇 (一) 那年,我被一个叫墨隐的侍卫从一座高大宏伟的宫殿中抱出,他眼角噙了眼泪,声音低沉哽咽的告诉怀中的我:“泽儿,记住这里,有一天,你一定要回来。” 我懵懂的看着他,伸出小小的胳膊,为他擦了擦眼泪。 墨隐冲我微笑了一下,一把将手中的火把扔在了宫殿门口,正是秋天,一片落叶落在我的怀中,我拿起来把玩,却忽然看到身后的宫殿撩起了丈高的大火,顷刻将那片隐于宫内的正开的鲜红的凤瑾花吞没。 宫殿里传来凄厉的哭喊声,墨隐带着我几个起落,安稳的落在了宫墙外早已安排好的马车上,他抱着我,声音决绝:“泽儿,你记着,你的娘亲叫苏依荷,她是为了你才死的。” 那时,我并不知道那场大火烧死了我的娘亲,只是题在宫匾上的几个遒劲大字:揽月清荷,在我的脑海中异常深刻。 墨隐带着我,一路疾行,他抱着我的手一整个晚上都是颤抖的,他说:“泽儿,你的娘亲没了,你怎么不哭?” 我抬头看看他,没有说话,只是手中的那片落叶悄无声息的在我手心滑落。 这一走便是五年,我从两岁起就跟着墨隐,到了七岁,我已将七国的土地踏遍。 墨隐总是忧心忡忡的看着我,他说:“泽儿,你长得这样慢,我总是担心不能将我所会的教与你。” 墨隐鬓边的白发随着我渐渐的长进越来越多。他看着我,欣慰又满足:“泽儿,我毕生的所学你已全都学去,我便也没什么遗憾了。你是天纵的奇才,这一生注定了要不平凡。我却只能陪你到这里了。” 我并不懂他在说什么,我如此拼命的学习,也不过是为了能让他在日渐的衰老中能开心些。 八岁那年,墨隐将我带到了一个老人那里,我并不知道他叫什么,墨隐说,从今以后,这就是你的阿爹,小主人,墨隐再也不能陪着你了。 我静静的看着墨隐离去,并没有挽留。 那个老人看着我,叹了口气:“小小年纪,竟学的这样,孩子,委屈你了。” 我静静的看着他,慢慢喊了一声:“阿爹。” 我在这里住下,时常会想念墨隐,但我知道他不会回来了,就像两岁那年,我的娘亲再也不能回来一样。 我的阿爹经常会看着我叹气,他说:“孩子,你可知道墨隐是谁?” 我摇摇头。 他告诉我,那个陪伴了我三年的人,就是东国悬赏通缉的犯人墨随风。我只是点了点头,老人很惊讶于我的淡定,因那时我并不知道,墨随风会是个天下闻名的剑客,更不知道他曾经是七国所有巫师的师父。 世间传说,墨随风风流足迹踏遍七国,堪称完美,唯一的缺点便是,爱上了一个叫苏依荷的女人,而那个名字,我清楚的记得,她是我的娘亲。 我问他:“阿爹,这里是什么地方?” 阿爹说了三个字:“烟雨河。” 我心里莫名的一动,好像混沌的脑子突然清明了一般,恍然觉得,这里,才是我应该来的地方。 烟雨河周边的人并没有因为我的突然到来而感到突兀,彷佛他们觉得,我就是应该在这里的。 我不擅言语,也不爱与人陌生人说话,没有墨隐在身边,我经常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只是一遍一遍复习墨隐教给我的东西。 阿爹白天会下烟雨河里捉鱼,我就在岸边静静的看着他,日子平静而单调。 后来,我看上了横卧在河底的河蚌,便天天想着要把它弄上来。 那天,我想好了下河的路线,正在岸边专心的做准备下河的工具,一个小姑娘却总是踩着我的刀子,我皱眉看着她:“姑娘,路在那边,你踩着我的刀子了。” 我本以为她会走开,却没想到她会大声的跟我说她叫陈歌。我觉得这小姑娘有些神经,便没理会。只是我没想到,她会将脚下的刀子踢到我的手上,更没有想到,会在我的手心割出一道深深的伤痕。 一阵疼痛,那个叫陈歌的姑娘惊慌失措的蹲在我的身边,她眼睛里蒙了雾,手忙脚乱的找东西给我止血。 我看着她,脑子里有瞬间怔松,那双眼睛流出的泪竟让我心里一阵难过,我不由的安慰她:“不怪你,是那刀子自己没有长眼睛。我,我不疼。” 后来,陈歌便经常跟在我的身后,我这才知道,她与我竟然是邻居。 我爱上了陈歌,确切的说,我爱上了她那一双眼睛。 我生性凉薄,擅于安于清贫安乐。阿爹说,我将来是要做大事的,不可为儿女情长所牵绊。我总是笑笑,然后坚定的告诉他:“阿爹,我觉得等长大以后娶了陈歌,就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大的事了。” 阿爹摸着我的头,笑得从容淡漠:“哈哈,泽儿,你还小,等你再长大些就明白了。” 只是时间没有再容我长大,十四岁那年,当明晃晃的破云剑横在我的眼前时,我心里是恍惚的。 阿爹眼角眉梢均含了笑意,他亲自交给我一面护心镜,说:“孩儿,若是你活着从战场回来,便将这面护心镜打开。” 我没有接,只是扭头看着陈歌。 她眼睛里很兴奋,拉着我的手,声音都是激动的:“当将军一定很威风,苏泽,你要不要去?” 她的眼睛亮亮的,很是漂亮,我强压下心里的不安,冲她微笑:“好啊。” 我接过了阿爹递给我的护心镜与破云剑,心里的不安竟一阵紧似一阵。 她的爷爷看着我,眼神黯了黯,默默的将一粒穿了红线的黑珍珠递给我,说可以在沙场佑我安好。 我看着陈歌,她的眼睛一直是亮亮的:“帮我戴上。” 陈歌小心翼翼的将那枚珍珠戴在了我的脖子上,我觉得这珠子很奇怪,戴上它,心里竟然莫名其妙安静了。 边关战事吃紧,第二天天还没亮,来接我的战士就催我上路了。我穿好了铠甲,看了一眼尚还沉睡的陈歌,便告别了这个呆了六年的地方,我并不知道,这一走,等我的会是什么,更不知道回来后,又会是什么样。只是看着恬然安睡的陈歌,默默的说了句“等我”。 第35章 苏泽篇 (二) 北风劲吹,万里沙场的狂风吹得我睁不开眼睛。(.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军营里的士兵们看着只有十四岁的我,眼睛里尽是轻蔑。 他们毫不掩饰自己的嘲弄:“王上竟派了这么个毛还没长全的小孩子来当我军的将军,看来,我们是注定要死在这万里沙场了,兄弟,咱们先去挑个看着顺眼的地方,死的不值得就算了,挑个好地儿,也好给未来的儿孙们寻个风水好的地方。” “什么好风水,跟着这么拿不出手的将军,就算死了,还有什么脸埋进自家的祖坟?” 将士的声音顺着寒风灌进我的耳朵,一阵生疼。 我没有斥责那两个士兵,只是默默的举起手中的破云剑:“我叫苏泽,今夜子时楚军来犯,各位将士睡觉都警觉些。副将们跟我进帐,剩下的士兵回帐休息。” 城下的士兵都没有动,他们脸上的嘲弄更甚:“在沙场这么多年,兄弟,你见过半夜打仗的吗?” “说不定咱们这位将军料事如神呢,哈哈。” 我将手中的破云剑直直的抛出,说话的士兵顿时住了口,我没有杀他,只是他永远也说不了话了。 “我方才说过了,副将随我进帐,余下的将士回军营休息。我不想再说第三遍。” 我沉着声,面无表情的看着城下瞬间安分了不少的士兵们,暗自松了口气。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他们没人再敢说话,有条不紊的各自回了的军帐。 将军帐里,已战死沙场许久的将军静静的躺在那里,我转过头,静静的看着跟我进帐的几位副将,声音波澜不惊:“既然诸位如此不舍这位将军,从今天起,便将这位将军的尸首仔细收拾了,在各位的军帐中轮流放着,诸位觉得怎么样?” 几位副将面露惧色,一位看起来算是主事的说:“末将失职,只是,只是近几日忙着迎您到来,便疏忽了。” 我淡淡的嗯了一声,随意扫了他们一眼:“既是如此,那几位先将这位将军抬去葬了吧,葬好了再来见我。” 几位副将小心翼翼的将那将军抬去安葬了。我将那破云剑放在摆满了地图的桌子上,漫不经心的用手抚上胸前的黑珍珠,心才平静下来。 我疲惫的在椅子上坐下,估计着那个楚军的将士该是回来了。 果然,不到一刻,那个将士一脸风尘的回来了,他说,消息已经放出,今夜子时楚军会准时来犯。我扯出了一抹笑,让他走近:“辛苦你了。” 他的眼睛有瞬间的错愕,我淡淡的将手中的短刀从他腹中抽出,看着他,声音平静:“能背叛楚军,将来便可能背叛我。还是死人比较忠诚。” 他不能置信的看着我,喉咙里发出几个简单的音节:“你,你...” 我将他的眼睛合上,慢慢扛着他走出军帐,正撞上巡逻的士兵:“将军,这是?” 我:“混入我军的楚国内线,欲行刺,我将他杀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抬出去找个地方,随便葬了吧。” 巡逻的士兵一愣,随即叫来几个人,抬着那个人走了。 我没有说错,那人确实是楚国军队里的一个士兵,埋伏在我赶到沙场的路上,准备将我杀死。 打斗一番后,我没有杀他,只是让他回楚军复命,说他已完成任务,今夜子时东国军队为将军默哀,集体将铠甲堆在将军面前致礼。若是楚国将军是个聪明的,就该知道今夜子时进攻会是个绝佳的时机。我将这个消息放出去,赌的也是他会出兵。 副将们进来,打断了我的思绪,他们恭敬的说:“将军,高将军已经妥善安葬,我等敬等将军吩咐。” 我把玩着桌子上的一个茶杯:“告诉你们各自的手下,今夜子时,全副武装,准备作战。你们去看看地形,将战略位置布置一下。” 一阵沉默,我随意扫了一眼他们:“怎么,还有事么?” 一个沉不住气的副将说:“末将曾钰斗胆,历来战事从未听说有夜间作战的,将军说的真是今夜子时吗?” 我淡淡的看着他:“我想,我没有说错。” 他们沉默一会,随后恭敬的回道:“是,末将这就去准备。” 他们走后,我手里的茶杯悄然落地,发出一阵钝响。我将两只颤抖的手放在胸口,想着墨隐教给我的东西,才渐渐平静。 彼时,是我十四岁的生日。 子时来的很快,楚军果然在我的预料之中到了。东国的将士们却并没有如我所料的在严正以待。当一个满身是血的巡逻士兵告诉我,我军伤亡惨重时,我才大惊,拿起桌子上的破云剑冲了出去。 两军的火把将天映的透亮,我将破云剑挥出,将墨隐教我的剑法使出,招招见血。我没有与人打过,更没有与人比过剑,根本不知道墨隐教给我的剑法会如此厉害。倒是我救下的东国士兵们彷佛突然有了士气,在后来的厮杀中,东国的士兵们慢慢占了上风。 厮杀持续了一夜,浓烈的血腥味在空气中漂浮着,令人作呕。我已经分不出地上的士兵是东国的多些还是楚国的多些,只是在黎明时分,楚国的将军突然喊了一声撤退,这场厮杀才渐渐止息。 破云剑拄地,我勉强站着,看着个个带血的士兵,突然觉得头疼,腿一软,慢慢的倒了下去。 士兵们惊慌失措,他们喊我:“将军!将军!” 声音是焦急慌乱的。 我看着他们,只是问了一句:“是谁赢了?” 副将们均是一身血迹,他们眼露愧色:“是我们赢了,将军,末将对不住您。” 我安心的闭上眼睛,疲惫的说:“我们赢了就好。” 三日后,我身上的伤口好了七八。第二次站在卫城城墙之上,不同的是,这次,城下的士兵们跪成一片,他们纷纷将头抵地,这是东国的帝王才能受的大礼。 我将破云剑放在脖颈处:“各位将士,因为苏泽,竟害死了东国那么多兄弟,今日苏泽在城头以死谢罪,还烦请各位将苏某的尸骨,送回我的家乡烟雨河。” 城下的将士们纷纷将手中的剑架到脖子上,齐声道:“苏将军若执意如此,吾等,今日便一同毙命!” 苏泽沉着声:“是我害死了那些枉死的兄弟,苏泽今日死不足惜!” 将士们拔剑抵喉,声音更大:“将军若执意如此,吾等,今日便一同毙命!” 我看着尚还带着伤的各位士兵,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破云剑,心里一阵发酸,眼眶竟在不知不觉间湿润起来。 几位副将跪在我的面前,他们将铠甲脱下,将自身佩戴的长剑举过头顶,齐声道:“将军,是我们的错,我们没有听将军的话,我等恳请将军,将我等按军规处死。” 我看着他们,觉得很无力。我千算万算,却偏偏忘了,我只是一个十四岁的毛头小子,初来乍到,他们又怎么会乖乖的听我的。 我将那些剑拿了,亲自扶起他们:“错误,我只允许这一次,下次再犯,绝不姑息。” 副将们齐声:“谢将军。我等今后一定谨遵将军训斥。” 第36章 苏泽篇 (三) 这场战一打就是三年,我在后来的岁月中才知道,这场战打得实在是没有什么道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曾钰告诉我,东国与楚国接壤地方的两国百姓因为一片玉米地的归属而大打出手,最后竟演变成一场两国经久的战事,这么大动干戈着实毫无意义。 两年前,烟雨河捎来信,说我的阿爹在一个严冬去世了。临终前,陈歌一直在他身边替我尽孝。我将胸前的护心镜拿下来,静静的看着镜子中模糊的自己,忽然想起来,我自己本来是打算着等长大娶了陈歌后,在烟雨河边安然过一生的。 那些心情如今回想起来,竟像是隔世,三年沙场的磨练,我早已习惯了血腥与厮杀,那太过温馨的场景我早已想象不出,只是默默的想,若是这战事结束,我便回烟雨河将陈歌娶了,全一全小时候的心愿。 只是,我看着摊在桌子上的地图有些头疼,觉得能不能回去,实在是个未知数。几日前,东帝一道令下来,命令我将卫城大半的士兵调去云国边境,只留下一小股士兵,誓死守卫卫城。 我揣度着,这场战的胜算不大,便将城中的百姓都安全撤出,只留下了那些久经沙场的那些兵。那个时候,军营里的气氛空前沉闷,身边的章锐告诉我,他们已纷纷捎信给自己家人,准备与我一起壮丽赴死了。 长夜漫漫,我漫不经心的走到未名湖边站定,天上的那七颗星星依旧明亮,我嘴角噙了一抹苦笑,看着胸前突然碎开的黑珍珠,无奈:“连你也觉得,我要死在这卫城之中了么。” 墨隐跟我说过,帝星应运而生,北天上那七颗时明时暗的星星便是各位七国之君的命运。 我记得,他指着最亮的那颗星星说:“泽儿,那颗最亮的便是东国的帝星,你仔细看,帝星旁边那颗尚还黯淡无光的就是你了。” 我抬起头,忽然发现,东国的帝星渐渐黯淡,旁边的星星却渐渐明亮了。脑中有瞬间的清明,我嘴角微笑,安心的回到了军帐中。 一夜无梦,第二日,天气阴沉了下来。天边乌云滚滚,墨色浓郁。我勾了一抹漫不经心的浅笑,将五万士兵都派去了卫城山腰修筑堤坝。副将们虽是一脸疑惑,但还是着手去做了,我看着他们,眼底波澜不惊,三年的军营生涯过后,我早已不再是那个初到军营,不足以服众的毛头小子了。 暴雨下了一整天,刚修的堤坝已经蓄满了水,楚国军队果然在预料中到了,我下令关了城门,只是站在城头,淡然的看着兵临城下的楚国将领,对于他的挑衅,也只是淡然的笑笑。 楚寒鸣果然是个沉不住气的人,他竟然没发现,老旧的城门正在不断的渗水。楚军士气正盛,一鼓作气的将城门撞开了。 我站在城头,看着汹涌而出的白浪,觉得这场仗打得很是无聊,没有任何厮杀,楚国的士兵们就被悉数淹没了。 楚寒鸣眼中含了惊恐与不信,他抬手搭弓,以最后的力气向我射来一支羽箭。他是楚国最出色的弓箭手,我站在城头,竟没有足够的时间躲开。 羽箭清楚的映在了我的眼中,却在离我身体很近的地方突然停下了。那支箭并没能伤我。我舒了口气,却忽然感到一阵锥心的痛,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眼角竟然流出了泪,好像有什么让我难以承受的事情突然发生了。我缓缓倒地,只是奇怪,这种难过的感觉,离开娘亲时,我没有有过,离开墨隐时没有有过,就连知道陪了我六年的阿爹去世,也从未有过。 我倒在了卫城的城头,无声无息。 我的眼睛里清楚的映出各位将士惊慌失措的脸,他们喊我:“将军,您怎么了?!” 我想告诉他们,我没事,却已发不出声,只是在渐渐模糊的视线里,忽然看到了一个模糊而身姿曼妙的女子离我越来越远,我看着她,意识随着她的远去渐渐混沌,只剩下心痛的感觉,越来越浓。 这一战之后,楚国伤亡惨重,东国也因为将军战死而鸣金收兵。 我躺在军帐里,觉得很奇怪,我明明没有死,为什么会说将军战死了呢? 我缓缓的坐起来,觉得很头疼。军帐里放满了野花,连我身上盖着的都是战旗,果真是在祭奠一个死人。 副将们表情沉痛的走了进来,掀开军帐的那一刹那,他们纷纷愣住,居然慢慢红了眼眶:“将军,是您回来了吗?” 我看着他,一脸茫然:“我去了哪里吗?” 曾钰带着其他副将跪倒在我面前:“将军,前几日,您忽然在城头倒下,军医看过后,说,说您战死了!” 我想了起来,那日,我是觉得很心痛,甚至觉得窒息。可是,我清楚的记得,楚寒鸣那支羽箭,分明没有伤到我。 曾钰接着说:“我们不敢将将军的尊体擅自草草葬在沙场,便派人回禀了王上。派去的人如今大概刚到帝都,我们不敢怠慢将军,便将将军的遗体恭敬的放在了军帐中,没想到,您,您还能再醒过来。” 我看着他:“一个大男人,哭什么!一个久经沙场的人,还这么看不开生死么?” 曾钰看着我,眼眶更红:“将军,您跟他们不一样,您,您,您是我们心中的神。” 我走过去,扶起他们,看着他们红着的眼眶,心里一阵感动:“这战事既息,告诉将士们收拾好行装,我们即刻回去,离家这么久,大家都想家了吧?” 曾钰看着我,一脸担忧:“将军,您的身体行吗?” 我看着他:“前几日,我只是太累,睡了一觉便好了。” 他们再三确认我没事之后,才打点行装准备回去。我哭笑不得,觉得自己在城门忽然的心痛晕厥实在毫无道理。 那时,我并不知道,我醒来的那日,楚国最小的公主在沉睡了十五年之后醒来了。 回去后,我没有去帝都复命,先去了一次烟雨河,一心期待的准备将陈歌也带去帝都。 烟雨河边的茅舍依旧,只是再也没有了故人。周边的邻里告诉我,陈歌在几日前被接近宫中,风风光光的嫁给东帝了。 我愣住,只觉得心里一阵酸涩,她连这几日都等不了了么? 那晚,我没有离开烟雨河,只是静静的坐在阿爹的坟墓前,看着阿爹坟前的蓬蒿苦笑。阿爹说的没错,我的人生注定了不平凡,不能被儿女情长牵绊。 可是,没人告诉我,这不平凡是被强加到我身上的,儿女情长也是心上之人亲自斩断的。 我慢慢的拿出了阿爹给的护心镜,漫不经心的在阿爹的坟前打开,一条写满了小字的绢子,悄然的滑落下来。 第37章 苏泽篇 (四) 月光渐隐,绢子在我的手中滑落,我靠在身后冰凉的坟墓上,终于明白了我的身世。原来这须臾三年的战事,不过是东帝的一场阴谋,我战死了,这场战便再也没有了打下去的意义。 那是三月,入宫仅一年的美人苏依荷诞下了龙子,王上大悦,亲自将东国的巫师找来,为那位王子祈福祈寿。巫师看着襁褓中的王子,只说:“这孩子将来定非泛泛,他的命数,我不能预测,但也许跟东国将来那场同样不知原因的动乱浩劫有关。” 王上冷了脸,看着床上的苏依荷也不再温柔。他说:“东国江山百年基业,决不能毁在孤的手中,这孩子,抱去溺了吧。” 苏依荷抱紧了小王子,乞求那时的东帝:“王上,这孩子他才刚生下来,妾不指望他能活着长大,只希望他能活过两岁,食一食人间的烟火,也算是不枉了投一回生。” 王上沉默一会,毕竟是自己的骨肉,他说:“孤不是不爱他,既然美人如此说,两年后,便再将他送去溺了吧。” 苏依荷跪在地上,泪水滴在了小王子的脸上。 两年之后,苏依荷爱子心切,求着帝宫里的一个侍卫将一封信带给了当时正在东国帝都游历的墨随风,求他救救自己的孩子。 墨随风收到信后,当夜便潜入了帝宫。苏依荷看着他,如释重负:“随风,你若不来,明日,他们便要将我的孩子送去溺死了。” 墨随风无言的抱了抱苏依荷,随后在她耳边耳语。 苏依荷含泪点了点头,唇贴在小王子的额头,久久不肯离去。 第二日,帝宫某处撩起了丈高的大火,苏依荷为了守住那个孩子还活着的秘密,将自己烧死在了那场火中,做出了连带着小王子也死于那一场大火的假象。 帝宫侍卫几经调查,才知道,纵火的竟是足迹踏遍七国的墨随风。 小王子被墨随风抚养着,在日渐浓烈的思念中,他的身体越来越差。只得将小王子交给了当年为苏依荷带信的那位早已归隐的侍卫。 小王子的日子原本平静,但神智已经不清的墨随风终于被捉拿归案,他在摄魂术下说出了当年的事。刚刚登上王位的东帝震惊之余,悄然的派人找到了小王子的住处。 那时,墨随风已死,东帝不能贸然的处死已经长到十四岁的王子,便一旨军令将他派到了战场,是指望着他自己在战场战死的。 原来,这才是事情本来的面目。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的娘亲会因为我而葬身那一场大火,为什么我会突然变成沙场上的将军。这一切只因为,当年的那个会引起东国动乱浩劫的小王子,是我。 我怔怔的看着天边已经渐渐升起的朝阳,周身一片冰冷,原来,我真正的名字是随了东国的国姓东野的,我叫东野泽... 章锐找到我的时候,我尚还靠着阿爹,不,那个侍卫的坟墓发呆。他看着我,将身上的袍子脱下,盖在我身上:“将军,您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只觉得异常疲惫。 章锐小心翼翼:“曾副将说,我们回来已经三天,该去帝宫复命了。” 我点点头,拉着他的手站起来,缓缓地说:“好,我们这就准备去帝宫复命。” 我穿上了将军的铠甲,随着带路的侍卫一路到了帝宫。东帝在东国最高华的宫殿龙吟殿接见了我。 我跪在龙吟殿的地上,低着头,静静的等着东帝到来。命运竟是这样,东国现在的帝王,是处心积虑想要置我于死的哥哥... 身后响起一片脚步声,一个女子的轻笑声。 一个穿着大红衣裳的女子挽着东帝走进来,我只能看到她飞扬的裙裾,突然觉得她的声音很熟悉。 东帝的声音很沉稳,他说:“苏爱将,起来吧,这次大败楚国,爱将实在功不可没。” 我应了一声,缓缓站起来,抬起了头。 有瞬间的惊愕,那个穿着大红衣裳的女子,竟是陈歌。她看着我,眼中的笑意渐渐冻住,声音颤抖:“苏泽,你,你,还活着?” 我恭敬的回答她,声音冰凉:“让您失望,苏泽没能战死沙场。” 陈歌的眼中含了眼泪:“你,你...” 东帝握着陈歌的手:“阿陈,孤知道苏将军是你在家乡时的玩伴,但现在你该知道,你是孤的帝后,说什么,也该注意些身份。” 陈歌张了张嘴,终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东帝赐给了我紧挨着帝宫的一处宅子,更名将军府。更将帝宫中一个侍奉的婆婆赐给了我,他说,那婆子在帝宫侍奉了一辈子,正好在还没有丫头的将军府中做事,顺带着还赐了一堆丫头。 我坐在将军府为我安排的卧房中苦笑,日后,怕是有的防了。 那个婆子很会做事,她安安分分的做着自己分内的事情,丝毫没有让我觉得有可疑的地方。我心里苦笑,这婆子果然城府极深,所幸的是,我只是在将军府内稍作休息,大部分的时间都呆在驻扎的军营中。 那夜后,娘亲的死一直横亘在我的心上,我告诉自己,我不能死,不能负了娘亲的一片苦心。我在军中秘密培养了一批人,将他们分散到了七国不同的地方,心里想着,若是日后东帝撕破了脸,要将我处死,我也有能力与他对抗。 只是,我没想到,东帝会让我与楚国结亲。 我知道,楚国子民在那场大战中,恨我入骨,更莫论楚国王室。东帝在楚国送来的降书里提出这等条件,也不过是想借楚国公主的手,将我杀了,以防巫师预言的祸患。 我答应了,却不知道为什么,我原本以为,除了陈歌,我不会娶任何人。 三年后,楚国的公主如期到了东国。娶她进门的前夜,白色的雪影花飘满了帝都,我拈来一朵,嘴角忽然一笑,或许,娶了她,日子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无聊了吧... 新婚那夜,楚国公主安安静静的坐在喜床上,我本以为,她不会这么安分,至少,也应该是拿把刀挡在身前的。 我掀去了她的盖头,她抬起头,灿烂的冲我微笑。那是我见过的最美的一张脸,美得让我觉得很不真实,因为,我竟恍惚觉得,那张脸,我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是见过的。她的眼睛含了满满的情意。我强压下跳的过快的心跳,稳稳的坐在了喜床上。 我本以为,她会在新婚当夜就刺杀我,没想到,她只是静静的喊了我的名字。 我不动声色的站起身,稳声说:“今夜我去书房睡,公主早些歇着吧。” 我想我需要时间想一想,为什么我会对她莫名的熟悉,为什么看到她会有一种莫名的心跳。 没想到她会拉住我,说出的话更让我吃惊,她竟然说她是千年前爱着我的那个人。 我看着她,忽然明白,也许,这公主是个傻子也说不准,毕竟有谁会答应嫁到敌国,又有谁会答应嫁给一个自己并不认识的人。 我叹了口气,长得这样好看,竟是个傻子... 我出了喜房,在将军府待了三年的苗婆婆正笑嘻嘻的在喜房外候着,她说:“将军,春宵一刻,您怎么出来了呢?是不喜欢夫人吗?” 我看着她,那婆子眼中竟含了淡淡的杀意。潜伏了三年,杀不了我,竟要杀了我刚过门的妻子吗? 我淡淡的笑道:“怎么会,婆婆多心了,苏泽只是突然想起来,王上交代的一件急事还没做,恐王上怪罪,便想着先去书房做了。” 苗婆婆笑了一声,下去了。我一边往书房走,一边估摸着东帝的心思。若是杀了楚国公主,我定要背上一个妨碍两国交好的罪名,到时,不论曾经立下了多少功劳,也都是一死了... 饶是在沙场那些年,也不似现在一般,让我后背发凉。我在书房呆到半夜,正要小睡一会,竟发现窗外有一闪而过的身影,看样子,像是某个丫头的。我摇了摇头,默默的站起身,回到了喜房。 她已经睡着了,被子盖得严严实实,两条胳膊却放在外面。我困乏的躺上去,将她的被子拉过一半,准备睡觉。谁知道,不一会,她竟将被子全都盖在我身上,嘴里咕哝了一句什么,翻个身又睡了。 我拥着被子,疲倦的想,大概楚国比东国稍冷,她不习惯这儿的热吧... 后来,当她一脸不满的瞪着我身上的被子时,我才哭笑不得的发现,晚上睡觉时她有多不老实。 我趁着她不满的功夫,将一抹鲜血抹在了锦被中。 意料之中,她并没有发现丫头们看她的奇怪眼神,只是欢天喜地的跑去吃饭了。我心想,她若是真是楚国派来杀我的人,那楚国的国君未免也太大意了些,她分明,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第38章 苏泽篇 (五) 苗婆婆果然没有再费心思杀她,只是不着痕迹的让她恨我,毕竟,谁都不愿意在手上沾上血腥。[.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就连那带着她熟悉将军府的小丫头也不忘告诉她,小树林可以藏尸匿迹。他们帮她安排的这般好,就连后事也帮我想好了,偏生她是不开窍的,硬是没听出来那丫头的真正意图,只是故意的将脚扭了后,装出一副不小心的样子,巧妙的打断了那丫头的话。 我看着她眼中的小俏皮,忽然觉得心里某一块地方不着痕迹的柔软了下去。 不久后,陈歌以帝后的名义邀请她入宫。那一天,我干什么都不专心,总是不由自主的担心,担心她会出什么事。不到正午,我还是放下了手边的事情,去了帝宫。 花亭里,那个丫头正一个人吃的欢快,吃完了,还满意的拍了拍的肚子。我不禁笑了一声,暗自觉得自己的担心实属多余。这家伙,似乎走到哪里都不拿自己是外人。 而我也没发现,我竟然越来越喜欢她。 让我有所察觉的,是在翠蝶山的悬崖。那支羽箭冲着她和陈歌飞去,我想也没想的救了从小就喜欢的陈歌后,竟然会毫不犹豫的随着她跳下去。(.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她躺在崖底动都不动,我忽然莫名的心慌,若是她死了...我没有再想下去,心里已经一阵痉挛。脑海中突然闪出的想法让我有些失措:我已经开始害怕失去她... 从崖底出来后,行宫的人居然说,陈歌重病了。我觉得很慌乱,好像从小就存在的一个很重要的东西突然被人拿走一样。我带着语儿连夜赶了回去,陈歌的寝殿里已经哭成了一片。我脑子一空,有瞬间的恍惚,莫是陈歌死了么? 东帝从房里出来,他心力交瘁,看着我,无力的说:“你进去劝劝她吧,她不肯看太医。” 我走了进去,陈歌坐在榻上,她眼睛空洞,看着我进来,终于流出眼泪,她走过来抱住我:“苏泽,我要死了。” 我抱着她,不禁放轻了声音:“有我在,怎么会,不会的。” 陈歌埋在我的怀里:“苏泽,我是有等你的,是他们说你在沙场战死,我才嫁给东帝的,真的。” 我拍拍她的头,安慰:“我知道。你先看病好吗?” 陈歌眼中含了泪花,我才发现,原来语儿的眼睛竟与陈歌的惊人的相似。(.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她哭着说:“我的病不会好了,我宁愿死,也不要给宫里的男太医瞧。” 我抱她在怀中:“语儿会医术,你放心,你会没事的。” 陈歌的情绪安定下来,她好像忽然想起来,她已经是一国的帝后,便不着痕迹的推开了我。 我无奈的笑了一声,慢慢退了出去。 陈歌的病好了之后,我又在无意中见了她一次,我曾答应语儿,陈歌病好之后,便再也不见她。那日在花亭碰到她也是实属无意。 她精神很好,我正想离开,她却叫住了我。 她跟我的一番对话让我突然明白,在我的心里,原来早已有了语儿。 回去后,我便将那条写了字的帕子交给了她,而我也再不愿与她有任何的瓜葛。而我不知道,就是这条帕子,竟然差点要了语儿的命。 陈歌竟然不惜以伤害自己为代价将语儿害死。 那三日,我忍着不去地牢中看语儿,只是将军营中所有的东西整理出来,静静的交给了东帝,我只有一个要求,放了语儿。 东帝坐在龙吟殿的椅子上,他说:“没想到,你竟然会为了一个女子,将自己赖以保命的东西都交出来。” 我笑笑,看着东帝:“陈歌嫁人后,我原本以为,我刚刚交给你的东西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可是现在,我终于发现,这世间,若是没有了她,我的生命便也没有了意义,她早已在我不知道的岁月里,长在了我的心里。” 东帝笑着将兵权手下,下令放了语儿。 没有了兵权的苏泽,对于东帝来说,再也不是一个威胁,我本以为,我和语儿会就此平静的生活下去。我放弃了夺东国天下的愿望,辜负了墨隐的栽培。没有理由再遇到波折,拥着语儿,我觉得很安逸很满足。 有了孩子的语儿,经常会偷溜去城外,我问了丝墨,才知道,她是去城外看一个人,一个男人。 那日,我让语儿与丝墨在家中思过。独自去了城外。简陋的小茅屋里,一个男子正吹着笛子,他望着我来的方向,眼神空洞而寂寥。 我推门而入,男子有瞬间的惊愕:“你是谁?” 我:“苏泽。” 男子恍然:“当年就是因为你,丫头才没能嫁给我。” 顿了顿,他问我:“你爱她吗?” 我:“很爱。” 他放下了手中的笛子:“有多爱?” 我定定的看着他:“她是我的生命。” 男子笑了:“输给你,我心甘情愿。你今日来这是?” 我无奈的笑笑:“大抵太重要了,总是患得患失。” 男子了然的笑笑:“你放心,当年我在映雪阁陪她三年,都没能感动她,这几日,不过是想起了那些时光,来找她叙叙旧。” 我:“叙旧,寒舍在城里虽说不是什么大户,几间房还是有的。若是不嫌弃,便随我一块回去吧,语儿她有了身孕,每日翻墙出去,在下着实有些担心。” 男子笑笑,随我一块回了将军府。 他说:“希望你好好待她。” 语儿对舒鸣的到来很吃惊,那男子在看到语儿时,瞬间变成了一个风流公子,原来,他们的相处是这样的。舒鸣住在将军府里后,我觉得心安了不少,没事的时候,想想都觉得很不思议,自己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舒鸣经常拉着语儿出去,我不能说什么,每次都只能远远的看着他们,那时候,心里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冒出各种想法,比如,带着语儿到另一个地方,比如,将舒鸣打晕了扔出去,再比如,直接将舒鸣杀了。 就在我忍了很久,想要把这些想法付诸行动的时候,暮逸风出现了,他居然爱上了舒鸣,我便乐呵呵的将他带回了将军府。 第39章 苏泽篇 (六) 舒鸣在暮逸风来了之后逃走了,对于这个结果,我很满意。[.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就在我准备将暮逸风也送走的时候,陈歌来了,我本来不想答应,但语儿很快就喜滋滋的接受了陈歌,她说,她跟陈歌说好了,住在这里的费用,要贵一点,当然,那钱都得交给她。我无奈的笑笑,看着她那么高兴,便也答应了,想着陈歌在这也不过几天,不会出什么大事。 后来,我才发现,我着实低估了语儿的惹祸的能力。 陈歌住在这里不过两天,那孩子竟没了。她眼中含了恨,一字一句的说要处死语儿。我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救她了,便求着陈歌将这件事瞒了下来,我答应陈歌,等语儿的孩子生下来,便送给她,到时,这孩子便是陈歌的孩子。 那半年,东帝来过一次,是为了暮国的暮逸风,而暮逸风在看到将军府生出如此大的变故后,匆匆走了,直说要去找舒鸣,不想再这是非之地呆着了。 而那半年,我没有再见过语儿,也不知道她在暮雪苑怎么样了,只是日日小心的陪着陈歌,生怕她生气将这件事情告诉东帝。 在将军府住了半个月后,陈歌告诉来接她回宫的东帝,她害了传染病,回到帝宫恐会害了别人,一直以这个幌子在将军府里住着。(.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那是入冬以来最冷的一夜,我没有想到暮雪苑会那样凄冷,侍卫告诉我语儿要生了的时候,我正和衣睡在书房。那是我一生最后悔的一夜,丝墨告诉我,语儿生孩子时,只有她一个人。 心像是突然被人拧着一般,阵阵绞痛。她是那样怕黑的人,在那样的时候,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呢? 我流下了泪,丝墨看着这样的我,有些呆,她说:“主人,您,您没事吧?” 我站在门外,声音哽咽:“她是那样怕疼的一个人,平日里连磕了碰了都以为自己会疼死,却愿意为我生个孩子,而我,却在她最无助的时候,不在她身边...” 房间里传来一声微弱的啼哭,我推门进去,语儿的身体单薄的像是一阵风就要吹走似的。我走过去抱住她,她的身体却已经渐渐冰凉,落在她额间的白梅花清冷而幽香。 我忍着心痛跟她说话,她却再也没有睁开眼睛,产婆说,她再也不会醒了。我低声呵斥,虽然我早已知道产婆说的,是真的。 我守在语儿身边,抱着她冰凉的身体,一天又一夜,她还是没有醒来。丝墨将孩子抱过来,她哭着说:“主人,夫人已经去世了,您别难过,小主人还等着您抚养呢。” 我看了看那个孩子,突然厌恶,若不是他,语儿或许就不会死。 “把他抱走!抱给正院的陈歌,我再也不想看见他。” 丝墨被我突然的狂怒吓着了,她连连点头,抱着孩子出去了。 我慢慢将语儿的身体放下,她早已没有了心跳。 我缓缓抽出腰间的剑,架上脖子,轻轻的在她额间一吻:“你别怕,生死不过转瞬,不论在哪里,我都会陪着你。” 我闭上眼睛,拿起手中的剑,却听见了她微弱的声音。 我转过身,脸上有瞬间惊愕:“语儿,你终于醒了...” 她看着我,没有责怪我这半年的不闻不问,只是问我,她是不是生了一个孩子。 我看着她,虽然不忍,却并不想骗她,在我心里,只要她没事,一个孩子又算得了什么呢。 语儿渐渐好起来,我总是会在将要睡着之时突然惊醒,总觉得她要离开我了,于是,我夜夜不眠,只是静静的看着她,觉得这种美好,很不真实。 四五日之后,我再也不能支撑,躺在床上睡了过去,而我没想到,语儿会对那孩子如此执着,更没想到,陈歌的恨意会如此之深。 那天下午,那条带子被风吹到了我的脸上,我迷迷糊糊的醒来,看到语儿不在瞬间惊醒。 我随手拿起那条带子,看过之后,一刻也没停的赶到了落雪亭。 峰顶疾风劲,语儿的指尖竟笼着妖娆的红色,随着那抹红色加深,她周围的侍卫竟在不断的死去。她将那抹红色对准了陈歌,我一惊,下意识的挡在了陈歌身前,陈歌若死了,语儿,你要我该怎样救你? 我从没见过语儿那般凄凉绝艳的神色,她指尖的颜色变成了猩红,随后慢慢淡去,她一步步退到断崖边,风吹起她雪白的衣裳,她站在崖边竟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我看着这样的她,甚至不敢上前,我说:“语儿,你先停下,我们慢慢说好吗?” 她的嘴角渗出鲜血,我没想到她会就那样决绝的跳下山崖,我伸出手去,竟连她的衣角都没抓住。 崖边风劲,她包裹在一团雪白的衣衫里,我连她的脸都没看见。 我站在崖边,一步步踏出,对这个世间,再也没有了留恋。 陈歌拉住我,她说:“你跟她的孩子,你不要了吗?” 我顿住:“孩子...语儿都不在了,孩子...呵...” 陈歌拉住我,急急的说:“你不想为她报仇吗?” 我转过头,看着她:“你说什么?” 陈歌拉住我,她说:“你先回来,回来我再告诉你。” 我没有再看她,只是默默的挣开了她拉着我的手。 陈歌急了:“我告诉你,这是王上谋略好的,你一死,正趁了他的心思!” 我扭过头,定定的看着她,陈歌告诉我,东帝早就知道她的孩子会死,他只不过是借着语儿的手来做这件事罢了,到时候,他便有理由将我与语儿一并刺死了,永绝了后患。 我看着陈歌:“你不是爱上了东帝,才甘心情愿的呆在东帝身边的吗?为何今日会告诉我这些。” 陈歌凄然苦笑:“不爱了,早就不爱了,从我知道他竟然拿我们的孩子做饵,我就不爱了。” 我收回了已经踏空的脚,这一切,竟都是因为当年巫师那一句话! 我的心里突然燃起了一股无名的火,看着深不见底的崖底,只说了一句话:“语儿,你等我。” 第40章 茗然 十二月初,我从窟谷醒来。(.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哲野看着我颇为担忧:“记不记得我是谁?” 我一脸疑惑的看着他,师父这是怎么了?哲野以手扶额:“完了完了,茗然!你还我徒儿!” 一个约莫二十几岁的翩翩公子推门而入,他宠溺的看着哲野:“喊什么,喊什么,你徒儿咋了?” 我看着这翩翩公子有些傻眼,脑海中只剩下两个字:惊艳! 哲野痛心疾首的指着我:“这熊孩子不记得我了。” 我擦擦嘴角的口水,看向哲野:“师父,你是不是发烧了?” 被哲野唤作茗然的公子耸耸肩:“我就说肯定没有问题,多少年了还这么不成熟,啧啧。” 哲野没理他,只是含情脉脉的看着我,一个劲的说着,记得就好,记得就好。我疑惑更甚的看着他,难道我忘记了什么吗? 哲野试探着问我:“小语啊,你知道苏泽是谁不?还有孩子...” 我眨眨眼睛:“苏泽是谁?什么孩子?师父,你到底要说什么?是不是又在跟我开玩笑?” 哲野暗松口气,笑琢颜开的吩咐我接着休息,便鬼鬼祟祟的拉着叫茗然的公子出去了。 我摇摇头,哲野一向神神叨叨。我坐在床上伸个懒腰,感觉从未有过的舒服,这一觉好像睡了很久,梦境也很长,只是梦了些什么却是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窗外是正在灿烂开放的白梅花,哲野与茗然就站在那一簇白梅下嗫嗫私语着什么,那是我没有听到的话。 “你说小语还会想起来吗?” “这个不好说,阿哲,各人自有天命,这是劫数。” “小语这丫头,命是苦了些。”顿了顿:“茗然,锅里的饭煮好了没有?” “没大没小,跟你说了多少次,喊我师父!” ...... 哲野说,我在东国遭遇不测,受了重伤,硬生生在窟谷躺了两年,多亏了他妙手回春,起死回生,才救回我这条小命。我将信将疑的看着他,脑海中大片大片的空白,对于他所说的遭遇不测没半分印象。 “师父,那是谁将我打成重伤的?我要回去报仇!” 哲野有些心虚的拉着抡起菜刀就要往外冲的我:“咳咳,师父替你报仇了。” 我甩开哲野的手:“不行,既然他死了,那我去挖他祖坟,师父,你告诉我,是谁将我打成重伤的?” 哲野接着拽我:“咳咳,他家祖上不积德,没祖坟。” “那我去灭了他家九族。” 说完就要往外冲,哲野一个没注意松开了手,我本是故意跟哲野开玩笑的,并没有真的想往外冲。结果我没想到哲野会放手,便一头撞在了开门进来的茗然身上,哲野已经告诉我茗然是我的祖师父,当时,我惊讶的同时也暗暗窃喜,如此美男,竟然是祖师父,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管他是不是祖师父,先拿下再说。嘿嘿嘿... “阿哲,过来给你徒儿擦擦口水!”茗然一脸嫌弃的推开我,冲着哲野控诉。 哲野笑呵呵的走过来,推一推尚还憧憬在与祖师父游山玩水,白头偕老,你侬我侬中呵呵傻笑的我:“注意形象。” 我擦擦嘴角的口水乐颠颠的跑到茗然跟前:“茗然,这些菜是你做的啊?” 茗然一脸嫌恶的推开我凑过去的脸:“没大没小,怎么失忆后跟你倒霉师父一个德行。” 我还想再说,却突然意识到什么。转过头问哲野:“师父,什么失忆?” 哲野脸上的表情很抽象,似乎正在对茗然挤眉弄眼,听见我问他,便支支吾吾半天,最后,他说,茗然胡说八道...更难得的是,茗然居然破天荒的冲着我微微一笑:“没错,我的喜好就是胡说八道。” 我两眼冒星星,管他什么失忆,奔到茗然跟前:“茗然,你笑起来真好看!” 茗然冲我翻个白眼,冲着哲野口气不善:“阿哲,赶紧将你的徒儿弄走!” 哲野笑嘻嘻走过来将我从茗然的身上扯下来,满不在乎的冲着茗然开口:“小语还小,你都多少万岁的人了,不要跟小孩子计较。” 茗然悲愤:“阿哲,你就知道护着你家娃!一点都不在乎我!” 我在哲野怀中,愕然的看着茗然绝美的容颜,实在无法将他跟一个不知道多少万年的老妖怪联想到一起。 哲野伸手合上我的下巴,不满:“真是孺子不可教,教了你多少次,要注意形象啊注意形象。” 我打掉哲野的手,还是不能相信哲野的话:“师父,你说茗然多大了?” 哲野伸出两只手,来回算了几遍之后,头疼的看着我说:“这老家伙活的太久,具体年龄师父不记得了,少说也有五十万岁了吧。” 茗然鄙视的看了哲野一眼:“五十万岁的人似乎是你吧?老朽不偏不倚正好七十万岁。”说完,还象征性的捋了捋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子。 我有些发懵的看着茗然和哲野,这两人居然都是几十万年的老妖怪!这个念头跳入脑海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害怕,而是... “哇,茗然,你都七十万岁了看起来还这么年轻,你是怎么保养的啊?师父比你小了那么多,看起来都可以给你当爹了。” 茗然显然没有料到我会这么问,脑门冷汗涔涔。 落花小筑只有两间屋子,哲野说,当年他带着我搭屋子的时候,这个门派就我们两个人,就只搭了两间。我疑惑的看着他,对哲野说的带我搭屋子没半分印象。 我只记得,我是一个生长在极北之北之地的雪影花妖,刚刚幻化成人型便被哲野收为徒弟,后来他带着我出去玩,在一个叫楚国的地方走散了,我变成一滴露珠,缩在一个宫殿里种着的雪影花树上等他,睡着后不小心落在了一个茶杯中,之后的事情便都不大记得了。 哲野告诉我,后来我被楚国的公主无意喝下,便投了生,他找了我几百年,才找到已经投为凡胎的我。我好奇的看着他,问他我在凡世都干了什么,哲野却住了口,说自我投生到现在,活的很是伤情,不记得也罢。 我一向是个健忘的人,缠着哲野问了几天,没有问出结果后,我便将这件事情忘到了九霄云外,专心致志的缠着茗然。 就像现在,哲野说,就两间屋子,天气又冷,必须的有一个人牺牲,睡在外面。而我又是个大病初愈的,所以很荣幸的可以睡在其中的一间屋子里。至于哲野跟茗然,必须有一个人做出牺牲,在屋外缩着。 我看着哲野,觉得十分奇怪:“师父,你跟茗然睡在一起不就行了?” 哲野脸上有瞬间的不自然,他结结巴巴:“反,反正,就,就是不行。” 我拉过茗然,就差流哈喇子:“茗然,外面那么冷,你跟我睡吧。” 话音落,哲野与茗然异口同声:“不行!” 我看着哲野:“为什么不行?” 哲野一本正经的看着我:“你可是个女孩子家,怎么能同茗然睡在一起,污了你的名声,坏了你的贞操呢?” 我紧紧抓着茗然的袖子,笑嘻嘻的看着他:“没关系啊,如果是茗然的话,随便污,随便坏,我不在乎。” 半晌没说话的茗然终于不动声色的说话了:“我在乎。” 我眼泪汪汪:“茗然,你真为我着想,不过没关系啦,我真的不在乎。” 茗然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费力的将胳膊从我手中抽出,看着哲野咬牙切齿:“我是说,跟你睡在一起,会毁了我的名声。” ... 最后,在僵持下,哲野为了我的名声,我的贞操,不情不愿的跟茗然睡一个屋子了,给我盖好被子后,还不忘眼泪汪汪:“个熊孩子,师父的清白都是为你毁的,你一定得记得,师父这都是为了你呀。” 我掀开被子:“师父,让我去毁了请白吧,我很愿意。” 哲野一把将我摁倒,将被子为我裹严实了,对我施了个定身咒,才放心的离开。 边走边咕哝:“这熊孩子,醒来后怎么这么热情呢?” ... 第41章 我的任务 七天后,哲野说,我不能在落花小筑就呆着吃饭,得出去干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我咬着筷子问他:“干什么?” 哲野说,一千年前,茗然为了救他,替他顶下了十万天火,那天火十分厉害,茗然他不光凡世的肉身在受刑的雪山顶上坐化,就连真身也被烤成琉璃,飞散到了凡世。元神更是不知所踪,这次能醒来,也是误打误撞的巧合。 我问他:“那你是怎么找到茗然的元神的啊?” 哲野看了看我:“师父不是告诉你,你在凡世过的很是伤情吗?有次腿伤了,我正要将药洒在你腿上,你这熊孩子居然说为师教的不好,正好那药与茗然那肉身的骨灰放在一起,我便将茗然的骨灰掺了,一块倒在了你的腿上。谁知道,我天上地下找了那么久的茗然的元神,居然沉睡在那个肉身里,随着骨灰渗进你的血液后,他竟然醒了。” 哲野眉飞色舞的说完,我的筷子“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呆呆的看着他。 哲野得意的看着我:“是不是觉得师父总结的很厉害?” 半晌,我才悠悠的说:“师父,原来你也是个能给自己师父惹事的熊孩子啊。” 刚说完,正在喝汤的茗然,毫无征兆的喷了坐在对面的哲野一身。(.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哲野一边擦着身上的汤,一边还不忘教训我:“个熊孩子,早就跟你说了听师父说话要听重点。” 话还没完,茗然的第二口汤又喷在了哲野身上。 ... 我和哲野奇怪的看着茗然,觉得很是不能理解,我:“这汤是不是不好喝啊?” 哲野:“下次吃饭再也不做你对面了!” 茗然擦了擦嘴,慢条斯理的看着我们两个:“我觉得你们讨论的重点,应该是小语去干什么。” 我和哲野这才想起来,原来我们刚刚讨论的是这个。 听完茗然的话,我好奇的看着哲野:“师父,你叫我去干什么啊?” 哲野干脆将那件污了汤水的外袍子脱了扔出窗外,才对着我说:“师父是想让你出去寻茗然散落在凡世的琉璃,没有琉璃,茗然的生命维持不了多久。” 我看了看茗然:“为什么是我出去找,不是你出去啊?” 哲野也看了茗然一眼:“我得留在这里替他保着元神。” 我还想耍赖:“我没见过琉璃,出去了也找不到。” 哲野似乎早就料到我会这么说,拽着我的后衣领将我拎到了外面,随手拽过一支白梅花:“你当师父这两千年都是闲着吃饭的?这是师父找到的琉璃碎片,在白梅花花心里养着,等它们完全变成了白色,便可以收起来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我看着这些白梅,突然觉得有些熟悉,脑子里的某块地方不经意的痛了一下。我抬起头,问哲野:“师父,我是不是曾经帮你养过一些琉璃?” 哲野看着我,小心翼翼:“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我摇摇头:“就是觉得脑子里痛了一下,看到这些白梅,就觉得莫名的熟悉。” 哲野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随手交给我一把弯刀:“这是咱们门派的圣物,圆月弯刀,你带着防身哈。” 我狐疑的看着哲野,这分明是他用来修剪白梅花顺便又去地里割割麦子,随手扔在小角落的那把镰刀。 哲野嘿嘿笑了几声:“你知道一般的圣物都得避其锋芒,要不它容易伤人。它真的是我们门派的圣物。” 我接过来,弯刀在阳光下泛出森然的寒光,看久了竟有一种浑身发凉的感觉。我不禁赞叹:“师父,你是怎么把它身上的铁锈给磨掉,弄的它这么寒光闪闪的?啧啧,技术真好。” 哲野怒了:“个熊孩子,跟你说了,这是咱们门派的圣物,不是那把扔在角落的生锈镰刀!” 我连忙点点头,表示自己十分相信他的话,哲野这才笑琢颜开。 他笑呵呵的拿过我们门派的圣物,开始在我脸上比划:“你说,是在你脸上划一刀还是两刀好呢?” 我退后几步:“为什么要在我的脸上划几刀?” 哲野理所当然:“你一个人出去闯,师父怎么放心。行走江湖,还是男儿身比较方便,偏偏你又长得个女儿相,我想着给你划上几刀,是不是看起来比较有男子汉气概?” 我再退后:“我又没说我要出去,我又没答应你。” 哲野看着我,转过身就冲着屋子里喊:“茗然,小语希望你去死,不如你现在就去死吧。” 我赶紧上前捂住哲野的嘴,连连点头:“我出去,我出去,我明天就出去找那些琉璃。” 哲野满意的看着我,拿着刀接着在我脸上比划。 我仔细考虑了一下,觉得哲野说的那番话,很有道理,一边懊恼着自己长得这幅女儿相,一边跟哲野纠结,到底是划了左脸好还是划了右脸好。 茗然淡然的声音在我们身后响起:“不如,将脸上那层皮都揭了吧,这么出去,肯定没人敢欺负你的宝贝徒弟。” 我和哲野愣了一下,竟然同时觉得这个方法很是不错。哲野拿着刀子就要往我脸上招呼,我眼泪汪汪的看了眼茗然:“茗然,我这样可都是为了你啊,等我将那些琉璃找回来,你不能嫌弃我,一定要娶我过门啊。” 哲野的刀已经落在我的脸上,茗然看着我们两个,十分头疼的喊了声:“停!” 我看着他:“茗然,你放心,为了你,这点疼,我能忍的住。” 茗然没有理我,只是十分头疼的看着哲野:“小语年纪小,不懂事胡闹就算了,你怎么也跟着她不懂事,她一个女儿家,将脸毁了,以后还怎么嫁人?” 我跟哲野异口同声:“不是还有你吗?” 茗然冲着我俩翻白眼:“阿哲,你想多一个师母?” 哲野看看我,又看看茗然,觉得不能让自己从一个师父的地位下降到徒弟。迅速的将手中的圣物扔到了墙角。 我瞥了一眼圣物,觉得它很是忍辱负重。 最后,我的脸上还是多了一条森然的刀疤,茗然说,若是实在想要扮成男子,哲野使个幻术便行了,用不着那么血腥,哲野敬佩的冲着茗然点点头。将我变成了男儿身后,依然不忘在我脸上做一个逼真的刀疤出来,非说,这样更有男子气概。 从这点可以看出,哲野其实是个很执着的人,当然,说的更直白一点,就是固执,缺心眼。 其实我很想告诉他,我就算多十条刀疤,看起来还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少年,根本谈不上什么男子气概。但看着哲野那颇为满意的表情,觉得不能老打击他,我忍了忍,没说。 第42章 初次上路 我带着本门的圣物和一个极丑的刀疤踏上了寻找琉璃的路。哲野告诉我,琉璃他已经收集了大半,只剩下七块比较大的流落在凡世。其中,四块流落在四个国家,剩下三块在东国新登王位的帝王手中。 我看着他:“那你知道这些琉璃在哪,怎么不顺便带回来?” 哲野:“拥着这些大琉璃的,都是些正在历情劫的人,司命告诉我,想要拿回那些琉璃须得将那些情劫一一化解了,才可回来,你知道师父最烦什么感情了。” 我不解:“为什么拥着这些琉璃的都是历情劫的人?将它们偷回来不行吗?” 哲野看了茗然一眼,不自然的说:“因为,茗然他是为了情而死,那些琉璃便落到了那些正历情劫的人的手中。司命说,除非将那些情劫化解,不然那些琉璃再也拿不回来。” 我挠挠头,觉得事情还是比较复杂,看着茗然:“没想到,你还是为了朵桃花死的啊?” 茗然看着哲野,摇摇头:“偏偏我看上的是个万年也不开朵花的铁树!” 我安慰的拍拍他:“开不了花,就忘了他吧,等我回来,你爱我吧。” 茗然翻了一个白眼,转身回了落花小筑中,再也没有出来。 哲野拉我:“别磨蹭了,你再磨蹭,天黑也出不了窟谷。” 我被哲野一路拖着拖出窟谷,谷口横着的一具尸体,吓了我一跳。(.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哲野看着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慎重的告诉我:“小语,你这次出去,先不要急着去楚国,师父好像与他们有些过节。” 我:“什么过节?” 哲野踢踢地上的尸体:“这人叫暗影,是楚王身边最贴身的侍卫,非要缠着我拜师,我不胜其烦的打了他几下,谁知道他不经打,死在谷口了...” 我学着哲野的样子,踢了踢地上的尸体,再三确认他死了后,认真的点点头:“师父,既然是这样,那我先去东国好了。” 哲野拉住我,更加慎重:“东国更不能去!” 我不确定的问他:“你把东国的谁杀了?” 哲野:“东国正动荡呢,太乱了。” 我一边点头,一边将絮絮叨叨的哲野往窟谷里推:“师父,你再说下去,天真的要黑了。” 哲野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回去了。 我一路赏山观景的走到人多的地方,才突然想起来,我虽然是个花妖,但现在缩在了一个凡人的身体中,哲野教给我的飞鸟诀,根本派不上用场。 哲野说过,我依附的这具身体,她其实生下来就是个死胎,是他将这具尸体保存下来,并让她如寻常人家的孩子那样长大,我才得以依附进去。我还恍然大悟,怪不得我会没有心跳,原来我依附的这具身体的主子,她本身,就是个死人。 可是哲野没有说,我会的那些幻术,在我缩在这个壳子里的时候竟然什么也使不出来! 我看着天边越来越低沉的太阳都快哭了,走了这么久,我竟然才发现这个不能接受的事实! 我坐在了路旁的一个小茶棚里面,一边纠结要不要返回窟谷,一边揉着走的发痛的脚心。 正是夕阳西下,天边只剩下了几许橙色的霞光。没一会,茶棚里就坐满了人。 因为我脸上刀疤狰狞,竟然没人敢跟我同桌而坐,我倒也乐得清闲自在。但当老板怯怯的跟我表示,我要比其他茶客多付些钱时,我立刻拿了自己的包,硬挤着将自己塞进了前面最挤的那群人中。 前面正有一个人在慷慨激昂的说着什么,喷了我一身唾沫子,我赶紧躲到了人群后,并不解的问我前面正听得津津有味的人:“那人在干什么?” 那人不耐烦的回我一句:“说书啊。” 我更不解:“什么是说书?” 那人回头冲我翻了个白眼:“就是说说近几年的事。” 我点点头,继续问:“那他今天说的是哪个国啊?” 那人干脆从我前面走开,远远的站到另一边去了,我觉得这人真是很不友善,正准备问别人,就听见我面前那老头笑眯眯的冲我说:“今日,老朽讲的是东国。” 我点点头:“哦,你接着说。” 其实我对东国发生的事并不感兴趣,但哲野说,竟然会有三块琉璃在东国新登王位的王手上,我便高高兴兴的坐在最前面的椅子上,以了解敌情...呸,了解东国新帝王的夺位史了... 老头说,东国这位新帝王名叫苏泽,原是东国最出色的一名将军,后来为了迎娶的那位楚国公主,便把手里的兵权交了出去。交出兵权不到一年,楚国那位公主不知何故竟从暮峰山上的断崖跳了下去,那一天,苏泽从东国的帝宫门口,一直杀到了东国守卫最森严的龙吟殿,据说那天,十里宫道都飘满了浓烈了血腥味,苏泽杀到龙吟殿时,身上已经满是鲜血,有他的,也有他杀的人的。 他只问了东帝一句话:“你这样做,曾后悔过吗?” 东帝静静的放下手中的笔,声音波澜不惊:“孤,从不后悔。” 苏泽笑了,举起手中已经染满了鲜血的血剑,亲手取下了东帝的首级,他看着后来赶到的大批军队,凄然惨笑:“我,也不曾后悔。” 东帝一死,群雄欲动,潜藏于大臣心中的那些君王梦便一一显露,他们忙着争夺帝位,竟无暇管及已经关押在大牢的苏泽。 东国自此大乱。 东国大牢黑暗阴沉,苏泽几欲追着那位跳崖的公主而去,均因伤势太重,没能了断。倒是被东国的将军曾钰一次次的救回。听说,东国征战楚国之时,曾钰将军是苏泽的手下,一直很崇敬他。苏泽也正是被这位将军从大牢里救出来,藏在了自家的密室里。 苏泽重伤之时,只对曾钰提了一个要求:“曾将军,烦请你替我去暮峰山的断崖下走一遭,将我娘子的尸骨敛了,若我不日就死去,烦将我们葬在一处,苏泽此生便无憾了。” 曾将军不敢怠慢,立时便派人去找了,仔仔细细的在崖底寻了三日,却是没有任何结果。曾将军劝慰苏泽:“将军,兄弟们寻了三日都没找到夫人的尸骸。那崖底烟雾缭绕,人迹罕至,若是夫人真的跌了下去,不可能找不到尸骨,末将想着,夫人,也许并没有死...” 苏泽眼睛一亮,顿时又黯淡下去:“那日,我亲眼见着她从断崖上跳下,又怎么还会活着...” 曾钰跪在苏泽面前:“末将以项上人头担保,那崖底在立冬之时就已经冰冻,夫人若真的从断崖上跳下,尸骨应当是在的,不会寻不见,夫人,她一定还活着。” 苏泽眼中有了神采,他看着曾钰,眼中满是希冀:“她果真还活着么?” 曾钰郑重的点了点头。 第43章 被追了 老头喘了口气,喝了些茶水。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我催促道:“接下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老头接着说,后来苏泽的伤竟一日日的好起来,半个月后已经是神采熠熠。他召集了以前带军时的军队,以武力夺走了东国的帝位。 苏泽登位后,遣散了帝宫的佳丽嫔妃,单单只留下了前朝的帝后,却是不知道为什么。有人说,那帝后曾与苏泽有过一段情,苏泽夺了帝王位,那女子自然仍是帝后。 可是后来,帝后的位置一直空着,苏泽登位那日,身边本是帝后的位置上放了个空椅子,椅子上只放了一支带血的白梅。 从这以后,宫里的人才渐渐知道,那帝后的孩子原是苏泽与那位公主的,苏泽除了将那孩子亲自抱过去抚养,再没见过前朝的帝后。 说到这里,老头清清嗓子:“今日就讲到这里,天也黑了,诸位请回吧。” 我瞪着眼睛:“为什么不说了?” 老头笑呵呵的:“这位壮士,老头一日只讲这么多,若是都说了,怎么糊口?” 我很不解:“什么糊口啊?” 老头呶呶嘴,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方才都挤在我身边听的人,这会都拿出了钱,放在了桌子上放的小箩筐里。 老头笑呵呵的看着我:“壮士今日坐的是首位,所以,收的钱要比别人贵些,还请将钱放到桌上的箩筐里。” 我并不知道听这个还要钱,但看大家都给,我便也在身后的包裹里翻找起来。翻腾了半日,老头的眉毛,越来越皱,最后,我不好意思的看着他,拿出了哲野交给我的圣物:“我没有钱。你看,这个是我们门派的圣物,叫圆月弯刀,你带着它去窟谷里面,我师父看到这把刀会给你很多钱的。” 老头的眉毛已经全部纠结在一处,他冷声说:“壮士莫是开玩笑罢?这明明是把镰刀,还是把生了锈的,壮士何以这样戏弄老朽?况且,窟谷是一处人人听而生畏的禁地,壮士让老朽前去,岂不是让老朽去送死?” 我就说这把圣物很是忍辱负重,总是被人当成一把生锈的镰刀,虽然,它的的确确就是一把镰刀... 我讨好的看着脸色难看的老头:“我明天再来给钱好不好?” 老头咳嗽了一声,茶棚里立刻出来几个大汉,手里均拿了明晃晃的货真价实的刀,我将横在我脸前的刀小心推开,眼睛一转:“老先生莫生气,刚才小生是跟你开玩笑呢,这里离我家里不远,偏巧今天出门没带什么钱,各位壮士若是不嫌远,跟我回家去取如何?” 老头冷哼一声:“壮士怕是让我们跟着去送死吧。” 我嘿嘿赔笑:“为了几个小钱何必伤了和气,你看,这是我家的传家宝紫玉镯,先交给老先生,你亲自跟着我去取来今日欠的钱,再将那镯子还给我,这样行不?” 我将腕上的散发着紫色光晕的镯子褪下,递到老头面前。 老头看着那镯子晶莹剔透,笼在淡淡的紫色里,自觉是个宝物,便接过去,答应了。 “既是这样,那老头今日就随着壮士走一遭吧。” 我在一片剑光的护送中走出了那个茶棚,外面天色已黑,只能借着天上朦胧的月色,勉强视物。 我一边走,一边咬着手指盘算,到底该怎样摆脱这些人。 我想了想,便往那草木茂盛的枯枝里走去。 老头跟在我的身边,一直很警惕,我看着枯草木渐密,突然尖叫一声痛苦的抱住了脚:“毒蛇!” 老头与身边的人都吓了一跳,对着那枯草树枝就是一顿乱砍:“毒蛇在哪里?” 我急忙站起来,抢过老头手里的镯子,边跑边对他们喊:“寒天雪地,找条毒蛇不容易,你们慢慢找,壮士我先走了啊。” 他们这才意识到被我骗了,一边骂一边追:“别跑!竟然敢骗我们!” 我心想,傻子才不跑呢,回头看看他们就在身后,我气喘吁吁的想,我到底是欠了他们多少钱,值得他们这样没命的追我...还有,这是哪里啊? 我一直向前跑着,还要提防身后的人,着实有些一心二用,所以,看到前面正站了一个人时,我只能来的及大呼一声:“喂,小心!” 那人闻声回过头时,我已经与他撞在一起,并且很不妙的一同抱着跌了下去。 我心想,完了完了,刚刚摆脱了后面的人,竟就要一命呜呼了。 我抱紧了那人的腰,紧紧贴住他的胸膛,心想,就算死了,我也不要先落地。 我落在了一个茅屋里,头顶上是被我们砸穿的茅屋屋顶。 我看着身下的人,带了商量的语气:“若是那茅屋主人问起来,你就说是你砸穿的好不好?” 那人定定的看着我,月色太朦胧,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能感觉到,他呼吸忽然不稳,久久的没有回答我。 我想着,让他一个人赔是有些过分,但我身上确实没有钱,便准备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说服他,若是有必要,还准备哭一哭,哲野说过,男儿流血不流泪,我想,男儿的眼泪八成应该很值钱。 我说了一大堆,那人只是定定的看着我,并不言语。 我有些不确定:“是不是,你也没钱啊?” 那人看着我,终于颤抖着出声:“语儿,是你吗?” 我一愣,竟觉得这个声音莫名的熟悉,听着他这样说,不知为什么,心里竟隐隐难过。 我从他身上爬下来,坐在一旁的地上:“什么语儿,你怕是认错人了。” 我忽然想起来,哲野好像并没有告诉我,我叫什么名字,隐约记得他说我投胎做了凡人后,名字叫楚语,他天天喊的小语便也是从这个名字来的。 我看着仍然躺在地上的那个人,仔细的告诉他:“我叫楚语,大家都叫我,叫我语公子,你肯定是认错人了。” 他半晌没动,只是无力的伸出手来,看着我,仔仔细细:“语儿,让我抱一抱你好吗?” 我想,虽然我被哲野施了幻术变作男儿身,但我仍然是个还没嫁过人的女孩子啊,怎么能随便给人抱,但刚刚他先掉在的地上都没吭声,也算是我欠他一个恩情,人家就这么点小要求我都不答应,是不是显得太小气了些? 我正纠结着,便被他一把拉下,稳稳的落入了他的怀抱,他的呼吸停在我的耳边,声音很轻,很小心:“语儿,我好想你。” 我趴在他的胸前,听着他的心跳与他在我耳边的声音,突然愣住了。 第44章 他的白发 月色朦胧,我小心翼翼的问他:“可以松开我了吗?” 他将我紧紧拥着,只是低声在我耳边轻喃:“语儿,我好累,你别动,好吗?” 我听话的伏在他的胸口,头紧紧的贴在他的胸膛,渐渐安静。我很奇怪自己会听他的话,若是如常,我早已翻身坐起来,拍拍身子走了。 月亮隐入云层,满目黑色。屋里只剩下他的心跳声,我有些害怕,下意识的抱紧了身下的人,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安心睡去。 一夜无梦。 早晨的朝阳透过被砸坏的屋顶,照在我的脸上,温暖舒适。我下意识的翻翻身,一咕噜,掉在了地上。我这才想起,昨晚是躺在一个人身上入睡的。我撑着床沿坐起来,揉揉发痛的腰,这才看清楚躺在地上还没醒的那个人。 他眉心轻皱,明明是那样年轻的一张脸,两鬓却异常突兀的斑白了。我想,若不是这一头的白发,他当真长得比茗然要好看些。 “唉,可惜了。” 他睁开眼睛,静静的问我:“什么可惜了?” 我吓了一跳,看着他支支吾吾:“没,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这一头白发很...” 他摸着自己的白发笑了笑,定定的看着我:“自你从暮峰山上的断崖跳下后,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头发就这么白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我很是不解,我什么时候曾干过这等蠢事吗? 他看着我,眼睛里是如水的温柔:“语儿,这么长时间没见,你不抱抱我吗?” 我心想,昨晚不是给你抱了一宿吗?而且,我也不叫语儿啊。 “呃,这位公子,我不叫什么语儿,我叫楚语,大家都喊我语公子。你认错人了。” 他只是看着我:“你是不是,还恨我?” 我无奈的盯着他,一字一句:“这位公子,我都不认识你,怎么会恨你呢?你真的认错人了。” 他伸手抚上我脸上的刀疤:“这个疤,是那天跳下断崖摔的吗?还疼吗?” 我拿掉他抚在我脸上的手,已经没有耐心:“你这个人,怎么听不懂话呢?我真的不是你口中的语儿啊。” 说完,我送他一个白眼,便准备起身离开了。 他拉住我:“你就丢下我一个人走吗?” 我转过头,很认真的看着他:“公子,在下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就不留在这里陪着你了,昨晚上把你撞到这山崖下这笔帐,等我办完了事,在来跟你赎罪。” 我一口气说完,就准备挣脱他走了。 他却一把把我拉了在他的怀中,声音在我耳边低沉浓厚:“你要去办什么事?” 我觉得这个姿势,我是个女孩的时候看起来比较适合,但作为一个拥有着一个大刀疤的汉子,这个姿势就比较惊世骇俗。(.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我心想,还好是在这个荒芜人烟的崖底... 他推一推我:“在想什么?” 我回过神,听着他就在耳边的声音,脸有些红:“公子,青天白日的,我们两个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他越发抱紧了我:“我觉得,很好。” 我挣脱开他的拥抱,与他面对面坐了,小心翼翼的问他:“你是不是,喜欢男人啊?” 他脸上有瞬间错愕,随即笑着回答我:“以前不喜欢,若你是,我想,我现在喜欢了。” 我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下意识的觉得这人脑子大概受过什么刺激,失心疯了。 他看着半晌不说话的我,接着问:“你要去办什么事?” 我心想,告诉他也无妨,便告诉他:“我要去晋国,对了,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他略一沉吟,吐出几个字:“东国的翠蝶山。” 我大惊:“你说这是东国?!” 他不明所以的看着我,点点头。 我心想,完了完了,肯定是哲野为了让我快点赶到晋国,将东国与楚国挪到了一处,本来我现在应该在晋国,却因为在慌乱中走错了路,才跌在了东国的领土内。 他看着我阴晴不定的表情,疑惑:“你怎么了?” 我哭丧着脸,拉过他,小声询问:“你知道东国新登位的苏泽吗?” 他一怔,奇怪的看了我一眼,之后点点头。 我更加小心翼翼:“听说那人十分凶残,不过两年就把邻国的云国与秦国给灭了。” 他苦笑:“原来我在你心里,竟是这样的么?” 我拉住他,带了讨好的笑:“你对东国熟悉吗?能不能带我绕出去?” 他看着我:“你果真不记得我了?” 我松开他的袖子,觉得将希望寄托在一个失心疯病人身上,是有些异想天开了。 我怜悯的拍拍他的头:“是不是昨晚上摔下来把头给摔坏了?你看,我们都困在这里,也不知道从哪里可以出去,我自己先走了,你要是能出去记得去找一个医馆看看,要是出不去了...等我办完事情回来了,一定来这里给你立个碑筑个坟。” 他眼睛里一直闪烁的光,暗了下去,沉默半晌,他说:“我知道怎样从这里出去,也知道怎样从东国赶到晋国。” 我眼睛一亮,随即黯淡下来:“我还是自己找找出口吧,你乖乖呆在这里,出去后,我会找人来救你。” 他没有说话,只是拉了我,拐进一条九曲十八弯的小路,力气大的我挣都挣不开。 我小心的哄他:“你能先放开我不?” 他回头冲我一笑:“不能。” 我随着他一路跌跌撞撞,心想,这还没赶到晋国就被一个失心疯的人给拐了,我怎么这么倒霉啊?哀叹了半天,又觉得这都是哲野的错,若不是他将楚东两国给挪到一处,我也不至于走这么快,说不准现在还在楚国,也就不会遇到这个人了啊... 我正在心里专心的骂哲野,没注意到前面的他突然停下了,便一头撞在了他的背上。 他扭过头,言简意赅:“出来了。” 我揉着额角,四处望望,发现我们真的站在了官道上,不禁欣喜:“原来你真的认识出来的路啊。” 他看着我:“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不是什么失心疯的病人。” 他眼睛澄澈清明,精神奕奕,确实不像是得了失心疯。 我便赞同的点点头:“对,你不是。” 他嘴角弯了一弯,看着我:“你去晋国,认识路吗?” 这么一问,我忽然发现,我还真的不知道去晋国要怎么走,当初热血沸腾的答应哲野出来找琉璃,全是为了茗然的性命,压根没想这么多,如今看着满目的大山,我难为情的摇摇头:“我不认得。” 他像是知道我会摇头,带了肯定的语气:“果然,呵呵。” 第45章 帝都客栈 两个月后,我带着小白来到晋国国都。我看着他,已经很是习惯的说:“我们得住店,你去找,我在这里歇着等你。” 小白很听话的出去了,我看着他修长的背影,觉得这两个月过的很是惬意。 两个月前,我们从断崖出来后,小白知道我并不认识晋国的路,便自告奋勇的说要当我的侍卫,护送我过来。我一脸为难的看着他,有些羞赧的开口:“那啥,我没有钱给你。” 他眼睛里满是温暖的笑意:“我不要钱,若你答应让我当你的侍卫,每月我给你钱怎么样?” 我一听,这样一来,我不仅能有个免费的侍卫,每月还有钱拿,立刻欢天喜地的答应了。 于是,他便一路跟着我来到了晋国。一路上跋山涉水住店食宿,小白掏钱都很是爽快。我暗暗感叹,肯定是上天觉得让我一个人去找那些琉璃有些残忍,才这么贴心的赐给了我一个脑子受了刺激的小白。 “语儿,歇好了吗?” 我坐在椅子上,不满的看着他:“小白,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叫我语儿,这名字多女人啊,我可是堂堂七尺男子汉。” 小白带着笑意不明的目光上下打量我:“你果真有七尺么?” 我立刻站起来,威胁他:“反正都到了晋国,我不需要侍卫了。” 他笑着摸摸我的头:“语公子,店子我都找好了,你要不要现在过去?” 我笑琢颜开:“快带本公子去歇歇。” 小白:“要我抱公子过去吗?” 我往前走:“不要!我自己会走!” 小白笑意盈盈:“公子请。” 我的脸募地红了,一声不吭的跟在了小白身后。翻山越岭时,若是我走不动了,又碰上荒芜人烟的荒山,都是让小白背着走。这一路上,其实我并没有走多少路,因小白知道在翻山越岭时我会让他背着我之后,似乎特别偏好走人迹罕至的荒城。那时,我觉得小白是个特别吃苦耐劳,肯牺牲的侍卫。 看到小白找的店子时,我第一个反应就是:小白一定特别有钱... 那家店子的名字很普通,叫帝都客栈,店门却装的富丽堂皇,连两旁用来装饰的对联都是用上好的沉香木雕刻而成。我吞了口口水,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个豪华的店子,呆呆的问在一旁的小白:“我们真的要住在这里?” 小白在一旁,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我抓住他的胳膊,觉得幸福实在来的太突然,这两个月,我为了绕过东国,基本走的都是人迹罕至的穷山恶水,除了小白,就连个长得比较正常的人都没见过,更别说这么富丽堂皇的店子,我有些晕。 小白扶着我,关心的问:“你没事吧?” 我呵呵傻笑:“没事没事,幸福来得太突然啊,哈哈。” 小白无奈,干脆抱起已经幸福的分不清方向的我,一步步往楼上走去。已经晕掉的我,完全没有注意到楼下已经惊呆的人们。 我晕倒在软软的大床上,嘴角还带着甜甜的笑意。 躺在软如云朵的床上,我的心里一直很迷糊,小白好像一直在很惊慌的叫我,慌乱中,他似乎还打翻了床边放着的一盆正开的火红的花,我不禁心疼,这得花多少钱啊,但又恍恍惚惚的觉得,不会花我的钱,便稍稍放心。 然后,嘴里便感觉到了浓重的血腥味,那味道越来越浓烈,我被呛得睁开眼睛,却看到小白正一脸绝望的看着我,他正将一个手指割破了,将鲜血滴在我的嘴里。 我不解的看着他:“你喂我鲜血干什么?” 小白看着我,一直皱着的眉头终于松开,他松了口气:“语儿,你醒过来了?感觉怎么样?还好吗?” 我有些奇怪,疑惑不解的看着他:“我不过是想睡会。你喂我你的血干什么?” 小白抱过我,身体在微微颤抖,他声音沙哑:“你睡了七天,医馆的大夫说,你没有心跳,活不了了。” 我安慰的拍拍他:“我生下来就没有心跳,你别害怕。” 小白抱紧了我,有些窒息,他说:“医馆的大夫说,你脸色苍白,看起来像是得了缺血症死的,这几天,我便一直喂你些鲜血,我不信,你就这么死了。” 我挣脱开他,小白的十个手指已经是伤痕累累,看着那些伤口,我有些心疼:“小白,你...” 小白看着我:“这些手指都挤不出血了,若是你再不醒,这条胳膊也就废了。” 我看着他,觉得很感动:“小白,你真是个好侍卫。这条胳膊还得留着保护我呢,千万不能废啊。” 小白看着我,有些哭笑不得:“我以为,你会愿意告诉我,你还认识我。” 我真诚的看着他:“我认识你啊,小白。不过,我怎么会睡了七天呢?我不是才刚到晋国吗?” 小白回过神:“你一直睡了七天,到现在才醒。” 我觉得精神很饱满,心想,大概是两个月的翻山越岭让我疲倦,才会这样累。 我拉拉小白的衣袖,有些不好意思:“我饿了。” 小白作势就要抱我,我往床里缩缩,抱起被子:“你干嘛?” 小白理所当然:“抱你去吃饭。” 我看着小白有些头疼,他似乎总想抱我。 “我自己能下去。” 楼下很冷清,我向一旁的小白感叹:“晋国的穷人真多。” 小白不解:“你怎么知道?” 我一边往桌子边走,一边告诉他:“你看,这帝都客栈大概是晋国最有钱的客栈了,大中午竟然都没有人来吃饭,可见晋国富裕的人不多。” 小白坐在我的旁边,沉默了半晌,告诉我:“这家店,我包下来了。” 我惊讶的看着小白,觉得很不可思议:“你包下来了?这得花多少钱啊?” 小白定定的看着我:“你一直睡着不醒,人多,我觉得很焦躁,便将这家店子包了下来。” 我无语的看着他,悄声问:“你说现在我们不包了,会不会退些钱给我们?” 小白无奈的看着我:“语儿,你很缺钱吗?” 我觉得这话问的很是无聊,翻个白眼看着他:“我要是有钱,还要你干什么?” 小白:“...” 第46章 晋国云曦 客栈的老板在我的软磨硬泡下,终于答应了退些钱给我们,他看着我,觉得很是不能理解,能雇得起一个有钱的侍卫,自己却一穷二白。 我心想,不是谁都这么幸运,能碰到像小白这样的缺心眼啊。 我当着小白的面,喜滋滋的将那些钱揣进了自己的腰包,他只是笑笑,并没有说话。 客栈的人渐渐多了,我咬着筷子问小白:“你说,我想找一件东西,但又不知道这件东西在哪,该怎么办呢?” 小白正喝了一口茶,他漫不经心的问我:“那东西贵吗?” 我也不知道茗然的真身所化的琉璃到底贵不贵,只能试着说:“贵,贵吧?” 小白饶有兴味的看着我:“你想找什么?” 我:“就是一块琉璃。” 小白:“琉璃是珍贵之物,你随便问个人就是了,这种东西,要么大家应该都知道在谁手中,要么大家都不知道。” 我狐疑的看着他,叫来店小二:“小二哥,你知道晋国谁的手中有琉璃吗?” 店小二笑嘻嘻的告诉我:“公子说的是晋国丞相家的千金吧?云小姐手中的琉璃还是当年晋国先帝赐给她的呢,在咱们晋国只有一颗,当时那颗神秘的琉璃还引得不少人心生好奇,丞相府为此也不知道丢了多少东西呢。” 我敬佩的看着小白,觉得他很料事如神,悄悄问他:“你怎么知道大家都知道呢?” 小白看着我:“这种贵重的东西,一般都是归王室所有,我想那云小姐大概也是想让晋国的百姓都知道她显赫的地位,才将她手中拥有琉璃昭告天下。” 我接着问:“那为什么也可能大家都不知道呢?” 小白耐心的解释:“若你拥有一个天下人都觊觎的东西,你会告诉大家你有这个东西吗?” 我恍然大悟,暗暗觉得这个云小姐真是缺心眼,怪不得引得丞相府丢东西呢... 知道琉璃在哪之后,我将小白拉了贴在他耳边轻轻说:“你能进去丞相府将那块琉璃偷出来不?” 小白摇摇头:“不能。” 我看着他,眼神期待:“你身手那么好,连咱们碰上那么凶猛的狼群你都能应付,为什么不能去偷啊?” 小白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子上,气定神闲:“这几日,我喂了你那些鲜血,头晕,没有力气。” 我失望的拄着筷子头,觉得从那位云小姐的手中将琉璃偷出来,确实有些困难,丞相府丢了那么多东西,那么多贼前赴后继都没将那块琉璃偷出来,可见那位云小姐对那琉璃的珍重非同一般。 三日后,当我还在苦苦思索怎样才能拿到那块琉璃的时候,办法自己上门了,店小二告诉我,那位叫云曦的小姐说了,谁能回答她一个问题,就将那块琉璃赠给谁。 我觉得拿到琉璃很有希望,便问他:“云小姐出了什么问题?” 店小二说:“为什么当时你要离开我?” 我觉得一头雾水,这个问题实在太让人摸不着头脑,最重要的是,那个“你”是谁? 店小二正要告诉我,被邻桌的一个客人叫过去收盘子了。 我眼睛一直随着店小二,眼露希冀。 小白在一旁漫不经心的问我:“你要那块琉璃做什么?” 店小二正为一桌客人沏茶,我随口告诉他:“因为找齐了七块琉璃,我就可以回去嫁人了啊。” 小白嘴角浅笑,他问我:“嫁人?你要嫁给谁?” 我回过神,忽然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只得顺口往下编:“我嫁人做什么,是,是我要娶个媳妇,那媳妇她娘说要我送这七块琉璃给她,她才肯将女儿嫁给我。” 小白点点头,漫不经心的“哦”了一声。 忙活了一天,店小二终于忙完了,我急急的拉过他,询问那云曦小姐的事,那小二却昏昏沉沉的告诉我,他很累要睡觉了。 我觉得很生气,就要冲去找店老板,被小白拦腰抱住,硬将我拖回了房间。我怒目瞪着小白:“你干嘛?” 小白一派悠闲的抱着我:“店小二累了一天,你就别去打扰人家了。” 听小白这么说,我忽然觉得我这脾气发的很没有道理,人家店小二又没有答应我要跟我说那位小姐的事,是我自己眼巴巴的等了店小二一天,着实不关店小二的事,这么一想,我心里的火气去了大半,愁容满面的看着小白:“那我怎么知道云小姐的事啊?” 小白看着我:“明日,我们亲自去问她。” 我狐疑的看着他,觉得很不可思议:“她会告诉你吗?” 小白笑笑:“你先睡吧,明日的事,明日再说。” 第二日,天还没亮,我便醒了,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就睡在椅子上的小白:“你快起来,我们应该怎么去问?” 小白被我吓了一跳,他睡眼惺忪的看着我:“什么事?” 我提醒他:“你不是说,今天要去问那个云曦小姐吗?快起来,我们怎么去问啊?” 小白伸伸腰,很认真的看着我:“我觉得,你还是先去梳洗一下比较好。” 我胡乱的将头发撸到耳朵后,就要拽他往外走:“你快点啊。” 小白无奈,将我按在梳妆台前,仔细将我的头发梳了,才带着我出去。我一心想着要去打听那位小姐,便没有注意到,小白插在我发间的那一颗纯黑的珍珠。 云府修的很气派,大门口的守卫也很森严,我和小白偷偷猫在一个大石狮子后面,觉得要进去有些困难。 大早上,云府已经十分热闹,大门口进进出出都是些出来采办的丫头,听说云府的小姐很挑剔,都是要当天最新鲜的东西才肯吃,对于早饭尤其讲究。 我看着小白,商量:“要不,你出去勾引一个采办的丫头,跟她打听一下?” 小白沉吟一会,问我:“为什么你不去?” 我一拍脑袋,对啊,我现在是个男的啊。正准备出去勾搭一个小丫头,忽然想起来,脸上还有一条狰狞的刀疤,便哭丧着脸,看着小白:“若你是个姑娘,你喜欢我这脸上的刀疤吗?” 小白想也不想:“喜欢。” 我看着他,感叹:“所以,你不是个姑娘。” 小白:“...” 第47章 挑剔的云小姐 几天后,我大大方方的站在了晋国的丞相府中。一身红装穿在身上,让我有些不习惯。那日,小白说,丞相府正在招使唤丫头,我可以扮成小丫头混进丞相府中。我觉得,虽然这样有碍男子的尊严,但我本身就是个女子,对男子的尊严什么的,并没有那么执着,略一思索之后,便答应了。 然后我就跟着小白一块进了丞相府,只不过,小白死活不愿意扮成女的,最后在打败了丞相府所有的家丁侍卫后,成功的当上了丞相府最有名气的侍卫。 我看着他,觉得这是明显的歧视,私底下质问他:“为什么我就要扮成女的,你就能当侍卫?” 小白站的笔直,侍卫当得尽职尽责:“你不是想了解云家的小姐吗?我觉得当丫头更能接近她。” 我一想,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再问他:“那你干嘛要进来当侍卫啊?” 小白冲我一笑,吐出三个字:“保护你。” 我一个没留心,踩着脚下的裙子就跌倒在了地上。 小白将我扶起来,上下打量了一下我那一身大红的衣裳,赞叹的开口:“你穿这大红的衣裳真好看。” 我觉得我那不多的男子尊严受到了侮辱:“你穿大红衣裳才好看呢!我最讨厌大红色的衣裳了。” 小白看着瞬间生气的我,有些发愣。 我挣脱开他,突然觉得心里莫名的难受,便一个人跑了,他没说这衣裳好看之前,我是喜欢的,可是,为什么他明明夸了我,我却难过了呢? 我咬着手指想了半日,最后恍然大悟,我是个有男子尊严的男人啊... 一个小丫头跑来叫我:“小语,你不是最想服侍小姐吗?夫人说了,既然你这么想服侍小姐,便叫你当小姐的贴身丫头。” 我笑着点点头,心里想,贴身丫头啊,或许可以偷那块琉璃也说不定。 那小丫头看着我,眼神带了怜悯:“小姐现在在湖心亭坐着,你去侍奉吧。” 我便乐颠颠的跑去服侍小姐了。 只是这丞相府颇大,绕了半日,我才找到湖心亭在哪。亭子里,云曦正出神的望着湖面,她的侧脸看起来很美。 我心想,这样看起来,实在不像一个缺心眼的人啊。 云曦见我走进亭子,她淡淡的看了我一眼,便独自开口:“我一直在等一个人,你知道他在哪吗?” 我一头雾水的摇了摇头。 她忽然笑了,声音凄惨:“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他会丢下我一个人...” 我小心翼翼:“他,是谁?” 云曦看着我,眼露悲伤:“你想听吗?” 我不由自主的点点头。[.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她拉过我,让我坐在了她的身边。 云曦身上带了荷叶的清香,她看着湖面淡淡开口:“以前我也曾是个憧憬未来的懵懂少女,也渴望能有个完满的人生,可是,你说,什么是完满呢?” 我赞同的点点头,就好比我想嫁给茗然,但是他没有那些琉璃就活不了,我还得出来给他找,这就不完满。 云曦接着说:“这个故事,我从没有告诉过别人,我瞧着你是个经过些风浪的,与你说了,你能出去帮我去找找这个人吗?” 我觉得不解:“小姐怎么知道奴婢经过风浪呢?” 云曦笑笑:“有哪个女孩子愿意将自己的容貌毁了?若不是遇上了危及生命的大事,又怎么会在脸上留下那样一条森然的刀疤。” 我摸了摸脸上那条刀疤,不自然的笑笑,附和云曦:“小姐说的对。” 她问我:“你遇到了什么事?” 我略一沉吟,告诉云曦:“小姐,我前些日子,呃,因为有事便翻了些山,有天晚上宿在一个山洞里,遇到了狼群,拼死从狼群里出来后,脸上就留了这条疤。” 说完,我自己都觉得不可信,那晚我和小白确实遇到了狼群,但都被小白给打跑了,最后剩下的那几只还顺便给烤烤吃了... 我眼神闪烁的看着云曦,没想到云曦认真的点点头,问我:“那你脸上的刀疤是因为在慌乱中砍到自己了么?” 我差点咬了舌头,最后,认真的点了点头。 云曦看着我,她说:“你能帮我去找那个人吗?” 我觉得我此番扮成这样,主要的目的是拿到那颗琉璃,绝对不能离开丞相府,便支支吾吾的开口:“小,小姐,我,我的腿被狼咬伤,不能走太多路的。” 云曦眼中的光晕黯淡下来,她静静的看着湖面,再未说话。 我在她旁边暗舒了口气,静静的靠在了身后的栏杆上。 云曦见我半晌没动,声音冰冷的说:“你还坐在这里作什么?既然你不能帮我,那就走吧。” 我觉得这云姑娘的脾气实在是难以捉摸,便起身:“小姐,我去哪里?” 云曦指了指厨房:“我饿了,给我去拿吃的。” 我恭敬的说了声“是”便去厨房了。 我这才知道,这位云曦小姐有多挑剔,厨房里的食材都是最新鲜的,厨房后面竟是一大片蔬菜地,厨子们听说小姐要吃东西,立刻从那片菜地里挑了几把上好的蔬菜,认认真真的做起菜来。 我看着正认真的切着番茄的厨子,问他:“不过是切个番茄,你这么认真做什么?” 那厨子眼睛认真的盯着刀下的番茄,随口问我:“你是新来的吧?” 我点点头,发现那厨子并没有看我后,急忙“嗯”了一声。 那厨子说:“你刚来,不知道,小姐吃番茄很挑剔,里面的籽要一粒粒去除了,番茄肉还要切得拼做莲花的模样才肯吃。” 我啧舌:“那你做这个需要多久啊?” 厨子头也不抬:“如果你不跟我说话的话,一会就做好了。” 我识趣的站到了一边,顺便拿了几个案板上的新鲜枇杷来吃。 做好了番茄,厨子又开始杀鸡,那鸡个头比较小,我忍不住问他:“还不到正午,小姐就要吃饭了吗?” 厨子不耐烦:“小姐说要吃的,那便什么都得做。” 我厚着脸皮:“这个鸡也太小了点吧?” 厨子停下手中的刀,看着我:“小姐只吃三斤七两的鸡。你能安静会不?” 我吐了吐舌头,默默的站到了一边,心想,这个小姐果真很挑剔。 第48章 云萧 夜深人静,窗外的白月光透过帘子的一角,泻进来些许光晕。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云曦正安安静静的站在窗台下,眼睛出神的望着窗外。 我下了床,轻轻走到她身后,夜很静谧,我不由放轻了声音:“小姐,你怎么还不睡?” 云曦没有回头,只是定定的看着窗外,她的声音有些许哽咽:“两年前,他就是从这扇窗子进来的。” 我小心翼翼的问她:“他是谁啊?” 云曦怔了一会,缓缓吐出一个名字:“云萧。” 我不确定的问她:“他是你...的哥哥?” 云曦转过头,她的眼睛里亮晶晶的,里面流转了白月光的光晕。她带了幸福的笑意:“他是我的爱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跟我说,他没有名字,既然我姓云,他便叫云萧好了,他吹箫很好听。” 我点了点头。 云曦犹自沉浸在回忆中,在这个清凉如水的夜晚,云曦将她心底里潜藏的记忆,悉数说给了我听,或者可以说是说给了白月光听,因为她说那些话的时候,眼神一直定定的看着窗外,丝毫没有将一丝目光放在我身上。 她说,那是两年前的仲夏,天气很闷热,她睡不着觉,便将窗子支开了一个角,静静的坐在窗下乘凉。[.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仲夏的夜并不如冬日一般静谧,她在一片虫鸣声中渐渐迷糊起来,所以,当那个一身黑衣的男子从窗户悄悄的潜进她的房间时,她并没有注意,只当是窗外的动物进了她的屋子。 那时,她正睡得香甜,却忽然感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流转在她的鼻息间,然后就听到一声什么物件倒地的钝响。 “嘘,别说话。” 她这才看见,一个全身是血的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倒在了她的脚边。她想尖叫,他却已先一步捂住了她的嘴,他的声音低沉喑哑:“别叫,好吗?” 她在他的臂弯中点了点头。 男子摊到在地上,他说:“我饿了。” 她手忙脚乱的将他拖到了自己床上,拿了自己房中放着的吃的给他。 哪知,他只是皱着眉说:“这番茄没有去籽怎么吃?” 她看着他,小心的去了籽,轻轻的递到他的嘴边。 男子看着她乖巧的模样,不禁笑了:“你不怕我是坏人吗?” 她摇摇头,只是看着他笑,很天真的表情:“我没有见过坏人,什么是坏人?” 男子失笑,他看着她,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我就是坏人,记住了吗?” 她懵懂的点了点头。 男子看着她,捂住自己身上的伤口:“你叫什么名字?” 她说:“我叫云曦,你呢?” 他恍然:“原来你就是丞相府的千金。” 顿了顿,他说:“我没有名字,你既姓云,那便喊我云萧好了。” 云曦红了脸,她长那样大还是第一次与一个陌生男子这样接触,有些不知所措。 男子静静的靠在她的床上,脸上表情痛苦。 她看着他一身的血迹,不禁奇怪:“你怎么了?疼吗?” 男子疲惫的开口:“不疼,就是累了,想休息一下。” 她便乖巧的搬了个小凳子,安安静静的坐在了床下,男子棱角分明,既是脸上带了血,也丝毫不能影响他的俊美,她心想,他长得很好呢... 突然,丞相府乱成一片,有侍卫来到她的门前:“小姐,你没事吧?” 她觉得很奇怪,她这处院子是丞相府最独立幽静的院子,因丞相一直想等她大了,便将她送进宫中,因此从小到大,这座院子从来没有男子进来过,便是他的阿爹也没有。 这么晚,竟然会有侍卫闯进来,她虽然懵懂,但心里也隐约明白,丞相府出大事了。 她没敢出去,只是隔着窗子与外面的人说:“没事,出什么事了吗?” 窗外是侍卫恭敬的声音:“咱们府上进了贼,那颗琉璃被盗了,那贼虽然重伤,却逃走了,丞相担心小姐,便让属下来问问。” 她点了点头,说:“我没事,你们去别处看看吧。” 那时,她从不知道,她会救下一个窃贼,更不知道,在后来的绵长岁月里,她会对他情根深种,甚至,珠胎暗结。 她说完,才发现,男子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的站在了她的身后,手中的萧正无声无息的抵在她的身后。 她天真的问他:“你不是累了吗?怎么没睡啊?” 男子松了口气,看着她:“你能为我找些药来么?我身上的伤重了些。” 她认真的点点头:“等天亮了,我便叫丫头们去买,行吗?” 男子看着她,竟不由自主的拍了拍她的脑袋,叹了口气:“你可知道,你救下的,是谁?” 她很天真:“我救了云萧啊。” 云萧在她的绣房一住就是半个月,那半个月,丫头们很奇怪,小姐的食量突然暴增不说,吃东西竟挑剔起来。 半个月后,云萧已与她同卧,她躺在他的臂弯里,觉得很幸福,她没看到,云萧眼中日渐浓烈的忧郁。 “曦儿,你就这样跟着我,不怕你阿爹知道吗?” 她笑得天真幸福:“我有你啊,要是阿爹知道了,你就带我走,好不好?” 云萧宠溺的揉揉她的头,轻轻的说:“好。” 她便开心的在他额头印下一个吻。 云曦没有再说下去,她只是呆呆的看着窗外的月光发呆。我正听得出神,便忍不住催促:“后来呢?小姐,后来怎么样了?” 云曦声音飘渺:“后来么,后来的记忆太过悲伤,不提也罢了。” 我不死心:“那云萧呢?” 云曦惨笑:“云萧...我也想知道他如今在哪。” 我没有再问下去,只是突然觉得,那么多贼都偷不走那颗琉璃也是有原因的。云曦当年那么小,竟然能将云萧那么一个大活人藏在自己的闺房半个月,都没被人发现,可见她藏东西的厉害。而且,听云曦如此说,当年的云萧能偷到琉璃,那么那人一定是个绝顶的神偷。云曦爱上了一个绝顶的神偷,藏东西又如此之厉害,常人,又怎么可能从她手中将那块琉璃偷去? 想到这里,我不禁觉得要偷那块琉璃又难了好几个层次。不禁也随着云曦一块唏嘘感叹了几声。 第49章 惹祸了 天亮以后,我特地去找了一趟小白,将昨晚的是事情一字不拉的告诉了他。小白看着我,一脸不解:“所以,你告诉我这些是想?” 我对小白翻了个白眼:“所以云曦那个问题问的一定是云萧,我们找到云萧问一问不就好了?” 小白眼神迷茫:“什么问题?” 我觉得小白是在故意跟我抬杠,沉着脸:“云曦不是说,谁将那问题答上来就将琉璃赠给谁吗?我觉得,那个问题一定问的是云萧。” 小白恍然大悟,看着我:“所以?” 我无力的看着他:“所以,你去找云萧啊。” 小白气定神闲的摇摇头,扔给我两个字:“不去。” 我瞪着他:“为什么?” 小白:“我只关心你的安危,其他的,我不在乎。” 我觉得很无奈,遇到这样的侍卫,也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悲。 那段日子,我问遍了丞相府所有的下人,满世界打听云曦以前的事情,但大家都守口如瓶,纷纷表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小白看我碰钉子碰的心情抑郁,没有精神,便偷偷塞给我几把钱,让我不着痕迹的交给他们。 我嗤之以鼻,觉得他们不会是这么唯利是图的人。我不抱什么希望的一试,发现这个办法竟十分管用,我一边听着大家说着云曦以前的事情,一边觉得,在这个唯利是图的丞相府,我其实,很纯洁... 大家说法很多,我总结了一下,觉得以前侍奉云曦的阿绿说的还有些可信。 阿绿说,两年前,丞相为及早让晋国先帝认识云曦,在一次狩猎中便带了爱女一同前往。那次,阿绿在场伺候。 狩猎场里群雄逐鹿,个个都想在晋国先帝晋轩面前展露自己的风采,一时间,狩猎场马蹄声凌乱。云曦坐在她娘旁边,只是蔫蔫的,对狩猎并无多大兴趣。 晋轩在场的一边高坐,看到兴处,竟也想下场与众官员比试一下。 他背好箭筒,随手牵来一匹白鬃黑颈的马,转身便策入那时正一片纷乱的狩猎场。 官员们不知道晋轩也下了场来,并没有刻意退让。 云曦并没有注意到年仅二十四岁的晋轩有多勇猛,只是在不经意的一瞥中,忽然看到一个穿着黑衣的人影。她下意识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竟径直的走进了狩猎场。 彷佛是命中注定,晋轩正下了马,背上的箭已用光。他笑琢颜开的从狩猎场走出来,并没有察觉到,一直黑色的羽箭正朝他快速飞来。 在一旁的女眷们却瞧得真切,她们慌忙疾呼:“王上小心!” 云曦被这高亢的呼声吓了一跳,回过神,竟看到一个黑影从眼前一掠而过,她边走边叫:“云萧!” 话音落,那支黑色的羽箭,不偏不倚的刺在了她的胸口,她的身后,是一脸惊愕的晋轩。 晋轩看着云曦,觉得很惊讶:“你是哪家的姑娘?” 云丞相赶紧走到云曦身边,声音恭敬的回答晋轩:“臣护驾不力,这是臣的小女,云曦。” 晋轩将云曦抱了,边走边吩咐:“回宫,把随行的太医找来。” 阿绿知道的情况就到了这里,她说,那以后,云曦在晋国帝宫很是呆了一段日子,云丞相从帝宫回来后,脸上是喜滋滋的。后来,晋轩就将那块珍贵的琉璃赐给了云曦,那在晋国是王室娶亲的信物,只是云曦还未过门,晋轩帝就莫名其妙的死了,云曦便一直住在丞相府中。 我问阿绿:“那当下晋国的国主是谁?” 阿绿说:“是晋轩帝的弟弟,晋扬。” 打探了半日,却是没有任何云萧的消息,我垂头丧气的看着小白,觉得拿到那块琉璃很是渺茫。 小白当侍卫当的一丝不苟,对我,完全无视了。 我抓住他:“你就不能替我想想办法?” 小白气定神闲:“我为什么要想办法?我又不想要那块琉璃。” 我眨巴眨巴眼睛:“我可是你的主人啊。” 小白:“主人,你付我钱,我就替你想办法。” 我摇摇头:“那我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晚上,我强自忍着不睡,睁着两只眼睛,就等着云曦还能站在窗子边,能跟我回忆回忆她以前的事情。可是,等到了后半夜,也不见云曦有任何动静,我有些沉不住气,就下了床,随便披了件外衣,邀请云曦:“小姐,今晚的月亮亮的很好,你不看看吗?” 云曦的床幔动了动,但云曦并没有出来,我不死心:“小姐,今晚的月色比昨晚好呢。” 一个枕头从床幔中直冲我飞过来,夜有些黑,我没有看清,便被砸的晕头转向,云曦在床帐中骂:“死丫头,半夜不睡觉,你鬼叫什么?” 我现在虽然是丫头的身份,但从幻化成人型到现在,哪里受过这等谩骂,便忍不住了,将那只枕头又冲着床帐砸了回去。砸完我才想,我只是个丫头,这样做,是不是太猖狂了些? 果然,云曦生气的拉开幔子,我赶紧开门出去,一路跌跌撞撞的去找小白了。 小白正在安睡,我拉了他起来,气都喘不匀:“快走!我们不能在这里呆着了!” 小白一脸迷茫的看着我,问我:“怎么了?什么事?” 我一边拉着他走,一边说:“我把丞相府的千金给砸了,得赶紧逃。” 小白哭笑不得,看着已经带了一众丫头侍卫过来的云曦,抱着我,几个起落利索的离开了丞相府。 城外的小树林里,小白听完事情的经过后,目瞪口呆的愣在了原地。 我靠在一棵大树上,暗自责怪自己,这下从丞相府出来,更别指望能打探到云萧的下落了。 小白在一旁提醒我:“你今晚就这么从丞相府逃走,又是得罪了那么一个挑剔的小姐,我觉得你还是想想该如何自保吧。” 我拍拍小白:“不用担心,我早就想将这身难看的红衣裳脱了。” 小白:“那我呢?” 我笑嘻嘻的看着他:“你么,明日我将你打扮一番,送你去个好地方。” 小白看着一脸傻笑的我,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 第50章 青楼 丞相府的人果然很小气,不过几天,大街小巷就贴满了我与小白的画像。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我跟小白咕哝:“我不就是砸了那云曦小姐一枕头么,至于这么大张旗鼓的找咱们么?” 小白非常赞同我的说法:“大概是丞相府近来无事,闲的吧。我能不能不穿成这样?” 我扶着一步一个趔趄的小白,安慰他:“你就将就些吧,娘子。” 此时,小白正穿了一身颇不合身的裙子,一头的朱钗装饰掩去了他两鬓的白发。我一身男儿装束,一路走来迷倒不少姑娘,倒是小白的一张黑脸,阻止了我与一群小女子的眉来眼去。 小白不满的咕哝:“这幅模样,你要带我去哪?” 我嘿嘿一笑:“青楼啊。” 小白一脸不可置信:“什,什么?!” 我呶呶嘴:“到了。” 小白连连往后,青楼的姑娘们已经殷勤的招呼我:“公子,来玩啊。” 我拉着小白,在他耳边低声:“丞相府的下人们告诉我,打探消息,青楼最好了,俗话说人多嘴杂,我们在这里玩几天,肯定能打听到消息。” 小白问我:“那为什么要将我打扮成这副摸样?” 我:“这不是怕很闲的丞相府将你抓去吗?” 小白:“我宁愿被丞相府抓去,也不想穿这一身!” 我安慰他:“小白,你就当为了我牺牲一下,好不好?” 小白不搭话,我便一路拉着他往青楼里拽:“进来再说嘛。(.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青楼的姑娘们都很热情,我笑盈盈的看着他们,很奇怪发现,正要迎上来的她们,在离我几步距离时纷纷止步不前了,我忐忑的想,不会因为我脸上的刀疤把我给认出来了吧? 一个大胆的姑娘上前问我:“公子,你身边的这位是?” 我硬拽着黑着一张脸的小白,笑嘻嘻的回答她们:“我娘子。” 那姑娘倒退了几步:“公子,您的夫人看起来...可真雄壮啊。” 我拍拍身边的小白:“我娘子也就这么一个优点了。” 那姑娘一脸疑惑的看着我:“公子,您来咱们这种地方都带着娘子啊?” 我理所当然:“对呀,听说你们这种地方要花很多钱,我领了娘子来,帮我付钱。” 那姑娘彻底不说话了。呆了一呆后,步伐不稳的走了。 我疑惑的看着小白:“我说错什么了吗?” 小白嘴角抽搐,最后没忍住,不淡定的笑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小白一笑,我笑呵呵的拉着他:“你看,来这里还是很快乐的吧?” 小白听我说完,脸立刻塌了下来。我识趣的闭上嘴,拖着他往一个角落的桌子角走去。 刚坐下,青楼的管事笑脸盈盈的走过来,问我:“公子,您今日来咱们这里是砸场子的?” 我一脸不解:“没有啊。” 那婆子指着我身边的小白:“那公子今日带了尊夫人来是?” 小白在听到尊夫人三个字时,非常不淡定的将刚喝进口的茶喷了出来。 我一边帮小白拍背,一边在心里想,若是我与小白能一直在青楼就好了。想到这里,我抬起头,满脸愁容:“我们家遭了灾,一路过来,又花光了钱,我这次带了我家娘子来,是想问问,我家娘子卖到这里,能有多少钱?” 那婆子恍然大悟,松了口气,嫌弃的看了一眼小白:“公子,你家娘子实在太...魁梧,不适合接客。” 我按住就要站起来的小白:“那你看他适合干什么就干什么吧,随便给我几个钱就行。” 那婆子左右看看小白,打量了很久,才慢悠悠的说:“这样吧,近日咱们这儿正缺个喂猪的,你家娘子若是愿意,我便买了你家娘子,公子,你觉得怎么样?” 我点点头:“好啊,那你看,能顺便将我买了不?我与我娘子一块去喂猪。” 那婆子脸上有瞬间惊愕,随即道:“公子何以这样缺钱?” 我眼中挤出几滴眼泪:“你不知道,我这么做,也是无奈,如今只要能在贵地找个栖身的地方,便满足了。” 那婆子也忍不住抹了把眼泪:“堂堂男子,若不是为难到走投无路,也不至于这样,这样吧,公子与尊夫人就在我这住下吧。” 我欣喜的想,男子的眼泪果然很值钱,还要再哭一哭,旁边的小白悄声威胁我:“你要是敢再哭,我就把身上这身裙子脱了。” 我识趣的闭了嘴。 我们在青楼住了下来,但并没有去喂猪,我看着就要脱了那一身裙子的小白,急忙阻止:“不许脱,你一脱,咱们就被抓住了。” 小白一边脱,一边淡定:“不会的。” “你这一头白发这么显眼,怎么不会啊?” 小白无奈的看看我,将脱下的衣裳随手扔了,交给我一个盒子:“把这些东西涂到我的白发上。” 我好奇的将手中的盒子打开,里面的东西黑乎乎的,很刺鼻。 “这是什么?” 小白:“你不知道?” 我诚恳的摇摇头。 “这是写字用的墨汁。” 我点点头:“可是你给我这个干什么?我不会写字啊。” 小白冲我翻个白眼:“不是你说的,我这一头白发太显眼么,把这些墨汁撒到我头发上,不就行了?” 我看看手中的盒子,又看看小白,不确定的问他:“你真的要我这么做?” 小白点点头:“总之,我再也不要穿裙子了。” 我闭了闭眼睛,将盒子中的东西悉数泼到了小白的脑袋上。 小白半晌没说话,我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小白正黑着一张脸,静静的看着我。 我嘿嘿笑:“是你让我这么干的,不赖我。” 小白咬牙切齿:“我是让你将墨汁抹到我的头发上,没叫你泼我一身,算了,还是我来吧。” 小白将脸上的墨汁洗去,重又拿了一个盒子,深吸几口气,坐在了屋中的梳妆台前。 我在一边赔笑:“要不,我来吧。” 小白将手中的盒子抓紧了,一脸警惕:“你去歇息吧。” 我坐在他旁边的凳子上,盯着镜子里的他:“我还是第一次见男人坐在梳妆台前打扮自己,你让我看会嘛。” 小白:“...” 第51章 杀手萧逸 最后一抹白色染成黑发,小白将手中的盒子随手搁下,转过头问一旁的我:“你看我这样,还行吗?” 我呆呆的望着小白,不停的在心里说,淡定,淡定,一定要淡定。 小白将手伸到我眼前晃晃:“怎么了?是不是还有些白发没盖住?” 我激动的抓住小白的手,疑惑:“你还是小白吗?” 小白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我:“你怎么了?” 我没有错,头发纯黑的小白看起来太容易诱拐良家妇女了,我一边鄙视自己,一边在心里感叹,这样一个好看的人,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看着小白思索了半晌,我语气强硬的告诉他:“你还是穿裙子吧,把头发给我染回来。” 小白:“为什么?” 我:“你这样太容易诱导良家妇女犯罪,不利于人家国家的治安。” 小白先是一愣,然后竟然温柔的笑了,他问我:“公子,你是看上我了么?” 我羞红了脸,看着小白支支吾吾:“哪,哪有。” 小白得寸进尺:“公子,你脸红了。” 我将脸扭到一边,忽然想起来,我现在是个男儿身,怎么可以对小白存这种心思呢?而且,我不是早就喜欢了茗然吗?我怎么可以这么三心二意,水性杨花啊。这么一想,我的心瞬间不跳了,虽然,它其实从来也没跳过。 “小白,我让你这么做,完全是为了这个国家的治安,而且,你这么惹眼,到时候我们被发现抓去了怎么办?” 我好说歹说,小白就是不肯穿裙子,并且非常坚定的告诉我:“公子,我们在这里是喂猪,只要猪不出卖我们,我们是不会有事的。” 我张了张口,竟发现小白说的很有道理,但,但是,小白一天到晚在我面前这样,猪不会出卖我们,我怕我自己迟早会变成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啊... 想到这里,我哆嗦了一下,严肃的看着他:“小白,你以后没事就在猪圈呆着,不要到我跟前来。” 小白不解:“为什么?” 我:“因为我怕猪跑出去出卖我们。” 小白:“...” 青楼的猪圈很大,我和小白并没有像其他杂工那样,住在四面漏风的窝棚内,而是住在了青楼最豪华的房子里。我欣喜的以为,是我那几滴眼泪感动了青楼的婆子,后来我才知道,是小白将整座青楼买了下来,他变成了这里最大的老板。 我坐在青楼的一个角落里,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觉得有一个太有钱又长得好的侍卫其实很抑郁。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小白坐在我旁边,他随手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公子,怎么了?” 我忧郁的看着他:“你这么有钱,为什么要当我的侍卫啊?” 小白毫不掩饰自己的眼神:“因为我爱你。” 我一口茶水喷到地上,纠结的看着他:“你,你喜欢男人啊?” 小白瞥了我几眼,淡淡的点点头。 我更加忧郁,小白如果知道我其实是女的,那他不就不喜欢我了?我心里一抖,决定死活都不能将我其实是个女子这件事情告诉小白,行走江湖,钱还是很重要的啊... 小白不解的看着我:“你在想什么?” 我随口扯:“我在想那云萧现在在哪,我们在青楼也这些天了,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有。” 小白温柔的看着我:“我倒是打听到一些消息。” 我顿时来了兴趣:“什么啊?” 小白:“你可知道号称晋国第一杀手的是谁?” 我摇摇头。 小白看着我,吐出一个名字:“萧逸。” 我觉得很不解:“萧逸与云萧有什么关系吗?” 小白在我耳边低声:“似乎晋轩的死便是与萧逸有关,而萧逸曾是晋扬的手下。” 我不耐烦的看着小白:“对这些宫廷恩怨我不感兴趣,你就跟我说云萧在哪啊?” 小白无奈的看了我一眼,突然悄悄跟我说:“今晚,我们去晋国王宫走一遭就知道了。” 我怀疑的看着小白:“怎么去?要是被抓了,我溜不掉。” 小白似笑非笑:“连那么复杂的丞相府,你都能拉着我横冲直撞的冲出来,晋国王宫怎么就出不来了?” 我觉得小白是在刻意让我感谢他,其实那夜我只是横冲直撞的找到了小白的住处,后来却是小白一路将我带着出了丞相府。 我坐到他身边,笑得贱贱的:“你最厉害行了吧,今晚你要是带我进去,一定要记得带我出来啊。” 小白看着我,嘴角弯弯,左脸的酒窝深深的陷了下去,他说:“好。” 晚上,我和小白换好了一身利索的衣裳,就悄悄的奔晋国王宫去了。 小白看着一路都挂在他身上的我,揉揉额角:“呃,还没到王宫,公子,你可以自己走。” 我挂在小白身上摇摇头:“不行,我喂了一天猪,很累。” 小白:“哦?我今天怎么没看见你喂猪?” 我瞪他:“我说喂了就是喂了,你带不带我?” 小白无奈,将我往怀中带了带,一边悄悄往王宫里翻,一边咕哝:“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粘人...” 晋国王宫很大,宫道修的错综复杂,我看了一会就晕了,戳戳小白:“我看我们还是走吧。” 小白摇摇头,在一堆宫道的中央静静的看了会,挑了其中的一条就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 我佩服的看着小白,问他:“原来你知道这是哪啊。” 小白悄悄的在我耳朵旁回了一句:“不知道。” 我愣住,半晌才问他:“那你这是要去哪啊?” 小白:“不知道。” 我:“...” 漆黑的宫道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小白将我放下,定定的站在了那里。 我抓着他的袖子:“这是哪?” 小白:“不知道。” 我:“那你干嘛把我放下来?” 小白不动神色:“带着你走了那么久,累了。” 我觉得小白累的很安静,居然连个气也不喘。 四周很安静,这里树木阴郁,隐约冒着森森寒气。我不满的看着小白:“你怎么偏偏在这里停下了啊?” 小白顿了半晌,才说:“没路了。” 我这才在朦胧的月光下看清,眼前是一堵泥墙,刚下过雨,还有新鲜的泥土味道。 第52章 晋国王宫 我戳戳定定站着的小白,不由自主的往他身边靠靠:“这里既然没路了,我们就走吧。(.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小白没动,也没跟我说话。 我拉他:“小白?” 小白转过头,他的眼睛在朦胧的月色下蒙了一层看不透的光晕:“若我没记错,这里应该是晋轩帝的寝殿。走,我们进去看看。” 我觉得很奇怪,小白不是不知道这里是哪吗? 小白随手拿来一根木棍,轻轻的锤眼前的墙。 我在一旁,觉得很奇怪:“你在干吗?” 小白一边捣一边说:“把这里捣穿。” 我觉得不可思议:“就那么一个小破棍,你要捣到什么时候啊,给你,刀子。” 我将我们门派的圣物递给小白,专心致志的在一旁看着小白掏墙。 小白拿过圣物后,看了看它,不由问我:“你什么时候带的这把镰刀?” 我在一旁解释:“这是我们门派的圣物,我当然要随身带着了。” 小白看着我认真的表情,没有再理我,扭回头,专心致志的挖墙去了。 我看着丝毫不怜惜那把刀的小白,默默的想,幸亏我今晚将它带来了,天晓得,我只是怕如果遇到什么不测,还有个武器能让我撑到让小白来救我。(.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墙很快挖穿了,我一边默默的将我们门派的圣物收起,一边夸赞小白:“以后那青楼若是不能开了,你可以去帮人家拆房子赚钱。” 小白拍拍手,将手上的土往我脸上抹了一道之后,笑着说:“所以你看,跟着我,你有多幸福。” 我往他身边靠靠:“对,幸福。” 小白掏的洞并不明显,勉强可以钻过去。他说,掏的小容易掩人耳目,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若是掏的厉害了,这堵墙就倒了,到时候惊动了宫里的侍卫... 我想象着,难道跟前来的侍卫说,我们是晋国的王雇来拆房子的? ...... 一个趔趄,我扑到了前面的小白身上,他扶着我叮嘱:“天这样黑,你走路专心些。” 我急忙收回了思绪,安安分分的跟在了小白身后。小白说的没错,那堵墙之后,竟是一个宫殿门,只是常年没人来,看起来十分冷清森寒。我不禁靠紧了小白。 小白干脆将我拥在怀中,将火折子点了,一路带着我往里走。 宫殿里杂草丛生,枝枝蔓蔓的铺满了宫道。我借着小白手里的微光,看到我们前面是一扇已经非常破旧的木门。 小白将门推开,老旧的“吱呀”声在空旷的宫殿里异常突兀。(.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我跟着小白踏了进去,迎面而来的森寒让我害怕,不由的抱紧了小白。 小白抱着我,轻声在我耳边安慰:“别怕,我在呢。” 我不由自主的点点头,声音颤抖的嗯了一声。 小白抱着我,将房内的烛灯点了,屋子里顿时亮堂起来。 我四处打量,这屋子很整洁,看的出来主人是个十分干净的人。只是屋子的摆设却十分奇怪,一张蒙了灰尘的桌子竟就摆在床边,床幔将那床遮的严严实实的,看不出来里面是什么。 小白将那床幔掀了,一股腐臭味扑面而来。 我抱紧了小白,颤着声问:“床上的,是什么?” 小白拍拍我:“大概是晋轩。语儿,你别怕,我一直在呢。” 我抱紧了小白,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锦床上,一具森然的枯骨静静的躺在那里,身上的衣服因为尸首腐烂也随着一块烂了。 安静的夜里,小白将床幔放下,轻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 我颤抖着,紧紧抓了小白的手:“我,我们走,走吧。” 小白点了点头,随意一瞥,靠在床边的桌子上,放了几叠手写的书卷,字迹清秀,即便蒙了尘,也依稀能看到主人当年的风采。 小白随手拿过,带着已经腿软不能动的我,一路返回了青楼里。 回到青楼的时候,天已大亮。我靠在床上,只觉得身上一阵阵的发抖,拽着小白的手也一直没有松开过。小白坐在我身边,将我搂在怀中,轻轻的在我耳边说:“睡会吧,睡会就好了。” 我摇摇头,无助的看着他:“我害怕。” 小白摸摸我的头:“没事了,我们出来了。” 我看着小白,不知道为什么竟觉得脑袋一痛,无声的哭了出来。 小白轻柔的将我脸上的泪水擦去,他带了懊悔的神色:“别哭,是我不好,不该带你去。” 我靠在他的胸口,轻轻的问他:“我的孩子,是不是,也死了?” 小白脸上有瞬间惊愕,他眼中带了欣喜:“语儿,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我疑惑的看着他,摇摇头,突然觉得很累。可是,我却不敢闭上眼睛,一闭上,眼前便全是晋轩的尸骨。 小白在不停的跟我说话,他说:“堂堂男子汉,这点小事怎么能怕。” 我默默的想,我本来就不是男子汉啊。 小白:“我一直在呢啊。” 我看看他,点点头。 小白看我呆呆的,一直紧抓着他的手,干脆把我的外衣换了,将我抱到了熙熙攘攘的楼下。脑子一直很混沌的我,一时忘了我跟小白其实男女有别,还很顺从的让他脱了我的衣服... 楼下的人声让我的脑子清醒了些,突然觉得这个地方实在是很好,即使到了晚上,也是熙熙攘攘的。 邻座的人看我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纷纷不着痕迹的离我远了些,我混混沌沌的觉得,我一个人坐在这里,待会肯定又要多收我的钱,想到这里,就要站起来往人群中走,一旁的小白拉住我:“你去哪?” 我理所当然的回答他:“当然要找人多的地方做,要不,他们要多收我钱。” 小白哭笑不得的看着我:“谁多收你的钱?” 我看了一圈,疑惑的看着小白:“那个店小二怎么不见了?” 小白拉下我,板正我的脸,认真的看着我:“你清醒些,你看看我,我们现在在自己的地盘,没人跟你要钱。” 我看着小白,恍然大悟,我早已来到了晋国,不是在那个茶棚了。 低头在看看我身上的衣裳,我疑惑不解的看着小白:“我们不是一身黑色的衣裳吗?我什么时候换的这件雪白衣裳?” 小白笑得很无奈,他说:“刚才我帮你换的。” 我这才反应过来,瞪着小白:“你还我的清白!” 小白眼睛亮晶晶的,他笑着看着我:“怎么还?” 我想了半晌,说:“以后不准看其他姑娘!” 小白一愣,随后笑着点点头。 第53章 缘起 青楼里夜夜笙歌,我趴在桌子上,看着舞台上的花魁越来越模糊。(.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就要睡着的时候,邻座的一个人竟然提起了晋轩,我便立刻惊醒了。 他说,王宫里已封闭多时的晋轩的宫殿昨夜突然亮起了微光,一个宫女碰巧经过,竟吓得晕了过去。第二日,晋扬帝就下令封死了那座宫殿,再也不许任何人靠进。 那人身旁的人疑惑,问他:“为什么要封死了那宫殿呢?” 因着青楼里笙歌曼舞,那人的声音时断时续,我并没有听清楚。 我困乏的站起来,强自撑着走到了他们那一桌,一脸好奇的问那个怀中尚还坐了一个美女的男子:“你刚才说的什么?” 那人兴致正高,狐疑的看着我,一脸警惕:“阁下是?” 我略一沉吟,随即说道:“我是这儿的老板。” 那人放松了警惕,看着我的神色也软了下来,他说:“宫里的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我也是与他们随便说说罢了。” 我挨着他坐下,随手拽过一个正在身边侍奉的姑娘,推到他的怀中:“那你也与我随便说说呗。” 他一愣,随即说:“老板既然这么想听,那我就说给老板听听,只是老板权当个故事听听就罢了,当不得真。” 我诚恳的点点头。 他说,两年前,晋轩帝下诏说要娶丞相府的千金之后,突然暴病。由安国王爷晋扬代为处理朝政,不到一个月,宫里昭告天下,晋轩帝病死,由王爷晋扬继承王位。宫里的人说,晋轩帝害了怪病,不得近人。死后便封死在自己的宫殿里。那处宫殿被封了两年,一直相安无事,却不知为何昨晚竟突然亮起来微光。 我觉得奇怪,云曦遇见了云萧,晋轩帝归于黄土,晋扬帝登上了王位,这些事情,似乎都是两年前发生的。 那人推一推发愣的我:“老板?” 我回过神,看着他,大手一挥:“今夜你随意在这儿玩,不要钱。” 那人笑琢颜开:“谢谢老板。” 我想着这些事情走开了,身后似乎响起青楼里那婆子的声音:“公子,刚才的那位并不是我们的老板,他只是我们青楼里一个喂猪的,您看,您点的这些东西都是我们这里最贵的,还要吗?” 然后是那人的声音:“小子!你竟敢戏耍大爷!” ...... 我来到小白的住处,想与他说说这些事情,却发现他并不在房中。屋子的烛灯马上要熄了,我重又点了一支,疲累的坐在了小白的床上。 小白的床很硬,坐起来很不舒服,我起身想在屋子里找些软和的东西来垫床,看了一圈却发现,除了些桌椅板凳之外,这个屋子里竟然就什么都没有了。我坐在窗子边的椅子上,桌子上正摊着的一叠厚厚的书卷。 我忽然想起,这个,是小白从晋轩的屋子里拿的。便随手翻起来。 只是,我没有想到,这一叠书卷竟然完完整整的将我知道的那些事情串联了起来。 两年前的浓厚墨迹依旧在纸上渲染,那是晋轩帝最后的绝笔。 晋轩帝最后的人生竟是在软禁中度过的。他在纸上书写完了自己的痛苦与愤懑后,竟然选择了在寂寥无人的宫殿里自杀。 那段被尘封了两年的故事,在这个夜晚,伴着几许昏黄的烛灯,突然在纸上鲜活起来。 一切都缘起于两年前那场狩猎。那时,云曦将晋轩救下,她被晋轩带回宫里后,日日关爱有加,亲自衣不解带的照顾了她三天,直到她醒来。 云曦眼神茫然,她看着眼前的晋轩觉得陌生,弱弱的开口:“你是谁?” 晋轩笑容温柔,他摸摸云曦的头:“你终于醒了,我是晋轩。” 他说他是晋轩,没有说,他是这个国家的王。 云曦想了想,抬头是天真的笑:“晋轩,是你救了我吗?” 还是第一次有人敢直呼他的名讳,他一愣,随即冲她笑笑:“傻瓜,在狩猎场是你救了我,你忘了吗?” 云曦突然想起什么,问他:“你有看到一个穿黑衣服的人吗?他叫云萧。” 晋轩思索了半晌,告诉她:“宫里没有这个人,你找他做什么?” 云曦抚了抚肚子,脸上带了腼腆:“我,我好像有了,有了孩子,是云萧的。” 晋轩脸上一僵,他不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不过十六岁的女子已经嫁了人,更不知道,她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 他看着云曦天真的脸,有些不知所措:“你竟已经有了孩子了么。” 云曦脸色紧张的看着他,一手抓住晋轩的手,眼睛里全是无助:“不要告诉别人好吗?若我阿爹知道了,他一定会杀了我的。” 晋轩拍拍她,让她躺好了,轻声安慰:“你放心,孤不会说的。” 云曦安心的躺下,看着华丽的床帐与屋子里的摆设,不禁问了一句:“这是哪里?” 晋轩冲她微笑:“这是朕的寝殿,晋阳宫。” 云曦大惊,挣扎着就要起来,她不知道,这里竟然是晋国的王都,更没有想到自己会躺在了晋国最高华的宫殿,晋阳宫。 “臣女不知道您是王上,请王上赎罪。” 云曦一边说,一边就要挣扎着下地。 晋轩扶着云曦将她按在床上:“你救了朕,又带着伤,不用多礼。” 顿了顿,又说:“你既已嫁人,又有了身孕,怎么会来狩猎场呢?” 云曦顿了好一会,才嗫嗫的回答晋轩:“我没有嫁人,我只是,只是有了心仪的人。” 晋轩有些震惊,一个丞相府的大家闺秀,竟会做出这等事,怪不得,怪不得她说不能告诉她的父亲。 云曦拉了晋轩的衣袖,眼睛里全是因为害怕产生的盲目信任:“王上,您别将这件事情告诉我阿爹好吗?” 晋轩看着她,为她掩了掩锦被,缓缓的点点头,心竟细微的疼了一下。 云曦睡着后,候在一旁的太医跪地告诉一直坐在云曦身边的晋轩:“王上,云小姐的孩子,已经没了。” 晋轩诧异:“为什么?” 太医小心翼翼的回晋轩:“云小姐她失血过多,又受了严重的伤,臣惭愧,云小姐腹中的孩子,没能保住。” 晋轩挥了挥手,坐在云曦的床边,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 第54章 夜很冷 因着身子虚弱,又没了孩子,云曦在晋阳宫一住便是半月。(.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没事的时候,晋轩便日日陪在她身边。 知道孩子没了以后,云曦时常是呆呆的。她只是问一句话:“云萧呢?他在哪?” 晋轩虽然心疼,但并不想骗她,他说:“我令户部查了咱们晋国所有的户籍,并没有云萧这个人。” 云曦也只是呆呆的,模糊的回应一声:“是吗?” 大概她心中也知道,当初云萧走的无声无息,便是再也不想让她找到了。她抓了晋轩的手,问他:“你能娶我吗?” 晋轩很诧异她会如此,但还是轻轻的应她:“好。” 我揉揉眼睛,放下了手中的书卷,心想,这个晋轩帝果然是个知恩图报的,比小白还懂得感恩。云曦不过是在无意间救了他一命,他竟然就愿意将已经不再完美的云曦娶回去。我啧啧感叹,晋轩真是天下难找的好儿郎啊。 小白推门进来,他问我:“谁是好儿郎?” 我看着他一脸风尘,不禁询问:“你去哪了?怎么这样晚才回来?” 小白疲惫的坐在了床上,漫不经心的回我:“游山玩水去了。” 我觉得很是恼火,瞪着他:“去玩不带上我!” 小白一脸理所当然:“你不是要找琉璃么,哪有时间去玩。” 我:“我可以一边玩一边找啊。” 小白看着我:“我去的都是些高山险地,崇山峻岭又没有人烟,你想去?” 我无语的瞪着小白,半晌才恍然大悟:“原来你真的比较喜欢荒无人烟的荒山野岭啊。” 小白只是笑笑,没有说话,他疲累的躺倒在床上,就要睡下。 我拉起他,将那叠书卷拿过来:“这些你看了吗?” 小白摇摇头,闭着眼睛就要睡下,我掰开他的眼睛:“你说云萧去哪了呢?” 小白将我拽倒,一把将我搂在怀中,声音在我耳边:“嘘,别说话,睡吧。” 我看着他的侧脸,觉得脸有些红,不由的推他:“你睡觉就睡觉,放开我呀。” 小白抱得更紧了些:“今夜有些冷,你就在这与我一块睡吧,反正咱们都是男的,你说对吧。” 我卖力推他:“话是没错,可是,可是你喜欢的是男人啊,你放开...” “我”字刚到唇边,小白竟突然吻住了我的唇。我的眼睛里甚至能清楚的映出他的睫毛。脑子突然一片空白,只听到小白一个人强有力的心跳声。 很久很久,当小白的唇离开我时,唇角一片冰凉,我混沌的想,今夜果然是很冷。 小白的声音在我头上传来:“还吵吗?” 我只是愣愣的,不作任何反应。小白便自顾自的拉过一条棉被,将我与他包严实了,咕哝了一句:“我看以后你都跟我睡吧,天气越来越冷,你这么爱踢被子,容易生病。” 我的脑子一直很迷糊,糊里糊涂的想,他怎么会知道我爱踢被子的? 小白抱紧了我,不一会便沉沉睡去。 我听着他绵长均匀的呼吸,忽然欲哭无泪,床这么硬,我不爱睡硬床啊... 我是被一声惊呼吵醒的,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发现青楼的婆子正目瞪口呆的站在门口,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 我有些奇怪,一转头,看见身边的小白正一脸微笑深情款款的望着我,我一惊,这才发现,我现在正静静的躺在小白的臂弯里,姿势暧昧。 愣了半晌,我冲门口的婆子笑笑:“那啥,昨晚挺冷的,对吧。” 婆子呆了半晌,才指着小白:“主人,你,你居然亲公子...” 我一愣,瞪着小白:“你偷亲我?!” 小白在我脸上印下一个吻,笑得温柔:“不算偷亲。” 门口又一声惊呼,那婆子已经倒在了地上。 我推开他,觉得脸颊像是要着火一般发烫。 小白看着我:“害羞了?” 我瞪他:“你才害羞了,说,你为什么偷亲我?” 小白随口就来:“因为我爱你。” 我觉得再待下去,我这个已经混沌的大脑可能就彻底不能反应了,便着急忙慌的从门口出去了,出去的时候没看清,还一脚踩在了那倒地的婆子腿上。 ...... 整个上午,我的脑子都很混沌,青楼的姑娘一看到我就关心的问:“公子,你没事吧?是不是发烧了?脸怎么那么红?” 我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只是看到小白冲我走过来就想躲着他走。 他一把拉住我,将我拽到一个角落边,神情比较严肃:“我要出去,你要与我一起吗?” 我看着他,有些慌张:“我,我就不去了。” 小白严肃的告诉我:“不去也好,你今日就呆在青楼里,不要出去,我让婆子安排了人,她们怎么说,你便听他们的,知道吗?” 我懵懂的点点头,直到小白匆匆离去的背影不见了,我才突然反应,小白那么说,莫是出什么事了么? 刚刚想问一下青楼里管事的婆子,那婆子已经一瘸一拐的来到我身边,将我拉了,边走边说:“王上在帝都搜查那晚闯入晋阳宫的人,主人说让我带公子去后头幽静处呆着,公子,随我来吧。” 我心里一咯噔,问那婆子:“晋扬怎么会知道那晚闯晋阳宫的人是谁?” 婆子看我一眼,在我耳边悄声细语:“听说那人在晋阳宫留下了一把镰刀,宫里的人说,看那刀的形状像是楚国做的,这几日正搜查从楚国来的人呢,若我没记错,公子,你是楚国的吧?” 我一惊,心想,但愿他们不要发现,那把镰刀上,我还曾在没事的时候刻了一个“语”字上去。 婆子拉着我走进一处极幽静的屋子,跟我说:“公子,你也太大胆了,闯王宫就算了,居然还敢在刀上留下名字。” 我诧异的看着她:“你怎么知道是我?” 那婆子:“楚国与这里几千里之遥,楚国人本就寥寥无几,名字里又带了“语”字的,我只识得公子一个人。” 我将门窗关了,警惕的看着她:“你将这件事告诉别人了吗?” 那婆子神情一松:“我既在主人手下做事,怎么会告诉别人,公子你放心,咱们这地方本就龙蛇混杂,宫里的人搜不到你。” 我这才坐在椅子上,长舒了口气。 第55章 晋轩的爱 七天之后,晋扬终于不再全城搜查的找我,只是下令不再让本土的人出城。(.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我百无聊赖的呆在青楼后的屋子里,觉得很是无聊。小白自那日走后一直也没有回来,前两日,我担心的问那婆子:“小白这么久都不回来,是不是被抓去了?” 那婆子将一碟子栗子放在桌子上,笑着安慰我:“公子不必多心,主人他好的很,只是最近有些忙,不能回来。” 我稍稍放心。便一心一意的接着上次看到的地方,看起晋轩的绝笔来。 题笔是两年前的冬天,晋轩下诏要迎娶丞相家的千金云曦,一时帝都哗然。晋国民风一向封闭,就连王室定后妃也只是在朝堂上草草的一语带过,从没有哪个女子像云曦那样,出嫁前便如此风光。 当年,为了迎娶云曦,晋轩还特意下令,大赦了天下。这是晋国国史上唯一一次大赦天下,原因却是一国之王为了一个女子祈福。 丞相府一时无限风光,云曦脸上却并没有多少笑意,她只是淡淡的看着宫里送来的大红喜帖,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出嫁那天,晋轩为她铺就了十里红花,喜气魅惑,鲜红似血。 云曦穿着大红的嫁衣,画了精致的妆容,从这十里红花上慢慢走过,尽头处,是一直温暖笑望的晋轩。 他牵了她的手,声音在她耳边轻轻的:“以后,心里只想着孤一个人,可好?” 云曦的脸隐在大红的盖头下,她没有回答晋轩,只是任由他牵着她的手,一路走过纷繁的宫道。鲜红的嫁衣拂过片片百合花,她的眼角流了泪,滴在嫁衣上,在胸前晕湿了一片,没有人知道,她的嘴角已经被贝齿咬出一片殷红的鲜血。 晋轩握紧了她的手,声音心疼:“你别害怕。” 云曦在盖头下摇摇头,她只是,有些遗憾罢了。 走过那十里花海后,云曦由花娘带着去了晋阳宫,晋轩作为一国之君,宴请朝中群臣。因着是国君大婚,群臣并不敢多加放肆,天刚一擦黑,就纷纷以醉酒为名,倒在了桌子上。晋轩身旁的花娘十分有分寸的上前说:“王上,群臣们既已醉了,您便去寝殿歇息吧,春宵一刻,莫耽误了。” 晋轩嘴角一笑,只是心里泛出阵阵苦味,云曦她,怕他... 晋阳宫内喜烛摇曳,晋轩沉了口气,推开了房门。穿过层层帷幔,云曦正幽静的坐在喜床之上。他走过去,轻声软语:“盖头这样闷,怎么不拿下来?” 云曦的声音在盖头下轻不可闻:“花娘说,这盖头是要夫君亲自拿下的,云曦不敢妄动。” 晋轩苦笑,在她心里,他永远是高高在上的王,可是,分明在她面前,他从来都只是一个面对心爱的女子的平凡男子,从不曾以王的气度对待过她。 晋轩将她的盖头轻轻掀去,云曦低眉顺眼脸颊上染了红晕,说不出的好看。 晋轩问她:“你可愿做朕的后妃?” 云曦诧异的抬起头,问他:“王,您还没有后妃么?” 晋轩摇摇头,他一向清心寡欲,长到二十四岁不过娶了三门亲,前两门还是因为朝中原因娶的,对她们并无甚感情。云曦可以说是他爱上的第一个女子,可惜这个女子却不爱他。 见他摇头,云曦眼中并无甚光泽:“全凭王上做主。” 晋轩坐在云曦身边,拉起她的手:“在我面前,你可放松,我虽是晋国之主,也是你的夫君,不必如此拘泥。” 云曦看着他,不由的问:“王上,从我认识你开始,你就对我近乎放纵的好,为什么偏偏是我?” 晋轩一愣,他似乎并没有想到云曦会这么问他,略一沉吟,他缓缓说:“可能是因为,我从来没有被哪个女子救过吧。” 云曦看着他,觉得不解。晋轩冲她笑笑,缓缓的说出了这样一段话:“我从小生在帝宫,身边的女子莫不是对我小心翼翼,谨慎伺候。有一次,伺候晋妃的宫女不小心将一碗茶倒在了我的身上,我还没说什么,晋妃顿时跪在了我的脚边,她手指颤抖的抓着我的裤脚,脸上已经苍白:‘王上,是臣妾不好,臣妾教导不周,您不要杀我,不要怪罪臣妾。’” 晋轩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嘴角噙了一抹苦笑,云曦偏着头问他:“后来呢?” 晋轩摸摸她的头,接着说:“后来,我扶起晋妃,只是吩咐她为我拿了一件袍子过来,看着她那么怕我,坐了一刻便走了。我只是不爱与她们过分亲近,并没有对她们怎么样,可是为什么她们会那么怕我呢?你可知道,孤一个人在这个死气沉沉的宫中,有多孤独。” 云曦不由的握了他的手,笑着看他:“以后,你有什么话就说给我听吧。” 晋轩笑着看着她,眼睛里满满的宠爱:“那日,在狩猎场你能舍身救我,我就知道,你与他们不一样。” 云曦的手一僵,只是尴尬的笑笑,并没有说话。 只是晋轩怎么可能不知道,那日,云曦嘴里喊得分明是别人的名字,只是他刻意的忽略了罢了。 一阵风吹过,屋子里的红烛不住的摇曳,一个黑衣的剑客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喜房中,他的脸隐在阴影里,并不能辨认。 晋轩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喊人护驾,他知道,新婚之夜,侍卫们都被他放去喝酒了。 他将云曦护在身后,眼神波澜不惊的看着眼前的黑影:“阁下,深夜造访,有什么事吗?” 黑衣男子慢慢的抬起头,他盯着晋轩身后的云曦,一字一句:“我来找我的娘子。” 云曦抓着晋轩的手忽然松开了,她嘴角颤抖,轻轻的喊了一声:“云萧...” 晋轩看着眼前的男子,眼中含了诧异,他认得,这人分明是他的王弟晋扬手下的第一杀手,萧逸。 原来,这便是云曦心中心心念念了许久的云萧么? 萧逸静静的看着云曦,他问她:“为什么要嫁人?” 云曦眼眶中已经含了泪,她说:“当时,你一声不吭就走了,是我不好,没能保住咱们的孩子。我怕阿爹知道,才让晋轩娶我的。” 萧逸眼中含了惊异:“你说什么?我们,有过一个孩子么?” 云曦点了点头。 第56章 晋扬 那似乎注定了是一个不平凡的夜晚,云曦穿着大红的嫁衣,在新婚的夫君面前,十分坦诚的说她喜欢的是云萧,要跟他走。晋轩眼中含了不舍,但还是点点头,摸摸云曦的头,跟萧逸说:“日后,好好待她。” 他从不知道,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新婚之夜,会是这样的结局。 萧逸脸上没有表情,他只是静静的看着靠过来的云曦,声音泛冷:“曦儿,我不能带你走。” 云曦眼中诧异,问他:“为什么?” 萧逸眼中含了坚毅:“因为今晚,我要杀了他。” 萧逸的剑静静的指在了晋轩的眉心,他说出这话的时候,声音平静,就想一汪没有涟漪的湖水,波澜不惊。 云曦看着他,心中有些害怕,他手中的剑光泛着森寒的光,她颤着声:“为什么?” 萧逸没有看她,只是盯着一直很平静的晋轩:“你可知道,我的主人,是谁?” 云曦摇摇头。 萧逸静静的吐出两个字:“晋扬。” 顿了顿,他又说:“我的主人,才应该是这晋国的王,我今日,便是奉命来取了晋轩的性命。” 云曦顿住,晋轩只是淡笑,他说:“我早知道王弟野心不小,却没有想到会是选在这个日子来杀我。(.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云曦,你出去好吗?这样血腥的场面,不适合你。” 萧逸笑了,他说:“就算曦儿出去了又怎样?你当真以为宫里的那些侍卫会来救你?若不是万无一失,你以为,我会来吗?” 晋轩只是看着云曦,眼神温柔:“听话,这里不适合你,你出去好吗?天亮以后,让他送你回家。” 云曦看着晋轩,突然觉得心里一阵难过,那个男子,是愿意包容她深爱她的啊,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去... 云曦跪倒在萧逸脚下,她的声音低低的,却是坚定的乞求:“云萧,求你了,放过他,好吗?” 萧逸的手有一丝颤抖,他没有放下剑。 晋轩在萧逸的剑下,从容的扶起了云曦:“起来,地上那样凉。过了今天,就忘了以前吧。” 云曦看着晋轩,她眼中含了泪,她说:“晋轩,如果我先遇见你该有多好。可是,我爱上了云萧,再也不会爱上别人了。” 萧逸眼中有瞬间动容,他的剑毫不犹豫的抵在了晋轩的胸口,就要刺下。 云曦抱住萧逸:“放了他,好不好?我们不要管这里的事了,好吗?” 萧逸看着怀中无助可怜的云曦,忍不住放下了剑,他说:“曦儿,我答应你,不杀他,你先回去,我明天去丞相府找你。” 云曦看着萧逸深信不疑,她的眼中含了期盼,在新婚夜,从帝宫中安然离去。她没有注意,那一晚的帝宫太过冷清,冷清的甚至有一丝肃杀的死气。 萧逸放下了手中的剑,他对始终淡漠的晋轩说:“你走吧,今夜,帝宫不会有任何人在,你走的越远越好。” 晋轩只是笑笑:“若我死了,你还能活着吗?杀了我,好好的疼爱她。我只是遗憾,她最后离开的时候,竟都没看我一眼。” 晋扬是他弟弟,他如何不了解他的品性?从懂事开始,只要晋扬想做的事,便一定要做到,他得不到的,宁愿毁掉。若是今夜萧逸杀不了他,那么,明日死的那个人,便一定是萧逸。 “呵呵,王兄,你果真很了解我。” 晋扬忽然推门进来,他的眉眼冷峻,天生带了一种凌然的气势。 他说:“萧逸,你好大的胆子。” 萧逸跪在晋扬面前,声音有一丝惶恐:“属下该死。” 晋扬没有看他,只是冷冷的递给了他一个小瓷瓶:“将这个喝下去。” 多年的训练,早已让萧逸学会对晋扬言听计从,他仰脖喝下,没有任何犹豫。 晋轩看着晋扬,淡笑:“你还是老样子,不允许任何人的背叛。” 晋扬笑了一声,与萧逸说:“滚回王府,这里,不需要你了。” 萧逸的脸色已经苍白,他提剑的手也有些无力:“是,属下告退。” 萧逸走后,房间里只剩下了晋轩和晋扬。 晋扬随手将一把剑拿在手中,从身上拿了一条锦帕,坐在晋轩新婚的喜床上,漫不经心的擦起剑来。明明是很危险的动作,却被他做的很优雅,彷佛他只是在擦拭一件非常美好的器物罢了。 他一边擦,一边漫不经心:“王兄,你还有什么话说?” 晋轩看着他,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喝了一口茶,才漫不经心的开口:“你小时候身子就不好,天气一冷就容易病,这样冷的天,你怎么穿的这样少?” 晋扬恨恨的:“哥,你知道吗?我最讨厌你这副处事不惊的样子了。” 晋轩笑笑,他的眼睛里满是温暖:“你终于,又喊我哥了。” 晋扬的剑抵在晋轩的胸口:“为什么你明明知道我想夺了你的天下,当年却不处死我?” 晋轩放下手中的茶杯:“母后临终前,告诉我,要好好照顾你。” 晋扬愤恨:“又是母后,难道你从不曾真心关心过我吗?你知道你这幅样子有多讨人厌吗?” 晋轩看着晋扬,忽然恍然,彷佛面前这个已经长成俊朗少年的男子还是当初那个围在自己的腿边,说冬天很冷的那个粉雕的小娃娃。 那时,他总是会抱了他在怀里,轻轻的说:“哥哥抱着你,就不冷了。” 小晋扬便相信,听话的往他怀里蹭蹭。 若不是那一年他登上了王位,尚还年轻的他听从了辅佐他三年的大臣的话,狠心将尚还年幼的晋扬发配边疆,他们,也不至于到如今这个境地。 大概就是那个时候,他们之间,再也没有了兄弟的情谊。 晋扬眼中含了眼泪,他说:“哥,你可知道,边关寒冷刺骨,再也没有人抱我在怀里了!” 晋轩颤声:“阿弟...” 晋扬眼中骤然变冷,他说:“在外的那几年,我早已不再是以前那个无助的小孩子了,哥,你该知道,当你将我从边疆召回,就应该料到今日的结局。” 晋轩点点头,他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就在胸口的剑,闭上了眼睛。 第57章 小白回来了 晋扬的剑终究是放下了,他走之前,对着晋轩说:“哥,这万里江山终究是我的。” 晋轩苦笑,他生性散漫温和,早就厌恶了宫里的争名夺利,若是晋扬喜欢,双手送他又有何不可?或者,他更喜欢自己夺来的东西吧,阿弟,晋国的江山就交给你了。 最后一叠书卷看完了,我觉得很是郁闷。照晋轩的绝笔来看,云萧一定是晋扬手下的杀手萧逸没错,我皱着眉,觉得找到云萧又难了一步。 窗外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我忽然想起,我已经好几天没出过这个屋子了,往常这个时候,那个婆子早就端了吃的给我,今天却迟迟没有来。 我撑了把六十四骨的纸伞,小心翼翼的踏出了房门。心虚的想,过了那么久,晋扬应该不再那么执着的搜查我了吧?屋子周围寂然安静,没有什么人声,不过就隔了几堵墙,青楼前院的喧闹便什么都听不到了。 我穿过屋子外的一条小径,准备去青楼的厨房找些吃的,却在经过一处更为幽静的地方时停了下来。森森的树荫中,一间屋子非常低调的落在那里,若不是里面有人说话,我当真没有注意到,这里,原来还有间屋子。 我想着非礼勿听,正要抬脚,就听见了小白的声音。他的声音透过窗户上的小缝隙传过来,有点模糊,依稀可以听见他在说:“她还好吗?” 我一愣,小白回来了吗?是什么时候? 接下来便是青楼婆子的声音:“主子,您放心,公子他好着呢。” 小白沉吟半晌,才缓缓说:“她好就好。” 我觉得小白的这个声音有些不对,平常,他的声音一向是沉稳有力的。我四处看看没有人,便将纸伞合上,准备进去看看,顺便问问小白,这些日子他去干什么了。 屋子四周都是浓茂的树荫灌木,根本没有办法靠进,我一边皱着眉头,一边想,建这个屋子的人真是个神经病啊,难道进去之前,要准备一把斧子,一边砍树一边往里走吗? 看了半日,我觉得还是那扇隐在树荫里的窗户比较好进些,便踩着那些被水淋个透湿的灌木,一步一个趔趄的往里走,屋子里的人一直在说话,因着雨声很大他们似乎并没有发现我。 艰难的到了窗户底下,我已经是满身绿叶,看不出来衣服了。我一边拽着身上的叶子,一边漫不经心的听着里头的话,那婆子说:“主子,您确定公子就是已经逝去的公主吗?” 小白没有说话,好久才说:“她是我的妻子,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甚至换做了男儿,但我知道,她就是我的语儿。” 我咬着手指,心想,小白不会是在说我吧? 那婆子说:“可是公子除了长得娇弱矮小,并不像是个女子啊。” 我在窗外翻了个白眼,谁长的娇弱矮小了?我脸上可是有刀疤的。 小白轻笑一声:“他做事像极了语儿,就连思考时爱咬手指的小动作都跟语儿一模一样,我不相信,语儿会就那么走了,若他不是,我又是为了什么活了这么久呢?” 我差点咬了自己的手指,难道小白都喜欢爱咬手指的人? 那婆子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只是说:“主子,这几日长途跋涉,您累了吧?属下就不打扰您了。” 我正吭哧着往窗户上爬,那婆子话音刚落,我一骨碌,从窗户上掉了进去。 我下意识的哎呦一声,不住的抱怨:“这窗户怎么没关啊?疼死我了。” 那婆子很震惊,她说:“公子?!您怎么会在这?” 小白已经来到我跟前,他蹲下来,看着我满身的树叶子,有些哭笑不得:“外面下雨也没个消停,摔疼了吧?” 我抬起头,正对上小白关切的眼睛,鼻子一酸,不由的点点头。 小白将我扶起来,一边帮我拽身上的树叶子,一边吩咐那婆子:“去煮碗姜汤端来。” 那婆子连声应着便走了。我坐在床上一边哎呦,一边直了眼睛,这屋子根本就没有门,那婆子是从地下走的,地下有个洞,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 地上的洞慢慢的合上了,我看着平整的地面,不禁问小白:“这屋子是谁弄的?” 小白摇摇头,说他也不知道。 我由衷的感叹,是怎么样的神经病才能做出来这种屋子啊... 小白无语的看着我,半晌才悠悠的说:“也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会从窗户进来。” 我咳嗽几声,干笑:“这不是没找到门么...” 小白无奈的笑笑,找了一件干衣服,扔给我说:“把这件衣服换上,外面雨那样大,你出来干什么?” 小白这一问,我才想起来,我出来本来是想找些吃的的。想到这里,肚子很配合的叫了两声。 小白笑了几声,说:“等换好了衣服,我带你去外面吃东西。” 我赞同的点点头,但是,我换衣服,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坦然的看着我啊? “那啥,小白,我要换衣服。” 小白坐在椅子上:“换吧。” 我:“那你出去啊。” 小白随意瞥了一眼外面的天,摇摇头:“外面雨很大,不能出去。” 我随着他看了一眼,觉得他说的没错,雨是很大。 我:“那你不出去,也转过头去啊,不要盯着我。” 小白一脸坦然:“咱们都是男子,你怕什么?” 我心想,也对,我如今是个男儿身,反正小白也看不出来哲野施的法术,便坦然的将外面那层湿哒哒的衣服脱了。 小白盯着我,眼睛都直了,他惊喜的开口:“你锁骨上的红花是一直在的么?” 我低头看看,也很疑惑,我身上什么时候多了一朵这个奇形怪状的花? 小白走过来,他抱住我,声音很惊喜:“我就知道,你是语儿,你真的还活着。” 我觉得,如果我是个女子,现在这种情况就比较旖旎,但是哲野对我施了法术,我现在最多不过是一个看起来就很发育不良的干煸少年,实在没有什么可吸引人的。实在搞不懂,难道小白天生比较喜欢弱小的男子?! 第58章 无题 我呼吸有些不畅:“小白,咱,咱有话好好,好好说,你先,放开我,行不?” 小白脸上染了红晕,表情很不自然。 我将小白给的干衣裳穿上,默默的坐到桌子边,问他:“你认得我锁骨上这朵红花?” 小白看着我:“如何不认得,这是你摔下翠蝶山时留下的。” 我恍然大悟,又疑惑:“那天晚上不是你垫在我下面么?我没记得我受伤了啊,还有,你大半夜去山上的悬崖干嘛?不会是想去寻死的吧?” 小白低喃:“我们还跌下去一次,只是你不记得了而已。” 我没有听清,疑惑的看着他:“嗯?” 小白苦笑,他看着窗外的某处,声音低哑:“两年前,我最深爱的女子,当着我的面跳下了悬崖。那天,是她的忌日,我去了翠蝶山,那个崖底,我们曾经有过一段美好的日子...” 我不由的想,又是两年前,看来两年前大家都很忙,晋扬忙着策反作乱,晋轩忙着迎娶云曦,至于小白,他比较特别,他忙着死... 小白转过头看着我:“是上天怜悯,那天,竟让我遇见了你。” 我瞪着眼睛看着他,不解的问:“你是说我把你推下去正称了你想死的心,还是说因为跟我掉下去,所以你没死啊?” 小白无奈的笑笑:“什么都不是,只是因为遇见了你。” 我觉得小白的思想太混乱,但是我弄清楚了一件事,小白他原来喜欢过女人... “小白,你是因为太伤心了,才喜欢男子的?” 小白看着我,半晌,默默的点了点头。 我同情的看着小白,拍拍他:“生死有命啊,你节哀。” 小白抱了我在身上,他说:“我有你就好了。” 我在小白的怀中,恍然大悟:“你这么三心二意,怪不得那个女子要跳悬崖了,是我我也跳了。” 小白一怔,他没有松开我,只是久久的看着我,说了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你说的对,可能当时,你就是这么想,才那么决绝的跳下去...” 我伸出手,在他眼前晃晃:“你没事吧?” 小白抱紧了我:“我再也不会让你就那样离开我了。” 我点点头:“我也不会离开你的。” 看着小白眼里的深情,我觉得很难为情的别过了头,我只是想,离开了小白,又没有人给我钱花,又没有人给我当侍卫,又没有地方住... 那会很可怜,而且,我发现,对于小白的拥抱,我并不讨厌... 屋子里一时静默,我和小白就那么呆呆的坐着,要不是那婆子端了碗汤进来,我们还不知道就那么静静的要坐多久。 我感激的看着那婆子,心想,终于能让我吃点东西了啊,好饿... 那婆子淡定的将那碗汤放在了桌子上,她似乎已经习惯了我和小白的亲昵,并没有像上次一样晕倒在地上,这让我觉得很欣慰,这么个小屋子,她若是晕了,就地上的那个小洞,还真不容易把她横着弄出去。 我一边喝一边才想起来问小白:“这些日子,你都干什么去了?” 小白坐在我的对面正把玩着一把扇子,他说:“最近东国出了些事,我回去看了看。” 我舀汤的手顿住,惊愕的看着他:“东国到这里,来回最少最少也要一个月,你离开不到十天,是怎么回来的?” 小白笑意不明的看着我:“大概是心有所牵,所以分外着急吧。” 我看着他,觉得不能让他那么担心:“这几日虽然天气不好,但是青楼的生意很不错,你别担心。” 小白哭笑不得,看着一脸认真的我,再没有说话。 喝了汤,全身顿时暖和起来,我拉了小白就要出去:“这几日可把我闷坏了,你不知道吧?晋扬的王位是从晋轩手中抢来的。” 小白看着我:“所以?” “所以我们不能去惹晋扬,只能去惹她的妹妹晋柯玉了。” 小白一脸疑惑,他摸不着头脑的问我:“为什么我们要去惹晋柯玉?” 我这才想起来,小白说他并没有看过那叠书卷。 “你不知道吧?云萧就是萧逸,他是晋扬手下的杀手啊,以前我在丞相府的时候,听那些丫头们说,晋扬没登位前都是与那位他还没出阁的妹妹晋柯玉住在一处,我想着,晋柯玉也许能知道萧逸在哪。” 小白看着一脸认真的我,疑惑:“你找萧逸做什么?” 我觉得小白对我要做的事实在很不上心,便气恼的看着他:“我不是说过要找琉璃吗?找到了萧逸,我们才能回答了云曦的问题,才能拿到琉璃啊。” 小白恍然大悟。 一直站在一旁的婆子忽然说了一句:“主子,要把饭端来吗?” 我这才想起来屋里还有一个婆子,眼神一转,代替小白说:“嗯,端来。” 看着小白点了点头,那婆子才又从地上的洞里出去了。 我冲着小白感叹:“连那婆子都知道,你才是有钱的人啊。” 小白笑而不语。 我悄声在他耳边问:“这婆子明明是晋国人,怎么会这么忠心与你啊?你到底给了她多少钱?” 小白说:“也没多少,不记得了。” 我用手拄着脑袋:“这样爱钱的人,靠不住啊,她不会出卖了我们吧?” 小白悠然的端起桌子上放着的茶杯,搁到嘴边:“要是出卖,早就卖了,你还能好好的在这里?” 我顿时觉得小白说的很有道理,但,好像把我们交出去的话,得到的赏银会更多吧?难道是她看上了小白的色相? 想到这,我不禁打了一个寒噤,那婆子果然是青楼的人啊,那么老了,还想占小白的便宜... 小白拍拍我的脑袋,他说:“你想什么呢?那婆子是我在晋国的手下。” 我一惊:“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小白很得意:“就你那脑子,能想什么。” 我觉得这是赤裸裸的鄙视,但随即发现,小白好像说了什么:“你说那婆子是谁的手下?” 小白淡然:“我。” 第59章 晋柯玉 小白告诉我,他曾经游玩各国,刚好在晋国有几个手下,起初,他也不知道这青楼会是他手下开的,也是后来见了晋国主事的章锐才知道。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我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但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只是崇拜的看着小白:“你家可真有钱啊,那你把晋国买下来吧。” 小白无语的看了我一眼,选择无视我,开始吃桌子上的东西。 我死皮赖脸的挨着小白:“那你让手下帮我去打听打听晋柯玉,这个行吧?” 小白沉吟一会,点了点头。 三天过后,我坐在青楼前院靠窗台的角落,百无聊赖的看着青楼的花魁搔首弄姿。小白的手下带来消息,说是晋柯玉四月初七会上晋国宗祠拜祭,到时可以在路上截住她。 我觉得这个想法是不错,但是在路上光明正大的截一个长公主是不是有些困难? 小白坐在桌子的一边,正拿了一卷什么书出神的看着,随口插了一句:“他们路经百雀山的时候,正是半夜,可以选在这个时间。” 我很奇怪:“你怎么知道他们会路经百雀山啊?百雀山在哪?” 小白一本正经:“你听到哪里鸟叫声多,哪里就是百雀山。” 我若有所思:“那这个山的名字取得可真是恰如其分啊。(.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小白嘴角挂了一丝笑意,一直站在小白身后的章锐不由得笑了。 我觉得他们笑得很莫名其妙,过了半晌才想起来,晋国天气寒冷,四月的时候,根本就不会有什么鸟,我恼怒的看了小白一眼,觉得这人很是无聊。 四月初七,我带着小白猫在百雀山的官道上,静静的等着晋柯玉的大驾。 晋国的天气变幻无常,白日里还是艳阳高照,晒的新长的菜都打蔫,晚上就冷的像是要下雪。 我推一推在一旁猫着不动的小白:“你说天气这么冷,一会不会下雪吧?” 小白静静的看我一眼,默默的说:“你有点职业操守好吗?我们现在干的事可没有那么光明正大。” 我耸耸肩,觉得小白这个人有时候严肃的很神经。正要再骂他几句,就听见官道上隐隐约约的传来了马蹄声,我立刻闭嘴了,心里有些忐忑的看着黑漆漆的官道,觉得既紧张又兴奋。 马蹄声越来越近,天空竟然真的飘起了鹅毛大雪。小白无语的看了看天上的雪花,轻轻的说:“以后,你没事千万别预测天气。” 我觉得委屈,我也不知道晋国这鬼天气说变脸就变脸啊。 不到一刻,官道上已是一层薄薄的积雪,晋柯玉的马车也在白雪中隐隐能看出轮廓,我推推小白:“你快下去截车去啊。” 小白:“你为什么不去?” 我:“我这么娇弱,这么纯洁,怎么能去干这种缺德事啊。” 小白无语的看着我:“那还是你去吧。” 我看着就近在眼前的马车,急了:“你去!” 小白忍不住笑了一声,一个漂亮的翻身,稳稳的站在了朦胧的官道上。 马车果然不动了,车子周围只有几个侍卫并几个丫头,他们看起来并不像是什么高手,我想着,小白一个人已经足以应付。 我猫在官道旁的草丛中,离得太远,他们的声音有些听不清楚,我往前挪挪,他们的声音仍然断断续续,我再往前挪挪... 脚下一空,我踩着滑滑的积雪一路滑到了晋柯玉的马车旁,最不幸的是,下了雪,脚下太滑,我没站住,推着已经站在马车旁的晋柯玉一路滚下了官道那边的滑坡。 我怕晋柯玉磕伤了脑袋想不起来萧逸是谁,一路上特别贴心周到的双手护着晋柯玉的脑袋:“你别怕啊,我护着你呢。” 晋柯玉眼中有惊讶,有不解,只是紧紧的抓了我,与我一块滚到了坡底。 还好那坡并不是很陡,只是坡有些长,我和晋柯玉滚到坡底的时候,已经看不到那条本来就不明显的官道了。 我看着跌在一旁尚还没回过神的晋柯玉:“你没事吧?” 晋柯玉回过神,看着正在拍着身上积雪的我:“谢谢你救了我。” 我一脸茫然:“啊?” 晋柯玉眼中满是感激:“刚才刚好有个人要截我的车子,若不是你将我推下来,可能,我已经没命了。” 我抬头看看黑沉沉正在下雪的天,觉得命运真的很无常。 本来我打算的是让小白把晋柯玉抓去后,她若是不说出萧逸的下落,我就把知道的酷刑,比如什么辣椒水,铁钳子都给她来一遍,但是现在,人家一脸热切的把我当成了救命恩人,我就只好腼腆的笑笑:“不客气,我正好路过。” 晋柯玉坐在那里,楚楚可怜的看着我:“公子,我的脚扭了,走不了路,你能扶着我吗?” 我点点头:“当然,当然。” 我扶起晋柯玉,找了一块还算干净的石头,拂去石头上的积雪,让她坐在了那里。 “姑娘,天气这样冷,我去找些柴火来,你在这里等我。” 晋柯玉点点头。 我一路走一路觉得奇怪,我应该是个对她威逼利诱的恶霸啊,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呢? 大雪没有丝毫要停的意思,找柴火的时候,我竟然发现了一个山洞,便立刻欢天喜地的掉头回去,扶起晋柯玉就走:“前面有个山洞,我带你去。” 晋柯玉眼中含了感激:“公子,谢谢你。” 山洞里,柴火烧的很旺,整个洞中都是暖洋洋的。 我这才看清晋柯玉的模样,她长得很小巧,有着精致的五官,比在丞相府娇身惯养的云曦还要娇弱几分。 晋柯玉脸上染了红晕:“公子怎么这样盯着我?” 我赶紧回过神,看着她一身鹅黄色的小袄已经被雪水晕湿,不由的说:“那袄子已经湿了,不如你脱下来在这火上烤一烤,免得染了风寒。” 晋柯玉羞红了脸:“公子,我一个女儿家,怎好在你面前...” 她欲言又止,我才想起来,我现在是一个公子,不再是以前的女儿身了。 “我去外面呆着,你放心将衣服烤烤干吧。” 晋柯玉伸手拉住就要往外走的我:“公子,外面正下雪,你的衣裳也不干,还是不要出去了,晋柯玉虽长在帝王家,并没有那么娇弱。” 我觉得这个晋柯玉很善解人意,正要冲她笑笑,没忍住,连打了几个大喷嚏。 我默默的想,我没有生在帝王之家,怎么反而娇弱了呢? 第60章 病了 天亮以后,当小白全身湿哒哒的找到我们的时候,我正和晋柯玉相亲相爱的靠在一起睡着。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小白不解的看了一会,决定先帮我把嘴边的口水擦擦。 我感到一个温暖的东西在抚摸我的脸,便不由的往那边靠靠,还蹭了蹭。小白笑了一声,他说:“看起来,你昨晚睡得不错。” 我将眼睛睁开一条缝,见是小白,我笑眯眯的点了点头:“还行,就是有些冷。” 小白将衣角拧做一团,干燥的洞立刻湿了一片。我诧异的看着小白:“你怎么全身湿淋淋的?难道后半夜下的是雨?” 小白看了我几眼,漫不经心:“我在这坡下来来回回的找了你一晚上,衣服上沾了不少雪,今早天气一晴就化了。” 我感动的看着小白:“小白,你真好。” 小白:“那不如你以身相许吧。” 我:“那你把晋国买下来吧。” 小白:“...” 一直靠着我的晋柯玉大概是听到了什么声音,也醒了。 她看着小白,问我:“他是谁?” 我诧异的看着晋柯玉:“你不认识他?” 晋柯玉摇了摇头。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我恍然,昨晚小白穿了一身白衣,那么黑的官道根本不可能看清他的样子,今早上,小白的一身白衣已经被污了彻底,身上杂七杂八的颜色,看起来像极了一个逃难到此,走投无路的落魄公子。 我看了小白一眼,随口说:“他是我的侍卫。” 晋柯玉点点头,她声音很小:“公子,今日晋柯玉要去百雀山顶的宗祠祭祀,山路难走,公子能不能送小女子一程?” 我想了一下,觉得这是个能跟在晋柯玉身边的好机会:“唉,姑娘,实话说,我们主仆二人路经你们晋国,花光了身上的钱财,正想找些事做,听姑娘说你是晋国王室,在下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当姑娘的侍卫?” 晋柯玉略一沉吟,看着我真挚的眸子,微笑着点头答应了。 山路确实不好走,尤其是雪都化尽之后。我拽着晋柯玉一路往上,小白只是在后面静静的跟着我们。 我悄悄冲他翻白眼:“你倒是扶一把啊。” 小白摇摇头:“男女有别。” 晋柯玉听到这话羞红了脸,默默的想抽回正被我拉在手中的纤手。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我挨近她,小声:“姑娘,你别怕我,我同你一样,喜欢男子。” 晋柯玉惊讶的看我一眼,没有抽回她的手。我冲她笑笑,以为她理解我的委婉,没想到,她只是任由我拉着,默默的说了句:“公子,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 我默默望天,天地良心,我只是想委婉的告诉她,我其实,是女儿身。 宗祠修在百雀山顶,我们到了山顶时已近黄昏,天边的落日正洒下最后几许光晕,揉揉的洒在群山峻岭之间,温柔了万里江山。 我疲倦的坐在晋国王室的客房里,脑子昏昏沉沉的就想倒下睡觉。 小白拉起我:“要睡也换了干净的衣服,你额头怎么这么烫?” 我昏沉的回他:“大概是走路太累了吧。” 小白在我眼中有些重影,他皱着眉头:“就怕你染了病,你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啊。” 我的眼前突然有无数个小白,我嘿嘿傻笑,还想伸手抓一个:“小白,你玩的什么?怎么会有好多个你啊?” 小白叹了口气,脱下了我那件已经半干的衣服,为我捂了一条棉被,转身出去了,我混混沌沌的想,他怎么又脱我衣服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白又进来了,他端了一碗很难闻的东西,递到我的嘴边,说:“张嘴,把它喝了。” 我下意识的觉得,小白不想给我钱花了,他要害死我。 “这么难闻,我不喝。” 小白放轻了语气:“语儿乖,你病了,喝了这个就好了。” 我闭着眼睛摇摇头:“这么难闻的东西喝了怎么会好?我肯定会死的。” 小白声音有一丝颤抖:“胡说什么?你只会长命百岁的活着。” 我混沌的点了点头。 小白见我意识糊涂,就要将那碗药给我灌下去,我的嘴角只沾了一点药汁,就将头扭到了一边:“我不要喝,苦死了。” 意识混沌中,我觉得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碰在了我的唇上,凉凉的特别舒服,我下意识的咬了一下,听见小白吃痛的哼了一声,他闷声说:“原来你想喝我的血。” 嘴里一阵腥甜,我睁开眼睛,看见小白的唇角红了一片,我那已经是一片模糊的大脑,迟钝的想:刚才是小白在吻我吗? 小白看着我:“要不要喝药?” 我晕晕乎乎,懵懵懂懂的点点头。 然后,小白就毫不客气的将那碗浓黑的药汁一口气倒进了我的嘴里,我只觉得苦涩难当,意识顿时清醒了不少。 我睁大了眼睛,小白的唇覆过来,吻着我的唇角,他在我唇间流连,模糊不清的说着:“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吃苦。” 于是,我那刚刚有些清醒的大脑瞬间又混沌了。 我整整昏睡了一天,梦里都是我在追着茗然哭喊:“茗然,都是那无耻的小白吻我的,我还是很冰清玉洁的啊,你别不要我。” 茗然挽着哲野的胳膊,倾国倾城的冲我一笑,拿起我们门派的圣物冲着我的胳膊就是一镰刀,他说:“如此水性杨花,污了咱们的名声,不如处死干净。” 茗然说着就要杀我,我惊出一声的汗,猛地睁大了眼睛。 小白正一脸探究的看着我,我跟他大眼瞪大眼的互瞪了半晌,忽然想起来梦中的场景,惊出一身冷汗:“你,你,你干嘛?” 小白不解的看着我:“清醒了?是不是做恶梦了?” 我点头,又摇头,梦到茗然怎么能算是恶梦,最多,最多算是不太甜蜜的美梦吧。 小白摸了摸我的额头,松了口气:“行了,不烫了。” 小白翻身下床,疑惑的呢喃:“那刚才是怎么了,鬼哭狼嚎的。” 我擦擦额头上的汗珠,心想,我做梦有这么吓人吗? 第61章 她的话 祭祀完之后,我和小白跟着晋柯玉回到了晋国的长公主府。 因为晋柯玉一直觉得我是个喜欢男子的男子,便对我异常亲密,干什么事情都要带上我,倒是把小白晾在了一边。我跟在晋柯玉身后,十分羡慕的看着小白,他正在不远处悠闲自得的喝茶。 晋柯玉很自然的拉过我的手:“楚公子,今日我想进宫里看看王兄,你随我一块去吧。” 我心里一咯噔,要去见那个谋权篡位的晋扬?! 我眼神有些躲闪,不自然的看着晋柯玉:“公主,他比我厉害,你还是带着他吧。” 晋柯玉看我并不是十分愿意,理解的点点头:“是我疏忽了,公子你大病初愈,确实不宜多动,这样吧,我随你去荷园那边坐坐,今日就不去看王兄了。” 我任由晋柯玉拉着,心想去荷园坐坐总比去晋国王宫要好,便随着她去了。临走前还不忘喊小白:“小白,一块来坐坐啊。” 小白冲我们笑笑,摇了摇头。 晋柯玉已经拉着我过了一道小门,她说:“荷园比较凄清,公子,我帮你去拿件衣裳。” 我觉得很奇怪,晋柯玉作为一个晋国的长公主,怎么会事事亲力亲为,不使唤下人们去做呢? 走到荷园,我还是没忍住,看着晋柯玉手中拿着的外套,问了出来。 晋柯玉将外套披在我的身上,轻轻的坐在一边的石凳上,她说:“公子有所不知,我自小随着我王兄在边疆长大,那时,我也不是什么公主,身边没什么侍奉的丫头,什么事情都是自己做的,这么多年,习惯了。” 我点了点头,随口问她:“你与晋扬...哦,我是说你怎么会与王上一块流放到边疆呢?” 晋柯玉眼睛澄澈的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丝毫杂质,她语气轻盈:“王兄被流放的那年,我还小,不忍让王兄一个人去那个没有亲人的地方,就随他一块去了。” 我“哦”了一声,看着晋柯玉的眼神也不禁温柔起来,我想,换做是我,要是哲野被流放到一个荒无人烟,连个鸟都看不到的地方的话,我是一定不会与他去的。 晋柯玉脸颊上染了红晕,她声音小小的:“公子怎么这样看着我。” 我回过神,咳嗽了一声,由衷赞叹:“公主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要是换做是我啊,我肯定不去。” 晋柯玉俏皮的冲我一笑,她的眼睛里含了灵动,悄悄的凑到我的耳朵边说:“那时我年纪小,不知道边疆会那么荒凉,要是我知道那里没有人烟,风雪多,风沙还大的话,我也不去。(.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我:“...” 晋柯玉看我发愣的表情,笑着说:“骗你的,其实我并不后悔去那里,若不是我去了,也不会遇到他。” 我来了兴趣,兴冲冲的问她:“谁呀?” 晋柯玉脸红扑扑的,顿了半晌,双手捂住了红的发烫的脸颊,在手指缝中挤出几个字:“他叫萧逸。” 我一愣,萧逸?! 我心里一乐,激动的语无伦次:“你,你说是谁?真的是萧逸?” 晋柯玉看着突然激动的我,奇怪的问:“公子,你认识他?” 我平复了一下心情,呵呵傻笑的看着她:“不认得,当然不认得。我就是,就是觉得这个名字挺好听的。” 晋柯玉一愣,半晌才红着脸说:“我也觉得他名字挺好听的。” 我:“...” 我尽量平稳的问她:“你既然回来了,那萧逸现在在哪?” 晋柯玉脸上笼了淡淡的哀伤,她说:“我已经有两年没有见过他了。” 我有些失望,原来晋柯玉也不知道萧逸去了哪里,但还是不死心:“你能跟我说说你们的事么?” 晋柯玉看向了远方,她的手指无意识的扭作一团,一朵梅花落在她黑亮的发间,看起来凄清落寞。我随手将那朵残花拿下,眼神带了怜惜,总觉得像晋柯玉这么温柔可人的女子,她的人生不该是这样的,她应该受尽万千宠爱,有一个完满美好的人生。 她看着我,眼神里有淡淡的哀伤流转:“公子,不是我不告诉你,从两年前萧逸消失,王兄便再也不允许我提起他。过了这么久,我也有些恍惚,那些记忆到底是不是真的呢?” 我拍了拍她,轻轻的将她揽过:“或许说出来,你心里会好受一些。” 晋柯玉静静的靠在我的怀中,她说:“公子,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像是我的姐妹,我对你有一种说不出的亲昵之感。”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女子跟我说这样的情话,有些不能反应,身子一僵,愣住了。 晋柯玉感觉到我身子一僵,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公子,你生气了吗?” 我心想,还好她是把我当做了姐妹,要是真把我当成了意中人,我也不能把她娶回去啊,想到这里,我急忙说:“没事,我不介意。” 晋柯玉便静静的靠在我的肩上,她一边将手指扭作一团,一边缓缓的说出了一段往事,那是她和萧逸的故事。 那时,她才五岁,跟着被流放的晋扬一路颠簸,年纪小小的她以为这只是一场平常的出行,却没想到,这一走便是多年,更不知道自己会去到那样一个荒凉冷寂的地方。 边疆荒芜,晋扬带着小小的她在风雪中瑟缩着,晋扬说:“阿妹,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去捡些树枝。” 晋柯玉乖巧的紧了紧身上的衣服,静静的等在原地。 很久,很久,晋扬并没有回来,荒原上一片纯白,晋柯玉静静的盯着晋扬远去的方向,不住的踮着脚眺望,视线的尽头处是一片灰败的枯林,那边似乎寂静无声。 那天风雪很大,不一会,晋柯玉的身上便落满了雪花,风吹得她耳朵生疼,只有五岁的她,看着满目的纯白有些害怕,她哭了,刚开始只是很小声的嘤咛,后来忍不住,便大哭起来。 “哥哥,你在哪?” 她的声音淹没在一阵风声中,她好怕,寂静的荒原里,就只有她一个人。 第62章 初遇 晋扬走了很久,等他回来的时候,晋柯玉已经哭的声音沙哑,她跑进他的怀中,紧紧的抱住了他。 晋扬声音轻柔:“阿妹,是不是冷?” 晋柯玉在他怀中委屈的摇摇头:“哥,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我害怕。” 晋扬拍拍她的脑袋,将她往怀中带带:“别怕,有哥哥在呢,你看,哥哥带回来一个人,以后哥哥不在就让他跟你玩好不好?” 晋柯玉将头从晋扬的怀中露出来,她看到晋扬的脚边正躺着一个人,那个人年纪尚小,脸上已经冻得发紫,眼睛紧闭。 她声音哑的发抖:“哥,他死了吗?” 晋扬蹲下去,他说:“原本我也以为他是死的,你摸摸看,他还有呼吸。” 晋柯玉蹲在晋扬的身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却犹犹豫豫,不敢将手放在那少年的鼻子下。 晋扬握住她的手,轻轻的放到了那少年的脸上,他声音轻柔:“阿妹,别怕。” 晋柯玉的手是暖的,那少年似乎是感觉到了温暖,眉头不易察觉的动了一下。 她声音带了惊喜:“哥,他真的没死,你看,他眉毛动了呢。” 晋扬摸摸晋柯玉的头:“阿妹,你先在这里照顾他,我去把找的树枝拖回来。” 晋柯玉只是全神贯注的盯着地上的少年,并没有回答晋扬的话。 那是小小的她第一次见到萧逸,他像是一个冻僵的尸体一般,冷冰冰的躺在雪地上,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丝热气。 她好奇的将两只手都放在了那少年的脸上,声音哑哑的,小小的:“我的手这么贴着你,你还冷吗?” 那少年似乎听到了她的话,迷茫的睁开了眼睛,他的舌头已经冻得僵硬,只能断断续续的说出几个音节:“你...谁...吗...” 晋柯玉没有听清楚,便俯身下去,将耳朵贴在了他的唇边,他说:“谁...救...我...吗?” 晋柯玉睁大了眼睛,她并不知道这个比她稍大的少年在说什么。只是疑惑的看着他。 那少年眼睛直直的盯着他,又发出一个音节:“冷...” 晋柯玉急忙将那少年半扶起来,抱在了怀中。她哑着声音说:“我抱着你,你就不冷了。” 雪还在下,小小的晋柯玉只是坐在冰冷的雪地上,她半抱了萧逸,一直在跟他说话:“不冷了吧?你不要死啊,我一个人会害怕。” 萧逸在她怀中渐渐恢复了些意识,听到这个小女孩无助的声音,他不由放轻了语气,温柔安慰她:“我不会死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你放心。” 晋柯玉“嗯”了一声,不由咕哝:“哥哥怎么还不回来?” 萧逸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晋柯玉一边望着不远处的那个黑影,一边回答他:“我叫晋柯玉。” 萧逸沉沉的“嗯”了一声。 晋扬正拖了一堆枯树枝回来,他看着身上已经落满了雪的晋柯玉,声音里满是心疼:“阿妹,你本来不该来这里的。” 晋柯玉抬头冲他天真的笑笑:“哥,阿娘临走的时候说了,她叫我们兄妹俩不论在什么时候都要在一起,晋轩哥哥不要你了,你别难过,我会一直陪着你。” 晋扬一僵,脸上泛出一抹苦涩的微笑,他摸着晋柯玉的头:“哥有你就够了。” 晋柯玉笑着对他说:“哥你看,你捡回来这个人他醒了。” 怀中的萧逸已经清醒了大半,他从晋柯玉的怀中抬起头,看着晋扬:“你们是谁?是谁救了我?” 晋扬看着他,稳稳的说:“你昏倒在前面的枯林中,是我将你拖到这里的。” 萧逸点了点头。他没道谢,只是看着晋扬手中拖着的那一堆树枝不由的问道:“你拿这些干什么?” 晋扬苦笑:“这里荒无人烟,我总不能看着我阿妹冻死,搭个棚,先住下,明日我再去周围看看。” 那少年不禁笑了,他说:“恩公,你还是随我去我家吧,边疆天气多变,这样大的风雪,还是住在房子里安心些。” 晋扬看看越来越大的雪,问那少年:“你家在这?” 萧逸点了点头,他说:“我家就在那片枯林后面,恩公要是不介意,就随我一块回去吧。” 晋扬点了点头。 枯林后的屋子里正亮起了些许微光,萧逸皱着眉头:“恩公,你且站站,我先去看看。” 晋扬拦住了他:“怎么了,有什么事?” 萧逸眼中有急切的光,他说:“恩公,你让开!” 晋柯玉站在晋扬身边,她奇怪的“咦”了一声,抓着晋扬的袍子就问:“哥,你看,这里有个人啊。” 晋扬与萧逸同时低头,地上确有一个人,穿着晋国的官服,看起来已经死去多时。 萧逸眼中含了愤恨:“他们果然来了。” 晋扬不动声色的问他:“怎么了?” 萧逸一边往房子里走,一边小声的告诉晋扬:“听说晋国流放了一个重要的人,在我们家这一带附近逃走了,那些官兵便日日前来搜查,我们族里有个圣地,放着我们族先人的牌位,不允许外人乱闯。可是那群官兵们却不由分说的闯了进去,硬说那人就被我们藏在了圣地里...” 萧逸没有再说下去,他与晋扬已经悄悄的来到了屋子周围。 屋子里的灯光微亮,有淡淡的血腥味道。 萧逸趴在窗户上,只看了一眼,便哽咽出声,他疯了一般跑进了那间屋子,地上横着两个人,看起来已经死去多时。 晋柯玉紧紧抓了晋扬的衣袖,声音怯怯:“哥...” 晋扬将晋柯玉抱在怀中,轻轻的捂住了她的眼睛:“没事的,你别看。” 萧逸呆呆的坐在地上,已经发不出声,他眼神呆呆的看着地上的两个人,嘴唇微动,晋柯玉看了半晌,才知道,他说的是:“阿爹,阿娘,地上那样凉,你们怎么不起来?” 烛已经燃到末节,桌子上放了一张带了些许血迹的绢子,晋扬拿起来看了一眼,便交给了地上的萧逸:“这是你阿爹阿娘留给你的,看看吧。” 第63章 他们的事 绢子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像是匆忙写下的。晋柯玉站在晋扬身边,清楚的看到了那绢子上的话:萧逸吾儿,若你能活着回来,不要忘了,阿娘爱你。 萧逸跪在地上,久久不能起来,他嘴里模糊的呢喃:“怎么会是这样?为什么?” 晋扬拍了拍他,眉宇间有些许愧疚,他说:“对不起。” 萧逸摇了摇头,他的眼中含了愤恨:“我一定要杀了那些官差。” 晋柯玉看着萧逸眼中的怒火,不由打了一个寒噤,她还小,还不知道什么叫恨。 晋扬抱过晋柯玉,轻声在她耳边说:“阿妹,你记住,我们对不起他。” 晋柯玉懵懂的点了点头,她并不知道,晋扬与她就是逃走的要犯,是他们害了萧逸一家。 晋柯玉看着桌子上已经燃尽的烛灯,疑惑的问晋扬:“他们都死了,为什么还要点灯呢?” 晋扬摸摸她的头,小声告诉她:“他们怕我们在风雪中迷了路,才为我们点上了这盏烛灯。” 晋柯玉懵懂的点了点头,她的眼睛澄澈的像是边疆纯白的雪,她蹲在了萧逸身边,轻轻拉他的手:“你不要难过,我跟哥哥会陪着你的。” 萧逸眼睛里还有泪光,但还是冲她挤出了一个微笑。 几日后,萧逸在晋扬的帮助下,安葬了他的双亲。因为晋扬救了萧逸,他便一直喊他恩公。晋扬说,你既想报恩,便叫我主人吧。 萧逸跪在地上,恭敬的喊了声:“主人。[.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晋扬扶起他,眼神期待:“萧逸,你会是我最完美的作品,你会是一个出色的杀手。” 萧逸重重的点了点头。 他们在这边荒凉的边疆住了下来,每日天还未亮,晋扬便带着萧逸出去了,临走前,他总要温柔的告诉晋柯玉:“阿妹,你好好睡,桌子上放了吃的,你醒了记得吃。” 晋柯玉迷迷糊糊的点点头,便又睡去。 正是寒冬,寒风吹得人皮肤生疼,萧逸咬着牙在那片灰败的枯林中,以木当剑,招招狠绝。 晋扬就站在一边,他眼睛沉着敏锐,不时为他提点,他说:“萧逸,不要忘了你的仇恨。” 萧逸手中的树枝便使得更加狠戾。 几年之后,萧逸的剑已经使得出神入化,而晋柯玉也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温柔少女。 边疆的天气并不仅仅是风雪,夏天的时候,也会开出大片大片的野花。晋柯玉就站在那片野花中间,她看着正在不远处练剑的萧逸,脸颊不禁泛红,几年的朝夕相处,他早已融进了她的生命中,萧逸正擦了擦脸上的汗,看着晋柯玉站在那一大片花海中,不禁笑笑,冲着她走过来。 “天气这么热,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萧逸自然的抬起胳膊,用衣袖为她擦了擦脸上渗出的细密汗珠,眼神温柔。 晋柯玉羞红了脸,她说:“我,我来找哥哥。” 萧逸看着她脸颊羞红的含羞模样,不禁心中一动,他说:“主人他去祭拜我们族死去的先人了,中午就回来。” 晋柯玉点点头,转身就想离去。 萧逸轻轻的抓住她的手,眼神看向别处,他很不自然的问她:“你喜欢我么?” 晋柯玉没有抽回手,她低着头,静静的由他拉着,并不说话。 萧逸就近采了几多红花,三两下编出来一个花环,对还低着头的晋柯玉说:“你要是喜欢我,就让我把这个花环带在你的头上,好不好?” 晋柯玉还是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站着,头垂的很低,只能看到耳朵红的鲜艳。 萧逸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他在她耳边悄声低语:“若是你愿意,就点点头。” 晋柯玉的手指扭作一团,她轻轻的点了点头。 萧逸便开心的将那个红的灿烂的花环轻轻的扣在晋柯玉的头上,他将她拥入怀中:“你永远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从十岁那年,你就在我心里了。” 晋柯玉在他的怀中,只能听到两个人过快的心跳,慢慢的贴合在一起。 她声音呐呐:“为什么?” 萧逸拍了拍她的头,与她在野花丛中坐下,晋柯玉的头轻轻的靠在了萧逸的肩膀上,他的声音从头上传来,遥远而模糊。 “我还没有告诉你吧,你知道为什么我会昏倒在那片枯林中吗?” 晋柯玉摇了摇头。 萧逸的声音带了淡淡的哀伤,大概时间过去太久,那些浓的化不开的悲伤也渐渐淡了。 “我们族人常年被过路的官差们欺凌,这里每年都有因为心有不甘而被官差打死的。我们家因为地处荒僻,很少有人知道,生活一直很安逸。你遇到我的那年,正好有一个要犯在这里逃脱,官差们便找到了我的家,我阿爹阿娘为了保住我,让我躲在那片枯林中不要出去,他们说,等官差一走,就来告诉我。” 萧逸声音顿住,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撕扯着手中的红花,沉默了半晌。 晋柯玉不禁抬起头看他,疑惑的问:“后来呢?” 萧逸看着她温柔的笑笑:“后来,因为天气突然变冷,我昏倒在那片枯林中,醒来就看到了你。” 他拉起晋柯玉的手,放在胸口:“从那时候,你就在我心里了。” 晋柯玉羞红了脸,那时她才五岁,只晓得依赖哥哥,心里纯净的像是天边纯白的流云,根本没想到,日后,她会爱上那个被冻僵的少年。 萧逸抱了她,声音缓缓的说:“等你再长大些,就嫁给我,好不好?” 晋柯玉腼腆羞涩的点点头,说:“好。” 她原本以为,等她再长大些了,她会变成萧逸的妻子,然后在这一片已经习惯了的荒凉土地上,安安稳稳的度过一生,只是,命运终究是命运,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自己的一生,到底,是什么样的。 他们互诉衷肠不久,帝都忽然派人来接晋扬与晋柯玉,来接的人跪倒在晋扬面前,口气恭敬:“王上特让臣来恭迎晋王与柯公主回帝都。” 晋扬嘴角噙了一抹不明的笑意,他看着天边越来越暗沉的天,悠悠的说:“这么多年,他终于想起我们了么?” 晋柯玉开心的挽了晋扬的胳膊:“哥,我们终于能回家了,晋轩哥哥还是要我们的。” 晋扬看着一脸兴奋的晋柯玉,苦笑着问她:“你想回去吗?你对帝都还有印象吗?” 晋柯玉脸上兴奋难掩:“我记得啊,那里才是我们的家啊,没有人会把家忘了的。” 晋扬摸摸晋柯玉的小脑袋,笑笑:“对,没有人会把家忘了,我们回去,好不好?” 晋柯玉一脸期待:“好。” 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萧逸忽然说:“主人,你是王上的弟弟?” 晋扬点了点头,他说:“你随我一起回去,这边疆,终究不是你呆的地方,这里不适合你。” 萧逸眼中含了阴沉:“为什么当年你不告诉我,你是王室里的人?” 晋柯玉拉拉萧逸的衣袖:“你怎么了?” 萧逸不着痕迹的甩开晋柯玉的手,眼神瞥向远方:“我的家人,族人都是被官差害死的,我憎恨他们,更憎恨王族。” 萧逸毫不掩饰自己心底的恨。 晋扬看着他,暗暗点点头,他拍拍萧逸的肩,在他耳边轻声:“你既这么憎恨王族,为什么不亲自取了晋轩的项上人头?” 萧逸看着他,眼中满是奇怪的讶异,他不是晋轩的弟弟吗?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第64章 我一直错了 萧逸终究是与晋扬,晋柯玉一块回了帝都,晋扬与他说了什么,晋柯玉并不知道。(.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萧逸只告诉她:“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 晋扬被封晋王,住在了帝都新修的宅子里。 回去后,他并没有去王宫拜见晋轩,只是带着妹妹晋柯玉安安稳稳的住在了晋王府。 那一年,夏国国君差人送来王室的珍物琉璃,请求与晋国和亲。 晋柯玉缓缓的说着当年的往事,并没有注意到一直在安静听着的我,身体不自觉的僵硬了一下。我打断她:“公主,你是说,晋国现在有两块琉璃?” 晋柯玉听着我声音里不安分的激动,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 我下意识的抓住她的手:“在哪啊?” 晋柯玉任由我拉着,她悄声在我耳边说:“我有一颗,是萧逸从丞相府偷来的,我本来只是想看看就让萧逸再还回去,可是,后来我再也没见过他了。” 晋柯玉眼中含了落寞,我觉得我的脑子有点混乱,云曦手中的那块琉璃应该安安稳稳的在她手中啊,要不她怎么会告诉天下,她拥有琉璃? 可是,为什么会有一块在晋柯玉手里呢? 晋柯玉见我皱着眉头半晌不说话,悄悄在我耳边说:“楚公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当年夏国国君送来了那块琉璃,是被晋轩哥哥密送给丞相的,他的意思其实是想等丞相府的千金长大了就嫁去夏国,这件事情,晋轩哥哥在无意中告诉了我,我才好奇,央求着萧逸去偷的。” 我下意识的皱着眉头,突然想起来,那晚,云曦跟我说她与云萧的故事的时候,明明确确的说,云萧偷了那块琉璃,我那时还一直以为云萧偷得是晋轩赐给云曦的那块,现在想来,我才恍然大悟,那时云曦还不认识晋轩,晋轩又怎么可能赐给她琉璃呢? 我想了半天,终于搞清楚,原来是我自己一早就误会了,琉璃,晋国有两块,一块在云曦手中,一块在眼前的晋柯玉手里。 晋柯玉推一推尚还在沉思的我:“公子,天色这么晚了,我们去吃饭吧。” 我回过神,任由晋柯玉拉着我往前走,心里盘算着,一定要找机会把这件事情告诉小白。 晚饭过后,晋柯玉独自回房去歇了,我难掩兴奋的推开小白的房门,眼睛亮亮的看着他。 小白一脸疑惑,他不确定的说:“公子,你今晚兽性大发?” 我白了他一眼,没有跟他计较,坐在他旁边,就把我新的发现声情并茂的说给了他听。(.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小白默默的看着兴奋的连说带比划的我,选择了从床上下去,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 我一口气说完,兴奋的看着小白。 小白听了半晌,沉默了良久才悠悠的说:“你告诉我云曦的事的时候,我就知道有两块琉璃了,你现在才知道?” 我一愣,随即不满的看着他:“你知道怎么不告诉我啊?” 小白无辜:“是你自己说,要找到云萧,才能拿到云曦的琉璃,又没说要找云萧偷去的那块,你不是让我完全配合你么?” 我觉得很无奈:“小白,你真敬业。” 小白淡淡的瞥了我几眼,悠然的说:“很少有人像你一样,这么缺心眼。” 我不满的瞪着他:“我哪里缺心眼了,我这叫,我这叫专一,对,专一,我是个专一的人。” 小白默默的看了我几眼,他说:“所以,专一的你,现在想怎么办?” 我略一沉思,认真的看着小:“当然是找萧逸啊。” 小白咳嗽了几声,他无语的看着我:“所以,你告诉了我这么一堆,最后还是要找萧逸?” 我认真的点了点头。 小白哭笑不得:“语儿,你真是越来越天才了。” 我不满:“不要叫我语儿!” 第二天,我兴冲冲的去找晋柯玉,准备委婉的将她手中的那颗琉璃拿去,还没走到她的绣房,就看到她的绣房外整整齐齐的立了两列穿着宫里衣裳的侍卫。 我潜意识里觉得,自己与小白暴露了,他们是来抓我和小白的。 想到这里,我急忙回头,一转身就碰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的小白身上。 他不明所以的看着神色慌张的我:“怎么了?” 我拉了他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小白,晋柯玉的门口立了两列宫里的侍卫,他们是不是来抓我们的?” 小白疑惑:“他们抓我们干什么?” 我理所当然的看着他:“我们是偷溜进晋阳宫的贼啊,你忘了?” 小白恍然大悟,随即笑着安抚我:“他们肯定不是来抓你的,你放心吧。” 我不确定的看着小白,他老神在在,一点都不担心,我们会被抓去。 “你怎么知道不是来抓我们的啊?” 小白说:“他要是想抓你,还用得着等你有所防备,让你看见好开溜?” 我一想也是,若是真的来抓我,可能现在我和小白已经在地牢了。 “那不是来抓我们的,他们来干啥?” 小白脸上一派悠然,他看着一脸疑惑的我,问:“想知道吗?” 我贱兮兮的笑着回答:“想。” 小白微笑:“想就抱紧我。” 我一脸防备:“你干嘛?” 小白哭笑不得:“青天白日的,我能干什么,抱你去屋顶偷看。” 我一听,立刻过去抱紧了小白。 小白一边把我往晋柯玉的房顶上带,一边小声说:“你怕什么,反正都抱过那么多次了。” 我白他一眼:“我可是很有贞操观念的女...男子汉啊...” 小白暧昧的冲我笑笑:“是吗?” 我正想大声的冲他说是,刚张开口,就被小白紧紧的捂住了,他说:“小点声,我们下面可是有很多高手在呢。” 我安静的点点头,慢慢的随着后墙趴上去,因为怕惊动了前面的两列侍卫,连头都没敢往外面伸。 小白特别小心的掀开了一片灰瓦,他看着我,只动嘴不出声:“你看吧,我歇歇。” 我与他比口型:“你不看?” 小白慢慢的躺在了屋顶上,悠闲的摇了摇头。 第65章 和亲 屋子里,横放了一具尸体,想是死了许久,只剩下了些森然的白骨,我打了一个颤栗,下意识的抓住了一旁正闭目养神的小白。 小白轻轻的凑过来,他随意往里瞥了一眼,默默的握住了我的手。被小白抓着,我安心了不少,往里一看,晋柯玉正跪在那一堆白骨跟前,轻轻的俯下身,在颅骨上印下一吻。 一直在屋子里静坐的高贵男子,看着晋柯玉这样,不由开口:“阿妹,你...” 晋柯玉抬起头,眼睛里已经是一片雾蒙蒙的,她说:“王兄,萧逸他,他是怎么死的?” 我诧异,那具白骨竟是我找了很久的萧逸? 一旁端坐的男子,略一沉吟,他说:“阿妹,我不想骗你,是我杀了他。” 晋柯玉不能相信的看着他:“王兄,你说什么?” 晋扬脸上有瞬间的悲戚,随后淡然:“我不知道,我给他的是花毒,我本以为,我给他的是你酿的醉生梦死,他办事不利,我本来只是想让他好好反省,睡一觉,没想到...” 晋柯玉喃喃:“他竟是死在王兄的手中么?” 晋扬从椅子上站起来,他走到晋柯玉身边,抱了她:“阿妹,对不起,萧逸其实在两年前就死了,我怕你伤心,一直没告诉你。” 晋柯玉已经是泪流满面,她扑在晋扬怀中:“王兄,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你杀了他。” 晋扬眼中含了悲痛:“对不起,阿妹,我真的不知道,我给他的会是花毒。” 晋柯玉呢喃:“王兄,他犯了什么错?” 晋扬眼神躲闪,顿了半晌,他说:“他杀死了我们的大哥,晋轩。” 我觉得晋扬真是个说谎话的高手,晋轩他,明明就是自杀的。 但转念一想,若是晋扬告诉晋柯玉,萧逸是为了一个女人,才让晋扬给了他那一瓶花毒,对晋柯玉来说,是不是更加残忍了些?他毕竟是她从很小就放在心上的人啊。 晋柯玉怔怔的,她的眼泪滴在那一堆白骨上,顺着白骨慢慢滑下:“萧逸,你明明知道晋轩是我哥哥,为什么要杀他?难道仇恨在你心中真的那么重要么?那我呢?” 晋扬扶起已经泣不成声的晋柯玉:“阿妹,你起来,是哥哥不好,当初,我明明知道萧逸憎恨王室,却还将他带回来,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晋柯玉泪眼朦胧的看着晋扬:“王兄,为什么,为什么到今天,你才告诉我他死了呢?” 晋扬眼神为难,他顿了好大一会,才说:“阿妹,我知道萧逸从丞相府偷的那块琉璃在你身上,你也知道,那是夏国王室与咱们晋国结亲的信物,如今都过了两年,若是再不与人家结亲,晋夏两国怕是不能和睦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晋柯玉看着晋扬,她明白,王兄是要她去和亲,今日将萧逸的尸骨搬过来给她,也不过是想断了她心中的念想。 晋柯玉凄凉的笑笑:“王兄,与晋国江山相比,阿妹在你心里是不是太微不足道?” 晋扬脸上有瞬间愧疚,他摸了摸晋柯玉的头,像小时候那样宠溺:“若你不愿意,哥哥再找别人,只是哥哥怕你不愿意将那块琉璃送给别人,哥知道,那是萧逸留给你最后的东西了。” 晋柯玉抬起头,她看着晋扬眼中流转的温柔,忽然笑了:“王兄,阿妹愿意为了你去和亲,从小你就疼我,如今能为你做点事,我愿意。” 晋扬心疼的将晋柯玉搂在怀中,他声音疼惜:“阿妹,你若不愿意,哥不勉强,最坏的结局,也不过是晋夏两国交战,哥不怕。” 晋柯玉在他怀中摇了摇头:“哥,萧逸死了,阿妹嫁谁都一样,我愿意去和亲,你与夏国国君说吧,晋国的长公主嫁给他,也不至于低了他的身份。” 晋扬没有说话,只是用力的抱了抱她。 我心中一阵难过,为了晋柯玉,更为了自己。晋柯玉一直对我很好,那块琉璃却是萧逸留给她最后的念想,我又怎么能将那块琉璃从她手中夺过来呢? 我将那块灰瓦轻轻的盖上,表情忧郁的看着小白:“小白,要不你把晋柯玉娶了吧。” 小白轻手轻脚的站起来,抱着我从房顶上下去,他说:“想娶也没机会了,人家要去和亲。” 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若是晋柯玉不去和亲,你还真想娶啊? 小白看着我突然愤怒的表情,有些不解,他推一推我:“那屋子里不是你一直要找的萧逸吗?现在自己到你跟前了,怎么不开心了?” 我没好气的白他一眼:“我要找的是活的,又不是死的。” 小白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说:“是这样啊,那云曦手中的那块琉璃,你准备怎么拿出来?” 听小白这么说,我才想起来,差点把正事忘了,可是,就算我带了萧逸的白骨去给云曦,她能信么? 小白一脸无所谓:“我不想要琉璃。” 我白他一眼,觉得小白越来越过分,不仅脱我衣服,抱我,还对我的事情不用心。 小白拉着就要往外走的我,好笑:“公子,你又怎么了?你这样出去,不怕被晋扬的侍卫们抓起来啊?” 我甩开他的手:“不用你管,反正你对我的事情也不用心,我被抓去了同你也没有关系。” 小白拉住我的胳膊,他看着气冲冲的我,有些不解,疑惑的问我:“你到底咋了?” 我翻了个白眼:“没咋。” 小白看着我渡起的嘴,忽然勾了一抹笑意:“生我气了?” 我气恼的捶他:“不要跟着我!” 小白好笑的将我抱在怀里,他在我耳边轻笑:“语儿,你这样,我很喜欢。” 我在他怀中挣扎:“不要叫我语儿!你放开我!” 小白捂着我的嘴,将不安分的我往一边拖,他在我耳边轻语:“别闹,他们出来了。” 我白他一眼,你让我别闹,我就别闹啊? 我张开嘴,狠狠的咬在小白的手上,心里恨恨的想,叫你想娶晋柯玉,叫你不关心我,咬死你! 第66章 夜入丞相府 嘴里有腥甜味,看着被我咬的鲜血淋漓的小白的手,忽然反应过来,我这是在干什么? 小白笑着看着我,他看看被咬的手,问我:“怎么不咬了?” 我不自然的说:“你缺心眼啊,被咬成这样还笑。” 小白笑意不明的看着我:“我喜欢你这样。” 我白他一眼,拉过他的手:“缺心眼,疼不疼啊?” 小白拉过我的手:“等我咬你一下,你就知道疼不疼了。” 我幽怨的看着小白:“你怎么这么斤斤计较啊?咬吧。” 小白点点头:“我这人一向是有仇必报。” 他慢慢的将我的手抬起,放到嘴边。我看着小白煞有介事的拿着我的手,左看看右看看,还轻声呢喃:“咬哪块会比较疼呢?” 我欲哭无泪,看着自己那只就快要遭殃的手,干脆闭上了眼睛。 手上有小白呼出的气息,我紧闭了眼睛,心想,小白不会把我的手给咬断了吧? 没有痛感,手背上有一种濡湿的感觉,就像是一条肥美多汁的虫子爬在了我的手上。我心里一惊,大力的将手一甩,就听见“啪”的一声,我睁开眼睛,看见小白委委屈屈的捂着自己的下巴,眼睛里满是委屈的跟我说:“不让亲,也不用这么用力的打我吧。”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你不是要咬我吗?” 小白:“...” 晋扬走后,我特别殷勤的跑到晋柯玉身边,表情悲痛的说:“公主,我帮你把萧逸葬了吧。” 晋柯玉脸上泪痕未干,她拉着我的手,眼神感激:“楚公子,谢谢你,萧逸他很挑剔,喜欢在纯白洁净的地方,你能帮我吗?” 我在心里想,我知道萧逸挑剔,看把丞相府那小姐都影响成什么样了... 晋柯玉碰碰我:“你能帮帮我吗?” 我回过神,表情悲痛的点头:“公主,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安葬萧逸公子。” 晋柯玉感激的看看我之后,便让我去收拾萧逸的尸骨了。 我叫来小白:“小白,跟我一块去搬啊。” 小白无奈,与我一块走进了刚刚那间屋子。 萧逸的尸骨还摊在地上,我在一旁,一边看着小白收拾,一边想,拿到了这尸骨,该怎么跟云曦说,这就是她日思夜想的云萧呢?要不在他的尸骨上,刻几个字? 小白推一推我:“给你,抱着。” 我正在沉思,便下意识的接过,等我回过神,低头一看自己的怀中竟然抱的是萧逸的颅骨,尖叫一声就想扔了。 哪知刚一想扔,就看到晋柯玉站在我面前,她担心的问我:“公子,你怎么了?” 我冲她难看的笑笑:“我没事,就是嗓子痒了。” 小白在我身后笑了几声,不着痕迹的说:“公主,我家公子从小没干过什么粗活,这等事还是让我来吧。” 我感激的看了小白一眼,心说:“小白,还是你懂我!” 小白意味深长的看着我,笑了笑:“公子,走啊。” 我和小白抱着萧逸的尸骨,一路抱回了青楼。 我冲着那堆放在桌子上的尸骨道歉:“萧公子,你且在这污浊之地将就将就,晚上就送你去丞相府。” 小白看着我一脸虔诚的样子,无奈的笑笑:“活的都不怕,这不过就是些骨头罢了,你怕什么?” 我虔诚的将萧逸的尸骨用白布包了,恭敬的放在桌子上,之后才说:“你以为人都跟你一样,没心没肺缺心眼啊。” 小白抗议:“我只是胆子比你大罢了。” 我白了他一眼:“你自己心里知道就好了,干嘛说出来啊?能不能给我个台阶下?” 小白一愣,然后笑着看着我:“公子,你说的对,我没心没肺,缺心眼。” 我赞赏的看看小白:“不错,孺子可教。” 小白:“...” 晚上,小白将我送到云曦的闺房门外后,坚决不陪我进去了,他一脸正义的说:“这是小姐的闺房,我一个男子怎么能随便进去。不行,不行。” 我白他一眼,那你进我房间怎么就那么随便呢? 小白淡定:“你不是跟我一样是男子么,有什么关系。” 我:“...好吧,那我自己进去。” 小白笑着告别:“公子小心,我在这里等你。” 我白了小白一眼,战战兢兢的抱着那堆白骨,推开了云曦的门。 云曦已经睡了,房间里一片寂静,只能听到我紧张的呼吸声。过了这么久,云曦的房间都有些陌生了,刚进去就被我碰倒了一个椅子,我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仔细的听着床幔里的反应。 云曦并没有醒,睡得很死。 我将那堆白骨放在手边的桌子上,心想,要不要再扔一个枕头把她叫醒? 正踟蹰着,云曦自己醒了,她声音模糊:“云萧,是你吗?” 我想,这一堆白骨是云萧的,我把他抱来,也算是他来了吧,便沉着声音嗯了一声。 云曦立刻拉开了床幔,从床上下来,跌跌撞撞的撞倒了很多东西,她一边往外面走一边声音激动:“你终于来找我了。” 我在黑暗中咳嗽了几声:“云小姐,我...” 云曦扑过来抱住了我,她声音哽咽:“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我拍拍她,声音艰难:“我...” 云曦抬起头,她放开我,警惕的说:“你不是云萧,你是谁?” 我心想,知道我不是还抱我,我是以前服侍你的丫头小语啊。 云曦退到一边点了灯,烛火细微,她看着我,警惕的站到了窗户边:“你是谁?” 我刚想说话,云曦就打开了窗子,我急忙跑过去捂住她的嘴,在她耳边急急的说:“想知道云萧在哪,就不要喊人,你不喊我就放开你。” 被我捂着,云曦只能发出一些呜呜的声音。我将她带到一个椅子上坐下,看着她的眼睛:“你要是想知道云萧在哪,就眨一下眼睛。” 云曦狐疑的看着我,但还是眨了一下眼睛。我松了口气,接着问:“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我放开你,不要叫,好不好?” 云曦又眨了一下眼睛。 我放开了她,云曦看着我,咳嗽了几声,又喘了口气,随即跑到窗户前,冲着外面就喊:“来人啊,有刺客!” 我以手扶额,早知道云曦没有晋柯玉那么善良,这下该怎么办? 第67章 为爱而死 丞相府并没有人来救她,小白在窗外告诉我,所有丞相府的人都在安睡,不到明日午时不会醒来,让我不要惊慌。 我隔着窗户赞许了小白一声:“小白,干得好!” 知道没有人回来抓我后,我便安安心心的扶起个椅子坐下了,云曦看着我一脸戒备,她说:“在见到他之前,你别想在我这里拿到琉璃。” 我很诧异,她是怎么知道我此次来是想拿琉璃的呢? 云曦靠在了窗户边上,她没有再说话,只是紧紧的盯着我。 我看着她,声音尽量平静温柔:“云曦,你不是一直想找云萧么,他就在你跟前,你为什么不看看他?” 云曦狐疑,在屋里看了一圈之后,说:“你当我是傻子么?” 我指了指桌子上的那堆白骨:“云萧死了,这是他的骨头。” 云曦不相信的摇摇头,她看着我,一脸自信:“你不要想骗我,他说他会来找我的,怎么可能会死?” 我将包了那堆白骨的白布拆开,忍着恐惧,慢慢的在地上将那堆骨头摆好,抬起头看着在窗子边一脸不信的云曦:“我知道你不信,你可来自己看看。” 云曦狐疑的看着我,但还是一步步的走了过来,其实我心里也直犯嘀咕,这就是一堆骨头而已,她又怎么会看出来这是谁的呢? 我无奈的摇摇头,若不是晋柯玉非要我陪她去夏国,我想我还是有时间想其他办法的,今夜莽撞的闯入云曦房内,也是无奈之举,并不抱什么希望。(.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云曦蹲在那堆白骨旁,她只手拿起了萧逸的颅骨,盯了一会之后,突然颤声问我:“他,是怎么死的?” 我很诧异,她果然能从这堆白骨中认出这就是萧逸?! “咳咳,你怎么知道这是云萧呢?你不怕我骗你么?” 云曦摸着颅骨上的一道极浅伤痕,哽咽着说:“他闯入我闺房的那一年,伤的很重,最触目惊心的便是额头上那道伤,我亲自替他包的,又怎么会不认得...” 云曦将那颅骨抱在了怀中,眼神灰败,她喃喃的对那颅骨说:“你不是说过,要来找我的吗?为什么会是这样?云萧,你告诉我,好不好?” 我站在云曦身后,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低低的叹气。 云曦转过身来,她眼睛茫然,只是呆呆的问我:“你是怎么找到他的?” 我咳嗽了一声:“我是怎么找到云萧的,姑娘不必多问,我此番来就是想告诉你,他死了,关于你的那个问题,再也没有人能回答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云曦看着我,恍然:“原来你将他带来,是为了那块琉璃。” 我看着他,诚实的点点头。 云曦笑了一声,她呆坐在地上,始终将萧逸的颅骨紧紧抱在怀中。她看着我说:“谢谢你将他带来,云萧已死,那块琉璃于我,也没有用处了。” 她说完,一只手竟伸向了自己的右眼。我急忙抓住她:“你干嘛?” 云曦看着怀中的颅骨:“我将自己拥有琉璃昭告天下,也不过是想着,或许他还会在想来偷,现在,已经再没有必要了。” 我了解的点点头,但是,你挖眼睛作什么呢? 云曦挣脱开我的手,将自己的右眼挖了出来,她说:“这就是那块琉璃,那年,在狩猎场,我伤了眼睛,晋轩便用这珍物替我做了一个眼珠,呵...” 我长大了嘴巴,久久才反应过来,怪不得,怪不得那么多贼都偷不到传说中的琉璃,原来竟在云曦的眼中么? 拿掉了琉璃的云曦,表情看起来有些可怕,右眼瞳漆黑幽深,让人脊背发凉。 她将那颗琉璃放在手心,递在我面前:“你要吗?” 我稳了稳心神,手指有些僵,虽然我知道那就是我要找的东西,但看着云曦把它从眼中取下,心里还是有些害怕。 云曦看着我,她问:“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么?” 我看着云曦眼中的深情,决定骗骗她:“他在来见你的路上,意外中毒身亡了。” 云曦感激的冲我点头:“谢谢你。” 我站在她面前,没有说话,看着她这样,我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她不应该是充满了活力的挑剔大小姐么?为什么现在会成了这样呢? 云曦将那块琉璃放在了我垂着的手心,她声音轻轻柔柔的,是我从来没有听到过的柔情:“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我艰难的开口:“你说。” 云曦将地上的那堆尸骨敛在一起,她说:“天亮以后,找一处安静的地方,将我们合葬了吧。” 我大惊,来不及阻止,云曦的小腹已经一片鲜红,她虚弱的倒在萧逸的骨头旁,鲜血浸红了萧逸的颅骨,看起来有一种诡异的美感。 她的头抵住萧逸的颅骨,深情款款,不舍放开:“云萧,你别怕,曦儿这就来陪你了,你等着我。” 我眼睁睁的看着云曦在我眼前死去,她娇小的身体盛放在萧逸的那堆白骨里,小腹上的伤口,鲜血仍在汩汩流出,云曦嘴角含笑,已经永远闭上了眼睛。 我僵在那里,不能动弹,久久没有出声。 小白似乎在窗外喊我:“语儿,怎么了你们?” 我忘记了说话,眼中只剩下了红色,心里有个声音告诉我,那腥红的液体是云曦的鲜血。 小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他看了看地上的场景,轻轻的走到我身边,叫我:“语儿。” 我呆呆的站在那里,声音极轻:“云曦...死了...” 他站在我的身前,挡住了地上的云曦,他说:“你别看。” 不看...我听话的闭了眼睛,云曦却在我的脑海里更加鲜活起来,她原本,是不会死的,都是我害了她... 小白将我眼角的泪擦去,他抱紧了我,在我耳边轻声:“走,我带你出去。” 我终于忍不住,紧紧抱了小白,声音苍白颤抖:“都是我害了她,云曦她本来是不会死的,是我害了她,是我...” 小白的手轻轻的拍在我的后背,他说:“或许现在,才是她的解脱呢?” 我抬起头,眼前的小白有些模糊,他脸上带了心疼,带了我不解的神色:“比起无望而遥遥无期的等待,或许,她更愿意知道了真相,陪着他去。” 我颤声:“真的么?” 小白看着我,笑笑:“真的,语儿,你做的没错。” 第68章 萧逸篇 (一) 那一年,寒风肆虐,大雪纷飞,我的爹娘在那场风雪中,永远的离开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那一年,我十岁。 那是很冷的一天,家里来了很多穿着官服的人,他们表情不善。 我阿娘悄悄的将我拉到屋外,轻声在我耳边叮嘱:“逸儿,你去那边的林子略玩玩,等阿娘叫你,你再回来。” 屋子里,一个官差正抓了我阿爹的衣襟,他恶狠狠的声音在冷寂的雪天中,异常清楚:“你当真没见到有陌生人?他分明就是在这一带逃脱的!” 我往阿娘身后缩缩,声音有丝颤抖:“阿娘,他们是干什么的?” 阿娘拉着我往林子那边走,一边走一边说:“他们是官差,听说在这里逃了个押送的犯人,今日便是来找的。” 我懵懂的点了点头,问阿娘:“他们什么走?” 阿娘眼神有些不安,她拉着我往屋后带了带,轻声告诉我:“逸儿,若是你没有听到阿娘叫你,今日就不要回来了。” 我听话的点了点头,就看到那一群人拉着我阿爹往我们族里的圣地里走去,阿爹被拖着,很明显的不愿意。 阿娘丢开我的手,匆忙的跟我说:“他们要去咱们族里的圣地了,逸儿你快走,阿娘去看看。” 我跟在阿娘身后,抓着她的袄子:“阿娘,我也要去。” 阿娘声音严肃:“逸儿,你不听话了么?快去那边的林子躲起来,这些官差来的不善,说不准一会还要来些,你是阿娘唯一的孩子,绝对不能出事!” 我从来没有见过阿娘如此凝重的神情,有些害怕,听话的向那片枯林跑去。 夜半风寒,我躲在枯林里,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嘴里焦急的呢喃:“阿娘怎么还不来?” 那夜的风雪很大,风声掩去了荒原上的所有声音,吹得脸颊生疼。我昏倒在那场风雪中,意识模糊的时候,我似乎看到一个人正向我走来,身形高大,不似我的阿娘,我朝他伸出手去,感觉到心安,声音却轻的连我自己都已听不到:“阿爹,你来了啊。” ...... 有什么温暖的东西贴在我的脸上,我动了动眉毛,眼睛却无法睁开。 然后,我就听到了一个小小的声音,她说:“我的手这么贴着你,你还冷吗?” 我吃力的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中,一个腼腆的女孩子,表情怯怯的,正瞬也不瞬的盯着我。 我想问她,她是谁,是不是她救了我。张开了嘴才发现,自己除了能发出些简单的音节外,根本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疑惑的看了看我,竟然俯下了身,将耳朵轻轻的贴在了我的耳边。 她的身上有一种淡淡的梅香,两鬓的发丝扫在我的脸上,有一种痒痒的感觉。 我张了张嘴,还是无法说话,看着她疑惑的表情,只说了一个字:“冷...” 她听到后,竟将我抱了起来,我被她抱在怀中,听到她哑哑的声音:“我抱着你,你就不冷了。” 她的怀抱很温暖,我疲惫的闭上眼睛,靠在她的怀中就想睡觉。只是她一直在我耳边说话,声音里带了小小的害怕,她怕我死去,她说,她一个人会很害怕。 心里突然莫名的空白,我不由自主的安慰她:“我不会死的,你放心。” 她便冲我笑笑。 意识清醒之后,我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她漫不经心的回答我:“晋柯玉。” 我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心想,在她身边,感觉好暖,好像再也没有了寒冷一般。 出神的空挡,一个男子拖了一些树枝回来,听他们的话,抱着我的这个小女孩,是他的妹妹。他说,是他救了我。我点了点头,意识里只有一个模糊的高大身影。 他竟然说,要在这样的地方搭一个要住的棚。我不禁笑了,便带着他们去了我家。 屋子周围很安静,不像有人,屋子里却亮着光。我心里有隐隐的不安,脚步不禁快了。 那个眉目清俊的男子拉住我,他说:“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我心里的不安愈加强烈,说话也急了:“恩公,你让开!” 他没有让我冲过去,那个小女孩却说,地上有一个死人。我低头看看,那人穿着边疆的官服,是我们这里的官吏。我的眼中含了愤恨,恨恨的说:“他们果然来了。” 那个男子与我一块走近了我们家,房子里的光微亮,我趴在窗户上,竟然看到我的爹娘躺在了地上,他们的脖子上,血迹分外鲜红。 那是我最难忘记的一个夜晚,寒风呼啸,窗外的寒风隐去了我小声的哽咽。我的阿爹阿娘躺在冷冰冰的地上,眼睛看着枯林的方向,唇角有一抹微笑,我知道,他们是还想再看看我的... 我轻轻的将他们的眼睛合上,心里涌上了一股无可遏制的恨意,是那些官差,他们,杀了我的爹娘... 我跪在冰冷的地上,拳头不自觉的握紧了,指节有轻微的响声。 那个女孩轻轻的蹲在我身边,轻轻的拉了我的手,她眼睛澄澈明亮,脸颊被冻得泛红,却有一种安人心魂的漂亮,她说:“你别难过,我和哥哥会陪着你的。” 我眼神一滞,脑海里只留下了一句话:“我会陪着你的。” 那个男子帮我将爹娘妥善的安葬之后,带着小女孩在我家住了下来,他说,你若要报恩,便叫我主人吧。 我感激的看着他,甘心情愿的喊了他一声“主人”。 他说,我会是他手下最好的一个杀手。那时,我并不明白,什么是杀手,更不知道为什么他要我当他的手下,他只是告诉我,他会教我练功,他会帮助我杀尽曾经害了我爹娘的那些人。 我便更加的感激他,对他的话从来不曾有过疑惑,只是一心一意的跟着他学东西。 他很博学,知道的很多。练功累了,坐在林子里休息的时候,我便问他:“主人,你既知道这么多,为什么你一点功夫都不会呢?” 他的眼中含了深邃的光,看着远方的时候身影寂静落寞,他说:“我怕,如果我学会了杀人,就亲自杀了他。” 我坐在一旁的枯草上,随口问他:“他是谁?” 主人转过头,冲着我笑笑:“是我最恨,却最不想杀的人。” 第69章 萧逸篇 (二) 最后我还是没能知道,主人最恨的人是谁。[.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他只是告诉我,不要忘了仇恨,更不要忘了要为他杀一个人。 在日复一日的练功中,边疆的花开了又谢。不知不觉的,雪花也已经纷飞过了好几个春秋。春花雪景的交替中,我长成了一个如初见主人那般俊朗的少年。 那日练功回去,阿玉正在厨房忙着,叮叮当当的不知道在做些什么,我悄悄过去,发现她手中正拿了一串红椒,切一下,便抬起头,停顿好久之后,再切一下。我看着她倔强的模样,不禁有些好笑,有些心疼。明明辣出了眼泪,还那么固执。 我走到她身后,拿过她手中的刀子,说:“我来吧。” 阿玉红了脸颊,就像是我手中拿着的新鲜红椒,水润而美好。她流着眼泪却腼腆的说:“不用了,你练功那么累,还是我来吧。” 我呵呵一笑,觉得心里说不出的暖意,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她,虽然十岁那年我失去了父母,却如此庆幸命运可以让我遇到她,遇到主人,他们一个扶持了我的人生,一个温柔了我的岁月。 “阿玉,我不累,你去外面玩会,今后做饭的事就交给我吧。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阿玉还要坚持,被我推了出去。我冲她温柔笑笑,关上了厨房的门。 阿玉在外面说:“那刀子很快,你不要切了手啊。” 我应她一声:“嗯。” 心里却有些好笑,阿玉明明小了我五岁,却每天都装的像个小大人一样。她似乎天生就会照顾别人,可是在我眼中,再也没有谁能让我如此甘心情愿的照顾,甚至于连下厨房这种事都干了。 那还是我第一次做饭,没什么章法,手忙脚乱的将厨房搞的一团糟,门外已经没有了动静,我心说还好,要是阿玉看到了我这幅样子,会是怎样的表情?我一边想象着,一边收拾厨房,等主人从我们族的墓地回来,我已经将厨房里的盘子都装满了。 阿玉来厨房敲门,她说:“萧逸,你弄好了吗?哥哥回来了,咱们可以吃饭了吗?” 我擦擦脑门上的汗,应她一声:“可以了,进来端吧。” 阿玉便推开门,手中拿了一个自己编的花环,她调皮的扣到我的脑袋上,眼中含了俏皮:“给你带了这个花环,你就嫁给我吧。[.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萧大厨。” 我温柔了眉眼,心跳忽然快了很多,我看着她,温柔的点点头,不由的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她的眼中有瞬间惊愕,随即羞红了脸,低着头,端了厨房中的东西匆匆出去了,走到门口还被门槛绊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了,我想过去扶她,她却已经端着菜快步走了。 我看着她出去,愣愣的站在那里,唇边是难掩的笑意。阿玉,这么多年,你可知道,我有多么喜欢你。 主人喊我:“萧逸,吃饭了。” 我才急忙端了剩下的菜向房里走去。 主人已经坐在了桌子边,一旁的阿玉绯红着脸,只是低头吃着盘子里的菜,并不抬头看我。 我将手中的菜放到桌子上,跟主人喝一杯,只是定定的看着阿玉,并不动筷子。 主人没有注意到我们两个人的异样,只是慢条斯理的拿起筷子,夹起盘子里的菜,放到了嘴里,他很优雅从容,带着一种不可忽视的贵气。 “阿玉,今天的菜,不是你做的吧?” 主人皱着眉头,问一旁正埋头猛吃的阿玉。 阿玉从碗中抬起头,她显然没有听到主人说了什么,只是疑惑的:“啊?”了一声。 主人将筷子搁下,好奇的盯着她,然后饶有兴味的说:“阿妹,你口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奇特?这样难吃的东西,你是怎么吃下去的?” 阿玉愣愣的:“啊?” 主人用眼神瞟了瞟桌子上的菜。 我心想,有那么难吃吗?平时看阿玉就是那么做的啊。 我疑惑的夹了一筷子,放到嘴里。然后转身就出去了,悉数吐在了屋后的杂草中,我一边吐一边想,主人说难吃真是太委婉了,这样的东西,简直可以用来去牢房当酷刑了。 吐完回去,主人还在看着阿玉,阿玉脸颊红红的,她嗫嗫的说:“这是萧逸第一次做饭,总不好太拂了他的面子。” 主人恍然大悟,看着刚刚进门的我,笑着问:“最近想学做饭么?” 我看着主人,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点了点头。 主人苦笑着说:“这个活还是留给阿妹吧,进厨房不适合你。” 我看了阿玉一眼,冲着主人再一次点了点头。 后来,我偷偷的在厨房边观察了阿玉好久,等他们睡下之后,我就悄悄的跑到厨房,练习做菜,吃下了很多匪夷所思的东西,那段日子,主人看着我一边练功,一边痛苦的往厕所跑的时候,就会笑意不明的看着我,然后说:“不用这么辛苦,阿妹若是喜欢,我不会阻拦。” 我便红了脸,接着一趟趟的跑厕所。 一个月后,我的厨艺已经能与阿玉媲美,那天,我特意做好了我们平时常吃的菜,然后偷偷的猫在厨房周围,看阿玉的反应。 她很诧异,左右看看没人之后,奇怪的都囊:“是谁做的呢?” 我故意装作刚从外面回来的样子,看着她说:“饭做好了啊?可饿死我了。” 阿玉看看我,又看看桌子上的菜,觉得一定不会是我做的,便什么也没问,只是说:“饿了就吃饭吧。” 看来,她对我第一次做的菜阴影颇深。 那次,就连主人那么挑剔的人都没吃出来,那些东西会是我做的,他还夸赞了阿玉几句:“阿妹,最近厨艺又长了啊。” 阿玉点点头,却都囊:“我是什么时候做好的呢?怎么不记得?” 我便在一旁,低着头傻笑,不做一语。 阿玉长得越来越漂亮,那些日子,我时常会在睡梦中梦到她,醒了便睡不着,会坐起来,起身出去,在朦胧的月光下,看着她的紧闭的屋门傻笑,我心想,将来有一天,我一定要娶她做我的妻子。 第70章 萧逸篇 (三) 阿玉终于答应了要嫁给我,我们一起在那一片鲜红如火的花田许下了誓言。那天,我过的一直很恍惚,很久以后,我只能清楚的想起,阿玉站在那一片火红的花田中,冲我温柔浅笑,她的眸子映着满目的鲜红与渐渐走近她身边的我,煞是好看。 我坐在自己的屋中,觉得很难过,几年不间断的练习,我的功夫早已练到极致,连主人都忍不住赞叹,说我可以独当一面,做一个出色的杀手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会是王室的人?一直在我身边的人,居然是晋国国主的亲弟弟,亲妹妹! 那时,我就知道,我和阿玉,我们,不可能了。 阿玉自从听说可以回家,一直就很开心,那几天,她的话也多起来,说的都是她五岁之前的事,我从不知道,阿玉那样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公主,会在这样一个荒凉的地方生活那么久,她就像是一个突然来到我身边的神,终有一天会离开凡世,离开我,回到她该回的地方去。我很舍不得她,那几日,我经常自己一个人跑到荒芜人烟的野地,吹着早已被我当成了兵器的玉箫,默默的想着与阿玉之间的回忆。 几天之后,他们终于要走了,主人说,要我与他们一块走,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眼睛看着阿玉,告诉主人,我的爹娘在这里,我不能离开他们。 阿玉的眼中有泪珠在闪,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主人走到我的跟前,他在我耳边悄声:“我要你憎恨王室,替我杀了晋轩。” 我惊讶的看着他,只觉得很陌生,我从没有见过主人那样的神色,他说:“你若想报我这几年的恩情,便随我回去,等杀了晋轩,我将阿玉交给你。”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但还是同意了,主人告诉我,对外只说是我憎恨官差,憎恨王族,但却是为了阿玉才愿意随着他们一道回去的。 有我陪着,一路上阿玉都很开心,她讲手指扭作一团,跟我说她的近乡情怯:“过了这么久,我都不记得帝都是什么样了。” 我握着她的手,与她玩笑:“我还得由你带着呢。” 她便羞涩的笑了,将头轻轻的靠在我肩上。 那一路阿玉并不知道,我将边疆那些老官差,都杀了。他们死的时候,每个人的表情里都有不可置信,因为,我是用我手中的玉箫戳穿了他们的左胸,他们在我眼前顷刻毙命。 那支萧是阿爹留给我的,小时候,他经常吹着低沉和缓的曲子哄我入睡。 我十岁那年,它沾上了我爹娘的鲜血,萧尾有一圈微微的血红色,我将那萧上的血擦去,轻声询问:“阿爹,阿娘,孩儿为你们报仇了,你们知道吗?” 晋国的帝都比我想象的还要繁华,我随着主人一块住到了晋王府。那年,夏国王室差人送来王室珍物赤色琉璃,请求与晋国和亲。 因为琉璃珍贵,这件事情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只有晋轩,我的主人与阿玉知道。 那一晚,阿玉将我拉到她的房中,眼神期待的告诉了我这件事。 我看着她眼中亮晶晶的东西,不禁有些晃神。 阿玉拉了我在桌子旁坐下,声音里难掩兴奋:“萧逸,你知不知道,晋轩哥哥将夏国送来的琉璃悄悄送给你丞相府?听说那块琉璃很是漂亮,我好想看看哦。” 我看着她眼中的期待,不禁问她:“我将它偷来给你,好不好?” 阿玉眼中有光划过,她拉着我的手摇晃:“真的吗?你真的可以偷来吗?我就是想看看,看完了,你再还回去,好不好?” 我刮刮阿玉的鼻子,觉得她很可爱,明明那么喜欢那块东西,却不想据为己有,只是想看看。 我将她抱在怀中,语气很轻:“好,等你看了,我再放回去。” 那时,我不知道,那一面,竟会是我和阿玉的诀别。也不知道,那一去,我就踏向了另一个深渊,再也无法回到那个荒凉而单纯的边疆了。 丞相府很大,我从小在边疆长大,对于帝都的屋子并不熟悉。我在丞相府大门的屋顶上,看了半晌,也不知道那块琉璃究竟被藏在哪里。 黑暗中,有一个人从西北的边角出来,另一个人问他:“那东西还在吗?” 出来的那个人说:“还在,你放心吧,我们一天看八十遍,不会丢的。” 我心想,这么重要的东西,八九不离就是那块琉璃。 我悄悄的从屋顶上穿过去,在西北的边角轻轻的站在了刚才那两个人的位置。那个屋子很不起眼,跟华丽的丞相府比起来,有些不相称。 我推门进去,十分奇怪,这么重要的东西,门口竟连一个把守的人都没有。 屋子里暗暗的,我摸着黑踏进去,竟一脚踩空了。 身体落下的时候,我不禁苦笑,难怪这里会没有人把守,想是这屋子机关重重,根本就不需要把守了。 借着月光,我将腰间的丝线抽出,用力一挥,缠在了屋子的房梁上。 我拉着丝线停在离地不到一米的距离,月光从窗外散进来,照到地上,我往下一看,不禁惊出一声冷汗,下面是交叉的刀剑,刀剑里,无数条蛇正吐着信子,小眼睛正兴奋的看着我。他们不断的将毒液从口中喷出,那些毒液正染在了地上的刀剑上。 我抚了抚胸口,拉着丝线,将自己拉了上去。 屋子里很黑,除了屋外照进来的月光,再也看不到一丝光亮,我绕在房梁上,并不敢着地。 丝线在房梁上勒出一道并不明显的痕迹,我收了丝线,正要绕过房梁,却感到背后有什么正快速向我飞来,我下意识的用萧一挡,一只羽箭轻声落地,那羽箭落地后,地上突然陷出来一个大洞,里面的光照的我睁不开眼睛,我用手挡去了大半,才看清,那地下是一条长长的通道,火把点的很足,将整个屋子都照亮了。 我将手中的萧扔下去,见并没有什么机关,便纵身从房梁上跳了进去。 第71章 萧逸篇 (四) 那是条通道,我一路向里,却感觉到莫名的窒息感,一个锦盒放在了最里的台子上,我快步走进去,打开之后才发现,里面空空如也,根本什么都没有。 外面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我从那个通道返回,却看见刚才那个开了大洞的地方,口子已经只剩下不到一个窗户大小,我一边了解了为什么会有窒息感,一边迅捷的纵身跃出,滚到了地板上,回过头,背后的地板已经平整如常。 地板完全闭上之后,屋子里最后一点光消失了,我一时难以适应,外面却已亮如白昼。 他们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等着,我心想,或者他们对于这个充满机关的房子太过自信,想着不进来与我拼杀,我自己便死在这里了,到时候,他们只需要进来收尸就好。 想到这里,我不禁松了口气,借着窗外的亮光,看到了就放在房子最里的那个明明紧闭却亮着微光的盒子。 我没有再走过去,拿出腰间的丝线,轻轻的将那盒子缠进了,一钩一带,便落入我的手中。那盒子盖得并不紧,稍一用力便扭开了,赤色的琉璃在里面静静的躺着,柔和的光晕,美得让人着迷。 我将它揣入怀中,准备从房梁上绕出去,刚把丝线搭在顶上,就听见放盒子的地方,丝丝的往外冒着什么,我回过头,白色的雾正从那里迅速像整个房间蔓延,我捂住鼻子,来不及搭上房梁便冲了出去。 屋子外,丞相亲自站在那里,他看着我出来,脸上有瞬间惊愕:“没想到,你还能活着出来。” 我微微站稳,脑子已经有些恍惚,我不知道房子里那些喷出的白雾是什么,只是忽然觉得,意识正在一点点的抽离。 院子里的刀剑被火把照着,泛出森寒的光,丞相说:“年轻人,可惜了这么好的身手。” 话音一落,晃眼的刀剑便向我逼来,我抬起已经重如千金的胳膊,拿着手中的玉箫尽力与他们周旋。丞相府的侍卫们功夫很好,不过一会的功夫,我身上已经有数十处受伤,只是脑子混沌,我并没有多大的痛感,直到有把长剑砍在我的前额,我的意识才稍稍清醒了些。 我想,若是在这样周旋下去,我势必会死在这里,一片刀剑声中,我极力找了一个空挡,吃力的从他们的剑光中逃走了。他们一直跟在我的身后,我慌不择路,挑了一处幽静的院子,便跑了进去,那些侍卫没有再追过来,我身上的痛却渐渐明晰,月光下,一处窗户正开着,我没有多想,便纵身跳了进去。 屋子里很安静,一个看起来并不很大的女子,在白月光下甜甜的安睡着,她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我闯了进来。 我不能支持的跌倒在地上,那个坐在窗下的少女似乎醒了,情急中,我说:“嘘,别说话。” 她看着我,愣了一下,便张开了嘴巴,我拼着最后一口气站起来,将她的嘴捂住,声音已近疲倦:“别叫,好吗?” 她渐渐安分,乖巧的点了点头。 见她点头,我不能支持的倒在地上,我想,这样下去,我肯定不会活着回去见阿玉了,便跟那个女子说:“我饿了。” 那女子手忙脚乱的将我拖到床上,拿了吃的给我。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救我,更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对我言听计从,便故意刁难她,与她出各种难题,她似乎并不怕麻烦,一一按我说的做。 然后,我才发现,她是个多么单纯的女孩,她单纯的甚至不知道什么是坏人。我心已明白,她救我,完全就是为了救人,根本没想过救得这个人会是谁,会不会害她。 后来,我因为伤重,便一直躺在她的房中,起不来的时候,她甚至会亲自将饭端了,一口口喂给我吃。她是丞相府的千金,过惯了被人伺候的生活,我问她,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便红了脸,转过去一边不说话了。 我一趟便是七天,那七天,全身的伤口都疼的像是被又一次撕开了一般,云曦看着我额头的冷汗,不禁有些害怕,她问我:“你怎么了?” 我冲她无力的笑笑,指指头上那道最疼的伤口:“这里大概被汗水浸湿,很疼。” 她听了后,小心翼翼的将我头上的缎带解开,一圈一圈的将那晚我简单绑在头上的缎带拆了,放在了一旁的凳子上。 她看着我的额头,不禁捂住了嘴巴,我问她:“是不是很害怕?” 她摇了摇头,眼中含了泪,她说:“我都能看到你的骨头了,你那么疼,为什么不出声?” 我抓着被单的手松了松,口气尽量平静:“你还是个小女孩,又怎么会懂,是男儿,又怎会喊疼?” 她拿了新的缎带,小心翼翼的抹上了药,一圈圈的将带子缠在了我的头上,那药碰到伤口的时候,我不禁抓紧了手中的玉箫,手背上青筋爆起,专心包扎的她并没有看见。 包好之后,她小心的问我:“我没有弄疼你吧?” 看着她小心的神色,我只觉得好笑,但还是稳着声音说:“没有。” 她便放松下来,坐在床边的小椅子上看着我。 这几日,她都是在这个小椅子上睡觉,夜里听到我极轻的呻吟也会醒来,紧张的问我是不是太疼了。 我从没有见过如此善良而单纯的女孩,看着她这样心无城府,不禁有些担忧。便教她一些很基本的东西,她说,我是她见过的第一个男子,她的阿爹从不让她外出,只是整天在屋中学习弹琴作画,读书写字。 她长这么大,甚至连这个小小的院子都没出去过。 我不禁有些心疼,摸摸她的头,轻声说:“等我伤好,便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她紧张的点头又摇头,一脸担忧的说:“阿爹说,外面很恐怖,我不敢出去。” 我笑了笑,说:“有我保护,你怕什么。” 她便笑起来,傻呵呵的点点头,说一声:“是哦。” 第72章 萧逸篇 (五) 在丞相府的第十日,我身上的伤口好了大半,云曦看着我忧心忡忡:“云萧,这几日我们把饭吃的太多,我阿娘都吓着了,她说下午要来看看我。” 我已经能下地,站在窗边问她:“你阿娘来看你不好吗?怎么一脸不开心?” 她看了我一眼,忧心的说:“要是让我阿娘知道,我在闺房中藏了一个男子,她会杀了我的。” 我看着她,故意问:“那你当初为什么要救我呢?” 她单纯的看着我:“因为你受伤了啊。” 我哭笑不得:“就这么简单?” 她不解:“什么?” 我接着问她:“那现在若你房中再出现一个受了伤的男子,你还救?” 她眼中闪过调皮的光:“当然不会啦,你不是跟我说过,不能什么人都救吗?” 我讶然,随即点点头:“对,尤其是坏人更不能救,云曦,你不该救我,知道吗?” 云曦故作忧愁的看了我一眼,幽怨的说:“那我已经救了啊,该怎么办呢?” 我戳戳她的脑袋,将自己来将军府盗琉璃的事情告诉了她,我本以为,她会害怕,甚至叫人来将我抓去,没想到,她只是点点头,然后不解的问我:“琉璃是什么?很值钱吗?” 我被她问住,略一沉吟后,点了点头。 她了解的点点头,随即说出一番很可爱的话:“我们家里不缺钱,你拿去了就拿去吧。” 我不禁笑了出来,摸摸她的头提醒:“你刚刚不是说,你阿娘要来了么?” 她才忽然想起来,皱着眉头看我:“你这么大,又不能塞到柜子里,该怎么办呢?” 我看了看她,将一直缠在腰中的丝线绑在了房梁上,顺着丝线上去,坐在房梁上看着一脸惊奇的她:“我藏在这里,怎么样?” 她目瞪口呆的看着我,最后呆呆的点点头:“行。” 那几日,我将云曦从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大家闺秀调教成了一个会调皮捣蛋的孩子。我曾悄悄的从外面偷偷的跑进来,她已会不动声色的站在黑暗中,静静的观察我,看着这样的她,我稍稍放心,最少,日后若是如我一般的偷再来丞相府,她至少可以保护自己不受伤害。 我问她:“为什么见人进来,不拿我教给你法子对付?” 她看着我,忧心的说:“你头上的伤刚好,我怕我一瓶子下去,就把你砸死了。” 我有点诧异,那么黑,她居然能看的清悄悄进来的是我? 她说,她天生视力就十分好,只要有一点点的亮光,她就能看到东西。 我摸摸她的头,笑着说:“大概是老天看你太笨,就赏给了你一双敏锐的眼睛吧。” 云曦便嘟着嘴,不说话了。 我看着她,笑着问:“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云曦立刻就高兴了,她紧张而激动的点头:“好啊。” 那天晚上,我带着她从丞相府的屋顶上掠过,外面正是还未消散的叫卖的人群。 她第一次出来,看见什么都很新奇,就像是我初次来帝都一样。 街上的小贩们已经一脸疲惫,看到云曦后,不禁眼前一亮,他们不知道,那看起来天真可爱又小巧漂亮的女子,会是云丞相的千金。 我跟在云曦身后,悄声告诉她:“今日我带出来的钱不多,你别什么都买。” 云曦听完后,依依不舍的放下了拿在手中的泥人,目有不舍的告诉卖泥人的小贩:“这个,不要了,我没有钱。” 小贩眼睛一直是亮亮的,等云曦走远了,他才回过神,喊住云曦:“那位姑娘,这个泥人不要钱,送给你了。” 云曦眼睛一亮,欢快的跑回去,心爱的拿起那个泥人,开心的说:“真的啊?真的送给我?” 那小贩点点头:“反正今日天色晚了,我也准备收摊。” 云曦道了谢,便蹦蹦跳跳的来找我了。 我看着她,觉得不解:“这个泥人有什么好?怎么这么想要呢?” 云曦一直将那个泥人拿在手心里,小心翼翼的,她说:“你不觉得,他长得很像你吗?” 她手中的泥人一脸严肃,除了手中拿着的那支玉箫,我并没有看出来,那个泥人有哪里像我。 云曦喃喃:“我知道你不会永远都呆在我家的,等你伤好了,你就会就走了。” 我不禁放缓了语气:“你想要这个泥人,就是因为这个?” 云曦红了眼眶,她扑进我的怀中,声音极轻:“云萧,我不想你离开我。” 我一怔,任由她抱着,脑子里却满是阿玉的脸。 我轻轻的将云曦推开,艰难的说:“云曦,我迟早是会走的,你已经长大了,不能哭鼻子。” 她委屈的擦擦眼泪,没有说话,将那个泥人攥在手心之后,突然说:“我不想玩了,你送我回去吧。” 我无奈的看着她,轻轻的说了声:“好。” 我们回去的时候,丞相府已经黑成一片,除过挂在门口的灯外,连一丝光也没有。 我将云曦送回去,便悄悄的出来,刚才带着云曦从一个房顶上掠过时,我曾隐约听到了主人的声音。 房子很暗,只亮着如豆的灯光,屋子里的人影在窗户模模糊糊,不时摇曳。我悄悄的靠近,并不敢惊动了里面的人。 是主人的声音,他说:“当年,我离开这里时,就知道,总有一天,我会回来。云丞相,这么些年,辛苦你了。” 云丞相恭敬的回道:“老臣这么多年从不敢忘,您才是我们晋国的王。” 主人轻笑了一声,他半晌才说:“我虽在边疆那么多年,帝都都发生了什么事,我还是知道的,那些背叛我的,在我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永远的消失了。” 丞相声音中含了惶恐,他说:“老臣不敢。” 主人似乎拍了拍他:“这些年,我令你在帝都培养的人,大都已经能独挡一面,我想,过些日子,王位上就不再是他了。” 丞相恭敬的回:“什么时候动手,全凭王做主。” 主人坐了下来,我想,我终于要去杀晋轩了。 他沉默了一会,漫不经心的开口:“我晋扬这辈子,只对不起一个人。” 顿了顿,主人说:“若是几日后,我坐在了王位上,你不要忘了派人去往边疆修一处院落,那是我欠他的。” 丞相疑惑,他问:“老臣不明白。” 主人沉默了好大一会才说:“萧逸,是我这辈子最对不不起的一个人。” 第73章 萧逸篇 (六) 房子里的灯暗了,我躲在黑暗中,久久不能回神,若是真如主人所说,当年,我爹娘的死,竟一切都起因于他么?他和阿玉竟就是官差口中的逃犯么? 我不能相信,也不能接受,这么多年,我不仅在他的调教下长大,成为他的杀手,更深深爱上了他的亲妹妹。他们,原本是我最恨的人,为什么,竟会变成了我生命中最难以割舍的两个人?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云曦房中的,跌跌撞撞中,云曦似乎抱住了我,她有些惊慌的问我:“云萧,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我死死的抱住她,并没有说话,只是近乎绝望的吻她。我要忘了阿玉,这么多年,她竟然才是害死我爹娘的人! 云曦没有推开我,她很顺从,那一晚,我失去了理智。那一晚,我伤害了那个如清水般清澈的女子。 红绡罗帐,她说:“云萧,我爱你。” 天亮以后,云曦仍然在我胸口安睡,她几许青丝垂在如凝脂的俏脸上,看起来慵懒而幸福。我没有动,只是在心里绝望的想,这一辈子,我和阿玉,再也没有交集与可能了! 云曦轻哼一声醒来,她看着我,眼眸中含了初为人妇的娇羞。我艰难的冲她笑笑,却无法面对,轻声说:“对不起。” 云曦脸颊染了红晕,她趴在我的胸口,低声轻喃:“云萧,因为我爱你,所以从不后悔。” 我抱了抱她,心里却满满都是阿玉带泪的脸。我想,过些日子,等这里的事情完了我便要带着云曦回到边疆,再也不踏足帝都半步了。 云曦开心的出去准备饭食了,我整了整衣服,握紧了手中的玉箫,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丞相府。 云曦,等我。 我如往常一样回到晋王府,吩咐阿玉的丫头将那块琉璃拿了给阿玉送过去。现在,我再也没有勇气站在阿玉面前,我怕自己会愧疚,更怕自己会一不小心便杀了她。 我没有想到,为她拿到那块琉璃会是我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我本来以为,我们会回到边疆,她会变成我美丽的妻子,我们甚至还会有一群可爱的孩子... 我握紧了玉箫,没有再想下去,只是沉稳的走到晋扬的寝殿,问他:“主人,我想回边疆了,什么时候能去刺杀晋轩?” 晋扬眼神淡淡的,他正拿了一捧书卷,口气漫不经心:“几日后,晋轩会带着百官去狩猎场狩猎,到时候,由得你动手吧。” 我答应了一声,默默退了出去。 我想着,等我为晋扬杀了晋轩,便将他杀了,与我的族人葬在一块。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在边疆时,他每个月都会前去祭拜我的族人,原是他心存愧疚! 几日后,我背好弓箭,早早潜藏了在那个草木茂盛的狩猎场,剑只有一支,我握紧了拳头,盯着渐渐热闹的狩猎场,静静等着晋轩。 狩猎场群雄逐鹿,我潜藏的地方一片尘沙飞扬,我悄悄的猫着腰,从林间走过,一片风尘中,没有人看到我。 我看到晋轩亲自背起了箭篓,他兴冲冲的走进马厩,牵了一匹马便冲进了场中。我随着他动而动,却始终因为树林茂密,没有把握一箭就将他杀了。 等了好久,他终于从马上下来,手中的箭篓空空如也,心情大好的他,脸上再没有了一点防备。我抽箭搭弓,静静的对准了晋轩的左胸。 黑色的羽箭带了终结的力量,冲着晋轩飞去,我没有看到晋轩倒地,却听见了云曦的呼声,她喊着我告诉她的名字,捂着右眼慢慢的倒在了晋轩怀中。 我想冲出去,晋扬却不动声色的站在了我的身后,他说:“你该知道,杀手,不该动情。” 他拉着我,不动声色的将我拉在了他的身边,我清楚的看到了云曦血淋淋的脸,她被晋轩抱着一路带回了王宫。 那以后,我回了一次边疆,爹娘坟前的草已经长得很高,我久久的跪在他们墓前,只说了一句:“阿娘,不久后,逸儿就会回来,你别担心。” 从边疆回去后,晋扬告诉我,丞相府的千金与晋轩大婚,就在明日。 我久久不能回神,云曦她,要嫁人了么? 晋扬没有注意到我愣愣的表情,只是淡淡的下命令:“明日,宫中的守卫都会被遣散出去,到时,你取了晋轩的性命后,便带着阿妹回边疆吧。” 我应了一声,苦涩的笑了,阿玉,我的姑娘,就算放下了仇恨,我还可以再爱你吗? 临行前,我将晋扬常带在身边的醉生梦死换成了花毒,这一去,我抱了必死的心,就算不能亲手杀了晋扬,我也要让他为我的爹娘陪葬。 晋轩的喜房静悄悄的,我站在他身边,没有表情。只说,我来找我的新娘。云曦的眼中含了惊愕,她颤着声:“云萧...” 我静静的看着她,原本我是想带她回边疆的。 “为什么要嫁人?” 云曦眼眶中含了泪珠,她竟然告诉我,我们是有过一个孩子的。 我惊异了半晌,突然笑笑,觉得这样很好,我的爹娘死了,孩子也死了,我还活着做什么呢? 我想杀了晋轩,却没想到,云曦会替他求情,看着她乞求的脸,我最终还是答应了,我心里有瞬间的柔软,看着云曦轻声:“你先回去,我明天去丞相府找你。” 说那句话的时候,我曾真心的想过,我还会有明天去找她。 我没有杀晋轩,只是几句交流,我便知道,他是一个仁君。我想放过他,却没想到晋扬会来,他的眼神没有在我的身上停留过,即便是与我说话时,眼睛也是看着晋轩的。 他递给了我一个瓶子,叫我喝下去。多年的训练,我早已对他言听计从。 喝完之后,我听了他的话,从帝宫出去了。 帝宫的宫道空荡荡的,十分冷清。胃里翻江倒海,是如火烧一般的灼痛感。 我抵着玉箫勉强站立,才想起来,晋扬腰间那个瓶子是我亲自换掉的,里面,是我装好的花毒,他并不知道。 我倒在那条长长的宫道上,不禁苦笑,我居然亲手将自己送上了死路... 长夜漫漫,十里宫道冷寂,我蜷缩在沁凉的地板上,感觉到生命正一点点的从我身体中抽离。 夜,很黑,很冷。 我握紧了手中的玉箫,遥遥望着边疆的方向,那年,寒天雪地中,我曾被一个少女救起,她曾温暖过我的生命,鲜活了我的人生。 最后的意识里,阿玉穿着大红的嫁衣,她站在那一大片开的鲜艳的野花中低眉顺眼,抬头是娇羞的笑:“萧逸,我长大了,做你的新娘,好吗?” 我朝她伸出手去,嘴角含笑:“阿玉,我终于娶到你了。” 第74章 离开晋国 云曦死于那个夜晚,小白说,那是她的重生。我不能理解,只是站在云曦的墓前,久久的沉默。小白将最后一撮土盖在云曦的坟上,看着我叹了口气。 他说:“一切都过去了。” 我看着眼前这个草草堆砌的坟包,呢喃:“昨天她还是丞相府的千金,鲜活的等着萧逸去找她,现在,她却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躺在了这里,这个坟包,甚至连个名字都不能给她...” 小白轻声安慰我:“有萧逸陪着,对她来说就够了。” 我握紧了手中的琉璃,认真的看着小白,问他:“你说,云曦她会恨我么?” 小白看了一眼她的坟包,认真的摇了摇头:“不会,若是恨你,她又怎么会将琉璃送给你。” 我没再说话,只是对着云曦的坟包,轻轻的说了一声:“对不起。” 那几日,我一直活在深深的自责中,整日整日的睡不着,一闭了眼睛,就是云曦微笑着躺在血泊中。 小白见我房中的灯亮了整夜,便推门进来,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走到我的身边,轻轻的将我揽在怀中,静静的陪着我。 我靠在小白的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觉得莫名安心。 后来,听说丞相府的云曦小姐失踪了,丞相派了人满城的找她,还以重金悬赏,却再也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只是城外新增的一处荒坟上,有时会有新采摘的鲜花,没有人知道坟里的是谁,也没有人知道,那花是谁送去的。 离开晋国的那一晚,我捧了鲜花,独自来到云曦的坟前席地而坐,就好像她还在我面前一样。 我将手中开的正艳的百合放在云曦的坟头,与她作别:“小姐,我要走了,也许小白说的对,这才是你最后的归宿。萧逸永远的在你身边了,你开心吗?你放心,今后,再也没有人来打扰你们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骑在马背上,看着漫漫的前路,觉得有些迷茫,第二块琉璃就在我身后晋柯玉的手中,可是,我应该去拿么? 小白的马与我并行,他说:“记得你自己要做什么事就好,其他的不必过多在乎。” 我转过头看他,却发现,他并没有看我,只是一心一意的看着前方的路,彷佛刚才的那句话,只是我的幻觉。 到了夏国之后,小白说他有些事需要回去东国一趟,等事情办完了,他就回来找我。我疲倦的坐在夏国为晋柯玉安排的客栈里,点点头,话都懒得说。 小白还在絮絮叨叨,他说,照顾好自己,我会尽快回来。 我摆手撵他,快走快走,其实心里很舍不得,毕竟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天,小白他也算是一个尽职尽责的侍卫啊。(.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小白一边收拾行装,一边告诉我,他不在的时候,就呆在晋柯玉身边,她过门之后便是夏国的王后,跟在她身边,不会饿死。 我看着小白,什么都没听进去,只是突然说:“都没有人追咱们了,你头发还是白回来吧。” 小白很疑惑的看了我一眼,突然笑了,他说:“公子是怕我影响夏国的治安?” 我脸颊莫名红了,推着他就往外:“你赶紧走,赶紧走。” 小白拿着简单的行装,一边被我推着出了门,一边扭着头笑着跟我说:“公子你放心。” 我没有看他,“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第二日,天气晴好,宜嫁娶,宜出行。 我早早便被晋柯玉喊起来,她说,一定要我在身边陪着才不至于那么害怕。 我打着哈欠,任由她将我的手攥紧。也是,她那么单纯的女孩子,第一次来到这样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举目就我这么一个熟悉的人,不抓我,能抓谁呢? 晋柯玉穿着鲜红的嫁衣,盖了鲜红盖头,端坐在床边,安静优雅,只有攥着我的手是汗湿的。 我倚在那床的框上打着瞌睡,并没有听到夏国侍女的敲门声。 晋柯玉偷偷的拉我,小声说:“公子,有人敲门。” 我混沌了片刻,才想起来,今日夏国国君夏洛涯要迎娶晋柯玉,若是让夏国侍女看到晋柯玉出嫁前还和从晋国带来的侍卫卿卿我我,你侬我侬的握手惜别,会不会太猖狂了些? 我悄声在晋柯玉耳边说:“公主,你先放开我,可好?” 晋柯玉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的攥着我的手,手掌心的汗细细密密。 门外的敲门声,一阵紧似一阵,我耐着性子启发她:“你看我一个侍卫,这么呆在你的房中,让夏国侍女看见了多不好?” 晋柯玉没有放开我,只是缓声小声说:“公子,你能委屈一下,为了晋柯玉换下男装穿红衣吗?” 我一惊,十分吃惊的看着她:“你是说,让我代你出嫁?” 我想象着,我穿着大红嫁衣坐在夏洛涯的喜房中,夏洛涯一揭盖头,本以为是个倾国倾城之色,若看到是个脸有刀疤的干煸男子,他会不会杀了我? 不行不行,这个太可怕,虽然晋柯玉对我不错,但也不能枉送了性命啊,不行不行... 晋柯玉拉拉我的手,问我:“行吗?” 我为难的看着隐在盖头下的晋柯玉,委婉:“公主,我是个男儿身,你就算找替嫁也不该找我啊。” 晋柯玉一愣,随即小声说:“公子会错晋柯玉的意思了,公子不知道,夏国民风闭塞,公子虽是我带过来的侍卫,但因是男儿,并不得跟我进宫,晋柯玉这才想让公子...” 我恍然大悟,随即狂点头:“换个女装算什么,只要能跟在公主身边就好了。” 晋柯玉掀开盖头,感激的看着我,轻声说:“谢谢公子。” 我心想,这可是我在晋国唯一的依靠啊,若是不能跟在晋柯玉身边,小白又不在...我打了一个寒噤,若这样下去,可以想象在不久之后,横尸夏国街头,又没人认领的路边饿死鬼,肯定有一个会是我... 门外的丫头似乎着了急,敲门也急切起来,她说:“王后,您出什么事了吗?” 我朗声回答她:“没事,王后正在梳妆打扮,片刻就好。” 门外的敲门声暂停。 我迅速挑了一件晋柯玉平日里穿的衣裳,无所顾忌的在她面前换上,随意的将头发披下来,绾了个髻就去开门。 门口等着的侍女已经一脸不耐,见我终于开门,也没个好脸:“晋国的丫头都如你这般拖沓么。”说完还不忘送我个白眼。 我赔着笑脸,偷偷塞给她一把钱,小声:“有劳姐姐等着了。” 那丫头这才缓下脸。我在心里哀叹,我本来是一个多么纯洁的姑娘啊,都是被小白教坏的。 第75章 夏洛涯 夏国王宫不似晋国,因着地貌特殊,宫道十分蜿蜒曲折。[.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我跟着晋柯玉的花轿一路转弯涉水,累的发晕。那夏洛涯倒是一个讲究的王,偌大的帝宫满目喜色,边边角角都可看出,今日是他娶亲的日子。 我拉拉今早在房门外等着的丫头,小声问她:“翠痕姐,还有多久才到?” 翠痕在前面走的煞是起劲,她白了我一眼,说:“一看就是个弱不禁风的丫头,才走了这些路就累了?快到了。” 我不再说话,虽然晋柯玉的衣裳穿着我身上是有些大了,但是被人说成弱不禁风,我那消失了很久的男子尊严瞬间又觉得受伤了。 半个时辰后,正殿终于到了,夏洛涯一身大红喜服穿在身上,看着从轿中走出的袅袅娜娜的晋柯玉,笑得腼腆而温柔。 他眉目温润如玉,额间佩戴的珠玉闪闪发亮,一笑间彷若万里冰雪融化,如此风情,他,是夏国的王。 夏洛涯轻轻牵起他与晋柯玉的红线,郑重的拜过了天地。晋柯玉很配合,整个繁琐的过程下来,竟连粗气都没有喘一下,我站在一旁,十分佩服她的体力。 礼成之后,晋柯玉依照风俗被众人推上了高台,夏国这地方众多风俗倒真是奇怪的很,就比如王室娶亲,迎娶的新娘须得坐上高台,双手合十,虔诚祈祷先祖庇佑。 晋柯玉作为王后毫无悬念的坐上了最高一层的高台,那是后宫至高无上的位子,她除了要祈祷夏国先人庇佑她生活安乐外,还要作为一国之后为夏国苍生祈福。 晋柯玉坐在高台上,她在微微颤抖,偏偏王后要在那台子上坐的久一些。不过片刻功夫,晋柯玉竟吓得从高台上跌落,眼看就要着地了!我没有思索便想上前接住她,没想到有一个大红的色的身影从我眼前一闪而过,然后,我就看到夏洛涯稳稳当当的接住了他的新娘。 晋柯玉的盖头被风吹落,露出了小巧精致的容颜,她紧紧依在夏洛涯的胸口,脸上是吓人的苍白。 观礼的人一时寂静无声,翠痕在我身边喃喃开口:“王后从高台跌落,先祖是告诉我们,王后她无福无寿,不配庇佑吗?” 我转过头,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轻声在她耳边呵斥:“我们公主福寿天成,她只是怕高。” 那丫头看着我凌厉的眼神,竟没敢在说话,只是呆呆的点点头。 那边,缓过神的晋柯玉已经在一叠声的叫我:“公子!公子!” 我下意识的就走到她身边,没有注意到夏洛涯及一众观礼人们惊骇的神色。(.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晋柯玉紧抓了我的手,她的身体在夏洛涯的怀抱中,尚还微微发抖,她看着我,眼神中满是无助:“公子,我怕高,我害怕。” 我刚想安抚她几句,一旁的夏洛涯已经冷冷的开口:“你是什么人?” 我:“我是公主带过来的丫头。” 夏洛涯眼神凌冽,他看着我,像是看到仇敌一般:“丫头?那为什么朕的王后会喊你公子?” 我暗叫一声,晋柯玉啊晋柯玉,你怎么能叫我公子呢? 我略一沉吟,抬头直视夏洛涯的眼睛:“我的名字就叫公子,我家主子说,希望我能想一个公子那样,文能陪公主文墨,武能保公主平安,就起了这个名字。” 夏洛涯见我眼睛坦诚,丝毫没有欺骗的神色,便点点头,吩咐我:“把王后的盖头拿来。” 我正待过去,晋柯玉却死死的抓着我,眼中仍是无法安定的不安。 夏洛涯苦笑,轻声在她耳边低声道:“王后,你这样抓着她,是想让她陪咱们一起进洞房么?” 晋柯玉的脸颊瞬时红成一片,她不舍的放开我的手,像一个真正的新娘一般羞红了脸。 早有人将盖头奉上,我拿过来轻轻的盖在晋柯玉头上,心想,这样好看温柔的女子,如何不配得到你夏家先祖的庇佑? 夏洛涯走后,观礼的群臣并未散去,他们刚从晋柯玉衰落高台的震惊中清醒过来,纷纷窃窃私语。 一人说:“这些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事,晋国这位王后,也许并不适合来咱们夏国。” 另一人说:“晋国素来以美人闻名各国,今得一见,果然所传非虚,王后堪称天姿国色啊。” 我没有再听下去,这些大臣不是好事就是好色,很是无聊。 身旁的翠痕拉拉我,看着我的眼神有些怯怯,大概还没有从我刚才突然的呵责中缓过来,她小声说:“主子们都走了,我们该去伺候了。” 我疑惑的看着她:“去哪伺候?” 翠痕耐心的告诉我:“去王的房外候着。” 我:“之后呢?” 翠痕:“等天亮了以后,我们便进去伺候王上王后梳洗。” 我讶异:“那我们就在屋外呆一夜?” 翠痕理所当然的点点头。 我不敢相信的看着翠痕:“为什么?” 翠痕:“王上娶前面几位娘娘时,我们都是这么做的。” 我犹自不能反应,便被翠痕拉着去守房了,等走到紧闭的房门口,我才回过神,摸着肚子哀叹:“为什么不让我们先吃些东西,饿死我了。” 翠痕拉了我在房门外走下,从袖子里取出来一个纸包,递给我:“吃吧。” 我一层层的拆开,里面竟是一只香喷喷油腻腻的烤鹅腿。 我感激的看了一眼翠痕,便不顾形象的大吃,边吃边感激的看着翠痕,这丫头虽然凶狠蛮横了一点,心地还是很善良的啊。 吃完了鹅腿,我舔了舔嘴,期待的看着翠痕,问她:“还有吗?” 翠痕惊讶的看着我,她说:“你这么瘦小,竟还没吃饱?” 我可怜巴巴的摇了摇头,心想,我可是正在长身体的七尺男子汉啊,那么个小鹅腿怎么够。 翠痕摊摊手,她说:“这是我准备在晚上吃的,就这些没了。” 我眼神黯了黯,问翠痕:“王上他现在在屋内吗?” 翠痕看了我一眼,说:“王上现在正在宴请群臣,当然不在屋子里了,只有王后在。” 我想,既然只有晋柯玉在,那我进去吃点东西还是可以的吧?想到这里,我可怜巴巴的看着翠痕:“我饿...翠痕姐,你能不能给我去找些吃的?我一个人在这看着就行。” 翠痕看我实在可怜,叹了口气,便起身走了。屋外一时只剩下我一个人。 第76章 夏国往事 左右无人,我悄悄的推门进去,走到里屋才看到桌子上放了些吃的,晋柯玉正在床上静坐,她听到有人进来,急忙将什么东西藏到被子下面去了,我瞥了一眼,好像是块木头。[.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我悄声的冲着床上的晋柯玉说话:“公主,是我,我实在太饿,进你的喜房吃些东西啊。” 晋柯玉惊讶的掀起盖头,她的眼眶很红,看见我就流泪了。 我坐在那个摆满了吃的的桌子边,看着她:“这桌子上的东西,是不是,不能吃?” 晋柯玉摇摇头,她声音已经哑了些:“公子,你一定要陪着我,不要离开我,好吗?” 我冲她笑笑:“不会的,你放心吧,我就在这宫里陪你,你不要害怕。” 晋柯玉眼底的忧伤稍稍淡去。她说:“饿了就多吃些,别饿着啊。” 我点点头,转过头就拿起桌子上的东西猛吃起来。 一顿风卷残云,桌子上的东西已经被我吃的七七八八,我满足的拍了拍肚子,看着晋柯玉笑了一下。晋柯玉回我一个笑脸,却是勉勉强强。 我走过去,将那绣着五彩龙凤的盖头轻轻的盖在她头上,轻声说:“公主,来之,安之,以前的那些往事还是淡忘了吧。” 晋柯玉没有说话,只是低低的啜泣了一声。 我摇摇头,世间多少痴儿女,少年情多累美人啊。 关好了房门,我复又坐在了地上,翠痕还没回来。我百无聊赖的想着,小白也不知道到了哪里了,黄历上说,今天是个宜出行的好日子,他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才是。还有那晋国帝都的青楼,也不知道我们走了以后,生意怎么样... 翠痕鼓鼓囊囊的回来了,她比走之前胖了一圈,我坐在地上,看着额头渗出细密汗珠的她,奇怪的问:“不过一会子的功夫,你就长胖这么多啊?是怎么做到的?快教教我。” 翠痕疲累的坐到我旁边,无语的看了我一眼,从袖子里,胸口的衣襟里拿出了各种各样的吃的。我目瞪口呆的看着放在地上,少说也有了一桌子的吃的,半晌才呆呆的开口:“翠痕姐,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翠痕脸有得意:“你不是饿了吗?这些够了吧。” 我点点头,打了个嗝:“够了,够了。” 翠痕正擦着额头上的汗,她说:“吃的饱些,今夜我们要一夜不眠的在这里看着呢。” 我很奇怪,问她:“为什么呢?” 翠痕摇摇头,她说:“这是夏国的惯例了,以前那些娘娘被娶进来时,也是派了小丫头们彻夜守在屋外的,年长的婆婆说,怕有好事的来闹洞房呢。” 我觉得这个担忧实在很没有道理,谁敢扰了王上的洞房?他不想活了? 翠痕见我眼露不屑,解释:“夏国风俗,成婚当夜,君王不得处置任何人,说是怕冲淡了喜气。” 我若有所思点点头:“夏国的风俗果真是匪夷所思。” 翠痕没有搭话。 静默了半晌,我问她:“王上总共娶了几位娘娘了?” 翠痕掰着手指头数:“品阶高的只有静妃娘娘,芸妃娘娘,沁妃娘娘。剩下的都是贵人,华贵人,沐贵人,和贵人,溪荷贵人...” 翠痕还在不停的数着,我头晕的打断她:“王上到底娶了多少位夫人啊?” 翠痕摇摇头,说:“后宫佳丽何止三千,若一一数过,怕是要数到明天早上了。” 我愕然,看着翠痕感叹:“那王上可真是个花心的多情种子啊。” 翠痕看左右无人,在我耳边悄声说:“其实王上并不花心,娶那些娘娘也是无奈啊。” 我看翠痕这么小心翼翼,心想这一定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便来了兴致,咳咳,我最喜欢打探别人的隐私了...(咳咳,女主,您能有点节操吗?) 翠痕说,王上年纪尚小便被立为国君,群臣表面虽是拥护,私底下却并不看好这个幼年的君王。等到年纪稍长,重臣便纷纷将自己的掌上明珠送进宫中,明里说是承君恩泽,暗地里却是想让自己的女儿能坐拥后位,以便稳固自己朝中地位。 我觉得奇怪:“即是这样,那后位为什么一直是空的呢?” 翠痕:“王上知晓他们的心思,偏偏不设后位。后来晋夏两国交好,王上便请求与你们晋国和亲,早就打算好了让新娶的晋国新娘坐上后位呢。” 我点点头,这倒是个实在又好用的理由,晋夏两国交好,人家的长公主嫁了来,若是随便封个贵人便是看不起晋国,晋柯玉被册封为后,既全了晋国的面子,又解决了群臣的暗地较劲,这个夏洛涯实在很聪明,我不禁对他生出一些好感。 半晌,我才想起来,翠痕只是一个粗使丫头,这些事情倒像是都了如指掌似的,我奇怪的看着她,问:“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翠痕笑得得意又小心:“跟在王上身边的那个小侍卫是我的同乡,我们说好了,等再过几年,我们就去跟王上请求,让他放我们出宫,远离帝都,回到家乡去安然度日。” 她憧憬着,彷佛已经置身在那个飘飘渺渺的幻想里。 我静静的陪着她坐着,翠痕虽然并不出众,但憧憬起来,脸上洋溢的幸福像是能感染人似的,我看着她美好的侧脸,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竟然飘过小白的脸... 时间就在翠痕傻傻的憧憬中过去了,天边泛出一道淡淡的红色光晕,几许彩霞飘过,映的整个喜房都温暖起来。 翠痕推一推靠在她肩头的我,说:“公子,你睡好了么?” 我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问她:“什么时辰了?” 翠痕摇了摇头,然后告诉我:“天快黑了。” 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意识突然回神似的:“你怎么知道我是公子?” 翠痕捶着被我压麻的肩膀,懒洋洋的说:“今日在高台那边,不是你亲口说,你就叫公子么?” 我愣了一下,点点头:“翠痕姐,你记性真好。” 翠痕:“...” 第77章 谁的花烛,谁的泪 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夏洛涯终于来了。他脸上难掩笑容,身上有淡淡的酒香味。 翠痕过去小心的搀扶他,他轻轻的推开,十分自然清晰的说出:“孤没有喝醉。” 我想着,能如此清晰的说出自己没醉,那便应该是真的清醒的,便拉了翠痕到一边,恭敬的说:“王上请。” 夏洛涯看着我,赞许的点点头:“晋国的丫头,果真是比我夏国的要伶俐些。” 我嘿嘿笑着,不作回答。 夏洛涯进去后,我忽然想起,在晋国跟着晋柯玉在戏坊看戏时,每每唱到洞房花烛之时,戏就谢幕了。我还好奇的问小白,什么是洞房花烛,小白每次都笑而不答,脸上有隐隐红晕。 我看着眼前红烛摇曳的喜房,心想,这是多么真实的洞房花烛啊,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我转了转眼睛,突然捂住肚子:“翠痕姐,我肚子疼。” 翠痕急忙扶住了我,她担忧的说:“是不是吃的多了?” 我转过头看着被扔在不远处,一地的瓜果壳子,真诚的点点头:“嗯。” 翠痕小心的扶着我,又是责备,又是心疼的:“你人那么小,我就说你不要吃那么多东西,走吧,我扶你去茅厕。” 我也觉得很神奇,我竟然把翠痕后来拿过来的东西给全吃光了,我明明是撑着从晋柯玉的喜房出来的啊... 走了几步路,我故意担心的说:“翠痕姐,咱俩都走了,喜房外面没人看着,有人去闹洞房怎么办?你快回去吧,我自己去就行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翠痕脸上有犹豫,她看着我,颇为担心的问:“你自己一个人行吗?” 我非常肯定的点点头,故意艰难的站直了,表情坚韧的冲她说:“我行的,翠痕姐,你快回去吧。” 翠痕见我都能站直了,不放心的叮嘱了几句,也就回去了。 这处地方有些黑,我摸黑走到喜房的后面,撸起了袖子,将底下的裙裾绾了个结,便摩拳擦掌的准备上房。房顶有些高,我心想,要是小白在多好啊。左右看看之后,发现后墙角竟然竖了一把梯子,我十分欣喜的搬过来,轻轻松松的踩着梯子便上去了。 夏国因为雨水少,房顶并不像晋国那般是尖尖的形状,平实的很。我爬在屋顶,学着小白的手法,轻轻的将一块瓦片掀开,便快快乐乐的看起来。 屋子里,夏洛涯静静的坐在那个只剩下剩菜的桌子边,他看着桌子上的菜肴,哭笑不得的对着静坐的晋柯玉说:“竟把你饿的这样了么?还要吃些么?我再吩咐厨房去做。(.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我脸颊一红,心想,晋柯玉哪有我这么能吃啊... 晋柯玉声音小小的,在盖头下轻柔如风:“不,不用了,我不饿。” 夏洛涯走到她身边,轻轻的将她的盖头掀去,他的话说了一半:“你终于...” 看到晋柯玉那已经红肿的眼睛时,夏洛涯的话生生的停住了。话锋一转,变成了:“怎么了?是思念家乡吗?” 晋柯玉摇摇头,滚烫的泪珠从红极的眼眶流出。 我在上面看的真切,很替晋柯玉担心,那么哭,她不会瞎了吧? 看着这样的晋柯玉,夏洛涯有些不知所措,他结结巴巴:“要,要不,今晚,我去,去书房睡?” 晋柯玉没有看他,只是坐在床边,她说:“我既已嫁给你,便是你的妻子。就是,就是没有做好准备而已。” 夏洛涯松了口气,他说:“从晋国到这里,很累吧,你睡吧,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晋柯玉看了他一眼,觉得很不解,但是什么都没有说,她站起身,对着夏洛涯欠身施礼后,便和衣躺在床上了,夏洛涯看着他,眼里是满满的情谊,他用手拄着头,静静的看着躺在床上,已经发出均匀呼吸的晋柯玉,轻轻的说了一声:“这一天,我等了两年了。” 我学着夏洛涯的样子,用手拄着头,不解的想,这就是洞房花烛?怪不得戏文到这里就结束,这么无聊的事情,确实也不值得看。 我正要下去,忽然发现身旁不知何时竟多了一个人,他在我身边,恶狠狠的:“是你把我的梯子搬走的?” 我愣了愣,随即问他:“你是说放在墙角的那把梯子吗?” 那人一身黑色夜行衣,恶言恶语的看着我:“果然是你!害我一顿好找。” 我不解的看着他,随即恍然大悟:“你也是来偷看洞房花烛的?” 他愣了一下,随即将我扯到一边:“你是个无辜的丫头,我不想伤你,你快走。” 我好心的提醒他:“洞房花烛真是一点看头也无,咱们一起走吧。” 他似乎并没有多少耐心,一边推我一边说:“少唆,快走。” 我被他推着一路往房沿外挪,看着黑漆漆的下面,我抓着他的手,坚定的摇摇头,死活不肯下去。 他掏出一把短刀,抵着我的脖子,恶言恶语:“我不想杀你,你再不走,休怪我无情!” 我声音软了下来:“好好好,我走,我走还不行么。” 我想,这人半夜三更来人家的房顶,又极力要让我走,肯定不是什么好人,我想着白日里,那些大臣说晋柯玉很美,心里一惊,他不会是贪恋晋柯玉的美色,今夜特地来抢夏洛涯的新娘的吧? 我越想越觉得这简直是太可能了,晋柯玉长得那么漂亮,迷倒个把神志不清的太容易了。 我一边走,一边不动声色的将脚下的灰瓦踢开,揭到四五片的时候,我猛力向下一踩,抓着那个正挟持了我的人,掉进了晋柯玉的新房内,只是那人比较可怜,掉下来就算了,还挂在了房梁上,姿势艺术,表情扭曲。 他挣扎了半天,才从房梁上下来,正值夏日,那贼的夜行衣贴在身上全都汗湿了。 夏洛涯早已站在了晋柯玉身前,他看着我们两个,很能沉得主气,我暗暗赞叹,这气势,一看就是君王啊... 夏洛涯首先看的是我,他不动声色的问我:“你们?” 我急忙揉着发疼的屁股站起来,朗声告诉夏洛涯:“他要来抢你的新娘。” 那贼脸上有瞬间惊愕,随即站起身,渐渐逼近夏洛涯。 晋柯玉仍在床上安睡,她睡得很沉,并没有听到这屋子里惊天动地的声音。 翠痕听到动静,她在屋外朗声询问:“王上,出什么事了么?” 第78章 刺客 当帝宫的侍卫匆匆赶到时,夏洛涯已经把那个刺客捆绑的结结实实,扔在了屋外。我在屋子中,捆绑完了那个刺客后,愣愣的看着夏洛涯,想着刚才精彩的打斗中,久久回不过神。 夏洛涯将受伤的胳膊随意捂了,脸上表情淡淡的看着我:“你还有什么事?” 我愣了一下,随即摇摇头。 他说:“既没事,便出去吧。” 我答应一声,正要出去,他又吩咐:“吩咐侍卫,这件事,不要对任何人声张。” 我点点头,走了出去。 屋外,被翠痕叫来的侍卫,一个个不解的看着从喜房中出来的我,集体问道:“出什么事了?” 我指指地上已经面如死灰的刺客,说:“刚才有事,现在没事了,把这个人带下去吧,不要让他死,王上说,这件事不要声张,明日他再做处理。” 侍卫退去后,翠痕疑惑的问我:“你不是去茅厕了么?怎么会从喜房出来?” 我眼珠子一转,一脸认真的告诉翠痕:“我刚从茅屋出来,就看到一个人顺着屋后放着的梯子上了房顶,那人一身黑衣,一看就不像是什么好人,我就悄悄的跟着上去了,后来,在我们打斗的时候,把屋顶踩塌了,就一块掉进了喜房。” 翠痕听完后,久久没有说话。我推推她,奇怪的问:“这不是夏国的王都吗?屋子好不结实。” 翠痕看了我一眼,告诉我,夏国的夏天十分炎热,平日里,他们都是住在随意搭成的四面透风的茅屋里,宫里品阶高的人,为了自己的威严,不好住在茅棚里,屋子的墙便薄了。 我受教的点点头:“原来如此。” 翠痕拉着我,一脸好奇的问:“是你将那刺客捉住的?” 我摇摇头:“是王上。” 翠痕不敢相信的看着我:“你说,是王上?” 我不解的看着一脸不可思议的翠痕,点了点头。 翠痕说,夏洛涯在他们眼中,一直都是一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她入宫侍奉了那么多年,从未见过他舞刀弄剑。我皱着眉头,心想,这就奇怪了,看夏洛涯徒手就能把一个手持短刀的刺客给制伏的那个生猛劲儿,实在不像是一个没有练过武的人啊。 那刺客很勇猛,目标也很明确,掉进屋子里后,并没有再理会跌在一旁的我,只是持了刀,直直就冲夏洛涯冲过去,行动迅速,动作利索。 夏洛涯看着那人冲过去,一直没动。直到那人的刀子已经到了他的眼前,他才轻描淡写的伸手。那刀无情的砍在他的胳膊上,那时,我心想,夏洛涯一定会死,正犹豫要不要冲过去帮忙,就看到夏洛涯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一只手抓住了刀柄,那只受伤的手已经迅捷的跟那刺客开始纠缠。 我清楚的看到了那刺客眼中的惊讶,然后,他们就在喜房中你来我往的开打了,我缩在一旁的角落看着,觉得很是精彩。 夏洛涯是个好丈夫,整个打斗的过程,他都在离床不到一米的距离,始终用身体将身后睡死的晋柯玉挡的死死的。 打斗没有持续很久,夏洛涯一掌下去,便将那刺客劈昏了。我觉得这个刺客很是脓包,就那么几下还敢当刺客。 夏洛涯看着在角落里叹了口气的我说:“把他捆了。” 我答应了一声,尽职尽责的将那刺客捆了,捆绑时,他的手中始终紧紧攥着什么,我费了半天劲才把他的手抠开。里面是一个小瓶子,里面装了些颜色鲜艳却并没有什么气味的液体。 夏洛涯已经将自己的胳膊简单捆绑了一下,他不动声色的拿过我手中的瓶子,说了句:“看来他已经做好了必死的打算。” 我奇怪的问他:“为什么啊?” 夏洛涯没有说话,只是将那瓶子交给我,说:“这个瓶子拿去埋了,切记不要沾到里面的东西。” 我点点头,然后,不着痕迹的据为己有了。 第二天,大家都和平常一样并没有什么异常,彷佛昨晚的事是我凭空捏造的幻觉,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我悄悄碰了碰翠痕,问她:“昨天...” 我还没说完,翠痕就打断我:“王上他们起来,我们该进去伺候了。” 我“哦”了一声,边走边继续刚才的话题:“翠痕姐,昨天那个刺客怎么样了?” 翠痕看了我一眼,悄悄在我耳边说:“昨晚的事就当没发生,不要再提起。” 我有些奇怪,但看着翠痕谨慎的眼神,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晋柯玉已经醒了,昨晚睡了一觉后,精神好了很多,看着床上的鲜血眼神呆了一呆,不禁红了脸颊。 我觉得很奇怪,难道晋柯玉只是看到床上的鲜血,就能知道夏洛涯昨晚曾那么英勇的保护她?她昨晚明明睡得那么死。 夏洛涯已经洗完,动作流畅自如,根本看不出来胳膊受伤了。 他笑着问尚还在床上坐着的晋柯玉:“醒了吗?还是再睡会?”语气是如水的温柔。 晋柯玉脸颊红红的,她并没有看夏洛涯,只是走到我的身边,说:“公子...” 我愣了愣,大早上的就来找我干什么? “公...王后,您请梳洗。” 晋柯玉冲我点点头,然后乖巧的开始梳洗。 夏洛涯无奈的看了晋柯玉一眼,吩咐我:“好好伺候着她,我该去见大臣了。” 我点了点头。 他走后,晋柯玉明显放松了许多,她问我:“公子,昨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我惊奇的看着晋柯玉:“你知道?!” 晋柯玉看我那么惊讶,脸越发的红了,她问我:“是不是...” 她没在说下去,我已经不可思议的开口:“你昨晚睡那么死都知道进来刺客了?” 晋柯玉先是一愣,随后惊讶的看着我:“刺客?” 我:“对呀。” 她喃喃:“那床上的血迹是?” 我将她拉到一旁,将夏洛涯昨晚如何英勇的受伤,如何保护她,又如何厉害的将那刺客给打败了,眉飞色舞的说了一遍,最后总结:“你的相公,很强。” 晋柯玉似乎并没有听进去多少,她只是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释然的笑了一声:“原来是这样。” 第79章 芸妃 晋柯玉嫁到夏国不到半月,便得罪了后宫里所有的妃子们,连带着我这个陪嫁过来的也十分受罪。整个帝宫,翠痕是唯一一个会对我笑的宫女。 我十分郁闷的看着翠痕,不解的问她:“王后并没有做什么,为什么会把宫里的其他妃子都得罪了呢?” 翠痕正拿了水壶,有一下没一下的浇花,她漫不经心的回答我:“王后她万千宠爱独揽一身。这本身就是个最大的错误。” 我靠在一棵葱郁的水杉下,不解:“为什么呢?被宠爱也是种错?” 翠痕将水壶扔给我,说:“你来浇一会,这天气真热。” 我懒洋洋的站起来,学着翠痕的样子给那些打蔫的花浇水,锲而不舍的跟她说:“你还没告诉我呢。” 翠痕坐在一旁,她说:“君王的爱么,本就应该是泽陂苍生。王后嫁过来,盖过了其他几位娘娘的风头,其他娘娘心存芥蒂也是很正常的。前些年,王上不过多宠爱了静妃些,其他的娘娘便对着静妃横挑鼻子竖挑眼的,私下里不着痕迹的也不知道给了她多少苦头吃。” 我诧异了一下,不由得奇怪:“她们这么猖狂么?就不怕王上怪罪?” 翠痕看看左右只有我们两个人,才悄悄的跟我说:“我也是听别人提及,王上登位那年,年纪尚小,又没了母妃,大权都握在了几位大臣手中,那些大臣个个居心叵测,将自己的女儿嫁了来,也不过是想左右了王上。那时,王上身边除过一个忠心耿耿的侍卫外,再无其他人扶持。虽空顶着一个君王的头衔,却是没有什么实权。大臣的那些女儿,因为家里有些势力,便在宫里作威作福的,王上碍于他们家的实力,对好些事,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出乱子,便由着她们去了。”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忽然想起来,今日,那个芸妃娘娘好像要过来拜访晋柯玉... 我拉起尚还在树下乘凉的翠痕,一边走一边说:“今日芸妃娘娘过来拜访王后,我们还是在一旁伺候着吧。” 翠痕被我拉着跑的气喘吁吁,她喘着粗气说:“你,你,停,停下。” 我:“我们还是赶紧过去吧。” 因为担心晋柯玉,我跑的比平常快了许多,并没有停下脚步。 翠痕大力拉住我,她一边擦着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一边冲我翻白眼:“你走错方向了,王后他们就在那花园后面的凉亭内。” 我傻了眼:“凉亭?” 翠痕无奈的将我拉了,说:“走吧,回去。” 我任由翠痕拉着我往回走,心中却无比疑惑,那个花园后面原来是有凉亭的么? 凉亭周围冷冷清清的,我越往里走,越觉得奇怪,怎么会没有丫头在身边侍奉呢? 一直拉着我的翠痕低低的说了一身说:“坏了。” 她看着我说:“你悄悄过去,我去找王上过来,不要惊动了她们知道吗?” 看着翠痕小心翼翼又严肃的表情,我点了点头。 翠痕匆匆走后,我就近躲在了红的像火的彼岸花丛中。(.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葱葱郁郁的花隙间,晋柯玉与芸妃在凉亭内对坐着,看不出什么表情。 那芸妃绾了高高的髻,精致的妆容看起来十分明丽,她身上穿了一件翠绿色的薄纱,在这炎热的夏日看着让人觉得十分舒服,我想,芸妃长得真好,那么落俗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竟莫名的多出了一份不可言说的高华之感。 相比较素衣朝天的晋柯玉,连带着一双尚还有些肿的眼睛,风华瞬间被那芸妃比了下去。 她们说话的声音很低,却清清楚楚的入了我的耳朵。 芸妃说:“姐姐嫁过来多日,妹妹我今日才来为姐姐请安,实在有些惭愧。妹妹这几日身上不大好,望姐姐莫要怪罪妹妹。” 晋柯玉脸上是一抹微笑,在晋国时,她是一位与世无争的公主,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已经在这后宫多年的芸妃,只是顺着她的话说:“没有。” 芸妃坐过去一点,拉了晋柯玉的手说:“我只想着跟姐姐说些知心的话,便把那些丫头们都打发走了,姐姐若是有什么事情,只管告诉妹妹,妹妹当你的使唤丫头,权当是给姐姐赔罪了。” 晋柯玉被拉着手,很明显的不自然,又不好拂了芸妃的面子,只得任由她拉着。我蹲的腿有些麻,干脆悄悄的坐在了地上,眼睛瞬也不瞬的盯着她们。 晋柯玉脸上的笑容很僵硬,她有些不知所措的表达自己的意思:“妹,妹妹,这么热的天气,我们,还是分开来坐吧。” 芸妃脸上有瞬间的不悦,但随即更亲昵的蹭到晋柯玉身边,说:“姐姐,你是讨厌妹妹么?” 晋柯玉慌忙摇头,再也不敢说什么了。 芸妃见她一脸的不知所措,眼中不禁流转过一丝不屑,但还是亲昵的在晋柯玉耳边说:“到底姐姐是个知道疼人的,姐姐嫁过来不过数日,王上竟就偏爱了姐姐一个人,姐姐若是心疼妹妹,也告诉告诉妹妹,姐姐究竟是怎么抓住王上的心的呢?” 我无语的看着芸妃,那副样子,就像是青楼里那些招揽客人的姑娘一般,笑容精致,让人不忍拒绝。 然而晋柯玉却是个女的,她的反应与那些寻乐子的男客自然不同,她明显被芸妃那魅惑的笑容吓到了,只是嗫嗫的说:“我,我也,也不知道。” 芸妃眼中的不屑渐渐清晰起来,她不着痕迹的放开了晋柯玉的手,只是仍然紧紧的坐在她的身边,似乎在准备些什么。 她说:“姐姐刚嫁到我们夏国,可能有些不习惯,夏国人生性热情奔放,我莫是将姐姐吓到了么?” 晋柯玉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刚才,过于热情的芸妃的确将她吓了一跳。 “妹妹多心了,我只是刚来,还不太习惯。” 芸妃又挨着晋柯玉一分,拿出来一个玉雕的小物件,声音亲切的说:“姐姐,你看这头小虎崽可爱吗?是我从幼时就一直带在身边的,今日这么唐突的跑了来,也没有给姐姐准备什么,就将这个送给姐姐吧。” 那个小老虎雕刻的栩栩如生,仿佛放到地上就是一头真正的小虎崽一般,十分玲珑可爱。 晋柯玉不禁爱怜的就着芸妃的手摸了几下那个小东西的脑袋,芸妃说:“姐姐,你喜欢吗?” 晋柯玉摇了摇头,说:“想来这么可爱的小虎崽,也是妹妹的心头之爱,我怎好夺了妹妹的心头之好,妹妹的这份心,晋柯玉心领了。” 芸妃轻声喃喃了一句什么,晋柯玉偏头,她并没有听清楚芸妃说了什么,只是疑惑的“嗯?”了一声,我坐在花丛中,却看得一清二楚,芸妃那句话,分明说的是:“你可知道,你已经夺了我的心头之好?” 芸妃眼中的狠戾一闪而逝,她说:“既然姐姐不要,那妹妹便就收起来了,等哪日寻了好玩物件,在给姐姐送了来。” 她说完,就要收起,却恰似无意的一松手,那个小虎崽就掉在了她们身后的水塘中,芸妃立刻红了眼圈,彷佛知道这个小虎崽一定会掉下去一般,她哭着说:“姐姐,这个小东西是我一直都带在身边的,怎么办?我不会凫水啊。” 芸妃脸上的慌乱,像是真的一般,她抓着晋柯玉的胳膊,眼神中满是乞求。 晋柯玉为难的看着她,正要说她也不会凫水,便被芸妃堵住了口:“姐姐,你们晋国多雨水,我知道姐姐一定会凫水,姐姐,你帮我捞好不好?妹妹求你了。” 我心想,晋柯玉从小在荒芜人烟的边疆长大,怎么可能会凫水,若说滑雪或者还可能。 晋柯玉眼神为难的看着芸妃,她像是下了决心似的,说:“好,我帮你去捞。” 第80章 死亡的借口 看着晋柯玉就要往下跳,我不禁慌了神,这个傻子,不知道自己不会游泳么?坐了那么久,站起来有些困难,我便扯开了嗓门:“别跳!” 芸妃的脸上正有一抹狠戾有得意的神色,她听到我一声吼叫,脸上瞬间乌云密布。[.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我勉强站起来,心想,翠痕怎么还不回来啊。 芸妃怒目瞪着我:“哪里来的丫头,这样不懂规矩。竟然敢偷偷的听主子们说话!” 晋柯玉拉了盛怒的芸妃,她说:“她是我从晋国带来的丫头。” 芸妃看了晋柯玉一眼,眼中尽是不屑:“我说呢,夏国怎么会有胆子这么大的丫头,原是晋国来的啊。” 她说这话时,眼神中尽是轻蔑,看着晋柯玉的眼神也不在像先前那样遮遮掩掩。 我刚要走过去,芸妃已经将站在栏杆上的晋柯玉一把推了下去,她装作惊讶:“姐姐,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我觉得这位芸妃可真是个变脸高手,但我已无暇费心去研究她到底是作何表情,便听到晋柯玉在凉亭下的那个池子里微弱的喊:“救命...噗...救...” 我没有多想,便也从栏杆上跳了下去,然后,我那后知后觉的大脑才反应过来,我其实,也不会游泳... 然后,我就跟晋柯玉一样,在那池子里来回扑腾,心想,夏国雨水不是不丰沛么,怎么这人造的池子里,水也灌得深不见底的... 喝了一肚子池水之后,我那个已经充满了水的脑子才听到夏洛涯盛怒的声音:“芸妃,是你干的?” 然后是芸妃惊慌失措的声音:“不,不是,王上,是姐姐她自己不小心掉下去了,妾身正要去叫人,您就来了。” 我一边又喝了一口水,一边想,这位芸妃说瞎话可真是一流,都不带结巴一声,就顺溜的将自己的责任推了个干净。 夏洛涯并没有再理会她,然后我就听到一旁的池水中溅起了巨大的水花,夏洛涯凫水到已近昏迷的晋柯玉面前,着急的说:“你醒醒?你没事吧?” 晋柯玉的声音小小的,她依稀在说:“好多水,公子好像也掉了进来,快去,快去救他。” 我漂浮在水中,已经渐渐没了意识,但听到晋柯玉这句话,还是忍不住心想,唉,晋柯玉如此说,也不枉我这么没有理智的冲下来啊... 有谁在压我的肚子,一下一下,也没个完。我很想告诉那人,我喝了那么多水,再压,我的肚子就要破了,但我什么都说不出来,眼前一片黑暗。 那人还在锲而不舍的压着,我没忍住,一口水涌上来,悉数喷到了那人身上。 我不好意思的睁开眼睛,发现翠痕脸上水流如注,正眼神不善的瞪着我。 我坐起来,赔着笑脸,用衣袖给她擦擦,不好意思的说:“翠痕姐,你没事吧?” 翠痕见我一副贱贱的样子,便笑了,说:“你没事就好。” 我看了看周围,问她:“王后呢?她没事吧?” 翠痕呶呶嘴,说:“王上正抱了王后在亭子里呢,好像还没有醒过来。” 我一着急就想站起来,晋柯玉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那我以后就要露宿街头被饿死了?还有,茗然的琉璃怎么办呢? 我想着想着就流下泪来,晋柯玉是我的朋友,她怎么可以就这么死了? 翠痕安慰我:“王后应该没事,你别着急,你是王上后面救上来的都没事,王后肯定也不会有事的。” 我点点头,但还是不放心,拉着翠痕走进了凉亭。 晋柯玉被夏洛涯紧紧的抱在怀中,看样子已经没了气息。 芸妃战战兢兢的站在一盘,她身子虽然颤抖,但眼神却含了了一丝高兴。 我走到夏洛涯身边,轻声说:“王上,王后她福泽天成,你放开她,我来看看。” 夏洛涯木然的放开晋柯玉,他眼神不抱希望的看着我,或者只是想让我与晋柯玉的尸体作个别。 我坐在晋柯玉身边,叫翠痕按压她的肚子,然后,在她耳边轻声细语:“萧逸还等着你呢,你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快醒过来,醒过来啊。” 晋柯玉眼神微动,我并没有看到,只是不想放弃的在她耳边重复这句话。 一声清脆,芸妃不可思议的捂着右脸,她声音委屈又不敢相信:“王上。你...” 夏洛涯的声音是我没有听过的哽咽,他看着芸妃,那始终带笑的眸子像是突然染上了万里风霜,带着额间温润的珠玉也森寒起来,他看着芸妃一字一句:“你以为,你今日害的人是谁?” 芸妃眼中含了不可思议,她说:“王上,你竟为了一个他国的女子打我?” 夏洛涯的手无声的覆上芸妃的脖子:“今日,若是孤的王后死了,你便一同去陪她。” 他的声音波澜不惊,吐出的话却像是万年的寒冰,让人听了不寒而栗。这,是一个君王,与生俱来的威严。 我没有心思顾忌芸妃的死活,只是一遍一遍的在晋柯玉耳边重复,她始终没有醒来,但却异常轻微的咳嗽了一声。 夏洛涯并没有听到,只是绝望的看了一眼躺在那里,脸颊已经渐渐开始泛白的晋柯玉,手指不动声色的收紧了。 芸妃的眼中含了错愕,她双手拍打着夏洛涯的手,是生命本能原始的挣扎。 我看了一眼脸已近紫红的芸妃,觉得不宜多一个仇人,便冲着已经没有什么理智的夏洛涯说:“王上,王后她好像还活着。” 夏洛涯眼中含不敢相信的惊讶,他放开芸妃,将我推到一边,抱了晋柯玉。翠痕一个按压,晋柯玉一口水涌出,悉数喷到了夏洛涯胸前的衣襟上,他并没有像翠痕那样,眼神不满的盯着晋柯玉,只是眼中含了惊喜,看着终于悠悠睁开眼睛的晋柯玉,声音颤抖:“你知道,我有多害怕...” 我看了一眼翠痕,心说,看看,看看人家这气度,再看看你,不过就让我喷了点水,就一副要杀了我的样子。 翠痕彷佛知道我在说什么似的,无声的跟我比口型:“你又不是我爱的死去活来的人。” 我一想也对,若是换作翠痕喷我一脸,我一定恶心的恨不得去撞墙... 晋柯玉醒来后,第一句话便是:“公子他没事吧?” 我在一旁,听着晋柯玉这声小小的话,不禁觉得整个人都暖和起来,虽然今天天气很热,我早就被热的出汗了。但还是赶紧说:“王后,我没事,没事。” 晋柯玉放下心来,她温柔的对夏洛涯笑笑:“大家都没事就好。” 夏洛涯抱紧了她:“傻瓜,总是这样,你的心里就从来没有装过你自己么?” 晋柯玉看着一脸担忧的夏洛涯,笑了一声:“我没事。” 我看着一脸无奈的晋柯玉,有些心酸的想,傻姑娘,为了萧逸,找一个心安理得去死的借口,这样值得么?若不是我在你耳边说的那句话,你是不是就准备再也不醒过来了? 芸妃一直呆呆的站在那里,她被刚才的夏洛涯吓傻了,想是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狠戾的他,夏洛涯是那么温润如玉的人,竟会为了一个他国的女子,要取了她的性命。 她颤着声:“王上,我...” 夏洛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口气冰冷:“你是要自己去暮雪宫还是要侍卫送你去?” 芸妃颤抖着跪倒在夏洛涯脚边:“王上,芸妃做错了什么?” 夏洛涯看着跪在地上直发抖的芸妃,冷着声音说:“你当真以为,你做的那些事,孤不知道?” 芸妃勉强镇定,她说:“芸妃不懂王上在说什么。” 夏洛涯看着她,声音冰冷而不耐:“你做事一向周密细致,若不是打听到王后不会凫水,你今日会来?” 听到这句话,芸妃面色如土,她抖着声音:“王上恕罪,芸妃再也不敢了。” 夏洛涯声音清脆而冰冷:“来人,将芸妃带到暮雪宫内,没孤的吩咐,谁也不准放她出来。” 第81章 暮雪宫 芸妃被关进暮雪宫之后,再也没有人敢来晋柯玉跟前作威作福。这处地方倒也落得清静。我曾悄悄的问过翠痕,暮雪宫是什么。 翠痕说,那是帝宫里一处极其阴暗的所在,平日里莫说是人,就连鸟也不曾见过几个。那里,宫里的差役半年去一次,送一些必要的吃的用的,便经久没人过问,因着那里关过的都是宫里犯了大罪的妃子,怨念颇深,走到宫门口就能感觉到阴森恐怖的气息,就连炎炎夏日,那地方也是阴冷的。 我听了不禁打了一个寒噤,心想,那芸妃其实也没有犯了多大的罪啊,怎么惩罚那么严重。 翠痕小声告诉我,那芸妃的阿爹十分厉害,是在夏国威名赫赫的镇国将军,平日里谁都不放在眼里,那芸妃嫁进来之后,便自有一孤傲气,王上多疼了宫中的那个妃子,她便要找那妃子的不痛快。王上碍于她家的势力,能不管的事就不管了,养得她的性子更加猖狂。 我点点头,忽然忧心的说:“那这次将芸妃送到暮雪宫,岂不是将那镇国将军给得罪了?” 翠痕也忧心的点了点头,她很奇怪的说:“我进宫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王上生气的样子,前些年,芸妃将一个贵人给打死也没见王上动了这么大的火气。” 我唏嘘了一声,默默感叹,看来芸妃这次是触到夏洛涯的底线了。 是日晚上,燥热难耐,晚上的温度并没有因为太阳落下而减了些许热情,我拉拉身旁一直在茅棚中翻身的翠痕:“翠痕姐,你不是说暮雪宫那边比较凉快么,要不我们过去吧。” 翠痕的脸在夜色下十分朦胧,她说:“那么阴森恐怖的地方,我不敢去。” 我一想,似乎是有点吓人,便又躺下了,与翠痕一块在茅棚里,左翻翻,右翻翻。就是睡不着。 翻了半夜,翠痕受不了的拉起我,斩钉截铁的说:“走,我们去暮雪宫。” 我疑惑的看着翠痕,问她:“我们不在茅棚里滚了?” 翠痕咬牙切齿:“再滚,我今夜别想睡了!”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吵到你了啊?” 翠痕扭回头,看着我:“你说呢?” 我立刻态度良好的认错:“对,是我的错,我滚就滚,不该把胳膊腿都搁到你身上,搁到你身上也不该无意识的敲打你。” 翠痕无奈的看了我几眼,继续拉着我走。 暮雪宫很偏僻,我被翠痕拉着走的口干舌燥,甩了一把身上的汗珠,问前面走的翠痕:“在哪啊?” 翠痕朝着前面的黑暗呶呶嘴:“就在那。” 我一看,心里便有些打怵,一路走来,宫道上都有宫灯照着,虽然昏暗,倒也不至于黑的什么都看不见。 那暮雪宫在这一片昏暗的宫灯中,黑的异常突兀,里面不时还能听到隐约的尖叫声,我想那应该是芸妃的声音。 我害怕的拉拉翠痕:“翠痕姐,要不,咱们回去吧。” 翠痕两眼放光,她看着暮雪宫,头也不回的拉着我,兴奋的说:“来都来了,不去看看多亏啊。” 我一边跟着突然兴奋异常的翠痕,一边在心里想,怪不得翠痕会知道这么多的事情,看这股子锲而不舍,一探究竟的兴奋劲儿就知道了。 暮雪宫宫门紧闭,一条硕大的铁制锁链尽职尽责的挂在大门上,看着里面被严惩的芸妃。 我和翠痕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芸妃在里面歇斯底里的吼:“夏洛涯,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我看了一眼翠痕,觉得芸妃彻底疯了,竟然都敢直呼夏洛涯的名讳了。 不知道是不是芸妃那一声吼叫,我竟然打了一个寒噤,跟在旁边的翠痕说:“这里果然很凉快啊。” 翠痕正要说话,就看到开的不大的门缝里,芸妃的脸异常突兀,她说:“你们是谁?是来救我的么?” 我吓了一跳,退到翠痕身后,看着门缝里的芸妃,觉得很陌生,不过几日没见,她梳的一丝不苟的发髻已经散乱,几缕青丝散落在已经不再明丽的脸上,看起来有些恐怖。 翠痕胆子很大,她拉着我坐在暮雪宫的门口,跟我说:“凉快了就快睡吧。” 我十分佩服的看着翠痕,忍不住夸赞:“翠痕姐,芸妃在里面鬼哭狼嚎的你都不怕啊?” 翠痕理所当然:“怕什么?她又出不来,你不是来睡觉的么?来了就快睡。” 我点点头,但随即苦恼的问:“睡哪里?” 翠痕无语的看着我:“靠着我的肩膀睡会吧。我今年是得罪了谁,让我遇到你。” 我嘿嘿笑着偎着翠痕,便靠在了翠痕肩上。 芸妃的咆哮还在继续,她说:“你们两个,快放本宫出去!” 我和翠痕选择捂住无视。 “将这个带给我父亲,等我出去后,必重赏你们。” 我一听有重赏,来了兴致,站起来,看着芸妃手中的东西,饶有兴趣的问:“是什么啊?” 芸妃见我跟她搭话,连我是谁都没有看清,就说:“这是我父亲给我的,可以调动一支大军的令符,你给他看这个,他就知道了。” 我从芸妃手中接过,黑暗中,一片凉凉的东西静静的躺在我的手心,我疑惑的问芸妃:“你父亲在哪里?” 芸妃:“你不是我宫里的下人?” 我摇摇头,想起来,这么黑她看不见之后,“嗯”了一声。 芸妃沉默良久,可能失望了一会,觉得能在暮雪宫看到个人也是不易,便满怀希冀的告诉我:“我父亲一般不在将军府,他在城外的青风居。”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接着问她:“青风居是干什么的?” 芸妃警惕起来:“你问这些干什么?” 我顺着她的话:“不问清楚些,怎么能尽快将娘娘的信带给你父亲呢?” 芸妃沉默了一会,才小声告诉我:“青风居,是我爹爹近年亲自培养的秘密势力,你看到有很多兵营中的人出没的地方,就是青风居。知道了么?” 我欢快的回道:“知道了。” 芸妃满怀希冀的问我:“什么时候能送到?” 我沉吟了一会,欢快的告诉她:“芸妃娘娘,你就安安心心的在这里呆着吧,这信么,我看是送不到了,你不认识我了啊?我是不懂规矩的晋国丫头。” 芸妃没有作声,过了一会,凄厉的吼声响彻夜空:“还给我!把令符还给我!” 我将耳朵堵了,靠在一直坐在地上的翠痕身上,打了个哈欠,跟翠痕说:“你睡着了啊?” 翠痕声音迷糊:“关到这里的人,没有几个神经正常的,亏得你还能跟她说了那么多。睡吧。” 我将手中的令符揣在了怀中,靠着翠痕,在芸妃彻夜歇斯底里的嘶吼声中,静静睡了过去。 第82章 死不瞑目 没过几日,镇国将军宋志青亲自来兴师问罪来了,他甚至比他的女儿还嚣张,直接闯进了夏洛涯的后宫,来到了晋柯玉的寝宫。[.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我正和晋柯玉蹲在一片花丛中侍弄花草,一杆明晃晃的红缨枪横在晋柯玉的眼前,接着是一个愤怒的声音:“你就是那个嫁过来的王后?” 我心想,这事与我无关,便想不动声色的站起来,刚要起身,那枪瞬间转过了头,准确的对准了我的眉心。我看着持枪的人,第一个反应便是,这是芸妃的父亲来寻仇了。 那张脸像极了芸妃,只是多了些沧桑与刚毅,若不是持了一把威风凛凛的红缨枪,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中年书生。 晋柯玉看着抵在我眉心的银枪,声音稳稳的说:“我就是嫁过来的王后。” 我无奈的看着晋柯玉,有些悲哀的想,晋柯玉啊晋柯玉,你怎么这么能招祸端呢? 宋志青的枪并没有从我面前移开,只是沉着声音问:“芸儿在哪?” 晋柯玉脸有疑惑:“芸儿是谁?” 宋志青:“芸妃娘娘,我的孩子,宋芸。” 晋柯玉皱着眉头想了一会,然后告诉他:“大约是在暮雪宫。” 宋志青的枪又向我的眉心近了一分,紧紧的贴在了我的额头。 晋柯玉站起来,她沉着身,稳声说:“放开她,你该杀的人,是我。” 我觉得晋柯玉很能往自己身上揽事,有事没事总爱找死。 这事是他那女儿的错,晋柯玉分明什么也没做。 宋志青并没有因为这句话放下了枪,他的眼中蕴了滔天的杀意:“一个是杀,两个也是杀,死在我手下的人那么多,我不在乎多添几个。” 他话音刚落,夏洛涯的声音在他身后轻轻淡淡的响起:“宋卿真是越发没有规矩了,孤的后宫都敢直接闯了。” 宋志青没有回头,他说:“王上,今日我来,是为小女讨个公道。” 夏洛涯不动声色的走到他面前,将那杆枪从我的眉心移开,漫不经心的看着他:“讨什么公道?” 宋志青手中的红缨枪勉强拿稳了,他的眼中有瞬间惊愕,但随即沉稳的说:“听说,王上将小女关进了暮雪宫。” 夏洛涯点点头:“确有此事。” 宋志青眼中的杀意更甚:“那么,今日,我便是为小女讨这个公道来了。” 夏洛涯眼神懒懒的看了他一眼,额间的珠玉泛出幽深的光,他不动声色的将一旁的晋柯玉拉到身后:“你的好女儿,要杀了孤的王后,宋卿,这个事你又听说了么?” 宋志青怔了怔,随即说:“别人的事,我管不到。” 夏洛涯淡笑了一声,他说:“你女儿的公道就是公道,孤的王后的公道就不是公道了么?” 宋志青没有了耐心,显出了一个将军的粗犷:“这些我管不着,今日,我来就是要为小女报仇,再将小女带走,若王上执意阻止,别怪宋某不客气!” 宋志青话音刚落,宫里的侍卫训练有素的抽刀,将宋志青团团围住。(.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宋志青轻蔑的看着围在他身边的数十侍卫,不屑的口吻与他的小女非常一致:“就凭这几个脓包,也配跟我动手。” 说完,一把红缨枪使得出神入化,我眼花缭乱的看着一杆红缨枪在一片剑光中翻飞,觉得十分好看,忍不住就想要鼓掌,但想起来,宋志青不是什么好东西,便忍住了。 不多时,侍卫已经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他们伤口惊人的一致,竟都是被红缨枪穿过喉咙而死。 夏洛涯拍了拍手,看着地上的尸体,不由的夸赞:“宋卿不愧为我夏国镇国将军,枪法果真使得出神入化,真是可惜了。” 宋志青冷笑:“可惜什么?” 夏洛涯微微一笑,他淡淡吐出一句话:“可惜今日要死在孤的手中了。” 宋志青不禁笑了起来,似乎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夏国子民谁不知道,我国的王上自小便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病秧子?死在你的手中?真是笑话。” 夏洛涯额间的珠玉在渐盛的阳光下越发的亮眼,他从地上的侍卫手中,随手拿过一把刀,看了一眼宋志青:“那便比试比试,如何?” 宋志青朗声说:“今日我来,便没想着在为你效力,若是杀了你,我便夺了这夏国江山,正好!来吧!” 夏洛涯把玩着手中的剑,转身吩咐我:“公子,带王后回屋,不要出来。” 我答应了一声,就要拉着晋柯玉回屋,晋柯玉摇了摇头,坚定的说:“这事因我而起,若夏国的江山就这么毁在我手里,我便是夏国的千古罪人,王上,晋柯玉担不起这样大的罪名,你不要让晋柯玉陷入这样的境地。” 夏洛涯温暖的冲她笑笑:“有我在,怎么会?乖,回屋,好吗?” 晋柯玉一脸坚定,就是不走。 夏洛涯无奈的看着我说:“公子,烦你好好看住她,不要让她受伤。” 我点了点头,拉住晋柯玉,在她耳边耳语:“我也不想回屋,我们就在这看。” 晋柯玉疑惑的看了看我,还是跟我站在了边上。 宋志青的耐心早已消失殆尽,他在夏洛涯尚还跟我们说话的空挡,便使出了红缨枪,狠绝的向夏洛涯刺去。 我心里有些莫名的小兴奋,等了这么久终于开打了。 夏洛涯的刀法并不高明,甚至在花里胡哨的枪法面前,显得太过拙劣,但红缨枪就是不能在进一分。几个回合之后,宋志青的红缨枪已经离夏洛涯的后心不足一寸,晋柯玉惊呼出声,我心想,这下完了,要陪着夏洛涯死在这里了。我还没有嫁给茗然啊,我还没有见到小白啊... 胡思乱想了一通,却看到宋志青不可置信的躺在了地上,夏洛涯的左肩受了些伤,但是他手中那把普普通通的刀却插在了宋志青的胸口,他嘴角不断涌出殷红的鲜血,眼睛瞪得很大,一脸不甘和不可思议。 夏洛涯看着地上的宋志青,稳稳的说:“宋卿,没想到吧,当年那个病秧子,如今也会拿刀了。” 宋志青愣了一会,然后得意的笑笑,他说话已经很小声:“我死了又如何,我的军队会替我报仇,夏国,最终还是我的。” 夏洛涯从腰间拿出一片玉雕的图腾,冲着宋志青晃了晃:“宋卿是在说这个么?” 宋志青嘴角忽然涌出一大口鲜血,他不敢相信的看着那个小小的玉片:“芸,芸儿竟将令符给了你?” 他死死盯着夏洛涯手中的令牌,到死都不能释然,为什么自己的亲生女儿会将自己最后的筹码都给了他。 看着死不瞑目的宋志青,我觉得很不好意思,那个玉片还是那夜芸妃给我的,我觉得没什么用,便献媚的将那个玉片给了夏洛涯,还私下里跟他说,我虽然不是主子,但要跟主子一样的地位,夏洛涯看着那个小玉片,想了想,答应了。 第83章 华丽的生日宴 镇国将军的死带给了朝中大臣极大的震动,这件事让他们意识到,高坐在王座上的那个人,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事事小心的小孩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若不是为了晋柯玉,他大可不必这么快就露出他与生俱来的锋芒,他说,他原本的打算是,待时机成熟,就将那些飞扬跋扈的人一块处死的。 我弄着纷繁复杂的宫服,漫不经心的抱怨:“这衣服太繁琐了。” 夏洛涯正拿了一卷书卷,随意瞥了我一眼,不禁笑了一声,然后缓缓告诉我:“衣服穿反了。” 我低头看一眼已经被我横七竖八胡乱套在身上的衣服,“啊?”了一声。 夏洛涯放下书卷,揉了揉眉心说:“算了,宫服不用穿了,你还是穿你原本的衣服吧。” 我一听立刻欢喜起来,迅捷的就将身上的宫服扒了干净。 夏洛涯看着我飞快的速度瞠目结舌:“这么热的天,你居然穿了两套衣服在身上?!” 我红着脸,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豪迈的冲夏洛涯一笑:“脱了宫服凉快多了。” 夏洛涯若有所思的看着我,说:“你是我夏国有历史以来第一任女官,却是这幅德行...唔,我看...” 我一听,这话颇有不想让我干了的意味,便急忙堵住他的口:“王上,你不是说封我这个官职,是为了能好好保护王后吗?我一定会做好的。” 夏洛涯看着一脸坚定的我,不由的笑了,他说:“我只是说,看来需要让你学些东西了。” 我舒了口气,好不容易能在夏国混个官职,还是那种除了晋柯玉,可以随意处置后宫妃子的官职,我怎么能轻易就弄丢了呢。 夏洛涯冲我招了招手,他说:“王后她从嫁过来,一直都闷闷不乐,是想念家乡么?” 我在心里嘀咕,她哪里是想念家乡,她是想念一个死人。 夏洛涯看我不说话,接着问:“她在晋国可有什么爱好?” 我想了想,还真不知道她喜欢做什么,从认识她开始,她便是一副温柔娴静的模样,除了提到萧逸能有一丝眉飞色舞外,便再也没有了任何大悲大喜的情绪。 夏洛涯看我摇头,随意问道:“你可知道,她的生辰是何时?” 我想了想,好像她在无意中,曾告诉过我,萧逸拿了野花跟她坦白的心事的那天,正是她的生辰。 “王后生于夏天,似乎是六月初七。” 夏洛涯拿着茶盏的手有些许不稳,他喃喃:“竟是三日之后么?” 我也有些惊讶:“这么快就六月初七了?” 小白已经走了好久,夏天都要过了,他还没有回来。我不禁晃了神,脑海里一时都是小白微笑的脸。 从夏洛涯的书房出来后,我便径直回了晋柯玉的寝宫,她正坐在窗子下出神的看着什么,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窗外正开了一大片的红的不知名的花,明媚灿烂,香味浓郁。 晋柯玉见我进来,冲我微微一笑,她说:“那年,我就是站在这样的花海里,答应了他的一生一世。” 我叹了口气,像晋柯玉这般的痴情的女子,真不多见。 她看了一会,将窗子放下,看着叹气的我说:“公子,这些儿女情长你一定不爱听吧?我也是就想到了这里,一时忘了情。” 我摇摇头,说:“有什么事,尽管跟我说。” 毕竟这些事情,她除了我还能告诉谁呢? 晋柯玉已经敛去了眼底的忧伤,她拉了我一边往外面走,一边说:“公子,女官这差事累人么?” 我跟着她,摇摇头,就差手舞足蹈:“不累人,这差事可好玩了,不仅可以在后宫来去自如,还能跟着王上去见那些大臣。” 晋柯玉笑笑:“公子喜欢就好。” 她拉着我在一处凉快的地方坐下,跟我说:“我们毕竟是晋国来的人,这几日发生了这么多事,里面的人不说,外面也不知道是怎样的沸沸扬扬呢,我想嘱咐公子一句,虽说王上多疼爱了我们些,也不好太过张扬。” 我点点头,看着晋柯玉有些心疼,她这么说,也不过是担心我罢了,我知道,萧逸的死带给了她多么沉重的打击,她早已不在乎生死了。 我拍拍她,真心的说:“王后,既已嫁到这里,便将前尘往事都忘了吧,这样活着,有多累。” 晋柯玉看着我,无奈的笑笑,反问我一句:“若深爱了,又如何放的下?” 我不能理解,因我喜欢的茗然,他并没有死,他还在落花小筑里,等着我带起了琉璃回去救他,所以,不管何种危险,我都想要活着回去,活着回去见他,甚至嫁给他。 晋柯玉自嘲的笑笑:“其实洛涯又有如何不好?只是心里有了那么一个人,便再也住不下别人了。”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晋柯玉如此亲昵的喊着夏洛涯的名字,不禁有些奇怪。 晋柯玉看着我探究的眼神,不禁有些脸红,她不好意思的说:“是他叫我这么喊他的。” 洛涯,多宠爱,才能让一个帝王如此热切的要求他的心上人喊他的名字? 我看着她,眼神真挚:“你会幸福的,真的。” 晋柯玉绯红了脸,她喃喃的说:“幸福,我还能拥有吗?” 我肯定的点了点头。 “王上夜夜宿在你的寝宫,这还不够吗?” 有哪个妃子有此殊荣?能从过门到现在都能得到君王无上的宠爱? 晋柯玉嗫嗫的说:“洛涯他,他每天晚上都是在椅子边安眠的,我们并不曾...” 我大为讶异:“啊?” 晋柯玉羞涩的点了点头,她说:“洛涯说,他会等我。” 我瞬间觉得夏洛涯在我心中的形象又高大了,一个君王竟会为了一个女子到如此的地步,有床不睡,天天去睡椅子... 三日后,帝宫里亮起的宫灯照亮了整个夜空,一盏巨大的花灯突兀的亮在半空中,旋即开成大朵大朵的红花。晋柯玉本来已经睡下,被那一声花灯爆开的声音吵醒,她并没有看到红花拼成的那行字,只看到烟火的碎片在夜空中簌簌而落,那是繁华落幕后的凄楚。那时,我并没有意识到,这会是一种无声的预示。 彼时,我愣愣的看着空中爆开的花灯,震惊在那些华丽绝艳的红花中,久久回不过神。 不知道什么时候,晋柯玉的寝宫里忽然多了那么多人,她们穿了花花绿绿的衣服,在明亮的宫灯下翩翩起舞,翩然轻盈的舞步,比青楼里那些搔首弄姿的女子不知道好看了多少。 晋柯玉有些发愣,她不明所以的看着眼前华丽的景象,不知所措的叫我:“公子...” 我正沉浸在那些华丽的场景中,并没有听到晋柯玉的声音。 漫天花雨中,夏洛涯端了一个精致的盘子,上面放了一碗热气腾腾的东西,他缓步走到晋柯玉的身边,一向沉稳的他,开口竟有些不好意思,他说:“我听闻民间有个传闻,说过生辰的人要吃一碗长寿面,才算吉祥。我长这样大,还是第一次下厨,只练了三天,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晋柯玉看着那碗尚还冒着热气的面,眼中氤氲了温热的泪珠,她声音发颤:“洛涯...” 她如何说的出,她早已不记得今日是她的生辰了... 夏洛涯看着她,摸了摸她的头:“我先搁在那边,一会记得吃。” 舞步在宫灯下轻盈,绚丽的华彩隐去了天上的月光,舞步终了,天籁的笛声响起,我不禁觉得奇怪,这笛声,我似乎是在哪里听过的。 夏洛涯拥着晋柯玉在我身边走过,他轻轻的在晋柯玉耳边说:“这次仓促了,等明年,我再好好帮你庆祝,好不好?” 晋柯玉声音已经哽咽,她低声:“洛涯,这样,已经很好了,有你,已经很好了。” 第84章 他说他爱我 悠扬的笛声一直经久不散,我欢快的在桌子边一边往嘴里塞吃的,一边听着很悦耳的笛声,觉得很是惬意。 笛声骤止,一个面目俊朗的白衣男子呆呆的站在我的面前,他手中的笛子因为出神,掉在了地上。我啃了一口手中的鸡腿,看着他,疑惑:“你要吃吗?” 他呆呆的看着我,声音里有不可思议:“丫头,果真是你么?” 我觉得他很奇怪,不确定的问他:“你认识我?” 他拉了我就跑,像一个强了东西不想给钱的强盗。我被他拽着一路跑,觉得很不可思议,很想跟他说一句,今晚是晋柯玉的生辰,你抢错人了... 但我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实在没有说话的力气,跑到最后,我是被他硬拖着,拖到一间看起来比较华丽的屋子的。 他放开了我,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像泥巴一样,摊在地上的我。 我坐在地上,大喘了几口气之后,才跟他说:“你抢错人了,我不是晋柯玉。” 那白衣公子一愣,随即蹲下来,与我平视,他说:“没错,我要找的,就是你。” 我仔细盯着他看了半日,觉得有些熟悉,但仔细一想,头就会隐隐作痛。 “你认识我吗?” 他一个巴掌呼到我的头上,胳膊十分不在意的搭在我肩上:“你少装了,不过两年没见,你就不认识我了?” 我往一边的地上挪挪,看着他,觉得这人实在很粗鲁:“谁装了,你谁呀你。(.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他与我一块坐在地上,板正了我的脸,一脸狐疑:“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我摇摇头,拨开他的胳膊:“不记得。” 他小声的疑惑:“难道是掉下悬崖,把脑子摔坏了?” 我皱眉看他:“你咕哝什么呢?这是哪?” 他看了我一眼,随即笑琢颜开的拉起我,笑嘻嘻的跟我说:“我是你的相公啊。” 我冲他翻了个白眼:“神经病。” 他板正我的脸,认真的看着我:“我真的是你相公,你不记得了?” 看着他一脸认真的神色,我不禁狐疑,哲野说过,我不记得的那些年,我过的很是伤情。难道就是眼前这个人把我给伤害了? 想到这里,我一把抓过他,是恶狠狠的语气:“说,你是怎么伤害我的?” 他很诧异:“我能怎么伤害你啊?” 我抓着他不放:“那你说说,我以前是什么样的?” 他笑嘻嘻的看着我,眼睛里有光流过:“你先放开我,我再告诉你,行不?” 我松开手,一脸戒备的看着他。 他看着我这种表情,不禁笑了一声,然后跟我说:“你能不能不要一脸幽怨的看着我?我舒鸣跟你保证,我从来没有伤害过你,若是,我伤害你了,就让,就让天上的雷把我劈了。” 看着他诚挚的眼神,我一直皱着的眉头才算松开了些,问他:“你叫舒鸣?” 他“嗯”了一声。 “真难听。” 舒鸣:“...” 舒鸣告诉我,两年前,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跳下了悬崖。那时,他并不在东国,我跳崖一年多后,他偶尔去了一次东国才知道我已经死了。 我狐疑的看着舒鸣:“你说,是我自己跳下悬崖的?” 他点了点头。 我觉得很不可思议,我这么热爱生命的人,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能让我跳崖呢?我想了一会,觉得哲野说的没错,看来那些年,我过的是太悲情了些。 我问他:“这里是哪?我想要回去了。” 舒鸣看着我瞬间转变的脸色,有些不能适应,他说:“你不想知道你为什么跳崖么?” 我摇摇头,潜意识里觉得,那些事情太过悲伤了,若是知道了,也不过是徒增一些难过和伤心,毕竟,现在的我,很好。 舒鸣很无情的挑白了我的心思:“你这是在逃避。” 我冲他翻了个白眼:“我就是逃避怎么了?那么难过的事情,我为什么要想起来呢?” 舒鸣点点头,他若有所思的说:“果然是你,虽然你不记得,但至少,你翻白眼的动作还是跟以前一样。” 我无语的看着他,又翻了一个白眼。 舒鸣在我身边坐了,一脸探究的看着我说:“你是怎么活过来的?怎么会在夏国?” 我心想,我跟你很熟吗?干嘛要告诉你? “可能我命大,掉下悬崖没摔死吧。” 舒鸣点了点头,接着问我:“那你是怎么来夏国的?” 我理所当然:“我自己走来的啊,难道我还是飞来的不成?” 我心里想,我倒是想飞,缩在这具死人壳子里,所有的术法都没用了。 他没有再问,只是忽然伸出手,摸着我脸上狰狞的刀疤:“这是摔下悬崖时弄的么?疼不疼?” 大家似乎都对我脸上的刀疤有着莫名其妙的热情,小白是,舒鸣也是。 我拨开他的手:“不疼,你真的是我相公?” 舒鸣一脸肯定的点点头,他斩钉截铁的说:“对。” 我上下打量他几眼,狐疑:“我以前的眼光那么差劲么?” 舒鸣怒了:“本公子哪里差了?!” 我看着盛怒的他,还是决定说实话:“哪里都差。” 舒鸣受伤的看着我:“以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你爱我。” 看着他一脸认真的说出这些话,我差点咬了舌头,以前,我这么奔放么? 他肯定的点了点头。 我抓起床上的一个枕头砸他:“以前是就是吧,反正我也不记得,今后,离我远点啊。” 他咕哝:“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能让你爱上我,我怎么能放弃了呢?” 我:“说什么呢?大点声。” 舒鸣笑眯眯的看着我:“我说我爱你,不能离开你。” 我:“...” 舒鸣说,他这次逃来夏国,最大的收获就是遇见了我。 我被他紧紧拥在怀里,有些不自在,跟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逃?” 他慌忙改口:“没有,我是说,我游山玩水到夏国。” 我很不满:“娘子都死了,你还有心思游山玩水?还有,我跳悬崖的时候,你死到哪里去了?居然一年多以后才知道我死了?!” 舒鸣眨巴眨巴无辜的眼睛:“你说,我一天到晚游手好闲,不干正事,要我出去找事情做,我就去了。” 我心里很讶异,原来我之前,那么知书达理,懂得持家么? “那这么多年,你都干了什么?赚了多少钱?” 舒鸣嘿嘿一笑:“谈钱多伤风雅,咱们是那么恶俗的人么?” 我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说:“我是。” 舒鸣将我放开,按在床上,替我掩好了被子:“你还是睡吧。” 我问他:“你去哪里?” 舒鸣:“我的笛子掉在夏国王宫了,我回去取。” 我还不忘叮嘱:“早去早回啊。” 俨然已经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娘子。 等舒鸣走后我才想起来,不对啊,我才应该会夏国王宫,晋柯玉还等着我呢。 这么一想,我赶紧翻身坐起,站起来就往门口冲:“喂,舒鸣,你等等我!我跟你一块回去!” 窗外黑成一片,早已不见了舒鸣的身影。我打开门,黝黑静谧的夜色,让我有些打怵,心想,还是算了,等天亮了再说吧,而且,这是哪里啊? 第85章 那时年少 舒鸣回来的时候,我已是半昏迷状态,只听见他说了一声:“呵,还是老样子,缺心眼儿。[.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我睡得迷迷糊糊,但似乎还说了一句:“你才缺心眼儿。”便彻底昏迷过去,在床上睡得不省人事了。 舒鸣靠在窗子边上说的那么话,我并没有听到,一个字也没有。 他站在窗边,夜风里带了暖暖的花的香气。他说:“呵,若是苏泽知道你还活着,该是怎样的高兴?不,我不能告诉他,这一次,我再也不会放开你了。” 天亮以后,舒鸣笑眯眯的在床边看着我,说:“醒了啊?吃饭吧。” 我一脸警戒的看着他:“送我回去。” 舒鸣:“等吃了饭,就送你回去,好了吧。” 我半信半疑,毕竟,我其实根本不知道,他究竟是谁。 舒鸣苦笑,他说:“昨天不是好好的么,今天又怎么了?你看着,这些菜我先吃,若我没死,你再吃,行了吧?” 我刚想点头,然后立刻下床蹿到桌子边,一边拿筷子,一边说:“我才不要吃你的口水。” 舒鸣:“...” 舒鸣将我送到王宫后,便回去了,他说,昨夜没有睡好,他今日要睡个安稳觉,等睡醒了再来找我。我挥手赶他:“赶紧走。” 他听话的点点头,转身便哈欠连天的顺着来时的路回去了。 我正要回晋柯玉的寝宫,翠痕气喘吁吁的跑来,她说:“公子,我可找到你了。” 我看着满脸是汗的翠痕,不禁问道:“怎么了?是王后出什么事了么?” 翠痕摇摇头,她顺了顺气才说:“王上找你。” 我很疑惑,夏洛涯找我干什么呢? 翠痕将我领到夏洛涯的书房外就回去了,她说:“王上要单独见你。” 我点了点头,觉得很不解,到底是重要的事情,要这么严肃呢? 夏洛涯的声音在屋内响起:“是公子么?进来吧。” 我推门进去,看见夏洛涯正在书桌前搭一个小巧的房子。 他见我进来,只是说:“坐。” 我听话的坐到他面前,问他:“王上,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夏洛涯的手并没有停下,他说:“公子既是舒鸣公子的娘子,便喊我夏洛涯就好。” 我很诧异,舒鸣他有这么大的面子?他到底是谁? 我正想问他,夏洛涯已经将话岔开,他说:“你看这屋子像是王后在晋国时住的闺房么?” 我这才仔细看了一眼他搭的房子,结构精巧漂亮,依稀可以看出是晋王府的样子。 我很奇怪:“王上,你怎么知道晋王府的样子呢?” 夏洛涯随口说:“两年前,我去过一次,依稀记得是这个样子,你是王后的陪嫁,我想着,你肯定知道那房子是如何。” “你去过晋国?” 夏洛涯点点头。(.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他一边将一根小小的木头放在房子上,一边说:“说起来也是意外,两年前,我在晋国王都游玩,不慎掉进了护城河里,王后她本是想下水救我,没成想,她自己根本不会游泳,最后,还是我将她抱上岸的。” 我诧异的问他:“你在两年前就见过王后?” 夏洛涯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若不是见过,我何以费那么多心思,万里迢迢将她迎娶过门?” 我好奇的问道:“王上,两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夏洛涯额间的珠玉温润,他勾了勾唇角说:“不过是些陈年旧事了,你若想听,我便跟你说说吧。” 我一脸好奇的点了点头,夏洛涯一边修正已经成型的房子,一边说出了两年前的那桩旧事。 那是夏洛涯第一次出远门,那时,他年纪尚小,正是青春年纪。 他只随身带了一名与他年纪相仿的侍从便一路顺风顺水的到了晋国王都。 那日,他正独自一人在街上游玩,一匹受了惊的白马在街道上一路狂奔,眼看就要撞到他的身上,他不及防备,一个机灵便跳入了晋王都的护城河中。 虽是初冬,那护城河的水却异常沁凉,他在水中猛扑几下,不禁打了几个哆嗦。河边,晋柯玉一脸愧色的看着夏洛涯,高声问他:“公子,你没事吧?” 他当时只顾着在水里扑腾,根本没有心思搭她的话。 晋柯玉越看越着急,情急之下,自己也跳进去了。 他还以为那个跳下来的女子会游泳,便没有理会。谁知道,扑腾了一阵,那女子便没了动静。显然是晕过去了。他苦笑一声,费力的游到她身边,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她拖上岸。 晋柯玉已经不省人事,一张精致的小脸冻得通红。他不禁有些无奈,这女子,明明不会游泳,还要逞强下水。 听到这里,我不禁在心里感叹,怪不得我与晋柯玉能成为好友,这么缺心眼的事,我前不久还干过啊... 他的故事还在继续,我收了收心思,接着听他往下说。 晋柯玉被带上岸后,过了很久才悠悠醒转,她睁开眼睛便是:“那河里的公子没事吧?” 他不禁失笑,她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在关心他的安危。 他说,没事。然后问他,为什么那么关心那河中的男子,晋柯玉不禁有些羞赧,她嗫嗫的说:“那匹白马是我的,我刚学骑马,有些害怕,不过叫了一声,那马就跑了。” 他笑了一声,有风吹过,他不禁打了个寒噤,笑着问她:“冷吗?” 晋柯玉声音小小的:“冷。” 他将她扶起来,那匹白马早已不见了踪影。他说:“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晋柯玉指了指长街尽头的那处院落,说:“我家就住在那里。” 他向尽头看了看,说:“看你家不像是小户人家,怎的你学骑马,身边也没个下人?” 晋柯玉眼中含了俏皮:“嘘,我是偷偷学的,我哥哥不知道。” 然后又很快的叮嘱夏洛涯:“这是我的秘密,你不要告诉别人,好吗?” 他点点头,微笑:“从现在开始,是我们俩的秘密。” 晋柯玉吐了一下舌头,神情间有懊恼,彷佛自己说出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一般,表情异常可爱。 送她回去后,他便走了。他到晋国本就是学晋国的治国之道,体恤了晋国的风俗人情之后,便也该回国处理国事,并没有时间多待,离开前夕,他的侍从十分奇怪的问他:“王上,晋国有个公主到处打听你的下落,她是谁?” 他不禁微笑,问他的侍从:“她问我做什么?” 侍从说:“那公主好像说,您掉下了护城河,也不知道染了风寒没有,她很担心。” 夏洛涯不禁好笑,那丫头倒是会心疼人。 离开的那一夜,他悄悄潜入晋王府,七找八找才找到晋柯玉的屋子,那时,晋柯玉正坐在窗前,她皱着眉头,正轻喃着什么,他挨近细听,不禁好笑,只听得晋柯玉说的是:“那公子,也不知道好了没有。” 他在窗子下小声说:“那公子没事了。” 晋柯玉有些诧异,她将身子探出窗外,问道:“你在哪?” 他躲在窗下的阴影中,小声:“你小声些,我是偷溜进来的。” 晋柯玉听话的小声问:“公子,你没事吧?” 他说:“我没事了,今夜我就走了,你叫什么名字?” “晋柯玉。” 第86章 因为爱 回到夏国后,他便秘密差人前往晋国,知道了晋柯玉是晋国长公主。(.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与晋国和亲,并不是为了两国交好,也不是为了两国的百姓安宁,只是因为,他爱上了那个不顾死活就要救他的那个少女。倾心不过一瞬,他说,他愿意为了那个女子,放低了他帝王的姿态。 这才有了晋夏两国的和亲,不过他没想到的是,晋国竟以她年岁尚小,拖了两年。 话音落下,一座漂亮的木质房子落下了最后一块木棍。 我看着犹自沉浸在往事中的他,不禁奇怪:“王上,你怎么知道和亲的就一定是王后呢?若是换做了别人呢?” 夏洛涯笑得胸有成竹:“和亲前,我早就差人调查好了,晋国未出阁的公主不多,到了适婚年龄的只王后一个人。” 我看着夏洛涯信心满满的微笑,没敢告诉他,若不是晋轩爱上了云曦,今日,他娶得便是丞相府的千金,而非他意中的王后了。 他着实很幸运。 夏洛涯摸着下巴,一脸认真的看着他搭好的那个房子,认真的问就坐在一旁的我:“你看,这房子像王后的闺房么?想是她思乡甚笃,从嫁过来就没笑过几回。” 我看着那搭的精致房子,不禁想,他不过去过晋王府一次,还是两年前,竟就能将晋王府的基本结构搭的七七八八,可见他对晋柯玉的爱。 我一边点头说像,一边在心里叹息,可惜,晋柯玉闷闷不乐并非思乡甚笃,她只是不愿意再活着罢了。 夏洛涯见我点头,松了口气,他说:“我准备在王宫东边盖一处一模一样的屋子,你是晋国来的,到时候,要亲自去看着啊。不过,先不要告诉王后,给她一个惊喜。”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情间满是喜色,像一个极力讨好挚爱的人的孩子,带着期待,又小心翼翼。 那以后,我便经常跟在夏洛涯身边,看着那些盖屋子的工匠指手画脚。晋柯玉十分奇怪,她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是看我每天早出晚归的跟在夏洛涯身边,不忘叮嘱几句:“公子,要注意身体。” 我只是笑意不明的冲她笑笑,然后就跟着一块笑意不明的夏洛涯走了。 要搭建一处房子并不容易,尤其是搭建一个像晋王府那么大的房子,更不容易。我看着那些在烈日下挥汗如雨的将士,推一推在一旁与我一块乘凉的舒鸣:“你倒是去帮帮他们呀。” 舒鸣闭着眼睛,坐在大树的阴凉下,一派悠然自得,他说:“本公子身娇体贵,那些粗活岂是本公子干的?” 我冲他翻个白眼:“粗活你干不了,那你能干点什么?” 舒鸣扬了扬手中的竹笛,说:“我会吹笛子。” 我:“那你也别闲着了,给他们吹吹笛子吧。” 舒鸣无语的看着我:“那你干什么?” 我喝了一口茶水,慢悠悠的说:“我看着他们干活,听你吹笛子。” 舒鸣:“...” 笛声舒缓悠扬,我听着不禁有些犯困,眼睛便不由自主的想要合上。 舒鸣见我快睡着了,笛音一转,激越的声音一出,我打了一个机灵,看到对面盖房子的那些人,瞬间干劲大爆发,十分卖力的做起事来。 我推一推舒鸣:“对,就这么吹,听着这么激越的声音,他们干的快。” 舒鸣看了我一眼,放下笛子说:“这屋子又不是给你搭的,你这么兴奋干什么?” 我白他一眼:“你以为在这日头底下坐着舒服啊?” 舒鸣看着我头上浓密的树荫,无语的看了我一眼:“日头底下的是他们吧?” 我点点头:“对呀,他们早些干完,也就不用再日头底下了。” 一个月后,在舒鸣激昂的笛声中,屋子终于初见成型。夏洛涯满意的站在屋子外,跟一旁的舒鸣道谢:“谢谢公子这几日的笛声了。” 舒鸣懒洋洋的看他一眼,十分随意的说:“别谢我,我只不过是想陪着我娘子罢了。” 夏洛涯笑着点了点头。 我在一旁,嫌弃的看了舒鸣一眼,默默的说,谁要你陪啊。 “公子,这屋子搭好了,你看还少了什么吗?” 我看着眼前的屋子,有一种身在晋国的错觉,暗暗赞叹这房子不错的同时,心想,这大约是夏国王宫最好的屋子了。夏国对于住房一向随意,这一点,从下人们夏天都是住在四处通风的茅棚就可以看出。 “这屋子很好。” 我衷心的赞叹。 夏洛涯笑着说:“晚上,烦请公子将王后带到这里,就说我在这里等她。” 我点了点头,心想,终于可以不用每日都虚耗在这里听舒鸣的笛声了。 黄昏,太阳只留下一抹倩影,柔柔的余晖洒在长长的宫道上,铺下一地绚丽的金色。 晋柯玉正在园子中侍弄花草,我蹲在她旁边,故意问她:“那晚的花灯好看么?” 晋柯玉红了脸颊,她小声的说:“我没想到,洛涯会知道我的生辰。“ 顿了顿,她又小声说:“那碗面,我很喜欢。” 我问她:“你能接受他了么?” 晋柯玉摇了摇头,这一次,她说:“我不知道。” 我知道,她的心里已经有了夏洛涯的影子,只是她尚不知道而已。我拉了她站起,说:“王上说,她在王宫东边的那块空地上等你,我带你过去吧。” 晋柯玉一边跟着我走,一边问我:“他有说是什么事么?” 我摇摇头,说:“不知道。” 离那房子还有几百米的时候,我说:“穿过这条花径就到了,王上说,让你一个人过去。” 晋柯玉点了点头,她不疑有它,直接从那条花径穿了过去。 我正要跟过去,舒鸣阴魂不散的在我身边悄声说:“你不是说,夏洛涯只让她一个人过去么?” 我:“你什么时候跟着我的?” 舒鸣想了一会,他说:“大概在你拐带王后的时候吧。” 我:“...” 最后,当我们两个一块窝在一个小角落,看着夏洛涯和晋柯玉时,我还不忘讽刺他几句:“你不是一脸贞洁的说不来偷看么?” 舒鸣笑嘻嘻的:“我这不是娶妇从妇么。” 我无语的看了他一眼,决定对他的话选择无视。 夏洛涯与晋柯玉就站在离我们不远的房子外,他们的声音,依稀可辨。 夏洛涯说:“喜欢么?” 晋柯玉看着眼前的房子,久久没有说话,她看了半晌,说:“你怎么知道?” 夏洛涯一笑,问她:“你当真不记得我了?” 晋柯玉疑惑的看他几眼,摇了摇头。 夏洛涯轻轻的将她拥入怀中,他的声音低沉,就像是一个遥远的梦:“那年,你是不是为了救一个少年跳进了晋国的护城河中?” 晋柯玉的身子明显一颤,她不确定的问:“你是那个落水的少年?” 夏洛涯将头抵在晋柯玉的肩上,在她耳边说:“小傻瓜,明明不会游泳,还跳进去。自己染了风寒,还满城打问我。” 晋柯玉久久没有说话,半晌才说:“那晚,你跟我说了几句话就走,我还以为,那不过是我做的一个梦...” “晋王府我就去过两次,一次还是晚上偷溜进去的,这个房子,也不知道像不像,你还喜欢么?” 晋柯玉在夏洛涯的怀中点点头,她的声音有一丝哽咽:“喜欢。” 我推一推身边的舒鸣,不禁感叹:“多痴情的人啊,啧啧。” 身边的舒鸣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靠在了我的肩膀上,他呼吸均匀,竟然在我肩头睡着了。 我将身子猛地一欠,舒鸣慌乱的睁开眼睛,问我:“怎么了?” 我:“你睡觉流口水,都滴我衣服上了。” 舒鸣将我拉过去,用脸蹭蹭我的肩膀:“没关系,我不嫌你衣服脏。” 我忍住想要掐死这厮的冲动,咬牙切齿:“到底是谁嫌谁脏啊?” 舒鸣:“咱们两个还分你我啊?我的口水就是你的口水,对吧?” 我将他一把推开:“谁跟你不分你我啊,死一边去。” 舒鸣一脸受伤:“丫头,你伤害我。” 我:“...” 第87章 变故 地牢很阴暗,不大的牢房里,散发着一股霉味。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舒鸣悠然自得的坐在牢房的草垫子上,一派闲适安然。我推一推他,小声的说:“你知道是谁抓的我们不?” 舒鸣摇了摇头。我看着四面都很阴暗的牢房,还是有些发愣。 昨晚,我和舒鸣偷看了一会夏洛涯与晋柯玉,就哈欠连天的回寝宫睡觉了,舒鸣那个不要脸的还一路跟着我,死活要跟我睡在茅棚里,偏偏翠痕又不在,我只得不情不愿的答应了。 后来,睡梦中,隐约听到有人说:“主上,他和王后都不在房间。” 然后是另一个人的声音,他好像离我很近:“那把这两个先抓走,听闻这个晋国来的丫头,很是得王后宠爱,先带走了再说。” 我刚要睁开眼睛,就被打晕过去,之后,我就到了这个地牢里。 舒鸣说,他什么都不知道,一点记忆都没有。 我叹了口气,正要靠着舒鸣也坐一会,忽然发现,地牢里居然还有一个人,他蹲在不见光的角落,一句话都不说,不仔细看,甚至都不知道那里还有一个人。 我冲着他小心翼翼的开口:“喂,你是谁啊?” 那人并没有理我。我心想,这人该不会是死了吧?走过去一点,接着问他:“你还活着吗?” 仍然不理我。 我再走过去些,干脆蹲到他身边,正要将手伸到他鼻子下面,那人低声开口:“走开。” 我吓了一跳,拍着胸口说:“原来你是活的啊。” 他闷哼一声,并没有理我。 我向他靠靠,拍拍他:“兄弟,你知道这是哪里么?” 他终于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然后恶狠狠的抓着我的衣领:“原来你就是那个害我被关起来的那个臭丫头!” 他的手收紧,我脖子一紧,下意识的拍打他的手,心里觉得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害过人了? 笛声舒缓的响起,我想大声骂他,我都快被掐死了,这家伙居然还有心思吹笛子! 奇怪的是,随着笛声的舒缓,脖子上的力道渐渐小了下去,那人竟像是突然没有了意识一般,慢慢的将我松开了。 我将脖子扭扭,喘了好大一口气,才缓过来。那人已近呆滞,他呆呆的看着我,像是一个被拆了线搁置在一旁的木偶。 我吓的跑到舒鸣身边,拽着他的衣角,问他:“他怎么了?” 舒鸣的笛声停下来,他看着我,笑眯眯的:“被我的笛声迷倒了呗。你过来。” 我无语的看了舒鸣一眼,然后惊讶的发现,那人竟十分听话的到了舒鸣身边,他说:“主人。” 舒鸣满意的点点头,他问他:“这是哪里?” 那人:“夏国国都的地牢。” 舒鸣:“很好,你是谁?” 那人:“东国的死囚。” 舒鸣:“很好,接着回去蹲着吧。” 那人答了一声“是”,便很乖巧的回了那个阴暗的小角落,接着蹲着了。 我已经忘了说话,只是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久久回不过神。 舒鸣将我的嘴巴合上,他担心的问我:“你还好吧?” 我看着舒鸣,瞬间觉得,这人其实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没用,笑嘻嘻的问他:“你刚才是怎么让那个人听你的话的啊?” 舒鸣得意的一甩额前的头发,很自得的说:“本公子魅力无穷,他被我倾倒了。” 我:“能不能说真话?” 舒鸣一脸无辜:“不信,你问他。” 我下意识的看了那人一眼,只见他蹲在角落里,居然真的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我:“...” 舒鸣得意的看着又一次目瞪口呆的我,说:“信了吧。” 我抓住舒鸣的衣袖,充满希冀的猛摇:“那用你那无穷的魅力感染感染抓我们的人,让他们放了我们啊。” 舒鸣认真的考虑了一下,坚定的摇摇头:“我看有点困难,他们若是沉迷与我的魅力,当初我们也不至于被抓了来。” 我心想,也是,随即抱怨:“你那什么破魅力,怎么一会灵一会不灵,还分人啊?” 舒鸣理所当然的看着我:“若是不分人,你应该早就爱上我了。” 我无语的看了他一眼,突然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刚才那人说,这个地牢是帝都的地牢,这么说,我是被夏洛涯抓起来了?! 难道是他知道了我和舒鸣偷看了他和晋柯玉?那他做人也未免太小心眼了些,一点君王的气度都没有。 我正要将这个想法跟舒鸣说说,地牢里就来了人,他们穿着统一的官服,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 一个看起来来头不小的官走在他们后面,狱卒指着牢里面的我们,恭敬的对后面的官说:“主上,这就是那晋国来的丫头。” 那人的脸隐在阴暗里,并不能看清楚真实的样貌,只是看着他的左袖管有些虚空,左臂好像已经残缺。他说:“草垫子上坐的那个人是谁?” 狱卒摇摇头,他说:“那晚,我们潜进去时,他正和衣躺在那个晋国丫头身边,我们便一起抓了来。” 那个人咳嗽一声,然后朗声问我:“晋国那丫头,你可知道,王上将那枚可以号令军队的令符在哪里?” 我很疑惑,什么令符? 他看我久久不说话,便说:“雕了图腾的小玉片。” 我想了一会,才不确定的问他:“你是说,芸妃手里的那个小玉片?” 那人“嗯”了一声,满含希望的问我:“你知道在哪?” 我:“不知道,芸妃给了我之后,我就给你们夏国的王了。” 那人久久没动,我问他:“你是谁?” 他轻笑了几声,随即说:“告诉你也无妨,将死之人,想也说不出什么了。宋将军在青风居秘密培养的那批人便是我领导的。” 我点了点头,随即有些害怕:“我跟你无冤无仇,你干嘛要抓我?” 那人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宋将军曾说,整支军队只有见到合二而一的玉片,才听令于手执玉片的人,若不是夏洛涯横加暗算,宋将军也不会死。那晚,我派去的人,本意是抓夏洛涯与晋柯玉,丫头,要怪就怪你命不好吧,抓了你,照样能逼他拿出军符。” 我在心里暗叹,我怎么这么倒霉,都不是去抓我,还能把我给顺手牵羊的抓了... “抓我没用的,那夏洛涯一点都不在乎我的,他在乎的是晋柯玉啊。” 我极力强调我很没用,但那人似乎非常笃定,他说:“是吗?听闻现在整个帝宫的人都在找你,连守城的士兵都动用了,正在帝都里挨家挨户的搜呢。呵,他又怎么能想到,你恰恰是在帝国的地牢呢?” 我啧啧赞叹:“真有心眼,你真是太阴险了。” 他哈哈笑了几声:“过奖了。” 他见我对军符的下落一无所知,便挥手走了,临走前还吩咐狱卒好生照顾我,千万不要让我出了什么事。 我想,他这么在乎我的生命,其实是想在事情败露的时候,还能有一根救命稻草,夏洛涯若是想杀他,他便抓了我,要么一起死,要么放他走,放他走了之后,再让我死... 我没有在联想下去,似乎不管哪种结果,我都得死... 我转过头,对舒鸣叹了几声:“卑鄙啊,真是太卑鄙了。” 舒鸣始终没有说话,他哼了一声,表示对我的话的赞同。 第88章 牢狱生活 地牢里很无聊,舒鸣一天到晚不是坐在草垫子上打瞌睡,就是躺在草垫子上打瞌睡。[.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我看着已经睡了好几天的舒鸣,不满:“那草垫子是你儿子啊?一天到晚粘着,能不能起来?” 舒鸣半睁了眼睛,问我:“起来干什么?” 我:“你起来,我睡会。” 舒鸣愣了半晌,拍一拍自己说:“草垫子归我,你躺我身上睡好了,我不嫌你沉。” 我看着舒鸣那瘦骨嶙峋的小身体,上下打量了一番后,嫌弃的说:“我还嫌你骨头硌呢。” 舒鸣闭了眼睛:“那我睡了啊。” 我坐到他身边,一边摇他一边不满:“你是猪啊,就知道睡。” 舒鸣眼睛都懒得挣,他说:“这么黑的地方,不睡觉能干什么?” 我甩开他的手,看着已经接近死人状态的舒鸣,觉得在这地牢中真是无聊透顶。所幸地牢中还有一个会喘气的人,我蹲到他面前,问他:“你是东国的死囚,怎么会在这里呢?” 他面无表情的蹲着,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将他的头掰正了,让他看着我,然后再问。他还是不理我,眼神空空的,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了似的。 舒鸣懒洋洋的吩咐他:“丫头问什么,你便回答什么。” 那人竟然十分温顺的回了一句:“是,主人。” 对于这种情况,我已经十分淡定,此情此景,我只想说,舒鸣果真有一种我看不到的魅力... 他说,他本来是东国的死囚,东国新的帝王苏泽叫他冒充楚国的刺客前来刺杀夏国的国君,说,只要他将夏国的帝王杀了,便免了他的罪行。(.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他本是东国的一个杀猪屠夫,因为杀猪时失手将刀子撇在了一个过路的人身上,等他找了半日,才看见,那刀已经插在了一个妇女的左胸口,不偏不倚,正中心脏。他因为过失杀人,便进了东国的监狱。 后来,苏泽前去死囚监狱,跟他说了那番话,他便操着他的杀猪刀,一刻不停的赶来夏国了。 我觉得这人的经历很是传奇,最重要的是,他一个杀猪都能把刀子撇在路上身上的人,是怎么混进夏国帝宫的呢? 那人嘿嘿笑了一声,他说,从东国动身前,苏泽曾经告诉过他,说到了夏国国都之后,先找一处房子住下,等夏国帝宫要招杂工时,便随着那群工人混进去,然后等时机到了,便手刃了夏国国君。 我觉得很奇怪,苏泽似乎知道这人很笨,但为什么还要他来夏国当刺客呢? 他接着说,他在帝宫中做了很久的杂工,始终找不到机会。后来,正逢夏洛涯大婚,那天晚上,帝宫的守卫都很松懈,他事先搬好了梯子放在婚房的屋后,就等着夜深人静之时,从屋顶上悄无声息的进去,然后再将夏洛涯与王后一并杀了。 说到这里,他一直呆呆的脸上骤起了眉头,声音也变得恶狠狠的,他咬牙切齿的说,他没想到,居然有一个丫头将他的梯子搬了,最后还让他暴露在婚房中,若不是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丫头,他或者早就得手了。 我摸了摸脑门上的冷汗,仔细的盯了他半晌,才看出来,原来,他就是晋柯玉大婚那晚,与我在屋顶上抢梯子的刺客。 他接着说,他本来以为,从那晚之后,他会变成一个自由的人,然后返回东国,重操旧业的杀猪,没想到,居然全被一个丫头搅和乱了,他走了那么远,干了那么多的事,最后还是一个死囚... 我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你就认了吧,你就是死囚的命啊。” 他看了看我,又不说话了。 我羞愧的回到舒鸣身边,默默的想,那兄弟不能回乡杀猪,这都是我的错... 舒鸣懒洋洋的开口:“苏泽行事一向缜密,他怎么会派一个这么一个缺心眼来夏国刺杀呢?” 我点头:“你也觉得是吧,真不知道那东国的王是怎么想的。” 舒鸣伸了个懒腰,神情满足的坐起来,他说:“我看这里一年半载的也出不去,娘子,要不我们就在这里安个家,生个娃吧。” 我拽紧了身上的衣服:“谁要跟你生娃?” 舒鸣看了看地牢,一脸理所当然:“这地牢里就咱们三个人,好像只有你能生个孩子出来。” 我白他一眼,选择无视。 他死皮赖脸:“娘子?” 我一脸贞烈的说:“我就算一辈子老死在这个地牢,我也不要跟你生娃。” 舒鸣一脸感动:“娘子,你愿意跟我一块死啊?” 我:“...” 舒鸣:“都跟我这么个翩翩美少年死在一起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我狐疑:“你是美男子?” 舒鸣挺一挺胸膛:“货真价实的美男子。” 我:“就连小白都长得比你好。” 舒鸣疑惑:“小白是谁?” 我没有接话,忽然想起来,小白已经离开我几个月了,他说,他会尽快回来找我,却直到现在都没回来,我想我要是真老死在这个地牢,说不定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了... 这样想着,我不禁难过起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小白一点点的埋在了我的心里呢? 舒鸣见我脸色突然阴沉,笑嘻嘻的说:“要不,我陪你玩?” 我不抱什么希望的看着他:“怎么玩?” 他在我耳边悄声细语,最后,他问我:“你觉得怎么样?” 我早已将再也见不到小白的伤感忘得一干二净,十分兴奋的冲他点点头:“行。” 然后舒鸣就扯着嗓子喊开了:“不好了,不好了,晋国丫头要死了!” 很快就有狱卒过来,他们神情紧张的问舒鸣:“她怎么了?” 我躺在舒鸣怀中,十分有气无力:“我要玩木牌。” 狱卒面露难色:“这...” 我看他们并不乐意,便意意思思的往后一扬,舒鸣十分配合,开始大叫:“她,她好像不行了!” 狱卒笑了一声,他说:“小姐,您就别装了,咱们看了这么多年牢,您就别骗大家了。” 我站起来,冲到他们面前:“给不给玩,不给玩我现在就死给你看!” 说完我就作势要往墙上撞,那狱卒见我的头马上就要撞上了,不像是闹着玩,急忙说:“行行行,小姐您注意身体。” 我看着越来越近的墙面,十分悲愤的想,怎么不早说,我已经收不住了... 额头贴到墙的时候,舒鸣眼疾手快的拉住了我,他在我耳边悄声说:“让你演戏,谁让你真撞了?” 我委屈:“那我也得能收的住啊。” 舒鸣拍了拍我的头:“好了好了,一会狱卒拿了木牌来,多玩几把,这几天闷坏了吧?” 我默默的看他一眼:“你知道就好。” 不一会,狱卒便拿了木牌来,他们隔着狱门递给我,说:“木牌来了。” 我看着舒鸣,觉得跟他玩一点意思都没有,他又没有钱。舒鸣无奈的耸了耸肩。我拉过狱卒说:“多叫几个人,咱们一块玩啊。” 那狱卒摇了摇头,说:“不行,咱们当值不能干些不相干的事。” 我抓着他的手,逼迫:“你玩不玩?要是我死了,你们看着办吧。” 他无奈的叫来几个手下,坐在狱门外,与我和舒鸣隔着道狱门,欢欢乐乐的玩了起来。 我一边玩,一边乐呵呵的想,谁说地牢恐怖的,这坐牢的日子简直太好了啊,除了住的地方不太好,其他的简直好的不得了... 玩了几把下来,我和舒鸣已经和那群狱卒混的非常熟悉,我一边玩,一边漫不经心的问他们:“那天那个大官是谁啊?” 狱卒们正玩得兴起,随口告诉我:“是一直辅佐王上的左木,左大人。” 我很诧异,左木?那个一直很没有存在感的人? 第89章 再一次相遇 狱卒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便开口说:“小姐我们还有事,先走了,改天在陪小姐玩。(.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话刚说完,狱卒们已经提刀走了。 舒鸣问我:“你认识那个叫左木的?” 我点点头,说:“跟在夏洛涯身边的时候,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不过他很温雅,既不多行也不多话,而且,他好像是个健全的人啊,那天我们见得那个人,好像没有左胳膊。” 舒鸣好奇:“你跟在夏洛涯身边做什么?” 我:“我做女官啊,威风吧。哎,重点不是女官啊,重点是那个左木究竟是什么来头,他要那个令符干什么?” 舒鸣轻描淡写:“要了令符能干什么,谋反呗。” 他说这话时,口气轻松的像是翻手掌一般简单。 我忧伤的看着他:“他谋反成功了,我们作为前朝余孽得死,他谋反不成功,我们作为他的阶下囚,还得死,舒鸣,死的时候你一定不要跟我一块啊,免得让人误会,我可不想别人认为我眼光这么差。” 我一边碎碎念的说着,一边自顾自的伤心起来。 舒鸣不满的盯着我:“都说了,能跟我死在一起,是你的荣幸!” 我擦擦被他喷的满是泡沫的脸,无语的看着他:“我不想洗脸。” 他噗嗤一声笑了,盯着我,哭笑不得。 我懒得看他,觉得等待死亡的日子真难熬。舒鸣看我萎靡不振的样子,悄声在我耳边说:“你想不想出去?” 我无力的回答他:“废话,当然想。” 舒鸣接着说:“我带你出去好不好?” 我一脸不信:“你得了吧,你要是能出去,早就出去了,还在这里这么多天。” 舒鸣那并不多见的自尊心似乎终于爆发了,他说:“你等着,我这就带你出去。” 我没理他,只是蔫蔫的。 然后,我就听到“轰”的一声,地牢居然猛烈的摇晃起来。 我睁大眼睛看着舒鸣:“你什么带了炸药在身上?是想活埋了我们么?” 舒鸣扭过头,他摊开手,一脸无辜:“天地良心,我什么都没做。” 我倒在地上,奇怪:“那是怎么回事?” 然后我就听到外面有两个声音,他们异口同声:“娘子!” 我看了看,这黝黑深深的地牢里,好像就我们三个,舒鸣是男的,难不成那个杀猪的兄弟,他其实,其实是个女人?! 舒鸣听着外面的声音,竟然有些慌乱,他在地牢里左走走右走走,似乎正在找能藏身的地方。 我看着他,奇怪的问:“你怎么了?” 舒鸣躲到一直蹲在角落里的兄弟身上,神情紧张的与我比了个口型:“嘘,不要说话。” 我一脸的不解,难道,他抢了外面那两个人的娘子?难道那两个人的娘子都是我? 难道我就是因为被嫁了很多个相公,最后忍受不了世人的谴责才从悬崖上跳下去的? 越想越觉得可能,越想越觉得惊悚,我有些吃惊的想,以前我竟这么多情么? 我与舒鸣一块躲到了那位兄弟身后,一脸的惊疑不定。 舒鸣往墙角里挪挪,他问我:“你躲什么?” 我一边说:“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一边往里挤舒鸣,万一待会那两个人看到我还和舒鸣在一起,会不会醋意大发,然后愤怒的将我杀了? 那两个人拎了两盏灯进来,地牢瞬间被照的很亮,在前面的那个人一把将挡在我和舒鸣前面的那个人搬开,一边兴奋的说:“娘子,你真的在这儿啊。” 我正要开口,只听得旁边的舒鸣懊恼不已的说:“谁是你的娘子啊?” 那黑衣男子将舒鸣拽起来,强行把他拥入怀里:“你能不能不要再跑了啊,娘子。” 我觉得这个场景有点混乱,如果舒鸣是眼前这个男子的娘子,那我是什么呢? 有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语儿,你发什么呆?是吓傻了么?” 一抹熟悉的白色映入眼睛,我看着就蹲在我眼前的男子,大脑有瞬间的空白。 他两鬓的斑白依旧,左脸上有一个并不明显的已经结了伽的伤疤。 我愣愣的盯着他,他神色担心:“语儿?” 好久好久,没有人这么喊我了,我扑进他的怀中,声音有一丝哽咽:“小白,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小白温柔的拍拍我的背,他说:“怎么会?在地牢里有受伤么?不是跟你说跟在晋柯玉身边么?怎么还会到了地牢呢?” 我将头埋在他的怀中,觉得熟悉温暖又安心,我摇摇头,然后埋怨:“就是因为晋柯玉,我才到了地牢的。” 小白拍拍我:“好了,没受伤就好,堂堂男子汉,怎么能哭鼻子呢?” 我这才想起来,对呀,我是堂堂男子汉啊,这些日子扮丫头扮的,我还当真以为我现在是姑娘了... 我不好意思的推开小白,脸颊有瞬间的红晕,我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小白看看一旁正死命抱了小白的男子说:“是逸风带我来的,他说他在舒鸣身上放了扶灵香,顺着那香气就找到他了。” 舒鸣推开那个叫逸风的男子,手指颤巍巍的指着他:“暮逸风,你,你居然...” 暮逸风很得意:“不然,你觉得我是怎么一次次找到你的?” 舒鸣悲愤,他气急败坏的在自己身上找了起来。 我奇怪的问小白:“扶灵香是什么?” 小白笑着解释:“上古说,以两人之血,混以扶灵之香,在同时喝下,两人便不怕丢了对方。传说中,喝下扶灵香的两个人,能依靠特别的香气找到对方,那香气与我们并无多大作用,另一人却能很灵敏的感觉到那香气的强大气泽。”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暮逸风能找到我们。看着仍然在自己身上找来找去的舒鸣,我不禁好心的提醒:“那扶灵香早就深入你的身体,找不到了。” 舒鸣闻言,更加悲愤,他指着暮逸风,话都说不完整:“你,你,你居然,居然骗我?说什么喝下这杯酒,你就再也不缠着我了,你说话不算话!” 暮逸风很理直气壮,他抱过舒鸣,情意绵绵的说:“亲爱的,跟你不需要说话算话,我爱你。” 舒鸣极力挣扎,他看着我:“丫头,快救我!” 我正要起身,突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我严肃的盯着正在暮逸风怀里挣扎的舒鸣,认真的问他:“那我不是你娘子?” 舒鸣摇摇头:“不是。” 我又气定神闲的坐下了:“那我不是你娘子,干嘛要救你啊,你还骗我那么久,不救!” 舒鸣:“...” 小白将我从地上拉起来,笑着说:“行了,出去吧,出去再说。” 走之前,小白似乎还对一直蹲在地牢中的人说了一句,“你自由了”,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幻觉。 我一边任小白拉着往外走,一边跟惊魂未定的狱卒们打招呼:“兄弟们,等我有空回来,咱们在打牌啊?” 狱卒们:“...” 出去后,小白先找了间比较不错的客栈,他说:“饿了吧?走,先去吃饭。” 我抚着饥肠辘辘的肚子,不禁想,小白真的很了解我。 在客栈坐定,舒鸣仍然是一脸的不情愿,他坐在靠角落的位子,连一眼都不愿意看暮逸风。 我问小白:“小白,你们这么闯地牢,没事啊?” 小白正端了一杯茶放在唇边,他喝了一口,才告诉我,暮逸风是暮国国君,此番亲自前来拜谒夏国,乃是给了夏国无上的面子,不必担心。 我点了点头,舒鸣闻言倒是有些惊讶,他看着小白说:“你不是苏...” 小白打断他:“苏小白。” 舒鸣看着小白,随即了然的点了点头。 第90章 夜幕花甜 一番风卷残云,我满意的拍拍肚子,还打了个饱嗝。(.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舒鸣没怎么动筷子,暮逸风和小白也没怎么吃东西。我问舒鸣:“你不饿?” 舒鸣看看我,指着暮逸风说:“看着他,我吃不下。” 暮逸风也不在意,他只是笑笑,并没有对舒鸣的不客气表现出任何愤怒的情绪。 我觉得他们两个人的事情,还是少搀和比较好,便不着痕迹的拉了小白到了另一张桌子上。 在另一边,我悄悄的问小白:“他们是怎么回事啊?” 小白也学着我,悄声说:“他们在一起。” 在一起? 我悄悄的跟小白说:“那舒鸣是不是为了掩人耳目才故意不理暮逸风的?” 小白笑着点点头,他说:“这个理由倒是恰如其分。” 我随口问他:“小白,你也有喜欢过别人么?” 小白一愣,他似乎并没有想到我会这么问,顿了顿,他不着痕迹的看着远方说:“有啊,只是以前不懂事,不知道我喜欢,后来我懂得了的时候,她却不记得我了...” 小白眼神惆怅,他的侧脸突然有些落寞,看着这样的他,我不禁没由来的不是滋味,原来,小白喜欢别人... 我问他:“那后来呢?你现在还喜欢她么?” 小白笑着看着我:“喜欢。” 我别过脸去,心里酸酸的,忽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暮逸风他们已经过来,舒鸣看着我,有些莫名其妙:“丫头,你咋啦?” 我:“窗口风太大,吹的。” 舒鸣摸不着头脑:“窗口背对着你,都能把你吹着啊?” ...... 吃过饭,暮逸风带着舒鸣,小白和我一块回了帝宫。夏洛涯见我与舒鸣平安无事,舒了口气,他说:“你们没事就好。” 接着又奇怪的说:“你们怎么会在地牢?” 我走到夏洛涯身边,悄声在他耳边说:“注意你的辅佐大臣左木。” 夏洛涯有片刻的诧异,他不动声色的冲我点了点头。 晋柯玉不知道何时已经跑到我的身边,她眼泪婆娑的,对着我左看右看,直到看到我好好的站在她面前时,才放下心来,声音有些不知所措:“公子,还好你没事。” 我抱了抱她,在她耳边低声:“这几天过的怎么样啊?有没有觉得王上不错?” 晋柯玉红了脸颊,她在我耳边说:“这几日,我随着王上在城内到处找公子,并没有...” 我看着她羞红的脸,心想,真不容易,终于从萧逸的阴影中走出来了。 夏洛涯安排暮逸风与舒鸣暂宿在轩风阁,当然,舒鸣非常不乐意,是暮逸风死活要求的,那股子不要脸的劲儿跟舒鸣缠着我的时候,一模一样。我默默的跟小白说:“果真是注定要在一起的两个人,连不要脸的方式都是一模一样的。” 小白看看我,然后跟晋柯玉说:“王后,今夜可否将公子借我一晚?” 晋柯玉看看我,又看看小白,再看看舒鸣,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她结结巴巴的说:“公子他,他不是舒鸣公子的...” 晋柯玉顿住了,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最后她说:“公子他不是舒鸣公子的吗?” 小白一脸询问的看着我,我狂摇头:“不是不是,我跟舒鸣一点关系都没有,没有!” 为了表示我们真的没关系,我还特别粗鲁的将舒鸣往一边推了推。 晋柯玉疑惑的看着我们,最后跟小白说:“好。” 夜风微熏,空气中满是花的香味。小白一脸疲惫的躺在床上,他似乎很累。 我坐在床头,一边为他擦着脸,一边问他:“怎么了?怎么这么累?” 小白没有睁开眼睛,他说:“东国出了些事,不好处理。” 我不禁担心:“很难么?” 小白冲我笑了笑:“没事,放心。” 我见他微笑,便没有多放在心上,还不忘问他:“你一路过来,晋国青楼的生意怎么样啊?” 小白:“没注意,公子,你好像特别关心晋国的青楼啊。” 我尴尬的笑笑,心想,当然了,那也算是我出来后的第一个容身之所啊,说的再重要一点,那里是我的家啊,当然关心了。 我心里想着,手下便没了轻重,只听小白“咝~”的一声,我才发现,我手中的毛巾正在反复搓着小白的左脸,已经红了大片。 我将毛巾拿开,愕然发现,小白的左脸上,一道血口子正在汩汩流血。 我站起来就想往外走,小白拉住我,说:“不碍事,把毛巾拿过来。” 我呆呆的将毛巾递给他,他只是随意的将毛巾捂在脸上,看不出来有多痛。 我不禁有些心疼,问他:“怎么弄的啊?” 小白:“来的路上太急,不小心划的。” 我将信将疑,那伤口看起来像是被利刃所伤,不像是不小心,但看他不想说,我便也不问,只是为他将被子掩掩:“你好好睡吧,我出去走走。” 小白冲我笑笑,无力的“嗯”了一声。 夜风柔和,我其实并不知道自己要走去哪,只是看小白那么累不想扰他罢了。在门外走了几圈之后,我想着舒鸣他们应该没睡,便信步朝轩风阁走去。 轩风阁大门紧闭,里面却又人声。我正想敲门,听见舒鸣和暮逸风正在谈论着什么,我那泛滥的好奇心又忍不住了,小心翼翼的便爬上了一个不惹眼的墙头。 舒鸣和暮逸风正坐在院子中的石桌上纳凉,舒鸣一脸的别扭,暮逸风则一脸哀伤。 暮逸风的声音顺着柔和的夜风飘过来,他说:“君父仙去的那一夜,我竟然没能在他的身边。” 舒鸣脸上有瞬间的动容,他说:“是为了我么?” 暮逸风声音哀伤,他看着舒鸣:“阿鸣,若不是为了寻你,我又怎么会抛下整个暮国不顾?我明知道君父生命垂危,还是忍不住跑出来寻你,阿鸣,你还不懂么?” 舒鸣眼中有震惊,他从不知道,暮逸风从一个王子到一国之君,到底经历了怎样的生死离别。 他忍不住过去抱了暮逸风,声音不由小声:“对不起。” 暮逸风将头抵在舒鸣的胸口:“阿鸣,天上地下,万里江山,与我不过过眼云烟,这个世界,若没了你,便等于没有暮逸风,你懂么?” 舒鸣眼中有不自然:“知道了。” 暮逸风声音里有不易察觉的窃喜,他问他:“你会一直在我身边么?” 舒鸣身子抖了抖,没有说话。 暮逸风:“我知道你...” 没等暮逸风说完,舒鸣很快很小声的说:“会。” 暮逸风惊喜的看着他:“阿鸣,你在说一遍。” 舒鸣别扭的将头扭到一边:“会啦,你烦不烦。” 听完这话,暮逸风竟像个孩子一般高兴起来,他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舒鸣,声音里突然带了羞涩:“我,我可以抱抱你么?” 舒鸣冲他翻白眼:“用的着装斯文么?你都抱本公子多少回了。” 暮逸风:“那不一样。” 舒鸣别扭:“你到底抱不抱?不抱我进去睡了。” 暮逸风:“抱,我抱你进去睡。” ...... 花香浓郁,夜风柔和,高廓无垠的夜空中,似乎有隐隐笛声飘过,我侧耳倾听,那欢快的调子却很快消失不见了。 我悄悄的从墙头下来,身后有人饶有兴趣:“墙头好玩吗?” 第91章 谋反作乱 左木站在离我不到几步的距离,正表情和煦的看着我。 我尴尬又警惕的笑笑:“还好,还好。” 左木是夏洛涯的辅佐大臣,这么晚了却还在帝宫。 我故意问他:“左大人在帝宫里是?” 左木无奈的笑笑,他说:“王上叫我处理些事,事情颇多,弄完就现在了。” 我:“呵呵,王上看重左大人,左大人一向事情繁多。不知到这里是?” 左木笑笑:“左某处理完公事,正想回家。看到轩风阁墙头有黑影,暮公子乃是我夏国要客,左某担忧暮公子安全,便过来看看,没想到,是公子。” 他说的似乎合情合理,我也没有深究,毕竟,那时候,我并不知道,出宫的宫道与轩风阁还相差很远,连轩风阁最高的屋顶都看不到,更别说是轩风阁一个丝毫不起眼的墙头了。 他双眼炯炯的看着我,口气漫不经心:“听闻公子前几日入了地牢,公子知道是谁做的么?” 我心想,这个左木还真是老奸巨猾,刚刚知道我从地牢出来,就紧着来探消息了。 我故作懊恼:“不知道,那地牢里黑的什么都看不见,我也不知道是谁将我抓去的。” 左木很明显的松了口气,他说:“时辰不早了,左某家中还有些事,就不陪公子了。公子,夜深花凉,还是赶紧回去歇息,免得又被人抓了去。” 我点点头:“左大人慢走。” 我一边想着该怎样拆穿左木,一边往回走。回去后,翠痕已经睡下,我在茅棚里躺下,刚要睡觉,就听见有脚步声。 我一个机灵,心想,不会又有人来抓我了吧?茅棚里四面透风,我悄悄的将脑袋伸出来一点点,看见是夏洛涯走进来后,松了口气。 他似乎很开心,手中拿着什么,正吩咐了门口的侍卫不要通报。他悄悄的推开晋柯玉的房门,并没有进去,只是在门口站了一会之后,就悄悄的退出来了,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他苦笑了一声,随即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等夏洛涯走后,我疑惑的推开晋柯玉的屋门,里面正有一股子烧木头的味道。我觉得很奇怪,问晋柯玉:“王后,你在干吗?” 晋柯玉似乎很慌乱,她将手边的一堆灰盖住,说:“没什么。” 我看她神情间并不哀伤,心想也没什么事,便退了出去。 晋柯玉在屋子里询问:“公子,你今夜不是跟小白公子在一起吗?怎么又回来了?” 我这才想起来,我今夜是跟小白一处的,便又回去了。 小白睡得正是香甜,他眉头紧皱,不时会有粗而浓重的呼吸声。 我坐在他跟前,轻轻的握了握他的手,看着他,慢慢沉睡。 第二日,天还未亮,有侍卫急报,说左木谋反叛乱,小股军已经站在帝宫门口。 我尚还在睡梦之中,小白推一推我,在我耳边说:“语儿,快起来。” 我朦胧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我觉得很奇怪,昨晚,我明明是坐在小白的身边睡着的,难道睡着后,我自己爬上床了? 我犹自想着我是怎么在床上的,小白已经将我拉了出去,他说:“我们出去看看,有侍卫说,抓你的那个左木谋反了。” 我一愣,这个左大人行动够快的,事情还没败露,自己倒先沉不住气了。 帝宫里还是一副有条不紊的样子,我疑惑的跟在小白身后:“你确定左木谋反了?” 小白拉着我,一边走,一边说:“不知道。” 我:“那你带我去哪?” 小白:“不知道,这里终究是个是非之地,我先带你出去再说。” 我:“...” 帝宫外,训练有素的士兵们,正严正以待,他们身后是一脸沉着的左木,他一身戎装穿在身上,看起来少了些书卷气,多了些久经沙场的沧桑。 对了,他曾经说过,他是宋志青的手下,以前是随着宋志青在马背上打天下的。 小白已经带着我混迹在人群中,我问他:“舒鸣他们呢?” 小白:“暮逸风是夏国上宾,即便左木谋反成功了,也不会对他们怎么样的。不必担心。” 我:“那晋柯玉呢?” 小白:“她么,难说。” 我心里一咯噔,就想往军队里冲。小白拉住我:“你要干什么去?” 我:“晋柯玉生命有危险,我要去救她。” 小白抱住了我,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异常清晰:“你这样冲进去,非但救不了晋柯玉,连你自己也逃脱不了!” 我想挣开他的禁锢:“我不管,我要回去救她。” 然后,我就感觉到脖子上一痛,失去了意识。 朦胧中,晋柯玉从远处向我走来,她幽怨的看了我一眼:“公子,你不是说会一直陪着我吗?为什么晋柯玉死了,你也不管呢?” 我想要伸出手,抓住她,却看到她越走越远,渐渐透明起来,最后,化作了一朵无名的野花,混在了一大片红灿灿的红色花海中,再也找不到了... 我置身在那一大片花海,有风拂过,这个场景有些熟悉,我猛然想起,晋柯玉曾经说过,她就是在这样的一片花田中,颔首允了萧逸一生一世的,到最后,她还是去找他了么? 有泪滴下,我不知道是谁哭了,只是忽然感觉,脸上凉凉的一片,好冷,好冷。 小白在我耳边轻声说:“语儿,醒来。” 那么温柔的语气,我有些疑惑,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小白的手正滞留在我的脸上,他轻轻的将我脸上的泪水擦去,问我:“是不是做恶梦了?” 我愣了一下,随即紧抓了他的手,声音颤抖着询问:“晋柯玉是不是,是不是死了?” 小白笑着跟我说:“没有,她很好,你放心。” 我舒了口气,随即问他:“左木夺了夏国的王权么?” 小白摇摇头,他说:“你又不是夏国王室,操这么多心干什么,你来这里,不只是为了找晋柯玉手中的那颗琉璃么?” 我这才想起来,我此次来夏国,最重要的不是陪着晋柯玉,也不是在夏国当女官,而是拿到那块茗然需要的琉璃。若不是小白提起,我差点连我来这里的初衷都忘了。 后脖子有些痛,我怒瞪这小白:“你下手怎么这么重!脖子都要给你敲断了!” 小白有些不好意思,他说:“一时情急,下手忘了轻重。” 我揉着发疼的脖子,还是忍不住问他:“到底怎么样啊?夏国王室被颠覆了?” 小白笑着摇摇头:“夏国帝星虽有黯淡,但陨落绝不是现在,左木只是个横生的枝节而已。” 我其实听不懂小白在说什么,只是听到夏国王室没事,便放下心来,问他:“那左木呢?” 小白:“我没你那么好奇,没去打听。” 我:“...” 第92章 谋反失败 不多时,我还是回到了晋柯玉的身边,小白说,东国有急事,需他回去处理,他问我,要不要跟他一块走,我想了想,还是决定留下来,跟他说,等我拿到那块琉璃就去东国找他。 小白也没有强求,只是说,我自己一个人要万事小心,就算遇上了危险,也要撑到他回来救我。 我看着一脸担忧的他点了点头,不由安慰他:“放心吧,我不会有事。” 回到帝宫后,侍卫直接将我带到了夏洛涯的书房,他们说,王上有事要见我。 我便随着侍卫来到了夏洛涯的书房内,他正垂首而立,站在闭着的窗子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小心翼翼的开口:“王上,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夏洛涯回过头,他看着我,眼底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他说:“夏国王室得以保住,公子功不可没,你想要什么赏赐?” 我受宠若惊,一脸不解的问他:“王上,我不明白,我什么都没做啊。” 夏洛涯笑了一声,他说:“你将那调动大军的令符交给我,已经是最大的功臣,若不是你告诉我,要提防左木,说不定现在,我早已不再是夏国的王了。” 我一听来了兴致,兴冲冲的问他:“王上,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夏洛涯看着我眼中一闪一闪的光晕,不禁笑了:“你一个姑娘家,竟对这些打打杀杀的感兴趣么?” 我很疑惑,问他:“那尘世姑娘应该是对什么感兴趣呢?” 夏洛涯笑出了声:“约莫是琴棋书画之类吧,孤并不很了解。” 我一听,觉得尘世的姑娘们真是不怕麻烦,相比较琴棋书画之类,还是打打杀杀来的痛快。 夏洛涯告诉我,其实左木在宋志青死后就生了谋反之心,他本是宋志青手下的一名将领,后来受夏国先帝赏识,先帝弥留之际,特命他辅佐尚还年幼的夏洛涯。 这么多年,一直深藏不露,就等着时机成熟而一举夺了夏国的天下。宋志青的死让他意识到,夏洛涯已经不再是一个任人欺凌的软弱小子,他这才着急起来,想等着他羽翼未丰之际尽快推翻夏国。 他本来打算不着痕迹的抓了夏洛涯与晋柯玉,悄无声息的手刃了他们,然后凭他在朝中的地位,昭告天下,夏国王室正统继承人已死,到时他便可以顺理成章的夺了夏国天下。只是计划出了偏差,没抓到夏洛涯,倒是将我与舒鸣抓走了。 他已经出手,再想收手已是不能,思考几日,便自残了左臂,扮作神秘人,深夜潜入夏洛涯书房,与他谈条件,若是将那枚令符交出来,便放了我与舒鸣,若是不交,便将我与舒鸣杀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夏洛涯自知,就算将那令符交给他,我和舒鸣一样没有活路,便答应他,说要见到我与舒鸣是活的,才将令符交出。左木没想到夏洛涯会这么说,失去左臂的他自宋志青死后,便深知夏洛涯的厉害,他没有多说便退了出去。 后来,我与舒鸣被暮逸风和小白救出,他心知,自己迟早要败露,便兵行险招,带了青风居秘密培养的势力将帝宫围了。那日,他一身戎装坐在马上,看着一脸淡然的夏洛涯,已经有些心慌。 夏洛涯问他:“左卿,何苦?” 左木说:“与其坐着等死,不如破釜沉舟!” 夏洛涯嘴角勾了一抹微笑,他赞叹了一声,然后将那枚玉片拿出来,问他:“左卿这么做,是想拿到这个么?” 左木无奈的笑笑:“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王上。” 夏洛涯笑了一声,高举了那枚玉片:“各青风居的人,玉片在此!” 他声音自带了一种帝王的威仪。 左木骑在马上笑笑,他说:“王上,你当真以为那枚小小的玉片能号令的了三军?那不过是我骗宋志青的罢了。” 夏洛涯眼中有瞬间的惊异,不过他脸上并未露出惊慌之色,他淡定从容的看着那些将士,说:“既如此,帝宫就在身后,有本事的,便来吧。” 左木冷笑了一声:“王上,别怪左卿无情了!” 说完,他一声令下,便率先冲了进去。 他一马当先,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军队一动不动。 战马已经冲至夏洛涯跟前,他察觉有恙,便回头怒吼:“冲啊。” 士兵们仍然不动,为首的一个士兵说:“宋将军说了,没有令符,青风居的士兵,不得擅动。” 左木脸上神色有异,他忽然苦笑,原来宋志青早就留了一招,青风居的士兵终究还是只听命与他。 算来算去,最后还是将自己算进去了,他身后是纹丝不动的士兵,不远处,正有大批士兵前来,那是夏国正统军,正受了帝王的军令,向帝都赶来。 左木向天长笑,忽然拔出腰间长剑,丝毫没有犹豫的插进了自己的腹中,倒地前,左木看着夏洛涯说:“那年,第一次见你,你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娃娃,今日,夏国帝星黯淡,我还以为,那个夺夏国天下的人,会是我。王上,帝星黯淡,夏国恐将不保,您保重。” 夏洛涯蹲下,他将左木扶起来,看着已经渐渐闭了眼睛的左木,默默叫了一声:“左叔叔...” 左木死去后,夏洛涯命令青风居的人将其厚葬,依的是夏国重臣的礼节。我想,夏洛涯对他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夏洛涯说完,我不由奇怪:“王上,你怎么会知道青风居?” 夏洛涯笑了一声,说:“还真是个细心的丫头,你忘了么,当日你拿着这个玉片与我来谈条件时,曾经提过?” 我摇摇头,一点印象都没有。 夏洛涯说,若不是一早就知道有青风居的存在,那日,左木谋反会成功也说不定。其实青风居的人,早已经让他不着痕迹的换了大批,剩余的那一小股人,并不足为惧。 我佩服的看着夏洛涯,心想,这才是一个君王该有的智慧,运筹帷幄,一切皆在掌握。 夏洛涯看着正一脸崇拜盯着他猛看的我,有些无奈,他说:“故事听完了,我能问你些事么?” 我:“什么事?” 夏洛涯顿了好一会,才缓缓问我:“萧逸是谁?” 第93章 错过 夜深人静,晋柯玉正独坐在房内,烛火轻摇,映着她精致而小巧的脸。我走近,轻声问她:“王后,你可对王上说起过萧逸?” 晋柯玉摇摇头,她说,不曾。 我松了口气,心想,白日里,夏洛涯那一问或者不过是巧合。 他问我的时候,我不由一怔,随即回说:“不曾听过此人。” 夏洛涯定定的看着我,见我不曾躲闪,便说:“我也是随便问问,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我看他神色并没有异样,便告诉他,听说那萧逸是个杀手,因为刺杀失败,已经被主人刺死。已死之人,不值得王上惦记。 夏洛涯轻笑一声,脸上却是苦涩的神情。他说:“不说这个,你有没有特别想要的东西?你此番立下大功,这王宫里的东西,但凡看的上眼的,自己随便挑。” 我想,夏洛涯真是个豪放的帝王,便小心翼翼的问他:“那个琉璃我能要么?” 夏洛涯诧异的看我一眼,随即摇摇头,他说:“那块赤色琉璃已送给王后,做了两国的和亲之物,夏国只有那么一块,公子何以想要那个?” 我呵呵笑了一声,随口道:“听闻那琉璃是稀罕物,我也是想开开眼。” 夏洛涯沉吟半晌,将额间的珠玉取下,他说,那珠玉本是埋在海底多年的珍贵之物,夏天天气炎热,带了那珠玉在身上,有祛暑的神效。他将那发凉的珠玉放到我手中,说:“这块珠玉可以说是帝宫内最珍贵的一个物件了,那块琉璃没法给公子,公子便将这个拿去赏玩吧。” 那珠玉静静的躺在我的掌心,沁凉。 我怔了怔,急忙将它还给夏洛涯:“王上,我只是跟您开个玩笑,我是夏国的臣子,为国尽力是应该的。” 说完,我将那块珠玉往夏洛涯手中一放,表情痛苦的说:“王上,我,我内急。” 便急匆匆的从夏洛涯的书房出来了,我想着,再待下去,保不准我又说出什么豪气万丈的话,到时候,想后悔都来不及... “公子?你怎么了?” 是晋柯玉的声音,我收回了些思绪,随口跟她说:“王后,这么晚了,你也该歇息了,我就先走了啊。” 晋柯玉苦涩的笑笑,静静的点了点头。 出门后,我正要回茅棚去睡觉,一个丫头过来说,轩风阁的舒鸣公子喊我过去,说有要事要商量。 我一边想着,我与他能有什么要事,一边跟着那丫头往轩风阁走去。 轩风阁内灯火通明,暮逸风与舒鸣两人正打着瞌睡,坐在院子中乘凉。 我坐到他们身边,疑惑:“你叫我来,就是让我欣赏你们两个打瞌睡?” 舒鸣眼睛微睁,见是我,立刻惊醒了,他粗鲁的推一推一旁的暮逸风:“丫头来了,别睡了。” 暮逸风一怔,随即看着我说:“来了啊。” 笑眯眯的样子,让我有些毛骨悚然。 我打量着他们,觉得很不正常。“这么晚叫我过来,你们要干什么?” 舒鸣笑嘻嘻的问我:“听说今天夏国大臣逼宫,是不是真的啊?” 我惊讶:“你不知道?” 舒鸣一脸认真的摇摇头,他说:“我跟他睡醒就现在了,什么都没看到。” 我忍不住鄙视的看了他们两个几眼,果真是天生一对,居然都能睡到现在。 “你们既然刚睡醒,打什么瞌睡?” 舒鸣捂住嘴巴,大大的打了个哈欠:“别说这个了,你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我看着一脸好奇的舒鸣,不禁奇怪:“跟你又没有关系,你好奇什么?” 舒鸣兴奋而有所遗憾:“从苏泽逼宫到现在,各国都太平静,很久没有这么激动人心的事情发生了,好不容易碰上,我居然还错过了。” 说完,非常生气的推了身边的暮逸风一把:“都怪你!” 暮逸风也不生气,他说:“阿鸣,若你想看,我挑起一场战事如何?” 我看着这两人,默默的抬头望天,心想,这里就没有一个正常人么? 最后,我被舒鸣缠不过,添油加醋的将左木谋反说了一遍,看着舒鸣听的兴奋激动的脸,我默默的说:“其实我也没有看见,这些都是我编的。” 舒鸣:“...” 暮逸风:“...” 没过几天,暮逸风携了舒鸣离开了,临走之前,暮逸风一脸严肃的说,他要回去打仗给舒鸣看。我不以为意,只是没过多久,晋国却突然像夏国宣战, 说夏国抢去了晋国的长公主,他们此番出兵,便是为了夺回他们的长公主,还晋国一个尊严。 我有些懵,晋柯玉不是为了两国交好才嫁过来的么?怎的现在变成了夏国强抢她了呢? 夏洛涯已经披上了战甲,他嘴角挂了一丝决绝的笑意:“呵,不过是开战的一个借口而已,说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晋国要扩张领土...” 我看着就要骑马出征的他,问:“王上,两国交战,自有将军领兵,你为何要亲自出征?” 夏洛涯顿了很久,才缓缓吐出几个字:“或许是心无所依,所以特别想找些事做吧。” 我并没有理解。 夏洛涯走后,晋柯玉才赶了过来,她气喘吁吁的问我:“他呢?” 我看了看夏洛涯已经消失的背影,说:“已经走了。” 晋柯玉坐在地上,她的手中拿着的,是一个铜质的护心镜,她说,那是在晋国时,萧逸时常带在身上的东西,她听闻晋国向夏国宣战,除过不能相信以外,竟然十分害怕夏洛涯会在哥哥的冷血无情下死去,她十分了解晋扬,他做事一向严谨,若不是万无一失,他不会轻易就向夏国开战。 我赞同的点点头,晋扬确实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他在边疆那么多年,竟然都能娴熟的操纵晋国王都内的事情。 晋柯玉跌坐在地上,她脸上的担心神色,一览无遗。 我觉得很奇怪,问她:“王上要出征,你不知道么?” 晋柯玉嘴角有一抹凄惨的笑,她摇了摇头:“若不是翠痕与我说,他要亲自出征,我甚至都不知道,晋夏两国开战了。” 我很诧异:“这几日,你没看出来他有什么异样?” 晋柯玉眼神中有浓的化不开的悲伤:“我已经很久没见他了,君王之爱么,本就是泽陂苍生,他对我,或者也只是一时痴迷,可是,为什么就在我爱上他的时候,他又不爱我了呢?” 我觉得事情有些奇怪,夏洛涯对晋柯玉一往情深,若真像晋柯玉说的,他只是对她一时的兴趣,何以费了那么多心思将她迎娶过来?又何以想尽办法的讨她欢心?他们之间,一定有事情发生了,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晋柯玉紧张起来,她有些发抖的看着我说:“公子,你能带着我去战场么?我想陪在他身边。” 我有些为难,战场那么凶险的地方,我并不是很想涉足,但看着晋柯玉那期盼的眼神,我不禁心软的点点头,说:“你去换一身男儿装束,趁军队还没走远,我们沿途跟着他们。” 晋柯玉站了起来,她点点头之后,跑回去换衣服了。 一身男儿装束的晋柯玉看起来小巧而英姿飒爽。我跟在她身边,像一个经验丰富的贴身侍卫,一路上,我脸上那一道长长的刀疤吓走了不少前来找晋柯玉搭讪的姑娘。 军队行军很快,我和晋柯玉尽力追了几天之后,便跟丢了。 晋柯玉一路上因为担心,又骑不惯马,几天之后,便病倒了。她还要挣扎着起来,我将她按到,说:“你先养着病,等好了,我们再去追就是了。” 晋柯玉强撑着坐起来:“我没事,我还可以。” 看着这样倔强的她,我又心疼,又生气:“好好好,你去,你去吧,死路上了,莫怪我将你曝尸荒野,不管你。” 晋柯玉见我生气,才乖乖的躺回去。 第94章 路上 晋柯玉的病一直反复,时好时坏。我们一直逗留在路上的一户农家,农家的人很热情,整个农庄听说帝都来的晋柯玉与我在这里养病,纷纷过来探视。一边看一边不住的跟农家主人道贺:“恭喜恭喜,这两位公子真是一表人才,你们家的姑娘什么时候出嫁,记得告诉乡亲们一声啊。” 农户主人乐呵呵的看了一眼我和晋柯玉,那眼神就像是看着砧板上待宰的猪,他说:“到时候请大家来喝喜酒啊。” 我推一推尚还昏昏沉沉的晋柯玉,一脸疑惑的看着外面那些开始散去的人们:“你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吗?” 晋柯玉摇摇头,她意识不是特别清楚,虚弱的说:“不知道。” 农户的主人送走家里的人之后,笑眯眯的看着我和晋柯玉,十分和蔼的询问:“两位公子,饿了吧?老头去做饭?” 我摆摆手:“老头,你们家要办喜事么?” 老头笑呵呵的看着躺在床上的晋柯玉,一脸询问:“不知道晋公子身体好起来后,能不能成婚?” 我大为讶异:“你说什么?!” 老头理所当然:“与我的两个小女成婚啊。” 我看看正羞涩的站在门框边,头发蓬乱,看不出来是男是女的姐妹俩,心里一阵哆嗦:“你说的,是让我们家公子娶了她们?” 老头笑呵呵的拉来一个年纪稍大一点的,说:“这是我的大女儿,叫春花,今年刚刚十六岁,看来是天赐的姻缘呐,花儿,你看这两位公子,你喜欢哪一个?” 春花正咬着手指,仔细打量了一番我和晋柯玉后,十分坚定的指了指床上躺着的晋柯玉,说:“爹,我要这位公子。” 老头喜滋滋的答应,说:“好。” 晋柯玉在我怀中,意识并不是很清楚,她咳了几声,轻声问我:“公子,他们在说什么?” 我已经完全呆住,晋柯玉推了我一下,我才反应过来,然后我不确定的将他们刚才说的告诉了晋柯玉,是一个不幸的消息:老头说,等你身体好了,要将他们家的大女儿春花嫁给你。 晋柯玉愣了一愣,她不确定的问我:“你说,嫁给谁?我?” 我看着她,憋着笑点了点头。 晋柯玉看我点头,不由的狂咳起来,老头看晋柯玉这么激动,高兴的推一推还杵在一边的春花:“花儿,你还不快去照顾公子?” 春花扭扭捏捏的上前,走到我跟前时,丝毫不客气的将我推开,转身语气温柔的对晋柯玉:“公子,我来为你捶背。” 晋柯玉咳得不能说话,她眼神可怜惊恐又可怜巴巴的看着站在一旁的我。 我正要上前,老头的二女儿过来,一把拉着我就往外走,她说:“既然那个漂亮公子是姐姐的了,那你就随我走吧。” 我尚还搞不清楚状况,已经被颇为雄壮的二姑娘拉着走了。 二姑娘身体比较粗壮,她一边将我往外面拉,一边在嘴里咕哝:“公子,你太瘦了,以后要多吃些东西。” 我附和的点点头,问她:“二姑娘,你要带我去哪?” 二姑娘回过头,冲我灿烂一笑:“带你去见亲戚呗,他们老说我嫁不出去,我把你带去给他们看看,我家相公虽然不是一表人才,可除下那条刀疤也算的上是个美男子。” 我一路跟着风一样的二姑娘往前面走,一边注意着脚下,一边跟二姑娘说话:“谢谢你啊,二姑娘,只有你能看出来,我没了这条刀疤就是个美男子。” 二姑娘脚下一顿,她扭过头,无奈的笑笑:“没办法,这十里八村,没有哪个愿意娶我的,比我小的都嫁了,就剩下我和姐姐还在家里。我现在也不求别的,只要是个男子,长得丑,我也认了,嫁人要紧啊,唉。” 我:“...” 跑了一路,二姑娘突然停下来,她气都不喘的看着已经跑得神志不清的我,问道:“相公你是干什么的啊?” 我的脑子已经晕的分不出来眼前是哪,就连看着眼前的二姑娘,都觉得是个美女。 她见我不说话,再问一声。 我晕晕乎乎的想,我到底是干什么的呢? “二姑娘,你别着急,我想想啊。” 二姑娘很大度,她大手一挥,说:“没关系,你慢慢想。” 想了好大一会,我才不确定的看着二姑娘问:“你真的要嫁给我?” 二姑娘点点头,说:“对呀。” 我有些犹豫的说:“呃,我家里是开青楼的,你...” 还没说完,二姑娘气的又羞又恼,她怒瞪着我:“你说什么?你是干什么的?” 我看着已经怒发冲冠的二姑娘,不由的倒退了几步,结结巴巴的说:“开,开青,青楼的...” 突然的安静,二姑娘怔怔的站在那里,半晌动也不动。 我看着她不动,也没敢走,关键是,这里地大人少,这么个荒凉地方,举目望去哪里都是绿油油的庄稼,我根本不知道,这里是哪... 有风吹过,二姑娘“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悲愤的怒瞪了我几眼,随即哭哭啼啼的走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越走越远的二姑娘,有些发愣,她这是怎么了? 二姑娘走后,荒原上就剩下我一个人。 一阵狼叫,我不禁打了个哆嗦,然后才后知后觉的朝着二姑娘的方向追去:“二姑娘,你等等我啊!” ...... 回到农舍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农舍里的灯亮亮的,我狼狈不堪的推开门,看见老头,老太太,二姑娘,春花,一家四个人正瞬也不瞬的盯着我。 我很奇怪:“大家都还没睡啊?” 老头面色铁青,他看着我一脸的狼狈,头发上还掺了不少的杂草,开口道:“你家真是开青楼的?” 我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二姑娘见我点头,又哭上了。一边哭一边往老头身上一坐:“爹,你看他呀。” 老头明显撑不住过于雄壮的二姑娘,先缓声说:“儿啊,你先起来。” 等二姑娘从他身上起来后,他才恶狠狠的开口:“那你还怎么娶我的姑娘?” 我觉得莫名其妙,哪个说要娶你姑娘了? 老头见我不开口,又说:“要娶我姑娘也行,回去将那青楼关了,以后好好与我二丫头过日子。” 我想着晋国的青楼一天好像能挣不少钱,关了损失太大,便一脸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不行,青楼是我全部家当,不能关。” 其实,青楼是小白家的,关不关,好像我说了也不算... 老头彻底怒了,他说:“那你是不想娶我的二丫头了?” 我看着他,觉得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说要娶你的二丫头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老太太说话了,她粗声粗气,一点都看不出来是个老太太,长得甚至比老头还要雄壮一些,若不是头发上绾了个髻,我当真以为,这里是兄弟两个的家。 她慢条斯理的说:“你和床上躺的那位公子,自从来了这里,吃喝用度,全是我们家的,就连那公子的医药钱也是我家里先垫着,若是公子无意娶我小女,便将钱还了我们便是。” 我觉得老太太说的也对,便问她:“多少钱啊?” 老太太伸出五个手指:“五百钱。” 我其实并不知道五百钱是多少,把腰间的荷包掏出,将所剩无几的钱倒在桌子上,诚恳的说:“我就这些了,你们看够么?” 老太太在昏黄的烛光下,笑得森寒:“公子,是耍着我们玩?这连五十钱都没有,你当我们是傻子么?” 我看着老头老太太不善的眼神,还有二姑娘,春花那懊恼的表情,笑得贱兮兮的:“那我们还是商量一下卖青楼的事情吧。” ...... 第二天,晋柯玉神色好点,她勉强能站起来,我在她耳边悄声细语:“好些了没?” 晋柯玉感激的看看我,说,只要不让春花伺候着,就好点。 我心里平衡一点,总算不是我一个人在受罪... 老头带着他们一家子下地去了,我谨慎小心的看看周围没有人,才小心翼翼的跟晋柯玉说:“这几天,你就算好了,也不能说好,老头说了,一旦你好了就要让你与春华成婚。” 晋柯玉很讶异,她说:“那我告诉他们我是女儿身好了。” 我急忙捂住她的嘴,声音更加轻:“这几日,我在这处农庄四处转了转,没娶媳妇的小子多了去了,这户人家如此斤斤计较,要是知道你是女儿身,还不把你卖了出去?” 晋柯玉眼中惊讶更甚,她顿了好一会,才慢慢的说:“那我还是装病吧。” 我拍拍她的肩膀,口气沉重:“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我和晋柯玉正唏嘘自己无常的命运,下地的他们已经回来了,二姑娘笑嘻嘻的,她问我:“公子,那公子的病怎么样了,好点吗?” 我:“今天早上差点就死了。” 晋柯玉:“...” 第95章 独自离开 二姑娘其实是个好媳妇,自从打定主意要嫁给我之后,我就被她照顾的无微不至。 老头看我一个男丁,一天到晚在家里闲着,便不乐意,特意吩咐了春花在家里看着晋柯玉,就连拉带拽的拖着我去下地了。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锄头,十分好奇该怎么用,老头将那一那么大一个铁疙瘩扛起来,猛地一下扎到地里,然后慢慢往后拉,一边拉一边冲站在边上的我说:“看懂了没?就这样给地除草。” 我愣愣的站在,十分懵懂。老头将锄头往我手里一塞,说:“干活啊。” 我答应了一声,学着老头的样子开始锄地,只是没一会,整个田里都是老头的咆哮声:“你怎么锄的?我的庄稼!” 我弱弱的看着老头,委委屈屈:“不是你告诉我这么弄的么?” 老头很愤怒,抬手就要打我,二姑娘从一边过来,握住她爹的手,护在我面前:“爹,这里我在补种回来,你不要打他。” 老头看了一眼雄壮的二丫头,觉得打不过她,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便走了。 二姑娘看着不知所措的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笑嘻嘻的对我说:“公子,你坐在这里就好,你的活我帮你干了。” 我拍拍二姑娘的肩膀,十分感动:“二姑娘,你真好。” 二姑娘红了脸,她羞涩的看了我一眼,便干活去了,临走还不忘给我一把瓜子,说:“公子,你坐在田埂这边吃着,我干完了那边的就来。” 我乐呵呵的坐下:“去吧去吧。” 晚上吃过饭,我便一脸惬意的扶着还没好的晋柯玉回房休息了。 晋柯玉一直满脸愁容,待我将屋子关了之后,她一脸小心的问我:“咱们的马还在么?” 我点点头:“在,怎么了?” 晋柯玉抓着我的手说:“这几日,我总有些心神不定,你说会不会是洛涯他出事了?” 我安慰她:“你放心吧,那么多人护着他,怎么会有事,你多想了。” 晋柯玉沉默一会,拉着我说:“公子,我这幅身子,不能远行,你替我去看看好么?” 她眼中含了乞求,眼中浓浓的担忧,让人心疼。 我忍不住点点头,随即担忧:“那你自己一个人在这行吗?” 她点点头,说:“春花很不错。” 我惊悚的看了她一眼,声音也不禁高了:“你不会真的打算娶了她吧?!” 晋柯玉急忙捂住我的嘴,她说:“公子,你想哪里去了,我是说,春花姑娘对我很好,我在这里拖一些时日,应该没有问题。” 我放心的点点头,晋柯玉拿出贴身的一个小物件,说:“这是在边疆,哥哥刻了给我玩的,若是洛涯在战场有什么危险,你便拿了这个给我哥哥,他若还念及我这个阿妹,就说,阿妹乞求他放过夏郎。” 那是一个木刻的小人,眉宇间是晋柯玉的模样,她珍重的将那个木刻交给我,仔细叮嘱:“公子,千万莫要忘了。” 我郑重的将那个木刻接过来,认真的说:“你放心,只要我活着去了战场,若是夏洛涯有难,我必拼死护住他。” 晋柯玉拉着我的手,她感激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拉下我,凑在我的耳朵边,如此这般。 然后... “不好了,公子要死了!” 宁静的夜晚被一声凄厉的吼叫声惊醒,率先进来的是春花,她惊慌失措的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晋柯玉,声音有些颤抖的说:“公子他怎么了?” 我坐在晋柯玉的床边,眼神忧伤的说:“他好像不行了。” 春花一脸不信,她喃喃的说:“今天大夫才刚说,公子她身体已经无碍,只需静养就好,怎么突然就不行了呢?” 我一脸无辜:“不知道。” 被惊醒的老头,老太太,还有二姑娘纷纷披了衣服进来,他们看着晋柯玉面如死灰的样子,不禁皱了眉头。还是老太太有主见,她推一推老头说:“还不去找大夫?我们家女儿找个婆家容易么?尤其是这么好看的公子。” 老头愣了一会,随即要开门出去。我急忙过去拦下他,说:“我们家公子是在帝都染得这个病,帝都的大夫说,公子这个病需要一味极特殊的药引子,才得全好,若没有这药引子,怎么治都是白搭。” 老头着急的问我:“什么药引子?” 我比老头还要着急:“那药我认得,却不知道叫什么,马厩里的马喂饱了么?烦请二姑娘与我走一趟,好让我去采药引子。” 老头见我神情焦急,不像是要借故逃跑的样子,便拉着我去了马厩,牵出了我与晋柯玉出来时骑得那两匹马,然后叫来自己的二丫头:“二丫头,你随着他走一趟,越快越好。” 二姑娘点点头,利索的翻身上马,我看着她利落干脆的动作,有些发愣。 二姑娘催我:“公子,你发什么呆?快点啊,我姐夫要不行了。” 我答应了一声,这才翻身上马。 清脆的马蹄声在乡间的小路上一路驰骋,我装作随意的问二姑娘:“二姑娘,你知道前不久从这里过去的军队往哪个方向去了么?我们莫要碰上他们才好。” 二姑娘脸上神情焦急,她一边夹着马肚子,一边说:“不会的,军队是往西南方向去的,我们只是在这附近走走,不会碰上。” 我一边慢下来,一边细细打量,最后,头疼的看着夜幕下黑成一片的田地,有些苦恼:“哪边是西南啊?” 只顾着疾驰的二姑娘没看到我神色有异,她抬手指指我们的左面,说:“这就是西南方,过了前面那条河,就进了夏国的边疆,那边很大,我长这么大都没去过,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调转马头,猛踢了几下马肚子,一边向西南方跑一边冲已经越来越远的二姑娘吼:“我去那边看看有没有药引子,你等着我回来娶你!” 二姑娘的声音隐隐约约的传来,我并没有听到她说了句什么,只能感觉到,夜色下,耳边风声呼啸,我骑着马一路狂奔,直到看不到那个田地,才慢慢放松下来。 天亮的时候,我到了一个小镇,那个小镇大门紧闭,空荡的大街上,看不到一个行人。我又累又饿,牵着同样疲累的马,绕着小镇走了半天,才看到一个挂了客栈字样的屋子。 那客栈大门紧闭,丝毫听不出来有人声。我心想,大约是因为晋夏两国的战争,他们才如此战战兢兢。 敲了敲门,门内,并无人应声。 门虚掩着,并没有关严实,我看里面空荡,便牵着马走了进去,想着,这么大一个客栈,就算没有人了,吃的总有一些,便径直牵着马往客栈的厨房奔去。 厨房里似有人声,的。 我推开厨房的门,竟发现一锅尚还冒着热气的米粥正在小火上煨着,看起来是有人刚刚离开的样子。 我有些奇怪,这里分明有人,怎得我敲门却没人应声呢? 我将马牵出去,拴在了院子里的一棵树下,正要回厨房去吃点东西。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已经抵在了我的后心。 身后的人声音颤抖,他问我:“你是什么人?” 我没有动,只是诚实的回答:“我只是想进来找些吃的。” 那人松了口气,然后将抵在我后心的东西慢慢的放下了。我慢慢的回过头,看到一个中年男子正满头是汗的握着手里面的菜刀。他身后是一脸惊恐的一个孩子。 我奇怪的看着他们:“你们怎么了?” 中年男子看我一眼,虚脱的坐在地上,手中的菜刀“咣当”落地。 第96章 晋夏之战 那个男子是客栈的老板,他一边将我领进厨房,一边说,他的几个孩子都被抓去从了军,只剩下了一个最小的孩子。(.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就连孩子的母亲也被抓去为军队做饭了。 我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要抓人去呢?” 客栈老板一边为我盛了一碗粥,一边告诉我:“晋夏两国实力本就悬殊,这次大战,夏国伤亡惨重,凡是成了年的男子都被抓去从军了,我因为左臂有些残疾,才没有去。” 我喝着客栈老板递来的粥,心里不禁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问他:“那夏王怎么样了?” 客栈老板说,他也不知道,只知道离这个镇子不远处,夏国的士兵们正在誓死抵抗晋军的进攻。 吃饱之后,我给了老板几个钱,问他该怎样去驻扎的军营。 老板很诧异,他说:“小伙子,正逢灾祸,谁不是能躲就躲,你怎么还要去战场呢?” 我冲老板笑笑:“或者我可以救了夏王,甚至整个夏国的人。” 老板狐疑的打量了我几眼,但并没有多问,只是把我带到一间很阴冷的屋子,他说,他的两个儿子都已战死,被回来养伤的士兵们送了回来,若是我实在要去,便穿了夏国军服,混进军营吧。 我看着躺在地上的两具尸体,突然明白了战争的残酷,地上的两个男子,面目清秀,正是青春年纪,却因为晋国一场无名的战火,牺牲了性命。 我套上他们其中一个的军服,牵着自己的马在老板的指导下,不停的向交战的地界奔去。一路上,衣服上的血腥味并未退去,我在心里不住的祈祷,夏洛涯,你等我,为了晋柯玉,你一定要等我。 一路狂奔,胯下的马已经累的站不起来,我看着已经近在眼前的战旗,不禁放下心,此刻他们已经息战,正在营地修整。 我将马的缰绳解了,徒步向夏军驻扎的方向走去。营地里,巡逻的士兵眼神严谨,正有条不紊的在各个营地巡逻。他们奇怪的看了风尘仆仆的我两眼,便再没注意。我抓住一个小兵,问他:“王上呢?他在哪个营帐?” 那个小兵摇了摇头。 我刚要再问,突然响起了号角声,那号子吹得一阵紧似一阵,营地里原本还坐着休息的士兵们瞬间站了起来,他们绕过正愣住的我,纷纷往一个方向赶去。 等到只有我一个人站在那里的时候,我才突然意识到,晋夏两国又开始交战了。 我没有武器,手里只有一根曾经拴马的缰绳。 不远处,正传来一阵震天的厮杀声,我跑过去,在两军的厮杀中,焦急的找那个额间带了珠玉的男子。 两国的士兵已经杀红了眼睛,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令人作呕。我在一片刀光剑影之中,突然有些害怕,这个场景是我从不曾见过的,而我的手里只有一条缰绳。 胳膊上挨了一刀,然后是夏洛涯的惊呼声,他说:“公子?!快过来!” 我循声望去,夏洛涯坐在一匹高大的马上,他正向我奔来,我将手中的缰绳抛出,正好被他接在手中,他一用力,我便拉着那条缰绳,坐在了他的马背上,腿上有鲜血流下,我却没有感觉到疼,满地的尸体让我觉得没由来的害怕,原来战争,竟是这样的么? 夏洛涯一边带着我狂奔,一边问我:“她好吗?” 我已经吓得说不出话,只是简单的应了他一声。[.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有人惊呼:“王上!小心!” 夏洛涯的身子一震,忽然猛踢了几下马肚子,受惊的马,带着我与夏洛涯一路奔回了营地。 营地里空无一人,所有的人都去作战了。夏洛涯看着这里尚还安全,竟一头从马上栽了下去。 我翻身下马,一瘸一拐的走到他旁边,才看到,一支很小的羽箭正插在夏洛涯的胸口,他眼角泛黑,额间的珠玉灰暗的像是突然失去了生命。 我觉得心里一震,抱起夏洛涯,不由的呐喊:“喂,你没事吧?” 夏洛涯看着我,只是执着的问一句话:“她好吗?” 我慌忙的点点头:“她好,她很好,她正等你回去呢。” 夏洛涯凄然的笑笑:“你不说,其实我知道,萧逸是她喜欢的男子,对不对?” 我捂住他的伤口,一边将他往营帐里拖,一边说:“你先别说话,等伤好了,你自己去问她。” 夏洛涯看着我,呼吸声越来越重,他说:“我不行了,等不到再见她了。” 我眼泪掉了下来,声音很大:“怎么会?她还在等你回去呢。” 我将他放在营帐中,正要出去找军医,他却一把拉住了我,他微笑着说:“不用去找军医了,那箭上淬了剧毒,我不行了。” 我坐在他的身边,看着他,忽然有些恍惚,彷佛这一切只是一个梦,夏洛涯分明好好的夏国王都里,他沉稳内敛,正在书房内批阅奏章... 夏洛涯喘息了很久,他问我:“公子,你怎么会突然来了?” 我怔了怔,没有说话,那一刻,我竟然什么都想不起来,我有多残忍,在那么重要的时刻,我居然,居然连一句晋柯玉喜欢你都没能说给他听。 他躺在营帐中,眼睛已经睁不开,他抓着我的手,断断续续的告诉我:“我若死了,便让她回晋国吧,这些日子,我,我想了很多,我以为,她眼中的哀伤是因为,因为思念晋国,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她是不愿意嫁给我,她已经有了心上之人...” 我看着夏洛涯,问他:“你怎么会知道萧逸?” 夏洛涯的嘴角泛起了一抹苦笑,他说:“那一晚,我拿了一件新得的小玩意,本是想逗她开心,她正在屋子里握着什么,那样专注的神态,正看得出神。我走到她身后,竟都没发现。我万万没有想到,她的手上拿的竟会是个牌位,上面用血写了一行字‘亡夫萧逸,妻晋柯玉亲笔’我从不曾知道,她,她的心里原来有另外一个人...” 他说着,嘴角泛出一抹苦涩的笑,胸前的鲜血已经将衣服染了大片,鲜红的触目惊心。 夏洛涯已经闭了眼睛,他撑着最后一口气,告诉我:“若是夏国灭亡,让她不用以一国之后殉国,佑她安安稳稳的回到晋国,公子,答应我,护她一生安稳无忧。” 我只看到大颗大颗透明的水珠滴在夏洛涯已经涣散的眼睛里,脑子里有瞬间的疑惑,是谁在哭? 夏洛涯没能等到我亲口承诺便永远的闭上了眼睛,死前,他唯一的心愿竟是护她一世安稳无忧。 我呆呆的坐在夏洛涯身边,他的身体早已凉透,额间的珠玉迅速灰败,顷刻碎成了粉末。我伸出手,将那层粉末轻轻拭去,心想,有人护她一世安稳,谁来护你性命无忧? 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营帐里站满了人,那一战,夏国全军覆灭,终于没能抵挡的了晋国的进攻。 晋扬在军帐里面无表情,他冰冷的开口:“夏洛涯也算是个英明的君主,吩咐下去,攻破夏国之后,按照国君之礼厚葬。” 我看着就站在我眼前的晋扬,心中不禁泛出一抹苦笑,晋柯玉给我的木刻就在我的手中,什么时候,这个还曾经是他亲手刻下的。 我将它拿出来,慢慢的走到晋扬跟前,将那个木刻扬给他看:“还记得这个么?” 第97章 回到帝宫 晋扬一直面无表情的脸,看到我手中的木刻,突然顿住,他声音有丝不确定:“这个是谁给你的?” 我同样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这个,是你亲手刻的,竟也忘了么?” 晋扬眼中有瞬间恍惚,他不由的轻呼:“阿妹...” 我将那木刻收起来,眼神泛冷的看着他:“你竟也知道,自己是有个阿妹的么?” 晋扬狠狠的抓住我的手腕,生疼。(.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他眼中带了无尽的痛苦,彷佛在这场战争中,失败的是他。 他厉声问我:“我妹妹呢?” 我冷笑一声:“你知道,她让我带着这个来见你,是想告诉你一句什么话么?她说,若你念及当年的兄妹情分,还请看在那一场相依为命的情分上,绕过她的夫君。是你亲手毁了她的幸福,你还有脸见她么?” 晋扬没有说话,他看着眼神冰冷的我,慢慢放开了手,他吩咐手下的将士:“把他与夏洛涯一并带下去,在攻下夏国国都之前,我要看见他们好好的。” 有人答了一声:“是。” 我便被带了下去。 晋国的军队在突破了夏国最重要的一道防线之后,势如破竹。他们并没有屠城,也没有对沿途的百姓进行杀戮,只是每到一个地方,告诉他们,这片土地已经易主,他们,是晋国的土地。 我面无表情的随着已死去多时的夏洛涯坐在一个囚车里,看着一路战战兢兢的百姓,忽然觉得悲哀,这样一个国家,君王战死,他们却只是关心自己的安危。 有一个人一直跟在囚车旁边,他恶狠狠的盯着我,已经盯了很久。我没有看他,因为我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看我,如果我没记错,他曾经是夏国的一名士兵,一直守在夏洛涯身边,那日,若不是我莽撞的冲到混乱的战场中,一直被保护的好好的夏洛涯也不会单枪匹马,只身入了混战,若是没有我,他或者并不会死。我一直不愿意承认,夏洛涯的死与我脱不了干系... 到现在,我还清楚的记得战后的沙场,两国士兵尸横遍野,浓烈的血腥味充斥在空气中,万里沙场上,狂风劲吹,黄沙毫不留情的掩盖了他们,他们甚至来不及被记下名字,就已经被埋葬。 我很害怕,害怕的全身发抖,身边却没有一个人可以抱我入怀,跟我说一句,没事,不怪你。 路过那个村庄的时候,晋柯玉并没有在,我知道,她或者已经被接回了帝宫。出来后,我曾经告诉那个地方的长官,说王后正在村户里,让他护送回宫,王必有赏赐。 看着曾经熟悉的村庄,我不禁抱紧了自己,也不知道二姑娘和春花嫁出去没有,他们不知道,这一片安宁的土地,已经不再姓夏,在他们不知道的岁月里,晋国的士兵已经快要抵了帝城。 帝城里的士兵早已不在抵抗,帝王已逝,他们很自觉地选择了开城投降,毕竟最后的负隅顽抗,只会是无谓的牺牲。 我被一群官兵从囚车里带出,夏洛涯的尸体还躺在那个囚车上,因为中了剧毒,他的身体看起来完好如初,像是睡着的样子。 晋扬看着我,他问我:“你可知道,我的阿妹在哪?”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默默的问:“我可以先进去看看她么?” 晋扬沉吟了一会,颔首应允。 我顺着熟悉的宫道进去,径直来到晋柯玉的寝宫,她竟没在。偌大的寝殿里,只有翠痕一人。她正在收拾包袱,我拉住她:“你要去哪?王后呢?” 翠痕一边将包袱打了个结,一边说:“夏国已经不在了,他也不再是王上身边的侍卫,他说,要带着我,找一片没有战火的净土,安安稳稳的过一生,毕竟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不是谁都能过的了的。” 我看着眼神平静的翠痕,只觉得她像是突然长大了很多,我松开她的手,问她:“王后呢?” 翠痕摇摇头,她说:“约莫是在王上新修的那座院落里。” 我匆忙的跟翠痕说了一句:“保重”便急匆匆的向帝宫的东边奔去。 晋柯玉果然在里面,她坐在黑暗的角落里,小小的缩成了一团。我慢慢走到她面前,只觉得每一步都很艰难。 听到开门的声音,她抬起头,见是我,她不禁站了起来,说:“公子,你回来了,他呢?” 我没有回答她,只是问:“地上那么凉,你身子好了吗?” 晋柯玉只是抓着我的手,眼神希冀的看着我。 我躲开她的眼神,不敢看她。 她心里便明白了七八分,语气很平静的说:“到最后,还是没能救下他么?” 我很奇怪,她会如此平静,担心的看着她。晋柯玉脸色很平静,彷佛夏洛涯的死与她并没有任何关系。 我握着她的手才发现,她的双手沁凉的吓人。 她看着我,脸色苍白的她忽然大哭,她说:“为什么,为什么在我爱上他之后,他就不在了呢?公子,你告诉我,是不是因为我?萧逸死了,他也死了,是不是我害的?是不是?” 我知道,表面平静的晋柯玉其实已近崩溃,她已经开始胡思乱想。我将她扶到椅子上,强忍住眼泪,不由的安慰她:“遇见你,是他们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看着浑身都在发抖的晋柯玉,我觉得我有必要告诉她,为什么夏洛涯会突然对她冷漠,他并不是不爱她,他只是,太爱她了。 “你还记得,萧逸的牌位么?” 晋柯玉抬起头,泪眼朦胧中,她诧异的问我:“你怎么会知道,萧逸的牌位?” 我定了定神,尽量稳声告诉她:“是夏洛涯告诉我的。” 晋柯玉眼中含了惊讶,她说:“他怎么会知道?” 我将那晚的事情告诉了她,晋柯玉听完,只是喃喃:“我只是想让萧逸好好的去,然后,好好的爱洛涯...” 那一刻,我忽然恍然大悟,她房中的那撮灰烬,会是萧逸的木牌... 心里的难过像是突然抽丝发芽,迅速长成了参天大树,我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只是将夏洛涯最后的话悉数告诉了她:“王后,他希望你一生安稳无忧。” 晋柯玉眼泪已决堤,她的声音已经很小,她说:“若没了他,一生一世对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不过是绵长的思念,与无尽的煎熬罢了。” 说完这句话,晋柯玉忽然平静下来,她看着我,忽然说:“公子,你还记得我生日那天,洛涯他曾经为我放的烟火吗?”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但还是点了点头。 晋柯玉眼中漾了幸福,她说:“听说,那天的烟火爆开,还有一行字,我没有看到,念给我听听好吗?”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仔细想了一下,我缓缓告诉她,那日,烟火四散开来,红色的烟火拼成了一行极其绚丽的字:憾未同生,与我连枝共冢,可愿? 晋柯玉眼中含笑,她说:“这样,便够了,或者就是从那一晚,我开始爱上他了呢?” 晋柯玉笑容明丽,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鲜艳美丽。她从从容容的回到寝宫,我甚至都不敢开口叫她。 她坐在菱花镜前,细细的描眉打扮,身边放着的是一袭大红的嫁衣。 我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只是心头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晋柯玉画好了妆,精致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悲伤。她在我面前自己穿好了嫁衣,笑容明媚的问我:“公子,你看这样的我,好看么?” 第98章 归于尘土 我愣愣的看着她,觉得眼前的晋柯玉美得惊艳,美得吓人。 她将发间的一个白玉花簪拿下来,从花心抠出一颗琉璃,交给我,说:“此生,晋柯玉不配他的爱,但愿来生,再与他相遇相伴。” 手中的赤色琉璃泛出七彩的光晕,我没有一丝高兴,相反,此刻我却希望,我永远没有拿到它。 晋柯玉握了握我的手,她的手心依旧冰凉,她笑容明媚的看着我,问:“晋扬呢?他在哪?” 这是晋柯玉第一次直呼晋扬的名字,她从来都只是喊他哥哥或者王兄。 我愣愣的看着她,说:“他就在宫门外。” 晋柯玉笑着看着我,她问我:“你看我这样笑,好看么?” 我愣愣的点点头。 她说:“那便好。” 然后她就出去了。 我紧跟在她身后,生怕她有一丝的危险。 晋扬面无表情的站在帝宫门口,他看着穿了鲜红嫁衣的晋柯玉,眼神中掠过一丝诧异,他颤声:“阿妹...” 晋柯玉笑着看着他,越走近,笑容越明丽。 她身后是明晃晃的刀子,隐在了衣袖之中。我没有说话,这是他们的恩怨,我不能插手,也不愿插手。 晋柯玉笑着问他:“王兄,你看我今日好看么?” 晋扬的眼中有不知所措,他甚至觉得,这样的晋柯玉让他陌生。 晋柯玉渐渐走近了他,我将头偏向一边,想象着短刀插进了晋扬的胸膛。 一声惊呼,却是晋扬发出的,他声音蕴含了无限的悲痛:“阿妹!” 我转过头,看着已经倒在地上的晋柯玉,眼中尽是不可思议。(.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她躺在晋扬的怀中,笑着看着他:“哥哥,若是我们一辈子都在边疆,或者今日就不是这样了,我多想杀了你啊,可是,我,我不能,阿妹没有忘记,在荒凉的边疆,哥哥曾经夜夜拥我入睡...” 晋扬捂着晋柯玉腹中的伤口,他眼中流出了泪:“阿妹,你别说话,我先扶你起来,好么?” 晋柯玉抓住了他的手,她说:“没用了,那刀上有毒,哥哥,事到如今,阿妹还在你心里吗?” 晋扬已经泣不成声。他说:“阿妹,你永远在哥哥心中。” 晋柯玉笑了笑,她意识已经有些涣散,她说:“我当初嫁来夏国,只是因为哥哥喜欢,这一次,我想好好的嫁给他一次,阿妹不求什么,只求哥哥能将我和他葬在一处,便是爱妹妹了。” 抱着晋柯玉的手开始颤抖,我分明看到了晋扬眼中的痛不欲生,他在折磨自己,也在折磨别人。 最后的意识里,晋扬抱了眼神开始涣散的晋柯玉,轻轻的将她放在夏洛涯的身边,他挤出一个微笑:“阿妹,你放心的去吧。” 晋柯玉费力的看了一眼身边的夏洛涯,想要抬手握住他的已是不能。 我强忍住泪,走过去,将他与她的手握在一块,轻声在她耳边说:“握住她的手,不要害怕。(.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晋柯玉笑了,她已经发不出声,口型依稀是:“谢谢公子。” 看着笑容依然明丽的晋柯玉,我终于泣不成声。 晋柯玉死后,晋扬下了一个命令,说夏国的帝都从此不再有人,夏国帝宫被拆平,曾经辉煌一时的宫殿以不可逆转之势迅速消失,只留下一座荒坟。 临走前,晋扬将那个木刻放在了晋柯玉与夏洛涯的坟头,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在那个坟头坐了一天一夜。 最后的哽咽里,他说:“阿妹,我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晋扬走后,我只身来到这座孤独的坟包,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连一个字都没有坟包,觉得他们其实并没有离开,只是去了一个我去不了的地方,过不了多久,我们还会再见面,他们还会是我最好的朋友... 不知道什么时候,翠痕站在了我的面前,她说:“公子,帝都的城门要关了,你还不走,就再也出不去了。” 我抬起头,看着突然成长的翠痕,心中有瞬间的恍惚,这是哪里呢? 翠痕拉起我,她拉着我,一边往外走,一边说:“王上和王后,他们已经安息,在另一个地方永生,公子,你不要太过悲伤了。” 我听了她的话,一路跟着她向城门走去。 这是一座死城,从此以后,再无人声。 这一天,风和日丽,连一丝风都没有。暖暖的阳光晒在身上,是夏天过去的舒适。我站在城门外,看着渐渐的关闭的城门,恍惚中,我忽然看到,漫天的红色花雨中,晋柯玉与夏洛涯,手挽着手,笑容明丽的看着我,他们在冲我挥手再见,两张脸隐在渐渐关了城门之后,只看到夏洛涯额间的珠玉在阳光下,正亮着闪闪的光... 翠痕将我拉到一个农庄,她说,这里是她以后生活的地方。我一直没有注意,有一个人一直跟在我们身后,那是翠痕跟我提过的小侍卫。 那是个清秀的男子,眉眼平凡,不大喜欢看人,翠痕说,他是个不多言的人,不用理他。 我在翠痕的新家住了下来,我不知道我该去哪,或者我该去做什么,只是日复一日的躺在翠痕与那个侍卫的新家,门都不出。 翠痕很照顾我,从我住进来开始,她便悄悄的告诉那个小侍卫说,对我在这里住,不准有任何说的,那个小侍卫便冲着她笑笑,默默的点点头,转身看着别人的时候,又面无表情了。 我爱上了发呆,没事的时候,我便坐在翠痕家门前的那条河边,安静的看着河里的游鱼,游到我身边的时候,我便动一动,他们便吓得四散开去。我就会笑笑,心想,他们是不是也是在害怕着死亡。 我害怕着夜晚,夜深人静之时,我总是卷缩在一个角落,眼睛睁得很大,我不敢睡觉,一闭眼睛,都是晋柯玉穿着鲜红的嫁衣,笑容明丽的倒在了血泊之中。 不知道是在第几个晚上,翠痕默默的走到我身边,她将我的身体抚平了,轻轻的将我的头抱在怀中,她说:“睡吧,没事了。” 我不知道翠痕是如何看穿我的脆弱的,我睁着眼睛,躲在她的怀中,觉得很暖,很舒服。 她伸手合上我的眼睛,沉默了很久,才在我的耳边说:“好久,好久没有感觉到你踢被子了。” 我终于在翠痕的怀中泣不成声。 她轻拍着我的后背,声音轻轻的:“好几天没睡,你不累么?睡吧,乖。” 我合上眼睛,在翠痕的怀中慢慢沉睡。 半个月之后,小白风尘仆仆的站在了我的面前,他眼神紧张,然后紧紧地将我抱在了怀中。 我在他的怀中,突然觉得好累,声音轻飘飘的,我说:“小白,你看,我不用等你,自己也能救了自己。” 小白在我耳边声音有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说:“对不起,我不该留下你一个人。还好,还好你没事。” 我任由他抱着,觉得这样的拥抱虚幻而不真实。 他看着我的眼睛,只是说:“帝都没有了,帝宫也没有了,只有一处荒凉的坟包,我有多害怕,再也找不到你。” 我不知道,原来小白会如此紧张我,只是看着他担忧的眸子,有些难为情。 小白拉了我的手,他说:“跟我走,好么?” 我下意识的点点头,却并不知道,接下来要去哪里。 小白带我走的那天,翠痕笑着送了我一大段路,我看着一直默默跟在她身后的小侍卫,不禁有些心酸,原来,连翠痕都可以如此幸福... 第99章 回来 我与小白一路往东,其时,东楚两国的边境正战火连天。 路过楚国时,我扔下小白,一个人回了窟谷。他知道我要回去找师父后,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我,叮嘱了一句:“等休息好了,就回来我身边,我等着你回来。” 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觉得好累好累。 窟谷的白梅花正含苞待放,落花小筑还是原来的样子。我推开屋门,里面竟空无一人。师父呢?茗然呢? 我坐了下来,呆呆的看着桌子上尚还有一丝热气的饭食,觉得异常疲倦。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红衣公子走了进来,他神采飞扬,手里正拎了一条还在挣扎的鱼。他看着我,有些诧异,然后叫了我一声:“小语?” 我愣愣的看着他,是一个陌生而俊美的面孔,我并不认得。 那红衣公子仔细的左看看右看看我之后,开心的说:“你回来了啊。” “你是谁?” 那红衣公子见我这么问,皱了一下好看的眉头,说:“熊孩子,才出去几天?就不认得我了?” 我觉得很疑惑,听这口气像是哲野,但这副俊美异常又年轻的形象实在与我那邋遢苍老的师父合不到一块。 我试探的问:“你是哲野新收的徒弟?” 那红衣公子翻翻白眼,将已经快死的鱼放在桌子上,瞪着我,认真而严肃:“我就是哲野。” 我不禁笑了一声:“别骗我了,哲野是样子,我清楚的很。你是不是师父新收的小徒弟?你叫什么名字?” 红衣公子不满的看着我,正要说话,茗然笑嘻嘻的推门进来了,他一边将手中的鱼篓搁在地上,一边说:“阿哲,今天钓了不少,够吃好几天的了。” 茗然身上尚还穿着一身蓑衣,头顶上的斗篷刚摘下来拿在了手里。他看了我一会,然后说了一句:“回来了啊。” 我点点头,虽然很累,但还是站起身,扑在茗然身上,很伤感的说了一句:“茗然,我好想你。” 茗然身上的蓑衣有些扎人,他将手中斗篷放下,刚要说点什么,身后的红衣公子悲愤:“个熊孩子,看见师父不抱一抱,去抱茗然那个老家伙!” 我不由翻了个白眼,松开茗然,问他:“那个穿红衣服的,是谁啊?” 茗然看着我,随口说:“是阿哲啊。” 我仔细盯着那红衣公子看了几眼,还是不能相信,哲野会是这样一幅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他笑嘻嘻的看着我:“这么久没见师父,是不是很想?来,师父抱一个。” 我吓得往后退退:“你到底是谁?” 红衣公子干脆一把将我捞了过去,他抱了抱我,然后问我:“琉璃找到了么?” 我谨慎的摇了摇头,恍然大悟,他这么信誓旦旦的说自己是哲野,不过是想骗取我手中的琉璃罢了,没想到,连茗然也被他骗了去。 他看着我,有些无奈:“没有找到就没有吧,饿吗?茗然,去做饭。” 茗然看看他,觉得懒得跟他计较,便提了鱼出去了。我正要跟着茗然出去,想告诉他这个哲野是个假的,硬是被那红衣公子牵住,他笑嘻嘻的看着我,说:“出去没碰到什么危险吧?” 我皱着眉,将他的胳膊从我肩膀上拿下去,不着痕迹的离他远了些,神情严肃的问他:“你到底是谁?” 红衣公子很受伤,他说:“那一年,是谁带着刚刚成人型的你出来的?冰天雪地,又是谁将你救活的?” 我心头一震,这些事情,我从没对任何人说起过,我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真的是师父?你怎么成这副样子了啊?” 哲野见我终于认他了,不禁松了口气,告诉我,行走江湖,扮作个丑老头子比较方便。[.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我赞同的点点头,仔细打量了一番真正的哲野,才发现,他其实长了一张颇能魅惑众生的脸。 哲野眨眨眼睛,他看着我:“你看什么呢?” 我:“师父,原来你的真实样貌这么好看。” 哲野很得意,他说:“你忘了?咱们门派收徒条件“美”字当头,长得丑,茗然能收我?” 我看着哲野那一脸得意的样子,忽然觉得鼻子酸酸的,窟谷里一切依旧,而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刚刚从这里醒过来,只想要嫁给茗然的小语了。 哲野看我呆呆的,正经的问我:“是不是出去遇上什么事了?” 我扑进哲野的怀中,感觉疲累又难过,忍不住哽咽:“师父,死了好多人,我好舍不得。” 哲野轻轻的拍了拍我,他在我耳边轻声安慰:“他们都是在历情劫的人,这一世完了,下一世会在一起。” 我在他怀中,抽噎的问:“真的么?” 哲野的声音听起来很温柔,他说:“真的,我问过司命,下一世他们会幸福的,你应该为他们结束了这一世的苦难而高兴。” 顿了顿,他又说:“小语,你也会幸福的。” 我靠在哲野的怀中,这么多天的难过和不舍终于放下,在期许着死去的他们都能幸福的心情中,安稳入睡。 梦里,晋柯玉正冲我微笑,她牵着夏洛涯的手,跟我说:“公子,有缘再见。” 我笑着冲他们招手,目送他们离去。 荒芜一人又辽阔的荒原上,萧逸正牵了云曦的手,在那一片红红的野花中嬉戏,云曦笑得甜美而温柔,萧逸将她轻轻环住,他们十指紧扣。 这是一个甜美的梦境,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笑出了声,只是听到哲野在我耳边说话,他很大声:“这是梦到什么了?嘴巴都笑歪了。起来吃饭!” 我睁开眼睛,看到顶了一张陌生的脸的哲野正一脸探究的看着我,他很好奇:“你刚才梦到什么了?” 我冲他神秘的一笑:“不告诉你。” 哲野冲我翻白眼:“熊孩子,起来吃饭。” 茗然早已坐在桌子边,一边吃一边夸自己:“这个菜做的真好吃。” 这么多天,第一次睡了个好觉的我,醒来后觉得心情特别舒畅,笑嘻嘻的冲到茗然前面:“我嫁给你好不好?” 茗然往一边躲躲,他有些懊恼的说:“昨天不是还蔫蔫的吗?今天怎么又和以前一样了。” 我笑嘻嘻的往他身边坐坐:“这不是看到你了么?” 茗然:“...” 哲野并不理会我们两,只是笑着埋头吃饭,不时还夸赞一声:“这个鱼不错,那个菜好吃。” 最后,他说:“小语,再不吃,师父我全吃光了啊。” 我这才回过神,把眼神从茗然身上,转到饭桌,看着满桌子已经只剩了一半的菜,赶紧埋头狂吃起来。 这么多天,我还是第一次感觉到,原来,饭还是有香味的... 吃过饭后,茗然去刷碗了,我满足的打着饱嗝,从衣袖里将那两块得来不易的琉璃拿出来,递到哲野面前:“师父,这次出去就找到两块。” 哲野赞赏的点点头,他乐呵呵的接过来,放心的说了一句:“茗然总算不用死了。” 我很诧异,问他:“茗然为什么会死?” 哲野不由握紧了那两颗琉璃,他说:“茗然的真身不在,那些琉璃碎片做的身子并不能支撑灵魂多久,若不是我.日日护着,茗然他恐怕又要陷入长达千年的沉睡。” 看着哲野担忧的神色,我不禁觉得,其实哲野特别担心茗然,不像表面上那么不在乎。 我忧心的问哲野:“师父,你是不是也喜欢茗然啊?” 哲野一愣,脸上有一闪而过的红晕,他声音不禁大了:“怎么可能。” 我:“你刚才分明就好担心他。” 哲野:“我那是怕他沉睡了,没人给我们做饭,你会做还是我会做?” 我想了想,觉得哲野的担心很有道理。 但随后一想,不对啊,茗然沉睡的那一千年,哲野也并没有饿死。 看着哲野颐指气使的在茗然身后指指点点的说,那个碗没干净,这个碟子放错了,我忽然觉得,很美好... 第100章 那个名字 那两块琉璃很快就进入了茗然的身体,哲野将已经沉睡的茗然抱进屋里的时候,认真的叮嘱我:“师父要将这两块琉璃逼进茗然的身体,大概会有几天都不出来,切记看好了那些白梅花,不要它们枯死。” 我认真的点了点头,然后,哲野就将屋子关了起来,我趴在窗子边,看到沉睡的茗然正皱眉坐在床沿,哲野将那两块琉璃拿出来,在手心里化成了一堆粉末,然后吩咐我:“去白梅花林里坐着,若是头疼,靠紧了白梅树,切记切记。” 哲野的神色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认真,我乖乖的点点头,坐在了梅林中一株正开着梅花的树下。 梅花林中很阴冷,我不由抱紧了自己,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头真的痛起来,眼前闪过一幕幕陌生的片段,好像有什么在我的脑中,正呼之欲出。 我听了哲野的话,将头死死的抵住身后的梅树,撕裂般的头疼中,我喊出了一个名字,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喊这个名字,也不知道这个名字的主人是谁,只是恍惚觉得,这个人对我很重要,他好像深埋在我脑海中,在我不知道的岁月里,我对他情根深种。 那个名字是,苏泽。 七天之后,哲野终于出来,他站到我跟前的时候,我正眉头深锁的看着眼前的梅树,口中不断呢喃着一个名字:“苏泽。” 我问他:“师父,我是不是认识一个叫苏泽的人?” 哲野眼中有担忧,他问我:“你想起了什么吗?” 我痛苦的摇摇头,这几天,头一直在疼,脑海中似乎有什么呼之欲出,却怎么都想不起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哲野拉起我,他说:“想不起来便不要想了,茗然醒了。” 我跟在哲野身后,心里却在一直念着那个名字。日思夜想了几天之后,我终于想起来,那个名字的主人是东国新的帝王,他不光十分凶残的夺了东国的天下,还迅速的征服了与东国比邻而居的秦国与云国。 想起来之后,我不禁打了一个寒噤,如此凶残的人,我怎么会觉得熟悉呢? 哲野看我眉头紧皱,说:“可能是他太凶残,所以你对他印象分外深吧。”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觉得哲野说的,很有可能。 在窟谷里休养了几天,我忽然想起来小白好像还在等我去找他,便信心满满的告诉哲野:“我在出谷去寻找其他几颗琉璃。” 哲野赞许的看看我,将我腕上已经泛白的凝魂镯摘了,换了一个新镯子,然后跟我说:“出去后,最重要的是要保全自己,千万不要再受伤,受伤也尽量不要流太多血,知道吗?” 我点了点头,哲野似乎对我在胳膊和腿上那两道伤口,十分忧心。(.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走的时候,是哲野送我,茗然尚还很虚弱,不能出来,我叮嘱哲野:“你好好照顾他,若是你喜欢,我就让给你好了。” 哲野拍了一下我的头,骂了一句:“熊孩子,说什么呢。” 我大方的拍拍他的肩,心想,如果没有茗然,小白好像也不错... 走到谷口,哲野还是忍不住叮嘱,他红衣翩翩,看起来还真有一种潇洒风流的感觉,如果他不开口的话... “小语,一定要记住,这次出去,再也不要让自己受伤,知道么?” 我不耐烦的看着他:“知道了,知道了。” 正要走,忽然想起了什么,转骨过对他说:“师父,将我脸上的这条疤去了吧。” 哲野问:“为什么?多威风啊。” 我:“爱美之心人皆有,我不要那么难看。” 哲野点点头,在我脸上摸了几下,说:“好了。” 我摸着自己光滑的脸,开开心心的走了,我并没有告诉哲野,我如此在意脸上这条刀疤,其实跟二姑娘脱不了干系,她那么雄壮的一个姑娘,居然还嫌弃我,我居然是她退而求其次的人,被二姑娘嫌弃,我觉得我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创伤,心想,日后有机会,一定要再回去看一下二姑娘,告诉她,我其实不是她看到的那么差... 出了窟谷,我没有向上次那样沿着官道走,而是选择了翻山。也许是小白带我走了太多次的山路,翻山的时候,竟然觉得无比轻快,不到日落,我便赶到了东国与楚国交界的一个镇子上,那镇子十分热闹,街边的摊子上,满目琳琅,很多都是我没见过的东西。 离我最近的那个摊子上摆满了发簪,站在摊子后的那个人,笑眯眯的,他说:“公子,买簪子啊?” 我很疑惑,我早已换回了男儿装束,怎么还会要我买簪子呢? 那人见我脸上有不解的神色,不禁笑着说:“公子长得如此俊美,不买个簪子绾头发么?” 我摸了摸头上随手插着的木棍子,恍然大悟,原来尘世上的男子绾头发并非像我这样,只随意插了一根木棍在发间。 看着摊子上闪亮的簪子,眼前忽然浮现出小白的脸,我不由的拿起一支白玉发簪,想象着小白插在发间,该是如何的好看。 那人说:“公子,买吗?” 我回过神,问他:“多少钱?” 那人很和善,他说:“这支白玉簪是我亲手雕琢的,用了上好的白玉,公子若是喜欢,便给一百钱吧。” 我摸了摸口袋,才想起来,哲野送我出谷时,根本就没提钱的事,我身上根本就没有钱。 看着老板期待的神色,我不好意思的将那支簪子放下,颇为尴尬的说:“不要了,我没有钱。” 我做好了拔腿就跑的准备,心想,如果老板像那个茶馆说书人那样,拿着刀子追我,我也好有充分的时间逃开。 老板依旧微笑,他没有生气,也没有如我想象的一般拿出刀子,只是拿起了我刚才拿着的那支白玉簪,说:“公子如此喜欢,便拿去吧,今日天晚,我也要收摊了,这支白玉簪是我最满意的作品,能戴在公子这样的人身上,也是它的幸运。” 我看老板不像是说笑,小心翼翼的接过来,问他:“你不会是跟我开玩笑吧?” 老板笑着摇摇头,他说:“公子尽管收下。” 我拿在手中,看着老板诚恳的说:“既然这样,我就不推辞了,老板,你刚才说,这支簪子是你亲自雕刻的?” 老板点了点头。 我:“我一向不喜欢欠了别人,雕刻我刚好也会了一点,若是老板不嫌弃,在下跟你回家,替你雕几支簪子,如何?” 老板十分欣喜,他连连点头,说:“好。” 我一边帮着老板收摊子,一边想,还好我反应快,没有钱,连客栈都住不了... 老板的家里很大,偌大的屋子里,就只有他一个人。我看着满屋子的玉石,香木,不由问他:“老板,你家里怎么就你一个人?” 老板脸上的表情有瞬间的僵硬,他沉吟了半晌,才缓缓说:“都死了。” 第101章 玉簪 老板说,他本来有一个美满的家,娘子是这个镇上数一数二的美人,几年前,他家里还算富庶,便娶了这个镇子上有名的美女。不到两年,娘子为他生了个可爱的孩子,生活安逸幸福。 没过几年,孩子还没来的及喊他一声阿爹,便被一场大病夺去了生命,他的娘子也因为思念爱子,忧思郁结,终日愁眉不展,在孩子死后一年,终于香消玉殒。 他们死后,他再也无心家业,很快就败光了家里所有的钱财,后来,他露宿街头,看到一个老人正用心的雕刻着什么,眼神专注,嘴角挂了一抹浅笑。他心里一动,挨着那个老人坐下,便于他学起了雕刻。 那老人看着他眼中痛苦的神色,摸摸他的头,说:“你活着,他们就活着。” 他不知道老人是怎么看出他对生活无望的,老人的眼神是一种绝望过后的波澜不惊,他看着老人点点头,专心学起了雕刻,学成后,便自己雕些东西去卖,得以糊口。 我听得入神,忍不住问他:“那老人呢?” 他笑了一声,说:“他走了,很安逸,我将他葬在了城外的十里坡下,他说过,那里埋葬着他所有的爱。” 我点点头,看着屋子里一个木雕的美人,正亭亭玉立的站在那里,她微笑着,像他说的,她很好看。 老板将家里简单的收拾一下,他笑着对我说:“公子,今夜你且住在我平日里住的那间屋子,明日再为公子安排,行么?” 我笑着点点头:“有个住的地方就行。” 老板住的地方很宽敞,屋子里的摆设却极其简单,除了几件尚未完成的雕刻外,只剩了一张床,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雕刻的工刀,想是老板没来的及带走的。 我拿了几块玉石,坐在桌子边,拿起桌子上的小刀,心想,这个应该和哲野平时刻木头是一样的吧? 在窟谷,哲野有时候会兴致大发的雕几个木刻给我玩,他雕的东西都十分精致,彷佛放在地上,它们就活了一般,我看的兴起,也会学着他雕几下,但经我手出来的东西,基本连原材料都看不出来了... 刀子在一根已经磨好的光滑簪子上落下,我随性雕刻,不多时便雕了一个形状出来,我仔细看看,自己也不认得到底是什么。 老板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很空灵,他站在我的身后说:“公子,这么晚了,还是早些歇息吧。” 我吓了一跳,手中正雕刻着的那个簪子“咣当”一声,掉在了桌子上。 老板好奇的拿起来,仔细盯着看了半晌,不由皱起了眉头。 我看着老板的神色,不由小心的问:“是不是,雕的太差了?” 老板摇摇头,他说:“公子,自古帝王的名讳都是禁忌,这支簪子,我先收起来,切不可告诉他人。” 我觉得很奇怪,问他:“簪子上面雕的是什么?” 老板神色有异,他看着我,不解:“公子自己雕的都不认得么?” 我摇了摇头。 老板无语了半晌,他说:“公子,你雕的是咱们东国帝王的名字,苏泽。” 我很诧异,我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那簪子上刻得是什么,老板怎么会知道是刻得苏泽呢? 老板将那个簪子收了,为我搭上一块毯子,说:“夜深了,公子早些歇着吧。” 我愣愣的点点头,有风吹进来,我将身上的毯子紧了紧,脑子有些空白。 老板又叮嘱了我几句什么之后,就出去了,临走他还将桌子上放着的工刀拿走了。 整个屋子寂静无声,头有些疼,我趴在桌子上,困乏的睡了过去。 是被一阵雨声吵醒的,我睁开眼睛,伸伸被自己压麻的胳膊,看着陌生的地方,有瞬间的恍惚。 老板已经做好了早饭,他端着一碗米粥进来,笑呵呵的说:“今日下雨,便不出去摆摊子了,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公子便将就吃些。” 我混沌的点点头,听话的端起老板放在桌子上的米粥吃了起来。 外面雨很大,老板已经开始雕那些新找的玉石。 我坐在他的对面,随手拿起一块还未雕琢的玉簪,一边漫不经心的在上面刻着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图案,一边与他聊天。 “老板,这里到帝都还有多远?” 老板没有停下手中的活,他说:“翻过前面那座山,就到了。” 我点了点头,一边将手中已经雕出了形状的玉簪交给他,一边小心的问:“这个怎么样?” 老板仔细看了半晌,不由夸赞:“不错,公子雕的真好。” 我不禁有些不好意思,老板将自己手中的那个交给我,说:“公子,可喜欢这个?” 我拿过来,不大的一块地方,竟雕出了一个人头,眉宇间依稀是我的模样。 老板看我盯着那小小的簪子久久回不过神,不由的说:“像公子这般俊俏的人物,实不多见,雕的不好,公子不要见笑。” 我收回目光,厚着脸皮说:“老板,这个可以也送给我么?” 老板点点头:“这个本来就是要送给公子的。” 天晴了之后,我告别了老板,喜滋滋的拿着两支簪子上路了。老板说的没错,穿过那座山,的确是东国的帝都。 我站在路的中央,看着路边的商铺有些头晕,小白只说他在帝都,并没有告诉我具体在哪。 苦恼了半晌,我突然想起来,小白在晋国开了一间青楼,那么这里最大的青楼也是小白开的,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我十分自信的问一个正挎着篮子挑白菜的大婶:“大婶,青楼怎么去?” 大婶本来被我拉住,还笑眯眯的,一听我开口,脸色瞬间拉了下来,她甩开我的手,冲我翻了个白眼:“谁是你大婶?年纪轻轻不学好,去青楼,可惜了这么一副好样貌,哼。” 被大婶骂了一顿,我有些摸不着头脑,觉得这个大婶很奇怪。 路边的一个男子见我一脸不解,冲我走过来,笑眯眯的将胳膊搭在我肩上,问我:“小兄弟,去青楼啊?” 我点点头。 那男子在我耳边悄声:“我带你去,你给我五十钱怎么样?” 我摇了摇头。 男子见我摇头,随即说:“三十钱,怎么样?” 我还是摇头。 那男子似乎有些不奈:“二十钱?” 我觉得这人实在奇怪,便将自己所有的口袋都翻出来给他看:“我没有钱。” 那男子见我果真没钱,迅速将胳膊从我肩膀上拿下去,一边走还一边说:“没钱还穿这么好,还去青楼,装什么有钱人。” 被莫名其妙的骂了两次后,我觉得帝都的人都不是很友善,便决定自己去找。 东国的帝都很大,我站在原地四处看看之后,竟然觉得莫名熟悉。这里,我好像在什么时候来过,这条街的尽头,似乎是一个极大的院落...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向街的那头走,等我走到那处院落的时候,我才发现,这里,我根本就不认识,这处宅子大门紧闭,门前也并没有人把守。我正要走开,里面竟传来了一阵笑声,一个小孩子正笨拙的打开门,一边向门里的人说追不到他,一边没有看路的扑到了我的怀中。 那孩子长得很是俊俏,是极好看的模样。他扑到我怀里之后,眨巴眨巴几下黑亮的大眼睛,问我:“你是谁?怎么会在我家门口?”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正要走开,里面跑出来一个女孩,她一边将在我腿边的小孩抱起,一边抬头:“不好意思,孩子太...”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我,愣了半晌,才缓缓开口:“夫人,您终于回来了。” 第102章 我是否来过 看着眼前眼眶泛红的女子,我心想,还是赶快离开的好,东国帝都的人似乎都很奇怪。 那女子将怀中的孩子放下,拉住就要走的我,说:“夫人,你不记得我了么?我是丝墨啊。” 我看着她殷切的眼神,心想,或许我真的认得她,但仔细盯了半晌之后,我不由的摇摇头:“姑娘,我不认识你呀。” 她将那就站在她身边的孩子抱起来,说:“您看,这是您的孩子啊。” 我觉得这个姑娘病的不轻,我明明还没嫁过人,怎么会有一个孩子呢? 那姑娘抱起那个漂亮的小孩,指着我跟他说:“小王子,你不是经常嚷嚷着要找阿娘吗?这就是你的阿娘啊。” 那小孩咬着手指,仔细的盯了我半晌,一脸嫌弃的别过头,说:“我阿娘才不是长这个样子,真丑。” 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脸,并没有疤,我不由悲愤:“你这个死小孩,我哪里丑了?” 那小孩咬着手指,胖嘟嘟的小脸上满是鄙夷:“丝墨说,我阿娘是这世间最美的女子,你丑死了。” 我觉得很有必要教训一下这个不懂礼数的小孩,恶狠狠的看着他:“小孩子要懂礼数,懂么?” 那小孩冲我翻了个漂亮的白眼,将头扭到一边,连看都不看我了。 那个女子愣愣的看着我们,然后说:“夫人,您先回来,我这就叫人去找主人。” 她说着就要往里拽我,我觉得很莫名其妙,一边觉得刚才自己不应该跟一个小孩子计较,一边觉得,还是先溜比较好。 “姑娘,你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女子松开我,一边抱着孩子往里走,一边跟我说:“夫人,我是丝墨啊。” 我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想,东国的帝都太可怕,怪不得早前哲野叮嘱我,先不要来东国... 跑出老远,身后还能听到那个女子的喊声:“夫人,你别跑啊!” 耳边有风,我一边跑一边担心的向后看看,她并没有追过来,只是,我好像撞到了什么身上,脑子有些晕。 我头晕眼花的扭过头,是一张熟悉的脸,他两鬓斑白,眉宇间是疲惫的神色。 我看着他,嘴角一勾,觉得眼前一黑,便放心的昏了过去。 鼻子很痒,我不由的打了个大喷嚏,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那个漂亮的小孩,他正拿了一把毛茸茸的草,在我脸上来回划拉。 我不由坐起来,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小孩回答的理直气壮:“这是我的家,我当然在这里。” 他的家? 难道我又被抓回了那个宅子?可是,我明明记得我是倒在小白怀中的啊。 他从我床上爬下去,蹬着两个小短腿,利索的跑出门,奶声奶气:“君父,那个丑八怪醒了。” 我无奈的想,算了,他是小孩子,我不跟他计较。 小白很快就进来了,怀中还抱着刚跑出去的孩子。那孩子在他怀中,完全是一副乖宝宝模样,脸上除了崇拜,还有讨好。我心想,真是个善变的死小孩。 小白看着我,说:“醒了啊,头还疼么?” 我指着他怀中的孩子,问:“这个小孩是谁?” 小白:“我们的儿子。” 我一口气没上来,不由猛烈地咳嗽了几声,什么叫我们的孩子?! 小白将那孩子放在床上,说:“小忆,快叫阿娘。” 被唤作小忆的小孩看了我几眼,又看看小白,十分不情愿的喊了一声:“阿娘。” 我愣了半晌,看着他不情愿的神色,不由得也不情愿的看着小白:“他是你儿子?” 小白点点头,然后补充了一句:“也是你的儿子。” 我赶紧往床里缩缩:“小白,关于儿子,咱们还是有必要分一下你我的,你的就是你的,不用分我一半了。” 那孩子见我这么说,高兴的就要往床下爬,他拉着小白的说:“君父,小忆也不想喊他阿娘。” 小白只是抱了小忆在怀中,他神秘的冲我一笑:“迟早也会是你的,早些晚些,没有区别。” 我想了想,觉得也有些道理,或许日后我就嫁给小白了呢? 这么想,我不禁多看了那个漂亮的孩子几眼,那孩子除过嘴巴不甜之外,其他的都挺好的。若是当了他的后娘,是可以随便欺负的吧? ...... 小白将那孩子放下,说:“小忆,你去外面玩。” 那孩子十分听他的话,乖乖的跑走了。 我不由的问小白:“孩子他亲娘呢?” 小白坐在我的床边:“不就是你么。” 我翻了个白眼,看着一脸笑嘻嘻的小白,试探着问:“是那个你喜欢的女子生的么?” 小白点了点头。 我不禁有些懊恼,小白与那个女子,竟都有一个这样大的孩子了,我还以为,他与那女子只是爱而不得,并没有在一起,他们居然,居然孩子都这么大了! 想到这里,我不禁恼怒,抓起手边的枕头就往小白身上扔:“你给我走,给我走!” 小白一边躲着我扔过去的枕头,一边不解:“你怎么了?” 我将被子也扔了下去:“你给我出去!” 小白将被子抱起来,小心的放到我的床上后,疑惑的问:“你到底怎么了?” 我抓过他的胳膊就咬,咬的满嘴都是血腥,小白也没有吭声。我松开嘴,不由的问他:“你不疼么?” 小白看着我,问:“发泄完了么?可以告诉我怎么了么?” 我瞪他一眼,没好气:“没有!” 小白将胳膊伸到我跟前,询问:“那你在咬几下?” 我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小白见我笑了,不由松了口气,穷追不舍:“到底怎么了?” 我看着他,随口扯:“好久没吃过肉,我就是饿了。” 小白:“...” 其实我只是有些难过,小白的心里居然一直有别人,那个女子还给她生了一个孩子,我甚至都不曾见过她... 小白想将我抱在怀中,我不由往后躲了躲,小白看我几眼,说:“这里是我们的家,你好好在这里呆着,我有些事要去处理。” 我不由问他:“什么事?是不是青楼生意不好啊?” 那个时候,我一直单纯的以为,小白只是个比较有钱的开青楼的,并没有想到,他就是东国那个十分凶残的帝王。 小白不由笑笑,他看着我,认真的说:“对,青楼生日不好做,要不,你扮了女子去招揽客人?” 我十分坚定的摇摇头:“我可是男子汉,怎么能去干那种有损男儿尊严的事情。” 小白没有说话,过了半晌,他说:“对,是男子应该满大街打听青楼在哪。” 我很诧异:“你怎么知道?” 小白:“现在整个帝都的人都在议论,说有个外地公子居然满世界打听帝都的青楼在哪,也不知道是哪家的纨绔公子,长得那般俊俏,却是个败家子。” 我不由羞红了脸,我不过随便打听了一下,已经这么出名了么? 小白很疑惑:“你去青楼干什么?” 我:“找你呀。” 小白无语的看着我:“你觉得我十分像是逛青楼的?” 我:“不,你是开青楼的。” 小白:“...” 沉默的对坐了半晌,小白摸了摸我的头,认真的看着我:“换回女儿装好么?” 我不由诧异,哲野才刚刚将我身上的幻术撤去,他就知道我其实是个女儿身了? 我靠近他,小声的问:“小白,你怎么知道我是个女儿身的?” 小白眼中含了惊喜,他说:“语儿,你终于肯承认了么?” 我捂住小白的嘴,轻声跟他说:“你知道就知道,别说出去呀,行走江湖,还是男儿身比较方便。” 小白很不解:“你要到哪里去走江湖?” 我:“琉璃还没有找全,我得出去找,不然你以为我这次出来时干什么?” 小白:“不是为了找我么?” 我坚定的摇头:“不是。” 小白:“...” 第103章 小孩不好惹 小白说,他去帮我找琉璃,让我在他家帮他看儿子。我想了想,觉得看孩子比找找琉璃要容易些,就欢欢喜喜的答应了。 临走前,小白将那小孩抱了来,指着站在院子里笑得贱兮兮的我:“小忆,这便是你的阿娘,君父最近有些事要处理,可能回不来,你跟阿娘玩,好不好?” 小忆嫌弃的看了我两眼,撇撇嘴:“君父,我不想喊他阿娘。” 我急忙说:“我也不想要儿子。” 还没开始相处,我们就已经开始互相嫌弃了。 小白将小孩交给我,眼中含了我看不懂的深意:“语儿,这是咱们的孩子,你不抱抱他吗?” 我勉为其难的将那个漂亮的不似凡尘之人的孩子接过来,勉勉强强的抱在怀里,看着小白:“语儿就语儿吧,你不要得寸进尺啊,我可是你的主人。” 小白笑了一声,说:“是,主人,那我现在可以出去了么?” 我将那孩子放下,大手一挥:“去吧。” 小白走后,那小孩看都不看我,蹬着两个小短腿,直接跑开了。我追在他身后:“哎!你慢点跑!” 小孩一边跑一边做鬼脸:“就不要!” 我原地站住:“摔倒了,我可不管你啊。” 小孩闻言站住,他对我眨巴眨巴眼睛,很严肃的说:“我叫苏忆,不叫‘哎’。” 我愣了一下,然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小孩在说什么。 苏忆看我愣愣的样子,鄙视:“哈哈,真是个笨蛋。” 我往他身边走,眼神威胁:“你说谁是笨蛋?” 苏忆见我眼神不善,利索的跑了,一边跑一边喊:“丝墨,你快来,那个丑八怪要虐待我。” 我:“...” 我哪里虐待他了?这死小孩! 丝墨抱起了小孩,她看着我,眼神定定的:“夫人...” 我觉得这丫头眼神太怪异,难道是她上我了? “丝墨,不不不,我家是开青楼的,你不要抱什么希望。” 丝墨看我紧张的神色,不由疑惑:“夫人,您在说什么?” 我小心翼翼:“你不想嫁给我吧?” 丝墨眼中含了惊讶,她半晌才说:“夫人,您说什么呢?我怎么会想要嫁给您呢?” 我拍了拍胸口,稍稍放心:“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苏忆在丝墨怀中乖乖的,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正专心致志的吮手指,对我和丝墨的对话,丝毫不感兴趣。 我指指丝墨怀中的苏忆,笑着对丝墨说:“小白回来之前,他就交给你了,好不好?” 丝墨摇摇头,将苏忆往我怀中一塞:“主人说了,小王子要您亲自带,我们不得插手的。” 我和苏忆同时大叫:“什么?!” 在这件事情上,我们倒是非常一致。 丝墨爱莫能助的看着我,将手中的罐子递给我,说:“这是小王子要喝的,丝墨先下去忙了。” 我傻傻的看着手中的罐子,觉得小白不愧是个开青楼的,居然跟我算这么清楚,说让我带孩子,就真的让我带孩子了。 苏忆站在我的身边,看着我手中的罐子,舔了舔嘴,最后十分不甘心的说:“喂,我饿了,给我吃。” 我正要递给他,但看着他一脸期望的神色,不禁故意逗他:“我也不叫哎,乖乖的叫我一声公子,我就给你。” 苏忆愣了一下,然后那红润的小嘴就嘟起来了,眨巴着占了半张脸的大眼睛,泪汪汪的看着我。 我这才注意到,这个小孩有多漂亮,脸蛋粉嘟嘟的,高挺的鼻子像极了小白,眼睛与嘴巴却与小白一点都不像,我不禁看得有些呆,若是这个小孩长得像极了他的阿娘,那么那个女子,该是如何的风华绝代? 我愣愣的盯着眼前的苏忆,不禁出神。脑海中勾勒出一个美丽而不可方物的女子,她是小白心心念念到现在的心上人... “呜呜呜,我要告诉君父,你不给我东西吃,你要饿死我。” 苏忆的哭声,让我回过神,眼前的小孩正睁着一双无比可怜的大眼睛,黑瞳像是刚被水洗过的黑珍珠,在光亮下,熠熠生辉。 看着这样的一双眼睛,我不由愧疚,他毕竟是个还不足四岁的孩子,我怎么能这么与他计较呢? 想到这里,我急忙将手中的罐子递上,不由轻声哄他:“小忆乖,给,吃吧。” 拿到罐子的苏忆瞳仁里闪过一丝狡黠,他抱紧了罐子,笑嘻嘻的看着我:“笨蛋,这就上当了,真不好玩。” 我看着正将整张脸都埋在罐子里的苏忆,压下心中冒出的火气,悲愤,我居然被一个这么大的小孩给骗了! 这小孩到底是谁教的,这么狡黠善变?! 后来,丝墨告诉我,在苏忆很小的时候,小白就抱着他,给尚还只会吐泡泡哭闹睡觉的他,讲战场纷乱,分析敌我军情。有时候,小白在地形上划拉半天,还一本正经问正在怀中专心咬手指的苏忆,要不要出兵。苏忆听到小白唤他的名字,还会停下咬手指,睁着黑亮的大眼睛,对他吐出一个大大的泡泡,像是在附和,然后接着吮手指。 我听了以后,不住的感叹,人家虽然年纪小,就已经在战场摸爬滚打多年了,我一个只看见过战后死尸的人,又怎么会是人家的对手。(注,丝墨说了,苏忆小时候,曾经在小白构建的地形上,欢快的打滚,最后,还不知死活的在小白好不容易弄好的地形上,尿了一泡尿。据说后来,小白没日没夜的忙了七八天,才将已经当了苏忆茅厕的地形给重新弄了出来...) 苏忆吃完,满足的拍拍自己的小肚子,将罐子往我手里一塞,命令:“我还要吃。” 我刚要说去找丝墨,然后想了一下,笑眯眯的问他:“我做给你吃,好不好?” 苏忆像是感觉到某种危险,小短腿往后退了两步,坚定的摇摇头:“不要。” 我默默的想,这到底是谁家小孩啊,这么难搞... 好不容易伺候苏忆吃完了饭,这小家伙居然要我带他上房顶看风景,我追在他身后,满院子的跑了几圈,好不容易让他吃完了饭,实在没有了多余的力气。 他鄙视的看我几眼,不屑的奶声奶气:“真没用。” 我无力的看着他,无语:“你家的院子很大好不好!” 苏忆:“往常君父都带我跑七圈,我们才休息。” 我由衷的赞叹:“你们父子俩都挺强,行了吧。” 苏忆是最喜欢翻山越岭不费劲的小白的儿子,我怎么能把这点给忘了呢? 苏忆站在我跟前,摇着我的衣袖,奶声奶气,做好了与我长期斗争的打算:“我要上去,我要上去。” 我躺在院子里装死。 苏忆干脆爬到我身上,一双肉呼呼的小手,费力的扒拉开我的眼皮,疑惑:“你是不是死了?” 我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心想,他见我不动,或许就去别处玩去了。 后来,我发现,我才知道,我错了,彻底错了... 苏忆费力的从我身上爬下去,小短腿跑的飞快,我正要起来,小小的脚步声又回来了,他吭哧吭哧的拿着什么,我眯着眼睛,见他的小手上,正拿了一碗水,小小的他拿不稳,那水走到我跟前的时候,已经洒的差不多了。 然后,就看到他潇洒利落,一个漂亮的翻转,整碗水,悉数倒在了我的脸上。 倒完了,还不忘往我身上爬,拍拍我:“你真的死了啊?” 我咬牙,没动。 小短腿跑开,叫来几个大人,一副认真的口吻:“给我在这里挖个坑。” 然后是几个侍卫的声音:“小王子,挖坑干嘛?” 小短腿:“他死了,君父说,死者要入土为安,我们把他埋了吧。” 我悲愤的睁开眼睛,心想,这个死小白,到底是怎么教他儿子的?怎么小小年纪,知道的比我还多? 第104章 屋顶上的风景 最后,当我灰头土脸的带着一脸满足的苏忆坐在房顶上时,已经是黄昏向晚。 闹人的他在房顶上居然安分起来。 我挨着他坐着,不由问正在认真看着远方,吮手指的他:“小忆,夕阳好看吗?” 苏忆换个手指吮着,专心致志的看着远方:“我没有在看夕阳。” 我很疑惑:“那你非要上房顶,是干嘛?” 苏忆很认真,他眼睛里含了很浓的渴望:“君父说,我的阿娘在远方,我不知道远方在哪,可是,我想坐的高一点,希望她看到我能回来,小忆很想她。” 看着这么漂亮可爱的孩子,说出这样的话,我不由的心酸:“你阿娘为什么离开呢?” 苏忆摇了摇头,他说:“我没有见过阿娘,但君父告诉我,说我的阿娘是世间最美丽的女子,君父说,我虽然没有见过阿娘,但一定要将她放在心中,不能忘记。” 这样的话,从一个不及四岁的孩子嘴里说出来,是何等的仓惶凄凉。 我没有说话,心里隐隐难过,小白竟对那个女子用情如此之深。 日落西斜,身边的苏忆不禁抖了抖肩膀,我想揽过他,他却费力的往一旁坐坐,十足的小大人模样:“你不要碰我。” 我:“你不冷么?” 苏忆:“我怕你抱着我,阿娘就看不到我了。” 如此执着,傻孩子,你的阿娘若是能看到,该是怎样的心疼? 我不由对那个女子不满,她怎么会如此心狠,竟抛下了这样可爱的孩子... 苏忆瑟缩着,始终不肯让我抱他。我不由说:“天晚了,我们下去吧,明日在上来,好不好?” 苏忆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固执的摇摇头,突然兴奋的指着远方说:“你看,远处有凉凉的烟火,说不定是阿娘点的呢?” 我顺着苏忆的手指看过去,只见与地平线相接的那里,正有点点星火,一闪一闪的光晕,温暖着那一方的土地。 我正看得出神,身边的苏忆却皱了皱眉,他说:“不好了,那里要打仗。” 我下意识的觉得这小孩是在瞎说,他却十分激动,拉着我的手说:“带我下去,我要告诉君父,那里有战火。” 我捉住就要往下跳的小苏忆,不解的问他:“你怎么知道那是战火?” 苏忆:“早些时候,君父带我在房顶上,跟我说过,那亮成一片的是战火。” 他一边在我怀里挣扎,一边喊着:“我要下去!” 我虽然并不相信他的话,但还是带着他小心的下去了。 小白正从外面回来,他一身风尘仆仆,看到我和苏忆安好,不禁松了口气。 他说:“语儿,这几日,不要带小忆出去,就呆在家里。” 看着他凝重的神色,我不禁问:“怎么了?” 小白:“楚东交战,派了小部分的人混进了东国帝都,你们不能有任何闪失。” 我吃惊的看着苏忆,正要说话,腿边的苏忆已经费力的爬到小白身上,奶声奶气,却很严肃:“君父,小忆看到远方有战火。” 小白认真的点点头,问他:“小忆怕不怕?” 苏忆摇摇头:“不怕。” 我一时呆住了,这到底是个什么小孩啊? 夜深人静,小白的屋子还亮着烛灯,我悄悄走进去,看着眉头深锁的小白,不解的问他:“你不是开青楼的么,看这些行军打仗的东西干什么?” 小白揉了揉眉心,告诉我:“东国帝王见我会做生意,特意安排我领兵去两国边境作战。” 我一时不能理解,小白一个平民,怎么会突然就变成了将军呢? 小白将我抱在怀中,头抵在我的肩上,他似乎很累。 我觉得这样很别扭,尤其是他心里还有另外一个女子,正想从他怀中挣脱出来,但听他在我耳边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我忍了忍,没有动。 小白似乎知道我的想法,他疲累的在我耳边轻声:“语儿,别动好吗?好累。” 我轻声“嗯”了一声,坐在他的怀中,觉得身体很僵,要保持不动,其实很不容易啊... 为了转移注意,我将视线转到了面前的桌子上。上面铺了一张很大的图,上面沟沟壑壑,条条线线,杂乱无章,我并不能看懂。 仔细盯了半天,我才勉强知道,那个标了一个大红点的地方,是东国的帝都。离帝都不远有一片绵延不绝的山脉,那里,打了一个大大的叉。我想,那应该就是交战的地方。 我想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却发现,他靠在我的肩头睡着了,呼吸绵长均匀,嘴里隐约说着什么,我仔细听了一会,才知道他反反复复的说着一句话:“若我不够强大,如何给你天下?” 我很不解,便没有在意。 丝墨正端了一杯茶进来,看到小白正在我肩头睡着,便要出去。我轻轻的叫住她:“别走,跟我一起把他抬到床上去。” 丝墨点点头,将手边的茶杯放下,过来与我一块轻轻的扶他。 小白睡得很沉,我和丝墨扶着他到床上,他也没有醒。 他一直在反复呢喃着那句话,眉头无意识的轻皱在一起。我将被子掩了,不由轻轻抚平了他额间的沟壑,那么俊朗的一张脸,皱眉多不好看... 小白睡下之后,我并没有什么睡意,大概是白天被苏忆折腾狠了,竟一点也不想睡。 丝墨正要下去,我拉住她,问:“可以跟我说说话吗?” 丝墨神情疑惑,但还是点点头。 我们在院子里坐了下来,冷冷清清。 我问她:“小白怎么会突然要去前方作战呢?” 丝墨很理所当然,她说:“主子身经百战,几乎每场战争,他都是亲自去的。” 我不由担心,小白的爱好这么独特,居然喜欢战场。 想的出了神,便问了丝墨一个很缺心眼的问题:“小白他没事吧?” 问完,我才想起,小白正好好的屋子里睡觉呢,能有什么事。 丝墨却神色凝重的看着我,说:“夫人,主人他上一次,差点就死了。” 一阵冷风吹过,我打了个哆嗦,觉得全身都很冷,冷的声音都发颤:“怎么回事?” 丝墨见我发抖,起身为我拿来一条披肩披上,才坐下说:“丝墨也不知道,听说楚国大军从新界那边进军,就要攻进东国,主人亲自出征,本来东国与楚国实力相当,并没有什么事,可是在作战途中,主人吩咐将领们继续作战,他则一马独去,孤身一人深入楚国的军队中,主人被围困在山上,一人从楚军的千军万马里冲了出来,身上重伤,昏迷的时候,手中只握了一只已经被血染红的木簪。” 我不由得想,小白不会是为了一支微不足道的木簪才只身折回去的吧? 然后丝墨就说:“听说主人就说为了那木簪才折回去的。” 我不由的暗骂一声,小白真是个缺心眼。 丝墨问我:“夫人,丝墨曾经见过那支簪子,上面好像刻了几个极丑的字,叫小白,你知道这支木簪是从哪里来的吗?” 我正喝了一口茶,闻言,不禁将口中的茶都喷了出去,不可抑制的咳嗽起来。 第105章 我不知道的事 那是我们在晋国的丞相府当丫头侍卫的日子,那段日子过得极其无聊,我被安排去丞相府的烧火房当砍柴的丫头。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当然,那些柴火都是小白替我砍好的,我并不曾干过。 看着任劳任怨的小白,我不禁有些不好意思,便随手拿起一根看起来还算滑溜的棍子,削减磨亮了之后,用刀子弯弯扭扭的刻了小白的名字上去,做了很久,看起来比较能拿的出手了,才兴冲冲的拿给小白,一脸期待的看着他:“是不是刻得很好?” 小白拿着那支木簪,仔细研究了半晌,不确定的问我:“这是被鸟啄坏的树枝?” 我无语的看了他半晌,心想,真的有这么差吗?我不甘心的拿过来,指着上面自己都看不大出来的歪歪扭扭的笔画,理直气壮的说:“这明明是个木簪,上面还写了你的名字,本来打算送给你的,算了。” 小白见我抬手就要扔,一把抢过去,狐疑的看了看我,然后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看了半天,最后才慢悠悠的说:“公子,你雕的...呃...” 我瞪着皱着眉头的小白,盯着他等着他的话。 小白思考了好久,才悠悠的说:“雕刻的比较艺术。” 我笑嘻嘻的拍拍他的肩膀:“雕的不错吧,送给你的。” 小白将那木簪放在口袋,笑得眼睛弯成一座桥:“谢谢公子。” 我不曾注意,小白拿着那支簪子时,眼睛里是怎样的神色。 若不是丝墨说起,我当真已经记不得这件事,看着丝墨愣愣的脸,我擦擦残留在嘴边的水,小心翼翼的问她:“那个木簪,是不是后面好像还被火烧过?” 丝墨也回过神,她了然的说:“夫人,你也见过么?” 我尴尬的笑笑,随口回应:“有幸见过,有幸见过。” 丝墨还想再说什么,我赶紧开口问她:“那次,小白伤的怎么样啊?” 我本是随口问问,丝墨的眼神竟凝重起来,她看着我好久,才将那段我不知道的往事,说了出来。 丝墨说,那次,小白是被从战场抬回来的,回来时,虽然被军医简单处理,但仍全身是血。那时候,帝都所有的医馆齐聚,看着小白,纷纷摇头,直说,伤的这样重,怕是不行了。 那是这处宅子最灰暗的一段日子,苏忆似乎也知道自己的君父要离开,整日整日的哭闹,嚷着要见他君父。丝墨无法,日日抱着苏忆去小白的房中,轻声唤他。 小白躺了半个月,鼻息间固执的留着一口气,不肯离去,手中的簪子一直握的紧紧的,丝毫没有放松。 那是初七,小白已经躺了月余。宅子里,所有的大夫都散尽,最后一个大夫对着满院子的将领摇摇头,说:“已无力回天,准备后事吧。” 话音一落,天地间,顷刻变色。 整个院子在刹那间,一片死寂。 本来晴好的天,狂风四起,吹落了满城的花叶。纷飞的白色花瓣中,有声音由远及近,高廓空灵:“小神花落,恭迎小主人回归。” 丝墨清楚的记得,漫天花雨中,已经躺了月余的小白,自中走出,他对着声音来的地方,说:“我不能回去,她一个人,我不放心。” 空灵的声音再次传来:“小主人,你凡世的劫虽未尽,但这次意外,也是天意,君王吩咐您不得过多逗留。” 小白满身是血的站在院子中,他握紧了手中的簪子,微微一笑:“回去告诉君父,这次,我不能听从与他。” 空中传来一声叹息,白色的花瓣落了一地。 过了好久,那空灵的声音渐渐远了:“小主人,花落知你性子,若用强,你定不会跟我回去。花落绵力微薄,小主人,希望你醒来后,一切安好如初。” 声音散去后,狂风渐止,整座宅子落满了白色的花瓣,香味浓郁。 丝墨呆呆的回过神,若不是徒留一地的馥郁花瓣,她甚至觉得,刚才的种种,不过是漫天幻象。 然后是苏忆奶声奶气的声音:“君父,你醒了啊。” 小白声音微弱:“小忆,怎么了?” 丝墨与众将士进去,惊愕的看到,小白正坐在榻上,怀中抱了苏忆,正在轻声哄他。 他脸色苍白,却精神奕奕,看着满屋的将领,随口说道:“我明日要去晋国一次,与楚国战争,暂由曾钰领兵。” 为首的曾钰领命,恭敬的回了一声。 然后,他看向已经站在那里,呈呆状的丝墨:“我走后,家里就交给你,好好看着小忆。” 丝墨呆呆的点点头。 怀中的苏忆嘴巴撇着,就要哭出来,他说:“君父,你又不要小忆了么?” 小白轻声哄他:“乖,我去帮你把阿娘找来,好不好?” 苏忆听他如此说,才渐渐乖下来。 我听的出神,忽然想起,在晋国时,小白回到青楼的时候,脸色的确苍白的吓人,他伤的这样,还赶路回晋国,是不要命了么? 眼角湿了大块,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哭了,只是身边的丝墨见我这样,赶紧递上一条帕子,随口转了话题:“夫人,当年,你为什么就那么走了?” 我回过神,看着一脸认真的丝墨,觉得她不像是跟我玩耍,但我并没有来过这里,更谈不上走。 “丝墨,你口中的夫人,她是不是很好?小白是不是特别喜欢她?” 丝墨点点头,她说:“夫人,您是丝墨见过最漂亮,最可爱的女子。主人很喜欢您的。” 我小心翼翼的询问:“有多喜欢?” 虽然不想知道,但还是忍不住,那个女子到底是怎样的风华,值得小白这样惦念。 丝墨看了一眼高廓寂寥的夜空,才缓缓说:“我也不知道主人有多爱您,只是自从您消失后,便再也没有笑过,您消失两年,他便寻了您两年。主人曾无意中说过,若是再找不到您,他便再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听着丝墨如此说,我不禁想起了站在翠蝶山之巅的小白,夜色薄暮,他独自一人站在悬崖上,我一直忽略了,那晚,他的背影,有多落寞。 我回过神,看着丝墨,有那么一瞬间,我的脑子都是空白的,那个女子,曾经占据过小白所有的生命,我迟到了他的时光,便再也无力插足... 丝墨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她小心的问:“夫人,您怎么了?” 听着“夫人”这两个字,我不禁有些烦躁,那是属于那个女子的,我不要当那个女子的替代。 “我不是夫人,以前不是,今后,更不是。” 丝墨疑惑的看着突然不高兴的我,不禁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小心翼翼:“您怎么了?” 我:“我明明是个男子汉,怎么会是夫人。” 丝墨若有所思,然后默默的点了点头。 天晓得,小白曾经告诉丝墨,说夫人回来之后,性喜男袍,不用放在心上... 第106章 被绑 小白越来越忙,宅子里也不像平日一般宁静,经常会有神色凝重,披着铠甲的战士匆匆而过。 我曾问过小白战事如何。小白只是冲我笑笑说:“没事,你别担心。” 我觉得小白真是越来越深藏不露了,事情明明就很严重,居然说的那么轻松。 小白走后,我悄悄的拉过小忆,跟他商量:“我们去外面打听打听战况如何,怎么样?” 一向不喜欢我的小忆,这次居然十分配合,他小脸严肃,认真的点了点头。 然后我就悄悄的牵着小忆出去了,碍于我前几天满大街打听青楼,有碍形象,今日出去时,特地找了块薄纱蒙面。 上街后,我想来想去,还是青楼最适合打问,便俯身问身边的苏忆:“我带你去青楼好不好?” 苏忆疑惑:“什么是青楼?” 我被他问住,一时语塞,看着苏忆认真而疑惑的小脸,想了半晌,坚定的告诉他:“青楼就是青色的楼。” 小忆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然后我就站住了。小忆拉拉我的衣袖,问我:“怎么不走了?” 我为难的看了他几眼,默默的说:“我不知道青楼在哪。” 小忆鄙视:“问别人啊。” 我:“要不你去问问吧。” 小忆看了我一眼就向前走了,虽然我很不愿意承认,他那一眼里,满满的,都是鄙视... 苏忆挥着小短腿,蹬蹬蹬的跑到一个小女子身边,小胖手拍了拍她的屁股。那女子正在路边挑胭脂盒,感觉有人拍她屁股,扭回头,正要大骂,见身后居然是个长得漂亮异常又乖乖看着她的小孩。(.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那女子被苏忆迷倒了,脸上的表情也柔和了许多,半蹲下来,问苏忆:“小娃娃,你有事吗?” 苏忆咬着手指,看着眼前的女子,想了半天,问:“你知道不知道哪里有青色的楼?” 那女子很疑惑,看着苏忆的美色,忍不住伸出手,想拉一拉他的小胖手,苏忆往后一躲,警戒的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那女子笑了一声,说:“小娃娃,你是谁家的孩子,长得这样漂亮?” 苏忆皱着眉,很能抓住重点:“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哪里有青色的楼啊?” 小女子:“姐姐不知道呀。” 听见那女子说不知道,苏忆立刻翻脸了,他冲那女子翻个白眼:“不知道还跟我说话。” 那女子的脸僵住了,估计从来没见过这么没礼节又说话直白的小孩,眼看就要将脸拖下来。 我急忙走过去,一把拎起苏忆,冲着那女子不好意思:“姑娘,不好意思,这是我家孩子,冒犯了啊。” 那姑娘本来还想责问几句,看到我之后,彻底呆住了。 我看着她呆住的脸,不由的疑惑:“姑娘?你怎么了?” 那女子喃喃:“怪不得这娃娃长得如此好看,原来他阿爹竟长得如此俊秀啊。” 我不好意思的咳嗽了几声,正要说话,苏忆在一旁,不屑:“他才不是我君父,我的君父比他好看多了。” 我瞪了他一眼,外面人多嘴杂,我并没有与他计较。只是不好意思的看着那姑娘:“不好意思,小孩子缺乏管教。” 那女子眼睛亮亮的看着我:“公子,这小娃娃若真的不是你的孩子,你是不是还没娶亲?” 我心里一哆嗦,不会又是一个“二姑娘”吧? 想到这里,我急忙摆摆手:“不不不,在下已经娶妻。” 那姑娘脸色稍有难看,随后期待的看着我:“公子,我不介意做小的。” 我觉得很疑惑,我好像并没有说过要娶亲啊,而且,我不是带了面纱出来吗?什么时候掉的? 正想着该如何说,苏忆扯扯我的衣角,不耐烦:“走啦,我不喜欢这么多人盯着我看。” 然后我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我们被一群人围在了中间,他们纷纷赞叹,上了年纪的婆子说,苏忆是个漂亮的孩子,女孩子都纷纷羞涩的盯着我,甚至,我还听到一个低沉的男声说要将我绑了去... 我赶紧拉着苏忆出去,难得的与他有一致的感觉,不喜欢被那么多人盯着看... 挤出人群后,我好不容易才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拖到后背的面纱扯到前面,正要遮住脸颊,一群同样遮着脸的白衣人,将我与苏忆团团围住,为首的一个沉声问我:“你与苏泽是什么关系?” 我心下疑惑,苏泽是谁? 想了半晌,才突然想起,苏泽就是东国的帝王。 我看着面前眼神不善的白衣人,急忙撇清关系:“我不认得他呀。” 白衣人轻蔑的笑了一声:“刚刚这小孩分明喊的是君父,跟我走一趟吧。” 看着他们越来越靠近,我不禁拉紧了苏忆,苏忆也变得乖乖的,任由我拉着。我下意识的左右看看,无望的发现,我与苏忆正在一个偏僻的巷子里,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我们。 那些人似乎也意识到,这里偏僻,最适合抓人,便露出了凶相,丝毫不客气的将我和苏忆抓住,捆紧了,塞进了黑箱子里。 坐在黑乎乎的箱子里的时候,我有些奇怪,身边的苏忆居然一身都没吭。 我好奇的问他:“你不怕么?” 苏忆两只小手被缚住,他说:“怕。” 我:“怕怎么不哭呢?怎么不大声喊呢?” 苏忆:“君父跟我说过,我是男子汉,不能为一点小事就哭。” 我:“...” 他才是个不到四岁的孩子啊,平日里小白到底是怎么虐待他的? 一路颠簸,我有点头晕,身边的苏忆一直乖乖的呆在我的身边,既没哭,也没闹。被捆的手腕有些发木,我碰碰苏忆,忍不住问他:“手腕疼吗?” 苏忆声音小小的:“不疼。” 我:“疼了就哭,不要听你君父的。你是小孩子,可以哭的。” 苏忆靠在我的旁边,咬着手指:“那我不是男子汉吗?” 我:“小男子汉可以哭。” 苏忆点了点头,接着咬手指。 箱子里的光线有些暗,我看不太清楚,只是听着苏忆吃的津津有味,不禁问他:“你吃什么呢?” 苏忆:“咬手指啊。” 我:“你的手不是被捆住了么?” 苏忆:“这绳子捆的也太松了,我一缩,就掉了。” 我悲愤:“什么时候开的?” 苏忆:“刚进箱子,我就弄开了。” 我无语凝噎,心想,那我到底是为了什么被捆这么久?! “个熊孩子,你没被缚住,怎么不给我解开?” 苏忆:“什么是熊孩子?” 我赶紧想方设法的哄他开心:“熊孩子就是乖宝宝啊,小忆乖,快点给我解开。” 苏忆思索了一会,站起来走到我背后,小胖手凉凉的,吭哧着给我解绳子。 解了半晌,我才感觉手腕被松开了。忍不住抱过苏忆亲了一口:“真乖。” 苏忆嫌恶的擦擦脸,往我的衣袖上蹭:“你的口水,脏死了。” 我心情好,不跟他计较,坐在一路颠簸的黑箱子里,问还在擦着脸的苏忆:“黑箱子里好不好玩?” 苏忆撇撇嘴,说:“要是不跟你在一起,就好玩。” 我笑眯眯的盯着他,心想,他刚才还帮我解了绳子,不跟他计较。 黑箱子停下了,我赶紧将扔在一边的绳子自己套上,正想告诉旁边的苏忆,细微的光线中,苏忆正和我一样,吭哧吭哧的往自己手腕上套绳子,我心想,这个小孩果真不知道什么是危险,居然与我一样,想要看看到底是被谁抓去的... 箱子外是一处荒凉的野地,放眼望去,荒无人烟。我不禁赞叹,真是个藏人的好地方啊... 那些白衣人将我与苏忆的眼睛蒙住,拉着我手中的绳子往前走去。至于苏忆,他好像是被抱在了怀中,因为没走几步,我就听见他在喊着什么,让那个人不要碰他,他要自己走,不要人抱... 我心想,真是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小孩子,山路不好走,我也想找人抱啊... 第107章 夜行 眼睛上的布拆下,我慢慢的睁开眼睛,屋子里,光线很暗,只能看出屋子的大致轮廓。 适应了屋子里的光线后,我不禁啧啧感叹,这屋子的主人一定非富即贵,一眼看过去,都是华丽的摆设。 苏忆站在我的身边,没有作声。 我正要找个地方坐下,屋子里,有人轻不可闻的咳嗽了一声。 我四处看看,屋子里一处并不显眼的座椅上,正坐了一个人,他眉眼隐在暗暗的光线下,并不能看清楚是什么模样。 他缓缓的站起身,在我面前站定,看着我,缓缓说:“苏泽行事诡计多端,你可知道他下一步的计划?” 我懵懂的摇摇头,其实我很想说我知道,他们保不准还能给我点钱什么的,但我十分疑惑,我与东国帝王半分交集也无,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为什么要把我抓了来。 他看着我,笑笑,吩咐身边的白衣侍卫:“将他们带下去,没关系,现在不说,总有一天,他自己会说。” 然后我就被带我来的那些白衣人又带下去了,我和苏忆深知,乖乖听话才不会吃苦头,异常配合的任由那个白衣侍卫牵着走。 这处院落很大,绕了好久,白衣侍卫们才将我和苏忆关在了一处阴暗的牢狱中。 我安安分分的坐下,拉过苏忆:“你困了没?” 苏忆打个哈欠:“困了。” 我:“我也困了,那我们先睡一觉。” 知道我和苏忆是要挟苏泽的人质之后,我便放心的睡了过去,最少,在苏泽知道我们被抓之前,我和苏忆不会有任何危险。 他们似乎没有见过像我和苏忆这样听话的人质,看着开始睡觉的我和苏忆,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夜深,万籁俱寂。 已经睡醒的我和苏忆眨巴着同样的大眼睛,无聊的互瞪了半晌。 苏忆悄声问我:“想不想出去?” 我来了兴致:“你能出的去?” 苏忆:“你要是答应我不告诉君父,我就带你出去。” 我真诚的看着他:“你放心,我保证不说出去。” 苏忆见我眼神真挚,从衣服兜子里掏了一个铁制的小物件出来,冲着锁着我们的那把大锁就是一阵鼓捣。 我不抱希望的看着他小小的身影,觉得不过是小孩的天性,爱玩罢了。 过了一会,苏忆开心的笑了一声,然后我就看见,月光下,苏忆傻呵呵的拎了把大锁,邀功一样的举到我跟我前,跟我说:“开了。” 我半晌没合拢嘴,吃惊的问他:“你是怎么弄开的?” 苏忆笑得很得意:“君父不让我出去玩,我自己在屋子很闷,就将手伸到外面玩大锁,后来,我玩的时间长了,就会开了。” 我在心里笑了一声,心说,叫你以后调皮,你要是调皮,我就告诉小白,说你家孩子会自己开锁... 苏忆将锁丢给我,得意的说:“这个锁比在家时,君父锁我的那把简单多了。” 我:“简单你还开那么久...” 苏忆急了:“因为你比较笨,所以把我给影响了!” 我:“...” 蹑手蹑脚的出来后,我特意挑了根大棍子,冲着守在外面不远处的白衣侍卫就是一闷棍。 苏忆看着瞬间倒在地上的两个人,不由担忧:“他们不会死了吧?” 我小声:“死不了,来,将它们拖到那个牢里锁起来。” 苏忆:“我开锁了,人是你打的,你自己拖。” 我看着分明已经累的又想睡觉的苏忆,心想,真是个嘴硬的孩子,跟我说累了不就好了,怎么非要这么强硬呢? 我吭哧着将那两个白衣侍卫拖进了牢中,走的时候顺便将他们腰间的钥匙拿走了。 轻微的一声,那把大锁尽职尽责的挂在了牢门之上。 我满意的点点头,走到就站在不远处的苏忆身边,问他:“饿不饿?” 苏忆急切的点点头:“饿了。” 我抚了抚肚子,一天没吃东西,确实有些难过,俯下身:“我们先去厨房,好不好?” 苏忆眼睛亮晶晶的,很是好看,他十分配合的点点头:“好。” 院子中,不时会有侍卫,我和苏忆一路都沿着院子中的花花草草走,听到有脚步声便躲在花丛中,屏气凝声。 走了好久,我疲累的想要坐下,早已在我怀中的苏忆拍拍我的胸口,眼睛放着光:“你看,那是什么?” 我没精打采的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瞬间振奋了。 鸽笼! 我将苏忆放下,蹑手蹑脚的靠近鸽笼,生怕惊扰了它们。 苏忆吞了一口口水,悄声问我:“你会烧鸽子吗?” 我眼睛紧紧的盯着眼前的鸽笼,随口回答他:“不会。” 苏忆:“那我们怎么吃?” 我:“饶了这么久都没看到厨房,能碰见个能吃的就不错了,生吃吧。” 苏忆:“啊?” 我舔了舔嘴唇,悄悄跟他说:“先偷过来,再研究怎么吃。” 苏忆赞同的点了点头。 眼看就要走到鸽笼旁边了,居然有人来了! 朦胧的月光下,只能看到两个人模糊的轮廓,其中一个似乎是白日里问我的那个人。 他问身边的一个人:“打听好了?那小孩真的是王子?” 身边的人点了点头。 那人又问:“跟在小孩身边的那个瘦弱公子是谁?” 身边的人:“不知道,可能是照顾小孩的人。” 那人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块缎带,说:“要说的,上面已经写好了,挑一只健壮的信鸽,将这条缎带送给苏泽。” 那人轻笑了一声:“呵,我就不信,苏泽会不顾自己儿子的死活。” 身边的人将那条缎带绑在了一个鸽子身上,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跟那个人说:“主人,这些鸽子尚还没有喂食,须得明天喂过之后,才能坚持到飞刀东国帝都,您看,明日在放,行吗?” 那人点点头:“不急,总归他的儿子在我们手里。” 他们说完之后,就默默的走了。忘记了将那条带子从鸽子身上拿下来。 我推一推身边的苏忆,问他:“你是他们说的小孩么?” 苏忆没有理我,只是眼睛放光的看着鸽笼:“我饿...” 经他这么一提醒,我不禁也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偷鸽子上。 我们两个小心翼翼的靠近了鸽笼,里面只有三两只鸽子,苏忆舔了舔嘴唇:“我想吃。” 我也舔了舔嘴唇:“我也想...” 我轻轻的打开鸽笼,小心的抓出来一只,放到苏忆怀中:“你拿着,我再抓。” 苏忆十分配合。 那鸽子并不怕人,我伸手进去抓的时候,它们甚至还主动想我靠了来。 我喜滋滋的一手抓一个,看看鸽笼里面确实一个鸽子都没有了,才带着苏忆离开。 我和苏忆东走西走的想找一个安安静静吃鸽子的地方。 苏忆跟在我的身后,一边走,一边念叨:“小鸽子,你不要怕,等会我就把你吃了。” 我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苏忆也不理我,接着跟鸽子说话:“小鸽子,你死了一定要去找他报仇,一会他就要把你掐死了。” 我:“...” 这到底是一什么孩子?! 第108章 出逃 绕了很久,我和苏忆一直在那座院落里转圈。好不容易才看到一个亮着灯的屋子。 我和苏忆默契的一笑,悄悄的摸了过去。 我们小心的蹲在门边,里面正有人在低沉的说话。 我顺着门缝看进去,看到屋子里只有两个人,他们一个穿着白色外袍,神色凝重。一个漫不经心的坐在桌子后,最角挂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白衣人说:“秦宥,你确定这次能将东国一举攻下么?” 被叫秦宥的把玩着桌子上的一个酒杯,问他:“楚公子深夜来访,就是为了问秦某这个?” 白衣人眼中含了愤恨:“我兄长楚寒鸣在与苏泽的那一战中,长眠卫城城墙之下,这是我楚家最大的伤痕,最深的痛恨!” 秦宥了解的点点头,他口气轻轻:“楚公子不必如此激动,若是实在愤恨,过几日,待秦某将苏泽抓了来,亲自取了他项上人头便是。” 白衣人疑惑:“苏泽那么精明,果真能将他抓来么?” 秦宥脸上有自信的笑:“若他还想他儿子活命的话,我想,他会来的。” 白衣人满意的点点头。 走到秦宥身边,问他:“这次与东国作战,秦兄有什么计谋?” 秦宥呵呵一笑,指着就摊在眼前构建的地形说:“楚兄是想跟着秦某一块去战场?” 白衣人眼神坚定:“我兄长的死,是我楚家人心中永远的痛。秦兄若用的着在下,我楚某人定当全力以赴!” 秦宥赞许的看着他,指着一块地方,说:“这里,便是你兄长当日殒命的地方,楚国攻了数月之久,都未攻下,楚兄若是有兴趣,可赴这里带兵。” 白衣人的眼睛像是被火烧过一般灼亮:“何时启程?” 秦宥按下已经迫不及待的白衣人,笑呵呵的告诉他:“楚兄不要着急,这块地方因为久攻不下,我们已经打算换个突破口。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这里,只不过是拖着东国的士兵罢了。” 白衣人眼中有疑惑,问他:“秦兄,你想怎么样?” 秦宥眼神中有诡谲的笑意,他看着白衣人,并没有说话。 白衣人是个急性子,迫不及待的问他:“秦兄,你到底要怎么办?” 秦宥只是轻轻的说了一声:“烟雨河。” 白衣人还欲再问,秦宥已经截住了他:“楚兄,天色已晚,我看楚兄还是回去休息吧。” 白衣人看见秦宥脸上有不耐之色,便说了一句:“秦兄也早些歇着,楚某走了。” 听到白衣人要出来,我和苏忆赶紧躲进了一边的花丛中。刚刚蹲下,就听见了开门声。 我和苏忆大眼瞪大眼的互瞪了半晌,一致觉得,还是吃东西比较重要... 将近天亮的时候,我和苏忆终于找到了门口,只是门边有人把守,并不好出去。 我和苏忆商量一阵,便大摇大摆的向门口走去。 站在门口的人,果然将我们拦下,他出声询问:“你们是谁?” 我故意沉着声:“你是秦宥的手下?” 那人被我唬了一跳,不确定的回答:“是。” 我将脸沉下:“那还不赶紧开门?秦少爷要出去玩。” 苏忆将小脸一扬,十足的少爷样儿:“再不开门,我告诉我父亲去。” 那人咕哝:“秦将军有孩子吗?” 我看事情要败露,故意踢了踢身边的苏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苏忆大眼睛一瞪,转身就要往回跑。 我赶紧抓住他,给门口的人使眼色:“开门呀,小少爷跟秦将军一说,你们还有好日子过?” 那人将信将疑,苏忆已经从我手中挣脱:“不听主子的话,我告诉父亲将你们都杀了。” 那人看苏忆说的信誓旦旦,不像是开玩笑,一边开门一边赔笑:“属下没有见过小主人,有什么得罪的地方,小主人多担着,属下这就为小主人开门。” 我拉着苏忆,大摇大摆的从大门口出去。 走出一截,纷纷舒了口气。 苏忆一屁股坐在地上,将胸口处放的鸽子拿出来,流着口水:“我要吃东西!” 那鸽子因为长期被苏忆搂在怀中蹂躏,已经死去。 我也将自己拿的那两只鸽子从衣服里掏出,扔到地上,咕哝:“这鸽子可真娇贵,我不过拎着它走了些路,竟就死了。” 说完,我与苏忆看着地上的死鸽子,疑惑的商量:“要不,我们生吃?” 苏忆已经饿得没有力气:“我不要生吃,你做给我吃。” 我为难的拿起一只,觉得生吃是有些困难,问苏忆:“先拔毛?” 苏忆点了点头,往后一扬,稳稳的躺在了草地上。 我将鸽子毛扒光,捡了些柴火来,就准备将鸽子丢进去烧。 苏忆本来已经呈半昏迷状态,看我就要将手中的鸽子丢进火里,急忙阻止:“不要!” 我疑惑的看着他,他一脸小大人的模样:“这样烤就糊了,你拿着棍子插起来烤。” 然后,我在苏忆的全程指导下,烤了三只很没有色相的鸽子。 苏忆饿坏了,抓起一只已经不烫的鸽子就啃。 看着他吃的那么欢实,我不禁疑惑,难道我的厨艺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突飞猛进了? 我不确定的拿起地上的一只烤鸽子,送到嘴边,咬了一口,只觉得整个胃都抽到了一块。 这样的东西苏忆都能吃的下,看来是真饿的不行了。 我将鸽子送到嘴边,闭着眼睛就是一顿狂啃,一边啃一边安慰自己,吃这个纯粹是为了生存... 三只鸽子下肚,苏忆满意的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舔了舔自己嘴唇,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 我学他的样子,躺在草地上,问他:“鸽子好吃吗?” 苏忆很诚实:“不好吃。” 我:“不好吃,你还吃那么欢快。” 苏忆:“不吃就饿死了,饿死了,谁去告诉君父,你连鸽子都不会烤?” 我:“...” 看着苏忆,我忽然想起来,问他:“你怎么知道该怎样烤鸽子的?” 苏忆:“以前,君父就是那么烤的。” 顿了顿,苏忆又加了一句:“君父烤的比你这个笨蛋烤的好吃多了。” 我:“...” 不说实话会死吗? 休息了很久之后,我和苏忆正要站起来,准备找找回去的路,就听到有人正气急败坏:“不会告诉你们要紧紧看着他们吗?怎么会跑了呢?” 然后有人唯唯诺诺:“一个小孩子,一个是弱不禁风的瘦弱少年,他们应该跑不远。” 那人接着咆哮:“若不是这么想,昨天晚上,你们就不会被一个小孩,一个少年,给反关进牢里!今日若是找不到他们,你们就再也不必来见我了!” 有人战战兢兢:“是,秦将军。” 我和苏忆默默的对望一眼,挖个坑,将只剩了三个骨架子的鸽子就地埋了,默默的向那堆草木茂盛的山林中走去。 一直有人在说话,有远的,也有近的,我和苏忆将自己伪装成一颗树的样子,静静的蹲在那从不高的丛林中,喜滋滋的看着他们漫山遍野的找我们。 他们一边找,一边疑惑:“那公子看起来很瘦弱,又带个孩子,应该跑不远啊,怎么会不见了呢?” 有人疑惑:“丛林里找了么?” 大家都摇摇头,说:“他们既能从牢中出去,又怎可能笨到躲在丛林中,等着我们去抓?” 有人附和:“没错。” 有人异议:“事无绝对,我们还是找找吧。” 他们一边说,一边走进了就在我们身边的丛林中,我和苏忆对看一眼,纷纷觉得,真不好玩,还得换地方,才能接着跟他们玩。 我和苏忆不着痕迹的缓慢移动着,茂盛的丛林中,谁也看不出来,有两颗不起眼的小树,正缓慢的挪动着。 他们已经漫不经心的搜了一边,慢慢接近我们。 我看到,有个侍卫甚至就在苏忆旁边。苏忆一动不动,只是将手中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捉来的小蛇放到了那个侍卫身上。 那侍卫觉得脚脖子一紧,赶紧蹿了出去,一边走一边喊:“快走!里面有蛇!” 听到这句话的侍卫们纷纷飞快的跑出了林子,一边跑还一边埋怨:“都说从林子里不会有,还偏偏进去搜!” 他们骂骂咧咧的走远了。 我将缠满了全身的树叶子,藤草,小花,还有各种不知名的草,从身上费力的拽掉,自己都诧异,是怎么将这些东西弄到身上的。 苏忆在一边,也在苦恼,小胖手费力的扯着身上的藤蔓,像一个正在被剥皮的小树。 第109章 艰难的回家路 扯掉身上最后一篇绿叶,我不禁有些担心,这样出去,不会吓着人吧? 苏忆还在费力的扯我绕在他身上的叶子。我走过去,一边帮他将那些藤蔓扯掉,一边随口问他:“那条小蛇是从哪里来的?” 苏忆看着我,呆了一呆,然后告诉我:“它自己爬到了我的手上,凉凉的很舒服,我就让它爬在我的手上了。” 我一惊,抓着苏忆的手仔细翻看了好几遍,才放下心。那蛇居然没有咬他。 苏忆看着舒了口气的我,疑惑:“怎么了?” 我:“蛇会咬人,以后不要玩了。” 苏忆:“那么可爱的东西,会咬人?” 我看着那条已经被侍卫们碎尸万段,通体碧绿的小蛇,心里一阵恶寒,实在无法将它与可爱联系在一起。 我语重心长的教导他:“漂亮的东西都很危险,以后看到这种蛇,要直接打死,知道吗?” 苏忆懵懂的点了点头。 处理完身上的树叶,我和苏忆像是两只绿色的怪物,衣服上沾满了绿色,就连脸上 也是一片碧绿,只能看到黑白分明的眼睛。 我们相互嘲笑了一番,然后发愁,这是哪里啊? 四处望望,入目皆是碧色,我问一旁的苏忆:“你君父有没有告诉你,在丛林里出不去,该怎么办啊?” 苏忆沉思了半晌,说:“有。” 我激动的看着他,问:“他说什么了?” 苏忆一本正经:“他说让我站着不动,在原地等他,他会来找我。” 我:“...” 过了一会,我十分认真严肃的看着苏忆,告诉他:“我们这次不是玩游戏,我们是真的迷路了。” 苏忆也一本正经的点点头:“我知道呀。” 我:“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苏忆鄙视:“你一个大人,怎么什么事都要问我呀。” 我一想,也是,苏忆他还是个不足四岁的孩子,我怎么什么事都要问他啊... 原地站了很久,我作为一个大人,做了一个决定,让苏忆闭上眼睛,在原地转圈,我随口喊停,他的脸朝着那边,我们就朝那边走。 苏忆充分扮演了他是个小孩子的角色,十分听话的在地上转起圈来。 我看着一旁的丛林,随口喊道:“停。” 转过头,看到苏忆正摇摇晃晃的停在了面朝东的方向。 我拉起他,指着前面:“就是这里了,我们从这里回去。” 苏忆冲我伸出两只胖胖的小胳膊,理直气壮:“抱我。” 我:“为什么要抱你?” 苏忆:“我是小孩子。” 他显然已经累极,要不,又怎么会说出这么可爱的话。 我抱起他,一路向东走去。 天快黑的时候,我们终于看到一户农庄,苏忆已经在我怀中安稳的睡着,长长的睫毛温顺的盖在眼睛上,满脸的绿色,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碧玉娃娃。 一户人家尚还亮着灯,我抱着苏忆走近,轻轻敲门。 有人开门,是一个眉目清秀的女孩子。她看到我,不禁吓了一跳,冲着里屋就是一嗓子:“爹,娘,有妖怪啊。” 我正要解释,那姑娘一嗓子喊完,“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苏忆被关门声惊醒,愣了一会之后,放声大哭,他揪着我的衣领不依不饶:“我要回家,我要君父。” 我从不知道,一个小孩子在睡梦中被吵醒是这幅难搞的样子。 笨拙的拍着他的背,结结巴巴的安慰:“小忆,乖乖,不要哭了,好不好?” 苏忆哭声更响:“我要君父!” 我被他揪的要喘不过气,急切的敲着眼前的门,声音都有些变了:“姑娘,开门好么?我们不是妖怪,我和孩子路径此地,迷路了。” 门里半晌没有动静,怀中的苏忆仍在哭闹。 我抱着他在门口坐下,轻声细语的哄他:“小忆乖乖,不要哭了,好不好?” 苏忆眼泪汪汪的看着我,异常可怜,他嘴巴一扁一扁的,将头靠在了我的怀中。 我轻声哄着他,拍着他的背:“乖,睡吧,明天,我们就回家了。” 那是我记事以来说过的是温柔的一句话... 苏忆在我的怀中渐渐安静下来,我靠在身后的门上,觉得异常疲累,忍不住就要睡过去。 门里的姑娘突然将门打开,我没有防备,脑子向后一仰,撞在了那姑娘的腿上。 我看着她,认认真真:“姑娘,我和孩子只是迷路了,真的不是妖怪。” 那姑娘蹲下来,看着已经在我怀中又睡过去的苏忆,问我:“你们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呢?” 我眨巴眨巴眼睛,看着那姑娘,就差声泪俱下:“一言难尽啊,姑娘。” 那姑娘将我扶起,说:“我爹娘行动不便,他们就不出来,公子,我这就去为你们打盆水。” 我将怀中的苏忆放在屋里的床上,拉住她,问:“为什么让我们进来?” 姑娘冲我一笑,她说:“爹娘说,能那么温柔哄孩子的人,就算是妖怪,也是善良的妖怪。” 我忍不住庆幸一番,幸好我没有觉得不耐烦将苏忆扔了,或者把他拎起来打一顿... 姑娘很快打来一盆水,她递给我一条小毛巾,看着床上的苏忆,奇怪的问我们:“公子,你们怎么会这么晚了到这里呢?” 我将毛巾放在水里拧了几下,随口回她:“被抓了,我们是逃出来的。” 那姑娘脸上有瞬间的讶异,但没说话。 我回头冲她笑笑,安慰她:“我们不是坏人,你放心。” 那姑娘缓缓的点了点头。 我坐在床边,待毛巾不烫了,轻轻柔柔的为床上的苏忆洗脸。苏忆睡得很沉,我将他脸上绿绿的东西都抹干净了,他也只是皱了一下眉头,小手下意识的推了推我的胳膊,翻个身,又睡过去。 那姑娘一直在我身边,她看到苏忆俊美的小脸,不禁惊叹:“公子,他长得好漂亮啊。” 我呵呵笑笑,谦虚:“小孩子都一个样。” 听到这个话,苏忆眼睛微睁,眼看就要醒来。我不禁有些着急,对他刚刚的哭闹仍然心有余悸。 姑娘见我面露难色,不禁说道:“公子,我来帮你照看,你也去洗一下吧。” 我小心翼翼的看着她,不确定的问:“你真的要替我看着他?” 姑娘十分乐意的点了点头。 我看了一眼苏忆,感激的点了点头,一边拿着毛巾往屋外走,一边在心里为姑娘祈祷:“姑娘,你自求多福...” 好不容易将自己身上的绿叶杂草之类都洗了干净,我走进屋中,惊讶的发现,苏忆竟然在那姑娘的怀中睡得安稳香甜,丝毫不见要醒来的意思。 我不禁佩服的看着那姑娘,问她:“姑娘,他没醒?” 姑娘点点头,一边拍着苏忆的后背,一边转过头来看我:“他好乖...” 话说到一半,姑娘忽然看着我顿住了,我不禁疑惑,难道我脸上还有什么没洗掉的脏东西么? 第110章 青芒之约 我被姑娘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抬手在她眼前晃晃,问她:“姑娘,你没事吧?” 姑娘回过神,她娇羞的低下头,声音也轻柔了很多:“没事,夜深了,公子歇着吧。” 说完,将怀中的苏忆放在床上,低着头,匆匆的走向了里屋。 里屋里有隐约的咳嗽声,我觉得姑娘有些奇怪,但过分的困乏让我无暇多想。抱着苏忆往床里挪挪,便和衣躺在了苏忆身边。 我和苏忆一直睡到了次日的日落,醒来时,苏忆正十分不客气的趴在我的身上,小脸贴在我的胸口,嘴角弯弯的,在我已经脏的不堪入眼的衣服上,留下些许口水。 我拍拍他的小脸,问他:“还没睡醒啊?该起来吃点东西了。” 苏忆在我胸前蹭蹭,十分依赖的乖巧模样,奶声奶气的:“阿娘,不要走。” 我心下不由一怔,苏忆他,居然将我当成了他的阿娘? 心里有瞬间的柔软,我不由的拍了拍苏忆的后背,任由他趴在我的胸口上,口气轻轻的:“乖,睡吧,我不走。” 苏忆笑了一声,他似乎是在做梦,下意识的咬着手指,接着说:“阿娘,君父他带回来一个人,你再不回来,君父就要把我送给别人了,他让我叫那个丑八怪阿娘。” 听着苏忆如此说,我那刚刚才有一点的温柔,不由的消失殆尽。苏忆这死小孩还不知道死活,似乎是在梦中跟他想象中的阿娘说话:“阿娘,丑八怪其实不丑,他好漂亮啊,我好怕他带走小忆,你快回来啊。(.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我咬牙切齿的看着就趴在我胸口上,一边流口水,一边说梦话的熊孩子,十分想把他扔了出去,但想想,如果我将苏忆扔出去,可能会将我好不容易在这家人心目中建立起的良好形象给毁干净,笑得十分难看的跟正在我身边始终低着头忙碌的姑娘说:“姑娘,能把孩子抱一下吗?他在我身上,我动不了。” 姑娘羞涩的点点头,红着脸将苏忆从我胸口抱起放到了一边的床上。 这姑娘从我昨晚洗了脸回来,脸就一直很红。我不禁关心:“姑娘,你脸这样红,是病了么?” 姑娘抬起头,匆匆的看了我一眼,迅速低下,然后说:“没,公子,睡醒了便吃饭吧。” 经她这么一说,我倒是真有些饿了,欢欢喜喜的坐到了桌子边,看着满桌子的香喷喷的菜,由衷夸赞:“姑娘,你真能干,这些菜,看着就很好吃。” 姑娘坐在我对面,声音里有丝欣喜:“公子喜欢吗?” 我吃下一大口菜,一边吃一边点头,口齿不清:“喜欢!” 我没有注意到,姑娘嘴角的笑意,也没注意到姑娘嫣然泛红的脸。 她问我:“公子,我叫小樱,不知道公子叫什么名字?” 我正吃了一大口菜在嘴里,听她这么问,不由愣了一下,我是叫什么来着? 想了一会,我才回答她:“我叫楚语。” 姑娘嘴里喃喃,然后问我:“楚公子,你被谁抓的?怎么会逃到这里来呢?” 我看着小樱,苦笑,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被谁抓的,那么多人,也不知道他们抓我到底要干什么。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我放下筷子,问小樱:“你知道,这附近有个华丽的院落么?” 小樱点点头。 我不禁问她:“那里住的是谁?” 小樱说:“好像是楚国的一户人家,几年前搬来的,平日里足不出户,这几日,不知道怎么的,人好像突然多了起来。昨夜还有人来问说有没有陌生人来呢。” 我大惊,不禁问她:“你没有将我和小忆在这里告诉他们吧?” 小樱摇摇头,她说:“没有。” 我舒了一口气,悄悄告诉她:“就是他们抓得我,我就是从他们那里逃出来的。” 闻言,小樱并不惊讶,她点点头,说:“果然如此。” 我随口问她:“这里到帝都还有多远?” 小樱告诉我,这里地处暮峰山脚下,离帝都很近。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念了一遍暮峰山,脑子里突然痛了一下,似乎,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好像去过那里。 小樱见我愣愣的,疑惑喊我:“公子?” 我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啊?” 小樱问我:“公子要进城里去么?” 我点点头,毕竟,苏忆是小白的儿子,我把人家儿子拐走了两天一夜,是有些过分。 里屋里,有轻微的咳嗽声,我不禁奇怪,问小樱:“里屋里的是?” 小樱随口告诉我:“家父家母,他们行动不便,这么些年,一直在里屋。” 我点点头,说:“这么唐突的冒犯,在下实在应该跟令尊道个歉。” 小樱正要说话,里屋有人开口了,声音很沧桑:“公子,可否进来说话?” 我疑惑的看了看小樱,小樱也是一脸的不解,她轻声询问:“阿爹,有什么事么?” 沧桑的声音再起:“公子,可否进来说话?” 我便站起身,随着同样一脸疑惑的小樱来到了里屋。 里屋光线很暗,唯一的窗户也关的很紧,一张不大的床上,正坐了两个慈眉善目的老人。他们一脸慈祥的看着我,老头十分和善,他说:“公子请坐。” 我听话的坐在里屋的一张椅子上,十分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老头挥挥手,他笑着说不碍事,随即告诉站在我身边的小樱说:“你先出去,我有话要跟这位公子说。” 小樱虽是一头疑虑,但还是出去了。 我看着就坐在我对面,慈眉善目的两个老人,心想,我们不过第一次见面,他们能有什么话跟我说呢? 老人看了我半晌,好像十分熟络似的,问我:“你的师父,哲野怎么样?” 我大惊,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师父哲野?! 那老人见我神色惊慌,不禁笑了,安慰我:“小语不必担心,我与你师父是至交好友,这次见你落难,便帮你一帮,不必惊慌。” 我疑惑的看着他,问:“你是谁?” 师父他是几十万年都没死的老妖怪,面前这老头是如何认识他的? 老头哈哈一笑,他说:“我是谁么,你回去问问你的师父哲野,就说几千年前那一别,青芒山上那一场约定,还当不当的真?” 青芒之约,这件事我倒是无意中听师父说起过,他说,他有一个死对头,平生最爱跟他过不去,什么事都要与他对着来,很久以前,还跟他在青芒山定下了青芒之约,说是等两人徒弟初见成色,便登顶青芒,一较高下。后来,因为我跌入凡世,这件事便不了了之,哲野每每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总是免不了要说我几句,说什么都是我害他失了约,什么我这个不孝的徒弟怎么不死了算了什么的。 这件事我只当是哲野为了督促我练习幻术随口扯得一个谎,没想到竟真的有这个约定。 看着眼前的老者,我不禁在心里抱怨哲野,师父啊师父,是你自己跟别人定的约定,你干嘛不自己去打要拖我下水? 我警惕的看着眼前慈眉善目的老头,一边在心里痛恨自己这个什么幻术都使不出来的死人壳子,一边悲哀的想,我不会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了吧? 老头见我神色阴晴不定,笑着跟我说:“小语不必害怕,今日我见你,并非要带你去青芒山,与我的徒儿一较高下,只是看你有难,便救你一救。” 我疑惑:“你救了我?” 老头哈哈一笑:“不然,你以为,楚国那些人,会搜不到你么?” 第111章 无题 那老头子周身有淡淡光晕,我看着有些模糊不清的老头,问他:“你在干什么?” 老头在那团光晕中,说话也听不真切,他说:“这幅皮囊,披久了有些闷,我拿了透透气。” 我:“...” 很久之后,一个面容白净的男子出现在我眼前,身边的那个老婆子也不见了。看着眼前的人,我没有丝毫惊讶,这人不愧是哲野的熟识,连闯荡江湖,避人耳目的方式都一模一样。 我看着笑眯眯的男子,有些不满:“你既然要救我,昨天晚上干嘛不给我开门?” 男子笑着看着我,说:“那时,我正用幻术做这个农庄,你就来敲门了,我还没有准备,怎么见你?” 我无语的看了他一眼,问他:“见我需要准备什么?” 男子笑笑,他说:“不准备好,怎么瞒过下山搜你的那些人?” 我表情疑惑的点点头,昨晚发生了什么,我其实并不清楚,只知道那些抓我的人,确实来搜查我了。 “外面那个姑娘,是你的徒弟?” 男子笑着摇摇头,他说:“那只是我用樱花做出来的一个幻象,她只是一朵自以为是人的樱花。” 我不禁擦了擦脸上沁出的汗,暗暗觉得眼前的人十分可怕,居然拿了一朵花,就能做出来一个那么逼真的人。 想到这里,我不禁觉得,还是赶紧离开这里的好。 “你既然这么厉害,那就送我回去吧。(.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男子笑笑,一片樱花轻轻的落在了我的掌心,他说:“你拿着这朵樱花,出了门,一路朝着东走,不多时,看到一个深宅院落,再将这朵花扔了,就回去了。” 我看着手心里那朵红红的樱花,不禁问道:“这不会就是小樱吧?” 男子笑笑,他默默的点点头,然后,我就看到房屋突然透明,不多时,竟然完全消失不见了,一大片的村庄也消失殆尽,这里,只是一处荒芜人烟的野地,苏忆正躺在一堆青草上,犹自睡得香甜。 男子的身体已近透明,他说:“回去后,待我向你师父问好,就说老家伙路经暮峰山,能帮的都帮了,命数不可改,叫他不要太过放在心上。” 我懵懵懂懂的点点头,其实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男子消失后,我走过去拍一拍还睡着的苏忆:“起来,走了。” 苏忆满足的睁开眼睛,已经睡了近一天一夜的他,看起来精神十分好,并没有像昨晚那样哭闹。我将手中的樱花握紧,俯身跟他说:“走吧,我们回去。” 苏忆乖乖的跟在我身后,任由我牵着,没有说话。 走了不多时,手中的樱花渐渐碎裂在我的掌心,我有些奇怪,我分明十分小心,掌心里,樱花碎片铺满了整个掌心,不过一阵清风,便将它悉数吹落,我抬起头,愕然发现,我与苏忆已经站在了小白家的宅子门口。门口没有守卫,我和苏忆小心翼翼的探进头去,准备蹑手蹑脚的进去。 我们两个不约而同的心里发虚,他是因为从来没有离开家里这么久,怕小白责骂,而我则是因为把人家的儿子拐跑,心里有所愧疚。 院子里人不多,脸上的表情都十分严肃。 小白的书房正有人声。 我和苏忆避开所有人,小心翼翼的朝着那书房的一个隐蔽窗户靠了过去,正听到小白慵懒的声音:“呵,秦将军说笑了,何以见得我的孩子在你的手中?” 被小白称作秦将军的人,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他故意平稳的说:“你似乎不信小王子在我手上,那么可爱的孩子,若是死了,怕是会伤心的吧。” 小白坐在书桌后,拿着茶杯的手有一丝轻颤,他不动神色的回应:“今日秦将军特地前来,就是要告诉我,我的孩子在你手上么?” 我和苏忆透过窗子,仔细盯了那人半晌,才想起来,他似乎就是那个叫秦宥的人。 秦宥站在离小白不远的地方,他说:“你知道,我是秦国王室,并不热衷为楚国效命,若是你归还我秦国疆土,我便将你的孩子,还给你,怎么样?” 小白很是淡然,他了然的点点头,说:“怪不得,两国交战,敌国的主将会这样堂而皇之的站在我的面前,原来如此。呵呵,秦将军,当日,你逃到楚国,我没有对你赶尽杀绝,已经是你秦家的福泽,今日,有如此的胆量来要挟我,就不怕苏某将你手刃了么?” 小白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虽然面无表情,眼睛里浓浓的杀意却让人看了害怕,如此冷静又无情的小白,我从没见过。 身上的苏忆看着这样的小白,不禁欢欣鼓舞,伸出两只小胖手就要给他君父鼓掌,我赶紧将他的手拿下,心想,这对父子,都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秦宥似乎十分自信,他看着小白,一字一句:“若我死了,你的孩子便也不得活,我既有这个胆量来,便是做了充足的准备。” 听着他如此说,我才后知后觉的明白了些,秦宥这次来,是因为他抓了小白的孩子,要跟小白谈条件,让他把侵占的秦国领土再还给他。 可是,苏忆明明在我的跟前啊,还要死要活的非要踩在我的膝盖上,说这样才看的见... 我小声的问苏忆:“你还有什么兄弟姐妹?” 苏忆同样疑惑的摇了摇头,他不确定的问我:“是不是,君父在外面还有个孩子?他总也不回来看我。” 我想了想,觉得很有可能,便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 见我点头,苏忆的脸就跨了下来,他扁扁嘴:“我哪里不好了啊?君父为什么不爱我?” 我看着他,疑惑:“你除了长得漂亮,哪里好了?” 听我如此说,苏忆冲我翻了个白眼,把头扭了过去,末了还不忘在我的膝盖上狠狠的跺了一脚。 我悲愤的看着只留给我一个小后脑袋的苏忆,深深觉得,这小孩太虚荣,居然从小就听不得实话... 我正要再趴到窗户边偷听,苏忆已经踩着我的膝盖,手脚并用的爬上了窗户,他费力的推开那扇窗,奶声奶气的喊:“君父,你是不是不喜欢小忆了?” 我蹲在窗户脚下,觉得十分无奈,小白与秦宥的谈话还没完,就这么被苏忆给搅和了... 苏忆从窗户爬进去后,里屋一片混乱,有人迅速从门口逃出,我站起身,看到门口有几个穿着白衣的人,带着秦宥迅速的离开了。 身后是小白的声音,他问:“小忆,这几天你去哪里了?” 我一听,这话颇为兴师问罪的意味,正想悄无声息的从窗户根逃走,苏忆这熊孩子指着窗户边,奶声奶气:“那个笨蛋带我出去玩,迷路了。” 小白抱着苏忆走到窗户跟前,我一看跑不了了,心一横,站起来,心虚的看着小白:“好巧啊,你也喜欢这边的风景?” 小白看着我,似笑非笑,他说:“窗户底下的风景好看么?”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小白,好像在胸腔里酝酿了滔天的怒火,却又隐忍着不发,我突然很害怕这样的他。 小白看着我有些害怕的神色,跟我说:“进来。” 我有些懵,听话的就要从窗户上爬进去,小白哭笑不得,他说:“走门口。” 我像一个做了大错事的小孩子,听话的从门口进去,唯唯诺诺的站在了小白跟前。 第112章 害怕 小白看着我的样子,不动声色的叫来就站在门口的侍卫,简单吩咐:“把小忆抱下去,交给丝墨。” 一向都很粘着小白的苏忆,这次居然没有哭着粘着他,而是乖乖的任侍卫抱了下去。我不由悲愤,苏忆真是个没有义气的熊孩子,当初,分明是我们两商量好,才一块出去的,现在他获了大赦,就这么开溜,居然只剩下我一个人... 苏忆被抱走后,屋子里只剩下了我和小白两个,他将书房的门关了,站在我面前,久久没有说话。我低着头,只能看到小白的鞋子,并不敢抬头看他。毕竟,将人家的儿子拐了去,还差点让人家儿子死于他人之手,这种罪过,不是任何人都能原谅的。 良久,小白沉着声,问我:“伤了没有?” 我摇摇头,觉得小白这么平静很不正常。 小白舒了口气,站在我面前又不说话了。 头低了这么长时间,脖子有点酸,我心一横,强壮镇定的抬起头,正要跟小白说话,小白竟一把将我搂在了怀中。他的胳膊有轻微的颤抖,只是紧紧的抱着我,并没有说话。 我被他勒的有些窒息,摸不着头脑的想,小白不会是就想这么勒死我吧? 小白抱的很紧,他的呼吸很重,我一声都没敢吭,只是任由他这么抱着。 就在我快要被勒晕过去的时候,小白居然低了头,他的唇贴在我的唇边,是异常冰凉的感觉。 脑子有瞬间的空白,我看着就近在咫尺的小白的脸,一时愣住。 小白在我的唇间流连,他声音低低的,他说:“语儿,吻我。” 我后知后觉的看着小白的睫毛,突然大惊,小白他这是在,在吻我?! 我睁着眼睛,看着小白的睫毛,忽然发现,他的睫毛,其实很长... 小白一只手将我搂紧了,另一只手覆上我的眼睛,他没有说话,只是一直在我的唇间流连。 我的脑子一直是晕晕乎乎的,被小白遮住眼睛后,彻底意识混沌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白终于放开了我,他在我耳边轻声说:“语儿,以后能听我的话么?” 我晕乎乎的看着眼前的小白,脑袋里只有一个感觉,嘴唇很疼... 小白将我抱在了椅子上,他摸摸我的头,看着出神的我,轻声说:“你这样带了小忆出去,我会害怕。” 那样一句无助的话,小白竟将他平平静静的说了出来。 我看着他深藏在眸子里的担忧,不由的愧疚,小声道歉:“对不起,我不应该带小忆出去。小白,我...” 小白蹲在我面前,他看着我,声音稳稳的:“小忆不能有事,你更加不能有事,知道吗?” 我点了点头,看着小白眼中浓浓的深情,心里有某处,不着痕迹的柔软了下去,小白他,终究是在不知不觉中,一点点的占据了我的内心... 那天,我过得很迷糊,直到很久之后,我能想起来的,也只是小白眼中浓的化不开的深情,剩下的记忆,我已经丢了大半,甚至,有时已经不知道,那个曾深情看着我的人,他是谁... 第二天,我刚醒就看到丝墨已经为我倒好了水,她看着我,眼角有仓惶拭去的泪珠:“夫人,醒了吗?丝墨伺候您洗漱。[.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我疑惑的看着她,问:“怎么了?” 丝墨慌忙掩饰:“没,丝墨就是高兴,夫人能回来。” 我安慰她:“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丝墨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一边下床,一边走到洗漱的水盆旁边,撩了些水在脸上,问她:“想说什么吗?” 丝墨站在我身后,拿着一条毛巾,嗫嗫:“主人不让说。” 我一下来了兴趣,莫是小白有什么秘密瞒着我? 随便抹了把脸,我拉着丝墨坐在了房中的椅子上,将门关了,一脸兴奋的看着丝墨,说:“你说吧,你放心,我绝对不告诉小白。” 丝墨看着我眼中的兴奋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只是坐在椅子上,呆呆的盯着我。 我有些着急,催促她:“说呀。” 丝墨很呆:“说什么?” 我:“你刚刚不是说小白不让你说什么吗?他不让你说什么?” 丝墨反应过来,她恍然大悟:“夫人,你弄这么神秘,就是想听知道主人说什么?” 我兴奋的点了点头。 丝墨无奈的看了我一眼,说:“其实也没有什么,夫人,您以后再也别一个人带着小王子出去了,很危险。” 我点点头,迫不及待的问她:“我知道了,你快告诉我,小白到底不让你说什么?” 丝墨为难的看着两眼放光的我,顾左右而言他:“夫人,你饿了吧?丝墨这就去给你端吃的。” 说着就要站起来,我摁住就要往外走的丝墨,眼露威胁:“今天你不告诉我,就别想走。” 丝墨看着我坚定的神色,僵持了一会,认命的说:“好吧,我告诉您。” 丝墨缓了口气,缓慢说,那日,我与苏忆偷溜出去,傍晚了还没回去。小白回去后,看到我和苏忆都不在,便着了急,他没有让手下的士兵找我,而是独自一个人,在帝都里找了我们一整夜,他甚至问遍了整座帝都的人。 第二天,他神情疲惫的回去,眼底里深藏了绝望,他无意识的告诉丝墨:“家,没有了。” 丝墨看着失魂落魄的他,并不敢多言,只是将他扶进了房中。小白一整天都没合眼,他只是呆呆的坐着,口中反复呢喃一句话:“家,不在了...” 丝墨从未见过这样的小白,她有些害怕,那些与他汇报的将士们,看他那副样子,也不敢禀报前方的军情,整座宅子死气沉沉。 后来,就有人来拜访,他说,他知道我和苏忆在哪,小白这才从那种迷蒙的状态中醒过来。 我听完后,不禁觉得遗憾,从来都是一副主宰一切模样的小白,竟然会有这么落魄的时候,而我竟然没看到! 丝墨看着懊恼的我,小心翼翼的问:“夫人,我可以,出去了么?” 我摆摆手:“出去吧。” 丝墨如获大赦,飞快的从我房中出去了。 然后是小白不明所以的声音:“语儿,丝墨她怎么了?怎的那副神色?” 我看着小白,淡然的瞎编:“丝墨她可能是想去茅厕吧。” 小白了然的点了点头。 他坐在一边的椅子上,问我:“语儿,你可记得,他们将你和小忆掳去了哪里?” 我看他一眼,回道:“我觉得,这个问题,你问你的宝贝儿子,比较靠谱些。” 小白一愣,随即点头:“小忆他是比你要聪明些。” 我感觉小白这是赤裸裸的侮辱,但我发现,我竟然没法反驳他,最后,只有默默不语的瞪着他,以表达我的愤怒。 小白将我揽过来,让我坐在他的腿上,笑着跟我说:“我问过小忆了,他说你还带着他在别人的门外偷听。” 我悲愤的想,这个死小孩,当时,分明是他自己硬要拉着我往那屋子边蹭的! 小白看着我悲愤的表情,似乎十分了解他的儿子,他说:“是小忆拉你去的?” 我委屈的点点头,心想,总算还有个主持公道的出来。 小白摸了摸我的头,不着痕迹的说:“小忆这一点,还真是随你。” 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说,这孩子跟我什么相干,又不是我生的,怎么就随我了?这对父子没一个好人,优点都是他们的,那些不堪启齿的缺点就都是别人的,明明与我没什么相干,小白居然红口白舌的胡说八道,非说是随了我的... 第113章 烟雨河 小白与我闹了一阵,认真的问我:“秦宥果真说了一个烟雨河么?” 我一时疑惑:“啊?” 小白:“小忆说,你们在门外偷听时,秦宥说了一个烟雨河。” 我想了想,点点头,印象中,好像是有个人说了这么一句话,但是不是秦宥,我就不知道了。 小白嘴角上扬,他笑笑:“原来是这样。” 我很好奇,问他:“怎么了?” 小白告诉我:“楚国大军在新界那边,久攻不下,便想找一个新突破口,烟雨河那里,地势平缓,人烟稀少,我想,他们大概是要由水路入东国边境。” 我点点头,下意识的说了一句:“烟雨河啊...” 小白看我呆呆的,不由问我:“这是我的家乡,你知道么?” 我:“不知道啊,我就是觉得这个名字挺好听的。” 小白:“...” 他抱着我,习惯性的将头抵在我的肩头,他说:“语儿,只要你一直都在,不管多累,我都甘之如饴。” 我有些不确定:“你这是,在跟我表白?” 小白笑了一声:“你说是就是吧,语儿,你还是以前的样子...” 我很好奇:“我以前是什么样子?” 小白惜字如金,只说了一个字:“傻。” 我板起脸,正要说话,小白又缓缓加了一句:“不过我喜欢。” 然后,我就不说话了,脸上好像莫名其妙的红成了一片。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起来,屋外有人禀报:“主人,烟雨河有报。” 小白从我肩头抬起头,将我放在一旁的椅子上,云淡风轻:“进来说。” 那人恭敬的走了进来,将一片缎带放在了他的手中。 小白随手展开,我好奇的凑了上去。 小白递到我眼前,笑着问我:“看的懂么?” 他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嘲笑,我抢过他手中的锦缎,嘴硬:“看得懂!” 小白闭了眼睛,安然悠闲的说:“那你念给我听。(.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我拿着手中的锦缎,左看右看,甚至还将它反了过来,都没看出来,那上面到底是要说什么。 看着小白一脸安然的神色,我心一横,心想,我就算不认得锦缎上密密麻麻的小字,至少能看着上面的图胡诌。 我看着那锦缎上的小图,一本正经的念给一旁的小白:“烟雨河边,人很多,左边有条小路,路两旁有山...” 不过念了几句,我就痛苦的发现,这上面画了些什么,其实我是胡乱猜的,基本不知道是什么。 小白还在幸灾乐祸:“然后呢?怎么不念了?” 我咬咬牙,仔细盯着看了一会,忽然有些疑惑,忍不住说了出来:“咦?图上怎么画了这么多锅子啊?” 小白睁了眼睛,拿过我手中的锦缎,仔细看了半晌,问还在恭敬候着的将士:“打探到有多少人渡烟雨河?” 将士恭敬的回:“烟雨河的密报,说大约只是三万多人。” 小白嘴角一钩,笑着看着我,说:“三万多人,居然修了足够十万人吃饭的锅子,呵呵,语儿,你怎么想?” 我沉思半晌,认真的说:“大概楚国的人特别能吃吧。” 小白:“...” 一直沉默不语的将士站在那里,听我说完,不由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很疑惑,我说错什么了吗? 小白摸摸我的头,夸赞:“语儿,你真是个天才。” 我谦虚的点点头:“知道就好了啊,干嘛说出来。” 然后,我就看到,一直站在那里的将士,憋红了脸... 小白不动声色,他漫不经心的问站在那里的将士:“除过新界,楚国只往烟雨河一处派了兵吗?” 将士点点头,然后说:“不过,晋国有人来报,说最近晋国军队大规模集结,正向我东国边境而来,可能与楚国联合,共同攻打我们。” 小白点点头。没有说话。 我在一旁不由着急,问他:“东国到底得罪了多少国家啊?怎么会都要起兵来犯啊?” 小白笑着说:“一块来也好,省的我带兵,一个个长途跋涉的去攻打他们。” 小白说这话,颇有一种饿久了的凶兽,看到了猎物的意味。 他嘴角扬起一抹惯有的微笑,在摊开的书案上,奋笔疾书。我倚在桌子边看了一会,恍然大悟,怪不得苏泽能看懂那个小纸片上乱七八糟的字,原来全都来自他的真传... 他将写好的缎带交给屋里的将士,淡然的吩咐:“将这封书信送给暮国君主暮逸风,他自会明白。” 将士恭敬的接过,却并不走。 小白问:“还有什么事么?” 将士:“回主人,在暮峰山上发现了小主人说的宅子,已经空无一人,将士们不敢自己做主,请主人定夺。” 小白点了点头,跟我说:“语儿,不要乱跑,知道么?我需要出去一下。” 我认真的点点头,保证:“你放心,就算有人用刀子架我脖子,拼死我也要死在这个宅子。” 小白摸了摸我的头,笑眯眯的:“保证不出去就行了,不用这么惨烈。” 我:“...” 小白走后,我一个人在屋子里很是无聊,便随意的走出去了,这个宅子很大,连着的院落也很多。我信步走到一处,见门上有四个墨色的大字:墨荷别院。 我不由的想,这倒是个文雅的名字。 推门而入,入目的一池清荷,正是花季,清荷在池中摇曳生姿。这个别院景色很美,却不见有人,很是冷清。 我走到荷塘上的小凉亭坐下,竟觉得一阵冷,好像在什么时候,我曾经来过这里。 苦思冥想了半晌,才恍然,在夏国时,晋柯玉的寝宫也有这么一方荷塘,凉亭凌空而建,我还曾为了晋柯玉,从那个亭子跳入了荷池中。如此相似的情景,身边却早已没有了故人... 有人走近,是个陌生的小丫头,她怯怯的看着我,嗫嗫的开口:“夫人,墨荷别院,久无人住,是个极阴寒的地方,夫人还是不要过多逗留吧。” 我看着这个丫头,觉得十分有趣,问她:“这么好的地方,怎么不给人住呢?” 小丫头摇了摇头,她也很疑惑,只是不确定的跟我说:“听说,主人特别痛恨这个别院,便下令封了,每日只得一人看管,不准别人进来的。” 我觉得很奇怪,小白心思可真是难以捉摸,这么好的地方,竟就这么封了。 那丫头看着我,眼神诺诺的:“夫人,今日我奴婢当值,若是给主人知道了,怕是要怪奴婢看护不当了。” 我摆摆手,安慰她:“不碍事,小白不敢骂你,小丫头,今日你便随我好好逛逛这个院子,这里风景如画,不逛逛多可惜啊。” 小丫头看着我,正想在说点什么,我走过去,拉住她的手,一边往外面拖,一边笑着:“走吧,这个院子很大,我们不快点就逛不完了。” 小丫头无法,只得跟着我一块逛起来。 出来荷塘,一个楼阁修的异常醒目,我问身边的丫头:“那个楼阁是干什么的?” 小丫头跟在我身后,她一脸心事,见我问她,疑惑的问:“夫人,您说什么?” 我:“小丫头,你放心吧,小白不会怪罪你的,我是问你,那个楼阁是干什么的?” 小丫头这才回过神,看了一眼离这里并不远的一处楼阁,说:“夫人,那是翠微阁,闲置许久了。” 我不由惋惜,小白家真是浪费,仗着自己家地方大,就把这么好的楼阁都空着。我回过头,笑眯眯的看着身边的丫头:“我们上去看看。” 丫头眼神游移,她为难:“夫人,这个...” 我拽着她就往前走,笑呵呵的:“别这个那个了,走吧。” 丫头被我生拉硬拽的拖到了翠微阁门前,这个地方因为经久没有人住,有些阴寒。不知道为什么,站在这个门前,我竟有隐隐的不安。 推开门,一股陈旧的木香迎面而来,里面看起来很整齐,只是灰尘落了如许来深,在洒进来的柔和光线中,蒙上了一层岁月流逝的味道。 那丫头在我身后,并没有说话。 我四处看看,正要说话,那丫头已经跪在地上,她说:“是奴婢偷懒,没有打扫这里,夫人,您饶了我吧。” 我看着跪在地上,还略有发抖的小丫头,觉得很奇怪,我只不过是想要她递给我一条手帕,遮一遮屋子里满目的灰尘,并没有想责骂她没打扫屋子。 那丫头低着头,轻轻发抖。我扶她起来,疑惑:“在你眼里,我这么吓人吗?” 丫头摇摇头,她说:“是奴婢偷懒,夫人,您饶了我这一次吧,以后,我一定会好好打扫的。” 我笑了一声,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丫头不让我来这里,原来是怕我发现了她偷懒... 我拍拍她的肩膀,安慰:“不怪你,这里没人住,打扫什么?以后也不用打扫。” 丫头眼中的不安稍稍放下,她看着我,小心翼翼:“真的?” 我点点头,心想,我又不住这里,管它脏还是不脏呢。 第114章 幻灭 翠微阁楼下的摆设很简约,虽是用的上好木料,但也只是一些桌子椅子。拐角处,楼梯隐隐。我拉着已经平静下来的丫头,走到那里,拾级而上,一脸好奇的盯着上面。 楼梯发出沉重的响声,吱吱呀呀,就像是岁月在回忆这里的曾经。 楼上视野开阔,屋子的摆设也多了起来,看的出来,这里曾经是一个女子的房间。梳妆台前还放了一把精巧的木质小梳子,上面稀稀落落的散落着些许花簪,珍珠。我对那些东西并无甚兴趣。 朝南那面是个精巧的百叶窗,窗子半支,有阵阵和风吹进来。我走到窗子边,将窗子全部撑起了,外面是一块已经荒芜许久的空地,只长了些许杂草,并没有什么好的景致。我兴趣索然的关上窗,手边忽然碰落了一个物件,掉在地上发出一阵轻响。 是一个木刻的娃娃,我拿在手里,仔细的盯了半晌,才看出来是个长相精致秀气的女娃娃。 这个娃娃会是谁呢? 木刻的娃娃面容模糊,看得出来是因为被摩梭的久了,线条也柔和了下来。 我问那个丫头:“你知道这个娃娃的主人是谁么?” 那丫头摇摇头,说:“奴婢不知道,不过这里很久未曾住人,大约是主人的吧。” 我点点头,看着娃娃身后那一行字,心里颇不是滋味。 娃娃背后刻了一行精致的小字:若命运成全,再与你比翼连枝,可愿? 我呆了半晌,突然一阵头痛,这个女子,便是小白心心念念的心上之人么? 我将那娃娃放在原处,有些恍惚的下了楼,径自出去了,怪不得这个别院,小白不准别人靠近,原是这样,这里,住着他的心爱之人,他又怎么舍得让其他人打扰? 不知道是怎么出了墨荷别院的,回过神,我已经坐在了桌子边,苏忆一脸好奇的盯着我,他一边看,一边呢喃:“这个笨蛋是傻了吗?” 我没有与他犟嘴,只是呆呆的坐着。 苏忆见我没有反应,乖乖的坐到了我身边,小胖手握住我的手,奶声奶气的:“笨蛋,吃饭啦。” 我默默的点点头:“哦。” 丝墨正将一碗饭盛了放到我跟前,她忧心的问:“夫人,您怎么了?” 夫人... 我抬起头,看着丝墨,问她:“墨荷别院,以前有谁住过吗?” 丝墨说:“前朝帝后陈歌曾经住过一些时日,夫人,您问这个做什么?” 我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陈歌,这就是小白心里的那个人么? 多可笑,曾经我还幻想,或者,在我不记得的那些岁月里,我曾经走进过小白的生命,我才是小白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到如今,我才发现,我这个想法有多残忍,因为这么想,我竟然放任自己爱上了小白... 丝墨拍拍我,她拿了块手帕,小心翼翼的递到我面前:“夫人,您怎么了?怎么哭了呢?” 我回过神,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已经泪流满面。 我没有接丝墨递来的手帕,只是在心里默默的怪自己,哲野说过,说我不记得的那些年,过的很是伤情,现在想来,我若真是小白的心上之人,又怎么可能过的悲伤,他是那么优秀的一个人,又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心上之人过的不好呢? 由始而终,一切的一切,不过都是我一人一厢情愿的幻想罢了,我不知道,幻想破了的时候,胸腔里,会那么的,疼... 苏忆笨拙的站在我身边,他个子小,便站在了凳子上,小胖手里拿着手帕,笨拙的拭去了我脸上如断线珠子的泪珠。 我呆呆的看着他,忽然更加悲伤,就连为我拭泪的苏忆,也是属于那个女子的,原来,我并不属于这里... 苏忆默默的陪着我,我没吃饭,他便也不动筷子。我将他抱在怀中,轻轻的将头靠在苏忆的肩头,无声的哭了起来。 苏忆拍着我的背,他一副小大人的口吻:“这么大了还哭,小忆都不哭了,羞羞。” 虽是这么说,苏忆却并没有带了像往常一样嘲讽的口气,只是轻轻的拍着我,无声安慰。 我抱着他,心想,过了今日,我一定要离开这里,我要回去找哲野,窟谷,才是我的家... 痛快的哭了一场后,我打定主意,决定去跟小白告别。 还没走出房门,迎面便碰上了一个将士,他见到我,恭敬的喊了一声:“公子。” 我微微点点头,问他:“这么匆忙有什么事么?” 将士神色凝重,他看着我,半晌才说:“公子,新界那边传来急报,说东国的士兵遭到猛烈攻击,怕是撑不了多久了,我特来禀报。” 对于军事,我并不了解,只是懵懂的问他:“战况怎么样了?” 那将士丝毫不避讳我,全说给了我听。他说,新界那边的战争已经打了数月,一直僵持不下,东国仗着加厚的城墙和有利地形,一直阻挡着楚国的进攻,但毕竟两国兵力悬殊太大,楚国若是拼死强攻,新界那里便顷刻失守。 看着将士凝重的神色,我不禁也觉得事情有些严重,问他:“那东国的士兵呢?” 将士:“不久前被主人抽调到烟雨河了,他说,烟雨河才是主要的战场,并没有在新界留下多少士兵。” 我点点头,问:“楚国的士兵不是也转战去了烟雨河吗?” 将士:“楚国这几年一直休养生息,兵力十分强大,东国这两年率兵攻下秦国,云国,虽胜,但兵力损失有些严重,秦国云国的士兵又没完全驯服,人数上,我们并不占优势。” 我不禁皱眉,问他:“为什么要攻打秦国云国?” 将士被我问住,他想了半晌,才不确定的告诉我:“主人曾经说过,好像是因为几块琉璃吧,跟着主人在战场作战,闲聊时他曾经说过,说攻下秦国云国后,一定要找到那几块散落在他们国家的琉璃。” 我不禁疑惑,小白找琉璃做什么呢? 那将士说,他们也曾问过小白同样的问题,那时候,小白站在沙场上,背后是如血的夕阳,他的脸隐在阴影里,并不能看清,他说:“我只是想,她的师父曾经问我要过一块琉璃,我想着将那些琉璃拿了,或者,他还会过来跟我讨要,也说不定。” 我没有听懂,只是一脸疑惑的看着将士。那将士也很疑惑,他说,小白说完后,还说了一句,什么:“能不能,将我的语儿,还给我?” 第115章 将别 因为小白没有回来,那将士便将新界那边的消息都告诉了我,让我转达。我一脸认真的答应了。 整个下午,我都坐在小白的书房中出神,毕竟在这里住了些日子,要离开了,还是有些舍不得。听那将士的口气,小白手中是有琉璃在的,可是他并没有给我,我凄楚的笑笑,替身在他心里果然没有那么重要,若是小忆的生母与他讨要,他定然会毫不犹豫的就给了她吧... 呆坐了很久,丝墨正进来打扫屋子,她看见我一动不动的坐在暗处,不禁吓了一跳,她说:“夫人,您坐在这里干什么?” 我呆呆的回答她:“我在等小白。” 丝墨疑惑:“主人他在暮雪苑啊。” 我:“小白回来了么?” 丝墨点点头,说:“主人刚回来,去暮雪苑了。” 我站起身,问她:“暮雪苑在哪里?” 丝墨一边放下手中的掸子,一边说:“我带您去吧。” 我摆摆手:“不用了,我一个人去就行,你跟我说在哪。” 丝墨见我眼神坚定,将我拉到窗口,指着一个隐在树荫里的院落:“那里,就是暮雪苑。” 我信步而出,便朝着那一片树荫走了过去。 我想,这大概是最后一次,与小白相处了吧? 我一边走,一边想,等再见他一面,我就去新界那里,帮他把后顾之忧打消了。然后,跟他换取手中的琉璃,最后,回到窟谷,陪着师父和茗然,再也不出来了。 这么想着,已经走到暮雪苑的门口。 我轻轻的推开门,这个院落与墨荷别院又是不同,入目全是萧瑟,冷冷清清的堪比夏国的暮雪宫。 暮雪,暮雪,这两个字似乎天生就带了冰凉的意味。 我走进去,里面看不到一个人,就连打扫的丫头也不见一个。 暮雪苑中,正有几株枯死的梅树,我曾经听丝墨说过,那些白梅在几年前,不知道为什么,竟在一夜之间,全部枯死。 这个院落有莫名的熟悉之感,看着蜿蜒的小路,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十分确定的朝着一条走了下去。 尽头处,一个孤零零的屋子落在那里,是寻常的屋舍,看不出任何华丽。 我正要走进去,里面传来小白的声音,他似乎很认真,并没有意识到,有人站在了门口。 他说:“语儿,为什么你会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呢?” 我心知,他口中的语儿并非是我,而是小忆的生母,那个叫陈歌的女子。我就站在虚掩的门口,小白站在一个画像前,痴痴的盯着画中的女子。 我顺着光线看进去,那副画上,画的是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子,素衣若雪,裹着她娇小的身体,头发柔和的在头上随意绾着,平添了几分慵懒与柔和。 最不能直视的是那个女子的面容,苏忆的眉宇间,确带了几分她的风采。一双黑亮的瞳仁,嵌在如白水蛋一般的脸上,低眉颔首,无限风情。 就算是在纸上一尘不动,她还是那么生动,彷佛不知何时,她就会从画上走下来一般。惊艳于她的容貌之时,我不禁有些奇怪,竟觉得那女子的脸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想了半晌,才想起,那女子的脸竟与我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她穿了红妆,看起来柔美温和,我穿了长衫,看起来营养不良... 怪不得小白会对我那么好,原来,他竟完全把我当成了那个女子! 小白还在自顾自的与那画像上的女子说话,他说:“语儿,这次前去烟雨河,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若我真的回不来了,小忆就交给你,好不好?” 我心里一惊,什么叫回不来?他不是一向都很厉害的么? 小白无奈的笑了一声,他说:“语儿,今生最美好的事,就是遇上了你,你永远不会知道,我有多爱你。” 一句话,像说了漫长的一生,他声音低沉,话语间含了无尽的深情。 我一怔,一直放在袖子中的玉簪轻声落地,在坚硬的地上,碎成两节... 小白闻声回头,见是我在门外,笑容温暖的走过来,问:“什么时候来的?怎么傻站在门口?” 我将眼泪逼回眼角,强颜欢笑:“丝墨说你在这里,我就来找你了,刚想躲在门口吓你来着。” 小白笑笑,捡起地上已经碎裂的玉簪,问我:“这玉簪是送给我的?” 我随手拿过,回答:“不是。” 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胸腔里,疼的抽到了一处,要怎么告诉你,这个玉簪,是我刻了几个夜晚才刻好,是好好的准备送给你的呢? 我握紧了它,缺口在我掌心割出一道伤痕,血珠顺着掌心,滴到了地上,我并没有发觉。要有多大的力气,才能告诉自己,不能哭,不可以哭...此生,我从没有像这次一般,如此撕心裂肺的难过... 小白强硬的将我的手掰开,看着手心里那道口子,不禁又心疼,又埋怨:“怎么这样笨,这断了的簪子拿在手心,怎么还握的那么紧呢?” 他将我拉进屋子,找来一条缎带,抹了药,轻轻的缠绕在我的手心。看着他认真而温柔的样子,我不禁想,就这一次,假装,他爱的是我,好不好? 缎带缠完了,小白轻轻的开口:“好了,以后我不在,自己要小心些。” 我点了点头。 小白有些奇怪,他看着我,说:“今日怎么这么乖,这么听话?” 我没有说话,只是怔怔的看着他。 他将我抱在怀中,在我耳边轻声细语:“语儿,明天,我要亲自去烟雨河,你一个人在这里好好呆着,好不好?” 我摇了摇头,轻声说:“小白,我想回窟谷了,这么多天没回去,师父他该想我了。” 小白身子一怔,他点了点头说:“好,早些回来。” 我心酸的想,我走了,便再也不回来了。 我将袖子里老板刻的那支簪子拿出,递给小白,看着他:“这个簪子,你要是喜欢,就拿去,答应我,活着回来,好不好?” 小白摸了摸我的头,笑着拿过那支白玉簪,看了半晌,他说:“雕的这么精细,眉宇间还是你的模样,不像是你做的。” 我心里本来还很悲壮,一心想着要与他生离死别了,听他这么一句,不禁恼怒,伸手就要抢:“我就不能做出来这么好的东西了吗?给我!” 小白藏在身后,笑嘻嘻的:“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还要回去的道理?既送给我,那便是我的了。” 我冲他翻个白眼:“脸皮真厚。” 小白笑着看了我一眼:“跟你学的。” 我:“...” 我就说这父子俩没一个好人! 嬉闹了一阵,小白看着已经累的坐在椅子上的我说:“语儿,我要走了,照顾好自己。” 我看着他,任性:“照顾不好,你来照顾吧。” 小白摸着我的头,点点头说:“好,你先替我照顾一阵,等我回来,好不好?” 我没有说话。 小白宠溺的摸摸我的头,说:“跟你师父呆几天,便回来吧,小忆需要你。” 我正要说话,一抬眼,又看到了那个画像上的女子,不由的问他:“那个女子是谁?” 小白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回答:“就是你呀。” 我:“小白,我不是她,其实你心里一直把我当成了她,对吗?” 小白苦笑:“你说是就是吧,都一样。” 我心里觉得很不是滋味,小白倒是坦诚,就这么大方的承认了。 我问他:“她叫什么名字?” 小白笑着看着我,他说:“成婚当夜,她亲口跟我说,她叫楚语。” 第116章 离开 小白是第二天走的,我躺在床上,手脚冰凉,一夜未眠。(.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将近黎明,小白轻手轻脚的走进我的房中,铠甲在寂静无声的夜里发出低沉的响声。 我躺在床上,紧紧闭了眼睛,怕自己看到小白离开,会不由的便哭出来。 小白坐在我的床边,朦胧的月光照在我的脸上,一派恬静。 他一边抚摸我的脸,一边开口:“不管变成什么样,语儿,我总是能一眼就认出你。” 我没有出声,只是呼吸有些不均匀起来。 小白俯下身,在我的额间印上一个吻,最后流连至唇边,他呼出的气息吹在我的脸上,痒痒的。 在我唇上轻啄几下,他说:“语儿,乖,等我回来,我走了。” 说完,小白站起身,轻手轻脚的从我房间出去了,我握紧了被子,有泪自眼角滑出,我从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爱哭。 门外有将士低沉的声音:“主人,一切都安排好,我们可以走了。” 小白轻轻的“嗯”了一声,脚步声渐渐远去。 我掀开被子下来,渐渐泛白的朦胧光线中,我看着小白已经远去的背影,不禁将手指全都拧在了一块。 愣愣的盯了一会,我返回房中,从被子中拿了早已收拾好的包袱,准备悄悄离开这里。 走到门口,苏忆竟推门进来了,他手中也拎了一个包袱,眼睛亮亮的看着我。 我们互瞪了一会,他开口问我:“你要走?” 我点点头。(.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然后疑惑的问他:“你背一个包袱干什么?” 苏忆说的一本正经:“你那么笨,我跟你在后面保护你。” 我不由失笑,摸着他的头:“你一个不到四岁的小毛头,能怎么保护我,天还没亮,快回去睡觉。” 苏忆推开我的手,固执的跟在我身边,小声说:“我知道你要偷偷跟着君父出去,我也想出去玩,我保证不给你添麻烦,好不好?” 看着苏忆一脸信誓旦旦的样子,我不禁苦笑,真诚的告诉他:“我不去找你的君父。” 苏忆脸上有惊异的神色,似乎对我说的话,很意外。 他说:“那你要去哪里?” 我看了他一眼,神秘的凑到他的耳朵边:“不告诉你。” 看着苏忆那瞪大的眼睛,我不禁得意,总算让我也出了口气。 苏忆愣怔一会,看着我得意的神色,学着小白的样子,淡然的说:“君父离开前,好像吩咐过家里的侍卫,说看着你,不让你走,我这就告诉他们,你要偷跑。” 我赶紧抓住就要往出跑的苏忆:“你给我回来。” 苏忆脸上有得意的神色,他说:“你带着我走,我就带你悄悄出去。” 我:“我真的不去找你君父,我要去别的地方。” 苏忆咬着手指想了半晌,说:“那你也带我走吧,你这么笨,有我在身边,还能保护你。” 我:“...” 能不能别提你保护我? 苏忆看我不说话,生怕我不答应带他,奶声奶气,却掷地有声:“你不答应,我出去告诉他们哦。(.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我拽住他,想了一会,无力的点了点头。 离开前,我让苏忆在桌子上留了几句话,告诉丝墨,我和苏忆要离开几天,不必担心,更不要差人告诉赴烟雨河作战的小白,说我又把他儿子拐跑了,让他担心... 呸,不是,是他儿子非要逼着我把他自己拐走的... 留好了话,我跟着苏忆从一个小暗道里出去,他一边带着我往前走,一边催促:“你快点啊,快点啊,走的这么慢,被他们发现就不好了。” 我跟在身后,觉得很是委屈,这个暗道很低,我弓着身子才能勉强过去,苏忆人小欺负人,欢快的蹬着小短腿在前面跑着,丝毫不顾及我就罢了,居然还埋怨我走不快。 我一边努力往前走,一边跟他说话:“这个暗道是谁修的?怎的修的这么低?” 苏忆语气得意:“这是我自己拿着小铲子挖的,君父跟我玩捉迷藏,我老是被他找到,后来,我就自己挖了个小洞,躲在这里,君父再也没有找到过我。” 我:“...” 幸亏小白跟他玩的不是拆东西,要不然,照苏忆这个折腾劲儿,指不定哪天就把他家整座宅子都给拆了... 我跟着苏忆从他费力挖的小暗道出去,出口正是官道。 我看着还没有一个人的官道,问一旁已经累得不想动的苏忆:“累了吧?那你赶紧回去吧。乖啊。” 苏忆本来还上下眼皮打架,一听我的话,瞬间来了精神,眼神炯炯的看着我:“谁累了,我才不累。” 我欲哭无泪,我到底是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怎么会让我遇上这个死小孩呢? 我和苏忆坐在官道上,互相抵着头又困乏的想睡过去,折腾了这么久,我也有些困,便想靠着苏忆的小脑袋睡会。 闭上眼睛没多久,官道上就传来了一阵马车的声音。 我和苏忆睁开眼睛,看到一辆丝毫不起眼的马车正向这边驶过来。 马车上并没有车夫,只是任由马自己在前面走,我和苏忆对看一眼,十分一致的认为,马车里面没有人。达成共识后,我和苏忆挡在了那个马跟前,我拽着马头,苏忆去掀帘子。 我问:“里面有没有人?” 苏忆:“有。” 我一个没站稳,扶着马:“啊?” 想错了?里面竟然有人? 我放开了缰绳,走到苏忆身边,见他只是呆呆的看着里面,并不做声。 我推一推他就想跟里面的人道歉。向里一望,我也傻眼了。 里面的确有人,还不止一个。三个人身上只盖了一件薄薄的衣衫,互相依偎着,呼吸绵长,睡得十分香甜。我不由愣了,他们这是要去寻死? 苏忆皱着眉,问我:“他们睡着了,怎么马车还在走啊?” 我想了一会,肯定的告诉他:“可能他们不想活了吧。” 苏忆点了点头,问:“那我们怎么办?” 我想了一下,将苏忆搬上马车,笑眯眯的跟他说:“你去叫醒他们,问他们是不是能稍我们一程。” 苏忆蹬着小短腿:“为什么是我?” 我淡定:“你不是要保护我吗?考验你的时候到了。” 苏忆被我噎了一噎,十分不乐意的钻进马车,小胖手在他们脸上挥巴掌:“醒醒,快醒醒!” 苏忆那巴掌挥的十分卖力,挥了好久,那些人才悠悠醒来,捂着自己发疼的脸,不明所以的看着眼前的小孩,问:“你是谁家的孩子?打我们做什么?” 苏忆朝外叫我:“他们醒了。” 我掀开帘子,看着他们胖了几圈的脸,极力隐忍,才没有笑出声。 马车外贴了一张条子,我将那条子拿给他们,说:“你们看吧,这是马车外贴的。” 三个人很奇怪,拿过那张条子,仔细看了半晌,疑惑:“写的这是什么?” 我:“你们不认得?” 他们十分一致的摇摇头。 我看着他们,认真的说:“我也不认得。” 他们:“...” 苏忆冲我们几个翻了个白眼,拿过那张条子,将上面的字念了出来。 大意是,最近天下不太平,他只不过是个赶车的车夫,从没见过那么多钱,便脱了他们身上的衣服,拿了他们身上的钱,走了。最后,车夫说,为了表示歉意,就把马车留给了他们,说,那马是匹好马,带着他们到哪里就是哪里,就听天由命吧。 苏忆念完,我和车里的三个人都傻眼了,我觉得十分不能理解那个车夫,既然他起了贪念,为什么还要装仁慈的将马留给他们呢? 我正沉思,马车里传来三个人震耳欲聋的吼叫:“都说那个庶出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居然将咱们就这么丢下了!” 第117章 去往新界 路上,那三个人告诉我,他们要去往新界,那里正在打仗,他们对东国帝王苏泽很是崇拜,听说新界那边兵力短缺,他们便自己前去新界,自愿从军。[.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他们本来是三个兄弟结伴而行,拿了家里的大半钱财,一向与他们不和的庶出弟弟,竟然在他们出发当天,主动要求和他们一块前去。他们那弟弟一向是个胆小怕事的,只是听说新界那边战乱,就吓得好几个晚上都躲到了家里的暗道,这次要与他们一起出去,实在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但看他诚实认真的脸,毕竟是兄弟,便答应了。谁知道那小子居然下手害他们,不光将他们的钱财拿了干净,居然还把他们的衣服都脱去了。 看着三兄弟义愤填膺的脸,我不禁也随口附和:“就是,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真该拖出去五马分尸!” 因为我说的极其激动,那三兄弟看的有些呆,他说:“小兄弟,被害了的是我们不是你,不用这么激动吧?” 一直在一旁乖乖听着吮手指的苏忆,听了三兄弟的话,不禁“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我看着三兄弟疑惑看着我的眼神,瞪大了眼睛说:“我是替你们激动呢。” 三兄弟愣愣的看着我,其中一个说:“谢谢兄弟啊,兄弟叫什么名字?我们三兄弟,我是大哥,叫武一。” 我想了想,出门在外,不能像刚刚从窟谷出去那样,什么实话都往出说,于是,我想了一下,笑嘻嘻的告诉他们:“我叫俞楚。” 武一很热情,他拍着我的肩,介绍坐在他旁边的人:“俞兄弟,这是我兄弟武二,过去是武三。” 我点点头,其实他们三兄弟因为长得太像,我并不能分得很清。 听完武一的介绍,苏忆不禁又笑了一声,他奶声奶气的说:“你们的名字真难听。” 武一这才注意到,一直坐在我身边的这个小鬼,他笑呵呵的说:“先生说的是,我爹娘没读过书,起的名字是糙了些。” 我一愣,先生? 是在叫苏忆吗? 苏忆听着别人夸奖,一点也不羞涩,还傲慢的点了点头。 我不禁问武一:“为什么叫他先生?” 武一笑呵呵的,他说:“我们那,管识文断字的人都叫先生。” 苏忆得意的扬起了小脸。 我恍然大悟,起初,那三兄弟并不是很乐意让苏忆也随着一块前去,后来喜滋滋的答应,原来是因为,我们中间,能准确认得很多字的,只有苏忆一个人... 新界离这里并不太远,路过一个小镇子时,为了答谢他们愿意用马车载着我和苏忆,我们俩特地下去为他们买了三件衣裳,三兄弟十分感激的看着我们。我一边说不用谢,一边在心里想,那三兄弟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不靠衣服辨认,根本分不出来哪个是哪个。 所以,当老板问我要买一样的还是不同的的时候,我几乎立刻回答:“要非常不一样的,最好一眼就能看出来有多不同。” 然后,当三兄弟在马车里换上我买去的衣服的时候,集体无语了。 武一穿的像个樵夫,武二像台子上唱戏的优伶,武三最具特色,是颜色款式都十分怪异的异域风情。 我满意的看着自己挑的衣裳,问他们:“穿着还好吧?” 苏忆听我这么一问,羞愧的躲到了我的身后。他悄声在我身后说:“以后出去,你就说我们只是偶然遇到的,我跟你并不认识。” 我觉得很疑惑,扭过头去看着他:“当初,是谁非要跟我出来的?” 苏忆趴在马车的窗子上,假装专心的看着车外,不说话了。 武家三兄弟愣了一会,才点点头,异口同声的说:“挺好的,比穿着里衣出去晃荡好多了。” 我满意的点点头。 马车一路沿着官道向新界方向走,武一因为穿的比较厚实便在外面赶车。剩下的我们,便快快乐乐的在车里欣赏沿途的风景。 武二话很多,一路上,将苏泽南征北战说了个透彻,着重说了苏泽在夺了东国地位后,是怎样勇猛的拿下了秦国云国,说的苏泽天上难见,地上没有,神勇无比,好像长了八只眼睛,十几条腿。 我听着他激动的唾沫横飞,只是不时配合的笑两声,心想,这个苏泽果真有如此厉害么?那怎么不见他亲自上阵,却哪里都要派小白出征呢? 正想着,武二已经说到了楚国与东国的渊源。 我看武二说了半天,终于说道正题上了,便提起精神,搂着已经在我身上睡去的苏忆,认真听了起来。 武二说,当年苏泽还是东国的将军,东国出兵楚国,就是由他带领的。楚国与东国一直兵力相当,在战场上棋逢对手,东军以为苏泽指挥得当,竟将楚国边境领土夺了大半,现今的新界山脉,原本就是楚国的。 最后那一战,楚军获悉东国兵力迅速减少,便自信满满的携了全部的大军,齐聚在卫城城墙之下,楚国将军楚寒鸣极自负,他看着高台上的苏泽,很是轻蔑。 苏泽嘴角浅笑,不过三言两语,就让楚国全军覆没。东楚两国因此结下大仇。 现今,楚国出兵征战东国,除了要开拓领土外,更重要的是要一血前耻。 我觉得很疑惑,听闻苏泽夺位是在两年前,那时东国国内动乱,真是出兵的好时机,就算那时楚国没有把握,失去了机会,后来苏泽领兵攻打秦国云国,若是楚国联合三个国家共同攻打东国,任苏泽如何三头六臂,怕是也无力招架,那么好的两个时机,楚国皆不出兵,如今东国日渐强大,楚国竟出兵了,楚国君王的想法,果然不是我这种平民百姓能明白得了的。 我将这些想法说给武二,武二才疑惑了一下,他啧啧感叹,说:“俞兄弟说的对呀,为什么楚国在那么好的两个时机不出兵,现在倒出来打了呢?” 一直在一旁听着没有说话的武三开口了,他说:“楚国当年被东国重创,若不是靠着国土开阔,后来东国又突然不再进攻,而是选择与之和亲。怕是那时候,楚国就已经被周边国家给瓜分了。这两年,楚国一直没有什么大作为,大约是在休养生息,苏泽帝攻打秦国云国时,楚国休养一年,军队刚刚成型,正想讨伐东国,赶上干旱,饿殍遍野,楚国国君忙着处理国内之事,便耽搁了。” 武三面无表情的分析的头头是道,我和武二佩服的看着武三,夸赞:“武三兄弟,你知道的真多。” 武二看着弟弟,佩服又惊讶:“三弟,你是怎么知道的?” 武三面无表情的闭上眼睛,并没有回答武二的话。 武二看着弟弟并不理自己,也不恼怒,笑着跟我说:“三弟他一向如此,不大喜欢理人,却是我们兄弟中最聪明的一个了。” 我点点头,看着武三的眼神也不禁多了一份敬佩。 武大在车外喊:“大家坐好了,要下官道进山路了。” 我并没有在意,然后,一个剧烈的颠簸,我“砰”的一声,撞到了身后的杆子上,苏忆被颠醒,揉着眼睛看着龇牙咧嘴的我,问:“怎么了?” 我:“没事,大概是马车太喜欢我了。” 武大在车外:“...” 武二:“...” 武三:“...” 苏忆:“?” 第118章 武家兄弟 山路并不好走,颠簸了一阵之后,我们决定下车步行,当然,这个我们并不包括苏忆,他抱着马车的杆,死活不松手,非要坐马车。我看着听他说这话的武家二三的那两兄弟,顷刻又到路边吐去了。 我在马车旁劝他:“你看他们吐得多辛苦啊,走山路也挺好玩的。” 苏忆坚定的摇摇头,他说:“山路坐马车才好玩,跌宕起伏的。” 我:“...” 听到跌宕起伏,刚刚直起腰的武家兄弟,又俯身下去吐了。 看他们那么可怜,我做了个决定,眼神沉沉的看着挂在马车上,不松手的苏忆,威胁:“你要是还不听话,我们就走,扔下你一个人在这里。” 苏忆丝毫不受威胁,他看都不看我,自信的说:“你要是扔下我,君父不会原谅你的。” 听到苏忆提及小白,我心里不由一怔,也不知道他到了烟雨河没有。 苏忆看我怔松,不由得意,说:“我们坐马车。” 忽然没有了心情与他在这里玩,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说:“你走不走?不走的话,我就走了。” 苏忆见我说的一脸正经,很实相的放开了手,乖乖的呆在了我的身边,拉住我的手,委屈的说:“走就走嘛,干嘛拖个脸。” 不得不说,苏忆有时候,还是挺会察言观色的。 我们沿着山路一路向前走,新界山脉绵延数百里,地势崎岖,易守难攻,是绝佳的防守地。我一边走,一边看着沿路的风景,心情也好了起来,才注意到,苏忆一直默默的跟在我身后,走了那么久,一身都没吭。我不禁觉得奇怪,回过头,看着他满脸是汗,是艰难的勉强跟着我往前走。 我不由停下来,问他:“怎么了?” 苏忆摇摇头,他眼睛里含了泪珠却极力忍着不滴下。 我不由着急,不是特别痛,苏忆是不会这个模样的。 我叫住正在前面走的武家兄弟,叫他们先等等。武家兄弟停下,为首的武大问:“怎么了?” 我没有搭话,只是看着苏忆,焦急的问他:“到底怎么了?” 苏忆顿了半晌,才嗫嗫的说:“脚疼...” 我让他坐下,轻轻的脱了他的小鞋子,不由的一阵心疼,小忆的脚已经走得红肿,靠着鞋沿的地方,更是磨得鲜血淋漓,看着极力隐忍的苏忆,我不禁眼眶泛红,责骂:“脚都这样了,怎么不说呢?” 苏忆见我眼眶泛红,抬起胖胖的小手,有些害怕的说:“我还可以走,你不要丢下小忆一个人。” 我将他抱在怀中,声音哽咽:“我什么时候说要丢下你了?脚都那样了,还怎么走?” 苏忆声音在我耳边,乖乖的声音:“我就是害怕,你要丢下我一个人走了。” 我拍拍他的后背,跟前面的武家兄弟说:“你们认识草药么?能不能给我找一些来?” 武大应声:“我们家是开医馆的,俞兄弟,你要什么草药?” 看着苏忆鲜血淋漓的脚,我其实也不知道,到底要什么草药,叫来武大,看着他:“你先生的脚这样了,你看,该用些什么草药?” 武大皱皱眉,然后敬佩的看着苏忆:“先人忍耐力真好,要是我,早就哭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没事,我这就叫我兄弟去找些草药来。” 听着武大这样说,心里不禁又疼了一分,连武大这样粗犷的男子都说很疼,更何况,苏忆还只是一个四岁的孩子,究竟要怎样的忍耐,才能跟着我走那么远呢? 我让苏忆坐在我的膝盖上,不由心疼的问:“后悔跟我出来了吧?” 苏忆眉头的拧到了一块,但还是摇了摇头,他扬起漂亮的小脸,认真的看着我,说:“你那么笨,一个人出来,就没有人保护你了。” 我不禁有些好笑,一个四岁的孩子竟口口声声说要保护我。 我不由逗他:“为什么想保护我呀?” 苏忆毫不犹豫的说了一个字:“傻。” 我不禁怔住,果真与小白是一对父子,连说话都是一模一样的腔调,甚至,连字都一模一样。 我看着苏忆认真的模样,半晌:“那我谢谢你啊。” 苏忆:“不用谢,一会抱着我走路就行。” 我:“...” 这小孩倒真是会找苦力。 不过我还是心甘情愿的点点头,说了一声:“好。” 苏忆那漂亮的小脸便笑开了,彷佛天气初霁,刹那霞光满天。 简单的包扎了一下苏忆的脚,我正要抱着他往前走,武大上下打量我一番后,抱过苏忆说:“我来吧,俞兄弟你长得这样,自己走都困难,先生还是我们兄弟来抱吧。” 这话虽然说得很对,但我总觉得有那些地方说得让我很是不舒服,比如,什么叫俞兄弟看你长得那样... 我长得哪样了啊... 苏忆被武家兄弟轮番抱着走路后,我们的行程快了很多,不多时就看到驻扎在卫城的军营,东楚两军似乎都在修整,并没有听到两军交战的场面。 武大兴奋起来,他看着不远处驻扎整齐的军营,不由大吼:“军营的兄弟们,我武大来了!” 武二也很激动,直接把怀中的苏忆抛在了空中,兴奋的大喊:“我武二也来了。” 被扔在空中的苏忆惊恐的大叫:“救我!” 武二这才回过神,知道自己刚刚扔出去的是什么,才赶紧伸出手去接住了苏忆。 武三很淡然,他嘴里叼了一根路边的野草,漫不经心:“战争,怕是马上就要开始了。” 我走在武三身后,疑惑的问:“为什么?” 武三指着不远处,说:“你看那边,是不是有隐隐红色?” 我盯了半晌,也没看到,到底哪里有红色,但看着武三说的信誓旦旦,便跟着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 武三说:“楚军出征前,都要在头上系一条红巾鼓舞士气,那点点红色,就说明,他们已经准备好战斗了。” 我觉得很奇怪,打仗还需要讲究这么多吗? 一路上,话都不多的武三跟我解释:“楚国自名将楚寒鸣死后,军队的衣服一律改成了白色,既是为了祭奠殉国的将军,也是为了令将士们记住,勿忘国耻。系一条红巾在头上,也是避免出战时,白色不吉利。” 我恍然大悟,顿时觉得武三很厉害,竟然连穿着白色出战不吉利这种神秘意识范围的事都知道。 我不由叫住前面的武大:“你三弟说就要打仗了,我们要不等下再下去?” 武大兴奋:“真的要打仗了?真是太幸运了,我们赶紧下去吧!” 我对武大的激动感到很疑惑,问一旁的武三:“你家大哥是受了什么刺激吗?” 武三一边慢条斯理的往前走,一边说:“呵呵,我家大哥在家中主攻的是医术,他之所以这么兴奋,大概是想早点下去,拯救伤员吧。” 我点了点头,赞叹:“那你大哥真有一颗善良的心啊。” 武三:“我们家那边一向太平,没有什么病人,他这么激动,大概是因为以前一身医术没处施展,今日终于能派上用场,他这么激动,也很正常。” 我:“...” 武三一直很淡然,我看着他,问:“你在家里也是学医吗?怎么不像你大哥那样激动呢?” 武三说:“我自小不爱那股子药草味,只学了各国风俗与时事战争,对草药之类并不感兴趣。” 我了然的点点头,怪不得,怪不得武三看起来就一股子书卷气,原是从小就在书堆子里长大的。 第119章 战火纷飞 武三说的没错,他们真的开战了,东国士兵依仗厚厚的城墙暂时挡住了楚国士兵猛烈地攻击。 我与武家三兄弟到达军营驻地时,军营里除过伤的很重的士兵与随行的军医外,一个人都没有。 军医看着兴奋的直闯军帐的武大,一脸戒备,他拿过帐子里竖着的长缨枪,问他:“你是什么人?” 武大呵呵笑着,两眼放光的看着正躺在帐子里的士兵,说:“我是军医啊。” 军医很疑惑,他说:“我怎么没见过你?” 武大:“军医那么多,你怎么能都见过。” 说完,武大就迫不及待的推开面前的长缨枪,飞奔着向那伤员跑去了。 军医看他手法还算纯熟,便告诉他:“这个士兵伤到了内脏,怕是救不活了。” 那个士兵已经重伤昏迷,躺在那里不省人事,由着武大折腾。 武大左右看看,问军医:“这里有刀和止血药吗?” 军医很疑惑,但还是答了句:“有。” 武大笑笑,说:“有就好,我有办法救他。” 军医虽很惊异,但看着武大一脸自信的笑,还是听话的拿过了刀和止血药。 武大冲着就站在帐子里的武家兄弟,苏忆和我,吩咐:“我看病不让人在一边瞧着,你们都出去。” 武家兄弟听话的出去了,苏忆站在那里不肯走,他两眼好奇的看着武大手中的刀:“我想看。” 我在他耳边悄声:“武家兄弟告诉我了,说武大拿着刀子的时候,不认识人,你要是不走,他就在你身上开刀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苏忆的小身体明显一怔,然后拉着我,说:“那我们还是出去吧。” 我便一脸笑脸的带着苏忆出去了。出去后,武三看着卫城高高的城墙,不由说道:“楚军暂时攻不进来,东军因为人数少,也胜不得楚军,如此僵持,不好。” 他一边说一边摇了摇头。 我崇拜的看着他,问:“那武三兄弟觉得应该怎么样呢?” 武三摇摇头,他说:“我暂时还没想出来。” 说完这句,他又冲着自己的二哥说:“二哥,城墙就在眼前,你还站着干什么?不是早就想上去一览群雄了吗?” 武二本来呆呆的站在那里,听武三这么说,不由的说:“我就怕这是梦,醒来这城墙就不见了。” 说完,武二兴奋的冲着城墙而去,大声喊着:“城墙,我来了!” 我和苏忆对看一眼,纷纷觉得,我们不理解武二的世界... 武三进了将领的帐子,我和苏忆因为无聊,便选择去山上玩。因着前方在打仗,我和苏忆便不约而同的向后山走去。 那里草木茂盛,丛林遮天蔽日,鲜有人烟。 苏忆看着茂密的丛林,十分开心,他小脸一扬说:“我们还想上次一样,在这里扮树,看谁坚持的时间长。” 我看苏忆眼睛亮亮的,便答应了。 树叶缠在了身上,我和苏忆尽职尽责的立在林中,相对站着,默默的看着彼此。 站了一会功夫,我竟听到了有敲打的声音。仔细一听,居然是从脚下传来的。 我不禁惊异,看了一眼对面的苏忆,他似乎也听到了,我和他不约而同的动了,扯掉了身上的叶子,趴在地上听了起来。 里面确实有敲打的声音,苏忆觉得很好奇,他看着我问:“是不是也有人跟我一样,在玩捉迷藏?” 我想了一下,恍然,苏忆挖的捉迷藏暗洞可以用来当暗道,那么,这里为什么不可以也用来当暗道呢? 我看着就在不远处的驻扎营,心里不由一惊,若这暗道真是楚军不着痕迹挖的,那么,一旦这个暗道挖通,东国士兵并不设防,到时候,受到楚军两面夹攻,就算不是全军覆没,也是伤亡惨重。 想到这里,我不禁打了个寒噤,拉着身边的苏忆说:“我们再来玩个游戏,好不好?” 苏忆眼中充满了好奇,他说:“什么?” 我:“我们沿着这个声音,一路往前,看看到底是什么好不好?” 苏忆很兴奋,他没说话就蹦着向前走去,一边跑一边说:“那我要跑你前面。” 我赶紧上前拉住他:“轻点走,脚步声这么重,容易被发现。” 苏忆赶紧放轻了脚步,与我一块,蹑手蹑脚的往前走去。 声音走了一段就没有了,苏忆疑惑的看着我,说:“这里什么都没有呀。” 我也觉得奇怪,难道是我想错了吗? 沉思半晌,我不由明白,这条暗道很长,或者前面的已经修好,这里只是正在修整的一段罢了。 我拉着苏忆,接着往前,走了很长一段路,才看到,真的有人从一个出口进去,便不见了。 那个出口附近,正是部分楚军的驻扎地,他们穿了白色的衣服,看起来很不吉利... 我不由问苏忆:“他们明明可以直接从后面进来攻打东军,为什么要费时费力的修暗道呢?” 苏忆看了我一眼,随口分析:“这里又没有几个人,就算偷袭,也不见得能成功。” 我仔细看看,发现果然如苏忆所说,那个口附近并没有什么人,他们大概是楚军专门用来挖暗道的。 我不禁为东军担心,因为这次来新界,就是为了帮小白的忙,我要让他没有后顾之忧。那个将士告诉我,新界这边的士兵损伤严重,眼看就要被楚军攻陷了,我并没有将这个消息告诉小白,只是自己看了几天新界的山脉与军事图。觉得自己完全可以胜任军师这一职,便信心满满的来了,谁知道,路上竟遇到武三,我好不容易建立的信心遇上他之后,顷刻便崩塌了。 我拉着苏忆一边往回走,一边开心,最少这个暗道是我发现的,也算是一个功劳吧。 苏忆跟着我,跌跌撞撞的往回奔,他十分不理解,为什么我会突然这么兴奋。 回到军营的时候,东楚两国已经暂时收兵,与往常一样,两国均有伤亡,只是听坐在外面的将士闲说,说今日两军交战正激烈时,突然有一支长缨枪直击楚军主帅的胸口,楚军主帅顷刻落马,但好像那支长缨枪是从卫城城墙扔出的,到了楚军主帅胸前,已经没有多少威力。 主帅落马,楚军军心便不太稳,楚军草草鸣金收兵,暂时回营。 我听着他们的谈论,不由的想,那支长缨枪不会是爱极了城墙的武二过于激动扔的吧? 刚想到这里,一个士兵便起身拦住了我,他说:“你是什么人?是怎么混进来的?还有,这个小孩是谁?” 苏忆并不害怕那个人,反而亲昵的过去拉住那个士兵的手:“李子哥哥,你不认识小忆了?” 那人一愣,仔细盯了已经是满脸绿色的苏忆半晌,才抱起他在怀中:“小王子,你怎么来了?” 苏忆眨眨眼睛,编瞎话:“君父让我来战场历练,我就来了。” 对于苏忆的谎话,那个叫李子的士兵似乎十分相信,他说:“小王子,你是怎么过来的?” 苏忆指指已经被那个士兵忽略掉的我:“他带我来的,君父让我们一起来。” 李子点了点头,将苏忆放下,对我说:“原来是自家兄弟。” 我呵呵笑了一声,拉过苏忆:“是,是,自家兄弟。” 李子带着我和苏忆,他说:“曾钰将军的军帐在那,我带你们去。” 苏忆拍拍手:“好啊,好久没有见到曾钰叔叔了。” 看着苏忆兴奋的小脸,我不禁疑惑,怎么感觉这里的人他都认识呢? 第120章 莫名的书信 将军的主帐亮着灯,里面正有武二的声音,他粗犷着嗓音开口,还不能掩饰兴奋:“我走这么远,就是为东军效力来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李子在帐门外禀报:“曾将军,小王子来了。” 里面有一阵的沉默,然后,我就看到一个穿着铠甲的人走出来,他忽略掉了就站在旁边的我,直接抱起苏忆,疑惑的问他:“小王子,你怎么来了?” 苏忆俏皮的笑了一下,说:“曾叔叔,你怎么也问小忆同样的话呀,君父让我来战场历练。” 苏忆的谎话骗过了李子,但并没能骗过曾钰,他抱着苏忆进了帐子,吩咐李子:“跟下面的将士说,不准将小王子来了的消息,泄露出去。” 李子恭敬的回了一声:“是。”便下去了。 回到帐子里,曾钰并没有在顾及还站在帐子里的我与武二,径自问苏忆:“小王子,你最好跟我说实话,来干什么?” 苏忆从曾钰怀中爬下去,嘟起了小嘴:“真不好玩,曾叔叔,你怎么一点也不相信小忆呀?” 曾钰苦笑:“你与你君父一样,不可相信。” 苏忆嘴嘟嘟的,看着曾钰讨好:“曾叔叔,我是偷跑出来的,你千万不要告诉我君父,君父在外面作战,我怕他担心。” 曾钰不由乐了,他说:“既然知道你君父担心,怎么还跑出来?” 苏忆理所当然:“所以我没有去找君父,而是来找曾叔叔啊。” 言下之意就是,我不能害我君父担心,但是可以害你担心... 曾钰苦笑着摇摇头,他摸摸苏忆的头,抱起了他在怀中:“鬼精灵,这么远,你是怎么来的?” 苏忆指指一旁的我:“他带我来的。” 曾钰这才注意到,帐子里还有另外一个人,看着曾钰看我,我赶紧上前说:“将军,我叫俞楚,是小白...不,是小王子家的仆人,特地带了小王子过来。” 曾钰似乎并没有听到我说什么,只是愣愣的盯着我,半晌才不确定的说:“夫人?” 我一头雾水:“?” 曾钰站起身,他看着我,有些激动:“夫人,你真的没死?” 我不禁在心头苦笑,看来,我又被当成了那个画像上叫陈歌的女子... 我摇摇头,跟他说:“将军认错了,我并非什么夫人,在下一介平民,俞楚。” 曾钰见我说话不曾有任何闪躲,眼神真挚,便疑惑的相信了。 他问我:“小王子胡闹不懂事,战场凶险,你一个大人,为什么要带他过来?” 我觉得很委屈,很无奈,看着曾钰,无奈的说:“小王子他,比较难缠。” 曾钰看了看正在怀中玩他的铠甲的苏忆,不由点点头,说:“也对。” 那时,我还不知道,苏忆会有那么出名,不过几岁,竟能将个军营搅得天翻地覆... 寒暄几句,我突然想起来,便将楚军挖暗道的事告诉了他。 曾钰警惕的问我:“你怎么知道的?” 我诚实的回答:“我与小王子出去玩,正好听到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曾钰皱眉,说:“这里有一封莫名的书信,与你说的竟一模一样,是你写的么?” 我凑上前去,一块不大的缎带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字迹很娟秀工整,像是出自女子之手,我正要说话,曾钰怀中的苏忆瞥了一眼桌子上放着的缎带,丝毫不客气的开口:“曾叔叔,那不是他写的,那么好看的字他写不出来。” 我:“...” 怎么说我也把你一路带过来啊,小小年纪,你怎么能这样过河就拆桥,卸磨就杀驴呢? 苏忆在曾钰怀中,丝毫没有感觉到我幽怨的眼神。 倒是一旁的武二,他说:“俞兄弟,你眼睛怎么了?” 我尴尬,回他一句:“没事,就是突然抽了一下。” 武二点点头,问曾钰:“将军,我可以领一套军服吗?” 曾钰只顾着看桌子上那块缎带,随意点了点头,说:“可以,去吧,明日你就与军营中的兄弟们一起作战。” 武二回了一声,欢天喜地的走了,看着他出去的背影,我不禁无语:“看来,我真的无法理解他的世界...” 那块缎带上,除过密密麻麻的字之外,竟然还画了一小张地图,准确的标出了暗道的方位,与我看到的一模一样。 曾钰不由疑惑:“这条缎带会是谁给的呢?难道楚军中出了叛徒?” 我看着曾钰,觉得很有可能,附和的点了点头。 走了一天,苏忆已经靠在曾钰的肩上打瞌睡,他哈欠连天,在曾钰怀中撒娇:“曾叔叔,我困了,想睡觉。” 曾钰看着怀中的娃娃,温柔了眉眼,低声安慰:“好,我这就带你去睡。” 看着他就要往出走,我不禁叫住了他:“那我呢?” 曾钰看看我,随口说:“你既是仆人,便与军中的兄弟睡在一块吧。” 我心里一咯噔,什么?! 还算苏忆有些良心,他靠在曾钰怀中,都快睁不开眼睛,声音小小的说:“曾叔叔,我要跟他一起睡。” 曾钰看看我,说:“那就走吧,你负责看好小王子。” 我赶紧跟上,心上,真不该带这个小孩来,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麻烦... 曾钰为我们安排好了帐子,我进去看看,是比将军帐还要好的豪华帐子。我不禁想,小白的面子是有多大,连着他儿子竟也能沾这么大的光... 曾钰叫住正在一边傻笑的我,说:“小王子要睡觉,你过来伺候着,我还有事处理。” 我点点头,欢快的过去拍着苏忆,声音轻轻的:“小王子,乖,睡吧。” 曾钰为苏忆将被子掖好,看到苏忆沉静的睡颜之后,才起身离开。 曾钰一走,我立刻将苏忆往一边挪了挪,放下了里面的帐子,和衣躺在了苏忆身边。 还是第一次躺在了军营中,听着外面不时的脚步声,我不由得心想,不知道小白在烟雨河怎么样了呢? 军帐中,苏忆绵长的呼吸声渐渐加重,我躺了一会,竟然全无睡意,轻手轻脚的下去,帐子外已经一片安静,除了有巡逻士兵的脚步声外,一切归于沉寂。 我蹑手蹑脚的走到卫城中的未名湖边,月亮倒映在未名湖中,看起来大而美丽。我撩起沁凉的湖水,轻轻拍在脸上,凉凉的,很舒服。 这样宁静的夜色,我已经好久没有见过了,可笑的是,这样安稳美好的夜晚,竟会是在两国交战的地方。 武三也没有睡,他默默的走到我身边,也与我一样,轻轻撩起了些湖水,他轻声说:“这里真美,怪不得会成为征战之地。” 我不解,问他:“为什么?” 武三的脸在月色下看起来,竟异常柔和,他说:“太过美丽就是罪过,江山多娇便引豪杰挣杀,姑娘貌美如花,便引爱美之人追逐,美好的事物是大家共同的爱,人都有私心,又有谁不想据为己有呢?” 我觉得他说的太过高深,我并不很能理解,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武三撩起一些水,洗了洗脸,他说:“我喜欢这冰凉,能让我保持清醒。” 我疑惑:“大晚上不睡觉,你保持清醒干什么?” 武三不禁愣了一下,然后笑笑:“也对,众人皆眠我独醒,是有些孤独,不如我邀俞公子赏月,如何?” 我为难的看着他,我只是想要出来洗个脸,然后就回去睡了,看着武三期待的眼神,我不禁在心里埋怨自己,没事洗脸干什么? ...... 沉默了半晌,我点点头:“好。” 第121章 两难 我和武三坐在了卫城的城墙之上,入目都是月色下黑黝黝的大山。武三并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远处的山脉,像是一个死人一般,一动不动。 我在一边打着瞌睡,心想,武三半夜不睡觉,到底想要干什么呢? 卫城万籁俱寂,武三忽然突兀的开口:“楚国出了内贼,怕是撑不了几日了。” 我很诧异,惊异的看着身边的武三,结结巴巴:“你,你怎么,知,知道啊?” 武三笑得低沉,他说:“你们今日出去玩,是不是曾经看到有人从眼前一晃而过?” 我仔细想了想,好像是有那么一个人,苏忆说,他看到一个人往后山跑去,我们才径直去了后山。 只是,武三当时并不在,他是怎么知道的? 武三看我眼中疑惑,便说:“我自小身子孱弱,阿爹是个开医馆的,见我生来就有不足之症,便每日配了药水泡着,没成想,身子没有怎么好转,一双眼睛倒是越泡越亮了。” 对于这点,我深信不疑,隔着那么远,武三居然都能看到楚军头上的那一点红。 他说:“那个内贼也是处心积虑,他知道突兀的书信并不足以引曾将军相信,便顺手将小王子引了过去,这样,曾将军必然深信不疑,一会功夫,他竟然都想到了。” 我敬佩的看着武三:“你不是也猜到了吗?” 武三看着远处的山峦摇摇头,他说:“我从小喜爱钻研军事,各国军事记载都有涉猎,唯独佩服苏泽帝,便立志要当他麾下的士兵,谁知道,在这里指挥的并不是苏帝,而是没有什么远见,只有匹夫之勇的曾钰。” 听着武三的口气中,满满都是遗憾,我不由安慰:“你当曾钰的军师,这样不是更能显出你的才华么?” 武三苦笑:“曾钰为人勇猛有余,计谋不足,我初来乍到,他怎么会听我的?” 我恍然,原来武三半夜三更不睡觉是为了当不了军师这件事情苦恼。我拍拍他的肩:“没事,你等着吧,明日,曾钰就会重用你了。” 武三疑惑:“真的么?” 我点点头:“真的。” 武三看我那么肯定,不由高兴的点了点头,他一脸兴奋,就像是瞬间见了太阳一般,看着他这么兴奋,我小心的问道:“那我们可以回去睡了么?还赏不赏月?” 武三笑了一声,他说:“回去睡觉了,月亮有什么好看的,天天不就是那个样吗?不看了不看了。” 我:“...” 什么赏月,原来都是借口,他只是想找一个人倾诉一下苦水,顺便找个人陪着他罢了,只是我比较倒霉,刚好被他碰到了... 看着武三站起身的背影,我不禁觉得,其实他们三兄弟的世界,我都理解不了... 我昏昏沉沉的回到了帐子中,苏忆仍在熟睡中,大拇指含在嘴里,吮的津津有味,不时还吧嗒嘴。 我推一推他,小声在他耳边说话:“小忆,你醒醒。” 苏忆翻了个身,并没有理我。 我再接再厉:“小忆,醒醒。” 苏忆睁开了眼睛,疑惑的看着我,问:“天亮了?” 我:“没有。” 苏忆:“那你叫我干什么?” 说完,就要裂开嘴哭,我一拍脑子暗骂自己真是找罪受,苏忆他没睡醒,会闹腾... 我还真是没想错,不一会,苏忆嘤嘤的哭泣就变成了嚎啕大哭,不管我怎么哄就是哄不住。看着他哭,我不禁也眼泪汪汪的,大半夜的,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啊,没事答应武三胡说什么呢?明日他要是当不了军师,是我的错,今夜我为了他能当上军师,叫醒苏忆还是我的错... 听着苏忆越来越大的哭声,我不由头疼:“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帐子外的士兵基本都被苏忆的哭声吵醒了,曾钰进的帐子来,他脸上有一丝怒气,问我:“小王子怎么了?” 看着曾钰愤怒的脸,我小心翼翼的说:“如果我说他只是做梦了,将军你相信吗?” 曾钰:“...” 然后,我就被撵了出来,被罚到未名湖边,面湖思过了。 看着一汪湖水,我不禁想起了武三说的,他说月亮倒影在湖边很美,我看着湖中的月亮,不禁觉得,哪里美了?真是越看越凄凉... 苏忆的哭声渐止,随着哭声停了,我被特赦回帐,唯唯诺诺的站在曾钰跟前,低着头,一副我认错的模样。 曾钰沉声吩咐:“小王子非要你在一旁,今夜,你好生看着,再不许让他哭,听到了吗?” 我点点头:“听到了,听到了。” 苏忆已经在曾钰怀中安静下来,他大眼睛还带着泪珠,看起来异常可怜。 他哽着声音说:“抱我。” 我默默的走过去,将苏忆从曾钰怀中接过来,默默的抱着他,并不多言语。心想,等曾钰走了,看我怎么教训你。 曾钰见苏忆安静下来,便出去了,临走前还不忘跟我说:“好好看着小王子。” 我唯唯诺诺的点点头。 曾钰出去后,苏忆靠在我怀中,他声音小小的说:“我要在你怀中睡觉。” 我抱了他一旁坐下,问他:“你不是说,男子汉不哭的么?怎么刚才哭的那样惨烈?” 苏忆一点都不犹豫,他虽然哭的声音有些沙哑,也丝毫不影响他说话:“你不是说,小男子汉可以哭吗?我是小男子汉。” 我:“...”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是! 眼看苏忆在我怀中又要沉睡,我不禁赶紧在他耳边说:“小王子的头衔很大?” 苏忆懵懂,他说:“好像很大吧。” 我再问:“曾钰听你的话吗?” 苏忆已经闭了眼睛,迷迷糊糊的回答我:“听。” 这就好,我在苏忆耳边说:“明日,你去跟苏忆说,让与咱们一块来的武三当军师,好不好?” 苏忆已经彻底睡过去,我说的话,也不知道到底听到没有,但碍于他过人的哭功,与曾钰对他过人的维护,我忍了忍,没敢再将他叫醒。只是轻轻的将他放在了榻上,和衣躺在他身边,渐渐沉睡过去。 梦中,小白正冲我灿烂微笑,他说:“语儿,等你从新界回来,我就将苏泽帝手中的琉璃都给你,好不好?” 我懵懵懂懂,隐约觉得,自己出来,是为了茗然寻找琉璃的,为什么会在新界呢? 恍惚中,似乎有什么伸到了我的脸上,我迷迷糊糊的一摸,像是一个小手,便没有管,昏昏沉沉,半梦半醒的继续沉睡过去。 第122章 战术 第二天,武三顺利的当上了军师,他喜滋滋的拿着那件很异域风情的衣服,丢给我,如释重负的说:“终于不用再穿这件衣服了。” 那个样子,让我十分怀疑,他是为了摆脱这件衣服,才极力想当军师的。 过了很久,我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早在马车里相遇的时候,他们三兄弟根本就不识字,武三更加谈不上什么军师,他装的那么深沉,纯粹是为了摆脱我送他那件衣裳... 我问他:“你的两个哥哥呢?” 武三随意说:“我大哥忙着抢救伤员,二哥正随军出去。” 我疑惑,今日并没有听到两国交战,去哪呢? 武三神秘的笑笑:“不告诉你。” 我看着身边正在吃东西的苏忆,忽然觉得,自己身边没有一个人好人... 我一怔,突然想起了小白,很没骨气的想,小白对我多好啊,当时就应该死皮赖脸的跟着他去烟雨河,他对我那么好,我到底是为什么要纠结替身不替身呢? 这下好了,豪情万丈的想要在这里帮小白的忙,然后回去跟他邀功,让他给我琉璃,想的很好,结果现在,别说敌人,我连东国的士兵是怎么样的,都还没搞清楚。 我很疑惑,那时我怎么会想的这么简单呢? 苏忆已经吃完了饭,他拉拉我的手,说:“你不吃饭啊?” 我没有注意苏忆在说什么,只是下意识的摇摇头。 苏忆看了看我,然后冲站在外面的人说:“那你们进来收盘子吧。” 等到他们把盘子都拿出去了,我才觉得自己饿了,正想到桌边吃饭,看着空空如也的桌子,我不禁傻眼,问苏忆:“饭呢?” 苏忆:“你不是不吃吗?我让士兵收走了。” 我愣了一下,悲愤:“谁说我不吃了!” 抚着饿的扁扁的肚子,我不禁想,小白,你快来救我... 为了转移注意,我不禁问苏忆:“要不我们出去玩吧。” 苏忆摇摇头,他说:“曾叔叔让我好好在军帐里呆着,说不让出去。” 我很奇怪我,问他:“今日你怎的这么听话?” 苏忆一边自顾自的玩,一边说:“曾叔叔说了,不久将与楚军一战,不是大获全胜,便是全军覆没,他叫我呆在帐子中,等胜了再出去。” 我这才理解,早上碰到武三时,他说他二哥随兵出去的话。 我不禁奇怪,为什么不是全军覆没便是大获全胜呢? 苏忆在帐子里自己堆沙子玩,我出去看看,军营中并没有多少人,只是竖了些稻草桩子,穿上了士兵的衣服,从远处看去,像极了士兵。 我信步走到军医帐子,武大正趴在桌子上休憩,没有注意到我进来。 我拍拍他,武大一个惊醒,张口就说:“伤员在哪?我来救!” 我吓了一跳,问他:“什么伤员?” 武大看清是我,便又趴到了桌子上,他说:“原来是你,这几日伤患太多,我神经有些紧张了。” 我了解的点点头。 坐在医帐的椅子上,问他:“你知道你二弟去干嘛了吗?” 武大摇摇头:“这几日都没有见他。” 我觉得这三兄弟可真是彼此放心,来到这么一个随时可能开战的地方,竟不懂得互相关心... 看着困极的武大,我兴趣索然的走出医帐,准备去曾钰军帐中看看。[.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平常都有人把守的将军军帐,居然没有人。 我掀开帐子进去,发现里面已经空无一人。我不由的疑惑,他们都去哪里了? 一个士兵正从外面进来,他并没有跟我说话,只是径自拿了桌子上的一把剑,便欲出去。我急忙拉住他,问:“兄弟,大家都去哪里了?” 那兄弟说:“我们随着将军出城外驻扎。” 我更加疑惑,随即问:“为什么呢?” 那兄弟挣开我,说:“服从军令,将军怎么说,我们便怎么做。” 说完,只留给我一个越来越远的背影,便出去了。 我坐在曾钰的军帐中,看着眼前弯弯绕绕的地形图,有些头疼。我将几日来发生的事情想了一下,脑海中渐渐勾勒出一个合情合理的场景。 曾钰知道楚国战士正在深挖暗道,若是半夜偷袭,东国的士兵势必因为城墙后,防备强,仓惶间逃不出去,就算能出去,等在外面的定是楚国另一批的军队,东国必将伤亡惨重。 曾钰此次带兵出去,怕是就驻扎在离楚军那部分驻扎地不远的地方,他吩咐城中遍扎稻草人,因是迷惑楚国士兵,让他们误以为是东国士兵,不疑有他。待楚军悉数进入暗道,东国的士兵们,便将他们一网打尽。 后来证明,我猜的八九不离,但细节地方还是没有想到,比如,当一部分楚军从暗道出来,这边东国没有士兵,楚军便能轻而易举的占了卫城,东国虽胜,但会失了城池,同样还得是一番战乱。 我想了半天,觉得军事太复杂,想的太多就容易头疼,便决定回军帐去找苏忆玩耍,顺便去厨房看看,饭好了没有... 好饿啊... 因着士兵大半都出去了,城中只剩下一小部分人,连着在厨房做饭的人也少了。我看着厨房所剩无几的菜,还有正在一旁打瞌睡的厨子,不禁悲哀的想,这么凄凉的厨房,中午能做出来菜吗? 绝望之余,我决定自己动手做些吃的,将厨房里所剩无几的菜拿去未名湖边洗干净,磨刀霍霍就要开始切。 正在一旁打瞌睡的厨子听到厨房叮叮当当的声音,终于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他没有看见我,首先看见了我手里的刀,一声惊呼:“我的刀!” 我吓得急忙将手中的刀撇了出去,那厨子瞪我一眼,火急火燎的拿起地上的菜刀,像对着一个重病的伤患那样悲伤:“你摔疼了没有?” 我听得目瞪口呆:“啊?” 那厨子怒目瞪着我:“谁让你碰我的刀的?” 我无辜的看着他,小心翼翼的说:“我饿了,只是想做些吃的。” 厨子:“你做吃的,干嘛要碰我的刀,坏了,你赔得起吗?” 我心想,不就是一把菜刀吗?我虽然没钱,但在晋国时,小白雇我当他主人时给我的钱还没花光,买把菜刀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 “您说多少钱,我赔给你。” 厨子:“这可是王上亲自赐给我的刀,能用钱买的来吗?” 我不禁无语,那个东国帝王似乎很闲,连个随军厨子的刀子都要管。 只见那厨子小心翼翼的用水轻轻洗干净,看刀身没有什么问题了,才缓声问我:“你刚才说肚子饿了?” 我可怜巴巴的点点头。 那厨子将刀放起了,拿出来一把崭新的刀,问我:“想吃什么?” 我一脸期待:“你要给我做吗?” 那厨子一边切着我洗好的东西一边说:“反正到了该做饭的时候,你想吃什么,就做什么吧。” 顿了顿,他又说:“哎,我看你挺有做饭的天赋,要不跟我学做饭吧。” 我一听,觉得很欢喜,难道我多年来一直深藏着做饭这个天赋,今天正好被这个奇怪的厨子发现了吗? 我欣喜的问他:“师傅,你怎么知道我有做饭的天赋啊?” 那师父随口回答:“菜洗的干净。” 我:“...” 原来在什么都很随意的战场,只要菜洗的干净就是有做饭的天赋了... 厨子看我杵在那里,吩咐:“帮我把那边的菜也给我洗洗。” 我:“你是在跟我说?” 厨子:“这厨房就我们两个人,我不跟你说,难道是我自言自语。” 我认命的拿起一旁的菜,十分凄凉的拖着去未名湖边洗菜了,内心无比凄凉的想,谁叫我想吃饭呢? 洗了半天,我忽然想起,好像晚上我还在这河边洗脸来着,难道这湖水是洗菜的水? 我的想象力空前丰富起来,一边洗菜一边联想,好像没看到将士们有专门洗脚的盆啊,难道也是在这个湖里洗? 我赶紧将自己可怕的想象力停了,一边洗菜一边默念,这只是洗菜水,洗菜水... 第123章 意外 吃过饭,苏忆便在帐子里待不住了,非要拉着我出去玩。我吃的肚子滚圆,实在不想多动。但他在我身边撒娇耍赖,充分发挥了他人小的优势。我被他扰的不胜其烦,便头晕脑胀的答应跟他一块出去了。 我们刻意避免了去后山,只是绕着未名湖随处走走。 苏忆似乎从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对一切都很好奇,蹦蹦跳跳的看着看那,完完全全褪去了小大人的模样,变成了一个这个爱玩的孩子。 他捧起一汪清水,趁我不注意便撩到了我的脸上,衣襟上。 看着他在湖边笑得那么开心,我便也蹲在湖边与他玩耍。不过片刻,我们两人身上尽湿,苏忆却并不想回去,我看看已经贴在自己身上的衣服,过去捉住他还在水里的手:“走,跟我回去换衣裳。” 苏忆正玩得兴起,固执的摇摇头,就是不回去。 我:“不换衣裳,感冒了,跟我回去。” 苏忆看我非要捉他回去,眼睛一转,就跑了,一边跑一边说:“你来追我呀,这样跑跑衣服就干了,我不要回去嘛,在帐子里呆了那么久,好闷。” 我十分理解,苏忆一个异常好动的小孩,在一个帐子安安分分的呆上半天有多么不容易,但现在衣裳尽湿,天气又渐渐转冷,这样跑,免不了要生病,他若是生病,曾钰又是个护短的将军,那我... 我没敢想下去,一阵风吹来,我打了个寒战,追着已经跑远的苏忆:“不要跑了,你给我回来!” 苏忆的声音已经远了,他的身影已经变成了一个黑点,我一边追一边想,他一个小短腿,怎么跑的那么快... 苏忆很能跑,当我终于气喘吁吁的追上他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跑出了卫城外,我四处望望,入目都是陌生的景色。 苏忆已经累得摊到在地,他看着我,说:“衣裳干了吧?” 我没有理他,只是学着他一般坐在地上,看着暮色渐笼的天空,问他:“这是哪里?” 苏忆两只黑亮的眼睛转来转去,四处看看之后,摇摇头,说:“我也没来过。” 我:“...” 那你还跑那么欢实... 休息了半晌,我拉起苏忆,说:“这么晚,曾钰回去要是见你不在,又该罚我去未名湖面湖思过了,走吧。” 苏忆看看已经看不太清的路,问:“怎么回去?” 我:“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苏忆:“...” 我想,大约没有人会像我与苏忆这么大胆,就这么手无寸铁堂而皇之的在两国战场上走的这么悠闲安逸,彷佛只是随意走走。 四周还有战场留下的隐隐血腥味,我拉紧了苏忆,问他:“害怕吗?” 苏忆摇摇头,他说:“不怕,我是男子汉。” 我:“你哭鼻子的时候,怎么不说自己是男子汉了?” 苏忆嘴硬:“我才没有哭。” 我:“那是谁哭了?” 苏忆:“那是我做梦了,做梦哭的我又不知道,不算不算。” 我闭了嘴,暗自觉得与他斗嘴实在没什么意义,总之,不管怎么说,他就是有理。 关于这点,他深得小白的真传。 我拉着他默默的向前走着,没有注意到,有几道黑影正向我们靠近。 苏忆拉我的手紧了紧,我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他拉下我,在我耳边悄声说:“有人跟着我们。” 我一惊,四处看看,并没有看到人影。 苏忆接着在我耳边说:“他们隐在了路边的丛林里,跟了我们好久了。” 我:“那你怎么不说呢?” 苏忆:“我以为你知道。” 我:“...” 经苏忆这么一说,我不由仔细听了下,好像路边的丛林里是有的声音。 我看看苏忆,他正心无旁骛的向前走,丝毫没有因为知道丛林两边有人而害怕。 我心想,来到这里,我不能为小白做些什么,但最少要护他孩子安好,这些人一路跟着,却并不露面,定然不会是东国的人。 想到这里,我看着好像就在不远处的卫城城墙,俯下身,跟他说:“我们来玩游戏好不好?” 苏忆眼睛一亮,好奇的看着我:“玩什么?” 我:“你看那边的城墙,我们两个赛跑,谁先跑到那里,谁就赢了,好不好?” 苏忆兴奋的点点头,他说:“那赢了有什么奖励?” 我想了想,回他:“你要是赢了,我便给你当大马骑。” 苏忆拍拍手,说:“好。” 我看着一脸开心的苏忆,心里不禁一暖,俯下身在他耳边说:“准备好了吗?我数一二三,我们一块跑。” 苏忆身体前倾,已经做好了跑的准备,我听着两边越来越近的沙沙声,只希望,苏忆的小短腿跑的能像我预计的那么快... “一,二,三,跑!” 话音一落,苏忆兴奋的向前跑去,他没有注意到,我在他身后一动没动。 苏忆跑出去的瞬间,两边的人便出来了,他们穿了白色的衣服,有两个人去追了苏忆,其余的几个手中拿着刀,慢慢向我靠近。 被围在一个小圈子里,我竟然没有害怕,只是一心想着苏忆会不会被抓... 他们低声商量,一个说:“他们看起来是东国的人,要不要抓回去?” 另一个人说:“既然遇上了,便抓回去好了。” 我默默的翻了个白眼,什么叫遇上了就抓回去啊?抓个人这么方便吗?我可是个大活人啊... 他们慢慢向我逼近,我视死如归的看着他们,说:“你们要抓尽管抓,别磨蹭。” 一个穿着与其他人并不太一样的人“嗯?”了一声,他不由盯着我看了一阵。 我心想,反正都是死,不如死的有骨气一点,回瞪他:“你看什么看?” 那个人愣了半晌,才惊讶的开口:“公主?” 我一愣,什么公主? 那人一开口,其他人纷纷奇怪起来,他们异口同声的向那个人问出了我心底的疑惑:“什么公主啊?” 那人盯了我一阵,跪倒在我脚边:“属下见过十一公主。” 我愣愣的看着他们,心想,管她是十几公主,反正他们将我认错了也好,先保命再说。 看着跪成一地的他们,我故作淡定:“起来吧。” 他们齐声回答:“是,公主。” 另一边,苏忆正被抓了回来,他在那个侍卫肩上张牙舞爪,拳打脚踢,还加上不依不饶的呐喊,十分厉害的将抓他的那个侍卫喊的脸都绿了。 我不禁想,抓住苏忆,也不知道到底是他们的福还是祸... 那两人将苏忆放下,跟刚才那个喊我公主的人说:“统领,人抓到了。” 苏忆跑到我的身边,一脸委屈的看着我:“这次我是被他们抓回来的,不算啊,等我有力气我们再比。” 我无语的看着他,心想,苏忆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孩子,这么危险的情况下,居然只想到了我随口与他说的那个只有他一个人的所谓的比赛... 第124章 楚国的公主 我乐呵呵的接受了他们口中的楚国公主。为首的那个统领很疑惑,他问我:“公主,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我作为一个深宫内苑的公主,为什么会在战火纷飞的战场,但我想,既然是公主,应该会有一些权力。 想到这里,我便佯装高神莫测,沉着声:“我好像没有必要什么都告诉你吧?” 虽是这么说,但我十分害怕那人会把我认出来,所幸的是,那人并不疑有他,只是恭敬的说:“属下唐突了。” 苏忆一直站在我的身边,他十分疑惑的抬起头,问我:“你什么时候变成公主了?” 我悄声在他耳边低语:“就刚才。” 苏忆还欲再说,我急忙捂住了他的嘴。心想,我既然承认了自己是楚国的公主,一会必然会与他们回楚国,他们虽然现在不怀疑,但我毕竟不是正牌公主,苏忆若是跟着我,定然会有危险。 我将苏忆拉到一旁,小声说:“我得跟他们走,我让他们送你回去好不好?” 苏忆疑惑:“为什么?他们要抓你吗?我在你身边保护你。” 我无语了半晌,摸着他的头,故作神秘的说:“我在卫城里放了个送你的东西,你要不要回去找?” 苏忆丝毫不为所动,很执着的问我:“为什么你要跟他们走?” 我想了想,坚定的告诉他:“曾钰命我跟着他们去取个东西,这个东西很急,要是带着你,我们走不快就耽搁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苏忆将我眼神肯定,疑惑的点点头,他说:“那你早去早回啊,我在卫城等你。” 我摸着他的头,笑了一声:“嗯,你乖啊。” 大概是意识到会有几天都见不到我,他没有与我斗嘴,只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商量完,我站起来,叫来其中一个人,吩咐:“你把这个小孩子送到卫城城下,城里自会有人来接他。” 那些人听完,纷纷退了几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愿意去送苏忆。我不禁疑惑,以为自己没有说清楚,便提高了声音,重又说了一遍。 他们商量了一阵,非常一致的推着带着苏忆回来的那个人出来了,那人一脸哀怨,很有压力的看看我身旁的苏忆,挤出一个难看的笑:“你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着,好不好?” 苏忆看着他头疼的神色,不禁笑了一声。[.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他抱着我,在我的脸上亲了一下,羞红着脸,在我耳朵边上奶声奶气的:“你一定要快点回来。” 我宠爱的摸摸他的头,笑着点了点头。 苏忆见我点头,开心的一蹦一跳的向前走去了。 我一直在后面看着他,一边看一边无意识的向前走。 这一生,我从没有像此刻一般,这么周到,这么靠谱,这么思路清晰过。 身边的那些人也不作声,只是默默跟在我的身后,等到看到苏忆被东国的士兵抱回去,我才放下心,问一旁站着的那个人:“我们去哪?” 那个人很诧异,他说:“属下不知道会在战场碰到公主,以前在帝宫当差总是听到王上念起公主,公主既然活着,那属下便先送您回去吧。” 我点了点头,心想,这话说的,好像我原本应该是死的一般。 我随他暂宿在楚国的营帐中,楚国领兵的将军亲自前来拜见,他对我行礼之后,不禁疑惑:“公主,您没死吗?” 我心里虽有疑惑,但并不敢说话,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身在楚国军营,若是没有了楚国公主这个身份,怕是立刻就会悄无声息的死在这里。 那将军见我不说话,以为是冒犯了我,便说:“末将不该多嘴,公主既活着,明日我便差人送公主回去。” 我随意“嗯”了一声,尽量表现的自己像个公主。 一夜无眠,我躺在榻上翻来覆去,十分头疼的想,这个楚国公主我一点都不曾听说过,根本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性子,也不知道她曾经干过什么事,靠着相似的样貌,根本无法假装很久,我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有些悲哀的想,这里怕是不久后就是一道伤疤了... 天亮以后,楚国将军恭敬的问已经洗漱过的我:“公主,可会骑马?军营没有轿子,可否委屈公主骑马回去?” 对于骑马,我并不太会,便说:“我不会骑马,既然没有轿子,那便走着回去吧。” 我心想,走着好,说不定在路上,他们一个不注意,我就逃走了。 楚将军没有给我这个机会,他奇怪的看了我几眼之后,吩咐身边那个昨夜第一个认出我的人:“韩杨,你骑马送公主回去。” 韩杨回了一声:“是。” 又冲我说:“公主,得罪了。” 然后我就被韩杨放到一匹马上,他坐在我的身后,手轻轻绕过我的腰,拉着马的缰绳,轻声在我耳边说:“公主,坐好了。” 我没想到楚国的军营办事如此迅速,更不知道楚国的将军竟然会有这样的胆量,他竟敢就这样将我送回去。 因为我深知自己是个假的,便没敢发脾气,听话的乖乖坐在了马背上。 身后的韩杨心跳有些快,他说:“我赶马了,公主扶好了。” 我听话的抓住了马的缰绳,战战兢兢的说:“好了,走吧。” 韩杨似乎知道我害怕,他并没有将马骑得过快,为了转移我的注意,他随口跟我说:“还记得公主出嫁时,也是我送的。” 听他这么说,我不禁有些疑惑,什么出嫁? 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我现在是楚国公主了,不是从窟谷出来的楚语。 他说:“公主芳容艳冠天下,若不是那次由属下担任送亲,韩杨还无缘见过公主。” 我了解的点点头,若不是他这样说,我还以为楚国民风有多么开放,随随便便的一个将士就见过公主。 我没敢问楚国公主嫁给了谁,只是一边庆幸这个人去送亲了能认得我,一边凄凉的觉得,这大概是历代公主最简陋的一次出行了... 第125章 回到公主府 韩杨一直将我送到了楚国的帝宫。楚王亲自来接的,他看着我,脸上是十分的不可思议:“孩子,你还活着?” 我疑惑:“我应该是死的吗?” 楚王摇了摇头,他眼神复杂的看着我,最后无奈的叹口气,说:“回来就好。” 那时,我并不知道,他叹气是为了什么。 我住在了楚国帝宫的公主府,一路送我去公主府的韩杨告诉我,说没出嫁前,我就是住在那里的。 公主府里很安静,走了许久都未听到人声。韩杨说,自从十一位公主全部嫁出,这里便冷清了下来。我点点头,暗暗感叹,楚王的孩子真多... 韩杨把我交给一个眉目清秀的宫女便走了。我站在一边暗自纳闷,这丫头怎的这样盯着我呢? 她眼神直直的看着我,许久都不说话,只是眼睛里慢慢聚了水雾。 我手足无措的看着她,小心翼翼的问:“你怎么了?我什么都没做啊。” 听到我说话,那丫头流出了泪,抓着我的手,泪汪汪的说:“公主,我是如儿啊,你不记得了?” 我想了半天,暗自觉得这个丫头可能以前是伺候楚国公主的,便肯定的点点头,坚定的说:“当然认得啊,你是如儿嘛。” 听我这么说,如儿笑了一声,这才仔细打量起我,她上下左右全方位的看了我一遍之后,十足的好奇:“公主,你怎么打扮的这样啊?” 我打扮怎么了?低头看看,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是一身男儿装束。看着一脸疑惑的如儿,我故作深沉的说:“这个嘛,说来话长,我以后再跟你说。” 如儿听话的点点头,她说:“公主,我先带您去洗漱。” 我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羞赧的看着如儿:“委屈你了。” 如儿偷笑了一声:“公主,您还是和以前一样有趣。” 我呵呵笑了两声,催着如儿带我去洗漱了。 洗漱完之后,我随手拿过如儿早已搭在屏风上的楚国公主的衣服,暗自担心,这个楚国公主也不知道是胖是瘦,她的衣服也不知道合不合身... 女子的衣服不比男子,繁繁复复,我穿了很久,好不容易才将那套华丽的衣服穿在身上。 而我发现,那衣服穿在我身上,竟然十分合身,就像那本来就是我的衣服一样。 这个发现,让我很高兴,欢快的问如儿:“公主的衣服都跟这件差不多吗?” 如儿不解:“?” 我:“我是说我的衣服胖瘦都跟这件差不多吗?” 如儿点了点头。 我拍了拍胸口,还好还好,幸好不是巧合,毕竟冒名的当了楚国的公主,还穿了人家的衣服,若是再问人家要新衣服穿,未免太厚颜无耻了些。 看着有些凄凉的公主府,我不禁奇怪:“这里基本没什么丫头了,怎么你还在这里呢?” 如儿脸上带了凄惶的笑意,她眼神不定的看着远方,很久才说:“当年公主嫁到东国,这里就是这个样子了,下人们有的出了宫,有的去侍奉别的公主,如儿因为想念公主,便自愿守着这个院子,守了这么久,实在没有想到公主还能回来。” 说到这里,如儿扭头看着我,眼神恳切的看着我,像是鼓了很大的勇气:“公主,如儿好想你。” 我一惊,这个丫头不会是喜欢上那楚国公主了吧? 看着如儿的脸,我结结巴巴的说:“如儿,那个,那,我,我其实不,不爱女子的。” 如儿眼神疑惑,她说:“公主,您说什么?” 我欲言又止的看着她,心想,到底该怎么说,才能不伤害到她呢? 在如儿热切的注视下,我凝思了半晌,尽量委婉的说:“如儿,我不喜欢女子的,你,你也不喜欢女子吧?” 如儿疑惑更甚,她不明所以的问我:“公主,您到底要说什么?” 我定了定神,沉着声告诉她:“我不能嫁给你!” 我想,这下,我说的够清楚了吧? 听我这么说,如儿比我更震惊,她看着我,半晌才小心翼翼的说:“公主,您没事吧?” 那样子,与看一个得了失心疯的病人没什么两样。我忽然觉得,我好像理解错了什么,小心翼翼的问她:“你刚刚为什么那么深情的跟我说,你想我了?” 如儿噎了一下,很久很久之后,才说:“公主,我就是想告诉你,你走的这些日子,我很想你,没有别的意思。” 我尴尬的笑笑:“呵呵,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如儿拉着我,一边走,一边说:“与公主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是如儿进宫之后最开心的日子,这里所有的人都走了以后,我没有想念过与我住在一起的姐妹,没有想念过舒鸣公子,却很奇怪的越来越想公主了。” 听着如儿深情的表白,我不禁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些甜甜的话都是说给那真正的楚国公主听的,而我,是个假的... 过了一会,我不禁问如儿:“你说舒鸣公子?” 如儿点了点头,看着惊讶的我问:“公主不记得了吗?舒鸣公子还在咱们这里住过一段日子呢。” 我不禁奇怪,舒鸣为什么会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呢? 我拉了如儿,走进房间里坐下,编了一个理由:“最近,我有很多事都记不大清了,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舒鸣公子会住在这里吗?” 如儿不疑有他,将舒鸣曾经住在这里的点滴,和与楚国公主的种种全都说给了我听。 听她说完,我不禁小心翼翼的问:“如儿,我这个样子,跟以前没出嫁时的样子一样吗?” 如儿点点头,说:“公主,你和没出嫁时一模一样,一样的漂亮。” 我:“没有变化?” 如儿肯定的点了点头。 我恍然大悟,原来我与那个真正的楚国公主长得如此相像,怪不得在夏国时,舒鸣会说他认得我,原来如此。 我十分好奇,楚国公主到底会是什么样子,便起身站在了梳妆台前,镜子里的自己有些陌生,而且越看越眼熟,仔细的盯了半晌之后,我心里一震,镜子里的那个人,与小白那副画像上的人,一模一样,而站在镜子前的那个人,竟然会是我... 第126章 夜谈 在公主府住了几天,一直风平浪静。(.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如儿在这几天将那位楚公主的事全都告诉了我,每次如儿很疑惑的看着我的时候,我就以记不大清搪塞过去,她倒也没有怀疑。 如儿说,三年前,楚国的十一公主嫁给了东国当时还是将军的苏泽,嫁过去之后,便没了消息。 后来,不知为何,十一公主从暮峰山上跳了下去,这个消息随着苏泽的夺位与东国的内乱一块传到了楚国。楚国的帝王很震怒,但因为兵力不足,便隐忍着没有出兵。 最近楚国兵力渐稳,国内安定,楚王便以十一公主死于东国为由,出兵东国,定要为那已死的楚国公主讨一个公道。 如儿说到这里,看了我一眼,她说:“如果当时知道公主还活着,说不定这次战争就不会有了呢?” 我尴尬的笑笑,心想,那位十一公主确实死了,我只是碰巧与那倒霉公主长得很像罢了。 了解了楚国公主大致的生活之后,我不禁非常开心,听说这位公主深得楚王的喜爱,平日里做什么都不太管,那么,我是不是可以插足楚国的行军打仗? 想到这里,我不禁欣喜起来,决定晚上就去装一装这位从未谋面却异常有缘的长得与我一模一样的那位公主。[.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如儿说,若非不是有什么大事,晚上楚王一般都会在楚墨宫祭拜先祖,他已经年过半百不再年轻,如今心心念念的不过是楚国的行军打仗了。 我了解的点点头,吩咐如儿煲了汤,决定去看望一下我的“阿爹”。 宫道很幽暗,走到楚墨宫的时候更觉凄清。我捧着那碗尚还热着的羹汤,小心翼翼的向里走了进去,里面有侍卫把守,他们见我进来,十分恭敬的说:“属下见过公主。” 我摆摆手,问:“阿爹在里面吗?” 侍卫:“王上确实在里面,但吩咐属下,说任何人不得打扰。” 看着一脸不可退让的侍卫,我不禁有些沮丧,难道就这么回去了么?想了一会,我朗声喊道:“阿爹!” 我中气十足的冲着那扇门一吼,声音大的让那侍卫都愣了一下,然后,我就听到,身后的树上,一群鸟,扑啦啦的飞到别处去了... 还没等侍卫说,里面就传来楚王的声音,他的声音沧桑而低沉:“十一,进来吧。(.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我绕过愣住的侍卫,喜滋滋的推门进去了。 楚王正坐在一张椅子上,屋里一个极暗的角落中,放满了楚国先人的牌位,多看了几眼之后,不禁哆嗦了一下。 楚王见我看着那一处,随意开口:“十一今日来找孤,有什么事吗?” 我回过神,讨好的将手里的汤递上,心想,讨好总是没错的。 果然,楚王看到那一晚汤之后,整个脸的轮廓都柔和下来,他接过我手中递上的汤罐,问我:“十一今日来就是为了给我送这个?” 我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心想,看来要打动这个君王,需要长期坚持的来送汤,只是可怜了如儿了。 我只顾着想如儿,楚王的话便没有注意听,回过神后,看见楚王正盯着我看,我不禁疑惑,问他:“阿爹刚才有说什么吗?” 楚王笑呵呵的,他一脸慈爱的盯着我说:“几年没见,十一倒是越发懂事了。” 我亲昵的凑到他跟前,一脸乖巧的说:“那当然了,我最喜欢阿爹了。” 楚王摸摸我的头,彷佛是幻觉,他似乎轻轻的说了一句:“孩子,为什么偏偏是你会累及楚国呢?” 因为没有听清,我便也没敢多问,只是默默的陪着他。 楚王出神半晌,他奇怪的问我:“孩子,你不是从暮峰山上跳下去了么?怎么会在新界那边的战场?”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已经跳崖死了的公主怎样才能重新活过来,而且还神奇的去了战场上,但是看着楚王那副你一定要给我说明白的神情,我不禁为难的瞎编:“阿爹,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我跳下去之后就伤了脑子,只能记得一些零碎的片段,我不明所以的跟着东国的军队到了新界,后来就碰到了楚国的士兵,他们说我是公主,我就跟着他们回来了。” 楚王听完,并没有安慰我,而是突兀的问:“那你还记得苏泽吗?” 我一愣,苏泽? 是东国那个极其凶残的帝王吗?好像如儿说过,这个十一公主当初就是嫁给了他。 我诚实的摇了摇头,说:“不认得。” 在东国我只认得小白一个,他还是个开青楼又兼职打仗的,应该也不认识像苏泽这样高高在上的人物。 楚王见我摇头,喃喃的说道:“难道是斯雪保佑,给了你一个全新的命运么?” 我并不知道楚王在说什么,只是装作漫不经心的问他:“阿爹,战争怎么样了?咱们胜了吗?” 楚王听我这么问,脸色一下子变了,他沉吟了半晌,才缓缓的告诉我:“新界那边的战士们,几乎全军覆没了。” 我一愣,全军覆没? 没等我开口,楚王已经痛苦的不能自己,他将头埋下,是深深的自责:“楚国,将亡在孤的手中...” 他说出这句话时,彷佛用了全身的力气,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样的楚王,我心里竟有隐隐的难过,忍不住安慰他:“阿爹,没事的,新界那边丢了就丢了,我们还有楚国其他的领土。” 楚王抬起头,他看着我,半晌才说:“孩子,你一路随着东国的士兵过来,知道他们的战术吗?” 我虽然同情他,但是也不能因为同情就出卖了东国,那是小白极力要护住的,我怎么能说给别人听呢? 想到这里,我坚定地摇了摇头:“没有,他们见我没有军服,便将我赶出来了,我没有地方去,就在新界的附近晃悠。听说,楚国兵力比东国兵力要强,怎么会败了呢?” 楚王听我这么说,更加沉默,转过头,对着先祖们的牌位,只说了一句话:“夜深了,孩儿回去睡吧。” 那个口气,凄凉的吓人,我自认说错了话,小心翼翼的退了出来。 第127章 新界之战 几天之后,如儿经过多次打探,终于将新界那边大致的情节打问清楚。 如儿说,楚国出了内贼,那内贼将楚国修了暗道的事情告诉了东军。落败的前几日,不论楚国士兵如何叫嚣,东国士兵皆不出兵,只是死守在了城内。 他们并不知道,那时,卫城的城墙后,只有小股的东国士兵,楚国士兵偷偷移兵到暗道的同时,卫城中的大批军队也从另一条山路行军,悄悄驻扎在了楚兵军营之后。 楚军自以为万无一失的计策,因为出了内贼,竟全军覆没。 他们的计谋被我猜的七七八八,楚国落败我并不惊讶,但并没有想到结果竟会是楚军全军覆没,这样沉痛的代价。 卫城中的东国士兵远比我想像的要狠,听闻,留守在卫城中的士兵皆是抱了必死的决心,一旦楚军识破他们的将计就计,他们便拼死守住城门,誓死等待卫城已经驻扎出去的大批军队,若是没能看穿,他们便将大批的粮食军饷屯在暗道的出口,待外出的士兵捎来口信,他们便齐齐点火,与外出的士兵配合,将楚国进入暗道的士兵们,烧死在暗道内。 我不知道被烧死的楚国士兵有多少,只是听说,大火烧了一天一夜,烤的整个卫城三天余温未消。 卫城终究是让楚国蒙上屈辱的一座城池,听闻出国的士兵曾经派出探子,他们费尽了心思潜入东国士兵驻扎的后方,隐蔽在大山上一处十分不起眼的角落,自以为万无一失,却在隐蔽当夜就被不知明而来的长枪刺死。 探子一死,楚军并不知道东国军队是何战术,但仗着自己兵力宽泛,他们十分自信的便朝着那个暗道去了,那时,本是想着一战告捷之后,他们便奔赴烟雨河充当另一支更庞大的军队的后援,却没曾想,自以为万无一失的计策,竟会败得那么惨烈。 楚国士兵被烧死在暗道大半,剩下的那些,与东国驻扎在外的士兵拼死一战,终因实力悬殊,纷纷战死沙场。只得一人回来报信,说,楚国败了,回来的那个人,正是韩杨。 如儿说,韩杨是个烈性人,与楚王将战况说明后,竟马不停蹄的奔回新界,一人独闯东国军营,最终被乱箭射死,下场十分凄惨。 如儿说到这里,不禁唏嘘感叹,她说:“韩杨本来是能活的,凭他一人之力,绝不可能扭转乾坤,又回去实在毫无意义。” 我没有说话,心里却暗自想着,韩杨他可能并是想凭一己之力改变什么,他只是,想跟自己的战友们死在一起罢了... 我和如儿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新界那场战事,如儿忽然疑问,她说:“楚国的探子隐秘的那么好,是怎么被发现的呢?” 我想了想,大概又是武二武三的原因,武三自小视力超群,武二生的一身的力气,八成是他们两兄弟把那几个探子给解决了。 这只是我自己的猜测,后来,再也没有机会当着他们的面,问上一问了。 楚国在新界战败,连着帝宫内的气氛也冷清起来,当然,公主府一向冷清,与平日并没什么两样。 我心疼的悄悄塞给如儿一把钱,央着她:“如儿,这公主府闷的很,你去打听打听烟雨河那边的事情呗。” 如儿为难的看着我:“公主,我只是一个小丫头,怎么去打听啊?” 我可怜巴巴的看着她,并不说话。 被我盯了半晌,如儿终于忍不住,她说:“公主,你在屋里等着,我这就去打听。” 我欢快的将手中的那些钱塞到如儿手中,眉飞色舞的叮嘱:“他们要是不说,你就用这个。” 如儿眼神沉重的点了点头。 我随意在公主府内走走,奇怪的发现,府内枯树成行却不见落叶,也并不见这些树被砍去。那些树似乎死了许久,却挺拔俊秀,看过去倒也别致,我摇了摇头,一边感叹楚国公主奇异的审美,一边接着往前走。 公主府的尽头处,是一处写了映雪阁三个大字的院落,我推门进去,讶然的发现这里我竟然莫名熟悉,耳边似乎还有鸡鸭狗吠,我蹲下来,脑子里是隐隐的疼痛,一会是茗然哲野的脸,一会是舒鸣的笛子声,脑子里乱作一团,疼痛异常。 有轻快的脚步声,我抬起头,已经看不出向我跑来的是谁,只能隐约分辨,那似乎是个丫头,她气喘吁吁,看见我便很兴奋的说:“公主,我终于找到您了。” 我擦擦额头上的汗珠,忍着问她:“你是哪里的丫头?” 那丫头见我蹲在地上捂着头,不禁奇怪,也蹲了下来,她说:“我是云隐宫的丫头,我们主子邀您过去呢。” 我坐在地上,沁凉的地让我清醒了些,脑子也不再那么疼痛,勉强可以看出这个丫头的模样,她表情恭敬,正一脸好奇的看着我。 我问她:“你家主人是谁?” 小丫头带了崇拜的语气:“我家主子是王上新娶不就的妃子啊。” 我一愣,不禁在心里叹了一声,怪不得楚国会亡,战争四起,楚王居然还有心思娶媳妇... 那丫头催我:“公主,我们家主人邀请您呢。” 我回过神,心想,这云隐宫的主子既是新娶进来的,楚国的公主应当不认得她,至于我,初来乍到没几天,更不可能认识宫中的人,她怎么会想要见我呢? 我看着那丫头,疑惑:“你家主子叫什么名字?” 小丫头愣了一下,随后说:“主人的名字,奴婢不敢直言。” 我拍了拍手站起来,已经能走的稳当,脑子也不再疼痛,我想,这个映雪阁是个邪门的地方,还是赶紧离开为好,便一边走一边跟紧跟在我身后的丫头说:“你既不说,便跟你家主子说,我身体不适,不能过去。” 那丫头见我就要走了,拽住我,想了半晌才为难的开口:“我家主子叫云歌。” 我一愣,看着那丫头确认:“云歌?” 那丫头一边抓着我的衣袖,一边认真的点了点头。 第128章 云歌 最后,我还是被那个丫头莫名其妙的牵着出了公主府,我心知,这个叫云歌的女子,我并不认得,但那丫头力气实在太大,到最后,她不由分说的拉起我就走,丝毫没有顾忌到我这个楚国公主的身份。 我心想,虽然这个丫头很过分,但人家毕竟是楚国王宫的丫头,说不定日后还会被楚王收为妃子,我这个假的公主也不好得罪了她,便勉勉强强的被她一路拖拽了过去。 云隐宫里琴音缭绕,是凄凉婉转的曲调。那丫头拉了我来之后,将我丢在门口,说:“公主,我家主子只见你一个人,我就送您到这儿。” 我心想,只见我一个人,那我得多大的面子啊,便十分欢快的将那丫头打发了去,径自走进了云隐宫。 我循着琴音一路向前,走到一处竹舍的时候,那琴音戛然而止,屋里有人说话:“是公主来了么?进来吧。” 我便听话的走了进去。 竹舍里阳光正艳,一个红衣美人端坐在琴桌后,手指正放在了琴弦之上。我看着她,不由的想,如此倾国倾城之色,楚王为她亡了国也是应该... 她从琴弦上抬起头,看到我的那一瞬间,她不禁一愣,足足盯了我半柱香之久。[.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我奇怪的看着呆愣的她,不确定的问:“你是找我过来吗?” 她回过神,眼神瞬间狠戾,她看着我,一字一句:“果然是你,你竟然还活着?” 那语气,就像是我活着是她最不能容忍的事情一般。 看着她的神情,我深深觉得,如果再待下去,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我一边往门边退,一边想,这个女子可能与楚国的公主有什么千丝万缕的过节,我还是不要见她为好。 她站起身,快步从琴弦旁走到我面前,揪着我的衣服,死死盯住我:“为什么,你还会活着?” 看着她怒火重重的眼睛,我心想,还是保命要紧,便拍拍她的手,小声跟她说:“我不是楚国公主,楚国的十一公主早就死了。” 她一愣,眼神狐疑的看着我,似乎并不相信。 我眼神诚挚的看着她,口气恳切:“我真的不是楚国公主,她真的死了,真的。” 她慢慢松开了我,自言自语道:“也是,若真是她,见到我也不是这般平静。” 我小心翼翼的从她面前走开,自觉离得她远远的,暗自觉得这个女子可能不太正常。[.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沉默了半晌,她问我:“你不是楚国公主,那你是谁?” 我:“我叫楚语。” 她笑了一声,狠戾的看着我,问:“你不知道我是谁了么?” 我盯着她看了半晌,坚定地摇了摇头,这样美的人,若是见过,我应该会有印象。 她坐了下来,眼神不善的看着我,说:“原是不记得了。” 她眼眸流转,眸光中闪过一丝阴影,我并没有看到。 她说:“没想到,再见到你会是这样的情景。” 我心想,我也没想到,楚王新娶的女子,会是个女神经... 我见她情绪渐稳,便小心翼翼的坐在了一张椅子中,她没说让走,我实在也不是很敢动。 她说:“你想听听你的故事吗?” 我点了点头,心想,管她说什么,听完了赶紧走人。 她站起身,走到屋子里唯一的窗户跟前,看着窗外的风景,缓缓跟我说了一段我的故事,阿不,是她以为的我的故事。 她将我说的十分凄惨,最后还从悬崖上跳了下去,这个倒是曾有耳闻,那位楚国公主似乎是真的跳下去了,若是她没有说错,我当真比较心疼那位命运凄惨的公主。 她转过了身,看着我:“你想知道,你跳下去之后的故事么?” 我一愣,跳下去之后还有故事?一般不是人死了,故事就完了吗? 但我想着,她与常人也不一样,便佯装配合:“想。” 她的嘴角含了惨淡的笑,她说:“当日,若不是我说,你们的孩子还没死,他便跟着你也跳下去了,你可知道,他为了你,可以连命都不要?” 我没有说话,只是啧啧感叹,这个东国帝王虽然凶残,竟然会是个痴情种子。 她没有理我,像是陷在了一段深深的回忆中,她说:“后来,她夺了帝位,却再也不肯见我,只给了我一纸书信,他说‘我曾答应过语儿,以后便再也不见吧。’你知道吗?那时,我只恨我自己一时心软,竟没有将你们的孩子给亲手杀了!” 她眼神凌厉的看着我,我吓了一跳,急忙附和:“对,你怎么不杀了他呢?” 她像是回答,又像是自言自语:“那时,我抱着那个孩子到了冰窖,心里满满都是恨意,我要让这个孩子为我的孩子陪葬!可是,我竟然下不了手!他不仅是你的孩子,更是苏泽的孩子,我没有办法,苏泽就像是缠绕在我心上的细藤,那孩子哭喊一声,那根藤便紧一分,我忍着心里的疼,听着那孩子的哭声,终于抱起了他,他是苏泽的孩子,我不能...” 情到深处,她竟哭了出来。我不禁想,这女子果真病的不轻... 她哭了一阵,又盯上我了,恶狠狠的语气:“孩子没死又怎样?我的痛,你也应该知道,我的孩子,是你害死的,凭什么只有我一个人来承受失去孩子的痛?所以,你跳了山崖也是活该,活该!” 我附和:“对,对,我活该。” 一边说,一边在心里想,这个楚国公主当真悲惨,竟然是被骗的丢了生命。 她见我如此说,才平静下来,擦了擦脸上的泪珠,问我:“你恨我吗?” 我摇摇头:“不恨。” 与我没什么相干的事情,更谈不上什么恨。 她眼眸里含了泪珠,眸子里流转了光,她说:“若我们不是爱上了同一个男子,或许今日也不会是这个样子。” 我赶紧澄清:“我虽然不是真正的楚国公主,但是也不爱楚王,你放心吧。” 她看了我一眼,奇怪的笑了一声:“你当真以为,我嫁给他是因为爱么?” 第129章 是她... 从云隐宫出来,我擦了擦头上的汗,暗自觉得这个新娶的妃子太可怕,情绪一会一变,我小心翼翼的,好不容易才逃脱了出来。 我一边往回走,一边想着刚才那位妃子没头没脑的话,突然觉得奇怪,她好像说了什么她爱上了苏泽? 苏泽... 我念着这个经常会听到的名字,心想,这个女子既然爱上的是东国的帝王,为什么又会嫁来楚国呢? 越想越觉得不对,东楚两国正在交战,这个妃子又是新娶过来的,难道,苏泽派她来当内贼? 想了一会,我摇了摇头,这些事情跟我没有什么关系,我还是不要管为好。我一边走,一边沉思着,并没有注意到,有一个人正脚步匆匆的向我走来。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人已经匆匆的走了,连句话都没有跟我说。我揉着被撞得发疼的肩膀,看着那人越来越远的背影,竟然觉得莫名熟悉。 他身影一闪,进了云隐宫,我沉思半晌,突然想起来,我与苏忆在东国的后山看到的那个身影,好像就是他。 我站在宫道上,一边纠结着云隐宫的可怕,一边又特别想去看看那人到底要干什么。最后,好奇心战胜了恐惧,我蹑手蹑脚的又一次走进了云隐宫,声音轻的连我自己都很难听到。 还是那间竹屋,屋子里的琴音时断时续,从琴音便可听出来,抚琴的人很烦躁。 我悄悄靠进,为了掩人耳目,还在旁边抓了一把草放在身上。 那人说话声音很小,他说:“主子,您吩咐的事,我都办好了。” 那妃子点点头,说:“知道了,东国的军队伤亡重么?” 那人说:“不是很重,只与楚军交战时,偶有损伤。” 之后便是长久的沉默,那妃子过了很久才说:“你随我从东国一路过来,后悔么?” 那人坚定的说:“帝后,属下愿意一生为您效力。” 那妃子声音有些飘渺,在窗子外并不能听到很清楚,她说:“帝后么...呵呵,多久以前,我也希望能当他的帝后,可是,苏泽他,心里只有她一个人...” 我越听觉得越疑惑,不禁喃喃出声:“她到底是谁?” 那人耳朵很尖,他冲着窗子外喊:“谁在外面?” 我心里一惊,暗叫一声,不好! 正想跑,那人已经站在我面前,他眼神不善的看着我,手中的剑上流转了光,晃得我睁不开眼睛。 他说:“走。” 我听话的站起来,在他的剑的引到下,一步步的走进了竹屋。 我一边走,一边悲哀的想,我为什么没忍住要说话呢?还有,这个人的耳朵怎么这么好使啊? 竹屋里,那妃子正站在窗子边,起初有些慌张,见是我之后,松了口气。 她说:“公主,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我摇了摇头:“没有。” 一脸无辜的盯着她,表情无辜委屈。 她笑了一声,说:“听到也无妨,我陈歌来到这里,就没打算还能活着。” 她说她叫陈歌... 我脑子里瞬间空了一块,满脑子只剩下了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她是小白的心头之爱,名字正是陈歌... 我不由抬起头,仔仔细细的盯着她:“你就是陈歌么?” 陈歌看着我,一脸无畏:“怎样?” 我仔细打量她一番,觉得很奇怪,她跟画中的女子,除过眼睛相似之外,并无其他相似之处,我心想,小白的手法真不怎么样,这样一个人,居然画成了另一个人的模样。 那时,小白喜欢陈歌这件事已经在我心中根深蒂固,我并没有想到,那个画中的女子,其实就是我... 陈歌面无表情的看着表情奇怪的我,吩咐我身边的那个人:“杀了她。”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波澜不惊,彷佛她只是吩咐那人做一件最平常不过的事。 冰凉的剑刃抵住我的脖子,我从伤感中惊醒,赶紧跟她说:“我也是东国来的!” 陈歌脸上有瞬间的疑惑,但并没说话。 那人正要动手,她淡淡开口:“将她带到外面,我不喜欢竹屋里有血迹。” 那人应了一声:“是。” 转身就要拖着我往外走,我死死的抓住门框,慌乱的跟陈歌说话:“我真的是东国来的,我跟苏忆一块来的。” 那人已经不耐烦,开始硬拽。我死死抓住竹屋的门,心想,绝不能放手,一放手,出去就死了... 陈歌听到我说苏忆的时候,身体轻微的颤了一下,我心想,也对,如果陈歌是小白的心上之人,那苏忆不就是她的孩子吗? 我更加着急:“苏忆还在新界,你不想他吗?” 陈歌脸上有动容,她挥手制止了抓我的人,淡淡的吩咐他:“你先出去,我跟公主有些话要说。” 那人很听话,放开我,一声不吭的出去了。 我拍了拍胸口,活动活动刚刚抓门框抓的出血的手,看着陈歌的眼神也有些害怕起来。 她不由的问我:“那孩子,还好吗?” 我:“好,好着呢。” 我心想,你家儿子就是不好,我也得说好啊,更别说,你家儿子现在还好的不得了。 陈歌凄婉的笑笑,她眼珠一转,问我:“你真的不记得你是谁了吗?” 我:“我应该是谁?” 陈歌嘴角挂了一抹浅笑,说:“没有,你既是东国来的,到楚国也是想为东国尽一份力吗?” 我点了点头,毕竟,小白现在是东国的将军,我没有理由不帮他。 陈歌笑笑:“那么,你愿意为了东国当内贼吗?” 我沉思一番,点了点头。 陈歌挥一挥手:“很好,看来我们是一路人,新界的消息,我虽然将楚国的计策透露给了东国士兵,但终究是有伤亡,如今烟雨河那里战争如火如荼,我们一块让楚军完全覆灭了,可好?” 我隐隐觉得很不安,但还是点了点头。 面对这个女子,我总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好像在什么时候,我是对她充满恨意的。 陈歌拍了拍我的肩,她说:“但愿你以后不要后悔。” 那时,我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心想,这个女子阴晴不定,我还是顺从着为好... 第130章 如儿探听来的消息 从云隐宫回来,我觉得全身都很疲累,只要一想到我差点在云隐宫死去,我就一身冷汗。 如儿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她见我回来,急忙过去:“公主,您去哪里了?怎么这么多汗?” 我摆摆手:“没事,吓的。” 如儿很疑惑:“吓的?被谁吓的?” 我:“一个女疯子。” 如儿还要再问,我制止了她,扶着她的肩在石凳旁坐下,四处看看熟悉的公主府,才渐渐安静下来。 如儿见我这样,小心的问:“那如儿探听到的消息,您还要听吗?” 我很疑惑:“我让你去探听什么消息了?” 如儿像是被噎到一样,她说:“不是您给了我一把钱,叫我去打听烟雨河的消息吗?” 我才想起来,急忙问:“怎么样了?” 如儿脸色轻松,她说:“东国可能要败了。” 我大惊,脑子里嗡的一声,整个脑海里只回荡着一句话:东国要败了... 如儿在我面前挥挥手,她奇怪的说:“公主,您怎么了?脸色这么苍白,我们要胜了,您不高兴么?” 我回过神,勉强挤出一个难看的微笑,言不由衷:“高兴,高兴。” 我高兴什么?若是东国败了,小白他... 我没有再想下去,只是突然觉得全身都很冷,若是小白死了,那我该怎么办? 这句话在我脑海中跳出来的时候,我不由得吓了一跳,原来,我对小白的依赖,已经这么深了吗? 如儿担心的说:“公主,我还是扶您回房间吧,这里风大。(.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我轻轻的推开如儿的说,抓着她说:“就陪我在这里坐着,好不好?” 我不知道那时自己脸上是什么样的神情,只是听如儿后来说,那时,她看着那样的我,突然觉得害怕,她说,我脸色苍白,两个大眼睛空洞无神,就像是突然被人抽去了灵魂一边,突然了无生趣... 我握着如儿的说,下意识的说:“我只是,害怕自己一个人...” 如儿一直在我身边,她说:“公主,您放心,我会一直在您身边。” 我看着她,问:“东国的将士死伤怎么样了?” 如儿很奇怪:“没有死伤吧?他们好像还没开始打。” 我一惊,不可置信的看着如儿:“你说什么?” 如儿疑惑的看着我,小心翼翼的说:“他们还没有开始打啊...” 我盯了她半晌,强压下想要打她一顿的冲动,咬牙切齿:“那你怎么说东国战败了?” 如儿理所当然:“我提了菜去军营,将士们正要整装前去烟雨河,他们一脸自信,说东国马上就要败了啊。(.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我无语的看着如儿半晌,无奈的说:“他们说,你就信?” 楚军还以为新界那边万无一失呢,最后还不是全军覆没... 经过这么多次的失败,楚国的士兵居然还是这么自负,这么有信心,我很佩服带兵的人... 如儿见我一脸嫌弃的神色,不服气的说:“这次带兵的是秦宥将军呢,他可是我们楚国新晋的将军呢。” 我一愣,秦宥? 他有这么出名吗?连如儿这种深宫里的小宫女都知道? 如儿说,秦宥是投奔了来的,将自家的秦氏兵法带给楚王,楚王看了之后,便封了他为将军,听说很厉害。 我摇摇头,秦宥是秦国王室子嗣,若是真用兵如神,秦国又怎么可能败在苏泽手中? 想到小白的对手是秦宥,我不禁放了些心,在我看来,小白比他不知道聪明了多少,最少,小白不会傻到堂而皇之的跟敌人去谈条件,那次能逃走,算他走运... 如儿见我一脸不信,更加不服气,举着自己的手:“这可是我洗了好多军服才探听来的消息,公主怎么可以不相信。” 我看着如儿泡的发白的手,不禁奇怪:“你这是怎么搞得?” 如儿一脸委屈的看着我,她说:“公主,您以为探听点消息这么容易么?” 我一想,也是,如儿是怎么打听到消息的呢?我一脸好奇的盯着她:“你是怎么打听到的?” 如儿撅了小嘴:“我将您给的钱偷偷塞给了守门的侍卫,好不容易才出去,打听了半晌才知道军营在哪里,好不容易又装可怜又拿着您的名字威逼利诱才跟着做菜的厨子混进去,那厨子又叫我洗菜又叫我洗衣服的,干了大半天才有机会问一问别人军情...” 我啧啧感叹,如儿真是个打探消息的人才,为了点消息,竟然这么卖力。 如儿可怜兮兮的看着我:“公主,下次我能不去了吗?” 我认真的想了一想,摇了摇头:“不能。” 这么好的人才,怎么能浪费了呢? 我抓过如儿的手,一边揉着,一边说:“如儿,你辛苦了,来,我给你捶捶背,放松放松手。” 如儿受宠若惊的看着一脸谄媚的我:“公主,您,您才是主子啊。” 我嘻嘻笑着:“没关系,没关系,嘿嘿。” 如儿疑惑的看着我,但并没有说话。 我一边揉,一边问:“你又洗衣服又洗菜,就打听到这么点消息吗?” 如儿点点头,之后又摇摇头,她说:“我洗衣服的时候,将士们正在谈论烟雨河那边的战事,我听了一点,我想,这些战术您肯定不喜欢听。” 我看着她,认真的说:“我喜欢听,怎么不喜欢听了。” 其实,我是真不喜欢听,但是涉及小白...我就勉为其难的听一下吧... 如儿惊讶的看着我,她说:“我以为您不喜欢,就没在意啊。” 我无语的看着她:“一点都不记得了?” 如儿瞪着天空想了半晌,才悠悠的说:“我只记得,他们说什么峡谷,还有什么引诱他们上山,然后困死谁什么的,剩下的,不记得了。” 我一头雾水,这是要干嘛? 我一脸期盼的看着如儿:“你再想想,看还能不能想起来?” 如儿看着我殷切的眼神,愧疚的摇了摇头,她小声的说:“公主,我,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我心想,算了,反正小白现在没事,我也不必太过担心,只是也不知道新界那边的士兵,去了烟雨河没有,也不知道苏忆那小孩,现在怎么样了... 第131章 陈歌的话 我又一次坐在了云隐宫内的竹屋里,看着坐在琴后的陈歌,眼中也多了一份怜悯。(.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如儿告诉我,当初陈歌能顺利进了楚国王宫,言明自己叫云歌,是顶了云国王室的头衔。而我知道,云国王室的人很奇怪,为了防止云国王室的血统被玷污,王室里,小王子与小公主出生时,便会在身上刻下属于王室标志的图腾,那图腾十分奇怪,小白在无意中还与我看过,那个已经死去的云国王子,赤裸着上身,后背纷繁的图腾,不禁令我啧舌,下意识的抓住了当时站在一旁的小白。 他与我解释,说云国盛行巫术,王室的人出生时,巫师会让他们暂别了疼痛,等到图腾完全痊愈,巫师再将笼在公主或王子身上的巫术散去,因而,他们并不会感觉到疼痛。 我当时还拍拍胸口,不禁觉得幸运,幸好,幸好我不是云国王室里的人。 陈歌既能冒充了云国的公主,身上若没有象征云国王室的图腾,定不能随便就混入楚国王宫,我看着她,眼睛里除了害怕之外,更多的是敬佩,东国灭掉云国的时候,将王室成员灭了干净,连着那些巫师也都被赶尽杀绝,陈歌她若是想在身上刻下那个纷繁的图,定要忍受非凡的疼痛... 我不禁开口,问她:“疼吗?” 陈歌疑惑:“公主今日来找我,就是问这个?” 我这才想起来,我这次来的目的:“烟雨河那边的形势,你知道吗?” 陈歌点了点头,她说:“知道一些。(.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我不禁问她:“听下人打探,听说楚国这次信心十足,要取了东帝的性命,我们应该怎么帮他?” 其实,楚国要不要杀东帝苏泽,我并不关心,我只是不想让小白有一点闪失。 陈歌笑笑,她的目光顺着开着的窗口看向天边的流云,她说:“烟雨河是他长大的地方,那里,他那么熟悉,楚国又怎么会有胜算?公主不必挂在心上。” 她的口气笃定而飘渺,我不由的也放下了心。 从我见到她,她就是一身大红的衣裳,像极了嫁衣。我想着,虽然她恨极了楚国公主,但我作为一个假的,不应当与她为敌,大家要懂得和睦,最重要的一点是,我根本惹不起她... 于是,我装作随便的开口:“陈歌,从我见你,你的衣服就都是红色,要不,我送你套衣服吧?” 我心想,我这么明显的讨好,她应该就不会一见我就那么愤恨了吧? 谁知,她扭过头,淡淡的看着我,说出了一句我并不懂的话:“这红衣裳,鲜红似血,从东国的帝宫出来后,我就没有打算着还能回去...罢了,我想嫁给他,终究是不能。” 我暗暗骂了一声,这个东国的帝王苏泽真是作孽啊,对他这么好的一个女子,竟然不懂得珍惜。 她看着我的眼神中,又有了恨意。我急忙后退了几步,着急的解释:“那啥,我真的不是楚国的公主啊,我是假的。” 她看着我惊慌的模样,忽然叹了口气,她说:“没见你之前,我从没有想象过,我们两个能如此平静的看着对方。” 我也没想过,我居然偏偏长得像那个什么楚国公主... 陈歌坐在了琴后,纤纤素手拨着琴上的丝弦,她说:“你想听什么曲子吗?” 我一头雾水,对她这个突然的举动感到奇怪,我并不懂音律,便小心翼翼的说:“我不懂音律,但第一次见你时,听你弹的那首曲子就很好听,就那首吧。” 我心想,我这么顺着她,应该不会突然又生气了吧? 她嘴角勾出一抹苦涩的笑,淡淡的说:“那首曲子名叫离恨,相思。还是苏泽做的曲子...” 她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开始奏出凄凉婉转的曲调。 这调子很悲伤,听了一会,我便觉得隐隐难过,就好像看到有人正在月光下,孤独的抚琴,他的身边没有一个人,风吹起他额前的白发,我走近了,听到他喃喃的开口,口中念出的是我熟悉的名字:“语儿...” 我疑惑的走近了些,在朦胧的月光中,我渐渐看清,那个人,居然长了一张与小白一模一样的脸,同样的白发,同样的英俊,唯一不同的是,他的眼中蕴含了无限的悲伤与浓浓的绝望,这是我在小白眼中没有见过的... 琴音戛然而止,我如梦初醒一般的回过神,暗自惊奇,自己怎么会出现那样的幻觉。 我看向陈歌,她的右手食指正流出了血,琴弦断裂,染了些许红色。 她呆呆的看着断掉的琴弦,无意识的低喃:“见了她之后,连让我抚你谱的曲子都不能够了吗?” 我紧张兮兮的看着她,生怕她下一刻就会把我从竹屋丢了出去,然后吩咐那个一直对她忠心耿耿神出鬼没的侍卫,说,把她杀了,扛出去,挑个坑,埋起来... 我紧张了半天,才慢慢放下心来,她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的坐在琴桌之后。过了很大一会,她才抬起头看着我,说:“所有他不想做,不会做,不能做的是事情,在你不知道的岁月里,他全部做了,虽然你们不能在一起,可是,你知道吗?我有多嫉妒你。” 我疑惑:“你...是在跟我说吗?” 她笑笑,脸上尽是悲伤,她说:“他是那样慵懒的人,却能为了你,只身一人杀进帝宫,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他在沙场征战,一刻不歇,与诸国结仇,只是为了找一个能合理死去的借口,这些事情,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却不能在他的身边,你知道吗?无数个寂静的夜晚,我就站在他的宫殿外,日日听着他心痛的低语,他说‘语儿,你到底在哪?我有多害怕,你已经不在了...’。” 陈歌说着,已经泣不成声,我不由的附和,硬挤出几滴眼泪,看着已经泪流满面的陈歌:“这个苏泽,放着眼前的人不爱,纠结一个死人,真是无趣。” 陈歌看着我,并没有说话,她只是眼睛看着远方说:“如今也好,命运总是公平的,他再痴情又怎样,你还是不记得他了...” 我觉得很有必要澄清一下这个莫须有的罪名,一脸真诚的看着她:“我不是楚国的那个公主,真的。” 说完,我自己也在想,若我真是那个楚国的公主,那就会被那个凶残的楚国帝王抓回去? 想到这里,我不禁抖了一下,心想,还好我不是楚国公主,还好我爱上的是小白... 为了缓和一下屋里的气氛,我随口问她:“陈歌,你很喜欢竹子啊?” 陈歌一愣,笑笑:“当年,我们还在烟雨河的时候,彼此承诺,等他回来,我们就在烟雨河边盖一个茅舍竹屋,安安稳稳的过一生。” 我看陈歌心情还算平稳,好奇的问:“他是不是苏泽?” 陈歌点了点头。 我不禁替陈歌鸣不平:“苏泽真不守信,明明答应了你要在一起,怎么后来喜欢上那个楚国公主了?” 陈歌眼神复杂的看了我一眼,她说:“命运无常,我们,终究是没有缘分。” 我不知道什么才叫有缘分,但在那一刻,我竟然十分虔诚的在心里祈祷:“上天啊上天,我和小白一定要有缘分啊。” 那时,我带了最虔诚的真心,一心希望能与小白在一起。 到了很久很久之后,我才知道,这场注定了没有结果的情,竟会就是上天安排好的,我如烟花一现,而他的生命,将成永恒... 第132章 来自烟雨河的消息 好几天,王宫里没有任何关于烟雨河的消息,我不禁有些着急,央着如儿:“如儿,要不你再去军营洗点衣服?或者带着我一块去洗?” 如儿无奈的看着我,她说:“公主,楚国的将士全都派往烟雨河,军营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我心里暗自一惊,楚国的士兵数量庞大,而我知道,就算加上新界那边的兵力,小白带的兵在人数上依然无法与楚国抗衡。 我不禁抓紧了如儿,问她:“东国不会败吧?” 如儿急忙捂住我的嘴:“公主,您说什么呢?你是楚国的公主。” 我这才想起来,现在,我的身份是什么。 我的心里很忐忑,却不能说给任何人听,唯一一个可说的,还阴晴不定,与我说些我不懂的话就算了,还随时都可能杀了我,我摇了摇头,惆怅的坐在屋子里发呆。 如儿见我萎靡不振,说:“公主,我们去外面打鸟啊?” 我一脸疑惑:“?” 如儿:“以前公主最爱带着我们在外面打鸟了,公主忘了?” 我摇摇头,与我没有相干的事,我又怎么会记得。 如儿抓着我的手:“公主,去嘛,今天阳光很好,你出来坐坐啊。” 我被缠的没法,便随着如儿一块出去了。 如儿很英勇,拿着弓箭的姿势看起来倒也像个打猎的样子,只是她实在没什么准头可言,今日的鸽子异常多,头顶上扑扑啦啦的,我在紫藤花架下坐了一上午,也没见她打下一个鸟。 看着仍然在拼命的如儿,我不禁昏昏欲睡,靠着秋千打起了盹儿。 不一会,如儿兴奋的朝我飞奔过来,她激动的扯着我的衣袖,被太阳晒得红扑扑的小脸异常兴奋,她在我耳边大叫:“公主,快看,我射下来的鸽子!” 我半睁了眼皮,随意附和:“对,还真是只鸽子。” 如儿嘟着小嘴:“人家射了一上午,好不容易才弄到这只鸽子的。” 我睁开眼睛,看着嘟着嘴的如儿,不由的打起精神,看着她手中的鸽子:“太好了,今天中午,把这个拿去厨房,我们中午吃鸽子汤。” 如儿赞同的点点头,贪婪的看着那只已经被她掐死的鸽子,那眼神,就像是她手中拿的那只长毛的鸟,已经变成了烤鸽... 为了照顾如儿激动兴奋的心情,我不由的也表现的很欢乐,抓着如儿的手,快快乐乐的奔向厨房去了,并没有注意到那个鸽子腿上,还会有绑了一条很难发现的缎带。 厨房里的厨子正倚在椅子上打盹,我和如儿悄悄的靠进,如儿在左,我在右。我给如儿使了个眼色,然后一起在厨子的耳边大喊。 “快起来!” “失火了!” 看着厨子惊慌失措的表情,我不由心想,如儿跟我真是一点也不默契,都跟她使过眼色了,还跟我喊得不一样... 如儿笑得很开心,她将手中的鸽子拎到厨子跟前,说:“公主说了,今天中午吃烤鸽子。” 厨子看着在一旁,脸色不是很和善的我,小心翼翼的询问:“公主,您生我的气了?” 我:“没有,赶紧做,我现在就想吃。(.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我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些什么,便拉了如儿坐在厨房的椅子上,眼巴巴的看着厨子拔毛。 那鸽子并不肥,只一会,那厨子便把它剥完了,他扯着一条染了血的缎带,疑惑的询问:“公主,这条带子,是您绑上去的么?” 我摆摆手:“没有。” 那个厨子很疑惑:“那是谁?这上面好像还有字。” 我随口问他:“上面写了什么?” 因为被鸽子血污了个透彻,那个厨子拿着那条带子,来回看看,最后,对着光,终于艰难的念出了几个字:“烟雨河...战事...还有什么围攻...什么峡谷...” 我不禁认真起来,心想,这一定是楚国秘密送回的信息,我将那厨子拉回厨房,严肃的看着他:“把这条缎带上的字都写出来,傍晚之前给我,还有,不准把这条带子给任何人看。” 那厨子还是第一次有如此神色,为难:“公主,这上面的字都被血覆盖,我只是一个小厨子...” 我不由皱眉,问他:“你也不认得字?” 厨子摇摇头:“不,公主,我没有那么好的眼睛,看不出来这上面到底写了什么啊...” 我想,也是,那么一条血红的带子,能看出来什么呢? 我将那带子拿过来,掖在手心,迫不及待的拉起如儿,一路小跑着回去,专心致志的研究那上面的字去了。 我和如儿对着那条带子看了半晌,终于头疼的将那上面的字一一写了出来。 上面说,烟雨河战事一直未停,东国的士兵虽然人少,但一直都不曾放弃抵抗,楚国的士兵始终无法从烟雨河上穿进东国腹地。 烟雨河四面环山,只有一条常年干涸的峡谷,那峡谷极其陡峭,又十分危险,秦宥请示楚王,说能不能带兵从峡谷里穿过,深入东军军营。 我并不能想像,到底是怎样的峡谷,但不着痕迹的吩咐如儿:“将这条带子拿去烧了。” 如儿疑惑的看着我:“不拿给王上看了吗?” 我看着她,在她面前晃了晃那条血迹已经干涸的带子:“难道告诉我阿爹,送信的鸽子被咱们给烤了,还是你射下来的?” 如儿脸上惊慌,急忙摆手:“公主,我看,我们还是拿去烧了吧。” 我满意的点点头,看着如儿一脸小心又惊慌的出去了。 我不能让楚王看到这条带子,若是他迟一天知道,我便还有机会将这条消息带给小白,我想了半天,不禁颓然的想,又得去云隐宫见陈歌了,只有她有个能长途跋涉又不怕艰辛的侍卫... 傍晚,我和如儿将那只鸽子分着吃了后,我一脸悲壮的拿着那条被我吃的只剩个骨头的鸽子腿:“鸽子啊鸽子,不是我杀的你,所以一会,你千万不能因为要找我报仇,就让她兴起杀了我啊...” 如儿在旁边一哆嗦,她小心翼翼:“公主,那这只鸽子不会找我吧?” 我将那条鸽子腿骨丢给她:“你自己跟它商量吧,我去外面走走。” 如儿一脸虔诚的跟面前的那堆鸽子白骨商量着,我则一个人慢慢的向云隐宫挪去。 云隐宫内很安静,门口的侍卫见是我,并没有拦着,只是问了一声:“公主,要属下们进去通报吗?” 我摇了摇头:“我自己进去吧。” 那侍卫便让了路,我蹑手蹑脚的走进去,心想这样才显得我虔诚。 竹屋里暗黑成一片,陈歌并不在竹屋内。我饶了好久才看到一处亮着灯的房间。 我走到门口,正要敲门,却听见了楚王的声音,他似乎正在跟陈歌说话,他说:“云儿,你嫁来也有些时日,可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 然后是陈歌温柔如水的声音:“王上,一切都好,谢谢您的收留。” 楚王笑呵呵的,他一把将陈歌揽在怀中,在她耳边亲昵的说:“你可知道,你的眼睛像极了斯雪...” 我有些奇怪,斯雪这个名字,我竟然会觉得莫名的熟悉。 陈歌站起身,将自己的上衣脱下,只披了一层薄薄的轻纱,后背上,那个纷繁的图腾招摇而惹眼,那是云国王室的象征。 她说:“王上,你娶我,是因为斯雪王后吗?” 楚王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思念,他坦言:“是。” 顿了顿,又补充:“在我心里,你早就已经是斯雪了。” 陈歌轻笑一声,她说:“我不在乎王上将我当成了谁,只要您爱我就好了。” 我心想,她当然不在乎,因为她,根本就不爱他。 楚王将帐幔放下,他拥着陈歌隐在了厚厚的帐幔后面。 第133章 送出的消息 一夜未眠,天刚亮我便急急的起床洗漱了,如儿哈欠连天的看着着急的我,不由奇怪:“公主,您这么着急干嘛?” 我撩了些水在脸上,随口回她:“早起看夕阳啊。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如儿愣了一会,是惊愕的口气:“啊?” 我将脸上的水擦干净,问她:“怎么了?” 如儿小心翼翼的,她说:“公主,早上哪有,哪有夕阳啊?” 我鄙视她一眼:“谁跟你说早上有夕阳了,真是没有文化。” 如儿看着我,左右为难,最后,她认命的点点头:“公主说的对,如儿是比较没有文化。” 我满意的看看她,拉过她的手:“走啊,去看日出。” 如儿一脸迷惑的随我往外,还在嘴里咕哝:“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公主早起啊。” 我一边着急的往外走,一边想,陈歌他们应该也起来了吧? 因为心里一直记挂着小白,脚下的步伐便也快了起来,不到一刻的功夫,我就拉着如儿跑到了云隐宫,大红的宫门紧闭,里面是一片安静。 我站在门口想了一会,怂恿如儿:“你去敲门。” 如儿被我拉着跑的头晕脑胀,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呆呆的跑去敲门了,敲了半晌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禁吓得跑回我身边,一脸惊慌的问我:“公主,我们不是去看日出吗?怎么来到云娘娘这里了?” 我一脸认真的看着她:“因为在云歌的寝宫看日出比较漂亮。” 如儿默了一会,才悠悠的说:“公主,您怎么能直接喊云娘娘的名字呢?” 我疑惑:“那我应该叫她什么?” 如儿:“阿娘。” 我一愣,阿娘?我生长在极北之北之地,从一棵小小的雪影花树到修成花妖,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从未有过什么阿娘,如今,让我叫一个正当妙龄的女子阿娘,实在是有点... 强人所难... 我正纠结着到底要不要叫陈歌一声阿娘,云隐宫内的门开了,开门的是一个小婢女,她一边吃力的将门打开,一边打着哈欠抱怨:“谁啊,这么早就敲门。” 我走过去,说:“是我。” 那小丫头一见是我,立刻噤了声,恭恭敬敬的说:“公主万福。” 我冲她摆了摆手,问她:“你家主子起来了吗?” 小婢女摇了摇头,她说:“主子还未唤我进去侍奉,大抵还在睡。” 我点了点头,又问:“我阿爹还在么?” 小婢女又摇了摇头,说:“王上昨晚就回去了。” 我心里一怔,昨晚就回去了?那我是为什么等了一整晚,大早上又慌里慌张的跑来? 原以为他们春宵一刻,没想到那个楚王居然晚上就回去了? 如儿推一推愣住的我,悄声在我耳边说:“云娘娘在看你呢。” 我回过神,这才看到,陈歌已经起来,她没有大红色的衣裳,只是随意披了件白纱在外面,看起来魅惑而妖娆。 白色本是清丽的颜色,她却能穿出别样的韵味,怪不得楚王会将她迎娶回宫,夜夜宠幸。[.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她看着我,眸色淡淡的,带着早上应有的慵懒,几许青丝垂在额间,她只是随意的笼在耳后,这样卸下防备后的她,看起来竟是那么的温柔。 她说:“公主一大早就来,是找我有什么事么?” 我还没说话,如儿已经在一旁答:“公主说云娘娘这里的日出比较好看,便一大早就过来了。” 我顺着如儿:“对,我来看日出。” 陈歌似乎没料到我会这么说,顿了一下,然后说:“那便进来吧。” 我走进去,吩咐身后的如儿:“你先回去吧,我与云娘娘有些话要说。” 如儿便听话的点点头,转身走了。 陈歌并没有理我,她自顾自的往里走去。我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心想,咱们好歹也算是熟人了,怎么可以这么待客呢? 如我所料,她又进了竹屋,踏进去之后,她转身过来,跟我说:“你有什么事,便说吧。” 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左右,看清没人之后,我才小声的说:“我有烟雨河那边的消息了。” 陈歌愣了一下,然后淡淡的说:“那又如何?” 我向她走近了,声音更小:“所以需要你那个忠心耿耿的侍卫去送信啊。” 陈歌看着我,忽然笑了,她说:“这是你帮他的,与我无关。日后,若是楚国有什么闪失,你要记得,这不是我的过错。” 我并不懂她在说什么,只是不耐的点点头:“好,都是我一个人的事,你那个侍卫呢?” 陈歌拿出一个木刻的娃娃,旋即便对着那娃娃吹出了一段极轻极怪的曲调。 我愣愣的看着她,觉得能在一块木头上吹出声音,真的很了不起... 不到一刻,那侍卫便神出鬼没的出现了,我后背发凉的看着他,心想,一定不能得罪了陈歌... 那人恭敬的站在陈歌面前,说:“主人,您有什么吩咐?” 陈歌淡淡的看他一眼,轻声说:“楚国公主有话跟你说。” 我从惊愕中回过神,看着已经面向着我的侍卫,小心翼翼的拿出了那条已经被血染了的带子,递到他面前:“能不能,把这条带子送到烟雨河?” 那侍卫接过了那条带子,看看陈歌,最后又默默的退了下去。 我下意识的拍拍胸口,这个侍卫彷佛周身裹着一层寒冰,只有对着陈歌的时候,才会冰雪消融。 陈歌习惯的坐到了琴后,她看着自己面前已经断了弦的琴,愣了一下。但她旋即抬起头,问我:“那条带子染了血,为什么要送去烟雨河?” 我解释:“那是楚国呈报回来的军情,我是想原封不动的送给他们。” 其实我心里也不确定,那么一条染了血的帕子,小白他到底能不能认出来,我也想了,重新再照着上面的意思写一条,但后来无力的发现,我连认字都很费劲,更别说提笔了... 将那条血帕子带给他也是着实无奈的事。 陈歌点了点头,手中的娃娃不禁握的更紧了些。 我看着她手中的木刻,不禁觉得有些眼熟,仔细盯了一会之后,才忽然想起来,好像在小白家的墨荷别院,我也曾见过这样的一个娃娃。 我小心翼翼的看着她:“那个娃娃...” 陈歌看着欲言又止的我,扬扬手中的娃娃说:“你是在说这个么?” 我点了点头。 她的嘴角染了凄楚与落寞,眼神荒凉的说:“这是我爷爷留给我的,呵,多可笑啊,我竟然被他老人家骗了那么久。” 我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是说:“那个娃娃,我曾经见过。” 陈歌笑了一声:“这个娃娃,我一直都带在身上,你又怎么可能见过?” 我:“在一个叫墨荷别院的地方,有一个跟你手中的娃娃一样的木刻,不过那个娃娃好像被抚摸了太久,没有你手中的菱角分明了。” 陈歌笑得凄清,她说:“那个娃娃么,也是我的。” 我不解的看着她:“是你放在墨荷别院的?” 陈歌点了点头,她看也不看我,只是自顾自的说:“那时,我还以为,那个娃娃会是他刻给我的,后来无意中见了一个烟雨河的朋友,才知道,那个娃娃只是在苏泽出征那年,我的爷爷刻了来骗我的...” 我张了张嘴,并不知道该如何搭话,结结巴巴的问:“那你手上那个也是你爷爷刻得么?” 陈歌笑笑:“谁知道是谁刻得呢?或许是吧。” 我看着她,忽然觉得这样的她,看起来很让人心疼,她一心为了东国那个负心的帝王,却始终得不到他一点点的爱... 第134章 兵败 烟雨河那边的消息被我和如儿悉数吃进了肚子,自从知道楚国士兵是用大群的鸽子传信之后,我和如儿便隔三差五的射鸽子吃。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有很长一段时间,如儿都在奇怪,为什么一直很萎靡不振的我,会突然爱上了射鸽子。 我一边啃着鸽子腿一边告诉她:“最近比较爱吃天上的野鸽子。” 如儿便信以为真,跟着我一块欢欢乐乐的吃鸽子,那几天,如儿不知不觉的胖了十几斤。某天一大早,她看着自己身上的肉,惊恐的说:“公主,我,我,我怎么长胖了这么多?” 我一边打哈欠,一边回她:“大概是吃鸽子吃多了。” 她看看自己,又上下打量一下我,疑惑:“公主,你吃的比我还多,怎么看起来还瘦了呢?” 我觉得这个问题比较难回答,便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小白说过,当你不想说一件事的时候,只要神秘莫测的回看着对方,他们一般就不会问了。 果然,如儿见我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盯着她,便识趣的再没作声。 我将从鸽子上扯下来的缎带按顺序一一排好,一边认字,一边看上面的东西。那些缎带我足足看了七天,才大致知道了烟雨河那边的情形。 缎带上说,楚军因为长久不能横渡烟雨河,又久久不能收到帝宫的回信,秦宥便自作主张的将大批的楚军都转移到那个人迹罕至十分危险的峡谷,准备铤而走险的让他们从那里跃进东国腹地。 为了迷惑东军,楚军在烟雨河边的锅灶并未撤去,装出了一副大军全都安营扎寨在烟雨河边的假象。 烟雨河畔连日阴雨,楚东两军皆按兵不动,只是静静的等着。 后来,天气初霁,楚军得知,东军早已察觉楚军的不对,早已暗中派人前往峡谷两侧的孤山上,秦宥不信,他不信自己的计谋被东国将领看穿,便派了一小部分的兵力从峡谷穿过,平安无事,并没有如情报说的那般,有东军在山上埋伏。 秦宥信心大增,一边派人从正面横渡烟雨河向东军挑衅,一边亲自带了大军从峡谷向东军腹地进发。 行军两日,大军全都进入了那条悠长的峡谷之内,天气晴朗,有石头忽然从高山上滚落,顷刻砸死部分楚军。秦宥大骇,方知情报无误,东国将领只是故意将那部分兵力通过的。 他们慌忙撤出,只得另觅他径。 那一战,楚军在烟雨河上损兵折将,暂时放松了对东国的攻势,而他们知道,接下去的战事恐怕是越来越难,因为,就在开战前夕,新界那边的士兵已经赶到烟雨河,与小部分的东军会合。 许是天意要楚军大败,晴朗不过一日,竟然下起了瓢泼大雨,烟雨河的水势大涨,竟倒流进了峡谷之内,秦宥自恃船只多,便想乘船从峡谷通过。 彼时,东国的大半士兵正潜伏与峡谷两边的山上,早已将干粮吃完的他们,已经没有什么力气。 秦宥只是按兵不动,将那两座孤山围将起来,十分得意的叫嚣:“如今峡谷周围注满了水,东军虽精于凫水,终究是不能游过这条奔涌的河流到岸上吧?” 听闻东国的将领只是笑笑,他一头白发飘扬,站在了山顶,看着在底下船只上的秦宥,无奈的叹了口气:“秦宥,今日,是死是活,我们便由着上天的意思吧。” 秦宥笑得不可一世,他并没有说话,只是轻蔑的看了小白一眼。 暴雨连下了七日,山上的士兵已经筋疲力尽,烟雨河的水涨的越发猛烈,有淹没峡谷之势,秦宥慌了神,他本来是想将东军困死在山上的,并没想到水势会涨的如此高。 他急忙下令,吩咐将士们撤出。峡谷异常拥挤,船只挤在一起根本不得出去。 烟雨河的水猛烈地拍打着楚军引以为豪的船只,秦宥在认清了事实之后,眼含绝望的下了最后一个命令:“将船中的弓箭搬出,我们没有退路了。” 被困住的士兵似乎被这句话吓了一跳,他们虽也觉得不行了,但全都寄托希望在秦宥身上,毕竟他们早已将他当成了楚军的神。 听他如此说,士兵们隐隐绝望的心更加绝望,疯狂的将藏在船只中的羽箭搬出,不管不顾的向山上射去。 大抵楚国是真的要灭亡了,船只在水中泡了几天,又因着连日的大雨,羽箭早已开始腐烂,他们的箭并未能伤到东军分毫,倒是因为他们的晃动,船体终于不堪重负,沉在了峡谷谷底。 后来的战况就比较平和了,东军携了自己的军队一路追着楚军遗留的小股军队向前,一路往帝都方向而来。 我放下了手中的缎带,心想,小白知道楚军从峡谷穿过,应该是陈歌的侍卫将信送去了。而我并不知道,那个侍卫因为在路上受伤,并未及时将消息送给小白,他到了烟雨河的时候,只留下了楚军的遗骸... 楚王宫依旧平静,他们并不知道,前方的军队已经溃败的一塌糊涂,犹自安稳和乐。 我在公主府内掰着手指算着日子,一心期盼着小白能快点带了军队来,这个楚王宫一点都不好玩,我虽然假冒的是公主,但却没有一点自由,没什么事根本就不让出去。 没事的时候,我便跟着如儿种些花草,如儿说,以前我最爱侍弄一些花草了。我一边将土翻新,一边无聊的觉得,那个楚国公主是有多无聊居然喜欢侍弄花草。 我和如儿正侍弄着一株水仙,宫里面忽然不如往常一样宁静,我和如儿好奇的跑出去,正看到有个一身是血的人从公主府门前快速的经过。 我叫住他,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那人穿着楚军的军服,脸上的血已结痂,他眼中含了悲痛:“公主,我从烟雨河一路快马加鞭的回来,我要去通报王上,楚国,要亡了...” 我心里莫名的一惊,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楚国要亡,我心里竟然会难过,就好像我自己是一个真正的楚国公主那样。 我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心想,果真是不能假装别人太久,都分不出自己是谁,假装的又是哪个了... 我小心翼翼的问他:“战况怎么样了?” 那人眼中含了悲愤,他说:“秦将军给王上寄了那么多信,王上居然一条都没批示,将士们在外卖命,王上竟然一点都没关心!” 我愧疚的看他两眼,心想,他不是不关心,他是压根就不知道,那些信早已被我埋在了如儿养花草的土中,说不定早已烂了... 那人没有在多说,只是一路跌跌撞撞的向着楚王的寝宫去了。 我看看如儿,默默的没有说话。 如儿也噤了声,过了一会,小心翼翼的问我:“公主,这个事不会跟我们吃的那些鸽子有关吧?” 我眼神复杂的看了她一眼,说:“难说。” 如儿脸色刹那苍白如纸。 烟雨河离楚国王都千里之遥,往来信息都靠着自养的鸽子,秦宥大抵是怕被东军看出破绽,便将一群鸽子放出,让他们一块回来送信。 我随意看了一下厨房里,已经拔鸽子毛拔得炉火纯青的厨子,不由的愧疚:“楚王,我对不起你...” 自那个人通报之后,楚国的局势急转直下,东军携了破竹之势,一路顺利的打到了距帝都不过百里的阜城,那里的士兵依旧在顽强的抵抗,楚王的眉头随着东军的迫近日益收紧。 第135章 想起 楚国王宫的安稳和乐被这一场战事打破,宫里,除过我与陈歌面色平静外,皆人人自危。宫女们走了不少,我身边的如儿却一直不离不弃,她明明很害怕,却异常固执的要守在我的身边。 我问她:“你为什么不走呢?” 如儿一脸害怕,却说得坚定:“公主去哪,我便去哪。” 我呵呵笑了,安慰的拍拍她:“没事的,你放心吧。” 如儿冲我难看的一笑,依旧紧张兮兮,连碰倒个椅子都要尖叫一声。 我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早已欢呼雀跃,小白他终于要来了,我再也不要当什么楚国公主,我要陪着小白,我要在他身边。 宫里乱作一团的时候,陈歌的侍女又一次来找我,她面色凝重,说:“我们主子请你去冰窟。” 我一愣,去冰窟干嘛? 那侍女像上次一样,拉了我便走,我心知自己力气太小,无法与她抗衡,便认命的一路跟着她。 冰窟门前空无一人,依稀能听到里面有隐隐哭声。 这冰窟本是楚王宫建来消暑用的,平日里基本没有什么人来。 我疑惑的看着紧闭的大门,不由问她:“你家主子让我来这里?” 那侍女点点头,一路将我推进了冰窟,便自行出去了。 我知道,又是让我一个人自己进去... 我很自觉的听着那越来越近的哭声向里走去。 陈歌穿了一身鲜红,正坐在冰上。 她侧脸柔和美好,是如水的沉静。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她的手边放了一个不大的婴儿,那孩子因为受不住这里的阴寒正放声大哭。 我小心翼翼的问陈歌:“你找我?” 陈歌回过神,她举起手边的婴儿,笑得如花灿烂,问我:“这个场景,是不是有些熟悉?” 我摇了摇头,却莫名的头痛起来。 陈歌将那孩子放下,眼睛紧紧的盯着我:“你知道的,我告诉过你,我曾经亲手杀了一个孩子,就在这如雪的冰窟。” 我的脑中有一块狠狠的痛了起来,却并不知道自己到底遗忘了什么。 陈歌的手覆上那婴儿的脖子,慢慢收紧,她说:“这个孩子,他本就不该活着。你听,他的哭声,是不是很凄美?” 婴儿的哭声越来越大,我一边捂着头,一边想要阻止她,声音大的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不,不要!不要杀他,不要!” 婴儿的哭声越发响亮,像是一根无孔不入的针扎在我的心上,在胸腔中疼出一个空洞。 我声嘶力竭:“不要!我的孩子!” 脑海中闪过一个片段,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那是我的孩子,只是突然觉得,好像曾经在脑子里幻想了无数次的场景终于与现实贴合一般,让我身心皆碎。 那婴儿渐渐没了哭声,整个冰窟只剩下了陈歌的凄厉的笑声,她问我:“想起来了吗?公主。” 她将公主两个字咬的很重,像是一把锤子砸在我的脑海中一般,痛入骨髓。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我早已不能支持,跌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越来越痛的头,低声求她:“求你,不要再说了...” 陈歌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干干脆脆的举起了放在冰窟上的孩子,她狠绝的看了我一眼,说:“记不起来么?这样你还记不起来么?” 她将那孩子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钝响。 我不敢扭头,却还是忍不住,那个孩子在冰上像一朵盛放的血花,眼睛紧闭,脸色苍白... 我的泪突然喷涌而出,此生,我再也没有感受过那样的痛,脑海中的某处像是突然冲开了什么,片段,记忆如洪水一般,瞬间将我的脑海淹没,我不能自已的看着那个孩子,泪流满面,只能轻轻吐出几个字:“我的孩子...” 我恍然记起,我也曾有过一个孩子,他死于冬天,我甚至都没见过他活着时候的样子... 如潮的记忆像是一波又一波汹涌的洪水,我突然觉得喉头处一阵腥甜,俯下身,不可抑制的吐了出来,那血,盛开在冰上,是同样鲜红突兀的颜色。 这里明明那么那么冷,我却痛出了一身又一身的汗珠,眼前的陈歌有些模糊,飘渺的意识中,我只记得她说:“你以为,我不再恨你了吗?你知道我看着其他孩子是怎样的心情吗?我不会杀了你,我的痛,我要你百倍千倍的还回来!哈哈,楚国的公主,楚国终于因为你,亡了...” 我倒在沁凉的冰上,看着陈歌从我的身边踏过,我从不知道,她鲜红的裙摆下面,会是惊心的白色。 眼角有泪,冰冻在眼角。 我看着那个孩子的方向,再不能言语... 我一直在做梦,梦里,苏泽巧笑嫣然的拥着陈歌,残忍的对着我,说:“你不是死了吗?还回来干什么?” 我想抓住他的衣袖,他却脸色冰冷的推开我的手,他说:“连我们的孩子,你都护不住,还回来干什么呢?” 我的眼角是汹涌的泪,一叠声的对不起哽在喉中,偏偏说不出来。 陈歌穿了一身鲜红的嫁衣,她说:“你看,我终于能嫁给他了,呵,命运终究是垂青于我的。” 他们相拥着离开,我甚至不能开口挽留,怔怔的站在原地,只能看着他们越走越远。 耳边是谁哽咽的声音,她说:“公主,你快醒啊。” 声音里难掩悲伤,我不由心酸的一笑,终究,还是有人担心我的啊... 我听话的睁开眼睛,眼前的如儿竟恍如隔世,在什么时候,她竟变成了这幅模样? 如儿擦着我脸上的泪珠,担心的看着我:“公主,您感觉怎么样?怎么受了个风寒就这样严重呢?” 我喃喃的说着她的话:“受了风寒...” 如儿,你可知道,我差点就在这场风寒中死去? 那些被我遗忘的往事,终于重新占据了我的脑海,那些在东国的日子,千年前的那场爱恋,还有遗忘记忆后,苏泽变成了我身边的小白... 这些事,像是要把我压死一般,重重的压在了我的心上。 如儿端了一碗黑黑的汤药,递到我的嘴边,小心的说:“公主,趁热喝了吧,喝了就好了。” 我嘴角泛出一抹苦笑,将手中的被子攥的紧紧的,生怕如儿看出来,我有多难过,如果可以,我宁愿还是那个遗忘了一切的楚语,我期待着小白攻破楚宫,我们,马上就要见到了... 可是,我清楚的知道,现在的我,真真实实的是楚国的公主,纵使我与楚国并无甚感情,但它毕竟在我不知道的岁月中,尽心尽力的养了我十五年... 占卜师说的没错,楚国十一公主虽有倾国倾城之色,但却会累及楚国,命运有多残忍,兜兜转转之后,楚国,终究还是败在了我的手中... 我端过如儿手中的药碗,将那碗苦的化不开的药一饮而尽,就像饮下一杯绝情的茶,再也记不起谁是我心中最爱的人... 我清楚的记得,晋柯玉逝去时,我安慰自己,暗暗告诉自己,他们只是去了一个我不能去的远方,他们安稳和乐的活着,在那一片我不知道的城中,过着安稳和乐的生活,我一直这样告诉自己,并成功的相信了。 而如今,面对如此残忍的事实,我没有像以前一般,一味的选择逃避,只是因为,我知道,就连幻想都不再有的时候,埋在心里的,那是深深的绝望... 第136章 第二卷 完 几日后,苏泽带着东军以高高在上的姿态站在了楚国帝宫的门口。(.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一向平静的楚王宫终于表露出它的恐惧,一时间,偌大的王宫里,只剩下了愿与楚国的覆灭一块死去的人。 我一直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脑子里,全是混乱而未及整理的记忆。 如儿慌慌张张的,她说:“公主,王上他自尽了!” 我一愣,怔住,问她:“你说什么?” 如儿眼中有泪,她跪在我的床边,看着我说:“王上他昨晚自尽在楚墨宫,为您留下了些话,王上的贴身侍卫叫我拿了来给您。” 我心有疑惑,我明明是他想要处死的孩子,为什么要留话给我呢? 虽是这样想着,但我还是说:“念给我听听。” 如儿将那条写满了字的缎带打开,她声音不稳,几近颤抖:“公主,您还是自己看吧。” 我费力的坐起身,从如儿的手中拿过那条缎带,缓缓的展开。 上面的字一个个映入我的眼睛,染红了我的眸子。 看完之后,我不禁失声:“阿爹...” 哭过之后,我擦干净了脸上的泪珠,吩咐如儿:“打一盆水来,侍奉我换衣服。” 如儿眼含泪珠,她点了点头便出去了。 不到一刻,如儿为我悉心穿好了衣裳,是白的炫目的颜色。 我扶着她慢慢走出,今日,天气晴好,刺眼的阳光亮的我眼睛生疼,我才恍然发觉,我已经好几天没有出过屋子了。 如儿为我找来一条绣了雪影花的白纱,她说:“公主,今日日头太毒,且用这面纱遮一遮眼睛吧。” 我心想,这样也好,这样我就可以更好的以一个楚国公主的身份见他了。 我一步一步慢慢的向帝宫门口走去,那条写满了字的缎带被遗落在即将覆灭的楚国宫殿,深深的埋在了我的心底。那是我阿爹留给我的,最后的话。 他说,他知道我生来便是死胎,留着会是祸害,诚然,没有及时将我扔掉是因为我阿娘斯雪的苦苦哀求,但后来却是他内心的舍不得。他眼看着我在沉睡中慢慢长大,看着我醒来后的可爱,一再刻意忽略了莫晋的话,只是放纵自己疼爱我。 后来,我自己想要嫁去东国,阿爹他终于狠下心,将我送出,毕竟,楚国几百年的基业,怎么能因为对我的百般不舍就毁了呢? 那一晚,阿爹明明知道我听到了他与暗影的全部谈话,却并没有拆穿,他说:“我不配做你的阿爹,恨着我,也是好的。” 我从不知道,阿爹心里竟是这么想的。 阿爹说,当时,他只当我已经死了,心痛的时候,便整日整日的坐在我阿娘的坟前,整日的不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阿娘坟墓,日落西山之后,才缓缓起身,孤独的独自走回宫里去。 他没想到,我竟会意外回来,莫晋又一次提醒了他,他说,十一公主意外回来,楚国恐怕不久就要灭亡了。 彼时,正是楚东两国交战最严重的时候,莫晋说,或许将十一公主杀了,送去东国,楚国还有一线生机。 阿爹只是苦笑,半晌,他才缓缓开口:“我的孩子,她因为楚国的基业已经死去过一次,罢了,楚国的命运,便听天由命吧。” 字迹到这里便凌乱起来,阿爹的笔迹也不再像前面那般刚劲有力,最后的最后,他说,孩子,我说这些,不是求你的原谅,也不求饶恕,只是想告诉你,楚国将灭,阿爹的寝宫里,有一条通往外面的暗道,若东国大军压境,你可与你的哥哥们一块从那里逃出去,孩子,你要记得,阿爹也曾经,深深的,爱过你... 阿爹宁愿死去都不愿意从暗道出去苟且偷生,我作为他的女儿,又是亡国的罪人,又怎么有脸活着呢? 这么想着,我已经站在帝宫的城墙之上,苏泽在城下很显眼,他气定神闲的坐在马上,额前的白发在轻轻飞扬。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我苦笑了一声,下意识的抓紧了身边的如儿。 苏泽看向我,因着距离太远,他并没有看清我的样貌。 我看着他,静静的没有说话,心想,如果可以,我多想时间就这样静止下去,就算不能在一起,我们还是在同一片天地。 陈歌穿了大红的衣裳,她平稳的走到苏泽跟前,她说了什么,我并没有听见,只是忽然看到,苏泽在马上的身子怔了一下。 我看着陈歌,心里竟没有了恨意,毕竟,我的孩子苏忆,他还活的好好的,苏泽将他养得聪明伶俐,乖巧可爱,是我喜欢的样子。(咳咳,话说,你哪里喜欢了?) 我的目光落到了苏泽身边的小小身影上,他正专心致志的吮着手指,坐在苏泽身前,乖巧的靠在了他的怀中。 我有多不愿意承认,在那么多的时光里,我明明是可以与他们一起相安无事,过完平淡的一生的... 苏泽的将领沉着声,他说:“楚国已经亡了,公主还是打开宫门,以避免不必要的杀戮吧。” 我凄然的笑笑,不自觉的望向了远方,这一片风景秀丽的江山,竟是因为我而毁了... 如儿抓着我的手,有些汗湿,她说:“公主,我们打开宫门吧,宫里,除了我们,已经没有人了。” 我安慰的看看如儿,心想,我如何不知道这偌大的王宫已经空无一人? 我只是定定的看着苏泽,并没有说话,心痛的想,为什么,我们能在一起的时候,我不记得他,等我终于想起了他是谁的时候,会是这样的结局? 我将如儿的手放开,尽量平静的告诉她:“如儿,你下去,将王宫的宫门打开。” 如儿冲着我点点头,转身下去了。 丈高的城墙上,一时只有我一个人。 有风吹过,我沉着声,以自己最大的声音,我要撑起楚国最后的一丝尊严,我要保住阿爹最后的一丝自尊。 “楚国虽亡,骨气还在,你们若有本事,又何苦在城下苦苦等着?尽管攻进来好了。” 那时,我并不知道,楚国王宫是以暗器闻名诸国,东军之所以不敢贸然进宫楚国王宫,皆是忌惮王宫内无处而不在的暗器。 苏泽的声音很慵懒,他轻笑了几声,之后说:“王宫内竟没有人了么?竟派了一个公主出来?” 我忍着心痛,沉着声:“呵,公主又怎样?” 苏泽沉默了半晌,朗声问我:“你是,语儿?” 我心下一痛,多么久违的名字啊,我擦了擦眼角的泪,看着苏泽,毅然从城墙上跳下,我有多害怕,如果再与他说下去,我就没有勇气随着阿爹死去了... 我自知自己是楚国的千古罪人,又如何能抱着这样的愧疚,与覆灭了楚国的苏泽,平安和乐的过一生? 我好害怕,如果今日我没有死去,安安稳稳的回到了苏泽身边,会不会忍不住心底深深的愧疚,而狠心杀了他... 风将我的衣裙掀起,快速的坠落中,我看到了已经将宫门打开的如儿惊愕的脸,她惊呼:“公主?!” 我冲她灿然一笑,耗尽了全身力气:“好好活着。” 这一次,我真真切切的感到了身体落在地上的痛,虽然,我这幅身体本生就是个死的,但因为我的灵魂寄居太久,竟渐渐将它养活了过来。 四肢的痛让我麻木,如儿跑到我的身边,她眼中满是不信,声音都是颤抖的:“公主,为什么?” 我嘴角漾出一口鲜血,微笑的看着她:“楚国亡了,我作为一国公主,怎么,怎么能独活于世?” 如儿还要再说什么,却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拉到一边,那个人的手指在轻轻颤抖,我甚至能感觉到他忽然不稳的呼吸,他将我的面纱轻轻拂去,一脸的不可置信。 我努力冲他笑笑,轻轻的开口:“苏泽,我们又见面了。” 他的眼角有泪,却冲着我微笑,温柔的抱起我,声音轻颤:“语儿,你都想起来了?” 我点了点头,微笑着说:“小白,你怎么能不告诉我,你就是东国那个凶残的帝王呢?” 苏泽勉强笑了一声,他的声音轻轻的:“你不是自己知道了吗?” 我喘了几口气,是啊,就算你再怎样费心思掩藏你就是东国帝王的事实,也不能抹去我心底被封去的记忆啊。 他的泪滴在我的嘴角,咸咸的,他却一直微笑:“语儿,不要死,好吗?” 我摇了摇头,努力的出声:“这一次,怕是真的不行了。” 顿了顿,我眼角忍不住流出了泪,委屈的看着他:“为什么我能活过来的时候,我却不记得你了呢?为什么你终于爱上了我,我们却再也不能在一起了?” 苏泽温柔的拭去了我脸上的泪珠,他的手中有五颗五彩斑斓的琉璃,他说:“你看,琉璃都在这里了,你不是答应了我,要帮我看孩子吗?怎么能不守信呢?” 他将那些琉璃放入了我的手中,其实我已不能感觉。 “再抱抱我,好不好?” 苏泽的泪越发汹涌,他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的将已经渐渐冰凉的我拥在了怀中。 我的灵魂又一次离开了那个身体,手腕上的凝魂镯闪闪发亮,却再也没有用。 我才想起来,师父将凝魂镯交给我,是怕我的灵魂从这具身体中出来的。 苏泽怀中的那具身体渐渐冰凉下去,他却并没有放开。 我伸出手,想要抱抱他,却再也不能。 天气迅速阴沉下来,寒风阵阵,苏忆跑到苏泽的身边,一叠声的喊着:“君父。” 声音稚嫩,苏泽却再无回声。 魂魄渐渐散去的时候,我听到苏忆撕心的哭声,他说:“君父,你为什么扔下小忆不管了?” 阴暗的光线下,我看到苏泽嘴角血色正浓,他闭了双眼,紧紧的将我抱在了怀中... 第137章 司命府邸 笛声青翠,水声潺潺。朦胧中,好像有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在我身边。我吃力的睁开眼睛,一个束了长发的年轻公子正背对着我,站在窗子边。 听见我有响动,他不禁回头,冲我灿烂的一笑,声音青翠:“你醒了啊?” 我盯着他看了半晌,觉得疑惑,我并不认得他。 他笑嘻嘻的到我跟前,说:“美人,你傻了啊?” 我只觉得头很疼,身体似乎也很陌生。 我疑惑的开口:“这是哪里?苏泽呢?” 他毫不客气的坐在我的身边,用手拄着下巴,沉思了一会之后,说:“苏泽是谁?” 我没有回他,只是想着,我从楚国那么高的城墙上跳下,魂魄明明已经散去,为什么还能醒过来呢? 这里仙气缭绕,瑞气腾腾,并不似凡世。那个公子周身也笼着淡淡的仙气,并不是凡世之人。 我正要开口询问这是哪里,只见那个公子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我,啧啧有声:“唉,师父怎么没告诉我,要跟我比试的是这么年轻貌美的一个姑娘?这让我怎么好意思跟她大打出手?” 说完,眉头便皱了起来。 我被他盯得不自在,羞赧的问他:“公子,这是哪里?” 年轻公子挑了挑好看的眉毛,眼睛一眨,笑着跟我说:“这里是我的家呀。” 我:“你是谁?” 公子挨着我坐下,亲昵的蹭到我身边,丝毫不陌生的说:“美人,我是你日后的相公,今时的情人,你一定要记得,我叫子倾。” 子倾? 好陌生的名字。 那个公子见我一脸茫然,笑得很是灿烂:“不认识我对不对?现在不认识没关系,以后认得就行了。” 我点点头,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但是,他似乎还没告诉我这里到底是哪,而且,苏泽在哪呢? 最后的意识中,苏泽好像受了些伤,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那个公子还要说些什么,一直紧闭的门被一只小手推开了,探进来的是苏忆毛茸茸的脑袋,他大眼睛咕噜噜的,四处看了看之后,一边喊着“阿娘” 一边冲我飞扑而来。 我被这一声“阿娘”叫的晃了神,苏忆他,真的是我的孩子呢... 我下意识的搂紧了苏忆,被苏忆挤到一边的年轻公子,一边不满的拉扯着贴在我身上的苏忆,一边嘟囔:“这熊孩子,瞎叫什么,美人明明还是一姑娘,你叫什么娘?” 苏忆在我怀中抬起头,抱紧了我,很是自信的说:“她就是我的阿娘,我见过我阿娘的画像。” 我爱怜的抚了抚他的头,问他:“那你以前怎么没认出来阿娘呢?” 苏忆吮着手指,想了半天才说:“阿娘是个美丽的女子,不是一身长衫的男人啊。”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来,在苏忆的眼中,只有穿了红妆的,才是阿娘。 我亲昵的蹭蹭他的头发,问他:“你君父呢?” 苏忆在我怀中一怔,半晌才抬起头,他说:“阿娘,君父他,他好像,好像死了。” 这么残忍的事,竟然是我们的孩子亲口告诉我的,我不能相信,明明在之前,他还是好好的,怎么会忽然就死了呢? 我呼出一口气,尽量稳着声音:“你君父在哪?” 苏忆摇了摇头,他说:“我也不知道,那天,君父在城门口抱着阿娘,忽然就没了声息,他们都说君父死了。” 我心里一疼,不禁抱紧了苏忆,强撑着身体问他:“那我们怎么会在这里呢?” 苏忆说:“是一个白胡子老人将我们带到这里的。” 我正想问他白胡子老头在哪里,一边被无视了很久的子倾终于忍不住了,他十分不高兴的说:“我家师父英俊神武,天下无双,怎么会是白胡子老头?你这个小孩,分明胡说。” 苏忆也丝毫不退让,他一脸认真的看着我:“阿娘,你别听他的,就是个白胡子老头将我们带到这里的。” 子倾咬牙切齿:“你这个死小孩,睁着眼睛说瞎话。” 苏忆冲他调皮的吐了吐舌头,说:“我也可以闭着眼睛说,怎样?” 子倾的脸瞬间变色了,看起来真的有些生气。 我抱紧了怀中的苏忆,赶紧笑着问他:“子倾,那你师父是谁?” 子倾见我问他,笑着回我:“美人,你问我啊?我师父是司命,他说你见过他呀。” 司命?我什么时候见过? 正想着,又一个年轻公子推门进来了,他手中端了一碗奇香无比的东西,一边走一边小心翼翼。 我看着他,觉得很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站在旁边的子倾一脸的恭敬,他说:“师父。” 那个年轻公子没有理他,只是将手中端着的东西递到我手中,说:“小语,不记得我了?” 我盯着他看了半晌,只是觉得那人异常眼熟,但就是想不出来在哪里见过。 他呵呵笑了几声,说:“也不怪你不记得,先将这碗东西喝了。” 我狐疑的看着手中的那碗浓的像是白粥却冒着奇香的东西,问他:“这是什么?” 那年轻公子神秘一笑,说:“是你的生命。” 我看着他的笑,觉得一哆嗦,下意识的将碗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年轻公子看着我,笑了一下,说:“你师父拜托我将你的魂魄护住,你忘了我与你说过的青芒之约?” 我仔细的盯着他,看了半晌,才恍然想起,是他,是哲野的死对头! 哲野的死对头居然是司命?! 我一时惊讶的说不出话,只是定定的看着他,司命笑呵呵的将那碗东西重新放回我的手中,说:“快喝,喝了我好将你送回那个老家伙那里,你在一天就要消耗我百年的仙力养着你,说实话,是有些吃不消。” 知道他不会害我之后,我听话的喝下了碗中的东西。 我问司命:“这是哪里啊?” 司命理所当然的回答:“我在这里,这里当然是我的府邸。” 我顿时觉得不可思议,听哲野说过,司命的府邸建在神界,往常是没有人敢来这里打扰的。 “师父为什么要让你带我来这里?” 司命笑呵呵的,他说:“你可知道你那一跳,差点要了那老家伙的命?散尽了茗然的全部修为?” 我惊讶的看着他,觉得很不可思议,只是张大了嘴:“啊?” 司命笑着说:“不碍事,他们如今好好的在窟谷呢,王子找来的那些琉璃救了他们。” 我放下了心,随即疑惑:“王子?” 司命嘴角苦笑了一下,说:“苏泽是神界的王子,若不然,我又怎么会带小王子到这里?” 苏泽是神界的王子,那他... 我期待的看着司命,问他:“那他没事吧?小忆说他死了,是不是他回到了神界?” 司命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眉头轻皱的说:“我收到那老家伙的信,去救你的时候,王子他已经没了声息,虽然被带回了神界,却一直没醒,也不知道到底...” 司命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抱歉的看了看我。 胸腔里一痛,我不禁有些懵,什么叫一直没醒? 子倾在一旁,欢天喜地:“没醒最好了,美人,那王子都醒不了,你就忘了他,跟我在一起吧。” 我并没有听清子倾在说什么,倒是怀中一直很安分的苏忆听到这句话之后,异常抗议的看着我:“阿娘,小忆只要君父一个人,不要后爹。” 我一愣:“你说什么?” 子倾急忙捂住了苏忆的嘴,他说:“没事,他说他喜欢我,很喜欢。” 我和司命默默对看一眼,纷纷觉得,以苏忆那个拼死想从子倾手中挣脱的劲儿,实在是看不出来,他哪里喜欢子倾... 第138章 回到窟谷 在我好的差不多的时候,司命就像送瘟神一样,马不停蹄的将我送到了窟谷,哲野看着天刚蒙蒙亮便站在落花小筑门前的司命和我,不禁有些疑惑,他说:“你这是?” 司命丝毫不在乎我还站在一边,激动看着哲野,就差热泪盈眶:“赶紧将你家徒儿拿走,为了照顾她的真身,这几天可把我累坏了,你家徒儿交给你了,不用送我,我这就走。(.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话音还没落下,司命便一溜烟的跑了。 哲野看着一会功夫就跑的没了影子的司命,笑嘻嘻的跟我说:“小语,没想到司命这么怕你啊?” 我无辜的摊摊手,学着苏忆的样子,眨了眨眼睛:“师父,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哲野拉着我,说:“先回来再说。” 落花小筑还是原来的样子,茗然正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他紧闭着眼睛,看起来就像是一座雕像。 我问哲野:“师父,茗然他怎么了?” 哲野满不在乎的说:“没事,过几天就醒了,你不要挂在心上。” 我点了点头,问他:“你怎么知道我魂魄散去,让司命去救我呢?” 本来还一脸乐呵呵的哲野,听我这么说,不由的沉下脸,他指着我不停的数落:“个熊孩子,千年前,你师父替你顶下了天劫,耗尽了半世修为保下你的魂魄,真身,就是为了让你自寻死路的?” 我乖乖的没有与他犟嘴,心里也赞同的觉得不值,当时我怎么就跳了下来呢?楚国亡了与我什么相干,楚王死了又与我什么相干呢? 想了半晌,我也没能想出来,当时我的脑子到底是进了多少水,才能义无反顾的从那么高的城墙跳下来... 哲野说,那时,茗然的生命正到了一个瓶颈,他正忙着帮茗然归顺仙气,我那一跳,竟牵扯着茗然体内已经沉寂的仙气都冒了出来。因当时,茗然的真元是从我身体内出来的,他听从了哲野的话,留了一些仙气在我脑海中,封印了我的记忆。 我自行冲破了封印的那日,茗然的真元便有些承受不住,只是那些仙气仍然在我体内缭绕,有哲野在,便没有多大的事。 后来,我那一跳,那个身体被摔的破碎,体内流连的仙气四溢,牵扯着茗然自身的仙气也乱了起来。 那时,哲野才知道,大概是我又惹下了什么祸事,因着要护着茗然的真元,他便拜托了司命去护我的魂魄。 司命没有怠慢,将我的魂魄护住后,又不辞劳苦的将那五颗琉璃带回了窟谷,茗然才算保住。 我呼了一口气,茗然总算没有什么事,只是哲野看我的眼神,怎么这么欲言又止呢? 我十分理解的看着他,悲壮的说:“师父,有什么话,你就尽管骂吧,不用照顾我的自尊心。” 哲野怀疑的看了我一眼,他说:“你有自尊心吗?” 我正要回他,忽然想起,我自己是个没有心的人,又哪来的自尊心? 想到这里,我便改了口:“师父,你想说什么就说吧,不要这么遮遮掩掩的,像个女的。” 哲野瞪了眼睛:“个熊孩子,谁像女的?说就说,我,我把你许配给司命那个小徒弟了。” 吼完哲野就后悔了,他看着我小心翼翼的问:“我刚才说了什么,你没听到吧?” 我愣愣的看着他:“司命的小徒弟是谁?” 哲野难得的不敢面对我,只是笑呵呵的说:“没谁。” 我不确定的问他:“是不是,子倾?” 哲野有些惊讶:“你知道?” 我苦笑了一声,怪不得子倾会对我那么热情,原来... 可是,怎么办呢?我的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苏泽一个人... 想到苏泽,胸腔忽然觉得一阵抽痛,我问哲野:“师父,苏泽他是神界的王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哲野难得的正经,他叹了口气说:“小语,该忘的,就忘了吧,你跟他,没有缘分啊。” 我有些恍惚,什么叫,没有缘分? 哲野看着我,他说:“你只是他命中的一个劫数,劫数完了,你便不会在他的生命中了,你懂吗?” 我呆呆的问:“那苏忆呢?他不是被神界的王接受了么?” 哲野一呆,半晌,他才缓缓开口:“苏忆他毕竟是苏泽的骨血,神界之王又怎会让他孙儿流落在凡世?若不是这样,司命又怎么会带着他去神界?” 我呆呆的笑笑,他们倒是分的清楚,苏忆是神界的骨血,那么,我呢?我只是一个平凡的花妖么? 哲野叹了口气,摸了摸我的头,他说:“忘了苏泽吧,司命那徒儿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子倾,子倾不是也挺好的吗?” 我没有说话,只是呆呆的看着哲野,无助的想,我早已爱上了苏泽,那么根深蒂固,就算子倾再好,我终究是再没有力气爱上别人了啊。 哲野看着我,叹了口气,他说:“以后就跟师父在这里吧,你不是喜欢茗然吗?等他醒来,你若不介意,师父同意你嫁给他。” 茗然...师父,你为什么不早说?苏泽他早已在我的脑海中生根发芽,现在让我嫁给茗然又有什么用呢? 我在窟谷住了下来,茗然一如既往的像个雕塑,哲野每天除了要帮茗然归顺那些缭绕的仙气之外,还要抽空照顾我的真身,着实很吃力。 看着哲野一天到晚点点忙碌,我不禁有些愧疚,跟他说:“师父,那个死人壳子呢?要不我再回那个死人壳子里面吧,真身你照顾起来太麻烦,我不要这个真身了。” 哲野看看我,指指在墙角扔着的那具已经四分五裂的尸体,说:“这个照顾起来更难,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苏泽他是神界王子,你就算灰飞烟灭了,也休想在冥界找到他,他就算羽化,也不与其他神一般。” 我隐藏的这般好,还是被师父看穿了心思。我只是想,苏泽他长睡不醒,可能已经死去,我若到了幽冥界,或许还能在见上他一面... 哲野丢给我一把镰刀,口气不善:“个熊孩子,师父羽化时,还等着你为我哭上几句呢,你死了,谁守在我身边?” 看吧,我就说我家师父收徒弟没有那么单纯,他就是想死的时候,能有个人在身边。只是,他一个上古的神仙,活了这么久都没死,我觉得,能看着他死是一件十分遥远而不可及的事情... 我一边想着哲野不会死,一边盘算,要怎样才能去神界见上苏泽一面,并没有注意到,我的面前站了一个人。 他蹲在我面前,一脸认真的看着正一下一下砍着白梅树的我,疑惑的问:“美人,你在干啥?”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将手中的镰刀挥到了他身上。 子倾捂着胳膊,一脸幽怨的看着我:“美人,你怎么忍心伤害我啊,我这么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又翩翩独立,你怎么能下手这么重?” 我看着他胳膊上不断流出的血,有些慌乱,说话也结巴起来:“你,你,你,我,我,我,师父!” 说了半晌,也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我只得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的师父。 听到我那一声非同寻常的吼声,哲野倒是非常迅速的出现了,他表现的极其惊讶,看着子倾,夸张的询问:“怎么了?” 子倾一改受伤的表情,笑嘻嘻的看着哲野:“师伯,我没事,我就是来看看我未来的娘子。” 哲野尴尬的笑笑,挤出几个字:“呵呵,你娘子她,她一切都好...” 我愣了半晌,手中的镰刀“咣当”落地。 第139章 白梅树下 子倾来之后,我的地位就直线下降了,哲野对他很是殷切,我一边哀怨的看着正跟哲野在一处说什么幻术的子倾,一边想,师父也太过偏心,我刚刚失去了苏泽,苏忆亦被苏泽的母妃带走,正是心情极度失落的时候,师父他居然一点都不担心我... 我哀怨的看着他们,一点都没注意到,我手上的镰刀正没有意识的将前些日子哲野辛辛苦苦种下的白梅,一点点的削去,已经手刃了不少白梅。 哲野闲暇的空档,随意的瞥了一眼我,瞬间就不淡定了,他吼:“住手!” 我尚还沉浸在哀伤的情绪中,丝毫没有理会哲野的话。 几乎是在瞬间,哲野就到了我跟前,他一边抢着我手里的镰刀,一边心疼:“个熊孩子,你不是要去见苏泽么?赶紧死了好了。” 我觉得更加哀怨,这就是我家师父,明明知道我现在一心只想好好活着见到苏泽,却总是这样不着痕迹的打击我... 我:“师父,你不喜欢我了?” 哲野只顾着抢救惨死在我手下的白梅,忙的都没工夫看我一眼,他随口回我:“我什么时候喜欢过你了?” 我觉得很委屈,正要跟哲野撒个娇随后过来的子倾乐呵呵的蹲在我的边上,说:“美人,我喜欢你。” 我打了一个哆嗦,不着痕迹的离的子倾远了些。 我冲子倾难看的笑笑,问他:“你也来了这么久,什么时候走啊?” 子倾理所当然的回答:“来了,我就不走了。” 我很诧异:“不走了?” 子倾冲我万紫千红的一笑,眼睛里全是点点光晕:“美人,你是不是很开心?” 我愣了半晌,才回答:“开心,开心...” 我开心个鬼! 趁着子倾去上茅厕,我悄悄的问哲野:“师父,子倾这次来是要干什么?” 哲野很奇怪的看了我一眼:“他不是早就说了吗?” 我一头雾水:“他说什么了?” 哲野:“从开始来,他不就说了,要来看看他未婚的娘子吗?” 听到娘子,我一身冷汗,问哲野:“所以?” 哲野眉宇间也是无奈的神色:“所以,司命那个老家伙派他来跟你培养感情了。” 我脑子“嗡”的一声,呆住了,培养感情... 哲野眼神沉痛的看看我,说:“感情的事,师父帮不了你...” 我眼神复杂的看了哲野一眼,心想,你就算帮不了我,也别害我啊,是谁答应司命将我许给了子倾的? 哲野被我看得心虚,一叠声喊着:“呀,茗然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我得去看看...”就跑了。 只留我一个人,风中凌乱... 子倾很快就回来了,他拿着一大捧不知道从哪里摘来的野花,献宝似的举到我跟前:“美人,花。” 我嘴角咧出一个难看的微笑,十分艰难的说:“那个,子倾...我...” 子倾将那捧花放在我的手中,信誓旦旦:“我知道你现在不喜欢我,可是,师父不是叫我来跟你培养感情了吗?你会爱上我的。” 我为难的看着他,心想,对,我是不喜欢你,但重点是,谁要跟你培养感情啊? ...... 我们两个互瞪了半晌,我才艰难的说:“子倾,你看,我已经嫁过人,而且还有了个孩子,就...” 子倾听我这么说,不禁也轻皱了一下眉,半晌看着我说:“美人,当后爹,能不能欺负孩子?” 我一愣:“啊?” 子倾俨然已经是一副后爹的样子,他说:“你看,我要是娶了你,就要给那小子当后爹,能不能欺负他?” 我觉得话有些扯远了,最后坚定的告诉他:“子倾,别说苏泽没死,我不可能嫁给你,他就是死了,我也不能嫁给你,他生,我等他醒来,他死,我随着他去。你,懂了吗?” 子倾愣愣的看了我半晌,才恍然大悟,委屈的看着我:“美人,你怎么能在你未婚的相公面前,这么赤裸裸的说爱别人啊?” 我:“...” 子倾并没有走,他打算常年累月的在这里常驻,他说了,若是我们不能在一起,那场青芒之约还是得去比试。他自知道我是哲野的徒弟之后,就想着,可能要输了,他自小就是个怜香惜玉的,到时候肯定舍不得对我使狠招,而一旦输了,他师父司命的颜面就会被他丢尽了... 他们师徒二人一合计,觉得还是子倾将我娶过去最好,既不用打了,也全了哲野与司命的面子。最可恨的是,哲野欠了司命一个情,又听司命师徒这么一说,沉吟了一会之后,竟与他们同流合污了。 然后,我就睡在了屋子外的那一片白梅树下了... 落花小筑屋子不够,只有两间,茗然还是个活死人,不能移动,哲野要彻夜守着他,他们便住了其中的一间屋子。 子倾又是个客人,哲野说了,主人不能这么失礼,让客人住在外面,于是,作为主人的我,眼巴巴的看着他们住在了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抱着个枕头倚在了白梅树下。 子倾倒是个怜香惜玉的,他说:“师伯,我睡外面吧,房间就让给美人。” 我欢欢喜喜的正要进屋去睡,哲野一个大手拦下来,说:“今日,你将我辛苦种的白梅,弄死了不少,不准进屋睡。” 我便抱着枕头哀哀怨怨的转身向那片梅林中走去。 哲野虽然一向不正经,但正经起来还是有几分威严,颇有种吓人的气势。 我将枕头裹在其中的一颗白梅树上,一边哀叹着自己这悲凉的命运,一边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美人,你睡着了吗?” 耳边好像一直在有人说话,我皱了皱眉,并不愿意醒来,下意识的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可耳边的声音竟然没完没了,见我不动,居然上手摇晃起我来。 我不满的睁开眼睛,果然,亮亮的月光下,子倾正双眼炯炯的瞪着我,手还搁在我的肩膀上。 我不着痕迹的将子倾搁在我肩头的手拿掉,疑惑的问他:“怎么不睡觉?” 子倾的笑容在月光下看起来亮亮的,我突然发现,他其实长得很好,是那种能让一般女子倾心的英俊长相。 他嘴角一弯,说:“美人在外面受苦,我怎么能睡得着。” 我:“...” 果然是个怜香惜玉的。 沉默了半晌,子倾突然问我:“美人,你的命册,我偷偷从师父那里翻看了几次,你在尘世过的很是伤情啊。” 我一听来了兴致,问他:“那你有没有看到,我最后的命运是什么?” 子倾很诧异,他说:“你最后不是从城墙上跳下来了么?后面还有命运?” 我不解的看着他,并没有听懂他的话。 子倾看我疑惑,便解释给我听:“师父他只管凡世的事情,你的命运也只是寥寥几笔,因着跟王子的命运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师父并没有过多着墨,只是随意记了几笔,你现在是自己的真身,师父又怎么能看出你的命运呢?” 我想了半晌,才想清楚,原来我的命运随着那具死人壳子的彻底粉碎就没有了。 子倾看着我,问:“美人,你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怎么看起来一脸平静呢?” 我笑笑:“不然我应该怎么样呢?” 子倾想了想,摊手:“我又不是你们女人,不知道。” 我看着他笑了一声,随即说:“我只是觉得很庆幸,第一次从崖上跳下,我还了陈歌爷爷的情分,第二次从城墙跳下,却是全了作为楚国公主的大义,子倾,你知不知道,自由自在的活着最珍贵了...” 子倾一直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的看着我。 我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心里觉得很庆幸,我还了别人所有的恩情,却还有生命静静的等着苏泽醒来,我自己,何其幸运... 第140章 凡世之变 不知道我们是怎么睡过去的,第二天一大早,我睁开眼睛就看到哲野放大的脸。(.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他一脸探究的看着我,啧啧有声:“你们这是?” 我迷迷糊糊的看着他,问:“怎么了?” 哲野见我一脸迷茫,不确定的指指我旁边,问:“你不知道子倾在这里?” 我这才注意到肩膀上好像有莫名的重量,一扭头,子倾正在我肩膀上睡得香甜,嘴里啧啧有声,似乎在说什么:“美人...” 我吓了一跳,虽然知道昨天子倾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跑出来跟我坐在一起,但是,我没想到我们是这样睡过去的啊。 哲野眉开眼笑的看着我,说:“看来培养感情也不是那么难,小语,你什么时候嫁给子倾?” 我看着哲野,觉得哑口无言。 只能不着痕迹的推一推还睡在我肩膀上,除了能呼吸跟死人没有差别的子倾。 子倾睡得很沉,我悄悄推了很久,他也没醒。眼看着哲野就要笑逐颜开的走了,那副奸诈的表情,让我联想到我穿着大红的嫁衣,让他把我送给了子倾当娘子... 我一哆嗦,手下便没了轻重,一下子便把子倾推在了地上。 子倾毫无防备的“哎呦”了一声,出声不善:“谁呀?” 哲野气定神闲的站在一边,不着痕迹的指指他的身后:“不是我。” 我一脸不好意思,笑得尴尬:“我也是不小心...” 子倾见是我,皱着的眉头瞬间开了,笑嘻嘻的说:“美人,你找我?” 我:“?” 子倾拍拍身上的土,凑到我身边:“这么大早,我怎么会在这里啊?是你将我带出来的?” 子倾神色肯定,自行觉得就是我将他从房间里抗出来的。(.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我愣了半晌,问他:“昨天晚上是你自己出来的呀,你忘了?” 子倾沉吟半晌,笑嘻嘻的跟哲野说:“师伯,我昨天明明好好的睡在房间里,怎么会在这里醒来呢,美人她不好意思说,我明白的。” 看着他认真的神色,我也有些怀疑,难道昨晚真的是我将他从房间里拖出来的? 那我怎么也在外面呢?以我这个有福同享,有难就溜的性格,不可能傻愣愣的陪着他在外面呆一晚上啊... 如此种种,实在令人费解... 吃过早饭,哲野说,我和子倾不能老这样赖在窟谷培养感情,偶尔也要去叨扰一下司命。 我看着哲野收盘子的哀怨表情,悄悄告诉子倾:“师父他是懒得做饭,洗碗,以往这些事,都是茗然做的。” 哲野瞪我一眼:“个熊孩子,赶紧走。” 我和子倾便噤了声。 趁子倾收拾东西,哲野悄悄的拉过我,仔细叮嘱:“小语,你这个真身因为在极北之北放了太久,不大灵便。你的灵魂又进去不久,可能有点弱不经风,这次去找司命那个老家伙,你千万不要客气,他那里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就使劲吃,不要便宜了他。” 那个奸诈的表情,让我十分怀疑,问他:“师父,司命他是不是得罪过你?” 哲野咬牙切齿:“这个老家伙,以前居然敢跟我抢茗然,茗然走了,谁给我做饭?他就是想饿死我!” 我怜悯的看了看还坐在屋子里,像一尊雕像的茗然,哀叹,茗然啊,你何其悲哀,哲野留你在身边,居然只是想让你给他做饭... 子倾收拾好了,他说:“师伯,那我就带美人走了啊,美人身体已没有大碍,师父他应该不会将美人送回来的,你放心吧。” 哲野笑得很邪恶,他说:“我放心,特别放心。” 我无语的看了他一眼,十分心有灵犀的知道哲野没有说出口的话,那是:我放心,我家小语这么能吃,我当然放心。叫你个老家伙跟我抢茗然... ...... 一路上,子倾很照顾我,知道我的真身还不太灵便,便带着我慢慢悠悠的驾云,并不着急回去司命府邸。 我安安稳稳的坐在云朵之上,忽然想起什么,问他:“这里应该是哪里了?” 子倾往下看看,说:“你说凡世么?这里大概是东国。” 我心里一恍惚,问他:“能不能陪我下去一趟?” 子倾很疑惑,他说:“你凡世的生命都结束了,还下去干什么?” 听到子倾这么问,我不禁有些恍惚,对啊,凡世的生命都结束了,我到底是要下去干什么呢? 大抵是还有些不舍吧,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日子,怎么能说忘了就忘了,说丢弃了就丢弃了呢? 最后,子倾还是带我来到了东国,他将我乔装打扮,再也看不出来我本来的面目。 我信步向将军府走去,那里,门前的侍卫尽职尽责的看着,就好像苏泽还在里面一样。 他们拦下我,问:“你是什么人?” 我呵呵笑了一声,说:“苏泽的故人。” 侍卫皱了皱眉,他说:“先王的名号岂是你说叫就叫的?赶紧离开!” 我没有强求,只是怔怔的站在那里,门里面分明什么也没有,也不晓得在门口设这么多人看守是为了什么。 子倾拉拉我,说:“不让进去,我们便走吧。” 我叹了口气,正要离开,里面却出来一个人。 她是丝墨。 她神情憔悴,鬓边带了一朵白色的簪花,说不出的凄凉。 我忍不住拦下她:“姑娘...” 丝墨抬起头,她已经不认得我,神情间满是疑惑:“公子,你叫我?” 我点了点头,却不知道要跟她说些什么,苏泽不在了,苏忆也不在了,我叫住她,是要干什么呢? 丝墨慢慢的向前面走去,我晃了会神,还是快步追上她,说:“丝墨,过你自己的生活吧,别守着这个空宅子了。” 丝墨很诧异:“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没有回答,只是认真的看着她:“过自己的生活吧,别苦了自己。” 丝墨定定的看着我,忽然红了眼眶,她说:“你是,夫人么?” 我吓了一跳,子倾为我改装易容至此,她还能认得出我来么? 我没有否认,但也没有点头。 丝墨抓着我的手,声音哽咽:“夫人,主人死了,小主人也回不来了...” 我拍拍她的手:“丝墨,他们再也不会回来,你应该有不一样的生活。” 说完,我拉着子倾就跑,并没有听清丝墨在我身后说的话。 我和子倾在东国的街头,走走停停,丝毫不着急回司命府邸。 我一边走一边想,师父,徒儿对不起你,没能第一时间赶去祸害司命... 从没来过凡世的子倾看见什么都觉得新奇,先前虽是我拉着他下来的,但现在暂时不想回去的却是他。 我被他拽着一路走,一路看,着实有些累。 傍晚时,子倾见我已经没有多大的力气,就将我送到就近的客栈,独自又出去玩了,一边走一边咕哝:“听说青楼不错,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我懒得理他,只是蔫蔫的趴在了客栈的桌子上。 客栈里人不多,均是一脸疲惫。我喊来老板,问他:“如今东国的帝王是谁?” 苏泽已经回了他该回的地方,当了神界的王子,再也不可能回来做这个小小凡世之国的帝王了。 老板见我询问,神情间有自豪,他说:“先王在时,攻下秦楚云三国,帮着暮国攻下晋国,暮国王又举国诚服与先王,实是个天降的天才。” 我心想,他不光是天降的天才,他还是天降的王子... 老板叹了口气,说:“许是杀戮太重,命数有损,先王他好好的,竟莫名其妙的死在了楚国帝宫的城墙之下,如今普天之下,只有一个国家,那就是咱们东国,东国只有一个主事的曾钰将军,没有帝王。” 我疑惑:“没有帝王?” 老板点点头,他说:“先王是永远的王。” 第141章 遇见舒鸣 子倾到很晚才回来,当时我正和老板聊得欢乐,老板开心之余,十分慷慨的将我们将要住在这里的酒水钱全免了。 子倾沉着脸,一言不发的坐在了我们身边,我随意瞥了他一眼,见没什么动静,便也没理他,接着跟老板谈论苏泽的光辉事迹。 老板对苏泽很是崇拜,一整个晚上都眉飞色舞的。 我打了个哈欠,随口问他:“陈歌怎么样了?” 老板一愣,他想了半晌,才不确定的问我:“你说的是前朝那个帝后吗?” 我点了点头。 老板叹了口气,他说:“也不知道这个帝后到底与先王有什么渊源,先王死后不久,被接回帝都的她当晚就在先王住过的宫殿内,一尺白绫,悬梁自尽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一整晚都很混沌的脑子瞬间清醒了。 死亡是需要多大的勇气,而她在他死后,竟就这么轻描淡写的随他而去了... 胸口处一阵压抑,说不出的沉闷,原来那样浓烈而深沉的爱,不是只有我才能给他,陈歌同样给的起,世间的一切痴女子,都能给得起,而我只是比她们稍稍幸运,幸运的得到了苏泽的爱... 我本来还沉浸在我自己的想象中,无法自拔。一旁一直没吱声的子倾“蹭”的站起来,一句话也不说,拉了我就走。 我被他拽的一个趔趄,奇怪的问:“你干什么?” 子倾一边拉着我,一边说:“美人,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这里一点都不好玩。” 我很疑惑,问他:“你不是觉得很不错,很新奇吗?” 子倾侧脸铁青,回头看我一眼,说:“那是以前。” 我:“那现在呢?” 子倾:“谁说青楼很好玩的?” 看着子倾一脸别扭的神色,我不禁更加好奇,问他:“青楼怎么了?” 小白以前还是开青楼的,很赚钱啊... 子倾一语不发的拖着我走了半晌,走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才委屈的看着我,说:“我被凡世的那群女子轻薄了...” 看着子倾委屈又可怜巴巴的脸,我只觉得天上一个响雷,轰隆隆的响在了我的脑海里,空白的只留下几个字:被轻薄了,轻薄了,薄了,了... 子倾带着我,一刻也不停的回了神界的司命府。走到门口的时候,他认真的看着我,说:“美人,千万不要把我在凡世的事情告诉了师父,尤其是在东国的事。” 我晕头晕脑的看着眼前无数个的子倾,恍恍惚惚的点了点头,心中诧异,怎么好像在门里看到舒鸣的身影了? 我想我一定是头晕的太厉害,舒鸣他现在大概还在凡世陪着暮逸风,绝无可能出现在这里。 子倾见我点头,放心的带着已经辨不清东南西北的我走了进去。(咳咳,貌似你清醒时,也辨不清东南西北...) 司命并没有出来见我们,一个小童子说,司命正在做什么东西,正忙着呢,这段日子,谁都不见。 子倾“哦”了一声,便想带着我去休息了。 刚走到一个庭院的门口,一个熟悉的声音很诧异的说:“丫头?” 我抬起已近半昏的头,模糊的目光中,看到眼前的人,竟然真的是舒鸣。 我撑在子倾身上,不确定:“舒鸣?” 舒鸣眉宇间全没了在凡世时的那股子灵动,只剩下了紧皱的眉头,和眼睛里浓的化不开的哀愁。 已经很久没见,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们便一直傻愣愣的站在那里。 倒是子倾,他说:“美人,你认识舒鸣公子?” 我突然回过神,这里是司命府邸,已经不是凡世,舒鸣是怎么来的? “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舒鸣勉强笑了一声,说:“我如何不能在?” 虽然,我知道舒鸣一直是个很神秘的人,但以我当时在凡世的脑子,绝对不会想到,舒鸣他真的不是凡人。 他不着痕迹的从子倾手中拉过我,面无表情跟子倾说:“丫头交给我了,你下去吧。” 子倾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放开了我的手。 他张了张嘴,最后,冲着背影已经远去的我和舒鸣说:“公子啊,那啥,哲野师伯已经将美人许配给我了,你不能跟我抢啊。” ...... 我跟着舒鸣一路来到一个很幽静的院落,那个院子里遍植了不知名的花,花香馥郁,花朵鲜红妖艳。我从不知道,舒鸣竟然会喜欢这种夺目的颜色,印象中,他总是白衣翩跹,一派浊世佳公子模样。 舒鸣拉了我,坐在一处悬崖边,顺着风,说:“陪我坐坐吧。” 我本来很混沌,一路跟着他大半时间都是倚在他身上的,并没有看路。所以,当我两腿悬空,并且感觉到冷风扑面时,我才愕然惊觉,我和他正并肩坐在一处悬崖上,崖底云雾缭绕,崖上风劲。 我战战兢兢的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舒鸣,小心翼翼的问:“要不,我们往回坐坐?” 舒鸣面无表情的看我一眼,并没有说话。 他一向都是嘻嘻哈哈大大咧咧的,很少见他这样的表情。 我便识趣的住了嘴,不着痕迹的抓住了他的衣袖。 舒鸣对我的识趣和小动作笑了一声,突然说:“丫头,你说要是我拉着你跳下去,有人找到我们的时候,会不会说我们是殉情?” 我惊愕的看着他:“啊?” 殉情?! 我愣了半晌,看着紧紧盯着我的他,结结巴巴:“殉情这个事情,太需要勇气了,要不,我看着你一个人殉吧。” 舒鸣眼睛里含了不可思议,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说:“你说什么?” 我心想,没错啊,我就算殉情也得死在苏泽边上,跟着舒鸣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跳了悬崖算怎么回事啊? 而且,我怎么能老是跳崖啊?这么死多没有新意... 想到这里,我坚定的往后坐了坐,为难的开口:“最多,你跳的时候,我喊人来救你...” 舒鸣直直的看着我,突然不说话了,只是笑了一声,不着痕迹的将我抱在了怀中,他声音有些飘渺,说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丫头,你知道吗?我很想他。” 我觉得一头雾水,但还是拍拍他的背,说:“想他就去找他啊。” 舒鸣在我肩头沉闷了好久,才缓缓开口:“我不敢...” 这么一句软弱的话,从舒鸣口中说出来,要需要多大的勇气,他一向是那么潇洒的人,就连那年从楚国离开时,也没有这般无助过。 我理解的拍拍他,并没有说什么,忽然后知后觉的觉得,如果不是我与他一块坐在这里,他或许真的就从这里跳下去了,毕竟,是经过了怎样的折磨,才会那么无助的跟一个女孩子,说出那么难以启齿的话? 我与他在崖边坐了很久,他什么也不说,我便也不问,只是默默的陪着,虽然,我很想知道,为什么舒鸣会在神界,为什么又会在司命的府邸。 但那些已经不重要了,看着那样落寞的他,我忽然觉得自己很没用,我什么都不能做,唯一可以的,也只是与他在这个崖边坐坐罢了... 第142章 入梦 很久很久,我只是坐在崖边,拉着舒鸣的衣袖,静默的看着崖下的云海翻腾。 舒鸣一直没有说话,他只是愣愣的盯着某处,看的出神而投入。 后来,他转过头,眼睛里亮亮的,他说:“我一直想要一个梦境,可犹豫了很久,丫头,你能陪我进去么?” 我疑惑:“啊?” 舒鸣自嘲的笑笑:“亏我一向自诩潇洒,竟连独自面对有他的梦境都不敢,可是,感情的事,又有多少人能做到洒脱呢?” 我赞同的点点头,觉得舒鸣说的很对,深刻的觉得,越是看起来没心没肺的人,在感情里投入的感情才越深。 舒鸣问出神的我:“丫头,陪我一次,好吗?” 他形容憔悴,双眼虽然倦怠但充满了希冀,我忍不住答应:“好。” 舒鸣立时高兴起来,他拉起我,兴冲冲的说:“走,我们去找个没人的地方,先将自己的身体藏起来。” 我:“啊?” 还是第一次听说自己藏自己的。 心情好的舒鸣敲了一下我的头,说:“这个梦境很长,我们睡着后,很久都不会醒来,不找个安静的地方,怎么行?” 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其实并不知道舒鸣到底要带我去干什么,一口答应了他也不过是朋友该有的义气。 我们确实找了一处极安静的地方,这个地方别说人,鬼都不会来一个。 那是司命府邸的后花园,彼时正花团锦簇。 舒鸣笑琢颜开的指指那一丛丛长得丈高,却全身是刺开着大白花的花林,对我说:“我们就睡在那里吧。” 我瞠目结舌的看着那些花茎上伸出来的长刺,愣了半晌,表情复杂的看着他:“我们就睡这里?” 舒鸣一脸认真:“对呀。” 我转身就走:“你还是找别人陪你一起入梦吧,这个活不适合我...” 舒鸣拉住就要走的我,说:“你不要着急嘛,跟你开个玩笑。” 我停下来,看见舒鸣从袖子里掏出了那支他如常带在身边的竹笛,放在唇边,慢慢悠悠的吹了起来。 看着这个场景,我觉得十分无语,他拉住我就是为了来给我演奏一段悠扬的笛声来留住我? 不提笛声还罢了,一想起来笛声,我就想起了舒鸣在楚国公主府时,那段鸡飞狗跳的时光。 我看着被自己笛声迷倒的舒鸣,面无表情的说:“你自己一个人在这吹吧,我走了啊。” 舒鸣挡在我身前,他没有停下笛声,只是用眼神示意,让我看前面。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又瞠目结舌... 那团原本全身是刺的花丛,不知道何时身上的刺都簌簌而落,花朵落在地上,落成了一张柔软而芬芳的花床。 舒鸣的笛声停下了,他将我快要掉到地下的下巴合上,问我:“这个床怎么样?” 我呆呆的看着那张花床半晌,认真的看着他,一脸笃定的说:“舒鸣,我就说你是花仙子吧?” 舒鸣:“...” 最后,我还是没能忍住花床的诱惑,自己乐颠颠的爬了上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舒鸣躺在我身边,周围围着的全是那些尚还带着尖刺的大朵白花。 他拉着我的手,笑:“是不是很浪漫?” 我一边往他身边缩缩,一边提防着就近在咫尺的刺,漫不经心的说:“这么心惊肉跳的,哪里浪漫了?待会你一定要抓紧我呀,我睡觉容易翻身,我怕被刺死在这一大片花林中。” 舒鸣将我拉了,半抱着在怀中,说:“准备好了吗?我们可以睡了。” 我睁着眼睛,看着他:“我没有睡意...” 舒鸣笑笑,他说:“做出个梦境并不困难,我只是,只是不愿意自己面对罢了。” 说完,他哼出了一段动人的调子,我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不知不觉中便睡了过去... 舒鸣一直紧抓着我的手,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定定的看着我们面前的街道。 我觉得很疑惑,这里空荡荡的,分明,什么也没有。 我正要说话,空荡的街道上,竟有一匹骏马奔跑过来,我正要拉着舒鸣走开,他却只是站着不动,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马上的黑衣少年。 我只看见那匹马离我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却怎么也拉不动舒鸣。眼看那匹马就要过来了,舒鸣却朝那个人伸出手去,似是迎接,似是怀念。 我有些懵,看着舒鸣伸出去的手,惊异的发现,那匹马竟穿过我们身体,丝毫没有停顿的朝街道的另一边疾驰过去了。 舒鸣凄凉的笑笑:“终究是错过了...” 我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问他:“那个少年怎么会穿过我们的身体啊?” 舒鸣习惯的敲了一下我的头,说:“这是梦境,这里的人看不到我们,我们...” 他顿了顿,好一会才说:“我们,也触不到他们...” 那时,我隐约能感觉到,这个梦境对舒鸣至关重要,但没想到,这个梦境,竟是舒鸣在凡世的一生。 在这个真是的幻境中,我和舒鸣像是两个并不存在的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事情的发生,无法阻止,无法出声。 那个少年穿街而过的时候,正有一年轻公子从一处破败的茅屋中出来,他手中摇晃着竹笛,一派落魄公子的样子。 那是尚还年少的舒鸣。 那时,他刚刚游历完暮国,正准备启程前去楚国,还是意气风发少年得意的样子。 舒鸣看看在一旁的我,说:“我人生的第一个劫难就要出现了。” 我好奇:“什么劫难啊?” 舒鸣面无表情:“你。” 我住了口,识趣的觉得,这个时候还是不说话为好。 之后,我就看到舒鸣坐在华贵的轮椅上,被人抬着进了公主府的场景。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这个我们都知道,就不看了吧?找个茶馆喝茶啊?” 舒鸣赞同的点点头:“好。” 我拉着舒鸣,心想一定要找个特别好的茶馆,带说书的那种,我还要坐在最前面,听完之后,还不要给钱... 此时,舒鸣看着正冲着一堵墙呵呵傻笑的我,愣了一下,说:“你傻笑什么呢?” 我笑呵呵的:“没什么,没什么。” 一边随着舒鸣往茶馆里走,一边想,白吃白喝,听说书还可以不用花钱,这怎么能不叫我高兴啊... 舒鸣看了我半晌之后,决定忽略我,自行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 我好奇的问他:“舒鸣,你真的是花仙子吗?” 舒鸣翻了个白眼:“你见过这么魁梧高大的花仙子?” 我打量他几眼,决定说实话:“花仙子是不是魁梧高大我不知道,但这个词真的不适合你啊。” 舒鸣淡定的怒了,因为他很淡定,所以也只是冲我翻了几个白眼,并没有对我使用暴力。 偏偏我是个没有眼力见,又不怕死的。接着问:“是吗?” 舒鸣忽然莞尔一笑:“不告诉你。” 我:“...” 舒鸣倾国倾城的一笑,让我错过了他那个笑的含义,那时,我的背后正有一人经过,我并不知道,那个人我认识,那是年少的暮逸风... 第143章 开始的开始 我和舒鸣在茶馆休息了半晌,正准备去外面逛逛暮国的帝都。 刚从椅子上站起来,一个十分眼熟的人出现在门口。 我很疑惑,就在我身后的舒鸣,是什么时候跑到门外去的? 身后有人问我:“怎么不走了?” 我回过头,看看舒鸣,又看看正从门口进来的另一个与舒鸣长得一模一样,只是表情不一的男子,顿时觉得,我精神错乱了... 舒鸣拍拍傻在一边的我,说:“你怎么了?” 我愣愣的看着后来的那个“舒鸣”走到舒鸣身边坐下,结结巴巴的说:“你,你身边,你的孪生兄弟。” 舒鸣随意瞥了一眼正十分惆怅的坐在桌边倒茶的人,轻描淡写的说:“那就是我。” 我吓得往后退了几步,战战兢兢的问他:“那你是谁?” 舒鸣无奈,他走过来,说:“你忘了?这只是我的梦境。” 我恍然大悟,随即疑惑:“你不是刚刚才去了楚国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舒鸣笑了一声,他说:“楚国那段回忆太不愉快了,我不想在梦中再回味一遍。” 我:“...” 梦境里的舒鸣,彼时正坐在舒鸣自己做出的幻境客栈中,他眼含忧郁,喝了几口茶之后,眼神茫然的看着客栈外的街道,叹了口气,忽然说:“好久没有去暮国帝都玩了。” 我正要跟过去,舒鸣却忽然有些不愿,他说:“我突然有些困了,你自己出去玩吧。” 我疑惑:“这不是你的梦境吗?我们不应该是睡着的吗?” 舒鸣转身,一边往客栈上走,一边说:“我做梦做的困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我:“...” 舒鸣睡去后,我独自一个人跟在了梦境里的舒鸣身后,他背影说不出的凄凉落寞,嘴里不时还呢喃:“丫头...” 我跟在他身后,心里一直嘀咕:“是在说我吗?” 他一路向着暮国帝都走去,丝毫没有在意人家王都门口设的重重侍卫。 果然,门口的侍卫将他拦下,问他:“你是什么人?” 舒鸣嘴角挂了一丝凄凉的笑:“舒鸣。” 那人一听他是舒鸣,立刻变得恭敬起来,他说:“属下眼拙,公子赎罪,属下这就是禀报王上。” 舒鸣特别凄凉的一挥手,说:“不用了,我自己进去。” 侍卫便让了路。 我跟着他一路往里,那个侍卫果然没有看到我,舒鸣说的没错,在这个梦境里,梦境里的人是看不到我的。 暮国帝宫内一片喜色,处处鲜红。 舒鸣挑眉,他随意拉过一个人,问:“今日是什么日子?” 那个人恭敬的答:“公子,今日是王子与将军千金华倾城成婚的日子。” 舒鸣愣了一会,忽然喃喃:“成婚的日子,今日,丫头就要嫁给别人了...” 我疑惑了半晌,忽然想起来,正月二十,正是我与苏泽成婚的日子,没想到,在同一年的同一天,也会是暮国王子的娶亲日子,看来这一天果真宜嫁娶... 舒鸣不说话,那个侍卫便也不敢走,只能恭恭敬敬的站在他面前。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过了好久,舒鸣才回过神,他说:“带我去王子的喜房。” 侍卫觉得奇怪,但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听话的带着舒鸣去了喜房。 喜房房门紧闭,新娘子想是已经坐在了喜床之上。 舒鸣径直推门进去,并不在意他闯了人家的洞房花烛。 我在喜房门口踟蹰了半天,心想,他一个在这个梦境中实实在在的人都不在乎,我一个虚幻的幻影怕什么,便欢欢喜喜的也推开门进去了。 新娘子果然坐在了床上,只是舒鸣并没有如我想象的一般,去抢了人家的新娘,他只是坐在外屋的桌子边,随手倒上了一杯酒,径自喝了起来,一边喝一边呢喃:“新房就是这样的么?丫头,你也是这么安安静静的坐在新房内的吗?” 他这一问,我还不由自主的想了想,很想告诉他,新婚那天,我可没有屋中那个新娘乖巧,第一天我就在自己的婚房前听了墙根,知道了自己有个情敌,不像那位将军的女儿华倾城,舒鸣在外面又是喝酒,又是说话的,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不由的佩服,人家这新娘子,当得真专业... 舒鸣独自喝了一会酒,天已经全黑了。他抱了一壶酒,突然一跃,轻轻坐在了房梁之上。 我很疑惑,但下一刻,就听到了开门声。 真正的新郎来了。 他一身喜袍穿在身上,鲜艳夺目,是刺眼的大红色。 那个人,我并不陌生,我盯了他好久,才敢确定,他就是暮逸风。 他平时都着的一身黑衣,这样鲜红的颜色,我从没见他穿过。这个念头穿过脑海的时候,我不禁暗骂自己一声,人家大喜的日子,当然要穿喜庆的颜色,难不成还要为了让你这个幻影认出来,特意去穿个黑衣服? 暮逸风脸上有笑,他缓步过去,轻轻的将盖头揭下,放在了床边。 我不禁呆了,烛光的掩映下,华倾城妆容精致,眉目含羞,双颊隐隐泛红。原来人们说的没错,世间上,一个女子最漂亮的时刻,是初初嫁人。 也许华倾城的容貌并不是那么倾国倾城,但那抬眸的一笑,却足以倾倒众生。 幸福晕染了满室旖旎,暮逸风的手在华倾城的脸颊边流连,他说:“你好美。” 华倾城羞涩的一笑:“今生,如花容颜只为你一人倾城。” 暮逸风便笑了,只是他没想到,华倾城说的“一生”会那么短暂,短暂到,在洞房花烛之夜,便倾心了他人。 正是情意浓浓的时候,舒鸣那个煞风景的,突兀的从房梁上跳下来,怀中抱了一壶酒,呆呆的看着他们,喃喃的说:“这就是洞房花烛吗?” 暮逸风很错愕,他说:“你是谁?” 正要叫人,舒鸣一句话低低沉沉:“我是舒鸣。” 暮逸风很错愕,他说:“公子若是来暮国做客,请去客房暂住。” 舒鸣充分发挥了无赖的本事,他邪魅的一笑:“怎么办呢?我就是想在你们的婚房里。” 暮逸风的眸子煞时阴沉了下来。 华倾城脸上的红晕更深,她嗫嗫的开口,说:“王子,我们...” 暮逸风沉默了半晌,说:“既然这样,那么公子,我与你在外屋把酒言欢可好?也算是庆祝我新婚燕尔。” 舒鸣淡淡的看了一眼华倾城,点点头,说:“好。” 谁曾想,那一声好,竟赔进去了舒鸣的一生。 他们在屋外“把酒言欢”到深夜,暮逸风已经醉倒在桌子上。 舒鸣正要起身,一直沉默的华倾城却开口了,她说:“公子,我能跟你走吗?” 舒鸣笑笑:“你说什么?” 华倾城羞涩的开口:“其实我并不喜欢王子的,公子,我愿意跟你走。” 舒鸣倾国倾城的一笑,说:“我流浪惯了,不习惯带一个负累在身边。” 他说完,就潇潇洒洒的出门去了,他并不知道,那一晚,华倾城倾心了他,暮逸风再也没能得到他本该的洞房花烛之夜。 我一路紧随在舒鸣身后,十分好奇,喝了那么多酒的他会去哪里。 搅坏了人家洞房花烛之夜的舒鸣,在那一个寒冬夜,竟十分让人不能理解的跑去暮国最高的城墙上,吹了一夜的笛子。 那曲子婉转凄凉,我竟觉得隐隐熟悉。 吹到最后,他像是突然抑制不住,突然大喊了一声:“帝城暮天寒,谁为离歌残?” 我恍然大悟,那个曲子,是离歌... 在出嫁的前一晚上,我曾经听过。 东国暮国相聚数千里之遥,那一晚,东国正是正月十九,暮国却已经是正月二十。 明明是不同的夜晚,不同的时间,却因为舒鸣的笛声扭转了时空,命运从此失控... 第144章 倾心 发了一夜神经的舒鸣,在天亮之后终于疲累的随便找了个屋子睡觉去了。 我不禁感叹,舒鸣活的真潇洒,在偌大的暮国王宫,比我这个幻影都来去自如。 我看他在一间屋子里睡去,便百无聊赖的在王宫里闲逛起来。 暮国王宫的宫殿群修的很精致,整个布局对称合抱,不知道听谁说过,这么修建取得是安稳和乐之意。 暮国帝都多水,宫殿里,各式桥梁纵横交错,将偌大的宫殿联合起来。我站在一座拱桥上,看着尚还一片安静的王宫,觉得舒鸣这个梦境实在是很无聊。 感叹几声,正要找条路回客栈,迎面却碰上了匆匆而过的华倾城,朝阳柔柔的在她不施粉黛的脸上洒下柔和的光晕,看起来温暖而和煦。 我不禁奇怪,她一个新娘子,这么一大早,是要干嘛去? 她径自穿过一条幽静的亭子,问尚还打着哈欠的侍卫:“公子在哪里?” 侍卫一头雾水,看了她半晌才知道,她是王子新娶的王妃。 “属下见过王妃,不知道王妃说的公子是?” 华倾城脸上隐有不耐,她说:“公子舒鸣。” 侍卫一脸诧异,他说:“公子来了吗?” 华倾城便没有再问,只是自己径自向前走了。 我心想,华倾城如此想见到舒鸣,难道是因为怨恨舒鸣坏了她的洞房花烛,一大早就去找他拼命? 这个想法让我吓了一跳,急忙跟紧了脚步匆匆的华倾城。 转了很多个地方,华倾城始终没有找到舒鸣睡在了哪个屋子,而我看着暮国王宫那些长得一模一样的房子,也有些眼晕,舒鸣是睡在哪个屋子来着? 大抵是走了很久,华倾城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嘴角喃喃:“公子,你在哪里?” 我摇了摇头,觉得要在这样一片房子中,找到舒鸣,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那时,我不知道,华倾城也不知道,舒鸣其实离我们站的地方很近,他甚至就在华倾城左手边第一间屋子,可是,找了一个清晨的华倾城终于满脸沮丧的放弃了,一脸失落的沿着原路返回了她的婚房。 他们咫尺天涯,是早已注定了没有缘分... 婚房里,暮逸风还在沉睡,他趴在桌子上,还是昨晚的睡姿。华倾城直接绕过他,面无表情的向里,自顾自的收拾起自己的东西。 我疑惑的看了半晌,心想,华倾城这是要离家出走?又觉得不太可能,入了宫的女子,又怎么会能轻易便出去? 如我所想,华倾城并没有走,她只是将自己的东西全都收拾起来,像一个新娘子一样,安安静静的坐在床头,等着外屋的暮逸风苏醒。 我费解的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与华倾城一样,静静的等着暮逸风醒来。 直到天光大亮,日上三竿,暮逸风才悠悠醒转。他睡眼迷蒙的看着半开的屋门,又看看四周的陈设,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嚯”的站起身,从外屋进来。 华倾城看着已经走到自己跟前的暮逸风,平静的说:“王子,酒醒了吗?” 暮逸风眼含愧疚:“对不起,我...” 华倾城眸色淡淡的,她说:“今日本该是王子带倾城见过王家先祖的日子,既然王子睡过去了,那便算了,倾城也不想为王家先人添羞。” 暮逸风很疑惑,他说:“你说什么?” 华倾城脸色一直很平静,她说:“王子,倾城自愿前去暮华宫砍柴,打扫,一辈子不问红尘。” 暮逸风脸上有瞬间惊愕,他不能置信:“你说你要去哪?” 华倾城声音平静:“暮华宫。” 那时,我并不知道暮逸风何以那么惊愕,因为我并不知道暮华宫是干什么的,只想着是暮国王宫内的一个寻常宫殿罢了。 后来我才知道,暮华宫是暮国王宫里最幽暗冷清的一处宫殿,与夏国的暮雪宫极其相似却又更胜一筹。暮雪宫虽是关了犯罪的妃子,但好歹还有人去送些饭食,暮华宫竟是连这些都没有的,关进去的妃子,若是不会自己找些吃的,就死了。 暮逸风仍是不能自信,问她:“为什么?” 华倾城笑得极其清淡,她嘴角微弯:“倾城倾心公子舒鸣,自知无缘王家,害王子颜面扫地,罪孽深重,自愿前去暮华宫。” 我不禁感叹一声,舒鸣啊舒鸣,都是你造的孽啊... 那时,造了孽的舒鸣正在一处华丽的屋子睡得酣畅淋漓,并不知道,有个女子为了他,甘愿放弃了王家锦衣玉食的生活,自愿去住人人望而生畏的暮华宫。 最后,华倾城并没有住进暮华宫,只是在一大早,就乘着宫里的马车回家去了。 华将军见到自己的女儿时,颇为惊异,惶恐的问她:“你怎的回来了?” 华倾城眸色淡淡:“王子他说,近日需斋戒沐浴,让女儿先在将军府住一阵子。” 听女儿如此说,华将军的心才稍稍放下,那时,暮逸风其实已经是暮国的主事,暮王年迈,疾病缠身,根本无暇顾及暮国事物,平日里,都是尚还年少的王子打理的。是以,华将军其实对暮逸风十分忌惮。 到底暮逸风还是舍不得华倾城受苦,只是让她回府去休养,只字未提她倾心于公子的事。 我暗暗感叹,她是他新婚的妻子,而他却是她再也不想嫁的人了... 这件事情,暮逸风和华将军很有默契,对此事均只字不提,暮国上下,竟没有知道华倾城新婚第二日就回府的事。当然,刚刚睡醒的舒鸣更不知道,他抓一抓已经睡乱的头发,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开门,吩咐站在门外一脸诧异的侍卫:“去给我弄吃的。” 侍卫半晌没有说话,看着舒鸣愣了半天才反映过来,恭恭敬敬的回了一声:“是,公子。” 侍卫身后有凉凉的声音:“公子,昨晚睡得可好?” 转身看到身后的人,侍卫又惊愕了,他恭恭敬敬:“属下见过王子。” 暮逸风随意挥挥手,说:“下去吧。” 舒鸣看着凉薄的暮逸风,随口说:“还好,就是这屋子里的枕头太硌了。” 第145章 情殇 黑云压境,万籁俱寂。是暴风雨来临的征兆。 舒鸣犹自打着哈欠,一脸慵懒的样子。丝毫没有注意到,在他面前的暮逸风,脸色冷的吓人。 舒鸣抬头看一看黑云沉沉的天空,抱怨一声:“这什么破地方,冬天还要下雨。” 暮逸风冷冷的看着他:“若是不喜欢,公子大可不必来。” 舒鸣一听,邪魅的挑了一下眼睛,嘴角含笑:“怎么办呢?我偏偏就喜欢来这里。” 暮逸风隐忍着愤怒,不着痕迹的从袖子中抽出一把短剑:“世人皆说,公子舒鸣是辅佐圣明君主的良将,这么多年,公子混迹各国,却从未在哪里停留过。想必这传言也当不得真,今日,暮逸风便以手中这柄短剑,与公子比试一番,如何?” 舒鸣丝毫没有被暮逸风的气势吓到,他自在的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问他:“我为什么要跟你比试?” 暮逸风面无表情,声音冷冷的:“因为你破坏了我的洞房花烛。” 舒鸣呆了一呆,随即笑呵呵的:“这么点小事,用不着动用兵器吧?我陪你一个不就好了?” 暮逸风脸上有疑惑,他说:“怎么陪?” 舒鸣很不正经的冲暮逸风一挑眼睛,是赤裸裸的调笑:“暮国王子,嗯...你看,我怎么样?” 暮逸风看着如此邪魅的舒鸣,来时的气势顿时消了一半,他愣了半晌,才大怒:“你当我是什么人?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要吗?” 这一下,舒鸣不淡定了,他虽然是很不正经,但也不能算是阿猫阿狗啊,我淡定的坐在一旁的台阶上,一边啃着一只刚从厨房偷来的鹅腿,一边静静的等着舒鸣爆发。 舒鸣果然不出我所料,一向自诩为翩翩浊世佳公子的他,听到暮逸风将他比作阿猫阿狗,非常有男子气概的怒了。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舒鸣英武的一面。 他缓缓将隐在袖子中的竹笛抽出,邪魅的挑了挑搭在额前的一缕黑发,在那么暗的光影中,他俊美的眉眼有些模糊,却丝毫掩不住他逼人的气势。 “既然暮公子想要比试一番,我怎好拂了公子,出招吧。” 暮逸风将短剑指向了舒鸣,他说:“公子舒鸣,今日,得罪了。” 舒鸣挑了挑眉,将竹笛放在唇边,丝毫不客气的回敬:“打就打,一个男子废话那么多。” 再没有言语,暮逸风的短剑如疾风一般挥出,离他七步不到的舒鸣只是纹丝不动的站着,丝毫没有挪动一步,只是淡然的将竹笛放在了唇边。 我坐在一边,不禁有些着急,心想,舒鸣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那时候,着实为他捏一把汗,深深感到作为一个幻影的无力,我焦急的看着,却丝毫帮不上忙,压根忘了,这个梦境的主人,就是眼前那个眼看就要死去的舒鸣... 暮逸风的剑精准的向舒鸣的胸口刺去,只是刚贴到他的衣服,舒鸣就一个飞快的后退,险险躲了过去。 然后,他摇了摇头,淡然的在越来越低沉的天空下,吹出了一组诡异的曲调。 我只觉得,这曲子听了就觉得脑子里像是有万千只虫子再咬,疼痛难忍,十分难过。 我紧紧的捂了耳朵,痛苦也丝毫没有减弱,我一边觉得很难过,一边奇怪,我只是这梦境中的一个幻影,怎么痛会那么真实呢? 只顾着将耳朵塞紧的我,丝毫没有注意到,我的身后,正有另一个人过来,他伸出手,覆上我的耳朵,低声在我耳边轻语:“暂忘了你最爱的人,将他从你心中除去,这曲子便无法伤你。(.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我扭过头,见是舒鸣站在我的身后。 这次,我知道了,他是拉我一块入梦的幻影,非是一边吹笛子吹得醉生梦死那个。 我忍不住抱怨:“你就不能让他别吹吗?” 舒鸣一边捂着我的耳朵,一边面无表情的说:“我也很想让他停止。” 那时的舒鸣,眼神复杂,眸光流转了我看不懂的东西,那是想放手,又舍不得的纠结与挣扎。 因为舒鸣为我捂着耳朵,脑子里便没有那么疼了,而我也确实因为想知道暮逸风到底怎么样了,而暂忘了苏泽。 只见梦境里的暮逸风,双手痛苦的捂着耳朵,身子在地上卷成一团,他脸颊有泪,痛苦的低喃:“不要,不要离开,不要...” 舒鸣犹自吹得忘我,若不是那突如其来的瓢泼大雨将自我沉醉的舒鸣拍醒,暮逸风怕是就要被舒鸣的笛声折磨死了。 笛声停了的那一刻,我问在一边一直沉默不语的舒鸣:“那个曲子叫什么名字?怎么这么恶毒?” 舒鸣沉沉的笑了一声:“恶毒么,呵,它曲名情殇。” 情殇... 好伤感唯美的名字,却如此致命。 倾盆大雨中,舒鸣抱起了地上的暮逸风,随便走进了一间屋子,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我问他:“当时,你在想什么?” 舒鸣眼神复杂的看了我一眼,他说:“忘了。” 顿了顿,他像是想起什么,在我耳边低声说:“当时我想,这个暮逸风长得如此俊俏,死了,挺可惜。” 我觉得他没有说实话,因为我清楚的看到了,梦境中的舒鸣在抱起暮逸风的时候,眼眸中分明带了一种亮亮的东西,凡世的人喜欢把它称作:仁慈。 我想进去看看暮逸风怎么样了,一边的舒鸣却拽着我,他说:“没什么好看的,走吧。” 我甩开他:“你都知道后来怎么样了,我还不知道呢。你要是想走,自己先走吧,我不走。” 舒鸣看着我,大有一种后悔带我入梦的意味。 我拍拍他的肩,安慰:“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啊。” 舒鸣:“...” 最后,舒鸣还是走了,他说,你自己一个人慢慢看吧,我去东国勾引苏泽了。 我淡定:“去吧。” 舒鸣诧异:“你不怕苏泽移情别恋爱上我?” 我:“这是个梦境,又不是真的。而且,好像...你自己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梦境吧...” 舒鸣无语凝噎了半晌,不情愿的憋出来一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 我骄傲的一抬头:“我一直都这么聪明。” 舒鸣:“...” 舒鸣一走,我一脸迫不及待的推开了那间屋子,因为大雨倾盆,屋子里的光线暗暗的,并不能看清床上的暮逸风。 舒鸣正十分细心的拿着一块绢子为暮逸风擦着脸上的雨水。 我站在一旁,盯了半晌,才确定,舒鸣手中的,是一块已经上了年纪的抹布... 我以手扶额,若是暮逸风知道,他被风情万种的舒鸣公子用抹布擦了脸,该是如何的表情... 舒鸣一边专注的擦,一边轻声:“我无意伤害你,暮公子,若你醒来,我们就算两不相欠了。” 两不相欠... 说的轻巧,从暮逸风拿着短剑指向舒鸣的那一刻,他们就注定了一世纠缠,成为彼此的羁绊... 舒鸣一直照顾暮逸风到第二天正午,那时,天气晴好,骄阳丝毫不吝啬自己的温暖,柔柔的照在了暮逸风的脸上。 他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舒鸣安安静静的睡脸。舒鸣本就长得俊美,乌发随意的垂在额前,在轻柔的光线中,看起来美好而不真实。 暮逸风愣了一下,他忽然觉得,这样的舒鸣,很迷人... 暮逸风轻微的响动吵到了在床边睡着的舒鸣,他睡眼迷蒙的睁开眼睛,看着床上的暮逸风,一脸无辜的说:“是你自己要找本公子比试的哈,如今,本公子放下贵体照顾了你一夜,咱们就两不相欠了哈。” 暮逸风嘴角轻勾,只是定定的看着他。 舒鸣被暮逸风的眼神看的发毛,眼中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他站起身,说:“暮公子,既然你都好了,那本公子就先走一步。” 暮逸风声音淡淡:“谢谢公子的照顾,昨日都是暮逸风鲁莽,暮国王宫藏了百年的好酒,今夜便拿出来招待公子,如何?” 舒鸣本来抱定了必走的决心,一听百年老酒,瞬间迈不动步子了,笑琢颜开的连连点头:“没有问题,没有问题。” 暮逸风看着舒敏那股子馋相,不由的笑了。 舒鸣没有想到,那酒一喝就是半年,仅半年,他就赔上了自己的一生... 我打了个哈欠,伸伸腰,犯困的学着舒鸣,随便找个房间去睡了,虽然是幻影,但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舒鸣和暮逸风,确实有些吃不消啊。 我一边走一边想,怪不得舒鸣不愿意让我看到房子里这一幕,原来,他竟那么馋... 第146章 变迁 一觉醒来,舒鸣的梦境已经时过境迁。(.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我看看窗外已经开成一片的白莲花,不禁感叹,梦中不过一日,现实已经过了半年。 我不知道这个半年,舒鸣究竟是怎么过的,但似乎过的很是精彩。 因为,我刚起来,就看到舒鸣正气鼓鼓的坐在了紫藤花架之下,一脸的不悦。身边正站着陪着笑脸的暮逸风。 他说:“阿鸣,我错了。” 我一听这熟悉的名字,感叹,暮逸风这就爱上舒鸣了? 只见舒鸣坐在花架下,鼻子轻哼一声,说:“滚。” 暮逸风委屈:“阿鸣,我真的爱你呀。” 舒鸣更加不悦,口气也重了:“滚!” 暮逸风委屈而无辜:“阿鸣..哎呦,手臂受伤了...” 舒鸣脸上有瞬间动容,不动声色:“滚...滚过来看看...” 我在一旁目瞪口呆,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两个人,就在我睡去的一会功夫,就化干戈为玉帛,变得这么相亲相爱了? 我不禁懊恼,我为什么要睡觉啊? 舒鸣像个鬼似的,无声无息的站在了我身后:“呵呵,真讽刺。” 我奇怪的看着他,那时,梦境中的舒鸣,虽是一脸不悦,但眼中流转了耀眼的光芒,而我身边的他,眼神黯淡,是烟火灭尽的绝望... 几天后,梦境中的舒鸣去了一次将军府,而带我进梦境的他总是神出鬼没,不知道一天到晚都在做些什么。(.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我想,反正这是他的梦境,也不会出什么事,便由着他去了,一心一意的跟着梦境中的舒鸣。 舒鸣正一脸愁容的走进了将军府,华将军见是舒鸣,立时变得十分恭敬:“华某不知道公子舒鸣大驾,有失远迎。” 舒鸣皱着眉头,问一旁的华将军:“你家女儿在哪?” 华将军虽然很疑惑,但还是说:“公子找小女有什么事吗?” 舒鸣眉头更皱紧了几分,说:“听闻华将军之女容貌出众,我特地来瞧瞧。” 华将军一愣,随即为难的说:“这个,小女已经嫁给王子,怕是,怕是...” 华将军言下之意便是,小女已经嫁人,不能再嫁给公子了... 舒鸣也知道华将军犹豫的是什么,便随口解释:“华将军放心,我只是听闻华将军之女容貌倾城,想见一面罢了,没有别的想法。” 华将军这才舒了口气,笑着说:“小女自幼体弱,目前在锦心苑休养,公子随我来吧。” 舒鸣便随着华将军一路前行,我一路尾随,心想,舒鸣绝对不会是只想见华倾城一面那么简单,他游历各国,什么样的美女没有见过? 一路上,华将军都笑嘻嘻的,他说:“公子抬爱小女了,小女虽生的不错,但应当及不上以绝世姿容而声名远播的楚国十一公主。” 我一愣,楚国十一公主,是说我吗? 舒鸣笑笑,他说:“丫头么,确实没人能及得上她。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听舒鸣这么说,华将军脸上讪讪的,虽然随口附和,但心里却十分不是滋味。 我在后面跟着,很能了解这种感受。 就好像是,有人说,这个花很漂亮,但远远不及那朵一样。 舒鸣都没有想想,他那么说,叫华将军情何以堪... 锦心苑很快就到了,跨过拱桥,绕过一个小门,便是锦心苑微开的大门。 华将军毕恭毕敬的,他说:“公子,到了。” 舒鸣随意的挥挥手,说:“你下去吧,我自己进去。” 华将军似乎有些担心,他说:“这...” 舒鸣颠倒众生的一笑,说:“将军放心,我对你家女儿没兴趣。” 一句话将征战沙场的华将军噎了个半死,讪讪的赔笑:“华某不是这个意思,公子请。” 舒鸣便大大方方的进去了,我心想,这好歹也算是人家华倾城的闺房,他怎么能如此不避嫌就进去呢? 虽是这么想着,但我也乐颠颠的跟着进去了,心想,舒鸣是个男子就进得,那我一个女子更能进得... 锦心苑不大,路却修的弯弯绕绕,我四处看看,这里,大概是帝都里最大的一块完整陆地了,罕见的竟没有一点水。 舒鸣很随意,他一边走,一边欣赏着路边的风景,丝毫没有要找人的神色。 我跟在他身后,便也不着急,一路走马观花,看的十分开心。 若不是一个婢女突然拦住了正在小道里慢悠悠走着的舒鸣,我差点就以为,我这次只是来华府看风景的。 那个婢女似乎从未见过像舒鸣如此风流的人物,先是愣了半晌,才小脸泛红的问:“公子,你找谁?” 舒鸣淡笑,轻吐一个名字:“华倾城。” 小婢女问:“公子找我家小姐干什么?” 舒鸣:“这就是我们之间的事了,带我去吧。” 小婢女也算是尽职尽责,她虽然被舒鸣的美色迷倒,但还是有些分寸,依旧问他:“公子这么贸然前来,找我们小姐作甚?” 舒鸣没有了耐心,直接说:“我是舒鸣。” 这四个字好像有什么神奇的作用一般,小婢女立时变得恭敬,毕恭毕敬的说:“我这就带公子去。” 我跟在舒鸣身后,疑惑,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么想着,我已经站在了华倾城的绣房外,我啧啧感叹,有人带路就是不一样,不过顷刻功夫,那小姐的绣房竟就找到了。 舒鸣很随意的推门而入,像是进自己家一样,淡然的走了进去。 我亦步亦趋的跟着他,一边往里走,一边想,我这个好奇心是不是太重了些? 华倾城正一身素衣坐在窗前,手中的绣花针停在了手边的绣布上,正出神的望着窗外。 我凑上前去,偌大的绣布上,正绣了一个翩翩佳公子。我仔细盯了一会,眉宇间依稀是舒鸣的模样。 舒鸣轻咳一声,淡然的说:“华姑娘。” 华倾城闻声回头,看到舒鸣的一刹那,先是一怔,然后“哎呦”了一声,绣花针正扎在手指上,殷红的血珠滴上了绣布,正好晕染在了舒鸣唇边。 舒鸣尴尬的笑了一声,说:“不知道华姑娘绣在下是?” 华倾城眸色中含了泪珠,她湿了眼眶,哽咽:“公子,你是来带我走的吗?” 舒鸣疑惑:“带你去哪?” 华倾城笑了:“哪里都行,只要在公子身边,就行了。” 舒鸣皱眉,他沉吟半晌,说:“恐怕不行,你得回去暮逸风身边。” 华倾城很诧异,她万万没想到,舒鸣亲自来找她,是要让她回到暮逸风身边。 我也觉得很过分,人家姑娘为了你好好的新娘子不当,硬是回了自己家待了那么久,就是为了能有一天嫁给你,好不容易把你给盼来了,你给来一句,回到暮逸风身边,那她当初回家是为了什么? 华倾城沉默一会,问他:“为什么?” 舒鸣淡然:“他喜欢你。” 华倾城毫不避讳:“可我爱的,是你啊。” 这话一说,我明显看到舒鸣的身体不自然的抖了一下。 他尴尬的没话找话:“我与姑娘并未见过,姑娘你...” 我在一旁,心说,你怎么没见过了?你还毁了人家的洞房花烛。 华倾城定定的看着舒鸣,眼角泛着泪光:“公子,你当真不记得我了?” 舒鸣疑惑的摇了摇头。 华倾城顿了顿,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珠,说:“公子,十年前,十里桥边,骏马飞驰而过,你可还记得那个就在路边被你随手救起的小女孩?” 舒鸣顿了顿,他冥思苦想了半晌,才看着华倾城,不确定的问:“你是...妞妞?” 华倾城泪眼盈盈的点了点头。 第147章 十年之前 眼前的场景忽然变幻,从华倾城的闺房变成了一座孤寂的石桥。我站在桥边,愣了一会,突然明白,这是舒鸣的梦境,他梦到哪里,我便看到哪里,实在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那是一条长长的石桥,天气阴沉,桥上鲜有人经过。 我就站在桥边,疑惑的想着,舒鸣怎么会梦到这个。 不一会儿,天上便下起了雪,纷纷扬扬的雪花渐渐将桥身满满铺了一层。年少的舒鸣就是这样突然出现在桥上的。他白衣胜雪,一袭白衣与天地同色,只余鬓边的乌发,衬着越发如温玉的脸。 可以看得出来,那时他还很小,心智还没健全,明明是大冬天,却在手中摇着一把折扇,一边慢悠悠的向前走,一边随手摇几下。 我看着他,暗暗觉得舒鸣实在是个会享受的人,暮国因为地处南方,鲜少能看到飘雪,虽是茫茫雪景,若仔细辨认,依稀还是能看出覆盖在雪下的青翠。 白雪衬着点点墨绿,看起来就像是一副自然勾勒的画。 我不禁也看的呆了,站在桥上,一时挪不动步子。 “笃笃笃” 一阵疾驰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我回过神,入目的尽头处,一匹失控的黑马正从远处飞奔过来,凶猛的窜到了桥上。 我一时吓得呆了,眼睁睁看着那匹马冲我呼啸而来,却挪不动步子。所幸,这只是舒鸣的梦境,那匹马竟硬生生从我的身体中穿过去了,而我毫发无伤。 我嘘了口气,拍拍胸口,安慰自己:“还好只是个梦境。” 我心里刚刚平静,一旁却传来了惊呼声:“小姐!小心啊!快躲开!” 声音从桥的一边传来,我循声望去,一个只七八岁的小姑娘,正与我一样,傻傻的站在路的中间,眼睛里满含了惊讶,丝毫没有要躲开的意思。 我理解的想,这小姑娘肯定与我一样,吓傻了... 眼看那匹黑马离小姑娘越来越近,就要撞上,一抹白影却突然从马的身前穿过,抱起已经呆滞的小女孩,险险躲过了那匹黑马。 我忍不住鼓掌:“舒鸣,干的好!” 欢呼了一阵才发现,这只是个梦境,凭我喊破了喉咙,梦境中的舒鸣也不会听到。 我慢慢的靠近,十里桥上,除了舒鸣与那个小姑娘外,就只剩下一个丫鬟打扮的姑娘,她惊魂未定,正愣愣的看着救下她家小姐的舒鸣。 走进了,我才看清,舒鸣怀中的小姑娘一脸惊慌,她紧紧抱着舒鸣,嘴唇都是颤抖的。 舒鸣鲜有的温情,他轻声安慰:“不要怕,没事了。” 小姑娘愣了半晌才回过神,她抬起头,看着舒鸣,问:“大哥哥,你是神吗?” 舒鸣冲她温暖的笑笑:“呵呵,不是。与你一样,是凡夫俗子。” 小姑娘正要说话,一旁刚刚回过神的丫鬟忍不住插话说:“我家小姐不是凡夫俗子,她是人中之凤,以后要嫁给王子的。” 舒鸣随意的看了丫鬟一眼,随口应道:“哦?” 丫鬟认真的点了点头。(.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舒鸣只是随口笑了一声。他轻声对怀中的她说:“小姑娘,天这么冷,快回家吧。” 小姑娘定定的盯着他,紧紧抓着他的衣袖,眼睛里全是无助:“我害怕。” 舒鸣无奈,当时的他也只是个少年,根本不懂得该如何安慰,只是笨拙的将怀中的小姑娘交给一旁的丫鬟,说:“带你们家小姐回家吧,天气这么冷,别染了风寒。” 丫鬟点点头,扶着自家的小姐,说:“小姐,我们回去吧,要是让将军知道我们偷偷溜出来玩,奴婢就死定了。” 小姑娘不舍的看着舒鸣,终于鼓起勇气:“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舒鸣温暖的勾一勾嘴角:“舒鸣。” 小姑娘欢呼起来,她娇羞着脸,说:“我叫妞妞,你能叫我一声吗?” 舒鸣摸摸她的头,笑得阳光灿烂:“妞妞,快回家吧,以后这样的天气,便不要出来了。” 妞妞点了点头,依依不舍的跟着自家的丫头回去了。 妞妞走后,舒鸣的身体明显的一抖,嘴里咕哝:“小姑娘真麻烦,啧啧。” 我不禁一噎,感叹一声,原来舒鸣从小就这么善变... 眼前的雪景突然消失,一眨眼,已经是十年之后。 舒鸣从愣神中回过神,看着眼前的泪眼盈盈的华倾城,他不自然的笑笑:“妞妞,没想到是你。” 华倾城带泪的眸色中含了欢喜,她说:“公子,你还记得我。” 舒鸣笑笑:“记得,记得。” 华倾城笑了一声,她说:“公子,自那日一别,妞妞从不敢忘了公子,只是这十年来,暮国竟再未下过一场雪,每年的那一天,妞妞都会偷偷到十里桥,希望还能再见公子一面...” 听着华倾城这么深情的表白,舒鸣的身体明显的一抖,他张了张嘴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华倾城顿了顿,接着说:“这么多年,我还以为公子是天上的谪仙,那一年只是我幸运的遇见,没想到,公子竟在我洞房花烛之夜又出现了...” 舒鸣惊讶的眨了眨眼睛,估计肠子都悔青了,没事去闯人家的洞房花烛干嘛? 舒鸣埋怨了自己半晌,觉得不能这么骂自己,于是,冥思苦想一会之后,他坚定的改成了... 骂我... 我站在一边,觉得十分无辜,日月可鉴,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华倾城一直深情款款的看着舒鸣,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真心。 看的舒鸣十分不好意思,但他还是说了,他说:“妞妞,能为了我,回到他身边吗?” 华倾城一时疑惑,问他:“谁?” 舒鸣仿佛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缓缓从嘴里吐出一个名字:“暮逸风...” 华倾城泪眼盈盈的看着他,不甘的问:“为什么?” 舒鸣无奈的叹了口气,他说:“我生性喜欢漂泊,跟着我,注定餐风露宿,食不果腹。你这么好的姑娘,值得喜欢更好的人。” 我坐在华倾城的闺房之内,一边冲舒鸣翻白眼,一边想,真是说瞎话都不脸红,你什么时候餐风露宿,食不果腹了? ...... 华倾城痴情的看着他:“妞妞不怕,我生在武将之家,没有娇生惯养,公子,让我跟在你的身边,好不好?” 说到最后,华倾城的口气已近乞求。 我不禁心软,心说,舒鸣啊舒鸣,你还是答应了吧,多好多痴情的一姑娘啊... 舒鸣脸上有瞬间动容,但他并没有我这么善良,他沉默了一会,声音波澜不惊,他说:“若是真的喜欢我,便为了我回到他身边吧。” 听到这句话,华倾城眼睛里的光华瞬间散尽,她颓然的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表情灰败。 她是如此高高在上的将军之女,平日里,被宠着,捧着,就连拒绝嫁给暮逸风都是那么平静淡然,在这一刻,为了舒鸣,放下了女儿家所有的骄傲与自尊,将自己摆在那么低微的位置,却还是没能得到舒鸣的心。他从头到尾,只说一句话:回到他身边... 我不禁有些心疼她,不过只是见了一面,她竟可以心心念念了舒鸣十年,这样的情,不是任何人都能坚持,都能给得起的,而舒鸣,拥有了却不珍惜... 屋子里一时静默,舒鸣站了一会,打破了沉静,他说:“妞妞,若是你不愿意,就算了。我这就走。” 他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华倾城却在他身后沉沉的说:“我答应你,你放心,我去陪着他。” 第148章 逝去的日子 舒鸣成功的将华倾城拐到暮逸风身边后,就马不停蹄的跑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我看着飞快变幻的风景,觉得眼晕。舒鸣这是要逃去哪里? 从入了梦便很少出现的舒鸣,这次倒是少有的一直跟在我身边,我扶着他,眼晕的问:“你这是要逃去哪里?” 舒鸣脸上是少有的悲伤神色,他一边让我靠着,一边说:“去找你。” 我:“?” 舒鸣看着我疑惑的眼睛,面无表情的说:“在东国的时候,我曾经去找过你,忘了?” 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段梦境是这一件事。 过了一会,我一脸不愿的看着他:“这一段,我过得也很是伤情啊,你干嘛还要梦到...” 舒鸣一笑:“有我在,你还伤什么情,偷着乐吧。” 我:“...” 到最后,我们还是来到了东国的帝都,看着熟悉的街道,我不禁感叹,明明不曾离开多久,却总觉得我离开了很久,久到甚至觉得,连记忆里都蒙了灰。 梦境中的舒鸣,此刻正没有形象的挂在东国将军府的城墙之上,他左右看看没什么人之后,冲着院子里的我喊:“丫头。” 那时的我,还是一个自以为得不到苏泽爱的怨妇,看到故人舒鸣便觉得分外亲切,高兴的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舒鸣趴在墙上,嬉皮笑脸的说:“因为我想你了呀。” 我看着一脸不正经的他,突然警戒的问:“你不是来跟我抢相公的吧?” 舒鸣:“...” 我拉拉站在一旁的舒鸣,极其不好意思的问他:“那时,我就是这样的么?” 舒鸣淡淡的看我一眼,十分淡定:“你现在还是这样的。” 我:“...” 在舒鸣的梦境中看到自己,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好像有另一个自己活在与我完全不相干的时空里一样,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做一些很丢脸的事,却无力阻止。 比如,那天艳阳高悬,梦境里的我正在丝墨的帮助下,偷偷摸摸的翻墙。那时的舒鸣明明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却在看到我翻墙之后,利索的跑了。 等我吭哧着跑到城外的茅屋时,他还装作一脸惊讶:“丫头,你怎么会来?” 我将手中的篮子扔给他,说:“我是怕你饿死。” 舒鸣便笑得贱贱的,一边说什么丫头最好了之类的话,一边乐颠颠的往嘴里塞东西。 我碰一碰就在我身边,与我一块看着这一幕的舒鸣,鄙视的说:“真能装。” 舒鸣淡淡的瞥我一眼:“你还不是一样,是谁说怕我饿死来着?” 我瞬间就红了脸,只见梦境中的我,此时正十分没有形象的跟舒鸣抢吃的,一边抢一边表情狰狞:“这是我的!” 舒鸣将食盒子护的很近,他一边抓着我手中的盒子不放,一边一脸戒备的看着我:“不是你说的,这是带给我的吗?” 我看他吃的那么香,瞬间翻脸了:“我后悔了!” ...... 那段日子,如今从舒鸣的梦境中看来,还是很温暖,我不禁下意识的抓紧了身边的舒鸣,十分谢谢他,谢谢他不论在什么时候,都愿意陪着我这么胡闹,愿意陪着我一块不想长大... 舒鸣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一样,在我耳边说:“现在知道本公子的好了吧?以身相许还来得及,我不嫌你嫁过人。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我正要晕晕乎乎的答应,却在舒鸣的梦境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就站在那个茅屋的一角,见我出来后,一直小心的在我身后跟着,脸上的表情只有担心,彷佛生怕我出些什么事... 那个人,是我一直放在心里,却不愿轻易提起的人,他是苏泽... 想到他,胸腔里便忍不住痛,我不禁喃喃出声:“你说他还会醒过来吗?” 舒鸣一头雾水:“?” 我用手捂住微湿的眼睛,半晌才说:“没事。” 我有多么不愿意在别人的面前提及,我好怕,好怕他们突然告诉我,跟我说,苏泽这一辈子,再也醒不来了... 舒鸣没有继续问下去,他沉默着,半晌才说:“丫头,苏泽其实很爱你。” 我没有说话,只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在那段不记得他的日子里,我又如何不能感觉到小白的爱呢? 舒鸣的梦境一直是很平缓的,我正要离开,舒鸣却拉住了我,没头没脑的说:“你不想知道,他有多爱你吗?” 我:“?” 舒鸣朝我使个眼色,梦境中,苏泽正一个人朝着那个茅屋走去。 我不禁觉得奇怪,他不是走了吗?回来干什么? 苏泽直接推开了那个茅屋的门,眼神坦荡而认真的看着正在茅屋中忘情的吹着笛子的舒鸣。 舒鸣很惊愕,他问:“你是谁?” 苏泽很坦然,他说:“苏泽。” 听到苏泽的话,梦境中的舒鸣很是伤感的说了一句:“当年就是因为你,丫头才没能嫁给我。” 看到这里,我偷偷的瞥了一眼正站在我身边的舒鸣,他的脸上有隐隐红晕,口气也不自然起来:“你专心点。” 我偷偷笑了一声,接着看起来。 不知道舒鸣与苏泽又说了什么,等我回过神,只听到苏泽说了一句:“她是我的生命。” 听到这句话,我突然觉得自己不能言语,脑子里满满的都是苏泽的脸,我在心里默默的说,你可知道,你,也是我的生命... 不知道过了多久,舒鸣碰一碰尚还在愣神中的我,奇怪的问:“你怎么了?” 我回过神,看着他:“怎么了?” 舒鸣:“你看着什么呢?这个茅屋有这么好看?” 我这才发现,眼前只留下了一个茅屋,梦境中的苏泽和舒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在了。 后来的场景我便都熟悉了,暮逸风不远千里,来东国寻他,却只落得舒鸣更加仓惶的逃离。 我看着他们的追逐,不禁问他:“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舒鸣眼睛里有我看不懂的东西,他说:“他是暮国的王子,我又怎么能让他背上不好的名声?” 当时,我并不能理解,什么叫做不好的名声。 因为在花妖的世界里,我并不曾知道,两个男子的相恋,在凡世中,是那么不能被容忍的... 梦境还在不断的变化着,暮逸风离开后,舒鸣其实并没有走,他就在城外的茅屋中,整日整日的吹着常年带在身边的笛子,表情落寞。背影忧伤。 那大概是舒鸣最潦倒的一段日子,整日里,靠着苏泽送去的饭食度日,什么都不说。 我看到这里,不禁惶恐,问他:“你不会真的把苏泽勾引了吧?” 舒鸣无语的看了我一眼,反问:“你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我打量自己几眼,十分诚恳的说:“在招蜂引蝶这方面,我确实不如你。” 舒鸣:“...” 我锲而不舍:“你到底勾引了苏泽没有啊?” 舒鸣对我无奈,他说:“你放心吧,你家苏泽心里只有你一个,不是那么随便就能勾引走的。” 我这才放心。 后来的日子里,舒鸣很是颓废了一段日子,苏泽也只是每日来给他送些吃的,并不说什么,只是陪着他坐坐,也就走了。 临走前,总要说一句:“希望我明日来,公子已经不再这里了。” 舒鸣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并不理睬。 我不禁疑惑,苏泽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了?舒鸣不过是吃了他一点点饭,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赶人了? 我将这个疑惑说给一旁的舒鸣听时,舒鸣沉默了半晌。 最后,默默的来了一句:“你跟苏泽差的,当真不是一星半点。” 我:“...” 第149章 他们 舒鸣很是颓唐了一段日子,后来在一个黎明,觉得人生还有希望,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但这个只是我的自己的猜测,当我问他时,他很是不可思议的看了我一会,最后默默的说:“我只是觉得,老让苏泽送饭,不太好意思...” 我愣了半晌,不由对他刮目相看,舒鸣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替别人想了? 梦境中的舒鸣,从东国离开后,便悄悄的去了暮国,他只是悠闲的住在帝都外的一个小镇,日子过得安稳和乐。 他总是有意无意的会问起帝城里的暮逸风,那样子,就像问路边的阿猫阿狗一样随意。 舒鸣在小镇呆了两年之久,一年前,暮国国主归于黄土,暮国上下举国哀念。 那时,舒鸣坐在窗子边,拿着茶杯的手,轻不可察的一怔,淡淡的说:“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我随意的坐在路边,看着在一旁认真看着梦境中自己的舒鸣,问他:“你在想什么?” 他沉默了半晌,很久才说:“如果那时,我没有去,就好了。” 我愣了一下,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不过不久之后,我便知道了,梦境中的舒鸣,换下了素日里穿着的白衣,穿上一身黑色的长袍,将自己的眉眼隐在硕大的斗篷底下,一路漫不经心的向帝都走去。 夕阳渐落,帝都在越来越浓的夜色中,渐渐安静。 舒鸣站在帝宫门口,第一次没有说自己是谁,而是几个起落,稳稳的落在了暮国国主的灵堂前。(.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灵堂里除了暮逸风之外,并没有其他人。他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呆呆的盯着父亲的棺柩,一句话都不说。 舒鸣没有进去,他只是在门口看着他,轻轻的将自己随身带着装笛子的白绢放在了灵堂门口。 暮逸风似乎听到了响动,但他并没有起身,只是静静的跪在他君父的棺柩前,轻轻的说:“君父,孩儿不孝,没能在你最后的时光中,守着你...” 我碰碰一旁的舒鸣,说:“暮逸风是不孝顺,对吧。” 很出乎意料,舒鸣并没有接话,他只是默默的看着梦境里面的他们,脸上带了深深的愧疚。 暮逸风沉默了一会,不由的握紧了拳头,他说:“可是,我真的不能失去他,君父,我爱他。” 在灵堂里说这样的话,多少有些不合时宜,但暮逸风却那么自然的就将自己的心声吐露出来了。 他说:“君父,你知道吗?我好希望,好希望自己不是生在帝王之家,我不想,为了我一人,污了整个暮国的名声。暮国那么大,可我偏偏只爱上了他,君父,你说,孩儿该怎么办呢?” 那么高大的一个男子,面对着自己君父的棺柩竟可以如一个还未长大的一个孩子一般,说出这么软弱而无助的话,若不是茫然到了极致,又怎么会轻易说出这样的话? 舒鸣并没有在门口很久,他听到这句话之后,神色黯了黯,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的拿出竹笛,轻轻的吹出了一曲很悲壮而低沉的调子。(.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我清楚的看见,暮逸风的情绪随着这调子渐渐平稳,最后,竟靠着棺柩睡着了。 舒鸣见他睡着,将竹笛放回袖子里,缓步走进去,他慢慢的在暮逸风面前蹲了下来,将神色疲惫自责的暮逸风轻轻抱在了怀中,像是两个同样陷入暴风雪的人互相取暖一般,谁都不能离开谁。 抱了一会,舒鸣终于开口,他在已经沉睡过去的暮逸风耳边说:“醒来,便忘了阿鸣是谁吧。” 一直沉睡的暮逸风,听到舒鸣的话,身体忽然不安分的动起来,他的手下意识的抓紧了舒鸣的衣角,嘴里呢喃:“阿鸣,是你吗?” 舒鸣自知暮逸风虽然听着自己的曲子入梦,但很快便会醒来,他只来得及将暮逸风放到棺柩旁的小床上,便像去的时候那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他没有走,只是静静的站在灵堂的一个角落,安安静静的看着刚从床上惊醒的暮逸风。 暮逸风四处看看,口中还不断的喊:“阿鸣,是你吗?” 我并没有看到,隐在黑暗中的舒鸣,那时的脸上,有多么的落寞与揪心。 暮逸风四处看看,最后自嘲的笑笑:“呵呵,是我多想,他又怎么会来...” 暮逸风并不知道,那个时候,舒鸣就站在离他不到十米的距离,他一动不动,一身黑衣的他,完全跟夜色融为了一体,他甚至,都不曾呼吸...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里的时候,我觉得胸口很闷,下意识的握住了舒鸣的手。 舒鸣勉强冲我笑笑:“你这样抓着我,是不是爱上我了?” 他越是这样,我越是心疼。 “对,爱上你了。” 舒鸣,为什么你总是独自承受这一切的事情,面对别人的时候,总是一副很快乐的样子呢? 是不是快乐的人,心里都会有一座悲伤的坟? 他知道我看出了他的心痛与无奈,没有如往常那样,与我开玩笑,只是抱了抱我,说:“丫头,谢谢你。” 我拍拍他,同样笑笑:“没关系,有我陪着你。” 我想,怪不得舒鸣不敢一个人面对这个梦境,毕竟要独自体会这一份孤独与落寞,就算只是旁观,都那么难过... 而我并不知道,真正让舒鸣无法面对的,并不是这个,后来的事,才是真正的折磨。 梦境里,天已经微亮,舒鸣也悄悄的从灵堂里出来,默默的躲在了一个更不起眼的角落。 他的眼神里,含了浓浓的不舍,定定的看着灵堂里,一整夜再未睡着的暮逸风。 微暗的天空下,华倾城像是一个真正的帝后那样,着了一身素色,缓缓的向灵堂里走去。 她轻轻进去,看着一夜未眠的暮逸风,不禁开口说:“王上,您守灵一夜,去睡会吧。” 暮逸风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他说:“呵呵,王上...我有什么资格...” 华倾城看着这样的暮逸风,不禁也觉得陌生,她走到暮逸风身边,轻轻的蹲下来,以仰望的姿态看着暮逸风:“您是暮国的储君,虽然您未能在先王临终之际在他跟前守孝,但倾城知道,您一直是王上身前最疼爱的孩子,也是最孝顺的孩子。” 暮逸风看着眼前的华倾城,不由轻轻的将她拥入怀中,终于不在掩藏自己,颤抖着说:“倾城,你可知道,我有多自责...” 华倾城轻轻的拍着暮逸风,她并没有安慰他,只是问:“那您后悔吗?” 暮逸风的身子明显一怔,过了好久,他才缓缓开口:“我...从不后悔...” 与舒鸣公子的那段情,即使将他置于不孝的境地,他,也不曾后悔... 说出这句话的暮逸风没有看到,隐在角落中的舒鸣,在听到他的那句话之后,泪流满面... 而梦境中的他们都没看到,隐在阴影中的华倾城,表情有多么难过,她用只能自己听到的语气,轻声说:“公子,你可也知道,倾城也从未后悔...” 我觉得眼睛很酸,在看下去,怕是就流泪了。 我一边站起身,一边强装镇定的跟舒鸣说:“我累了,先找个地方休息,你自己一个看吧。” 舒鸣的脸色已经没有那么难看,他说:“你不陪着我了吗?” 我挥挥手:“歇会,歇会在陪着你。” 舒鸣:“...” 顿了顿,他看着我已经走远的背影,喊:“你到底能不能有点同情心啊?” 我:“...” 第150章 嫁祸 一觉醒来,舒鸣的梦境还在继续,睁开眼睛,我已经在舒鸣的梦境中,丝毫不费力气的到了东国。 我碰碰一直在身边的舒鸣,问他:“你又来东国干什么?” 舒鸣淡淡的瞥了我几眼,说:“本来是想着,来东国找你玩的。” 我疑惑,没记得后来舒鸣还来找过我啊。 舒鸣拍了一下我的头,说:“谁知道,你已经从暮峰山上跳下去了,我还难过了好久。” 我无语的看了他几眼,说:“能不能不提我这些伤情的往事啊?” 舒鸣笑着点了点头。 梦境中,舒鸣和苏泽居然有说有笑的,正在东国的一处牢狱里,把酒言欢。 我疑惑的看着眼前有说有笑的两个人,心想,这两人是不是疯了?在牢狱里都这么开心? 苏泽正把玩着手中精巧的酒杯,他说:“近日楚国蠢蠢欲动,似乎还欲与夏国秘密交好,舒兄弟知道,东国这两年一直在对外扩张,若是楚夏两国联合起来,东国怕是...” 舒鸣沉思一会,他说:“苏兄是想...” 苏泽淡笑了一声,冲着舒鸣点了点头。 我看的云里雾里,问一旁的舒兄弟:“舒兄弟,你们两个在说什么?” 舒鸣听了我那一声舒兄弟,一个没忍住,狂咳起来,半晌才疑惑的说:“怎么听你说这么别扭呢...” 我没有与他计较,只是推一推他:“你们两个到底在说什么?” 舒鸣:“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听话的看看,苏泽正与舒鸣起身,他们两个人,在地牢里悠闲自在的晃荡起来,就好像牢狱里关的是什么稀世珍宝一样,挑的很是专心。 终于,在走到一间并不起眼的牢房之后,他们两个纷纷停下了。 苏泽问那个蹲在角落里的人:“你是干什么的?犯了什么事?” 那人一听有人问他,急忙从角落中站起来,说:“俺是东街杀猪的,有个人半夜抢俺的猪,俺就失手将他砍死了。” 苏泽不动声色,再问:“你想不想出去?” 那人眼睛一亮,激动的跑到牢房门前,眼睛里亮着光,希冀的问苏泽:“俺真的可以出去吗?” 苏泽笑着点了点头。 那人还来不及高兴,苏泽又说:“不过,你的先替我走一趟。” 那人疑惑:“去哪里?” 苏泽说:“你去夏国,刺杀夏王,不管能不能刺杀成功,只要你逃出了夏国,便自由了。” 那人似乎并不知道什么叫刺杀,欢欢喜喜的满口答应了下来。 他迫不及待:“那俺什么时候去啊?” 苏泽笑了笑,说:“这个事情么,也不必着急。” 他跟舒鸣对看一眼,十分有默契的叫来一个一直在门口站着的人,说:“去吧。” 那人低沉的答了一声:“是。” 然后,我就看到,进去的那个人,为杀猪的那位仁兄,在胳臂上刻下了一个很眼熟的图腾。 杀猪的仁兄很实在,那个人在他的胳臂上刻一刀,他便惊天动地的喊一声,刻完之后,那人哭丧着脸说:“王上,以后不要让属下在干这个了,好吗?” 苏泽在一旁,忍了好久,才嘴角挂着淡笑的点点头。 我碰一碰一旁的舒鸣,皱着眉说:“那个图腾,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舒鸣不可思议的看了我一眼,说:“你不知道那个是什么?” 舒鸣无语了半晌,才说:“那是你们楚国军队独有的图腾啊。”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看着那么眼熟。不过,他们给一个杀猪的刻这个,是要干什么呢? 梦境里,苏泽与舒鸣对看了一眼,苏泽说:“舒兄弟,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舒鸣挑了挑眉,他笑着说:“苏兄,你放心,就冲你之前天天给小弟送饭,这个忙,小弟我帮了。” 我怀疑的看着身边的舒鸣,问他:“其实你是没事可做,才这么爽快的答应的吧?” 舒鸣惊讶的看着我,高兴的说:“丫头,看不出来,你竟然这么了解我?” 我:“...” 舒鸣带着杀猪的仁兄上路了,一路上,舒鸣都喜滋滋的,因为杀猪的仁兄很会生火做饭,他们一边往夏国走,一边在路上走走停停的看风景吃饭,日子过得很是惬意。 到了夏国之后,舒鸣只是随便使了个伎俩,便把那仁兄给轻松的送进了夏国王宫。我看着那个人,越看越觉得眼熟,越看越觉得,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我肯定见过他。 后来,我便知道了,我确实与这位仁兄渊源颇深,那一夜,我们还曾经在夏洛涯婚房的屋顶上,为了一把梯子闹了一番。 他竟是那个莽撞的刺客。 之后的事情,我便都知道了,只是很疑惑,问身边的舒鸣:“既然要刺杀夏洛涯,你们为什么要选一个这么愣头愣脑的人啊?” 舒鸣看了我一眼,摇摇头,说:“丫头,大人们的世界,你不懂。” 我:“...” 为了在舒鸣面前争一口气,我故意不问他,只是自己冥思苦想,想了很久,也不知道,到底他们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挣扎了一会之后,我还是没忍住,开口问一旁的舒鸣:“你们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舒鸣:“没有想出来?” 我:“大人们的世界,我不懂,舒兄弟,你就告诉我吧。” 我心想,反正我在舒鸣面前也不用装的那么聪明,反正我是什么样的,大家那么熟,舒鸣该知道的,早就知道了。 舒鸣身体一抖,忍不住说:“别叫我舒兄弟了,好不好?” 我忍着笑,点了点头。 舒鸣这才一本正经的告诉我,说:“夏国若是与楚国交好,东国定会受到威胁。” 我:“?” 难道他们想派一个如此不济的杀猪之人来解决掉夏国的王? 苏泽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蠢了?难道是跟舒鸣在一起,舒鸣影响了他? 舒鸣见我皱着眉头,一副沉思什么的样子,不由的说:“别瞎想了,打住。” 我听话的抬头,接着听他说:“这个人,有勇无谋,是个上好的刺客,你看,那么容易便被夏国的王抓住了。” 我:“...” 被抓住了,还是个上好的刺客? 舒鸣见我耐心渐失,也不再逗我。一脸认真的问我:“如果你是夏国的王,这个刺客跟你说,他是东国来的,你信不?” 我点了点头。 舒鸣眨巴眨巴眼睛,说:“丫头,看来你注定当不了王。” 我怒了:“你能不能一口气说完了?” 舒鸣笑嘻嘻的:“能,能。” “各国都知道,刺客都是抱着必死的心,他们宁愿死都不肯说出他们的身份,若是刺客轻而易举的说出了,反而让人不信,你明白了吗?” 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舒鸣满意的笑了一声,看着我的眼神里,颇有一种孺子可教的赞许。 他接着说:“夏王必会好好的审问刺杀自己的人,他若是看到了那个刺客胳臂上的图腾,你觉得,他会怎么想?” 我恍然大悟:“你们将这个罪名嫁祸到了楚国身上?” 舒鸣笑着点点头。 他说:“楚国与夏国关系一向淡薄,只是最近才开始交好,这么一来,你想,他们还能好的了吗?” 我不由感叹:“你们太阴险了。” 舒鸣:“兵者诡道,你太小,不懂大人的世界。” 我:“...” 接着舒鸣叹了口气,说:“本来夏国就要成为东国的得力助手了,谁知道却被晋国给灭了,唉,白忙活一场。” 他说这话的时候,口气中是深深的惋惜。 我问他:“你也觉得夏国覆灭很让人惋惜,对吧?” 舒鸣看了我一眼,他说:“我只是觉得,自己白辛苦了一趟,有些不值...” 我:“...” 第151章 全军覆没 看着梦境中,熟悉的夏国宫殿,我又想起了已经逝去的晋柯玉,他们如此鲜活的活在舒鸣的梦境中,却已经永远的在那座已成往事的帝都睡去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我坐在曾经住过的茅屋里,很是伤感了一阵。 因为只顾着伤感,我没能知道,到底追来的暮逸风与舒鸣之间发生了什么,好像突然之间,舒鸣与暮逸风便变得十分亲密了。 梦境中,舒鸣跟着暮逸风一脸高兴的回到了暮国。 就在我身边的舒鸣叹了口气,他说:“那大约是我人生中唯一的一次任性了。” 我并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看到他的脸隐在深深的阴影中,看不出表情。 梦境中,舒鸣在暮国帝宫住了下来,他与暮逸风每日把酒言欢,日子过得很是安逸。 不久后的一天,暮逸风收到了苏泽的信,信上说,东国被楚国围攻,与东国相距不是太远的晋国也对东国虎视眈眈,因此,东国期盼能得到暮国的帮助。 暮逸风本来犹豫不决,但舒鸣却在一旁说:“苏泽与我相交甚好,我们,出兵吧。” 暮逸风脸上含了隐隐担忧,他说:“东国灭掉了云国与秦国,若是在灭掉楚国,怕是会威胁到暮国的基业,阿鸣,我不能让我暮国子民受到威胁...” 舒鸣沉思了一会,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暮国陷入战火纷飞的境地。” 暮逸风深深的看了舒鸣一眼,最后还是答应了。 苏泽很过分,不止要求人家暮国出兵,还恬不知耻的跟暮逸风将暮国那块琉璃也要了去,要的理由充足,堂而皇之:就当是两国的信物。 东楚两国开始陷入战乱之后,晋国果然出兵了,只是,晋军还未抵达东国边境,便被暮逸风的军队给堵了回去。 我看着舒鸣的梦境,不禁有些呆,那个时候,天下这么不太平么? 晋国的军队由晋扬亲自上阵,这边,暮逸风与舒鸣也是亲自上了战场。两军均做足了长期作战的准备。 我碰一碰身边的舒鸣,赞叹:“没想到你这么知恩图报啊,不过吃了苏泽几顿饭,就这么帮他。” 舒鸣很得意的挑了挑眉,说:“那当然。” 我无语的看了他几眼,没有再说话,心想,舒鸣为人,没人夸他自己就美得不行,以后坚决不能再夸他了... 晋军在晋扬的领导之下,行军作战很严谨,这让暮逸风和舒鸣十分头疼。两军的战争打的十分吃力。 最激烈的一场战争中,晋扬亲自穿了铠甲上阵,他拼在最前面,俨然有一种不要命的气势。暮逸风和舒鸣看着因为晋扬而亢奋了晋军,觉得很是头疼。暮逸风同舒鸣在军队后面商量:“要不,我们出去会会他?” 舒鸣沉思了一会,将手中的竹笛握紧了,默念了几声:“罪过,罪过。” 暮逸风疑惑的看着这样的舒鸣,很是奇怪的问:“阿鸣,你在干什么?” 舒鸣淡淡的说了一句:“我们撤。(.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暮逸风眼眸中含了惊讶:“你说什么?” 舒鸣更加肯定:“撤。” 暮逸风第一次没有顺着舒鸣,说:“既然开战,便打到底,我岂能让晋国以为,我暮国都是胆小怕事之辈。” 舒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只问了一句:“你撤不撤?” 我不由呆了一呆,还是第一次看到舒鸣这么有气势的一面。 看来暮逸风的感觉与我一样,他看到这样的舒鸣,不由的不情愿的冲着正厮杀的激烈的两军,吩咐将领,将军队撤了回去。 军队撤回后,舒鸣一个人走向了晋军驻扎的营地。 暮逸风虽是对舒鸣百般幽怨,但看到舒鸣就快要走进晋军的营地,还是忍不住拉住他:“你要干什么?” 舒鸣淡然的看了他一眼,问:“你不是不理我吗?” 暮逸风眼神中含了沮丧:“我错了,还不行吗,你要干什么?” 舒鸣笑了一声,说:“我素喜安稳和乐的日子,并不喜欢双手沾了血腥,但这次,我实在不想看到还有人因为这场战死去了。” 暮逸风疑惑:“所以?” 舒鸣:“所以,我去帮苏泽把晋军杀了。” 暮逸风先是一愣,最后疑惑的摸了摸舒鸣的脑袋:“阿鸣,你没事吧?” 舒鸣打掉了暮逸风的手,说:“你赶紧会营地里,不要干扰我。” 暮逸风挡在他身前,坚决不让,说:“我不能让你去送死。” 舒鸣挑了挑眉,说:“你觉得,本公子长得那么像送死的么?” 暮逸风看着他,也皱起了眉头:“阿鸣,生死开不得玩笑。” 舒鸣不耐烦:“你回不回去?” 暮逸风坚定的摇了摇头,说:“阿鸣,你明明知道,我不会看着你去送死的。” 舒鸣一把推开眼前的暮逸风,说了一句:“那你就闭着眼睛好了。” 舒鸣那个无所谓的表情,彻底激怒了暮逸风,他一把将已经向前走了好几步的舒鸣抱在怀中,说:“你要去送死,也行,踩着我的尸体过去吧。” 舒鸣挣脱不开,只好妥协,说:“我不会死,你放心吧。” 暮逸风放开了他,说:“我们回去。” 舒鸣一脸那怎么可能的表情,他看着比他还坚定的暮逸风,最后无奈妥协,从衣服上扯下一块布,撕成两半,扔给暮逸风:“跟我去吧,记得闭上眼睛。” 暮逸风看着行动怪异的舒鸣,都快疯了:“你还是要去?!” 舒鸣笑了,说:“你放心,我们不会死。” 最后,暮逸风半信半疑的跟着舒鸣,一路进了晋军的营地。 舒鸣看着将他们围在了一个圈子中的晋军,悄声在暮逸风耳边说:“将耳朵堵上。” 暮逸风却在舒鸣耳边说:“等会我杀出一个口子,你便顺着那个口子出去,我尽力与他们周旋。” 那样子,颇有一种生离死别的悲壮。 舒鸣笑了一声,亲手将暮逸风的耳朵塞上,说:“闭上眼睛,站着别动。” 做完了这些事,晋军的剑已经抵到了他们的胸口。 晋扬就站在他们面前,说:“留活口。” 舒鸣看着晋扬,淡淡的笑了一声,说:“晋王,抓我们之前,可否让在下吹奏一曲?” 晋扬眼中是轻蔑的笑:“公子,请。” 舒鸣推开抵在他身上的剑,从容的拿出一直带在身上的笛子,轻轻的放到唇边,嘴角含了邪魅的笑。 笛声响起,怪异的曲调让人听了极其不舒服,就好像突然置身与一个巨大的泥沼,而我正在一点点的下陷,窒息的感觉很真实。 就在我觉得快要窒息而死的时候,舒鸣轻轻的捂住了我的耳朵,他说:“没想到,你只是个幻影,也能被这曲子伤到。” 我想说什么,但已经说不出口,眼前的画面让我惊呆了。 剑拔弩张的晋军脸色紫红,纷纷捂着脖子到底,就像是真正的溺水者那样。 舒鸣的笛声一直未停,晋军倒下去的人也越来越多,甚至,我看到一向淡定从容的晋扬,捂着自己的胸口,眼神中是巨大的悲痛,他张了张口,什么也没能说出来,便缓缓的倒了下去,他大概没有想到,不过一个舒鸣,竟然将他一整个的军队覆灭了。 笛声渐停,舒鸣看着已经一片死寂的营地,跟身边的暮逸风说:“我们回去吧。” 暮逸风尚还没有回过神,他的眼神里,是满满的惊讶与不信,与暮国实力相当的晋军,就这样没了么? 而这一切,竟然是因为舒鸣一人?! 第152章 梦尽 这一战,震惊的不光是梦境中的暮逸风,我不禁也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惊讶的看着舒鸣:“晋军都是你杀的吗?” 舒鸣看着这样的我,脸上带了忐忑的不确定:“你不会怕我吧?” 我呆呆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舒鸣懊恼:“早知道这样,就不让你看了。” 半晌,我才回过神,兴冲冲的问他:“那曲子怎么吹,你教教我啊。” 舒鸣一愣,表情复杂的看着我,说:“你不怕?” 我摇了摇头:“怕什么,你又不会害我。” 舒鸣感动的看着我,说:“丫头,你是第一个看到我那么强大还不害怕的人。” 我强调:“错了,妖。” 舒鸣:“?” 我告诉他舒鸣:“我是一只花妖。” 舒鸣点点头,半晌才说:“原来你不是人啊...” 虽然这话是没错,但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 原本以为,舒鸣会对我的身世很感兴趣,会不停的问我,而我也正准备跟他大肆的说一番,哪知道,他只是抓紧了我的手,说:“丫头,抓着我,不要放开。” 我很疑惑,他是怎么了? 梦境里,已经是暮国王都。暮国军队在莫名其妙中便轻松了打下了一个国家。 那时,在暮国流传着一个传说,言说暮军与晋军对战胜利,是因为暮国先祖庇佑,晋军是被暮国的先祖们打败了。 我一边看着兴奋的将士,一边想,怪不得公子舒鸣人人敬畏,言说舒鸣是辅佐圣明君主的良将,原来,只要他愿意,他一个人便足以对抗了整个天下... 只是,得了胜仗的暮逸风,并没有将士们那般高兴,他不止一次的问过舒鸣:“你到底是什么人?” 舒鸣面对着暮逸风,没有了往日的神气与骄傲,只是有些无措的说:“我还是我啊。” 暮逸风看着他,眼神中多了害怕,真的,那么强大而深藏不露的一个人,不是谁都可以轻易的与他为友的。 他们坐在暮逸风的寝宫,沉默良久之后,暮逸风说:“我要好好想想,你先出去吧。” 舒鸣的脸上有愕然的神色,饶是搅了他的洞房花烛,暮逸风也没有如此对待过他。 他神情黯了黯,不着痕迹的开门出去。他不知道,那时候,暮国上上下下,已经将他与暮逸风的爱传的沸沸扬扬。 那时,他并不知道,暮逸风出兵对抗晋军,从未想过胜利,他抱了必死的决心,走前将自己爱慕公子舒鸣昭告了天下,也只是想,他们死后,暮国的人能将他与舒鸣葬在一块。 没曾想,他们活着回来了,而且是毫发无损的回来了,暮逸风反而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暮国的民众。 舒鸣被冷落了几天,一直没有在见到暮逸风。 梦境中的他,觉得不能就这样下去,便径自去了暮逸风的寝宫。 还是那么熟悉的地方,以前,他曾经夜夜宿在这里。 他笑了一声,刚想推门进去,里面竟有人声。 是暮逸风与华倾城。 华倾城的声音很清澈,她问他:“你想好了吗?真的要这么做?” 暮逸风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我们,终究不能长久。(.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屋子里一时寂静,过了一会,华倾城开口问他:“逸风,你,你还爱我吗?” 暮逸风沉默了好久,他背对着华倾城,若是此刻他扭过头,门外的舒鸣便可以看到他忧伤而悲痛的脸,可是,他没有回头,甚至连声音都不曾颤抖,他稳稳的说:“我从头到尾,爱的人,都只是你。” 说的那么用力,与其说是说给华倾城听,不如说是为了迫使自己也相信。 身边的舒鸣抓紧了我,脸色苍白的吓人。 我默默的握着他,心疼梦境中的舒鸣。 梦境中,舒鸣站在门外,在听到暮逸风那句话之后,脸色迅速泛白,他极力捂住胸口,缓缓的坐在了门外的台阶上。 而门里的两个人,丝毫没有注意到门外的动静,犹自说着自己的话。 华倾城身子有些轻颤,她说:“你不爱公子了么?” 暮逸风笑了一声,说:“世人皆说,得公子者得天下,若不是这样,我又怎么会说爱他?呵呵,那个傻瓜,竟然真的相信了。我从没爱过他。” 舒鸣的嘴角溢出一滴鲜血,他极其无助的靠在了自己的膝盖上,那副样子,就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 我从来没有见过舒鸣那副样子,真的,好像下一刻,就会死去一般,脆弱到了极致。 梦境外的舒鸣,定定的看着触摸不到的自己,身体轻颤,他脸色苍白的看着我,说:“丫头,抱抱我。” 我将他轻轻拥入了怀中,哽咽着说:“别看了,舒鸣,别看了,我们出去吧。” 舒鸣在我肩头摇摇头,他笑了一声,问我:“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蠢?居然被一个人骗了那么久...” 我只是轻拍着他,不住的说:“不要看了,好不好?” 舒鸣从我肩头抬起头,说:“你知道吗?丫头,这一段,我自己有多么不敢面对,我害怕这样的感觉,好像全世界都在跟我作对。还好,有你。” 舒鸣看着我,眼神认真:“我想看完它,陪着我,好吗?” 我认真的点了点头。 梦境里,门里的两个人犹自说着伤害舒鸣的话,暮逸风声音决绝,他说:“我没想到,舒鸣竟然那么厉害,若是日后,他想夺了暮国天下,简直易如反掌。倾城,你说,要不要趁现在他没有什么戒心,杀了他?” 华倾城静默一会,她说:“你不想利用他征战其他国家了吗?” 暮逸风说:“晋国已经划入了暮国之中。东国离这里数千里之遥,他对苏泽那么舍命,看起来不会帮我们,不如绝了这个祸患。” 听着暮逸风这么决绝的声音,就坐在门口的舒鸣终于抑制不住,吐出了一大口鲜血,那么触目惊心的颜色,却在悲痛欲绝的舒鸣面前,如此轻描淡写。 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为了暮逸风,甘愿放下了自己男儿的自尊,委屈自己与他窝在这个与东国楚国比起来,甚至算不上好的帝宫之中。为了护住他的手下,一向不喜血腥的舒鸣,居然为了暮军而大开了杀戒,最后,竟落得个爱恋之人要将他处死的下场... 梦境中,舒鸣笑了出来,他看着天上的流云,突然笑着说:“哈哈,舒鸣,枉你聪明一世,竟败在了感情之中。” 舒鸣这一笑,惊动了门里的两个人,暮逸风很快便开了门,他的脸上带了惊慌和不知所措,身子轻颤的看着门外已经站起的舒鸣,轻轻的叫了一声:“阿鸣...” 舒鸣看着他,眼神中是浓浓的绝望,他擦了擦嘴角的鲜血,说:“暮国的王,哈哈,这场感情游戏,舒鸣甘拜下风。” 暮逸风无措的看着这样的舒鸣,除了眼睛悲痛的看着他之外,竟然再也无力辩解。 舒鸣将随身带着的笛子抽出,飞速指向了暮逸风的心口,他恨着声说:“想杀我么?你们当真以为这么容易?” 华倾城在一旁,看着就抵在暮逸风胸口的竹笛,有些害怕,她声音轻颤:“公子...” 舒鸣扫了她一眼,自嘲的笑笑,说:“我还以为,妞妞有多爱我,原来也不过如此。” 华倾城想要在说什么,舒鸣却已经不再看她。他只是看着暮逸风,问他:“刚才,你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么?” 他还是不能相信,朝夕相处的人,会如此绝情。 暮逸风脸上有瞬间动容,但还是坚定的说:“是真的。” 舒鸣笑了一声,缓缓将笛子放下,看着暮逸风,笑着说:“哈哈,很好,很好。” 他毫无预兆的倒在了地上,嘴角的血不断涌出,他看着暮逸风,说出了最后的话:“不必费心杀我,呵呵,多可笑,我宁愿,宁愿自己死,也不愿将你杀了...” 舒鸣的瞳孔已经涣散,他没能听到,暮逸风在他闭上眼睛的瞬间,痛哭失声,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阿鸣!” 第153章 命格簿子 梦境到这里,戛然而止。 我毫无预兆的睁开眼睛,入目的是一大片带刺的白花,他们安安静静的盛开着,舒鸣正躺在我身边,时光静好,刚才的一切,只是梦境。 我下意识的碰了碰一边还闭着眼睛的舒鸣,红着眼眶问他:“你没事吧?” 舒鸣缓缓的睁开眼睛,眼睛里并没有多少情绪,顿了很久,才淡淡的说:“其实,从回来之后,我一直很恍惚,一直不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如何死的,原是这样,呵呵,很好。” 这样的舒鸣,让我觉得陌生,我没有问他,只是轻轻的握住了他的手。 舒鸣冲我笑笑:“谢谢你,丫头,我总算了无遗憾了。” 我并不知道舒鸣为什么要说了无遗憾,刚想开口问他,他已经从花床上站起身,说:“走吧,我带你出去。” 我随着他起身,见他并没有什么事,也稍稍放心。关于梦境中的那段日子,舒鸣不提,我便也不提,毕竟是那么痛的经历,若是舒鸣释怀了,也是好事。 我们从司命的后花园出去,外面才刚刚入夜,月亮的光辉洒在一片青色的翠竹上,很是漂亮。 子倾迎面而来,他冲舒鸣打个招呼,就十分熟络的过来拉我,说:“美人,你去了哪里?我找了你好久,该吃饭了。” 我摸了摸肚子,确实有些饿了,便跟舒鸣说:“我们去吃饭啊?” 舒鸣摇摇头,说:“不了,我去找司命,还有些事。” 子倾一边拉我,一边说:“舒鸣找我师父有事,我们先走吧。” 我被子倾拖着,一路前行。 我问他:“舒鸣为什么会在神界?” 子倾理所当然,他说:“舒鸣是掌管凡世战乱的神,当然要在神界了。” 战神...原来舒鸣这么厉害么? 我再问:“他来找司命做什么?” 子倾一边拉着我绕过一条极幽静的小路,一边跟我说:“听师父说,好像是问师父要一梦忘吧。” 我眨巴眨巴眼睛,一梦忘?是什么? 子倾说,他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司命好像说过,若是喝下了一梦忘,便会忘却一些事,但因着每个人记忆不同,要想饮下一梦忘,须得以自己的梦境作为引子。 我这才恍然大悟,舒鸣他,是想忘了暮逸风... 这么想着,子倾已经带我来到了一个宽敞明亮的屋子,桌子上正放着各种菜肴,我咽了口口水,问子倾:“这是我们的晚饭?” 子倾理所当然的点点头:“对呀。” 我不禁感叹,神界就是与凡世不同,吃个饭都这么丰富,与这里比起来,窟谷怎一个寒酸了得。 我欢快的跑向桌子边,一边往嘴里塞东西,一边想,师父,你放心吧,徒儿一定幸不辱命,一定在司命这里,好好吃饭... 吃饱之后,子倾目瞪口呆的看着正在椅子上,满足的拍着肚子的我,半晌才结结巴巴的说:“美人,你,你这么,这么能吃啊?” 我奇怪的看了他几眼,问:“怎么了?” 子倾说:“没什么,没什么,只是师父大概没晚饭吃了...” 我:“...” 沉默半晌,子倾说:“美人,神界你还没玩过吧?我带你出去玩玩?” 我背靠在椅子上,打了个哈欠,说:“吃饱就想睡觉,不想出去。” 子倾见我一副马上就要睡着的表情,干脆直接上手,他连拖带拽的将我从椅子中拔了出来,说:“刚吃完饭就睡觉,有损修为,我们还是出去走走吧。” 我其实很想告诉他,我根本就没什么修为,因我刚想有点修为,就很不凑巧的落入了凡世... 子倾带着我在司命府邸游玩,司命的府邸很大,景色也很多,我越看越觉得,住在司命府邸的人,很幸福。 这里,既有凡世四季的美景,又有神界仙泽的浸润,不管到哪,都很舒服。 穿过一道小门的时候,我无意识的一瞥,忽然看到了一个极隐秘的地方,我问子倾:“那是哪里?” 子倾顺着我指的方向看过去,忽然一脸严肃的拉着我就往外走,说:“那是司命府的禁地,平日里,都是不让人进去的。” 我更加好奇,问他:“那里是什么?” 子倾一脸神秘的说:“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凡世之人的命格。” 听到这里,我拽住还往前走的子倾,一脸期待的说:“我想进去看看。” 子倾坚定的摇了摇头,说:“不行。” 我便坐在地上耍赖,仍凭子倾怎么拽都不走,眼神十分坚定的看着他,说:“我想进去。” 子倾见我撒娇耍赖,无所不用其极,一时也没了办法,试探着说:“我们进去,师父不会怪罪吧?” 我信誓旦旦:“没事,有事的话就让我师父永远被司命欺负。” 子倾不由笑了,他说:“师伯若是听见了,怕是会吐血吧。” 我站起身,一边迫不及待的将子倾往那边拽,一边说:“哲野很厉害,吐几口血死不了的,我们快点啊。” 子倾很无奈,他一边跟着我走,一边说:“美人,你好奇心可真重。” 我随口答他:“优点之一啊。” 那个屋子隐在了一大片翠竹之中,门口空无一人,并没有想象中那样,被人严防把守。 我奇怪的问子倾:“你不是说这个地方很重要吗?怎么连个把守的人都没有啊?” 子倾神秘的笑了一声,他说:“你进去看看。” 我不知道子倾在笑什么,只是好奇的想走近那个屋子,只是刚走到门口,便被一股大力推了出来。我跌在子倾的怀中,诧异的问他:“怎么回事?” 子倾笑着说:“这里是司命府最重要的地方,美人,你以为进去果真那么容易吗?” 我沮丧的看了他一眼,问他:“就没有什么办法吗?” 子倾气定神闲的说:“有。” 我:“什么啊?” 子倾:“从地下挖进去。” 看子倾说的那么肯定,我便深信不疑,转身便开始找铲子。 正准备挖土,子倾终于憋不住笑了,他说:“美人,我骗你的,走吧,我带你进去。” 我愣愣的看着笑得前仰后合的子倾,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我被他骗了... 但我并没有生气,只是笑嘻嘻的走到他身边,说:“怎么进去?” 子倾冲着那门口,默念了几句什么,之后开口:“你再去试试。” 我将信将疑的走过去,竟然真的畅通无阻的进去了。 那个屋子简单而敞亮,子倾跟在我身后,不住的叮嘱:“千万不可将这里的命格放错了。美人,看看就好,看看就好。” 我完全忽略了子倾的叮嘱,只是认认真真的找起了苏泽的命格。 满屋子的命格簿子,我仔仔细细的找了好几遍,竟然没有苏泽的命格。 我不禁问子倾:“所有的命格簿子都在这里么?” 子倾点点头。 我疑惑:“我没有找到我的和苏泽的啊。” 子倾:“你与苏泽都不是凡人,命格簿子不在这里。” 我问他:“那我们的在什么地方?” 子倾摇了摇头,他说:“凡人的命格尚不好寻,更何况是你们的。” 我失望了一会,便也不在执着,突然想起,暮逸风是凡人,那他的命格簿子总算是在的吧? 我挨着找过去,在靠窗的尽头处,暮逸风的命格簿子,静静的搁在了架子的最高处。 子倾说:“凡人的命格,均可有觉天镜看到,命格簿子只是大致的写了人的一生,也算不得准。” 我问他:“什么是觉天镜?” 子倾呶呶嘴,指了指放在屋子一个角落里已经落满了灰尘的镜子说:“那就是觉天镜。” 第154章 觉天镜 我在子倾的指导之下,将暮逸风的命格簿子小心翼翼的放在了觉天镜上,那面镜子本来黯淡无光,没想到,暮逸风的命格簿子刚搁上去,它就像是活了一般,自行转了起来。 觉天镜慢慢停了下来,完全不动的时候,镜子里竟真的出现了暮逸风。 子倾看着目瞪口呆的我,说:“美人,师父若是感觉到这里有异而过来查看,我们就惨了,你快着些,我去门口看着。” 我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站在觉天镜旁边,像做贼一样,战战兢兢。 暮逸风的如何出生与长大的,我并不十分在意,只是一边随手翻着搁在觉天镜旁边的簿子,一边随意的瞥两眼觉天镜。 镜子里的场景变幻很快,不久之后,我就看到了舒鸣死的那一幕。 与梦境中一样,舒鸣倒在了暮逸风的宫殿外,他死的安静而突然。 暮逸风跪在地上,慢慢的将他从地上抱起,像是抱一个最珍贵的宝贝,他喃喃自语,用只有舒鸣能听到的语气,说:“阿鸣,你醒过来啊,我说的那些,都不是真的,我爱你。” 如此深情,而舒鸣却再也听不到了。 他就那么抱着舒鸣,静静在地上坐了一天又一夜,他不能相信,那么厉害的舒鸣会那么容易就死去了。 觉天镜里的时光开始放慢,漫长到像是走过了暮逸风的一生。 而那一天一夜,暮国也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忠心耿耿的华将军突然逼宫,扬言说暮逸风爱上了公子舒鸣,为暮国蒙了羞,那样的人,不配当一国之王,逼他退位。 暮国当时刚刚收了晋国,帝都局势动荡,场面混乱。[.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已近呆滞的暮逸风对这些却浑然不觉,只是静静的抱着舒鸣的尸体,喃喃自语:“阿鸣,你醒醒...” 那是华将军逼进宫中的第二天,华倾城面无表情的跟暮逸风说:“逸风,我爹爹逼宫,你准备怎么做?” 暮逸风嘴角挂了一抹惨笑,他说:“原来我以为,没有什么会比暮国几百年的基业重要了,直到阿鸣死了,我才发现,万里江山又算得了什么,与阿鸣相比,在我眼中,一文不值。” 顿了顿,暮逸风悲凉的笑笑,他说:“我为什么要说出那些话,你知道吗?我有多后悔,如果可能,我愿倾天下之力,只求阿鸣还能回来...” 明明是希望,却用了那么绝望的语气,暮逸风不知道,他的阿鸣早就在神界重生,再也回不去了。 华倾城比暮逸风要理智的多,她说:“你当初对公子说那番话,就是为了保住暮国的基业,如今公子已逝,你还要将暮国的基业也毁在你的手中么?” 暮逸风一愣,他显然没有料到华倾城会如此说。 半晌,他才开口,疑惑的问她:“为什么要同我说这些?” 华倾城很久都没有说话,她只是看着远处高廓寂寥的天空,凄惨的笑笑,半晌才说:“你以为,只有你才爱公子么?” “我不允许任何人利用公子,便是我阿爹,也不行。” 华倾城嘴角噙了一抹苦涩的笑意,她说:“我恨公子,我等了那么多年,居然只换来他一句要我回到你身边...如今想来,我的恨实在好笑,公子他,从未承诺我什么,我又有什么资格恨呢?我自己为自己造了一个梦,居然就信以为真了,呵呵,多么可笑...” 华倾城说出这话的时候,眼睛里含了深深的悔意。[.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我分明看到,她的手微伸,是想要抱一抱地上的舒鸣的,而她却连那个资格也没有了... 爱了一场,恨了一场,到最后,她才发现,这一份爱,从头到尾,都只是她一个人在自导自演。她完全活在了自己幻想的世界,舒鸣甚至到死,都不曾在乎过她... 我终于明白,华倾城为什么要帮暮逸风,她这么做也不过是为了舒鸣,她竟卑微的想帮他守护暮逸风... 我从不知道,爱一个人可以如此卑微,卑微到在对方一点都不爱自己的时候,还可以那样帮自己心上之人的心上人... 不知道暮逸风是怎么想的,他缓缓从地上站起,抱了地上的舒鸣在怀中,声音轻柔的说:“阿鸣,悠悠路途,不要忘了等我。” 他将舒鸣放在了自己的寝宫里,眼睛里滴下了一滴泪,正好落在了舒鸣微张的手心,那么滚烫的温度,却已温暖不了舒鸣。 他拉开床上的锦被,就像舒鸣只是睡着了那样,为舒鸣盖好之后,在他的额头印下一吻,微笑着说:“等我。” 做完了这一切,暮逸风脸上带了无形的杀意,他步伐沉稳的走了出去,门外,是一直站着的华倾城。 他问她:“他们到哪里了?” 华倾城面无表情的说:“帝宫门口。” 暮逸风握紧了手中的短剑,轻声吩咐:“你回去,不要出来。” 华倾城默默的点了点头,走之前,她说:“我已经是华家的罪人,不管怎样,我只求王上能放我阿爹一次。” 暮逸风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只是沉稳的向帝宫门口走去。 那时,华将军正意气风发的站在帝宫门口,他的脸上带了自负的笑意,彷佛整个暮国都已被他收入囊中一般,骑在马上,很是得意。 暮逸风轻描淡写的看着马上的华将军,口气淡淡:“华卿,这是做什么?” 华将军笑得很自负,他说:“王上,暮国的天下若是交给一个不能为王室诞下子嗣的人,我暮国人的脸,又往哪搁?” 他说的很明了,分明是在说暮逸风爱上舒鸣这件事。 暮逸风淡然的笑笑,说:“哦?我倒不知道,本王的帝后原是华将军亲自诞下的?” 此话一出,立于帝宫两旁的士兵们纷纷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华将军脸有尴尬,沉着声呵斥手下的将士:“有什么好笑的?” 华将军一声呵斥,顿时安静了不少。 他说:“王上,我并不想与你兵戎相见,若你将暮国交付与我,你还是我朝驸马,你觉得如何?” 暮逸风像是听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抑制不住的大笑起来,他说:“哈哈,我放着好好的王不当,去当驸马,华卿,你果然幽默。” 华将军已经没有什么耐心,他说:“王上,同为暮国人,我不想与你为敌。我们君臣一场,你待我不薄,华卿并不想见你血溅当场。但若是王上执意要与华卿为敌,那,就别怪华卿不客气了。” 暮逸风淡然的看着华将军,带了十分好奇的语气:“哦?华卿想怎么样?” 华将军抽出腰间的剑,说:“王上,你不要逼我。” 暮逸风握紧了手中的短剑,但脸上仍是一派从容。 他说:“华卿,你当真以为,我帝宫无人了么?” 话音一落,帝宫四处竟出现了很多并不能看出什么样貌的人。他们训练有素,问暮逸风:“王上,有什么吩咐?” 暮逸风看着他们,淡淡的说:“擒贼擒王,活的。” 那些人回道:“是。” 几乎是瞬间,尚还坐在马上的华将军就被带到了暮逸风身前,立于两旁的军队,甚至都没看到,他们是怎么动手的。 华将军跪在暮逸风面前,已经面色如土,他喃喃自语说:“传说王室影卫了得,我只当是世人传说,原来,竟是真的么?” 暮逸风笑笑,他说:“传说么,是当不得真。华卿,若不是倾城求我,你当真以为,我能容得下你?为了这片江山,我丢了阿鸣,你当真以为,我就这么让给你了?” 华将军跪在暮逸风身边,瞬间面如死灰,他永远也无法明白,一向不务正业的暮逸风,认真起来,竟会这么厉害,他忽略了,暮逸风继承的是王室的血统,天生便带着一种王者的风范。 暮逸风审视着看呆了的众将士,问他们:“还有谁,想从孤手上拿走暮国的江山的?” 整个帝宫门口一时鸦雀无声,半晌,士兵们齐齐跪倒,齐呼:“吾等永远诚服于王。” 暮逸风看着他们,带了睥睨天下的不屑,他说:“本王,就是爱慕公子舒鸣,如何?” 第155章 注定相忘 暮国的叛乱起于无形,消于无形。 华将军并没有被处斩,只是关押在了大牢,有生之年,再也无法见到外面的天地。 暮逸风开始疯了一般,整顿暮国。整个暮国一时噤若寒蝉,谁都小心翼翼。他们不知道,一向慵懒的帝王,有一天也会如此拼命。 我想,或许,他只是想让自己忙到极致,才能不想起舒鸣吧。 然而,思念那么无孔不入,他又怎么能逃得开。 觉天镜中,暮逸风静静的坐在舒鸣的尸体旁,看着棺木里已经开始腐烂的舒鸣,怔怔的说:“阿鸣...” 他眼神专注而深情,就好像舒鸣还鲜活的站在他眼前一样。 我怔怔的看着,眼睛不知不觉的红了。 子倾在外面催促:“美人,快着点,这里的仙泽越来越浓了。” 我没有回他,只是专注的看着觉天镜。 不过略一晃神,暮逸风竟将舒鸣的尸身搬了起来,紧紧的抱在了怀中,他在他耳边喃喃:“阿鸣,为什么你替我守护了暮国,而我却因为暮国害死了你,为什么...” 我恍然大悟,梦境里,似乎听舒鸣说过,他说,华将军虽然看起来忠厚老实,但位高权重,难保不会叛乱,还是需要提防一些。 那时,暮逸风对华将军几乎倾了全部的信任,他无所谓的说:“不会的。” 舒鸣只是笑笑,径自训练了一批影卫,并将那些关于影卫的传言放出来,与他说:“不会最好,若是日后华将军叛变,也还有回转的余地。” 没想到,舒鸣说的,真的应验了。 其实影卫哪有那么厉害,暮逸风也不过是虚晃一招,若是再大胆一点,暮国必将易主。 他抵在舒鸣的肩头,眼睛里满是沉痛,说:“阿鸣,是你在护着我吗?” 生死成定局,非人力能转还。 最后的最后,暮逸风终于下令,将舒鸣的尸骨埋葬,却是用了大红的喜色。 舒鸣已经不能辨别眉眼的尸身穿了大红的喜色,暮逸风亲自将他抱着踏上了暮国的高台,眼眸带了睥睨天下的寒意,却在面对舒鸣时,刹那温柔如水。 他说:“天地为证,我暮逸风今生今世,只爱公子舒鸣一人。” 那日,晴空万里,朝阳的光辉映的整个帝都都熠熠生辉。暮逸风的脸上却满布了阴影。 他与舒鸣行了大礼,将舒鸣抱进了他们的婚房,亲自挖土,将舒鸣埋在了他的寝宫。 那夜,暮逸风看着地上新翻的泥土微笑,他说:“阿鸣,你终于能永远陪着我了。” ...... 镜子中风云变幻,我没能看到暮逸风是在何时离世的,子倾匆匆的跑进来,将觉天镜上的命格簿子拿下,随手往窗子边一扔,拉着我就跑,他说:“美人,快走,师父来了。” 我一边随着子倾往外走,一边想,我得将这些事情告诉舒鸣,他并不是如他想的那般,被所有的人抛弃,至少到最后,华倾城与暮逸风还在一如既往的爱着他。 我和子倾刚刚踏出小门,迎面便碰上了急匆匆赶来的司命。他问子倾:“是不是有人去动了命格簿子?” 子倾强装镇定:“没有啊。” 司命疑惑:“这边仙泽浓烈,像是觉天镜开启了一般,真的没有人进去?” 子倾坚定的说:“没有。” 说完还悄悄的碰了碰旁边的我,我赶紧也坚定的摇摇头:“没有。” 一直在担忧觉天镜的司命,这才注意到我,他疑惑的看着我,问:“小语?你怎么在这里?” 我诚实的回答他,说:“师父说了,说我和子倾不能老叨扰他老人家,偶尔也要来叨扰一下你,子倾就带我来了。” 司命一听,顿时把精神转移到了攻击哲野上,对着子倾叹气:“你怎么能这么没骨气啊,哲野那老家伙让你走,你就走?” 子倾恭恭敬敬的回答:“师伯的命令,徒儿也不好忤逆。” 司命看子倾态度还算不错,说:“你下去吧,我同小语还有些话要说。” 子倾便乖乖的下去了。 我看着司命,忍不住问他:“舒鸣在哪?” 司命一边拉过我的胳膊,认真诊断,一边说:“你找他做什么?” 我没敢说,我是将舒鸣在凡世的事情告诉他,只是打着哈哈,说:“听子倾说,舒鸣在这里,我跟他也算是旧交,想见一见他。” 司命看了我几眼,放下了我的胳膊,一边向前走,一边说:“果真是这样?” 我眼神诚恳的点了点头。 司命叹了口气,他说:“小语,舒鸣的事,你就不要管了,感情之事,说不清,道不明,过去了,就过去吧。” 我还在狡辩:“我没想管啊,我就是想找他叙叙旧了。” 我没注意,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司命那阴谋得逞的嘴脸。 他不着痕迹的问我:“舒鸣死的很惨吧?” 我点了点头,附和他:“是很惨,居然自杀了。” 司命停下,问我:“你是不是将暮逸风的命格放到了觉天镜上?” 我这才注意到,我刚才有说了什么,因我一心想找到舒鸣,便没有对司命的话过多在意。 看着司命一副什么都知道了的神色,我诚恳的点了点头。 司命叹了口气,他问我:“你是不是想将这些事告诉舒鸣?” 我点点头,说:“这些事情,舒鸣应该知道,暮逸风并不是不爱他。” 司命看着我,沉默良久,才默默的说:“小语,你与子倾私闯了禁地,我不怪你,但你若将这些事告诉了舒鸣,别说是我,就算你师父,都不会原谅你。” 我一愣,心想,有这么严重吗? 司命叹了口气,他的脸上是少有的严肃,他说:“舒鸣本不是凡人,去凡世原本只是为了帮助王子,王子一死,他的任务便了了,没有必要再与凡世有任何的牵扯了,你懂吗?他喝下了一梦忘,便是再也不想记起这段记忆,神界与凡世,终究不同,他们,注定了没有结果,忘了也许是最好的。” 我并不能理解司命的话,但看着他一脸认真,便也点了点头。 只是心里突然觉得,很难过... 若是神界与凡世不同,那么,神与妖呢? 也注定了要生生相忘,不能相守吗? 第156章 轩辕宫 我听了司命的话,没有将这些事情告诉舒鸣,再见到他时,他已然已经变成了一个眼底没有忧伤的人。看见我的时候,还会说:“丫头,你怎么会在这里?是来神界找我的吗?” 语气欢快,完全是在楚国时我初遇他的模样。 我笑着看着他,心想,也许司命说的没错,这样,才是最好的。 司命对我的守口如瓶颇为满意,他说,可以让子倾带我在命格处玩几天,只要不弄丢了命格就可以。 我对别人的命格并没有什么兴趣,只是问他:“那我的命格呢?” 司命一边奋笔疾书写着什么,一边说:“你在凡世的命格已经没了,凡世的肉身一死,命格簿子就消失了。” 我不死心:“那我现在的命格呢?” 司命放下笔,看着我的时候,眼睛里含了不易察觉的怜悯,他说:“妖与神的命格应运而生,顺其自然,并没有如凡人一般的命格簿子。” 我失望的点了点头,随即从司命处走了出来。 舒鸣的事情已了,我终于没有了借口麻醉自己,一直藏在心底不敢说出口的名字,终于被我喃喃说出:“苏泽...” 我总是这样告诉自己,苏泽他只是躺在一个安静的地方,只要我不打扰,他就会这么睡下去,再也不会死去。 其实我有多害怕,我一直不敢去找他,我怕,我怕突然有人告诉我,苏泽他,已经永远的睡去了... 在司命府呆了几天,我终于鼓起勇气,心想,就算苏泽已死,我也要见见他。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子倾正在一个园子里打坐,我走过去,在他耳边轻声:“子倾。” 子倾吓了一跳,惊讶的说:“美人,你怎么走路都没声音啊?” 我:“是你练功太认真。” 子倾一边站起来,一边高兴的看着我:“美人,你找我?” 我点了点头。 子倾脸上瞬间笑成了一朵花,他说:“美人,你想我了啊?” 我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问他:“你知不知道苏泽在哪里?” 子倾眼神复杂的看着我,他说:“美人,你不会还喜欢王子吧?” 我默默的点了点头。 子倾撅起嘴巴,可怜巴巴的看着我:“美人,你都是我的未婚娘子了,怎么还能喜欢别人啊?” 我并没有什么心思与他逗趣,只是定定的看着他,问:“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子倾见我一脸严肃,便也不在开玩笑,只是眼睛里多了一份悲伤。 他说:“王子自从回了神界就昏睡不醒,一直躺在神界仙泽最浓的轩辕宫,王子的母妃命令,谁都不许去打扰王子。” 我默默的念了一遍那个宫殿的名字,眼神期盼的看着子倾,语气殷切:“子倾,你能带我去轩辕宫吗?” 子倾为难的看着我,他说:“我只是师父的一个小徒弟,平素,轩辕宫连师父都很少能进去,我...” 我的眼中含了泪珠,语气中带了哭腔:“子倾,求求你,带我去,好不好?” 子倾还是第一次见我哭,他有些诧异,一边笨拙的安慰我,一边不知所措。 我也知道,这样做是强人所难,但是,子倾,我真的没有办法,我想见他,思念一旦决堤,便是无尽的失控。 哭了很久,子倾还是没有答应我。 最后,我说:“你不答应我,我就将你带我去命格处的事情,告诉司命。” 其实我已经不抱什么希望,因为这件事情,司命早就知道了。 谁知道子倾却忽然说:“好,我带你去。” 我愣了一愣,子倾的转变来得太突然,我一时不能适应,难道,他真的害怕我将这件事情告诉司命? 子倾见我愣愣的,少有的语气低沉,他说:“我只是不想见你如此折磨自己,我会心疼。” 后半句话,子倾说的很轻,我看着子倾脸上的红晕,都有些怀疑,刚才的那句话是不是只是我的错觉。 而我不知道,子倾竟为了我,散尽了他苦苦修来的所有修为,而这,却仅仅是因为我的一次任性... 子倾带着我,悄悄的往轩辕宫走去,那里云雾缭绕,瑞气腾腾,修在神界的最高处,站在上面,可俯瞰整个大千世界。 我并没有什么心思看风景,只是一心想着苏泽。 轩辕宫外有人严防把守,他们静静的站在宫殿门口,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我和子倾偷偷的在门外望望,看到里面似乎也是被人守得死死的。 这,是一个王子的待遇。 第一次,我懊恼的想,为什么他会是一个王子,若是一个平民,不好吗? 我和子倾在门外踟蹰了半晌,子倾突然故作镇定的走向门口的守卫,他说:“我师父将我来探望王子,看看王子好些了没有。” 把守的人很严谨,他说:“司命府的令牌呢?” 子倾从腰间解下一块发着光的牌子,递给他:“师父说,让我来探视一下,便赶紧回去,还望您可以让我们快点。” 把守的人见子倾拿的真的是司命府的牌子,便说:“进去吧。” 我跟在子倾身后,正准备进去,把守的人却将我拦下了,说:“你是谁?” 我急忙说:“我也是司命府的人。” 把守的人很严格,他说:“牌子。” 我一时无措,求救的看着子倾。 子倾返回来,他说:“这是我们司命府的丫头,跟着我来看望王子。” 说了好久,把守的人丝毫不能通融。 他说:“没有令牌,便在外面站着。” 我没有了耐心,明明我与苏泽只隔了一道门,为什么想要见他一面,就这么难呢? 想到这里,我不管不顾的大喊:“苏泽,你起来啊!” 把守的人瞬间寒了脸色,他将我抓住,说:“哪里来的,竟然敢扰了王子的清净,你不是司命府的吧?” 我已经眼泪汪汪,不能思想,只是冲着里面喊:“苏泽,你起来啊,你起来看看我,我是语儿,你不要我了吗?” 把守的人十分无情的捂住了我的嘴,他看着子倾,眼神中多了危险的神色,他说:“莫怪我无情,若是再闹,我便将你们从这里扔了下去。” 轩辕高台,别说一个刚刚成型的小妖,就是司命那样修为的人,从轩辕高台上跌下,都有可能神形具散。 而这些,当时的我却并不知道。 把守的人,丝毫不费力的拎起我,他皱着眉头说:“这女子看来并非我神界之人,竟然如此大胆,敢扰了王子的清幽。今日,我便将你从这轩辕台上扔下,也好给旁人做个警示。” 我对把守说的话,置若罔闻,只是定定的看着门内,我想象着,苏泽会出来,他会看到,会看到我一直在,我一直爱他... 子倾就站在那个把守的人面前,脸上带了惊慌,他不住的求情,甚至带了哭腔,而这些,我都没看到。 我只是看到,门里真的有人出来了,但却不是苏泽... 那时,我的身子已经悬空,大半的身体都悬在了高台之外,苏忆从里面冲出,他对着我大喊:“阿娘!” 我定定的看着苏忆,身子悬空的看着苏忆,微笑,我的孩子,好久没见,我好想你... 把守的人刚将我放下,苏忆便扑进了我的怀中,他在我怀中蹭蹭,说:“阿娘,小忆好想你。” 我忍着哭声,摸着小忆已经长的很长的头发,带了哭腔:“阿娘也好想你。” 苏忆身后,是一位雍容华贵的夫人,她看着我,眼神淡淡的,说:“既然你是小忆的阿娘,便随我来吧。” 第157章 悦画 我紧紧牵着小忆,跟着那位夫人到了一个幽静的府邸。 路上,我悄悄问小忆:“小忆,那位夫人是谁?” 小忆腻在我身边,一边吮着手指,一边说:“阿婆啊。” 我呆了一呆,那么雍容高贵的夫人,竟是苏泽的母亲吗? 听子倾说过,这位夫人名叫悦画,是神界最美的一位夫人,出身高贵,是素来与神界相敬如宾的凤族一脉。 悦画夫人在一片凤瑾花旁站定,低下头,柔声对我身边的小忆说:“宝贝,乖,我与你阿娘有些事要说,你先自己去玩一会,好吗?” 小忆看了悦画夫人几眼,不情愿的松开了我的手,说:“阿娘,我一会再过来找你。” 我看着他,含笑点头:“好。” 小忆走后,悦画夫人只是静静的打量着我,过了好久,才缓缓开口:“姑娘样貌这样漂亮,也不怪我儿对你如此痴情。” 我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只是问她:“夫人,苏泽他...” 悦画夫人打断了我,她看着我,眼中多了慈爱,她说:“既然你是小忆的阿娘,依礼数,便喊我一声阿娘吧。” 有瞬间的惊愕,我没有想到,眉眼看起来很是淡薄的悦画夫人,竟会如此说。 我定定的看着她,很久之后,才不确定的喊了一声:“阿娘...” 悦画夫人叹了口气,说:“到底,你也是个命苦的孩子。” 我看着悦画夫人,她脸上略施了粉黛,眉眼与苏泽很相像,她的头上并没有带什么朱钗,只是用凤羽将头发随意的绾了个髻,看起来却很端庄而漂亮。那是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 我看了她一会,怯怯的问:“阿娘,苏泽他,怎么样了?” 悦画夫人沉默良久,她看着我,眼睛里含了浓浓的怜悯,过了很久,她才开口:“孩子,放过他吧,不要再来找他,好吗?” 我不知道,为什么悦画夫人会如此说,只是等我回过神的时候,我已经跪倒在悦画夫人的身边。 那是我平生唯一一次跪下,便是当年哲野收我为徒,也不曾与他行过如此的大礼。 我跪在坚硬的地上,头埋得低低的,声音却很清晰,我说:“阿娘,我想再见见他。” 我不能明白,为什么,为什么我好好的,他也还平安,为什么我们就不能相见? 我没有看见,悦画夫人的手抬了又落,最后,她擦了擦眼角的泪,哽咽着说:“孩子,放过他好吗?” 我惊讶的抬起头,看见悦画夫人已经是泪流满面,我有些不知所措,只是傻傻的问她:“阿娘,你怎么了?” 悦画夫人别过脸去,她声音仍是忍不住的哽咽,她说:“孩子,不是阿娘狠心,可是,可是我更爱我自己的孩子。” 我看着悦画夫人的背影,脑子里有瞬间的空白,为什么,为什么她会这么说? 我一路跪着到悦画夫人跟前,紧紧的盯着她,问:“阿娘,你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 悦画夫人别过头,并不肯看我,她只是将手轻轻的搁在我的肩头,说:“孩子,苏泽是神界王子,历来娶得都是凤族一脉...孩子,神界有神界的为难,阿娘希望,你能明白。” 我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悦画夫人的意思,就是,就是我与苏泽是不可能的么? 默了一会,我静静的看着悦画夫人,缓缓的说:“我知道了,能让我再见他一面吗?再见一面,就好了,我就再也不去打扰他,好不好?”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说出这句话的,只是觉得,话音落下的瞬间,全身的力气像是突然被抽干一样,软软的倒在了一边。 全身都在痛,我不能想象,若是日后再也见不到苏泽,我自己,会是什么样。 悦画夫人看着我,她眼睛闭了又睁开,努力了很久,眼泪还是滴在了我身前坚硬的地上。 她蹲下来,将我抱在怀中,声音温柔:“孩子,答应我,不要再去见他了,好吗?” 那么温柔的声音,却句句如锋利的刀,每一个字都像是利刃一般,刺在我的胸口。 我怔怔的问:“连见一面都不行吗?” 悦画夫人紧紧的抱了我,她说:“孩子,原谅我,我爱我的孩子。” 爱你的孩子... 我也在爱着他啊... 我没有再说话,只是怔怔的跪在那里。悦画夫人抱了我一会之后,慢慢站起身,她说:“孩子,回去吧。” 我愣了一下,回哪儿? 有风吹过,带起悦画夫人的裙角,飘来一阵幽香。 我看着她,坚定而固执:“您能告诉我,为什么我连最后一面都不可以见他吗?” 悦画夫人看着我,沉默良久,才默默的说:“泽儿为你情根深种,孩子,你知道吗,为了你,他已经算是死过一次了,这一次,我不能让他冒着险,你明白吗?” 什么是,死过一次了? 我惊愕的看着悦画夫人,急声问她:“您说什么?” 悦画夫人的目光飘向了远方,她说:“那段记忆...呵,也罢,若是你想知道,便随我来吧。” 悦画夫人脸上有沉痛的神色,她扶起我,说:“能走吗?” 其实,我的双腿已经麻木,但还是勉强说:“行。” 我跟着悦画夫人一路前行,从那一大片凤瑾花中穿过,绕了许久,一座云雾缭绕中的亭子,隐隐约约的浮现在我眼前。 悦画夫人看着这座亭子,有瞬间的恍惚,她说:“上去坐坐吧。” 那个亭子看起来像是悬空而建,根本就无法上去。 悦画夫人见我半晌不动,才恍然大悟,她叹了口气,说:“真是糊涂了,你修为尚浅,如何能进去醉梦亭呢?” 说完,便抓了我的衣袖,捻了个诀,将我送上了醉梦亭。 亭子里,只有一张床榻,周围的全是不知名的白花,阵阵幽香穿亭而过,引得人眼皮发沉。 我不由自主的躺在了那张床榻之上,亭子外,悦画夫人的声音已经听不大真切,她似乎说:“我给你一个梦境,你便知道了,孩子,原谅我...” 悦画夫人后来说了什么,我一个字都没听到,只是躺在床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158章 给我一个梦境(一) 云雾缭绕,笛音飘飘。 此刻,我站在一个亭子的一角,以一个旁观的身份,静静的看着亭子里,背对着我的两个人。 他们一个手中执了酒杯,一个正欢快的吹着笛子,看起来很安乐。 笛声渐渐逝去,吹笛的公子转过身,阳光灿烂的冲着独坐的公子笑:“王子,如此韶华,我带你出去玩?” 那个面孔,我很熟悉,他正是舒鸣。 彼时,舒鸣的脸上还从未有过忧伤。 独坐的公子淡淡的看了舒鸣一眼,他轻轻的开口:“你自己去玩吧,莫要烦我。” 我呆了一呆,那个声音... 虽然我知道,这个梦境是有关于苏泽,但从没想过,就坐在离我不到七步距离的那个神情落寞,背影沉寂的人,会是他。 我轻轻的走了过去,苏泽的脸上,正溢满了悲伤。他的眼角淤青,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舒鸣轻而易举的穿过了我的身体,一脸无奈的坐在了苏泽的对面。 他说:“那个凡世的女子,果真有那么好吗?” 苏泽脸上有淡笑,他眼中含了浓浓的深情,定定的回答:“有。” 我并不知道梦境中的他们在说什么,只是定定的看着苏泽,暗暗感激着悦画夫人,虽然不能再见他,但最后,她还是让我在梦境中看到了鲜活的苏泽,虽然,他不知道,我就在他身边,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我能看到他,就好了... 舒鸣脸上是浓浓的无可奈何,他说:“你醒醒吧,王叫我来劝你,只要你答应了忘记那个女子,他便让她在凡世安稳和乐的轮回,这样,不好吗?” 苏泽仰头,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他淡笑一声,看着舒鸣,眼睛里是定定的执着:“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语儿将她的仙元给了我,她怎么入得了轮回?” 舒鸣一怔,他似乎并没有想到,苏泽会这么说。(.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苏泽嘴角噙了一抹浅笑,他说:“除非,让我亲眼见到,语儿是安稳和乐的,我就答应你们,忘了她。” 苏泽一直在叫我的名字,但我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是好像从一开始,我便弄错了什么。 舒鸣无奈的看着他,说:“你知道,若是你现在不能忘了她,等待你的会是什么,都是一个结果,你又何苦?” 苏泽淡淡的望着外面,他说:“你不懂,若是真的爱上了,又如何能放得开手?” 舒鸣看着这样的苏泽,觉得无尽的头疼,他说:“若是日后我也为情所困,肯定去找司命要一梦忘,将那人忘得干干净净的,省的为她伤心。” 苏泽只是笑笑,他说:“你不懂。” 我其实想跟他们说一句:“我也不懂...” 静默一会,苏泽忽然说:“离开这里,雷劫要来了。” 舒鸣皱着眉头,他不满的冲着外面的天空咕哝了一句:“有必要如此么?” 我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原本晴好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天雷滚滚,正黑沉沉的向这座亭子压过来。 舒鸣拉起苏泽说:“快走,快去找司命要一梦忘,喝了什么事都没有了。” 苏泽只是淡淡的看着外面越来越黑沉的天空,他挣脱开舒鸣的手,说:“天雷如何,若能得一世相守,我又何曾怕过。” 舒鸣愤怒的看着他,喊:“在你心中,就只有一个语儿了吗?” 苏泽淡淡的笑着,将舒鸣推出了亭子,他淡笑着说:“你永远是我的好兄弟。” 亭子悬空而建,我没看到舒鸣被苏泽丢去了哪里,只是看到,亭子里只剩下苏泽一个人的时候,天边惊雷滚滚,一道道的响雷精准的落在苏泽身上,霎时在苏泽身上开出一片血花。 我想要过去抱住他,却像是突然不能动了一般,只能定定的站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一道又一道的雷,落在苏泽身上。 我失了言语,只是在心中喊着:“不要,不要这样,不要...” 我不知道,就算是在梦境,天雷也会如此厉害,我只是一个幻影,也被定的死死的,丝毫不能动弹。 很久很久,久到我以为,下一刻,我就会在这场无尽的折磨中死去,天空才渐渐放晴。 乌云如来时一般,顷刻退去。 我如失了生命一般,虚脱的坐在了亭子边上。 原来,最痛的痛,不是自己受伤,而是,明明就看到自己最爱的人受苦受难,自己却一点忙都帮不上... 我慢慢的爬到苏泽身边,他已经没有了意识。 在梦境中,我甚至不能将他抱起,他听不到我,更感觉不到我,我们之间就像是隔了一堵无形的墙,彼此相望,却永远触不到对方... 不知道过了多久,被扔下去的舒鸣轻轻的走过来,他慢慢的将苏泽抱起,小心的避开了苏泽的伤口,抱着他,慢慢向亭外走去。 我费力的站起身,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并不知道,他要将他带去哪里。 走了许久,舒鸣将他交给了悦画夫人,悦画夫人在看到苏泽时,脸色刹那苍白,她颤抖着抚上苏泽身上的伤口,默默流泪,轻叹:“我的孩子...” 舒鸣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一个母亲,只是将苏泽轻轻的放在了床榻之上,恭敬的说:“王后,我去找司命要药水。” 悦画夫人眼睛里含了泪,她默默的点了点头。 舒鸣走后,悦画夫人静静的坐在了苏泽的身旁,她冲着苏泽轻喃:“孩子,忘了吧,好不好?” 话音一落,苏泽慢慢的睁开了眼睛,他的胳膊已经血肉模糊,但还是费力的抬起,轻轻的拭去了悦画夫人脸上的泪:“阿娘,孩儿也只是想拥有一份平实的感情,这样,也过分吗?” 悦画夫人一时竟没了言语,过了一会,才轻轻的握住了苏泽的手,说:“孩儿,凤族有很多好女子,阿娘给你找一个好不好?” 苏泽微弱的笑了一声,他说:“凡世有一句话,说,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爱上了,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说这句话时,脸上带了幸福又无奈的笑。 我倚在门边,已经不能支撑,倚着门框慢慢的倒了下去,苏泽,难道只是因为我们想在一起,你就要受这样的苦楚吗? 为什么... 只是因为,神界的王子,注定了只能娶凤族的女子吗? 第159章 给我一个梦境(二) 梦境里,风云变幻。 一会是苏泽躺着的宫殿,一会是悦画夫人独自垂泪的脸。 她站在一大片凤瑾花中,眼眸深处,蕴含了无尽的苦痛。我就站在离她不到三步的距离,只是眼睁睁的看着,连说一句安慰的话也不能。 没过多久,一个侍女静静的走到她身边,开口是恭恭敬敬的声音:“王后,凤族的锦姑娘来找您,您看?” 悦画夫人擦了擦眼角的泪,沉了口气,才开口:“将凤锦到这里来。” 侍女回了一声:“是。” 不一会,一个身着翠绿色的妙龄少女就从远处袅袅娜娜的走来,火红的风瑾花衬得她更加娇艳,我有些呆了,从没见过,有人能将绿色穿的那么出众,那么漂亮。 走近了,我才看清,那个姑娘的眉目有多么明丽,彷佛天生带了光芒在身上。 她浅浅笑着,轻轻俯身,声音如空谷溪流一般动听:“凤锦见过王后。” 悦画夫人将她扶起,看着凤锦的眉眼里全是暖暖的笑意。 她摸着她的头,亲昵的说:“这个丫头,你君父最近可还好?” 凤锦故意吸了吸鼻子,委屈了眉眼:“悦姑姑,你不知道,君父想你想的紧,又不好意思说,一天到晚让凤锦来看悦姑姑呢。” 悦画夫人忍不住笑了一声,拍在她的头上,问她:“鬼丫头,你当真那么听话?” 凤锦吐了吐舌头,看着悦画夫人,脸上含了羞涩的笑,她扭捏了一会,才吞吞吐吐的说:“悦姑姑,苏泽他,他还好吧?” 悦画夫人脸上的笑容一僵,半晌才勉强笑道:“鬼丫头,就知道你不是来看悦姑姑的。” 凤锦腻在悦画夫人怀中,带了小女儿的娇羞,说话的声音更加动听:“悦姑姑,你笑我...好久都没见苏泽,我,我想他了...” 悦画叹了口气,她抚着凤锦蹭在她怀中的小脑袋,半晌才说:“锦丫头,你与你苏泽哥哥从小就近,能不能帮悦姑姑劝劝他,让他忘了凡世的那个女子?” 凤锦疑惑的抬起头,问她:“悦姑姑,你说什么?” 悦画夫人叹了口气,她说:“你苏泽哥哥因贪玩去了凡世,爱上了一个凡世的女子,回来之后,再也忘不了她了...” 凤锦一愣,眼中有片刻的惊异,她有些不能相信,问悦画夫人:“悦姑姑,你骗凤锦吧?凤锦不过几个月没来,苏泽什么时候去凡世了?” 悦画夫人叹了口气,她的眸子里有掩不住的悲伤,她说:“苏泽生来便是神界储君,自有他自己的命数,他误去了凡世,说是因为贪玩,可冥冥之中,自有天数,或许,这是他命里该有的一个劫。悦姑姑想着,你与苏泽的结亲,是神界与凤族定好的事,说不定,你能解开他的心结呢...” 凤锦愣了一愣,过了一会,她才愣愣的问:“悦姑姑,你说,我与苏泽早就定好了亲?” 听凤锦如此问,悦画夫人才自知失言,这件事虽说是神界与凤族定好的,但却彼此心照不宣,因凡事都有它自己发展的规律,时候到了,事情自然会发生,若是强加人力,事情便会扭转... 想到这里,悦画夫人不着痕迹的将话锋转向了一边,说:“我带你去找你苏泽哥哥吧。” 凤锦见悦画夫人并没有想告诉她的意思,她便也懂事的没有再问,只是心里牢牢的记住了悦画夫人那句无心的话:她与苏泽,是早已注定了要结亲的... 悦画夫人不知道,她无心的一句话,已经将命运扭转,他们,再也不可能在一起了... 苏泽依旧躺在寝殿里,只是身上的伤更重了一些,悦画夫人淌着泪,默默的说:“一日一次天雷劫,我儿竟固执到如此的地步...” 说完这句话,悦画夫人便出去了,屋子里,一时只剩下了凤锦,还有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苏泽。 他的身上已经是血肉模糊,旧伤添新痕,再一次在梦境中看到苏泽,胸腔里虽然抽痛,但并没有第一次那般强烈,我默默的告诉自己,这一切都过去了,苏泽还好好的活着,他并没有因为天雷加身而死... 凤锦看到那样的苏泽,也是一阵惊讶,她的眼眸中满含了泪珠,定定的看了一怔,才不确定的喊了一声:“苏泽...” 苏泽躺在床上,听到有人叫他,吃力的睁开眼睛,见是凤锦,他无力的笑笑,说:“锦丫头,你来看我了?” 凤锦跑到他的床边,带了责问的语气:“你想死吗?” 苏泽笑了一声,牵动了嘴角上的伤,他说:“你来助我一臂之力?” 凤锦心疼的摸着他嘴角的伤口,口气虽是恨恨的,下手却很轻,她说:“对,我来助你一臂之力,看你活的这么痛苦,不如,死了算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苏泽一边任由凤锦包扎他的伤口,一边说:“不行,我跟语儿还有个千年之约,我得活着去见她。” 凤锦停了手,她看着苏泽脸上幸福的笑意,问他:“语儿是谁?” 苏泽呵呵笑了一声,他说:“小孩子家家,别瞎问,语儿是你嫂子。” 凤锦沉默了一会,她问苏泽:“那个语儿真的有那么好吗?她有我好吗?” 苏泽一愣,半晌才苦笑着说:“语儿她...又烦人又闹腾,又爱惹麻烦,还爱哭鼻子,咬手指,简直烦死了,不能跟你比。” 凤锦的脸色缓和了下来,她半开玩笑,半是认真:“那你怎么还对她念念不忘的?她有什么好的?” 苏泽苦笑了一声,他说:“她什么都不好,但就是住在我心里了,怎么办呢?” 我倚在门边,听着苏泽的话,突然才明白,这个梦境是千年之前,在苏泽还是苏黎的时候,他回到神界的往事。 苏泽抽了一口冷气,我回过神,看到凤锦正将额间的珠玉碎成了粉,慢慢的洒在苏泽触目惊心的伤口上。 凤锦认真的看着苏泽,她很直白的问他:“你不喜欢我吗?” 苏泽摸摸凤锦的头,微笑:“怎么会不喜欢?神界与凤族的小辈中,我们两是关系最好的,若不喜欢你,如何要与你走那么近?” 凤锦看着他,认真的说:“为了我,你愿意忘记了语儿吗?” 苏泽一怔,脸上有瞬间的疑惑,他摸了摸凤锦的额头,疑惑的问:“锦丫头,你怎么了?没事吧?” 凤锦打掉了苏泽放在她额头的手,执着的问他:“你愿意吗?” 看着认真的凤锦,苏泽一时无措,他踟蹰了半晌,才结结巴巴的开口:“锦丫头,别开玩笑了,好不好?你,你不是,不是有喜欢的了吗?” 凤锦认真的看着他,定定的说:“是你。” 苏泽脸上有惊异的神色,他看着凤锦的眼神也复杂起来,不确定的说:“你不是说,你喜欢的,是你们凤族的一个王子吗?” 凤锦打断了他,脸上的神色已经不耐,她说:“不是,都是骗你的,我那么说,就是想知道,你到底爱不爱我。所以,你清楚了吗?” 苏泽脸上有瞬间怔松,随即明白过来,笑着摸着凤锦的头,说:“锦丫头,我知道了,是我阿娘叫你这么说的吧?我就知道,你告诉阿娘,别叫她费心了,我不可能忘了语儿,也不可能听他们的话,娶一个我不爱的凤族女子。” 苏泽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带了一抹坚毅的神色,从来都是这样,他说过的话,似乎从未变过。 从小就与苏泽熟识的凤锦当然也知道,她是个聪明的,不过瞬间,她便将眼底的悲伤尽数掩去,笑着看着苏泽,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就知道这招行不通,悦姑姑还非得让我来。” 苏泽笑笑,掩去了眼底的不安,复又躺下,安安心心的闭着眼睛,梦呓一般:“从小到大,我闯了祸,都是你帮我包的,锦丫头,谢谢你。” 凤锦的手一顿,眼神也迷离起来,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但也只是一瞬,随即认真的为苏泽处理起了伤口。 我就像是一个多余的人,站在一幅美好的画前,只能驻足欣赏,只能远远观望。 从见到凤锦的那一刻起,我的心底就一直有一个声音,我拼命压制,它还是从我心底冒出来了,那个声音温柔空灵,它说:楚语,放手吧,苏泽这样有多好,凤锦才足以与他相配,你,只是一个过眼云烟,忘了吧... 这个声音一遍一遍的在我心底回荡,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到了凤族的,只是看着凤锦突然疑惑,我怎么会在她的寝宫呢? 凤锦面无表情的坐在了窗子前,外面是正开的灿烂的风瑾花,红彤彤的,煞是明丽。 一位华贵的夫人推门而入,她看着凤锦,眼神中带了满满的溺爱,她说:“锦儿,怎么了?侍女们说,你一回来就一言不发的坐在屋子里,不是去找你苏泽哥哥了吗?” 凤锦扭过头,见到那位夫人时,眼眶顿时红了,她说:“阿娘,苏泽他,他爱上别人了!” 凤锦的母亲轻轻的将她拥入怀中,轻抚着她的头,声音里满是怜爱,她说:“你与苏泽自小便在一块,阿娘知道,你喜欢苏泽,你放心吧,苏泽他,迟早会是你的夫君,总有一天,你会是神界的王后。你要记得,你是凤族的公主,知道吗?” 凤锦抬头看了看阿娘,疑惑的点了点头。 她像是陷入了回忆,她说:“阿娘,从很久以前,我就知道,苏泽会与神界其他王子不同,听说,他出生时,神界万里云霞织锦,那彩霞悬于神界上空,历十年而不落,这些是真的吗?” 她的阿娘默默的点点头,她说:“神界储君出生时,都会有些吉兆。想是苏泽仙泽深厚些吧。便是他君父出生时,云霞也仅仅只出现了半年。王子出生,也从未见过云霞挂了十年之久的。” 凤锦点了点头,她说:“阿娘,我知道苏泽注定了不凡,人们都羡慕他从小便出类拔萃,可他勤加练习,留在身上的那些伤,却只有我知道。阿娘,我真的喜欢他啊...” 她的阿娘默默的说:“孩子,命中自有天数,你会得到幸福的。” 第160章 折磨 梦境突兀的终了,我从醉梦亭里醒来,心中有瞬间的恍惚:我在哪里? 悦画夫人就站在亭子里,她看着我,问:“孩子,你懂了吗?” 我懵懵懂懂的点头,又摇头。悦画夫人是想告诉我,凤锦才是苏泽命定的妻子,而我,只是在无意中闯入他生命的劫数么? 悦画夫人看我呆呆的,突然流下了泪,她说:“孩子,不是为娘的心狠,你在凡世的那一千年,我儿每日受一次天雷雷刑之苦,身上的伤口,好了再裂,我真的不想再看他受苦了。” 听着悦画夫人的话,我也怔怔的湿了眼眶,原来,在我不知道的岁月里,苏泽是这么过来的么? 悦画夫人还在说着什么,她说,苏泽雷刑加身一千年,本来已经忘了我是谁,但我却从凡世醒来了,有因必有果,将与我的那段感情纠葛还完,是苏泽的命数,她纵然万般不愿,还是让他堕入了轮回,每日都默默期盼,期盼她的孩子,不要再爱上我了... 然而,命运有多残忍,苏泽竟又一次爱上了我,上一次,苏泽回到神界,带了无尽的落寞与深情,这次,却是直接醒不来了... 他是那么坚强的一个孩子,天雷刑每日加身,都不曾让他倒下,却为了一个女子,到了如此的地步... 说到动情之处,悦画夫人甚至不惜跪在了我面前,她放下了王后的尊严,只是作为一个平凡的母亲跪在我的身边,她哽咽着恳求:“孩子,放过他吧。” 我的泪滴在悦画夫人的身上,缓缓的跪在她身边,稳了稳声音,才默默的说:“阿娘,我答应你,我会离得他远远的,再也不去打扰他了,您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谁会知道,我比任何人都不愿意见他受伤,为了他,我都甘愿舍了自己的生命,又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为了我,就那么睡下去了呢? 听到这番话,悦画夫人渐止了哭声,她将我从地上扶起,跟我说:“孩子,跟我去轩辕宫吧,将他唤醒,告诉他,你再也不爱他了。” 那时,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已经没有了灵魂的壳子,悦画夫人说什么,我便听什么,她叫我说不爱他,我便听话的点点头,跟着她去了轩辕宫。 一路上,悦画夫人都将我的手攥的紧紧的,生怕我会后悔一般,走的飞快。到了轩辕宫门口,她看着我,带了一脸歉意:“孩子,我也是为我的孩子,不要恨我。” 我勉强笑笑,回她:“怎么会?我不恨您,苏泽若是日后问起我,您就说,我已经嫁作他人,再也不爱他了...” 悦画夫人听我这么说,便再也没了话,怔怔的看我向那扇门走去。 我一边走,一边怔怔的想,苏泽有悦画夫人疼爱,凤锦有她阿娘安慰,而我,就只是拥有苏泽的爱,而如今,这份爱也要离我远去了。 如何想象,我们之间,竟会是我亲手终结的呢? “吱呀”一声,我缓缓的推开了那扇门,原本还十分想见到的苏泽,就躺在这件屋子里。 而我的脚步轻而缓,此刻,我有多么不愿意走到那张床边,我有多么不愿意,跟苏泽说再见... 我缓缓走近,终于下了决心,默默的走到了苏泽的床边。 小忆正趴在床边睡着了,我定定的看着他们两个人,只觉得一阵一阵的疼。 他们睡在那里,如此相像。 曾经,也是我最爱的人,而如今,我却要跟他们分开了,永久的分开了... 苏泽,苏忆,曾经在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名字,终于要离开我了... 约莫是听到了我的抽泣,小忆迷迷糊糊的醒来了,他见是我,十分开心的扑进我的怀中,问我:“阿娘,你来看君父吗?” 我擦擦眼角的泪,装作淡定的问他:“是啊,你怎么在这里?” 小忆看了一眼苏泽,才说:“阿婆说,让我每日来君父这里陪着他,兴许他就醒过来了。” 我点了点头,摸了摸小忆的头,轻声说:“小忆,你先出去玩会,我跟你君父说会话,好不好?” 小忆嘟起了嘴巴,他说:“阿娘,你不会又不见了吧?你跟阿婆说话,不是答应了小忆,要等着我跟我玩的吗?结果,你就不见了...” 苏忆说这话的时候,一脸委屈,可怜巴巴的看着我。 我不禁笑了一声,摸摸他的头,笑着说:“这次不会了,小忆乖,出去玩会,阿娘一会就出去找你。” 苏忆踟蹰了半晌,在我怀中腻着,过了很久,才不情不愿的说:“那好吧,阿娘,你一定不能骗小忆啊。” 我笑着点头:“不会的,你放心吧。” 苏忆便笑着出去了,临走,还没忘将门带上。 小忆出去后,屋子里就只剩下了我和苏泽两个人。细细想来,我们虽然彼此深爱着对方,还有了一个孩子,但这种独处的时候,还真是很少。 我坐在他的床头,看着眉目依旧英俊的他,心酸的想,这个人,以后就跟我再也没有关系了呢... 我的手覆上他的眸子,在他耳边轻声细语:“苏泽,我是语儿啊,我来找你了,你不要我了吗?” 苏泽的眼眸轻颤,但并没有醒来。 看来,悦画夫人想的太过简单,她说,苏泽是因我而沉睡,若是我叫他,他就会醒过来。 苏泽是那么固执的一个人,若是他不想醒,又有谁能叫醒呢? 我想着,他不醒也好,就这么陪着他,也是好的。他命定的妻子是凤族的公主凤锦,若是他醒了,自会在种种压力之下迎娶凤锦,就算他不愿意,也还是会天雷加身,直到,他将我忘了为止。 这些,都不是我所乐见的。我甚至想,就让他这么睡着好了,这样,就不会有人拆散我们,他也就不会迎娶凤锦公主了... 我默默的摸着他俊朗的脸,心酸的想,苏泽,为什么我们就是不能好好的在一起呢? 怔了好久,悦画夫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她说:“孩子,他醒了吗?” 我才回过神,冲着外面回她:“还没有。” 悦画夫人便不再言语了。 我才又想起,我答应了悦画夫人什么,擦了擦眼角的泪之后,轻摇着苏泽:“苏泽,醒来吧,你看,我还在你身边啊,你不醒,谁来保护我呢?” 苏泽的手有些轻颤,他的眼角流下了一滴泪,却没有睁开眼睛。那个样子,好像竭力要冲破什么一般,神色痛苦。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这样,慌忙叫来就站在门外的悦画夫人,跟她说:“苏泽他,可能醒不来了...” 悦画夫人脸色霎时惨白,她一边往里走,一边问:“什么叫他醒不来了?” 我跟在她身后,告诉她:“苏泽好像被什么困住了。” 彼时,苏泽正躺在床上,整个身体都在轻颤,他的唇在微微颤抖,好像拼命想说话的样子。 我盯着他的唇许久,默默的捂住了嘴,再也不能发声。无尽的折磨中,他竟在呢喃我的名字,凉薄的嘴唇一开一合,吐出了我最熟悉的音节:“语儿...” 我靠着一根柱子,默默的蹲下,再也不敢看他。若是他真的醒了,我又如何能开口,告诉他,我叫醒他,是为了离开他呢? 那是我一生中,最痛的折磨,苏泽的身子在不住的轻颤,他努力想要醒来,却睁不开眼睛,嘴角呢喃着我的名字,而我,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连握一握他的手都不能... 第161章 极北之北 不知道过了多久,轩辕宫终于安静下来。司命脸色凝重,他说,苏泽的魂魄一直盘桓在一个雪色纯白的地方。那里,许多雪影花竞相开放。 我一直蹲在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静静的咬着手指,只是呆呆的看着忙着的他们。 司命蹲在了我的面前,他脸色带了少有的凝重,神情严肃的问我:“小语,你知道那里是哪吗?” 我摇了摇头,其实已经不能思考。 司命看着这样的我,叹了口气,说:“哲野将你托给我,绝不是想看到你这个样子。跟我回去吧。” 我随着司命站起来,没有发现,每逢外出,总是殷勤跟在司命身边的子倾,并没有在。 回去后,司命将我安置在了一个清幽的屋子,特安排了一个看起来很稳重的侍女在我身边。 你侍女很安静,只是默默的打理着屋子里的一切,并不与我说话。我呆了一会,觉得有些奇怪,往常,子倾若是知道我在司命府,早就来了,绝不像现在这般,只留我一个人在这里。 呆了许久,我还是问那个正在抹桌子的侍女:“子倾呢?” 那侍女眼神奇怪的看了我一眼,过了很久才默默的说:“不知道,兴许死了呢。” 我一惊,问她:“你说什么?” 那侍女已经面无表情,她说:“当日,子倾拉着你私闯了轩辕宫,犯下了大错。你走之后,就被看守轩辕宫的人扔下了轩辕高台。虽说司命赶去的及时,将他救了,但那高台下浓浓的仙泽岂是他一个小仙能受得了的?司命将他带回来时,已经奄奄一息,这会...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活着...” 那侍女越说,看着我的时候,眼神越是愤恨。我并没有在意,只是莽撞的站起来,急急的问她:“子倾现在在哪里?” 侍女见我眉宇间着急的神色,脸色终于缓和了些,她说:“子倾被司命救下,如今,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司命只说,能不能活,全看他自己的意志了...” 我不知道,自己的任性竟然害了子倾。想到这里,我拉着那侍女的手,急切的说:“司命在哪,带我去见他。” 那侍女还未说话,司命自己推门进来了。他手上拿了张图,问我:“找我做什么?” 我急急的询问:“子倾没事吧?” 司命笑着问我:“知道心疼子倾了?呵呵,不错,若是你就此爱上了子倾,也不枉他从轩辕台上下去了。” 我没有心思与他开玩笑,只是问他:“子倾怎么样了?他在哪里?” 司命笑呵呵的,他说:“子倾那孩子虽说傻了点,福泽还是不错的,放心吧,他没事,只是怕是得睡些时日,可怜孩子几百年的修为,算是败尽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司命眉宇间有惋惜。 我觉得自己深深的对不起子倾,他是那么在乎自己的修为,平素连吃饭都怕损了的修为,却都因为我败尽了... 子倾... 心里的愧疚像是一股洪流,缓慢的流过全身,我想,大概倾我一生,都无法还清了吧... 司命拉我到桌子边,跟我说:“先别想子倾了,这是我从苏泽的心底看到的场景,你看,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我怔怔的看着司命:“嗯?” 司命将手中的画卷展开,朝我呶呶嘴,问我:“这里是哪,你知道吗?” 我这才注意到桌子上那副展开的画卷。 画上,是雪色纯白的世界,飞雪连天,茫茫白雪之中,遍地雪影花开放,花瓣在风中飘零,漫天纷飞。 我怔了怔,半晌才说:“这里,是极北之北,我生长的地方...” 司命也是一惊,他虽知道我原身是雪影花,但并不知道,我生长在极北之北。 他叹了口气,说:“孽缘啊...” 我看着那无比熟悉又陌生的地方,也很奇怪,苏泽明明从没有去过极北之北,那里,除了我的师父哲野,几乎从未有人去过。 苏泽的魂为什么会在那里盘桓呢? 司命看了许久,才慢慢的说:“小语,苏泽的魂既是盘桓在那,便由得你去找回来,行吗?” 我懵懂的看着司命,并不是很懂他在说什么。 司命看着我,认真的说:“王子的魂既在这里,这里便是你们缘分起始的地方,除了你,没有人能将他的魂带回来,明白了吗?” 我点了点头,其实并不知道司命说的是什么,只是觉得奇怪,我与苏泽明明是千年之前在楚国相遇的,缘分如何会起始在极北之北呢? 容不得我细想,司命已经带着我在去极北之北的路上。他说:“王子躺了那么久,也该醒了。小语,极北之北既是你的本原,我也比较放心,带回来之后,我会为你们跟神界的王求情,好不好?” 我默默的点点头,其实心里知道,我和苏泽再也不可能了... 神界有神界的为难,看似平静的世界,藏了那么多波涛汹涌,司命不会不知道,他如此说,大抵也不过是想安慰我罢了。 司命将我送到极北之北之后,就回去了,他哆嗦着身子说:“小语,你生长这地方,可真冷啊...” 我被司命逗笑了,连日的疲惫与心痛,让我心神具疲,我知道司命这么说,也并非是他真的害怕这里的寒冷,只是为了博我一笑罢了。 我看着他,笑着说:“我师父藏了几坛上好的白梅酒,说不让我告诉你呢。” 司命的眉头霎时皱了起来,他气呼呼的说:“这个死家伙,当年死乞白赖的从我身边抢走茗然也就算了,居然还私藏了酒!我这就去找他算账。个死家伙,居然敢独吞...” 司命一路碎碎念着,招来一朵云,连声告别都没有就去找哲野算账去了。 我看着气势很足的司命,不由的想,师父啊师父,不要怪我啊,我也是怕你跟茗然在窟谷呆着没有乐趣... 司命走后,整个茫茫雪原上,只剩下了我一个人。虽然,我是在这个地方长大,但早已习惯了人身的我,并不是很能适应这里茫茫刺眼的白色。 雪影花开的正艳,我默默的蹲下身,轻捻了一朵在指尖,轻轻的问它:“你想我了吗?” 一阵风吹过,整片整片的雪影花纷纷如雪,花瓣落在了我的裙裾上,鬓角上,覆盖了我一身。 我不由笑笑,还是如此,它们总是以自己的方式欢迎着我,全身像是突然流过一道暖流,如果这也算,那么,这里才是我的家,它们,才是我的家人... 第162章 千年之前 极北之北还是一如既往的寒冷与荒凉,我躺在雪影花丛中,觉得从未有过的安逸和舒适。[.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累了这么久,好想,好想睡一下... 耳边似乎有声音,它们是在我身边盛放的雪影花。 它们说,这里尘封着一段往事,与你有关。若是太痛了,记得醒来... 我闭上了眼睛,在一片灿烂的雪影花丛中,飘进了一段往事之中。 分##################割####################线 “师父,爹娘还会回来吗?” 我站在门边,一边眺望着爹娘曾经离去的方向,一边问身边的师父哲野。 哲野摸摸我的头,看着我,脸色少有的凝重,他静静的看着我,默默的蹲下,将我抱在了怀中,在我耳边轻声说:“小语乖,你的爹娘...他们,他们去了很远的地方,不能回来了...” 我靠在哲野怀中,只觉得心里忽然一痛,过了很久,才在他怀中小声的抽泣起来。我靠在哲野的肩头,问他:“师父,为什么,他们是不是不要小语了?” 哲野将我抱的更紧,他说:“小语乖乖的,师父要你,师父陪着你呢。” 我看着哲野的脸,默默的点了点头。 那一年,我七岁。我的爹娘在一场战争中,不幸战死。楚王为了表彰我爹娘的功勋,封了我为安国公主。 爹娘死后,师父便一直在我身边陪着。我不愿意回那个死气沉沉的将军府,师父便带着我,常年累月的在窟谷里住着。窟谷里,常年繁花盛开,在落花小筑的静默时光中,我终于慢慢淡忘了失去爹娘的悲痛。 师父说,我自小便很调皮,失了爹娘的管教后,更加顽劣。他觉得,作为我的师父,有必要将我管教的听话一些,便请了很多的教书先生,在将军府中轮番为我讲课。 我自小听不得别人的教训,赶走了一匹又一匹的教书先生之后,哲野颇为头疼的看着我,他说:“小语啊,你能不能听师父点话?” 我笑着摇摇头:“不能。” 哲野瞪着我:“个熊孩子。” 那个时候,窟谷还是个环境优美的好地方,虽说传言谷里因为某次战争而枯骨遍地,弄的人人生畏,无人敢住,但附近还是有一些居民。 哲野为了能唬住我,便在谷中放了许多凶恶的猛兽,蟒蛇什么的,企图用那些东西吓住我。 但那些猛兽,蟒蛇也不见得多听他的话,时不时便会跑出窟谷,伤一些窟谷附近的居民,窟谷慢慢的,便臭名昭著起来。 哲野哭丧着脸看着我,他说:“你看邻居们都被你给折磨走了,你良心上过的去吗?” 我正骑在一头凶恶无比的老虎身上,一脸无辜的看着哲野,眨巴眨巴眼睛:“师父,邻居们不是被这些给吓走的吗?这是你找来的呀。” 哲野怒目瞪着我:“个熊孩子,没把你吓住,倒是把其他人都吓跑了。” 我一脸惊讶,看着哲野,觉得很不可思议:“这些,不是你给我找来的玩具吗?” 哲野一愣,随即泪奔:“谁有那闲工夫给你找玩具!” 我愣了一下,这些,不是玩具吗? 那时候,我很小,还不知道害怕,如今想来,那时的我,整天跟一些老虎蟒蛇什么的在一起,却没被他们吃掉,真是祖宗保佑。 哲野努力许久,见我还是一副顽劣不堪的性子后,彻底绝望了,扬言说再也不要管我,他要去游山玩水了。我正与一条蟒蛇玩的欢实,并没有在意他说的是什么,只是纠结,是该叫那条通体碧绿的蟒蛇,小蟒好,还是小绿好。 最后,我决定叫它小绿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小绿懒懒的缠在我的身上,冲着我“咝咝”的吐信子,我拍了一下小绿的头,一边摸着脸上的口水一边笑着责怪它:“小绿,不要给我脸上喷口水啦。” 小绿极聪明,我说话它似乎能听懂似的,默默的将头转向了一边。 我满意的摸摸它的头,悄声说:“小绿乖,明日,我带你去王宫里走一走,好不好?” 小绿开心的晃了晃身子,一脸兴奋的看着我,临了,还不忘在我脸上留下一道印子。 我抱着小绿,觉得哲野不在真好,可以由着我自己折腾。 第二天,天还没亮,小绿就悄悄的跟在我身后出门了,我一路沿着草木茂盛的地方走,这样,小绿才不会被人发现。 守着城门的侍卫早已认识了我,他俯下身,恭敬的冲我请安:“安国公主万福。” 我开心的摆摆手,问他:“二哥哥在哪里?我想去找他玩。” 侍卫回我:“天色这么早,二皇子估计还在自己的寝宫,应该没有出去呢。” 我点了点头,装作乖巧的说:“我去叫二哥哥起床。” 二皇子楚轩比我大了几岁,我一路小跑着来到他的寝宫,轻手轻脚的打开他的房门,悄悄的叫小绿:“小绿,快点跟我来啊。” 小绿正十分委屈的窝在一旁的花丛中,极力掩饰自己庞大的身躯,见我叫它,便欢欢喜喜的冲我奔了来。 我和小绿悄悄的向屋中走去,楚轩的床帐尚还闭的严实,能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 我偷笑了一声,慢慢的踱步过去,轻轻的掀起他的帐子,故作乖巧的说:“二哥哥,你还不起啊?” 楚轩咕哝了一声,翻了个声,接着睡了过去。 我见他丝毫没有要醒的迹象,用手戳一戳,声音大了一倍的叫他:“二哥哥?你还不起啊?” 听到我中气十足的喊他,楚轩终于醒了,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见是我,先是一愣,随即瞪大了眼睛,将被子拉到自己身上,问我:“你怎么进来的?” 我觉得楚轩问的很奇怪,但还是回答他:“我是走进来的呀。” 楚轩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外面,问我:“外面的侍卫呢?”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没有告诉他,他寝宫的下人全都被我收买,见了我,都是绕着走的... 楚轩见我冲他微笑却不说话,戒备心很重的看着我,仿佛知道什么似的,问我:“你这么一大早来,又想干什么?” 我无辜的眨了眨眼睛,一脸认真的说:“二哥哥,我来叫你起床呀。” 楚轩疑惑:“就这样?” 我真诚的点点头:“对呀,前几天,我不该将你的衣服脱了,还把你悄悄的搬到院子里,害你在院子里睡了一夜,还被下人笑话,都是我的错,二哥哥,我知道自己错了。” 楚轩还是一脸疑惑,他疑惑的说:“小妹,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有这么乖吗?” 我一脸天真的看着他:“二哥哥,我觉得特别对不起你,真的,我就是来叫你起床的。” 哲野说过,我扮无辜的时候,连天上的神仙都无法招架,更别说,只是一个凡人的楚轩了。 他满意的点点头,一边将穿衣服,一边教训我:“既然你这么诚恳,二哥哥就不怪你了。不过小妹,咱们一天大似一天的,你总是这样闯进我的屋子,还掀我被子,这样不太好吧。” 我诚恳的点头:“对,不好。” 楚轩见我态度良好,觉得一向不听话的我能这么乖巧的听他的话,让他很是得意。一边穿好了衣服,一边准备下床。 小绿早就在底下等候多时了,我急切的看着楚轩,等着他踩到小绿身上时的表情。 楚轩正要下床,见我一脸兴奋,不由怀疑,他说:“小妹,你老实说,你到底又想了什么东西来折腾我?” 我慌忙摆手:“没有没有,二哥哥,我就是想让你起来陪我玩会了,师父走了,都没有人陪我玩...” 说到动情的地方,我还红了眼眶,一边觉得二哥哥又被骗了,一边觉得,自己真的很可怜,因为...真的没有人陪我玩... 楚轩放下心,一边将外套穿起来,一边漫不经心的将脚伸到了床下。 小绿一直忍辱负重,它并没有动,只是任由楚轩踩着。 我见楚轩马上就要站起来了,适时的尖叫了一声:“二哥哥,你踩得是什么?!” 楚轩见我一脸惊慌,急忙低了头,见自己脚下竟是一条通体碧绿,还吐着信子的蟒蛇,瞬间崩溃了,一边往床上缩,一边喊:“来人呐,快来人!” 看着楚轩惊慌失措的模样,我不禁笑了起来,叫一声小绿:“小绿,乖,踩疼了吧?到我身边来。” 小绿很乖,它慢悠悠的爬到了我身边,怒目瞪着床上的楚轩,似乎在说:“叫你踩我,我会报仇的!” 楚轩颤着身,抬起发抖的胳膊指着我:“我,我就知道,你,你哪有那么乖巧,赶紧把这条蛇弄走!” 我故意靠近了楚轩,将小绿的头对着他:“二哥哥,你别这样嘛,你看小绿并没有伤害你呀。” 楚轩缩在了床的一角,脸上的汗珠如雨,他说:“小妹,二哥哥求你,赶紧将这条蛇弄走!” 我看着吓成这样的二哥哥,摸了摸小绿的头:“唉,小绿,二哥哥不喜欢你呢,要不你吃了他吧。” 小绿听我如此说,立刻张开了嘴。 楚轩急忙说:“谁说我不喜欢了,我很喜欢。” 我笑了一声,眨巴着眼睛看着楚轩:“二哥哥,你喜欢小绿啊?喜欢就把它娶回家啊。” 楚轩:“...” 第163章 遇见 楚轩自从与小绿有过一面之缘后,就整天做恶梦,他见着我就躲,还说他现在一想起来要娶亲,就浑身哆嗦。[.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眼看着楚轩就要到了娶亲的年纪,楚王也是暗暗着急,毕竟,他是楚王最中意的一个皇子,将来便是他继承楚国国祚,若是不能诞下子嗣,便是对楚王最大的不孝。 因为这件事情,楚王竟迁怒与我,说我顽劣缺乏管教,要我安安分分的呆在将军府,哪里都不许去。楚王虽然疼我,但这件事情上,却没有姑息,那些侍卫果真将我看的死死的,丝毫也不能通融。 我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盛放的雪影花,觉得很是惆怅郁闷。已经七天没见到小绿了,也不知道它怎么样,还有虎虎,狒狒,小狮,野猪,不知道它们都怎么样了,没有我喂,也不晓得有没有饿了肚子... 我叹了口气,一边往嘴里塞东西吃,一边想,哲野怎么还不回来,他一向比我还要贪玩,走了就不知道回来。 我一边吃,一边愣愣的盯着窗外,看着翠绿成一片的茂盛草丛,我不由一笑,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一本正经的喊来一个小侍女:“我要种草药,叫几个人帮我去翻地。” 小侍女一脸疑惑,她说:“公主,您说什么?” 我指一指外面的那块草地,一本正经的说:“师父走时,教了我如何种草药,将军府内没有空地,我看那块草地阳光不错,就在那里洒些种子吧。” 小侍女愣了半晌,最后才说:“公主,我这就是禀报王上。” 我笑嘻嘻的说:“不用了,我自己去。” 小侍女为难的站在我前面,她说:“王上说了,不准公主踏出将军府半步的。” 我眼睛一转,将小侍女推到一边,乖巧的说:“你让几个人跟着我去,不就好了?” 小侍女犹自犹豫,我已经自己跑了出去,随手抓过一个侍卫,急急的说:“我要去王宫见王上,快点。” 那侍卫被我扯得莫名其妙,但顾及我的安危,还是随我去了。 楚王正在前庭批阅褶子,见我去了,不由的皱眉:“个鬼丫头,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将军府呆着吗?” 我亲昵的蹭到楚王身边,一脸乖巧的看着楚王,声音甜甜的说:“小语知道错了,这次我来见王上,是想跟王上要些草药种子,师父他走前嘱咐我,说让我勤加练习,认识草药。” 王上抱了我在膝上,他看着我说:“鬼丫头,喊什么王上,你阿娘是我最疼爱的妹子,喊我阿舅吧。” 我便听话的喊了他一声:“阿舅。” 楚王便笑了,他抱着我,说:“不过几年,小语都这样大了,阿舅都快抱不动了。” 我顺着阿舅的话:“对呀,小语今年都十三岁了。” 楚王笑笑,刮一刮我的鼻子,笑着说:“再过几年,就是大姑娘了,阿舅肯定给我们丫头找一个好人家。” 我嘟起了小嘴,一脸不情愿:“阿舅,小语不要嫁人,小语要草药种子。” 楚王哈哈笑了,他摸摸我的头,说:“鬼丫头,倒真是执着,去,跟着侍卫去跟王宫里的大夫要一些。” 我便开心起来,从楚王身上爬下去,开开心心的随着侍卫走了。 心里默念,小绿,你等着我啊,我马上就去看你了。 拿到了种子后,我立刻乖乖的回府了,理直气壮的吩咐阿舅派来看着我的侍卫:“把这片草地翻新了,我要种草药。” 侍卫们听说是王上亲自应允的,便没有什么话说,不多时便将那一片草都挖了起来。 我看着被翻得稀松的土地,不由的偷笑,这下,从这里挖一个地道,应该容易多了... 我像模像样的将那些种子撒完之后,天已经擦黑,我吩咐侍卫们:“你们都累了,去吃饭吧,不用管我了,反正我就在这里,也跑不了,对不对?” 侍卫们狐疑的看了我半晌,见我十分乖巧,嘱咐了一句:“公主,那你一定要乖乖的啊。” 便纷纷去吃饭了。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我不禁悲哀的想,谁家的公主当的这么可怜啊,要被这么一群侍卫这样看着... 哀叹了一会,我看着已经湿松的墙根,一边拿着个铲子铲地,一边默念:“小绿啊,你一定要等着我啊。” ...... 这么挖了几天之后,我终于成功的从那个地道出去了。临走前,我还特意吩咐小侍女:“这几日,种草药太累了,不要打扰我,我要睡一天。” 好在我平日里行为怪异惯了,小侍女不疑有他,点了个头便下去了,临走了还不忘将门为我关上。 我看了一眼自己挖的地道,觉得这样太过招摇,走了还不忘将一些草放在口子周围,以防被人看到。 偷偷摸摸的走到窟谷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谷里少有的安静,连一个活物都没看到。 我不由奇怪,往常这个时候,虎虎小绿它们都是最活跃的。 我轻轻的叫了一声:“小绿?” 右手边的草地,不一会,小绿那翠绿的小脑袋从草丛中探出来,四处望望,见是我,便高兴的蹿了出来,十分麻利的盘到了我的身上。 我亲昵的摸摸小绿,问它:“想我了吧?我也好想你啊。” 小绿见我说想它,就要往我脸上吐信子,我伸手捂住了它的嘴巴,慢慢摇了摇头。 这次小绿倒是没有冲我翻白眼,高兴的将我卷了起来,在地上与我玩耍。 我开心的坐在小绿身上,看着窟谷熟悉的景色,暗暗感叹,我到底是喜欢一个怎样的环境,竟然会与一条大蟒蛇成了好朋友... 小绿忘我的甩着我,丝毫没有注意到,正有一个穿了白衣的公子,慢慢的走进了窟谷。 虎虎似乎听到了什么,它开心的奔到我和小绿身边,冲着我叫了几声。 我同样尖叫了几声,算是回答了虎虎的话。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剑光泛着刺眼的寒光,直直的朝我刺了过来,我躲闪不及,只得闭了眼睛。 心想,这下完了,会不会是以前搬走的那些邻居前来寻仇了? 这么想着,我绝望的闭紧了眼睛,心想,我怎么这么倒霉,刚刚才来窟谷,就遇上了寻仇的... 并没有预想中的刺痛,反而是我沉沉的跌在了地上。 我睁开眼睛,小绿正躺在一旁,眼神凄惶的看着我。 我揉一揉摔得发疼的腰,一边坐起来,一边就要去扶小绿。 有人说话,声音清脆有力,他说:“姑娘,你没事吧?” 我愣了一会,觉得这个说话的声音很是好听。 于是转过头去,正想跟他说话,却在看到他的瞬间,愣住了... 这个白衣公子,眉目如画,眼神清澈,像是跌落凡世的仙子... 我怔怔的问他:“公子,你叫什么名字?” 平生第一次,我没由来的红了脸颊,乱了心跳。 那公子冲我浅浅一笑,声音极其好听的吐出了两个字:“苏黎。” 第164章 结仇 那公子问我:“你呢?” 我呆呆的看着他,一时忘了说话。 苏黎笑笑,摸摸我的头,声音里满是疼爱,他说:“小姑娘,你爹娘呢?” 爹娘? 我回过神,正要回答他,忽然才发现,小绿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上还插了一把锋利的短剑。我急忙跑到小绿身边,看着小绿已经闭了的眼睛,惊慌的叫它:“小绿,你怎么了?” 小绿微睁了眼睛,眼睛里竟含了泪。看着小绿这样,我也哭了,将它抱在怀里,不住的询问:“小绿,怎么会搞成这样?怎么弄的?” 小绿软软的靠在了我的身上,再也没有了力气将全身盘在我身上。 一直没有说话的苏黎,忽然开口,他说:“小姑娘,这蛇是...” 我泪眼蒙蒙的看着他,声音委屈:“它是我的好朋友。” 苏黎噤了声,半晌才说:“这蛇是,是我杀的,我以为...” 我瞪大了眼睛,什么?小绿是他杀的? 我看着苏黎,再也没有了喜欢,讨厌的看着他,声嘶力竭:“你还我的小绿!” 那么大的声音,苏黎都吓了一跳,他神情尴尬的想要安慰我。 我抱着小绿往一边躲躲,神情戒备:“你走,你不要靠近我们。” 苏黎见我对小绿很是维护,无奈的笑笑,他说:“我看看那蛇还有没有救。” 我眼神狐疑的看着他,正想把小绿交给他,小绿却在我怀中挣扎,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他,表情狰狞。 我安抚的摸摸小绿,赶他:“小绿不喜欢你,你走啊。” 苏黎还要在说什么,我随手将一块石头扔到了苏黎身上,恶狠狠的说:“走啊。” 苏黎委屈的摸摸头上被我砸出的大包,转身默默的出去了。 临走前,还不忘说一句:“真是个奇怪的姑娘...” 我心疼的摸着小绿,心想,你才奇怪,你们全家都奇怪。 我将小绿放下,想着师父曾经教过我的救人方法,一边将自己的裙裾扯成条,一边颤抖的为小绿包起来。 一边包一边懊悔,为什么当时师父教的时候,我不好好学呢? 小绿在我极其陌生怪异的手法中,痛苦的来回扭动。 我摸摸它的头,安慰它:“好了,就快好了,乖啊。” 小绿便乖乖的不动了,只是眼神越来越可怜... 最后,当我终于为小绿包好的时候,小绿也彻底不动了。 我红了眼眶,心想,小绿不会就这么被我医死了吧? 于是,当哲野看到我的时候,我正在小绿身边忘我的哭着,一边哭一边拍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小绿。 哲野十分奇怪,他急忙跑到我身边,紧张的问我:“小语,怎么了?” 我暂止了哭声,见是哲野,哭的更加忘我,一边哭一边说:“师父,小绿死了,呜...啊...” 哲野对我的哭声有些头晕,他一边将我抱在了怀中,一边问我:“你好好说,怎么了?” 我在哲野的怀中泣不成声,一边抽泣一边控诉:“师父,坏人,坏人把我的小绿杀死了。” 哲野问我:“坏人在哪里?” 我将眼泪往哲野身上蹭蹭,抽抽噎噎:“坏人是苏黎,他把我的小绿给杀了。” 哲野拍拍我,安慰:“不哭了,乖哈,不过,小绿是谁?” 我从哲野身上下来,委委屈屈的指一指地上躺着的那坨,不好意思的别过脸:“小绿就是它呀。” 哲野蹲在地上,仔细的看了半晌,神情疑惑:“这是个什么?” 我默默的说:“就是那条通体碧绿的大蟒蛇啊。” 听我说完,哲野眼中含了惊讶,他忍住笑,问我:“你说,这是什么?” 我:“就那条大蟒蛇啊。” 哲野哈哈大笑起来,他看着我已经扯得没了样子的裙子,憋着笑问我:“你给它穿了件衣服?” 我看看躺在地上的已经被我包成了一条白柱子的小绿,不好意思的说:“我只是,只是想给它包扎一下伤口...” 哲野看了我半晌,才说:“它受了什么伤了?” 我:“它的身上开了一道口子。” 哲野费神费力的将那些缠在小绿身上的布条,完全剥下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伸了伸腰,不停的赞叹:“小语啊,你真是个天才,都能把一条滑溜溜的蛇给五花大绑了。” 我委屈的看着他,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小绿身上被我勒出的痕迹,颇为内疚。 小绿,我对不起你... 哲野检查了一遍,说,小绿身上的那条伤口并不是致命伤,它完全是被我活活勒死的... 哲野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只觉得天上突兀的打了一个响雷,而且精准的扣在了我的脑子上。 我不能相信,也不愿相信,小绿它,竟是,竟是被我弄死的... 片刻之后,哲野就后悔将这个事实告诉我了... 因为... 窟谷里突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声音高亢,经久不息。 哲野一边手忙脚乱的为我擦眼泪,一边庆幸,幸亏这谷周围的居民都搬走了,这要是被听到了,还以为他一个老头虐待小孩呢... 我哭的不能自已,抱着小绿的尸体,死活也不撒手。 哲野没有办法,蹲在我身边,轻声哄我:“等师父哪天再给你去抓一条,好不好?” 我摇了摇头,心想,就算抓了来,它也不是小绿了。 最后,哲野实在没有了办法,直接将小绿从我的怀中抢过,扔的远远的,表情严肃的训斥我:“给我停了,不准再哭了!” 还是第一次见到哲野如此的凶,我被他吓住了,一时忘了哭泣。 哲野见我眼神害怕,大概也觉得自己过分了,缓下脸色,蹲在我身边,轻声说:“我们将它埋了,好不好?” 我乖乖的点了点头,其实已经懵了,哲野那一吼实在太吓人,直到很久之后,我才默默的感叹,师父他虽然放纵我,但还是能管的住我的... 但后来,哲野并没有将小绿埋了,而是直接将小绿抗进了将军府的厨房,乐呵呵的吩咐厨子:“将这条蛇炖了,晚上吃蛇羹。” 我站在哲野的身边,清楚的看见了厨子那张惊呆了的脸。 关于将小绿吃了,哲野是这么跟我说的,他说,小绿既然是我的朋友,它死了,若是我将它吃进肚子里,我们两个还是好朋友,而且再也分不开了。 那时,我小,竟然觉得哲野说的十分有理,还十分卖力的吃了很多蛇羹,一心想着,要永远跟小绿在一起... 很久之后,当我再一次遇到了小绿家的亲戚,满心希望它们能想小绿一样,跟我玩耍,它们却像是要为小绿报仇一般,见了我就对我龇牙咧嘴的。 我还难过了好久,但很快我就一心只跟虎虎玩了,慢慢淡忘了小绿。 哲野有时候还会提起这件事情,借以嘲笑我医术不精。 我便死活不承认,是我将小绿弄死了。人都是原谅自己容易,原谅别人艰难,为了原谅我自己,我便经常暗暗告诉自己,小绿是苏黎杀的,就是他杀的,与我半点干系也没有。 这么暗示久了,我竟真的以为,小绿就是苏黎杀的,一提起这个还对苏黎抱了十足的恨意,丝毫忘了,自己初见苏黎时,还满心欢喜的认为,苏黎是个从天而降的仙子... 第165章 谢谢你 再次见到苏黎是在城外的一座荒山上。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那几天,我对哲野教的飞鸟诀很有兴趣,便偷偷的溜了出去,想找一个荒山,偷偷练习,以免吓坏了别人。 我吭哧吭哧的爬到山顶上,见四下无人,便开开心心的走到了悬崖边,看着下面云雾缭绕,深不见底的深渊,我还是有些害怕。但一想,好像哲野说过,不管学什么都不能害怕,更要勤加练习,才能学有所成。 为了能学有所成,我呼了几口气,闭了眼睛,正准备勇敢的从悬崖上跳下去,就觉得腰上一紧,被人拦腰抱住了。 那人一边将我往后拖,一边说:“姑娘,出什么事了?” 那声音十分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 我睁开眼睛,扭回头,看着那张脸,呆了一下,瞬间怒了。在他怀中又踢又咬,还使劲的抓他。 他皱了眉头,将我放开,看着这样的我,不禁有些疑惑:“姑娘?怎么了?” 我悲愤的指着他,一脸认真的控诉:“就是你,苏黎,你害死了我的小绿!”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很奇怪,自己竟会将他的名字记这么久。 苏黎一脸疑惑,想了半晌之后,恍然大悟,他不确定的问:“你是那天那个被蟒蛇缠住的小姑娘?” 我冲他翻了个白眼,点了点头。 苏黎苦笑,他说:“还真是有缘分啊。” 我嘟着嘴看着他,说:“为什么到哪里都能遇到你啊?真是烦死了。” 听我这么说,苏黎也皱了眉头,他说:“从没见过如此不讲道理的小姑娘,我救了你,你倒是这般态度,在下唐突了,姑娘你该寻死寻死,在下再也不管了,如何?” 我翻了个白眼,心想,谁要寻死啊,我是要练习师父教的飞鸟诀! 心里虽这么想,但嘴上却说:“要你管啊,走开!” 苏黎欠身,退到了一边,说:“姑娘,请。” 我气呼呼的从他身边走过,临了还不忘重重的踩了他一脚。 走到悬崖边,我沉了口气,丝毫没有犹豫的踏了出去。急速的下降中,我忽然慌了,师父教我的口诀是什么来着? 我想了半天,最后,脑子里只剩下了一句话,这句话深深的印在了我的脑子,随即被我喊了出来:“救命啊!!!” 风声在耳边呼啸,我一边喊一边悲哀的想,师父,我错了,我不该不听你的话,我不该自己私自出来练习... 你快来救我啊... 我的喊叫声响彻了山谷,我想,若是被师父听见了,肯定又要说我,说我损了门派的形象... 这么乱想着,我竟也不是很害怕了,一边往下坠,一边想,我怎么还没到底啊?这个山到底是有多高... 没有想象中的血肉模糊,我掉进了一个湖泊里。那湖泊中的水因为常年见不到阳光,很是冰冷。我在水中扑腾几下,突然惊恐的想到,我不会游泳! 这个念头跳进脑海的瞬间,我沉底了... 之后,我便在冰冷的湖泊中,失去了意识。 梦里,好像有一个人漂在了我的身边,他在水下将我轻轻的抱住,声音好听:“你醒醒啊。” 我嘴角勾一勾,下意识的抱住了那个人的胳膊。 嘴唇上似乎有什么软软的东西,我下意识的一咬,满嘴的血腥味让我瞬间惊醒了。 我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苏黎近在咫尺的脸,有些发懵的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黎苦笑,他摸着自己的嘴唇说:“就当我这个人,天生爱管闲事吧。” 我:“是你救了我?” 苏黎无奈的笑笑:“不好意思,又挡着姑娘寻死了。” 我羞红了脸,声音轻不可闻:“谢谢你...” 苏黎脸上有瞬间的诧异,他没想到,我竟然会跟他说谢谢,愣了半晌,他才说:“姑娘不嫌我多管闲事就行。” 我羞涩的看着他,奇怪的问:“你的嘴唇怎么了?好像受伤了。” 苏黎摸着自己的嘴唇,苦笑:“姑娘不记得了?刚才你咬的。” 听着苏黎如此说,我的心里瞬间一空,愣愣的想,我刚才咬的,竟是苏黎的唇么... 想到这里,我羞涩的闭上了眼睛,不敢看他,只是轻轻的说:“我叫楚语。” 苏黎没有听清,他说:“嗯?” 我更加小声:“我叫楚语。” 苏黎“哦”了一声,说:“楚姑娘,咱们身上的衣服都湿了,我去捡些柴火烤烤干。” 我默默的点了点头。 苏黎走后,我起身坐起,打量起了这个地方。入目的都是高耸的山峦,高的看不到清澈的天空。离我不远处正是一个清澈的湖泊,里面几条锦鲤正游得自在。不远处,几丛不知名的花正在盛放,是个景色十分美丽的地方。 苏黎抱了些柴火回来,他专注的生了火,跟我说:“楚姑娘,过来吧。” 我羞涩的挪到了他身边,轻声说:“叫我的名字就好了。” 苏黎一愣,他似乎很惊讶我的这个改变。半晌才说:“你比我小,那便喊你一声语儿吧。” 我点点头,轻声说:“好。” 我与苏黎挨着坐在了火堆旁边,他问我:“语儿,冷不冷?” 我摇了摇头,却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苏黎轻皱了眉,他说:“你怕是染了些风寒,这山底入夜又如此寒冷,怎么办呢?” 我一边打着喷嚏,一边十分不矜持的说:“你抱着我不就好了。” 苏黎:“啊?” 我钻到他的怀中,理所当然:“你抱着我,这样就不冷了啊。” 苏黎半晌没动,过了很久才紧紧的抱住了我。 天地良心,当时我只是想,在苏黎怀中能暖和一点,并没有想到,我们两个人,其实男女有别... 当然,就算当时我能想到男女有别,大概也是同样的结局,因为,跟哲野呆的时间久了,我已经渐渐分不出男女,理所当然的跟着哲野睡狗窝,有时候自己不敢睡了,还要抱着被子,死乞白赖的要哲野抱着睡觉... 我在苏黎怀中睡了一整夜,身上的衣裳全都干了。我在苏黎怀中伸个懒腰,哈欠连天的问:“这是哪里?” 苏黎一愣,有些担忧的说:“你不会忘了,你是怎么下来的吧?” 我看看四处的山峦,才想起来,我是自己跳下来的。 我转过身,问就在我身后的苏黎:“那你是怎么下来的?也是自己跳下来的?” 苏黎呵呵笑了一声,他说:“我没有你那么傻,不会自寻死路。我寻着路下来的。” 我忽略了苏黎的话,接着问他:“你下来干什么?这里有什么好东西吗?” 苏黎一愣,随即笑着说:“我听到一位姑娘撕心裂肺的喊救命,想着那姑娘可能已经摔死在山底了。我不忍心让一个那么漂亮的小姑娘就曝尸荒野,便想着下来看看,给她收收尸什么的。没想到她福大命大,摔到水里去了。” 我很疑惑,还有一个姑娘也掉下来了吗? “她在哪?” 苏黎疑惑:“谁?” 我:“那个掉水里的姑娘啊。” 苏黎无语的看着我,憋了半晌,还是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我觉得苏黎很是奇怪,便也没有理他。 等我反应过来,苏黎说的那姑娘是我的时候,我们已经走在路上了。 我一边走,一边觉得很疑惑,当时,我摔下来的时候,真的喊救命了吗? 苏黎见我慢吞吞的,返回来拉我,他说:“这里山路不好走,我背着你走吧。” 我十分欣喜的张开胳膊,开心的看着他:“你早就该这么问我了。” 苏黎:“...” 第166章 夜半的梦 在我的一路指点下,苏黎将我送回了将军府,府里很反常的安静。偶尔见到一个丫头,她十分激动的抓住我:“公主,您终于回来了,哲野师父都急死了。” 我吐了吐舌头,心想,就那么不告而别的跑出去,是有些过分。想到这里,我小心翼翼的问她:“师父呢?” 侍女说:“哲野师父从发现你不见,就出去找你了,现在还没回来呢。” 我感动的想,师父真好... 那时,我那很好的师父正在帝都一家很不错的客栈里吃饭,一边吃一边想,个死孩子,看我回来怎么收拾她,竟敢给我偷跑出去... 当时的我毫不知情,还泪眼汪汪的坐在将军府的门口,安安心心的等着他回来。 因为一个人等很无聊,我便硬拽着苏黎,要他陪我一块等。苏黎刚开始并不情愿,毕竟,坐在门口傻等这种事,显然不是他一个潇洒风流的江湖浪子干的事。 我威胁他:“你不干是不是?呜...啊...你赔我的小绿...” 苏黎见我就要开始哭,急忙点头答应:“好了好了,我陪你在这里等,好不好?” 我俏皮的看了他一眼,声音轻巧:“好。” 看着这样的我,苏黎彻底无语了... 等待的时候,我与苏黎闲聊,我问他:“你那日去窟谷干什么?” 苏黎笑笑,对那天遇到我,依然心有余悸,他说:“我只是听说窟谷里面野兽横行,扰的周围的居民纷纷搬离,就想进去看一看,若是能将那些野兽杀了,也算是造福苍生。” 我了解的点点头,心想,怪不得,原来苏黎是为了窟谷周围的人才进去的。 他说,刚一进谷便看到一条巨蟒缠了一个姑娘,他以为那蛇要将我勒死了吃了,才出手杀了它的,并没有想到,那条蛇,竟会是我的朋友。 提起小绿,我又伤感了一阵,半晌才恍然大悟,问他:“所以,你是在救我?” 苏黎苦笑着点点头,他说,没想到他救了人,我却是那副态度。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问苏黎:“当时,你有没有很生气啊?” 苏黎:“没有,我就是觉得那小姑娘八成是脑子有问题...” 我:“...” 沉默半晌,我委屈的看着他,小声说:“你自己这么想就好了嘛,干嘛要说出来啊?” 苏黎无语的看看我,随即苦笑:“好,以后不说了。” 我满意的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等到日落西山,我都在苏黎的肩头睡着了,哲野才回来,他慢慢悠悠的走到将军府门口,看到我靠着一个陌生男子的肩睡着,觉得十分诧异,摇醒我:“小语,怎么在这里呢?” 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见是哲野,一边感动一边开心:“师父,你回来了啊。” 哲野大概从没见过我这幅样子,吓了一跳,指指旁边还悠闲坐着的苏黎,问我:“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那时,我并没有注意到,师父问的并不是你是谁,而是,你怎么认识他的... 我拉过苏黎,跟师父说:“他叫苏黎,我跳悬崖,是他救了我。(.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苏黎一脸微笑的看着哲野,冲他点了点头。 哲野仔细的盯了苏黎片刻,问他:“王子,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苏黎很疑惑:“您说什么?什么王子?” 哲野也很诧异,他说:“你是哪里人,是怎么到这里的?” 哲野虽问的突兀,但苏黎并没有在意,只是说:“从记事起,我就是一个人了,好像在朦胧中有人跟我说过,说我生来便是要救苍生于水火的,要抱一颗怜悯的心。” 哲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苏黎说的没错,他此番在凡世,本是抱了一颗救天下苍生的悲悯之心,但遇到我之后,他的悲悯之心,便全用在我身上了。 很久之后,当哲野这么训斥我的时候,我深深的觉得,我对不起天下苍生,我抢走了他们应得的怜悯... 哲野回来之后,为了惩罚我私自偷跑出去,便将我关在了一间柴房里,说只要我将柴房里的柴火全都砍好了,便放我出去玩。 我信心满满的答应,心想,不就是劈个柴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最多一天就能劈完了。 但当我推开那扇柴房门的时候,我的信心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我呆了足足一个上午,哲野出去转了一圈见我还在柴房门口,便上前说:“你怎么还在门口?再不砍,你这一个月都不要想出去了。” 我这才回过神,可怜巴巴的看着哲野:“师父,我错了,我再也不偷溜出去了,我能不能不砍这些柴啊?” 哲野笑嘻嘻的:“不能。” 我见哲野十分坚定,认命的低下头,慢悠悠的踱着步,一步三回头的踏进了那间柴房之中。 在到那间柴房之前,我从不知道,将军府竟然还有那么大的房子,而我也不知道,将军府的柴火竟会如此之多。 我忧愁的扛起看起来算是比较小的一根小树,慢吞吞的走到院子里,一边砍一边碎碎念:“砍柴好累啊,好辛苦啊。” “为什么要砍柴...” “这么粗的树被砍了多可惜啊...” 碎碎念了许久,在一颗树都没砍成柴的情况下,我终于崩溃了,仰天长吼:“太阳怎么这么大!” 吼完,接着幽怨的砍柴禾... 我缩在柴房的一角,暗暗感叹自己命途多舛,我堂堂一个安国公主,怎么会碰上那么难缠的一个师父... (咳咳,若不是遇上一个难缠的师父,谁能搞定那么难缠的你?) 在一片忧愁的气氛中,我默默睡去了。 梦里,月光明亮,白衣漂漂的公子优雅的劈着柴火,一边劈一边冲我微笑:“语儿,累坏了吧?” 我还很奇怪,梦里的白衣公子竟会是苏黎,我冲他甜甜的笑笑,慢慢的吐出了他的名字:“苏黎。” 听我这么叫他,公子很开心,他说:“我喜欢听你这么叫我。” 我开心的嘴一歪,便想不起来后面发生了什么,只是隐隐约约中,似乎听到斧头砍柴的声音在柴房外响了一夜... 第二日,当太阳照在我脸上的时候,我慢慢的睁开了眼睛,一边伸懒腰,一边往后靠靠,心想,这木材怎的变得如此软了? 我奇怪的回头看看,竟然发现,苏黎正睡得一脸香甜的躺在我的身后。 他感觉到我的动静,睁开眼睛,疲倦的问我:“你醒了啊?” 我点点头,疑惑的问他:“你怎么在这里啊?” 苏黎神秘的笑笑,他说:“你猜?” 我想了一会,不确定的说:“你有夜行症?” 苏黎一愣,随即笑着点头:“没错。” 我眼含同情的看了他几眼,安慰的拍拍他:“这个毛病...” 还没说完,我忽然发现,整个屋子的柴火竟然都没有了。 我惊讶的跑出房外,竟看到,院子里满满的垒了一院子砍好的柴。 惊讶之余,我兴奋的跑进屋,开心跟看起来异常疲倦的苏黎说:“我的柴都劈好了。” 苏黎笑着点了点头。 兴奋之后,我不确定的问:“是你帮我劈的吗?” 苏黎神秘的笑了一下,说:“也许吧。”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怪不得昨晚会梦到一个苏黎在月光下卖力的砍柴,原来,竟是真的么? 想到这里,我开心的凑近了苏黎,高兴的说:“你的这个毛病太好了,千万不要改啊。” 苏黎疑惑:“我的什么毛病?” 我理所当然的看着他:“夜行症啊。” 苏黎愣了一下,随即笑着点头:“呵呵,好。” 第167章 字画 苏黎说,那日他本是要翻过那座山,走小路去晋国,没想到却遇到正要跳崖寻死的我,他本着一颗悲悯的心,将我救了上来,没想到,又被我骂了... 我忽略了苏黎口气中的无奈,兴奋的问他:“你要去晋国干什么?” 苏黎笑了一声,他说:“我流浪惯了,在楚国帝都呆了这些时日,也够了,准备去晋国看看。” 我下意识的拉住他的衣袖,眼眶泛红:“你这就走了啊?” 苏黎神秘的笑了笑,他说:“我又不想走了。” 我:“嗯?” 苏黎的表情神秘而不可捉摸,他说:“我忽然发现,楚国这个地方,还不错。” 我当时并不知道苏黎的意思,只是开心的抓着他:“你不走就好了。” 苏黎在将军府里留了下来。哲野见我跟苏黎玩的不错,十分放心的出去玩了,走之前,语重心长的交代苏黎:一定要把她看好了啊。 苏黎笑着点头,他十分理解的看着哲野,说:“我了解。” 哲野像看知音一般,看着苏黎,就差流几滴眼泪了。 我对这个场景,其实十分不解。 在家里闲了几天,我觉得作为一个主人,不能就让苏黎这么闲着,得带他出去玩。 想到这里,我蹭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奔到正在书桌前专心写字的苏黎跟前,一脸兴奋的跟他说:“我带你出去玩啊?” 苏黎气定神闲的摇摇头:“不去。” 我:“为什么?” 苏黎一脸理所当然:“我怕你出去惹祸,怕你出去就不想回来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我想了想,觉得苏黎的担心是对的... 但是,我就是想出去玩啊。 于是... 我可怜巴巴的握住苏黎的手,冲他眨巴眨巴眼睛,眼睛期盼的看着他:“你看,我作为一个主人,你作为一个客人,你来了这么久,我都没带你出去玩过,真的好过分啊,你就让我尽一尽主人的责任,好不好?” 苏黎任由我将他的右手握着,左手执笔,一边书写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答我:“我作为一个客人,真的不嫌你这个主人有什么怠慢的地方。主人,你还是歇着吧。” 看着苏黎那么安闲,我觉得应该适当的发挥一下作为主人的威风,于是,我将苏黎手中的笔抢下来,认真而严肃的告诉他:“我就要出去玩。” 苏黎见我一副坚定的神色,笑着说了一句:“哲野说的没错,语儿果真不是个听话的。” 我没有搭理他,只是定定的盯着他。 苏黎倒是气定神闲的,他没有像哲野那样,见我生气就妥协的带我出去玩,而是捡起了笔,接着在书案上写字。 我见他一时半会确实也不会跟我出去,便搬来一个椅子,坐在他的对面,认认真真的盯着他,眼睛眨也不眨。 苏黎似乎丝毫也不在乎我的注目礼,一派安闲。写写停停,时不时还提醒我:“该眨眼睛了。” 我听话的眨眨眼睛,然后接着盯着他。[.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但很快我就反应过来,我不是要跟他对峙的吗?怎么变成听他的话了?像是在跟他玩游戏似的。 回过神的我,听到门外有侍女偷笑,他们说,你看公主是不是很好笑?和公子看起来好相配啊。 听到侍女这么说,我还羞涩了一下,偷偷瞄了苏黎几眼,发现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心里竟觉得隐隐的不开心。 我摁住苏黎的手,气势汹汹的告诉他:“你一天到晚在我们家白吃白喝的,还不听我的话,不行,今天必须出去。” 苏黎一愣,似乎对我的话若有所思。我以为他已经同意了要陪我出去,正想欢呼雀跃,却发现,他更加气定神闲的拿起了笔,轻轻的把我推开,将素白的锦缎铺陈在书案上,开始画起画来。 我觉得我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正要爆发。苏黎笑呵呵的说:“一会我们就出去玩,好不好?” 我开心的回答:“好啊,走。” 苏黎强调:“我是说,一会出去。” 我:“什么时候啊?” 苏黎:“你去那边椅子上坐一会,我们很快就出去。” 我狐疑的看着他,并不十分相信他。 苏黎笑着说:“去坐着,好了我就叫你。” 见苏黎不像是与哲野一般老是跟我开玩笑,我便信任的看了看他,听话的去椅子上坐着去了。 一会过后,苏黎果然叫我,他说:“走吧,我们出去。” 我开心的从椅子上站起来,问他:“这一会你干什么了?” 苏黎神秘的笑笑,他说:“等会你就知道了。” 我冲他翻个白眼,什么事啊,用的着这么神秘吗? 苏黎说我这个样子出去太招摇,等乔装打扮一下。 我上下看看自己,觉得苏黎说的话很奇怪,我明明就一身素衣,头发只是随便绾了个髻在头上,怎么招摇了? 苏黎一边将自己的衣服扯掉些许,一边说:“你本身已经够成为焦点了。” 我并不能明白他的话,但还是乖乖的穿上了经过他改造的他那件难看的衣服。这样,他还是皱着眉头,一边说不行,一边将我的头发弄乱。 我觉得苏黎很奇怪,但并没有说什么,生怕他一个改主意就不出去了... 他要是不出去,我铁定了也不能出去,因为...我试过了,我打不过他... 直到将我打扮成了一个乡野孩童,苏黎才满意的点点头,他说:“我们出去吧。” 我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暗暗觉得,苏黎的审美很奇怪,但我没敢说。 那时,我并不知道,那个时候,我已经长得亭亭玉立,再也不是那个随着哲野疯玩的野丫头了。苏黎他,是怕丢了我吗? 苏黎领着我欢欢喜喜的出门了。 我刚开始还乖乖的跟在他身边,左看看右看看。后来觉得他在我身边太影响我,便一手甩开了他独自向前跑去。 身后是苏黎低沉而清晰的声音:“语儿,你若是不听话,以后我们便不出来了。” 我停住了脚步,气馁的看着身后的他,一点点的踱着步,回到了他身边。 苏黎对我这个样子,十分满意,他微笑着说:“走,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我一脸期待:“哪里啊?” ...... 过了一会,我无聊的坐在了一个字画店里,眼神无力的看着店子里的东西,十分不愿意相信,这就是苏黎说的,好玩的地方... 不过是有些字画罢了,哪里好玩了? 苏黎正在跟老板说话,他说:“这些都是刚才随心画的,也不知道,老板要还是不要。” 老板眼睛放着光,但却故作沉稳的说:“这些字画并没有什么价值,但我见公子窘迫,便勉强要了吧。” 苏黎见老板是这样的语气,便收起了自己的画,笑着说:“既然老板这么为难,那便算了吧。” 那老板见苏黎作势要走,立刻按下苏黎的手,说:“公子,有话好说嘛,这些字画我都要了,公子开个价吧。” 苏黎笑了,他叫过我,问:“语儿,我在你们家吃了多少?用了多少?” 我无力的看着他:“那我怎么知道?” 苏黎无奈的看我一眼,他说:“老板,你看着给吧。” 老板呵呵笑着说:“好,好。” 老板给了舒鸣七百钱,说若是公子日后还有画作,一定要拿到他那里去。 苏黎笑而不语。 我跟着他走出字画店,问他:“你那么需要钱吗?” 苏黎将刚得的钱放到我的手心,他说:“我只是不想让语儿认为,我是个白吃白喝还不听话的人。” 我:“...” 第168章 乱了的心跳 将那些字画卖出之后,我一脸期待的看着苏黎,问他:“我们现在可以去玩了吧?” 苏黎笑着摇头:“回去。(.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我立刻不淡定了,声音也大了起来:“你不是说要出来玩吗?” 苏黎拉着我,一边往回拽,一边气定神闲的说:“我付了你钱,就不算白吃白喝了,不用听你的话。走吧,回去。” 我一边被他拖着往前挪,一边想,如果我要是硬挣脱的话,铁定不行,我没有苏黎的力气大。苦思冥想了半晌,我苦着脸,委委屈屈的说:“我的胳膊要给你拽断了。” 苏黎停了下来,他似笑非笑的问我:“真的拽疼了?” 我诚恳的点了点头。 苏黎并没有放开我,只是径自走到我的身边,对我阳光灿烂的一笑,迅雷不及掩耳的将我抗在了肩膀上。 他说:“我也觉得,拖着你,走的比较慢。” 我趴在苏黎的肩头,看着大街上纷纷对我们侧目的行人,突然大叫:“救命啊,救命啊。” 苏黎并不理会我的喊叫,只是一个劲的往前走。 我可怜巴巴的看着街上的人,心想,这些人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啊... 刚想到这里,富有同情心的人就出现了。一个膀大腰圆的人拦住了苏黎,他说:“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帝都脚下,岂容得你撒野?” 苏黎气定神闲的将我放下,一边紧抓着我,一边说:“那这位兄弟想怎么样呢?” 那位仁兄指了指我,说:“放了这个小孩。” 虽然,我对这位仁兄能站出来,很是喜欢,但并不喜欢被叫做小孩。我头一扬,将被苏黎弄乱的头发拨到耳朵后,仰着脸跟那位仁兄说:“我不是小孩了。” 那位仁兄一愣,半晌才呆呆的说:“原来是位美若天仙的姑娘啊...” 苏黎头疼的看看我,一脸无奈,似乎在说,干吗要将脸露出来? 苏黎正要抓起我继续走,发呆的仁兄瞬间反应过来,拦住我们:“我就说这位姑娘怎的会喊救命,原是你将人家强抢了去。” 苏黎苦笑一声,他说:“兄弟想怎的?” 那兄弟铁了心要救我于水火,来来回回就一句话,就是得让苏黎放了我,否则他就是不让开。 苏黎十分头疼的看着他,一脸苦笑的解释:“我家阿妹贪玩,她父亲叫我出来寻她的。” 那位仁兄一愣,就要相信了苏黎的话。 我急忙在一边摇头:“兄弟,我早就没有爹娘了,更不是他家阿妹。” 那位兄弟刚刚移开的脚瞬间又回到了原地。 我松了口气,见苏黎正想着该怎么与他解释意识有些松懈,便不着痕迹的挣脱了他,拔足狂奔了起来,心想,叫你不让我去玩,我自己去。 我跑了很久,回头看看,发现苏黎并没有追上来,便松了口气。这才有功夫四下看看,刚才跑的太急,慌不择路,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 我四处打量一番,发现这里竟是一处安静的小巷,两旁的墙有些陈旧,一眼看过去,并不能看到尽头。(.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我将身上的衣服理了一下,正准备出去,却被人堵住了路。那人胡子拉碴,一个大刀疤从眼角直开到眉梢。他不怀好意的看着我,说:“姑娘长得真是貌若天仙,不如,跟我回去?” 我翻了个白眼,心想,我跟你回去干嘛? 我正想绕过他出去,却发现,这条巷子很窄,窄的只能容一人通过,那人将前面的路堵得死死的,根本无法出去。 他慢慢走近我,眼神中带了不怀好意的笑:“姑娘,跟我回去啊?” 我嫌恶的看着他离我越来越近,厌恶的说:“你离我远一点啊。” 那人笑了一声,说:“没想到声音也这般好听,跟了我,我让你当正室,如何?” 我疑惑的想,什么是正室?没容得我想出个所以然,那人已经离我很近,猝不及防的一手抓住我,生拉硬拽:“走吧,小姑娘。” 那人将我的手腕握的生疼,并不是像苏黎那般,温柔而小心翼翼。我费力的挣脱开,转身就想朝另一边走。 我转过身,正要跑,面前站着的人生生挡住了路。他们穿了一身的黑衣,站在那里,一声也不吭。 身后的人奸笑着说:“我看上的人,什么时候能跑了?” 我看着他们离我越来越近,心里生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这个时候,我才悲哀的发现,我有多么没用... 我尽量稳了声音,问他:“你是谁?” 那人笑了一声,说:“我是你日后的相公啊,哈哈。” 我全身一抖,只觉得一阵恶寒。他抓着我的时候,我甚至想到了自己穿了大红的嫁衣,被他绑在喜房中的场景... “不要!” 我喊了一声,绝望的闭了眼睛,心想,我再也不要出来玩了,就算出来玩,也再也不要一个人跑了... 一阵哀嚎,我感觉到抓着我的那个人忽然松了手,他声音颤着说:“公子,饶命啊。” 我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竟看到苏黎正挡在我的身前,他的表情模糊,但可以看的出来,他非常生气。 那些人跪在他的脚边,声声求饶,他却丝毫不为所动。一向温润的他,在那一刻,脸色冰冷的吓人。他狠绝的抽出了腰间佩戴的剑,迅捷的朝抓我的那个人砍去。我吓了一跳,下意识的闭了眼睛。 之后,我就听到一阵惨叫:“我的胳膊!” 我被抱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中,头上是苏黎好听的声音,他说:“语儿岂是容得你轻薄的?滚!” 我睁开眼睛,看到那人被他身边的人扶起,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地上是一片新鲜的血迹,我看着那摊血,不禁愣住了。 苏黎声音很轻,他抱紧了我,不由的问:“语儿,吓着了?” 我摇了摇头,忽然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啊?” 苏黎笑的神秘而灿烂:“呵呵,你猜?” 我翻了个白眼:“才不猜呢,我能遇到这个人,全都怪你。” 苏黎一愣:“啊?” 我理所当然:“要不是你不让我出去玩,我也不会跑,我不会跑也不会遇到这个人,我不会遇到这个人,就不用你救,你看,是怪你吧?” 苏黎被我说的云里雾里,好半晌才呵呵笑着说:“没错,怪我。” 见他认错态度良好,我装作十分大度的说:“这件事是你不对,知错就要改对不对?” 苏黎摇了摇头,他说:“我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就是知错不改。” 我怒了,瞪着他:“你都错了,你还不改,你怎么这么顽劣不堪,不讲道理啊?” 哲野以前经常这么说我,这会我便下意识的说了出来。 苏黎看着我,笑了一声,说:“好,我改。” 我这才缓下了脸,说:“那我要去玩,你只能跟着,不能干涉。” 苏黎点头:“好。” 我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说:“走吧。” 苏黎疑惑:“去哪?” 我:“当然是跟着我走啊,我去哪,你就去哪。” 苏黎乖乖的点了点头,眼神中满是宠溺:“哦。” 我绕过那滩血迹,快快乐乐的向前走去,心想,虽然遇见了一个坏人,但能从苏黎手中摆脱出来也算因祸得福啊。这样想着,我十分庆幸的觉得,遇到这个坏人,其实挺好的... 很久之后,苏黎才跟我说,那时,他一直跟在我身后,那人刚刚堵着我的时候,他就在巷子顶上,他袖手旁观的看着,实指望我能觉得害怕,不要那么调皮。没想到,我就像一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傻瓜,前一刻还怕的要死,下一刻就能气定神闲的跟他谈条件了... 我只是依偎在他怀中,偷偷笑笑,该如何承认,那时,我那么胡诌八扯无理取闹,也只是想要掩饰自己过快的心跳罢了... 第169章 不想见你受伤害 苏黎很认命的跟在我身后,走了一段路之后,问我:“你要去哪里?” 我一边东看看西看看,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答他:“去青楼啊。” 苏黎一愣,随即惊到:“你去哪里?” 我:“青楼啊。” 话音刚落,我们刚好走到了帝都最大的青楼跟前。苏黎拽我说:“你一个小姑娘,来这种地方,不合适。” 我认真严肃的看着他:“我们不是说好了,你不能干涉我的吗?” 苏黎无奈,只得放开了我的手。 门口正有一群花枝招展的姑娘,她们两眼放光的盯着我身后的苏黎,笑的花枝乱颤。我十分不悦的看了几眼苏黎,心想,这人怎么如此扎眼啊。自动忽略了,这个地方,是我硬拽他来的。 他被一群热情的姑娘硬拉进了楼内,剩我一个人在外面凄凄惨惨戚戚。我愤怒的看着苏黎身边拥着的女子,鼻息间只剩下了一股浓重的胭脂味儿。 苏黎被那群姑娘拉着坐在了窗子边,我凄凉的走了进去,自顾自得坐到了一个空着的椅子上。桌子上正放了一壶酒,我惆怅的倒了一杯,正要送到嘴边,一个看起来锦衣华服却猥琐的人坐到我旁边,笑嘻嘻的问我:“姑娘,一个人喝酒啊?” 我偷偷瞥了一眼苏黎,他正笑呵呵的推脱着送到他唇边的酒。我心里更加不快,口气也冲了起来:“要你管啊?” 那人也不生气,只是丝毫不客气的拿起了桌子上的另一个杯子,说:“姑娘是新来的吗?看着倒是眼生。(.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我漫不经心的回他:“什么新来的?” 那人笑了,说:“姑娘长得这样,假以时日,必将成为这里的花魁。与其玉臂万人枕,不如现在跟了我去,如何?” 我疑惑的看了那人几眼,暗暗觉得这人脑子有病,还病的不轻,便没有理他。谁知道,这人竟然十分脸厚,不光对我说些疯语,还欲伸手拉我。 我吓了一跳,将手捂到身后,问他:“你想干什么?” 那人不怀好意的看着我,笑呵呵的说:“能在这种地方的女子,能是什么干净的?装什么清高?” 我虽然不是很明白他在说什么,但看他不怀好意的脸,也能知道,他说的并不是什么好话。看着他凑近的脸,我下意识的便将自己手中的酒冲他泼了过去。那人登时火了,将手中的杯子一摔,骂了一句:“给脸不要脸是吧?” 抬起手,作势就要打我。 只是,他的巴掌还没落下来,苏黎便抓住了他的胳膊,他冷冷的看着他,口气冰冷:“你说谁给脸不要脸?” 那人想要抽回手,却丝毫不能挣脱,但还是故作英雄的说:“怎么,你也喜欢?” 苏黎不着痕迹的用了力,只听得那人一声惨叫,说:“放开我!” 我坐在那里,清楚的听见了那人腕骨断裂的响声,呆呆的看着苏黎,心想,他的力气可真大啊... 苏黎只是冷冷的看着他:“跪下!” 那人疼的脸上出了汗,但为了保住自己的尊严,硬着声音说:“老子愿意说什么便说,由得你管?” 苏黎嘴角擒了一抹冷笑,他说:“你怎样说别人,我管不着,也不想管。[.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今日,你若是不于语儿跪下,我便叫你横尸于此!” 苏黎的口气冰冷而坚定,听了让人不寒而栗。那是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那人强撑着,说:“帝都脚下,我还就不信了,你敢如此放肆?” 苏黎冷笑着说:“你可知道,你刚才轻薄的是谁?” 那人看了一直静坐在椅子上的我一眼,说:“不就是个青楼女子么?” 苏黎手上的力道加重,他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说:“青楼女子?呵,若我告诉你,她是安国公主呢?” 我有些奇怪,为什么苏黎要将我的身份说出来,但他讲了,我也不觉有什么,我本来就是安国公主,这好像也没什么藏着掖着的。 那人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但还是强硬道:“你说她是安国公主,她便是吗?” 苏黎冷笑了一声,他正要说话,一个将军府的小侍女奔了进来,她说:“公主,可找到你了,二王子正在将军府等你呢。” 楚轩找我?他没事吧? 我疑惑着,正要问小侍女楚轩找我什么事,青楼外已经响起了楚轩的笑声,他说:“小妹,看不出来,你还有这种嗜好,青楼好不好玩?” 我看着被一群护卫簇拥着进来的楚轩,冲他笑笑:“二哥哥,不好玩,有人欺负你阿妹呢。” 楚轩诧异,他说:“有这等事?谁敢欺负你啊?” 我指了指从楚轩进来,就噤了声跪在地上的那个人:“就是他。” 楚轩饶有兴味的看着已经面色如土的人,十分好奇的说:“你是怎么欺负我家阿妹的?教教我。” 那人捂着被苏黎折断的手指,战战兢兢的说:“王,王子,贱民眼拙,不知道是,是安国公主,王子公主恕罪...” 楚轩笑嘻嘻的看着青楼里跪作一团的人,说:“都起来吧,小妹,给二哥哥说说是怎么回事?” 我凑近了楚轩的耳朵,添油加醋的将刚才的事说给了楚轩,那个阵势,让人听了都恨不得将那人五马分尸才能解心头之恨。 果然,一向都乐呵呵的楚轩听了,也不禁板起了脸,十分生气的说:“帝都竟然有这等人,安国公主也是你能轻薄的?来人,将他拖拉下去,打入死牢。” 那人浑身颤抖,连声求饶,楚轩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笑呵呵的看着我,说:“小妹,青楼好玩不?” 我摇了摇头,说:“一点都不好玩,以前我偷偷的听将军府的下人说青楼挺好玩的呀。” 楚轩神秘莫测的笑了笑,说:“怎么这几日,也不进宫找二哥哥玩了?” 我幽怨的看了一眼身旁的苏黎,幽怨的说:“身不由己啊。” 楚轩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看到苏黎,饶有兴趣的问我:“这位公子是?” 我有气无力:“是哲野派了看着我的。” 楚轩若有所思,随即恍然大悟:“怪不得如此风度,原来是哲野师父派来的人。” 我拉着苏黎与楚轩,一路兴趣索然的回到了将军府。被青楼的那个人一闹,情绪十分低落。 楚轩将我神情蔫蔫的,也没有多呆,坐了一会,说了些安慰我的话,就回去了。 我并不知道,那次之后,帝都除了盛传安国公主的美貌,还说,安国公主因为那样大了还没嫁人,心中着急,才去的青楼... 当然,这是后话,暂时不说。 我坐在椅子上,看着从青楼出来就一直一言不发的苏黎,不由奇怪:“你怎么了?” 苏黎少有的严肃,他说:“语儿,以后不要去那种地方了,可以吗?” 我跟着他严肃的点了点头。心想,那么讨人厌的地方,就是有人求我去,我都不去了。 苏黎的眉头才算缓和了些。 我随口问他:“很少见你生气,今天你火气怎么这么大啊?” 苏黎不动声色的说:“我只是不能容忍,见你受到伤害。” 我感动的一塌糊涂,感激的说:“哲野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啊?能让你这么尽心尽力的看着我?” 苏黎哭笑不得,他看了我一会之后,定定的说:“也许是因为他教出了一个好徒弟吧。” 我笑意盈盈的看着他:“哲野要是能像你这么想就好了。” 第170章 亲事 立秋之后,天气萧索起来。苏黎说,我一个女儿家,又长的这样漂亮,没有一点功夫,出去怕是要给人欺负了。一天到晚逼着我学功夫。 我幽怨的拿着一把剑,装模作样的在落满了枯黄叶子的院子中,比比划划。 苏黎对于这件事情,很严肃,并不跟我嬉皮笑脸。有时候,我被逼得没法,便问他:“有你保护我不就好了,我干嘛要学啊?” 苏黎眉头轻皱,他说:“语儿,迟早有一天,我会离开你。” 我的心里没有来的一阵难过,强作欢笑的问他:“你要去哪儿?” 苏黎摇了摇头,他说,不知道。 我忽略了,苏黎他不是楚国子民,也并不是将军府的人。如今,他这么呆在将军府里,大概也是随了自己的兴趣,若是哪天想走了,他尽可以抬腿就走,根本没有人拦得住他。他与哲野的那场约定,也不过是玩笑罢了,也当不得真... 想到这里,我不禁心里一痛,眼眶微红的看着他:“你为什么要走啊?” 苏黎见我这样,只得轻声安慰,他说:“有相聚就有分离,语儿,我总觉得,我的人生不该是如此的。” 我闷闷的点点头,虽然心里难过,但十分赞同他的想法。那时,我不知道,苏黎的降生是为了大一统凡世,免了各国经常频仍的战事。他身上的使命,我并不能看到,也不想看到,只希望,与他在这里,慢慢苍老... 我抬起头,入目的是一片湛蓝的天空。(.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几朵白云悠然的飘在天上,不时会有几只鸟飞过。这些画面,渐渐模糊在我微湿的眼睛,我不禁感叹,这种感觉,真荒凉... 见我舞剑有了起色之后,苏黎在一个清晨离开了,没有告别,没有痕迹,走的静悄悄的,好像这里从来都不曾有过这个人一般。 我倚着门框,轻轻的问身边的侍女:“这里,是不是从不曾有过一个叫苏黎的人?” 小侍女张了张口,终究没有说话。 对于苏黎的离开,我很是低沉了一段时间,看什么都恹恹的,心情十分低落。过了不久,我就被召进了宫,楚王亲自在平日里休息的地方见我。楚王平时忙于政事,平日里别说我一个并非亲生的安国公主,就连自己的亲生孩子也无暇顾及。 我疑惑的跟着侍卫们走进去,并不知道,楚王叫我有什么事。 楚王正坐在王座之上,见我进来,笑呵呵的说:“鬼丫头,到阿舅这里来。” 我听话的走过去,心里却异常嘀咕,他见我到底是什么事? 我问楚王:“阿舅,找小语有什么事吗?” 楚王笑呵呵的,他说:“听轩儿说,前些日子,你去青楼里了?” 我心头猛地一跳,战战兢兢的点了点头。怎么说,我也是个安国公主,去那种花柳之地,传出去难免会坏了王室的名声,难道楚王召我进来,是为了惩罚我吗? 我小心翼翼的看着楚王,见他并没有生气,便稍稍放了心。 谁知,楚王忽然笑呵呵的说:“丫头今年也有十四岁了,是该寻个人家了。” 我急忙摆摆手:“阿舅,小语还小呢。” 楚王笑呵呵的,他说:“丫头口是心非,早些嫁了你,也算是了了我心里的一件大事。” 说完,他指着屋子里的一个人说:“丫头,那是将军家的小子,子安,你觉得如何?” 我顺着楚王的手势看过去,这才注意到,这屋子还有一个人。那人彬彬有礼的冲我一笑,行了个礼,说:“安国公主容貌绝世,子安荣幸。” 那人身形修长,白衣穿在身上更显得书卷气浓郁。但我却皱了眉头,心头竟浮现出一身白衣的苏黎正笑嘻嘻的看着我。 我不禁想,谁穿白衣都没有苏黎好看... 楚王见我不说话,碰了碰我,说:“丫头,子安跟你说话呢?” 我才回过神,冲他笑笑,算是回答。 没想到楚王见我一笑,忽然笑呵呵的说:“我就说丫头喜欢,呵呵,子安可是我楚国数一数二的人才,样貌英俊,才华横溢,配的上丫头。” 我傻了眼,急忙说:“阿舅,小语还想再你跟前几年呢。” 楚王笑了,他说:“鬼丫头,女大不中留,我虽不常召见你,但心里一直记挂着你的事,如今,给你寻了人家,也算是对得起你母亲了。” 我看着楚王眼中渐渐泛滥的泪花,一时无言。 亲事就这样定了下来。不管我如何不同意,楚王就是料定了我是欲迎还拒,十分英明的将我与子安的亲事昭告了天下。 我坐在屋子里,看着漫谈纷飞的飘零落叶,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心想,就这样了吧,嫁给子安也很好,至少,他是个谦谦君子。反正对我来说,嫁给谁不一样呢?苏黎他,早就不要我了... 我不知道的是,子安的父亲以将军令相要挟,楚王被逼得没有办法,才那么急着将我嫁给子安的... 楚王说,半个月后,便是良辰吉日,宫里为我准备了鲜红的嫁衣,要风风光光的送我出嫁。 鲜红嫁衣加身,侍女们纷纷一愣,她们说,那嫁衣穿在我身上,异常明丽,竟美得不似凡人... 我没有在意自己是否美丽,只是手指里绞着那鲜红的一角,心酸的笑笑,默默的在心里说,苏黎,有多遗憾,有一天,我也穿上了鲜红的嫁衣,而我的良人却不是你... 楚王说的没错,出嫁那日,整个帝都都是喜庆的,沁香的红色花瓣从帝宫一直铺成到子安家中。我没有如一般新出嫁的女子那样坐在轿子里。只是蒙了鲜红的盖头,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向了子安家。 那一日,万里无云,连日的阴雨天气将整个帝都洗刷的干净而清新。阳光出奇的温暖透明,那么灼亮的光,即使隔着盖头,还是刺伤了眼睛... 我一步一步走在由花瓣铺成的路上,泪滴了一路。扶着我的侍女听到我轻不可闻的抽噎,不由小声说:“公主,大喜的日子,你怎么哭了呢?子安少主是多少公主心头的爱人啊,能嫁给他是公主的福气啊。” 我没有说话,心想,凭他是多少女子的心头之爱,我只知道,在我心里,再也没有人能及得过苏黎... 走了很久,才到了子安家,花瓣撒了一路,我听到帝都的人纷纷赞叹,说是从未见过哪个公主出嫁,有这般大的阵势。 我苦笑了一声,阵势大又如何?还是没有嫁给我心爱的人。 子安的手很温暖,他拉了我,温柔的说:“语儿,当心台阶。” 我的身子一震,刹那泪如泉涌。除了苏黎,还是第一次有人叫我语儿,这个称呼不再是他的专有,你看,别人也能这么叫我了呢。 我温顺的跟着子安走到了他们家的祖先牌位旁,依照礼俗,我是要大礼参拜的。但,当我看到那些竖着的牌位,与威严的将军时,突然愣住了,死活不愿意参拜他们家的人。我知道,这一拜下去,我就彻底变作了他们家的人,死后,是要与子安葬在一起的... 我有多不愿意,在百年之后,自己的墓碑上,还刻了子安的名字。 这一世,已经了无生趣,不想死后,还不能随心所欲。 子安见我不想拜见自家的先祖,显示一愣,随即大度的说:“语儿,你即不想参拜,便不拜了,好不好?” 我在盖头下点了点头,随即被愣了很久的侍女带到了喜房之中。 第171章 新婚之夜 喜房之内红烛摇曳,入目皆是红色。 子安在很久之后才推门进来,带了一股微浓的酒味。他尽量放平了脚步走到我身边,说:“语儿,等的无聊了吧。” 我没有说话,只听得他轻轻的笑了一声。 盖头掀去,子安的带笑的脸僵在我红肿的眸子中。我怔怔的看着他,并不知道,此刻,该说些什么。 子安有些无措,他说:“语儿,是想爹娘了吗?” 我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半晌才说:“对不起。” 子安很奇怪,他说:“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我不爱你.. 但我并未将这句话说出,只是怔怔的看着他,擦了擦眼角的泪,勉强笑道:“没什么。” 子安的手伸过来,正要握住我的,紧关的门被推开了。 苏黎风尘仆仆的站在门口,气息不稳,脸上是焦急的神色。 我怔怔的看着他,明明他才离开了不久,我却觉得,我们已经好久没见了,久到,我就要嫁给他人了。 子安皱了眉头,疑惑而愤怒的看着稳步走进来的苏黎,沉着声问:“你是谁?” 苏黎并不理他,只是定定的朝我走了过来。 子安挡在我的身前,已经是愤怒的声音:“阁下要做什么?” 苏黎定定的看着我,沉默了很久,才轻轻的说:“我来恭贺安国公主新婚。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子安皱了眉头,他稳了情绪,作了个请的手势,说:“既是语儿的客人,那便去外厅用餐吧。” 听到子安喊我语儿,苏黎的身子一怔,但是并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问我:“语儿,是你要嫁给他的吗?” 我抬起头,看到子安眼神殷切的看着我,眸子里全是惶恐,他在害怕吗? 我稳了心神,淡淡的看着苏黎,轻声说:“没错。” 苏黎眼神中含了痛苦,站了很久之后,突然苦笑,他说:“可是,我爱你啊,该怎么办呢?” 那是第一次,苏黎说,他爱我... 我只觉得心头一怔,随即委屈的看着他:“你都不要我了...” 苏黎眼中有心疼的光,他说:“我怎么会不要你?” 我更加委屈,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了下来:“你都不说一声,就走了。” 苏黎口气心疼,他说:“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哭。” 我和苏黎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丝毫忘了,这个屋子里还有一个人,而那个人才是我今天要嫁的夫君... 子安一直站在那里,眸子中蕴了滔天的怒火,他们家与我比起来,虽说不是王室,但也是不容侮辱威风凛凛的将军,岂容的下这般侮辱? 新婚之夜,被一个衣衫不整的俊朗男子闯了也就算了,大婚之日,能忍便忍。但那男子竟然敢如此嚣张的勾引自己的夫人,那便是对一个男子最大的侮辱了。他忽略了,他那娘子,是早已爱上了那个男子的,算不得被勾引... 一直笙歌的将军府,随着少主的一声怒吼,瞬间安静下来。 苏黎带着我,一路往外走,他将我拥在怀中,声音轻轻的:“语儿,别怕,我带你出去。” 我安心的任他拥着,心里是满满的开心与信任。这个人,是我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爱上的人呢。多么幸运,他说,他也在爱着我呢... 将军府内的喜气,随着新娘子跟人跑了,瞬间消失殆尽。训练有素的兵们瞬间将将军府围住,将我们困在了一个狭小的墙角之中。 老将军脸色冰冷,似乎正在隐忍着怒气,他看着我们,低低的说:“公主,若是你现在跟我儿回去,我可饶你。” 我笑笑,火把将这里照的透亮,通天的火光中,苏黎完美的侧脸印在我的眸子,身前是气势逼人的将士,而我的眼中,就只有他一个人。 苏黎沉着声音,他悄声跟我说:“语儿,别怕。” 我紧紧的抱了他,小声说:“带我走,我不害怕。” 苏黎点了点头。 将军府的将士还在靠近,他们的剑甚至就在咫尺。 近了的时候,将士们回头看看就站在后面的子安与将军,似乎再问,该拿我如何处置? 子安的声音在暗夜里,清晰而冷冽,他说:“得不到,就毁掉。” 他们便不再忌惮,将手中的剑对准了在一片剑光中的我和苏黎。 那时,我并没有想到,我虽然下嫁了子安,但安国公主的身份还是在的,他们怎敢如此放肆。 苏黎抽出隐在腰间的长剑,嘴角邪魅的一笑,直到他们近了,才撒手挥去。 那一剑,携了惊天的气势,一时间,扑在前面的士兵,瞬间倒地。 苏黎带着我,从暂出的空当中,一路逃了出去。 夜风带来一阵浓郁的花香,漫天的花瓣中,苏黎带着我,一路向城外奔去。身后一直有追兵的声音,将军府受了如此侮辱,定当不会如此罢休。 苏黎带着我,一路狂奔,直到身后再也听不到人声了,才停了下来。 我们两个相互注视,深深的凝望着彼此,若不是苏黎的出现,今日,我就要嫁给子安了... 苏黎疲惫的冲我笑笑,嘴角渗出一丝鲜红的血,他嘴角的笑意定格,突兀的倒在了我的面前。 我一怔,随即跪倒在苏黎身边,大惊失色的看着一动不动的苏黎,声音都是颤的:“喂,你怎么了?” 苏黎并没有回答我。 我颤着手指,轻轻的放到了他的鼻子下, “呼~~~” 我长舒了口气,拍拍胸口:“还好,还有气息。” 知道苏黎只是睡着了之后,我才打量起四处,朦胧的黑夜中,根本看不清这是哪里,只是听到有什么东西的叫声,越来越近。 我抱紧了苏黎,忐忑的想,不会有什么野兽吧? 一路的疲惫中,我抱着苏黎战战兢兢的睡去。 所以,当我感觉到有人在摸我的脸的时候,一下子惊醒了,满是惊恐的睁开了眼睛。 苏黎奇怪的看着我,他有些好笑的问:“语儿,你这是什么表情?” 我见他好好的,不由生气,一拳打在他身上:“你昨晚装什么死啊?” 苏黎很无辜的看着我,他说:“我从千里之外一路飞奔回来,闯了你的婚房,又带着你一路奔到这里,实在很累。” 我:“千里之外?” 苏黎无奈的笑笑,他摸了摸我的头,说:“听到你要嫁人的消息,我便回来了。” 我问他:“为什么?” 苏黎眼睛看着远方,脸颊上带了红晕,他轻不可闻的说:“我以为,我的人生应该是驰骋沙场,征战天下。但直到听说你要嫁人,我才知道,我的人生,就是为了一个人存在的。” 我小心翼翼的问他:“谁呀?” 苏黎笑笑,眼神深情而诚挚:“你。” 我开心的扑进了苏黎的怀中,在一片荒凉的秋色中,我们紧紧相拥。 第172章 他们家 苏黎说要带我去个地方,但并没有说去哪里,只是神秘的笑笑,说:“一会矜持一点。(.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我便好奇的一路追问,他被缠的没法,忽然笑着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我抓着他的衣袖,想了想,认真的回答:“因为除了我,没有姑娘喜欢你。” 苏黎一愣,随即笑了起来,他表情复杂的看了我一眼,说:“姑娘,你爱好竟这么独特么?专门喜欢别人不喜欢的?” 我理所当然的回答:“对呀,我就喜欢别人不喜欢的,这样,就不会有人跟我抢了。” 其实我知道,苏黎一向很受姑娘们的喜欢,并非是个没人爱的。我那么说,也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苏黎似乎知道我的小心思,他说:“语儿,你放心,我既然说出了,便是确定了,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我红了脸颊跑远了几步,停在不远处,问他:“你为什么喜欢我呀?” 苏黎笑了笑,他说:“我长这么大,除了你与青楼女子,遇到的姑娘都是腼腆羞涩的。我想着,不能娶个青楼女子回家,便将就一下,娶了你吧。” 听他说完,我登时怒了,本来我还以为,我在他心中有多特别,原来,我在他眼中,除了身家清白,跟青楼女子没什么两样吗? 我扭头就走,恨恨的说:“那我还是回去嫁给子安好了,你去娶青楼女子吧。” 苏黎笑着问一路向前走的我:“你认得路吗?” 我怒了,头也不回,一个劲的往前走,说:“不用你管!” 刚喊完,苏黎就追了上来,一把将我抱在了怀中,声音轻轻的说:“以后就是我的娘子了,怎么不用我管?” 我想要挣脱开,苏黎却紧紧的将我抱着,丝毫也不能动弹。(.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我恨恨的冲着他的胳膊咬了下去,心想,哼,谁要当你的娘子啊? 苏黎的胳膊被我咬的如许来深,嘴里的腥甜味越来越浓。我松开了牙齿,擦擦唇边的血迹,抬头问他:“你不疼啊?” 苏黎笑而不语,忽然低头,将我拥紧了,凉薄的唇轻轻的覆在了我的唇上。 呼吸忽然停住,我定定的看着就在眼前的苏黎清澈如泉的黑色瞳仁,脑海中只剩下了一行字:苏黎长得真好看... 他在我的唇齿间呢喃:“语儿,闭上眼睛。” 我眨巴眨巴眼睛,长长的睫毛扫在了苏黎的脸上,带起他一阵不明的笑意。 苏黎干脆用手遮住了我的眼睛,黑暗中,唇边只剩下了腥甜的血腥味... 我委屈的想,这是苏黎第一次亲我啊,怎么会这么血腥呢? 很久很久,苏黎才离开我的唇,他的唇边沾了些殷红的鲜血,眼睛亮亮的看着呆呆的我。他说:“语儿,我不知道什么才叫爱一个人,我只知道,为了你,我愿意放弃统一天下的梦。” 我一直呆呆的,沉浸在唇齿间的血腥中,丝毫也不能回神。 所以,当苏黎指着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们面前的一个老头,说:“语儿,叫阿爹。”的时候,我乖乖巧巧的跟着喊了一声:“阿爹。” 喊完之后,我才醒悟过来,疑惑的看着眼前的老头,问苏黎:“他是谁呀?” 苏黎好笑的看着我,他说:“你刚才不是叫阿爹了吗?” 我气恼的看着他,一脸不满:“不理你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苏黎见我嘟起了嘴,笑着说:“语儿,这是我阿爹。” 面前的老头不苟言笑,一脸严肃的盯着我,瞪了半晌,才严肃的说:“这是哪里来的姑娘,这样不懂礼数?” 我瞪着他,心想,这是苏黎的阿爹,我不与他计较,不与他计较。 谁知道,这老头越说越来劲,最后竟将我说成了是山谷里没人要的野孩子... 苏黎哭笑不得的看着那老头,说:“阿爹,别说了。” 我瞪着他,不满的说:“你这个老头,怎么这么嗦啊?” 老头听我这么说他,立时火了,口气更加不善:“哪里来的野丫头,给我出去!” 我冲他扮鬼脸:“我就是不出去,气死你。” ...... 我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吵到激烈的时候,竟然打了起来。那老头十分不懂得怜香惜玉,出手很重。我便也丝毫不客气的往他身上招呼,我们两一边打,一边不约而同的将站在一边已经无奈到极致的苏黎推到了一边,准备决个高低。 正当我俩打的忘我的时候,苏黎大喊了一声:“停!” 彼时,我的手正在那老头的头发上,那老头的脚正踢在我的小腿上。我们俩保持这个高难度的动作,不约而同的看着苏黎,十分默契的忽然想到,这里,还站了个人... 苏黎无奈的看着老头,说:“阿爹,玩够了吗?” 那老头笑嘻嘻的放下了腿,看着苏黎,赞赏的点点头:“小子,你从哪里找到的这个小怪物?” 我不满的揪他的头发:“你才是怪物呢?” 老头全然是一副求饶的样子,笑呵呵的说:“对,我是怪物,我是怪物。” 苏黎无奈的看着我们,他说:“语儿,放手。” 我见老头丝毫没有要动手的意思了,才慢慢的放开了他的头发。 他站直了身子,将一头白发撩到身后,笑眯眯的看着我,说:“我儿挑的娘子,果然不错。” 我疑惑的看着他,心想,这都跟他打了一架了,还不错呢?我怜悯的看了苏黎一眼,十分庆幸的觉得,他有这么一神经不正常的阿爹,却还能健康成长到这么大,着实不易... 苏黎拉了拉我的手,说:“别站着了,走吧。” 我回过神,问他:“去哪?” 苏黎笑着说:“去吃东西。” 从穿了嫁衣从帝宫出来,我便再也没有吃过东西,听到苏黎这么说,我才感觉到,我真的好饿... 不得不说,老头虽然脑子不正常,但做的菜却很不错。我一边往嘴里塞东西,一边夸奖:“太好吃了,饿死我了。” 苏黎拍拍我的背,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眼神宠爱的说:“慢点,这一桌子都是你的。” 我一个没注意,噎住了...什么叫这一桌子都是我的啊?我看起来有这么能吃吗? 吃饱之后,我满意的拍了拍肚子,嘴角油腻腻的凑近了苏黎,忽然想起了什么,问他:“你不是说,你从记事之后,就是你一个人吗?怎么还会有阿爹呢?” 苏黎神秘的看着我,突然悄悄的在我耳边说:“我阿爹这幅形象,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去招摇...” 我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个正蹲在墙角不知道干什么的邋遢老头,非常赞同的想,对,这么神经不正常的阿爹,若是说出去了,容易遭人嫌弃... 苏黎见我信了,不禁笑了起来,他眼睛亮亮的说:“逗你玩呢,阿爹他素喜清净,隐居在这个山谷惯了,并不想人打扰。所以,让我出去时,只说自己是一个人。” 我打了个哈欠,模模糊糊的说:“你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我想睡觉。” 苏黎:“困了?走吧,我带你去房间。” 我耍赖的伸出两条胳膊,冲苏黎眨巴眨巴眼睛:“抱抱。” 苏黎刮了刮我的鼻子,无奈的抱起我,说:“行了吧。” 我乖乖的点了点头,在他怀中渐渐安睡。 我没有听到他的咕哝:“重了这么多,到底是吃了多少...” 鼻息间有竹子的清香,我贪婪的闻了一会,才突然惊觉,这是安睡香,哲野说过,这种东西是放在无法安眠的人房中助眠的,若是正常人,闻了便会昏迷。 我睁开眼睛,觉得头一阵一阵的晕眩。天已经黑了,白月光从微开的窗柩中渗进来,让整个屋子都朦胧起来。我呆了好一会,才能勉强看清屋子里的东西。 这屋子陈设简单,只放了一张书桌,一张大床而已。书桌上的香已经燃了大半,香气随着未关好的窗子飘了出去。我想了很久,才忽然明白,这里不是将军府,这是苏黎的家。这香,是因为我睡不着,苏黎才点的吗? 我正想理一下身上纷繁的嫁衣,低头才发现,不知何时,身上的嫁衣已经不见,如今着身的,是一条素色长裙。 我翻身下去,动作迟缓的推开了屋门,听到不远处的林子里,似有人声... 第173章 爱我的有很多 月光静静的洒在林子中,投下一片斑驳的树影。我轻轻的靠近,心想,大抵是我听错了,这个山谷鲜少有人,大晚上又怎么会有人在里面呢?想到这里,我正要返身回去,老头的声音轻轻的传了过来,他声音是不同于白日的随意,带了沉重而严肃的意味,他说:“黎儿,阿爹知道,你爱上了这个女孩,但是,你别忘了,你自己的抱负。” 之后是苏黎的声音,暗夜中,他的声音很轻,轻的像是一阵柔风,瞬间归于平静。 他说:“阿爹,我知道,你是怕我为儿女情长所累,以前那些偷偷跟进谷的女子都被你悄悄送走,我也知道,但是这一次...” 苏黎沉默了很久,才又轻轻开口,口气带了不容改变的坚定:“阿爹,这一次,我不能听你的了。” 老头在黑暗中,叹了口气,他说:“我知道你命里终有此劫,竟躲不过去吗?” 苏黎淡淡的笑声和着微风送进我的耳朵,他说:“阿爹,爱上了,有什么办法呢?” 老头沉默了许久,他说:“若是这个姑娘,她根本就不爱你呢?” 我不由自主的靠近,十分想听苏黎怎么说。 奈何太心急,丝毫没有注意到,脚下正有一块石头,十分不长眼的拦在了我的脚下。于是,当我跟大地亲密接触后,我便忍不住叫了出来。 我还想着,只要我趴着不动,苏黎他们便不会注意到我,我还可以趴在这里快快乐乐的偷听。谁知道,我还没来得及伸手揉一揉碰的生疼的头,就听到苏黎在我耳边疑惑的说:“语儿,你这是?” 我嘿嘿笑了两声,索性整个人贴在了地上,十分认真的说:“屋里太热,我出来凉快凉快。[.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苏黎挑一挑眉,突然抓住了我如寒冰一般的手,一边随意的放进了自己手中,一边问我:“凉快好了吗?” 我尴尬的笑笑:“凉快好了...” 苏黎正拉了我起来,老头便从林子里出来了,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明显的挖苦:“立冬之后,天气真是越来越热了,对吧?” 我冲他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他。 苏黎一边拉着我往房间里走,一边问我:“怎么出来了?” 他丝毫没有问我,有没有偷听到他与老头的话,这件事。 我想,既然他这么大方的不问这事了,那我也不必上杆子说。 苏黎见我不说话,便又问了一遍。我回过神,漫不经心的说:“那屋子里的安睡香是你点的吗?” 苏黎抓着我的手明显一僵,摇了摇头。随即疑惑的问我:“屋子里点了安睡香,你怎么还能醒过来呢?” 我一边跟着他走,一边说:“师父说,像我这样的性子出去闯比较容易出事,被人骗了去也不知道,所以从小就给我吃一种果子,他说,就算我以后出了事,也是清清醒醒的,逃脱之后,也好报仇。” 苏黎沉默片刻,暗暗感叹:“哲野师父真是高瞻远瞩。” 我撇撇嘴,默默的拆哲野的台:“他只是不想让我出去给他丢脸...” 苏黎半晌没有说话,快到门口的时候,他说:“我觉得,你师父担心的没错...” 我:“...” 屋子里的安睡香已经散去了大半,因为哲野常年给我吃哪种红色的小果子,闻到这种安睡香,反而是越来越清醒。[.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倒是苏黎,不过只在屋子里呆了一会,就头晕目眩,躺在床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我坐在他身边,觉得自己一个人呆着很是无聊,便也靠在他身边,静静的闭上眼睛。 黑暗中,苏黎的胳膊慢慢的拥住我,将我圈进了他的怀中,口中似有呓语:“语儿,不要,不要嫁给别人...” 我的头靠在了他的胸口,听着他平稳的心跳,觉得安稳又宁静。 一夜未眠。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屋子里忽然有一股似有若无的烟味,我不在意的想,可能是那老头在做饭也说不定。 但那烟味越来越浓,很快便弥漫了整间屋子。我推一推身边的苏黎,想要叫醒他,他却丝毫没有要醒的迹象,鼻息间是沉稳的呼吸声。 我从床上坐起,门外火光冲天,不知道什么时候,门外竟撩起了火苗,火势很大,瞬间便蔓延进了屋子里。我有些发蒙,一只手捂住苏黎的鼻子,一只手捂住了自己。那火越来越旺,一簇火苗更是窜到了房顶。 呛人的烟雾中,已经乱了心神的我,拼命的背起在床上睡的很死的苏黎,一边咳嗽一边艰难的往门边移步。屋子里,浓烟滚滚,火光冲天,我的脸颊已经被烤的灼热,我一边被呛得流泪,一边安慰像安慰自己似的,跟背上的苏黎说:“你别怕,我会带你出去的。” 不过几步的路,我背着苏黎,像是走过了漫长的一个冬季,换气的空档,我不禁想,这次,我是真的需要去外面凉快凉快了。 这屋子本就简陋,转眼之间,一条横梁已经从上面掉下,它带了通体的火光,突兀的掉在了我面前,死死的挡住了门口。 我背着苏黎,已经非常吃力,浓烟呛得我睁不开眼睛,背上的苏黎依旧丝毫未动。屋子已经被烧得乱七八糟,而我离门口,也就只有了两三步的距离。 我只觉得腿已经麻木,往前挪动一步都是沉重的煎熬。眼皮越来越沉,满目的刺眼火光中,我竟依稀看到了苏黎闪着光的瞳仁。 不,不,我一定要出去,苏黎,你别怕,我会带你出去的,拼了命,我也会带你出去的... 嘴唇似已被我咬出了鲜血,浓烈的血腥味让我有一丝的清醒,我背着苏黎,猛力的将他从已经被烧的只剩下一个门框的门口扔了出去,一声钝响,我安心的笑笑,终于将他扔出去了,好轻松... 没了苏黎这个大包袱,我轻快了很多,屋子里到处都是火苗,我站在离门口仅一步的距离处,看着横在门口,还在燃烧的那根横梁,有些犹豫,若是跨不出去,我是不是就跟这根横梁同归于尽了? 火势越来越猛,一小簇火苗已经沾到我的裙角,我闭上了眼睛,心一横,猛地向前一冲,心里悲哀的想,若是冲不出去,我就要长眠于此了... 再醒来的时候,我正十分悲惨的躺在一张床上。整个身上都是火辣辣的疼,我伸一伸胳膊,感觉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苏黎正开门进来,他奔到我的床边,轻声而心疼的问我:“是不是很疼?” 我看着他,不禁松了口气,冲他笑笑:“还好,你没事。” 苏黎心疼的看着我,他说:“着火了,为什么不自己先走呢?” 我很诧异,然后十分不满的瞪着他:“你知道着火了,怎么不自己出去?” 苏黎后悔又无奈的看着我,他说,他只是一个凡胎,不像我,安睡香对我丝毫不起作用。那安睡香十分奇怪,他平日里虽然闻了会困倦,但并不像那天那样,意识明明是清醒的,但就是发不出声,他努力了很久,也才只是将眼睛微微睁了条缝。 我冲他笑笑,说:“别怕,我把你救出来了。” 苏黎看着我,眼神中多了心疼,他说:“你为什么不自己出来?你可知道,带着我,很可能我们就一起葬身火海了?” 我当时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一心想着要带他出来,听他这么一问,我不禁也想,我干嘛救他呢?自己出来不就好了? 想了很久,我才明白,定定的告诉他:“你不是说要娶我吗?你要是死了,我嫁给谁去呀?” 苏黎一愣,随即笑着摸了摸我的头,他说:“傻丫头。” 我艰难的坐起身,眉飞色舞的跟他说起了我的英勇事迹,但自觉地忽略了自己把苏黎搁着门,将他扔了出去这件事。一来,我怕他摔疼了就不感激我了,二来,我作为一个看起来纤纤弱质的柔弱女子,怎么能告诉苏黎我那么汉子的将他扔了出去呢... 我不知道,那天的事,他都知道,只是行动不能自由罢了... 他静静的听我说完,眼里喊了满满的心疼与宠溺,他静静的将我拥入怀中,轻轻的说:“爱我的有很多,肯为我舍了命的人,只你一个...” 第174章 因我而起的战事 伤好之后,苏黎带我离开了那个山谷。我很疑惑,那场大火以后,我再也没见过苏黎的阿爹。 路上,我忍不住问他:“你阿爹呢?” 苏黎眼中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恨意,他说:“大抵死在那场大火之中了吧。” 我想安慰他几句,但见他并没有忧伤的神色,便作罢了。 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那场火便是苏黎的阿爹放的,安睡香也是他阿爹放的。他培养了苏黎那么多年,一心想着让他驰骋天下,却没想到,苏黎竟为了一个女子,安于现状。还那么喜悦的将那女子带了回去。那么多年,爱慕他的女子虽然有很多,但我却是他自己带回去的唯一的一个。他的阿爹虽然并不讨厌我,但他的阿爹却不能容忍因为一个我而毁了苏黎的一生。 他的阿爹是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他本指望,让我死在那场看似是天灾的大火之中,虽然苏黎也在里面,但他愿意冒着险赌一赌,若是我昏迷在了房中,他大可冲进去,将苏黎救了,继续苏黎的辉煌人生。只是老头万万没想到,看起来那么柔弱的我,竟会有那么大的力气,竟在滔天的大火中,将苏黎给扛了出去。 很久之后,当我再一次见到老头时,他已经是神界的西羽上仙,看到我的时候,仍然忍不住感叹,丫头厉害哇,深藏不露哇... 那时,很多很多的事我都已想不起来,但偶一想起这些往事,我坐在神界之巅看着夕阳落下,还是不禁会想,若是我从来没有认识过苏黎,他还是他的王子,我还是我的花妖,我们活在同一个时空,却错身而过,这样,会不会对彼此都比较好... 已经苏醒的苏泽对于这些事情,只说了一句话:“若我们不曾相遇,我又怎会知道,有一天,我也会如此深深的爱上一个人,而我也曾那么深深的被人爱过...” 苏黎带着我,一路回了将军府。(.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将军府的下人见到我,先是惊异,然后纷纷默契的将我拉到了一个偏僻的屋子,小心翼翼的说:“公主,您还回来干什么呢?赶快逃吧。” 我很疑惑,看着神情紧张的侍女,不禁询问:“我为什么要逃?” 侍女着急的跑到门口,四处看看,问我:“公主,您回来的时候,没有人看到吧?” 我想了想,摇了摇头,本是想说不知道,侍女拍了怕胸口,抓着我的手说:“公主,您不知道吗?因为您的逃婚,楚国的将军已经领兵投了别国,正准备一举攻下楚国呢。” 我吓了一跳,问她:“这么严重吗?” 侍女神情严肃地点点头,她说:“哲野师父已经出去找您了,咱们这里前些日子一直被看得紧紧的,楚王盛怒,说是要将公主处斩了呢。” 我很吃惊,楚王一向很疼我,若不是事态严重,他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侍女说:“公主,您快走吧,走的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回来了,二王子偷偷叫人传话过来,说若是公主回来,他可助你逃跑呢。” 我没有搭话,心里十分感激二哥哥,他那么被我捉弄,竟然还会那么帮我。 想了想,我镇静的告诉侍女:“我不会逃走的,事情既因我而起,该受的责罚我一个也不会逃,这里是我的家,我的爹娘为了这片土地献出了生命,我又怎么能在它陷于为难的时候,独自逃走呢。” 苏黎站在一旁,他十分惊异我能说出这番话,眼神惊讶的看着我。 后来,我也被自己感动到了,也觉得怀疑,一向以自保为己任的我,竟然也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我想了很久,只得出一个结论,那天,我不是鬼上身,就是中了邪... 于是,中了邪的我大义凌然的拉着苏黎这个共犯,十分悲壮的自己去了王宫。 王宫的侍卫见我来了,先是一愣,随即边跑边喊:“安国公主来了。” 那个样子,跟喊鬼来了没有什么区别。 楚王在楚墨宫见了我,他说:“丫头,楚国江山岌岌可危,你...你自己跟楚国的先祖们说吧。” 其实当时站在先祖的牌位前,我并没有什么感觉,只是觉得看到那么多死人的牌子,心里不自觉得抖了一抖... 苏黎静静的握住了我的手,他在我耳边轻声说:“别怕,有我在。” 我看了看他,心想,若不是有你在,我至于现在这么站在先祖的牌位前,忏悔自己的罪行么... 楚王并没有像想象中那么愤怒,他很平静,只是静静的跟我说:“丫头,你爹娘拼死护下的土地,恐怕要因为你亡了...” 我心里一咯噔,楚王如此平静,衬得我心里愈加不安,提起我的爹娘,心里更是没由来的难过,爹,娘,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生在王室,会连自己选择所爱的权利都这么奢侈... 一直站在我身边一言不发的苏黎终于说话了,他说:“既是要打,我愿带兵出征。” 楚王这才注意到他,他转过身,上下打量了一番苏黎,问他:“你是谁?” 苏黎漫不经心的回他:“山中老人之子。” 楚王的眼睛一亮,随即疑惑的问他:“你说你是,要孤如何信你?” 苏黎呵呵笑了一声,他的眼中带了桀骜不驯的笑意:“楚王若是不信我,何以让我站在如此庄重之地?我的身份,怕是与语儿离开那日,你就知道了吧?” 楚王笑笑,忽然说:“不愧是山中老人之子,若是公子愿意代楚国出征自然再好不过。” 苏黎笑笑,他说:“从决定抢走语儿的时候,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为了语儿,给她一片天下又如何?” 我崇拜的看着苏黎,觉得他说这话的时候,身上像是披了道光,将阴沉的楚墨宫都照亮... 因为子安的爹带着兵转投楚国邻国东国,楚国的兵力并没有多少。饶是有“潜龙一出,天下归一”称号的山中老人之子苏黎带兵,也不见得会有胜算。 苏黎还是离开了,我没有想到,他这一走,竟是诀别。从此天涯陌路,咫尺天涯,无数次的午夜梦回,我看到满身是血的苏黎站在我面前,脸上的血迹凝在嘴角,他尽力扯出了一个完美的弧度,冲着我微笑:“语儿,我回来娶你了...” 我伸出手,想要拥住他,却总是在这个时候惊醒,只看到一室苍白冰凉的月光。 楚东之战一打就是四年,苏黎凭借诡谲飘忽的战术一直在阻挡东国的进攻。我在他们打打停停的四年中,慢慢长成了一个真正的姑娘,那四年,别家的女子不负韶华,一身风光。而我独居一室,在等待中度过了四年腐心蚀骨的思念时光。 第175章 心痛 往事到这里,便不再是我的记忆,后来的那些,是我曾不知道的事。 苏黎在战场不过领了小股的兵,竟能与东国的十几万大军抗衡四年。四年中,楚国不断有人加入到苏黎的军队中,到了第四个年头,楚国的兵力已经与东国相抗衡。 又一次的战败后,子安在军帐中皱紧了眉头,他一拳挥在一旁的柱子上,负气的说:“当年,语儿被他抢了去,如今,在战场上竟也敌不过他。” 东国的将军看着他这样,拍了拍他的肩,忽然问道:“你说什么?什么语儿?” 那时,子安与东国的将军已是很要好的兄弟,便全无保留的将那夜苏黎将我从婚房带走,全都说给了他听。东国的将军先是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随即问他:“听你这么说,苏黎是很喜欢这个语儿了?” 子安点点头,他说:“应该是吧。” 东国的将军眼睛里含了狡诈,他说:“子安兄,你还记不记得这个语儿长什么样子?” 子安疑惑的看着东国的将军,他问:“你要干嘛?” 那将军神秘的笑笑,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的说:“若是他知道,心爱之人在我们手里,心里会作何感想?” 子安皱眉想了一会,他说:“你是想用语儿作饵吗?” 东国的将军笑笑,他说:“又有何不可呢?” 子安沉默了一会,似是同意了一般,皱着眉头说:“将语儿从楚国帝都掳了来,谈何容易?” 那将军笑笑,他拍了拍子安的肩说:“子安兄,你忘了?东国盛行易容之术,只要你能描出那个语儿的样子,那就...” 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看着子安,奸诈的笑了笑。 子安说:“我即刻着手画。” 那将军拍了拍子安的肩,说了一句:“胜利在望啊。”便出去了。 三日之后,子安拿着一副包好的锦缎,走入了东国的将军帐中。 那将军正在看着地形,见子安进来,心领神会的问:“画好了?” 子安点了点头。 那将军从子安手中接过了锦缎,慢慢铺陈开,我的样子,十分灵动的印在了白色的锦缎之上。 那将军看着画中的我,久久没有说话。半晌,他才赞叹的开口:“若不是亲眼所见,谁会相信这世间还有如此漂亮的女子?怪不得子安兄一直念念不忘呢。” 子安凄凉的笑笑,他说:“念念不忘又有何用,最后,她还是跟他走了。” 说到“他”字的时候,子安的语气中带了恨意,他说:“什么时候能胜?” 东国的将军笑笑,他说:“呵呵,快了。” 不过短短几天,东国竟真的出现了一个与我一模一样的女子,她一颦一笑都像极了我,子安看着她时,常常是出神的。只是无论样貌再像,她终究只是一枚棋子,那副样貌仅在她脸上成型,她就被捂住嘴巴吊到了东国的城墙之上。东国的士兵一直书信,扬言说楚国的楚语已被他们抓住,要他明日只身前往城墙之下,否则便处死了楚语。他若是不信可到东国城墙去看。 那时,那个与我样貌一样的女子正被关在了一个巨大的铁笼中,嘴里呜呜咽咽却发不出声。收到书信的那一夜,苏黎冒险夜入东国城墙,看到铁笼里的女子,竟真的信以为真,他动情的叫她:“语儿...” 那个铁笼重的何止千斤,苏黎一边安慰牢中的女子,一边想着办法想将那笼子打开。只是,那个笼子岂是只用来关人那么简单,铁笼上涂了虫蛊,苏黎从触到笼子就知道了,但他却丝毫也没放手,直到再也无法支撑,才缓缓靠着铁笼倒下。笼里的女子流出了泪,她呜呜咽咽,却发不出声。 片刻之后,苏黎从地上战起,他极力的冲着笼子里的女子笑,他说:“语儿,明日我便来救你,你别怕。” 笼中的女子点了点头,眸子中的泪顺着已经起了皮的脸颊缓缓流下。若是我看到她本来的面目,我就会知道,笼中的那个女子,她不是别人,正是千年之后的陈歌,因为她一念之仁,竟也随着他堕入了轮回... 苏黎回到军帐之后,便再也不能支撑,径直的倒在了地上。东国善用蛊术,那虫蛊是情蛊,只要一想心爱的人,钻到身体里的虫子便会因为寄主动了妄念拼命啃咬寄主的心。 我像是一个无关的人站在一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苏黎受这腐骨噬心之痛,却丝毫帮不上忙。豆大的汗珠随着他苍白的脸颊滑下,他扶着将军帐里的柱子强站起来,几个字从他紧咬的牙关蹦出:“情蛊如何?若能换得我的语儿平安,这点痛,又,又算得了什,什么,苏黎,你,一定要,一定要忍着。” 我咬着手指,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胸腔里像是被谁掏空了一般,痛彻心肺,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夜很黑,直到天将亮不亮的时候,苏黎才痛的晕了过去,他的身体中不断的有晶莹的虫子钻出,落地即死。 军帐外响起了士兵的声音,他说:“将军,东国派人来了。” 听到声音,苏黎从床上爬起,他沉了口气,缓缓的说:“我知道了。” 军帐外便没了声音。苏黎脱下了战甲,穿上了素日里穿的白衣,脸色惨白的他穿上一袭白衣更显得飘逸,他什么也没拿,只是挑了一匹骏马,独自一人奔到了东国的城墙之下。胯下是骏马奔驰,他强撑了精神坐在马上,口中轻声的呢喃:“语儿,等我,我来了。” 东国早有士兵立于城头,东国的将军拍了拍子安的肩,说:“曾经让你蒙了耻辱的人来了,你处理吧,我下去了。” 子安没有答话,只是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已经立在了城墙之下的苏黎。 饶是孤身一人站在士兵林立的城墙之下,苏黎的眼中仍是睥睨天下的大气。他丝毫也不畏惧的看着城墙之上的子安,嘴角带了一丝狂狷的笑意。 子安恨声,吩咐身旁的蛊术师,说:“他已中了情蛊,催动他体内的虫蛊。” 蛊术师点了点头,随即在嘴里念了起来。念了很久,城下的苏黎依旧纹丝不动,子安疑惑的问他:“不是说情蛊在体内腐心蚀骨,是世间最残酷的刑罚么?” 蛊术师也很奇怪,半晌恍然大悟似的说:“莫非是,是他自己将情蛊解了?” 子安疑惑:“怎么解?” 蛊术师不可思议的看了看城下的苏黎一眼,才说:“蛊虫依靠寄主的妄念而活,但若这妄念太甚,蛊虫便会承受不住,自己从寄主体内爬出,他们宁可死在外面,也不愿死在寄主体内,因,着一但虫蛊压不住寄主,那痛便会反噬。只是,虫蛊啃咬已经腐骨噬心,他是如何,如何能自己将虫蛊逼出来的呢?” 蛊术师再度不可思议的看了看城下的苏黎,敬佩的感叹,他说:“想必是他爱极了心里的人,才会有如此强大的念力,扛过这非人的折磨...” 苏黎在城下稳声道:“放了她。” 子安挑眉,看着城下的苏黎,眼神倨傲的说:“放了她?那么容易吗?东国的士兵们是死的吗?忘了我的话?” 话音刚落,沉重的城门便缓缓打开,走出一个身形剽悍的大汉,他慢慢逼近了苏黎,在仅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忽然挥出了长剑。苏黎迅捷从腰间抽出长剑,抬手对上。 他们在城下斗了许久,一声微弱的哭声传入了正在酣战中的苏黎的耳朵,他略一分神,竟看到,他每赢了一下,守在铁笼边的人便拿了鞭子狠狠抽打笼子里的人,那么重,那么狠,身上是隐隐血痕。 苏黎便住了手,任由那大汉将剑刺在自己身上。似乎是为了让他更加痛苦,那人全不刺中要害,只是将苏黎的白衣挑破,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深可见骨却并不致命的血痕。 我瘫倒在地上,已经发不出声,不要了,求求你们,不要这样了,好不好?苏黎... 与我就像隔了一个世界的苏黎并不能听到我的声音,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如此折磨,却丝毫没有办法,若我知道,苏黎在战场上会是这幅模样,我宁愿,宁愿自己在那场大火中,就已经是死了的! 第176章 真相 苏黎站在城墙之下,远远看去,已经是一个血人。 但他并没有倒下,一直笔挺的站着,视线始终没有离开那个被关在笼子里的女子。我看着他,不住的擦着眼中汹涌而出的泪,我咬着唇,暗暗告诉自己,我不能哭,我要看着他,清清楚楚的看着他。 苏黎的瞳孔开始涣散,他的脸已经被血染的鲜红,嘴角的那一抹微笑却异常明丽。最后的最后,一个名字呢喃在他唇边:“语儿...” 楚军到的时候,苏黎已经没了声息。他们拼死将苏黎带回了楚军的将军帐中。其时,苏黎已死,但为了稳定军心,对不知情况的将士们只说是将军受了重伤,并没有生命危险。 然而,人死不能复生,终究还是不能瞒住,楚军副将陈恺对着苏黎的尸体坐了一整个晚上,第二日便将苏黎战死的消息送到了帝宫。 那个时候,我看到自己正在精心侍弄那块草药地,额间是难掩的不安。我突然想起,那几天,我一直心神不宁,常常夜不能寐,一闭上眼睛,就是苏黎血肉模糊的脸。 那天,小侍女跑的飞快,她找到我的时候,气喘吁吁的,眉宇间是难掩的悲痛,她艰难的告诉我,说,苏将军,牺牲了... 手中的花锄“咣当”落地,正正的砸在脚背,我却不觉得疼,只是恍恍惚惚的看着眼前已经模糊的小侍女,问了一句:“你说什么?”便突然倒地。 我看着倒在泥土中的自己,只觉得一阵庆幸,我有多么庆幸,那时的我没有偷懒的跟着哲野学了移心换命的术法。我一点也不后悔自己失去了生命,一点也不后悔救了他,便是知道自己将幻化成烟消散,也不曾后悔过。 我醒来之后,苏黎曾经带我见过的那个老头收拾的妥妥帖帖,带了苏黎长佩在身边的剑,亲自登了帝宫的门,恳求楚王将我嫁给苏黎。楚王为难,便将他带到了我的家。我看着他,眼睛里已经没有了恨意,只是感谢:“谢谢你,愿意让我跟他在一起...” 听我这么说,那老头瞬间红了眼眶,他说:“孩子,我对不起你...” 我面容憔悴的看着他,只是苍白的笑笑,说:“阿爹,挑个日子吧,我想好好的嫁给他。” 他眸中含了晶莹的泪珠,缓缓的点了点头。 那是六月,初夏。 阳光晴好,夏花灿烂。整个帝都繁花似锦,一派生机盎然。我穿了鲜红的嫁衣,嘴角努力的勾勒出一抹笑。隔着鲜红的盖头,我看到长街的两旁人山人海,他们直直的站着,却静默无语,似乎都好奇着这场缺了新郎的出嫁。 我苍白的笑笑,摸着胸口,轻声的说:“苏黎,你看,全城的百姓都在恭祝我们呢,你开心吗?” 我慢慢的上了花轿,流苏在风中飞扬。我坐定之后,嘴角浅笑,慢慢的念出了哲野教给我的话... 像是一场杂乱无章的梦,再睁开眼睛时,我竟紧紧的覆在了苏黎的身上。他身上的血被洗了干净,身上的伤口也因为军医的医治再也看不出了。我用手指拂过他的脸颊,轻轻的贴在他的唇上。 曾经那么温柔的亲吻过我的唇,如今,竟是那么冰凉。 我缓缓拿出了藏在嫁衣之下的短剑,一边念着哲野教给我的,一边划开了自己的心脏。那么痛啊,好像全身的每一条神经忽然全都集中在了心上一样。我的手在抽搐,只能颤抖着贴住苏黎的胸口,默默的念道:“苏黎,你该醒了...” 像是等了一世,苏黎终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他的眸中有诧异,有惊喜。 我不知道我与他说了什么,只是忽然觉得,自己的变得轻飘飘的,连苏黎那么紧的拥抱都不能抓住我了。 万里沙场,疾风劲吹。我终于看到,狂风中,自己透明的魂魄分明已经消散,却被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云端的哲野拼命保下了。他将我的魂魄装在了一个不得见光的黑玉瓶子中,嘴角渗出一丝鲜血,他叹了口气,摸着那个瓶子,如往常亲昵的拍我的头那样,他说:“小语,你怎么那么傻...” 他的身后,是我那时并没有见过的茗然,他看着哲野,眸子中蕴了滔天的怒意,脸上却依旧平静。他说:“那个花妖对你而言,就那么重要么?值得你耗尽了半生的修为?” 哲野诧异的转身,见是茗然,不禁笑笑,他说:“小语她,就如同我的孩子,我不能看着她就这么死了。” 茗然脸如寒冰,他看着哲野,问他:“你知道,她命里该有此劫,如今你这么不管不顾的将她的魂魄救下,可知自己要受怎样的惩罚?” 哲野笑笑,他拍拍茗然的肩,突然很伤感的说:“师父,我知道,要顶下那十万天火,怕是这世上便再我这个人了。徒儿从没有恳求过你,这是小语的魂魄,师父,求你将她好好安放,等她醒来,好不好?” 哲野很少叫茗然师父,我甚至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伤感的样子。茗然看着那个样子的哲野,心下一软,将哲野推到他面前的瓶子推回到他跟前,恨声说:“你自己的徒儿,你自己管吧。” 哲野看着他,眼眸中颇为受伤,正要在说什么,那惩罚的天火已经悄然而至。哲野看着茗然,凄然的笑笑,将手中的瓶子从云端抛下,正要闭了眼睛,身边的哲野却将他猛地一推,只说了一句:“你的徒儿你管,我的徒儿,我救。” 话音刚落,十万天火精准的落在了茗然身上,他只留给哲野一个带了凄惨的笑脸,便瞬间幻化成烟,在四处飘散之时,化成了琉璃,落入人间... 我清楚的看到,哲野在茗然化为琉璃的瞬间,惊愕的伸出手,眼神中满是惊愕与心痛,他轻声呢喃:“师父...” 一片纯白的世界,我在花床之上醒来,我看着就围在我身边的雪影花,疼痛又急切的看着它们,断断续续的说:“不,这不是,不是真的,对不对?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好不好?” 第177章 雪莹的话 我被拥在了一片花海之中。它们只是默默的在我身边,并不说话。我缩在它们身边,眼神呆呆的,指甲嵌进手心如许来深,却不能知觉。 许久许久,一朵雪影花终于打破了沉寂,它幻化了人形,轻轻的将我拥在怀中。她的声音轻灵动听:“孩子,非我们狠心要你知道这段往事,只是,王子的魂魄一直萦绕在这里,若是不能穿进他的魂灵之中,他的魂灵无论如何是带不走的。” 我呆呆的点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问她:“司命说,我与苏泽的缘分起始于此,可是,我们分明是在楚国才遇见的,他的魂灵如何会留恋在这里,不能归去呢?” 抱着我的雪影花叹了口气,她摸了摸我的头,声音慈爱的说:“小语,你记不记得,在你还是一朵雪影花的时候,有个王子曾经怜爱的将你抱在了怀中?” 我摇了摇头,眼神疑惑的看着她,问:“那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吗?” 雪影花沉了口气,半晌才轻轻的说:“当年,我也才是一个刚刚成了型的小妖...” 她说出了一个故事,而我,竟然就是这个故事的主角... 分###########################割############################线 那是极北之北少有的晴朗天气,温度暖和的不似往常。刚刚幻化成小妖的雪莹还没来得急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就被神界那时尚不足百岁的王子给擒下了。 不足百岁的苏泽看起来,还是一团孩气。他初初踏上这片冰冻之地的时候,刚刚成型的雪莹并不怕他。 雪莹知道,花妖成型,不会立刻便历天劫。神界总是要派一个术法还不精明的小仙去擒他们,借以提升小仙的修为。是以,当雪莹看到来抓他的不过是个小孩子之后,并没有将他放下心上。只是静静的幻化出原身,混在了一大片雪影花海之中。 她不知道,那时,奉命抓她的并非眼前看起来不苟言笑的小孩子,他只是闲着无聊,一时起了玩心,赶在那个真正的小仙前到了罢了。 那时苏泽还小,修为却已经很出色,连天君都为之诧异,笑逐颜开的将神界的希望全放在了苏泽身上。 苏泽只是站在纯白的花海中,状若无意的看了一眼,便精准的将雪莹从那一大片的花海中揪了出来。雪莹化作了人形,看着当时还没有她高的苏泽,觉得很是诧异,她想不通,为什么一个比自己小那么多的孩子,竟然会那么厉害。 苏泽眼眸淡淡的看着她,声音平静无波:“若你答应,待你修为有成,不出世害人,我便放了你。” 雪莹眨巴着眼睛看着他,并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她还不知道,花妖修行,若是想成大器,必得辅以人血,到时候,免不得要出世害人。 苏泽见雪莹呆呆的,便想要出手毁了它。 他的手已经靠近了雪莹的鬓边,将落未落之际,一枝尚还瘦弱的雪影花突然伸到了雪莹的头上,是完全保护的姿势。但是这些,苏泽没有看到,雪莹也没有看清,因为,就在那枝雪影花伸出来的时候,一团赤焰火突然从天而降,掉进了雪影花海中,瞬间撩起了大火。(.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苏泽与雪莹因为被那枝横生出来的雪影花挡住,并没有受到这赤焰火的伤害。倒是那枝可怜巴巴的雪影花,瞬间被烧得面目全非,叶子全都瞬间枯萎,只剩下了一朵白的异常艳丽的雪影花还孤孤单单的盛放。 雪莹愣住了,她不知道,为什么抓她的小仙就在自己跟前,天上却依旧掉下了赤焰火。 苏泽远比雪莹要镇定,他捻了个诀,像是下了一场无形的雨,瞬间将燎原的大火浇灭。 被火烧过后的花海,有一种浓烈的焦味。有风吹过,带起了无数已经死去的雪影花的残灰,霎时间,整个世界都灰作了一片。 在那一片灰蒙之中,雪莹清清楚楚的看见,苏泽将头上的那一枝雪影花,轻轻的拥入了怀中,细心而温柔的将它花瓣上的灰拂尽。他的眼神中含了不解与强烈的温柔,最后,竟轻轻的将唇贴在了那朵雪影花上。 他别别扭扭的说:“谢,谢谢你。” 容不得雪莹多想,更大的一团赤焰火从天而降,她忙于躲着那火,却还是在匆忙的躲闪中看见了,熊熊的赤色火焰之中,苏泽紧紧的将那枝雪影花拥入了怀中,嘴角是稚嫩的呢喃:“别怕,我抱着你呢。” 花海中的大火一次次的被苏泽浇灭,第七团赤焰火被浇灭之后,一个脸上带了盛怒表情的人风风火火的站在了苏泽面前。那人脸上本是蕴了滔天的怒火,口气也是不善,他说:“是谁...” 剩下的话生生的梗在了喉头,他脸色瞬间僵硬的看着苏泽,眼神中带了害怕,他说:“小王子,小仙不知道,不知道是您...” 苏泽眼神冷冽的看着他,问:“你是负责来捉拿花妖的小仙吗?” 那小仙脸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还没来得急滴下,便冻结成冰。他结结巴巴的说:“是,是小,小仙。” 苏泽看着他,状若漫不经心:“我没有记得,捉花妖是这样捉的。” 那小仙身体抖得厉害,声音里也满是颤抖,他说:“王子,我不知道,不知道您会亲自来...” 苏泽嘴角浅勾,眼神中却没有丝毫温度,他说:“若我不来,你们预备将这里的雪影花全都给烧死了吗?” 小仙已经跪在了苏泽的脚边,他说:“那些雪影花迟早都是要成妖的,我,我...” 苏泽的眸子已经盛怒,他说:“我以为,神界的人都秉承了一颗仁爱之心,却原来竟有这样的理由吗?它们尚还没有出去为祸世间,你便将它们赶尽杀绝了,很好,倒是永绝了后患。” 那小仙脸色惨白,他声音颤抖,不住的说:“我错了,错了...” 苏泽脸色如这万里雪原一般寒冷,他说:“如此心肠,我看,也不必回去了。” 那小仙瞬间面色如土,他说:“王子,小仙再也不敢了,王子,饶了我吧,小仙真的再也不敢了。” 苏泽怀中抱了一枝雪影花,一边无意识的摸着它的花瓣,一边说:“能修成小仙不易,但这修为却不是让你用来谋害其他生灵的。对你天火焚身并不是我所乐见,你走吧。” 那小仙见苏泽眼神坚定,便再也没敢多说什么,跌跌撞撞的离开了,谁都知道天火的厉害,轻则修为散尽,重了便魂飞魄散,再无生还可能... 那小仙走后,苏泽走到已经呆住的雪莹跟前,他眼神中含了深深的歉意,他说:“我君父将赤焰诀教给领了命收妖的小仙,绝不是想让你们一族绝迹,他管理不周,对不起。” 雪莹呆呆的看着眼前的苏泽,眼眸中含了泪珠,她说:“极北之北雪原之上,本来遍布了雪影花,这些年,却只剩下我们了...” 苏泽眼中含了心疼,他说:“你放心,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你已成妖,可愿意守着自己的家族?” 雪莹眼中疑惑:“嗯?” 苏泽说:“它们,终究还没有思想,需要你的守护。” 雪莹想了半晌,才点了点头,她说:“好。” 苏泽便笑了,他小心翼翼的将怀中的那枝雪影花郑重的放到了雪莹怀中,说:“帮我照顾好它,出来这么久,君父该找我了。” 说完,苏泽冲雪莹露出一个孩子该有的眼神,看了雪莹怀中的雪影花几眼,才依依不舍的转身离开。 雪莹看着怀中开着艳丽百花却全身伤痕累累的雪影花,愕然的发现,它的枝叶上竟然有一抹血红,淡淡的鲜红色带了血的腥味。它伸手想要抹去,那血却异常迅速的消失在了那枝雪影花之中。 雪莹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怀中的那朵雪影花竟然迅速抽枝发芽,不仅长出了新的枝叶,就连那些旧的伤痕,竟也不见了... 第178章 他醒了 雪莹抱着我,在那一大片白色的花海中,她声音轻轻的告诉我:“小语,你可知道,你就是当年那枝雪影花...” 我点了点头,心想,原来,这就是我们缘分的起始吗? 雪莹说,我幻化成人形的那一年,苏泽曾经来过,只是那时我已经快快乐乐的跟着哲野走了,并不知道这段往事。(.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我靠在雪莹的肩头,问她:“这么多年,要守护这一大片雪影花,你累吗?” 雪莹奇怪的看了我一眼,说:“还行吧,怎么突然这么问?” 我嘴角轻勾,没有说话。只是心想,如今将苏泽的魂魄带回去,我就要与他作别了。以后还尚无着落,若是能随着雪莹在这里守护着这一片花海也不错... 只是那时,我并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已经没有以后了... 苏泽的魂灵因为渗进了我的思想,便变得明晰起来,雪莹将他的魂灵用雪影花瓣做的花球包了,郑重的交给我,说:“好好带着。” 我点了点头,将司命给我的红菱裹在手腕之上,不过片刻,便回到了与极北之北相比,温暖异常的司命府。 我落在了原来的房间中,外面的阳光正一点点的渗了进来,暖暖的,很是舒服。 有人开门,是司命。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他眼神心疼的看着坐在床上怀中抱着一个花球的我,轻声询问:“丫头,你还好吧?” 我回过神,将手中的花球送到他面前,点点头,挤出一个微笑:“我很好。” 司命看着这样的我,便不说话了,只是轻轻的将我拥在了怀中。他说:“今天,将王子的魂魄先放在这里,你好生歇着,便不去轩辕宫了。” 我疲累的点点头,突然觉得异常疲倦。靠在司命的肩头,沉沉睡了过去。 我没有听到,司命心疼的口气,他说:“可怜的孩子,叫我怎么帮你呢?” ......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侍女便进了我的屋子,她口气急切:“姑娘,你快醒醒,司命叫你呢。” 我睁开眼睛,看着外面微暗的天色,不禁苦涩的想,他们,就连这一会都等不了了吗? 我轻声开口:“你先出去,告诉司命,我随后就来。” 那侍女还想在说什么,但见我那副样子,只是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便出去了。 幽暗的屋子里,一时只剩下我自己,我坐了许久,才能勉强看清屋子里的事物。是如从前一般简单的陈设,我本来,是想换一件漂亮些的衣服去见他的,转念一想,如今,我去是要同他告别,好像也没有什么必要穿那么好看了,就算穿了,又能给谁看呢? 我随着司命一路到了轩辕宫内,那里,守卫如常森严。 司命脸色严肃的将我带了进去,他说:“小语,你在门外稍等,王子醒了,我在唤你。” 我点了点头,安安静静的站在了那扇门之外,要我如何开口,我这次来,是要与他告别的呢? 我就站在门口,一遍一遍回想我们之间的往事,前世的,今生的,他知道我不知道的,我知道而他不知道的,全都回想了一遍,始终找不到一个好的理由,一个能让我心甘情愿离开他的理由... 那些旧时光里,苏泽给了我那么多,那么浓的爱,我怎么能放得开,又怎么能放得下? 上天,你何其残忍...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个温度,约莫是正午时分。司命隔着门喊我,他说:“小语,进来吧,王子他醒了。” 我的脑子一空,瞬间不知所措。他不醒的时候,我害怕他再也醒不过来。如今,他醒了我却更加惶恐,怎么办?我真的不想离开他... 慌乱中,我不知道悦画夫人是何时站在我身边的,她看着慌乱失措的我,声音哽咽却决绝:“孩子,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去吧。” 我点了点头,慢慢的推开了那扇门,司命已经走到门口,眼神爱怜的看了我一眼,他说:“没关系,还有子倾那个没有心肺的爱你呢,记得,你还有哲野,还有我们。” 我勉强冲司命笑笑,缓缓的走入了屋子中。 门在身后关上。我缓缓的走到里面,看着就坐在床上的苏泽,觉得一阵恍惚,这一刻,我期待了多久,就害怕了多久,如今,他还是完好无损的坐在我面前了,这样,多好。 苏泽深情的看着我,他的声音是许久未曾发声的沙哑,他说:“语儿...” 我冲他笑笑,第一次那么温柔的回应他:“嗯,我在。” 他冲我张开了臂膀,看着我,深情而温柔:“这么久没见,你不抱抱我吗?” 到底他还是他,不管是神界的王子,还是凡世的小白,在我心里,他就是他,从不曾因为身份的不同而变过。 我看着他,突然冷下脸,问他:“你怎么可以一睡就不起呢?” 那么深的埋怨,虽是没话找话,却也是带了浓浓的抱怨。若不是他就这么睡去,或许,我们也就不会这样了,哲野会将我救活,我们会在凡世安安稳稳的度过一生... 苏泽的话打断了我辽远的思绪,他嘴角擒了一抹笑:“当初,你从那么高的城墙上跳下。在我怀中没有了一丝声息,我就想,你都不在了,我还活着干什么呢?” 我的眼中含了泪,看着他,语气是生硬的,我说:“你怎么能这么没有骨气,为了一个女子去死,你不是还有统一天下的梦吗?就算没有这个,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孩子?他要是没了爹娘,该怎么办?” 苏泽费力的从床上下来,将激动的我紧紧的抱在了怀中,他声音轻轻的在我耳边说:“遇上你之前,我也以为,我应该是为了统一天下而存在的,语儿,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我被他的语气逗笑了,但还是在他耳边说:“以后,不管我在不在,都不能这样,知道吗?我不在了,还有我们的孩子...” 苏泽没有回我,只是紧紧的将我抱了,像是要将我融进骨血,他说:“语儿,我还害怕,你若是不在了,我该是什么样子。我若知道你会因为我带了兵攻打楚国而从那么高的城墙上纵身而下,我不会出兵,为了你,放了一个楚国,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抱紧了面前的男子,泪水无声无息的落在了他的肩膀上,给我一点时间就好了,过一会,我就跟他告别,好不好?就一小下下就好了... 我心里像是充满了负罪感,我答应了悦画夫人,我是来告别的啊... 苏泽魂魄刚刚归位,身形有些不稳,大半的重量都压在了我的身上。他抱歉的笑笑,羞赧的说:“我站不稳...” 我摇了摇头,说:“我撑着你就好了...” 我们没有再说话,只是紧紧的抱着彼此,只有现在,我们才是彼此的依靠... 第179章 因为爱,又怎么舍得告别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悦画夫人的声音在外面温温柔柔的响起,她说:“可以进去了吗?” 我知道,她是在提醒我,提醒我该走了... 我将苏泽扶到床上坐下,沉了口气,严肃而认真的看着他,说:“我要同你说件事。” 苏泽好笑而疑惑的看着我,他说:“怎么?要去干什么大事?” 我瞪他:“你严肃点。” 苏泽装的认真,十分配合的回答我:“好。” 我定定的看着他,沉了好几口气,才说:“我们以后再也不要见面了!” 声音那么大,相信外面的悦画夫人肯定听到了,因为我听到了她在门外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苏泽一愣,然后笑着看着我,他想要拉住我的手,我却挣脱开,再也不许他碰。 他眼神受伤的看着我,勉强笑道:“语儿,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玩,我们不要玩了,好不好?” 我认真的看着他,定定的说:“我没有同你玩,我说真的,从此以后,你就当从来也没有见过我,我也会将你忘得干干净净的,我们,再也不要见面了!” 我一口气将这么残忍的话说出,没有敢停顿,我多么害怕,一个犹豫,我就说不出来了... 苏泽愣了半晌,很久之后,他才问我:“为什么?” 我看着他,拼命压住眼眶中就要汹涌而出的眼泪,尽量稳了声音,我说:“我已经嫁给别人了。” 苏泽眼中满是惊愕,他不能相信,只是忽然问我:“那么,那个人,是谁?” 我认真的随口编:“子倾。” 苏泽愣了一会,随即定定的看着我,那么认真。第一次,在面对他的眼睛时,我害怕了,我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手指下意识的绞在了一块。[.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不知道他盯了我多久,他才缓缓的从牙齿中挤出几个字:“恭喜你...” “你”字梗在喉头,不是他平日里的声音。我下意识的转过头去,才看到,苏泽嘴角正渗出丝缕的鲜血,他看着我,眼眸之中是无尽的悲痛,他说:“我以为,这个世界上,能对语儿最好的人,是我。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你也会从我身边离开,到了另一个怀抱...” 他越说,嘴角的鲜血便越是浓烈。我惊慌失措的看着就要从床上倒下的他,喉咙处突然一阵甜腥,一口鲜血不可抑制的从我口中溢出,滴在了纯白的地上。 不,我不要,我不要跟他告别,我明明是那么喜欢他的啊... 我蹲在地上,将已经掉在地上的苏泽紧紧的抱在了怀中,手指无措的擦着他嘴角不断渗出的血丝,口中是下意识的呢喃:“不要这样,不要...” 苏泽苍白了脸颊,他极力想从我的怀中挣脱出去,他艰难的说:“语儿,你既已嫁人,让你夫君看到我们这样,终究是不好,我没事,别哭了,好不好?” 我一边哭一边打着他,恨声说:“笨蛋,都这样了,为什么还要想着我?” 苏泽无力的笑了几声,他说:“可能我天生便是为你操心的命...” 我抱紧了他,将嘴唇贴在了他的耳边,轻声说:“我没有嫁人,我心里,从头到尾都只有你一个,刚才说的话,都是我骗人...” 对不起,悦画夫人,我不能,也再也不想离开他了! 苏泽靠在我的怀中,他费力的伸出手,慢慢的将我拥紧了,轻声说:“我知道。” 我一愣,并不知道他知道了什么... 但管他呢,我不要管什么神界与凤族了,那些与我又有什么相干,我只知道,现在我拥在怀中的,是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开的,只属于我的现世安稳。 我费力的将苏泽拖到床上,不好意思的冲他笑笑:“你太重了,我不是故意,不是故意磕到你的头的...” 苏泽笑着看着我,他说:“这么笨的娘子,除了我,谁还敢要?” 我冲他笑笑:“对,除了你,没人敢要我。夫君。” 苏泽一愣,随即笑的更加灿烂,他说:“我喜欢你这么叫我。” 我脸一红,将他安置好之后,飞快的跑出去了。跑了一阵我才奇怪,我与他孩子都那么大了,我脸这么红,是个什么道理? 门外,悦画夫人与司命已经不在了,守卫的人说,他们暂时回去了。 我问守卫的人:“悦画夫人的寝殿在哪里?” 守卫的人指着一处仙雾缭绕的地方,跟我说:“悦颜宫,那里就是夫人的寝殿。” 我道了一声谢谢,拖着沉重的步伐,向那一处地方踱去。 一路上,我一边走一边想,苏泽和我,要在一起,明明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得这么胆战心惊的去见他的母亲... 悦颜宫外静悄悄的,我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觉得这里一阵一阵的森寒。 一个小丫头拦住了我,她问:“你是谁?” 我见她还算面善,便问她:“我找悦画夫人,不知道夫人在哪里?” 小丫头说:“你找天后有什么事么?” 我为难的看着他,说:“这件事,我能不能不告诉你?” 那小丫头顿时有些恼火,她说:“天后那么尊贵,岂是那么容易就能见到的?你走吧。” 好厉害的丫头! 我一边慢慢的往门口退,一边想,等你走了,我自己找... 还没退到门口,悦画夫人的声音凉凉的身后响起,她说:“孩子?你怎么在这里?” 我转过身,看到悦画夫人一脸的诧异,只觉得十分愧疚。 我“扑通”一声跪在了她面前,声音里是带了无限愧疚的恳求:“求求您,让我和苏泽在一起...” 悦画夫人立时皱了眉头,她半晌没有说话。过了很久,才轻轻的开口:“起来吧,到屋里再说。” 我听话的站起身,唯唯诺诺的跟着她进了屋子中。 屋子里,全是凤羽装点,明媚高贵,艳丽异常。悦画夫人停在离我三步不到的距离,她的声音很冷:“你不是答应过我,要跟他道别的吗?” 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只是静静的跪着,并不说话。我不知道,在这样的情形下,我要说什么,或者,我还能说什么。求过了,妥协过了,我不知道,为了这份感情,还要如何。 悦画夫人转过身,眼神凝重的看着我,她说:“罢了,随你们吧,若是用强,泽儿怕是又想不开...” 我很高兴,感激的看着悦画夫人,以为我和苏泽之间再也没有了障碍,我们,从此会一直在一起... 从悦颜宫出来后,我觉得十分晕乎,幸福来的这么突然,让我有些不知所措。连带着看着熟悉的司命府也觉得不熟悉起来。 司命看着笑的就差流点哈喇子出来的我,奇怪的问:“你怎么了?” 我看着司命,笑逐颜开的抱了他一下,十分开心的说:“司命,我想回窟谷,你能不能送我回去?” 司命为难的看着我,半晌才为难的说:“那什么,上次因为你说的白梅酒,与哲野大打了一架,我现在再去不太好吧?” 我一边拉了司命一边说:“没事,到时候,我帮你挡着,再送你几坛子酒,怎么样?” 哲野心动了,一边情不自禁的跟着我走,一边不确定的问我:“真的呀?” 我真诚的看着他,认真的点了点头。 见我点头,司命十分开心,不用我催,他拽着我一边咂嘴一边说:“快点快点,那酒真挺不错的...啧啧,哎,小语,送我几坛子我带走怎么样?” 我被他扯得晕晕乎乎,但还是一口答应,心想,反正我也不知道哲野放在哪里,他送你几坛就几坛吧,当然,他若是不送你...那...我也没有办法...徒儿得听师父的... 司命带着我,一路风风火火的就闯到了窟谷的门口,他迫不及待的催促我:“我就不进去了,你赶紧进去搬几坛子出来,我好快点回去...” 我看着司命鬼鬼祟祟的样子,心里一阵好笑,看着他那么着急,我只好实话实说:“那个,师伯,我也不知道师父将酒埋到哪里了...” 司命一愣,他有些懵,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悲愤的指着我,他说:“你,你,你骗我!小小年纪,跟着你那没有原则没有风度的师父不学好。” 我无辜的看着他,眨眨眼睛:“我只是不认得路...” 司命:“...” 第180章 司命和师父 司命刚想悲愤的离开,就被我那没有原则没有风度的师父给撞见了。哲野正喜滋滋的提了只螃蟹回来,看到站在谷口炸了毛的司命,和一旁一脸无辜的我,哲野十分彪悍的揪住了正要走的司命的后领子,十分护短的说:“这几日,你怎么虐待我的小语了?” 司命被他抓着后领,半分也动弹不得。他恨恨的说:“谁能欺负的了你们家小语,她不欺负我就算不错了。” 哲野仍然不信,一身红衣更衬出他的愤怒:“你若是不欺负小语,她能那么可怜巴巴的到了家门口都不进去?” 我看着哲野,觉得一阵温暖,不管怎样,哲野还是那么爱我的,肯为我弃了修为又甘愿舍了命的哲野,他,是我的师父... 司命的一声喊让我回过神,他说:“小语,你快说,是你让我带你回来的,哲野这个死家伙,要将我勒死了!” 我这才看到,哲野正十分恶狠狠的勒着司命的后领,任司命好说歹说,就是不松开手。哲野修为颇高,司命在他跟前,根本不是对手。 我急忙抓住了哲野的衣袖,告诉他:“师父,真的是我让司命送我回来的。” 听了我的话,哲野略松了一下,随即揪的更紧,恶狠狠的问司命:“谁告诉你我酿了白梅酒的?你偷去了多少?” 那个口气,就跟司命杀了他的孩子一般。 我暗暗觉得不妙,觉得还是偷偷溜了比较好... 想到这里,我慢慢的向前挪着,一步一步,尽量不惊动正抓着司命的哲野。[.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谁知道,还没跨进窟谷,哲野的声音便在身后凉凉的响起:“小语,长本事了啊,都知道出卖师父的心肝宝贝了。” 我扭回头,冲哲野难看的笑笑:“师父,你的心肝宝贝不是茗然吗?我没有出卖他呀。” 哲野一巴掌呼在我的肩上,恨恨的说:“个熊孩子,进来吧,师父今天刚抓了只螃蟹,让茗然做做,就当给你解解馋了。” 听哲野这么说,司命十分不要脸的凑上来,笑呵呵的从哲野手中拿过那个还在挣扎的螃蟹,乐呵呵的说:“来既是客,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完,正要熟门熟路的往里走,哲野将他拉住,脸色阴沉:“除了你,来的都是客,你给我出去。” 司命贪婪的看着手中的螃蟹,一边耍赖似的往里走,一边说:“我今天还就不出去了。” 哲野正要去追,被我一把拉住了。我深情的看着哲野,十分动情的喊了一声:“师父...” 哲野身子一抖,表情复杂的看着我,他的手搭上我的额头,十分担忧的看着我说:“小语啊,是不是神界的风大,染了风寒,发高烧了啊?” 我冲哲野翻了个白眼,说:“你才发高烧呢。” 哲野满意的点点头,他说:“对嘛,这才正常,吓死师父了。” 我:“...” 其实我只是想解救一下司命,顺便好好的感谢一下师父罢了... 窟谷里,依旧是繁花似锦的样子。白梅花常年开着,时不时便有梅香扑鼻。 司命不要脸的在哲野的全程怒瞪下吃了一碗饭之后,心满意足的走了。临了还不忘告诉哲野:“茗然刚才送我几坛子白梅酒,你看看,同样是一起生活的两个人...” 看着哲野眼中随时都会爆发的怒火,司命十分识趣,他一边说着:“我就不说了...”一边往外走去。 司命走后,,屋子里有一股浓重的火药味。我装作不知道,只是低头猛地往嘴里扒拉饭,有时,趁哲野不注意,再偷偷的夹一点菜放到碗里,然后接着扒拉。 不想扒拉过猛,哲野刚叫了一声茗然,我便不可抑制的咳嗽起来。 哲野看着我,颇为不满,一边帮我拍着后背,一边说:“个熊孩子,不是跟你说了吗,到了司命那里使劲折腾,怎么回来饿成这样了?” 我看着他,想说话,但只是一个劲的咳嗽,并不能言语。 一直悠然吃着饭的茗然,突然脸色铁青,将碗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放,起身出去了。 哲野一边帮我顺气一边还不忘跟茗然说话,他说:“哎,茗然,我没说你,你还来脾气了,我那几坛子白梅酒,你送出去多少啊?” 没有人回答,只听到一声沉重的关门声。 我顺过气,问他:“茗然怎么了?” 哲野拍了我一下,不满:“个熊孩子,茗然也是你叫的?他是你祖师父。” 我委屈:“你不是也叫他茗然吗?” 哲野:“我是我,你是你。” 我委委屈屈:“哦。” 哲野见可怜巴巴的,问我:“神界好玩吗?” 我摇了摇头,想起在神界的经历,我就浑身直哆嗦,那段日子,真是不堪回首啊... 见我摇头,哲野说:“神界不好玩吧?就跟师父呆在窟谷好了,别去神界了,那里一点都不好玩,不好玩。” 我看着哲野,放下了碗筷,慢慢的跪在了他面前。哲野被我这一跪吓了一跳,他说:“小语啊,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我认真的看着他,声音里满是感恩:“谢谢你,师父,我很庆幸你是我的师父。” 哲野表情复杂的看了我半晌,过了很久,才说:“你这也太突然了,师父要给你吓坏了。” 师父,对我来说,这一点都不突然,从我在窟谷门口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想说了,我在凡世的那几年,若不是有你,现在,恐怕便再也没有我了... 哲野被我吓的结结巴巴,他说:“小语啊,你先起来,起来再说,师父不是很习惯你这个乖乖巧巧的样子。” 我:“...” 所以,我这性格,能怪得着我吗?有这样的师父,我注定了只能是野丫头,当不了大家闺秀... 吃完了饭,我拉着哲野,神神秘秘的问他:“千年之前,我分明看到茗然真身被烤成了琉璃落入人间,那个时候,他是一整块的,后来怎么四分五裂了?” 哲野很诧异,他说:“你怎么知道?” 我得意额拍了一把哲野,神秘的说:“我什么都知道了,师父。” 哲野看着我,释然的说:“既然你都知道了,还这么平静,那我便也不瞒你了,当初,你魂魄消散之时,是为情而死,劫数降到你身上,便是情劫。茗然为你挡下了情劫,幻灭之时,真身确实是一整块琉璃,但他为了你,将自己的真身分散到了各处,只是为了让你日后不再至于历情劫之时将性命搭上。师父让你去找那些琉璃,也不全是为了茗然,拥有那些琉璃的人,历的情劫,本该是你亲自历的,但师父不想见你世世那么悲惨,便叫司命偷偷将你在凡世的命格改了,那些情劫你曾参与,便权当是你亲身历过了。” 哲野说完,我整个人完全呆住了,他说的这些,我,我不知道... 哲野见我呆呆的样子,突然恍然大悟,他说:“个熊孩子!套师父的话!” 我无辜的摇了摇头,真诚无比的说:“师父,我真没有...” 好说歹说,哲野一直固执的认为,我在司命府,跟着司命学坏了,嚷嚷着一定要去司命府找司命算账。我死命的拉着他,不住的说:“师父,我真的没有套你的话,那都是你自己要说的。” 哲野听完我这一番话,更加激动了,他挣脱了我,怒目而视:“个熊孩子,你还是历情劫死掉了好了!” 我:“...” 第181章 熊孩子 在我的一番声泪俱下的忏悔下,哲野终于止住了火气。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他说:“这些事情,我本来也是要告诉你的,只不过不是现在。” 我诧异的看着他,心想,那我刚才那一番又是鼻涕又是泪的,是在干什么? 哲野笑的奸诈又狡猾,他说:“叫你刚才吓师父,哈哈。” 我:“...” 茗然沉着脸,推门进来,他说:“阿哲,我的被子呢?” 哲野嘿嘿笑了几声,看着正被我坐在身下的茗然的被子,说:“小语是小辈,又是女娃子,我给她了。” 茗然眼神吓人的看着我,话却是冲着哲野说的:“阿哲,你眼中只有你家娃是吧?” 我谄媚的将被子从身下扯出来,笑呵呵的送到茗然身边,说:“茗然,给你,我不冷,要不,咱们一起盖?” 茗然冲我翻了个白眼,嫌弃的说:“行了,你自己盖吧。” 我笑呵呵的说:“也是哦,我已经有苏泽了,不能贪心的再嫁给你了,这样不好,不好。” 茗然见我说的一脸认真,不禁笑了一声,说:“真是拿你没办法。” 他看着我,叹了口气,说:“千年之前,若是我没有救你,生活,或许会无聊许多吧。” 哲野也靠了过来,他站在茗然身边,手随意的搭在了茗然的肩膀上,他们两个直直的瞪着我,异口同声的说:“幸好救下了。” 他们两个的眼神,就像当初我看到小绿是一个神情。(.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我眨巴眨巴眼睛,悲哀的想,难道,我这是被眼前这两个给当成了玩具? 我在窟谷没待几天,苏泽就突然来了。 当时,我正在白梅树下哀哀怨怨的挑着白梅花。哲野说,我偷偷告诉了司命,让他拿走那么多酒,这都是我的错,为了让我在窟谷活的心安,他决定,让我挑些白梅,重新酿些毒酒出来,给司命送去... 其实我是想告诉哲野,我不摘那些白梅花,活的也挺安心的,但看他一脸莫名的兴奋劲,我默默的点了点头,心想,只当是为了让你高兴吧... 我正摘了一筐白梅花,就被一个小孩子扑倒了,那孩子趴在我的身上,带了十足的委屈:“阿娘,你又骗我...” 我艰难的抬起头,看着就趴在我胸口的毛茸茸的脑袋,十分疑惑的开口:“你是小忆?” 毛茸茸在我胸前蹭蹭,闷声闷气:“阿娘,你不认得我了?” 我疑惑的说:“在我印象中,小忆没有这么重呀...” 小忆不好意思的从我身上下来,他懊恼的说:“都怪阿婆,整天让小忆吃那么多东西,还说吃了才能长高,阿娘,其实小忆可不愿意吃了。” 我坐起来,看着他胖嘟嘟的脸蛋,忍不住伸手捏捏:“这样也不错,挺可爱的。” 听了我的话,小忆瞬间欢喜起来,他小心翼翼的问:“阿娘,真的吗?” 我笑眯眯的点了点头,随即问他:“你是怎么来的?自己来的吗?” 小忆摇了摇头,指指身后不远处的一抹白色身影,说:“是君父带我来的。(.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我顺着小忆的手指看过去,苏泽正在不远处,他身姿高大挺拔,凉薄的嘴唇浅勾,一头乌发如泼墨一般,随意的绾在头上,看起来十分迷人。 我慢慢的站起身,将身上沾上的白梅拍落了,一边往苏泽身边走,一边吩咐身边的小忆:“小忆,帮阿娘把地上的白梅花都捡到筐里去。” 小忆乖巧的回了一声:“好。” 我慢慢的向苏泽走去,越走心里疑惑越甚,到了他跟前,还是没能忍住,问了出来:“你头发什么时候变黑了?” 苏泽一愣,随即好笑道:“醒来之后,就变黑了,你没有发现吗?” 我尴尬的笑笑,没有说话。心想,那时都想着要跟你告别了,谁有那闲工夫看你头发的颜色啊... 苏泽拥着我,他说:“娘子,你看这里风景如画,不如,我带你出去走走?” 我高兴的点头,正要转身叫小忆,苏泽捂住了我的嘴,他说:“刚进来就看到你在捡白梅花,是不是有用?叫小忆捡就好了。” 我不可思议的看了看苏泽,觉得此想法甚好... 于是,无良的我与苏泽,悄悄的从窟谷里出去了,留下小忆一个人,还傻乎乎的听娘亲的话,卖力的捡着白梅... 我跟着苏泽,一边走一边不时回头望望,不确定的问他:“小忆不会恨我们吧?” 苏泽摇了摇头,他说:“小忆这孩子,虽是聪明,但跟你很像,认定了喜欢的,便一条道走到黑。” 我费解的想了半晌,始终觉得,这个话,不像是在夸我... 窟谷周围正有百花盛放,我和苏泽站在窟谷周围的一个山上,漫不经心的问他:“为什么要给咱们的宝贝起名叫苏忆呢?多少有点女子气啊。” 苏泽看着我,轻轻的将我拥在了怀中,他看向了远方,像是在眺望一段不愿回忆的过去,他说:“那时,你不在了,我便随口给这孩子起了个名字,苏忆,语儿,那时,我以为,你会是我全部的回忆...” 我感动的点点头,顿时觉得,小忆的名字好听了。傻乐了半晌,我忽然想到了什么,问他:“那时我是你的全部的回忆,现在就不是了?” 苏泽忍不住笑出了声,他轻轻刮刮我的鼻子,说:“你就在我跟前,干嘛要活在回忆中呢?我要你时时刻刻都鲜活的在我身边。” 我红了脸颊,倚在苏泽身上再没说话。倒是苏泽,他十分好奇的问我:“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你见了我,会喊小白呢?” 我想了想,自己也不记得当初为什么要叫苏泽小白了。 正有几缕发丝垂到唇角,我忽然想了起来,随口告诉苏泽:“那时,我看你一头白发,便随口叫了。” 苏泽“哦”了一声,点了点头,说:“真是好随口的名字。” 没有在说话,我和苏泽只是静静依偎着看着远方,细想起来,这么平静的日子,与我来说,竟是极少极少的。 这静默的时光并没有维持多久,我和苏泽就匆匆的赶回了窟谷里去,因为,我们忽然听到了小忆的叫声... 虽然,我和苏泽这对爹娘,当得不很尽职,但还算是对他爱护有加,听到他那么撕心裂肺的喊声,我们瞬间便回去了。只是,小忆他为什么是在哲野手上的? 小忆在哲野的手上扑腾,他看着我,泪眼汪汪的说:“阿娘,他是谁?是不是我又要有后爹了?” 我:“...” 这孩子,说的这叫什么话?什么叫又有后爹了?难道你后爹很多吗? 我以手扶额,正要跟哲野说放他下来,便看到苏泽眼神不善,他说:“什么后爹?” 我嘿嘿笑笑:“没什么,小忆他瞎说的。” 苏泽看了我一眼,十足的不相信:“哦?” 我想了想,并不知道,子倾到底算不算后爹,虽然我没有嫁给他,但是,我已经被哲野许配给他了呀,到底算不算呢? 苏泽见我如此纠结,脸色更加不善,拉着我,说:“我想,我们需要深入的谈谈了。” 说完,苏泽拽着我就往外走,小忆哭喊着:“君父,阿娘,你们不要走啊,救我!” 我回头看他一眼,淡淡的跟师父说:“师父,往死里教训,千万不要客气。” 哲野疑惑:“这孩子是你们亲生的吗?” 小忆内心独白:“呜呜,我怎么摊上这么一对爹娘...” 我一边被苏泽拖着走,一边想:“我怎么会有一个这么个熊孩子...” 第182章 甜蜜的折磨 苏泽将我拖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说:“楚语姑娘,请你说说,小忆的后爹都有哪些?” 我弱弱的看着他,问:“你想怎样?” 苏泽:“一一杀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我全身一抖,不禁为子倾的安危感到担忧,商量的跟苏泽说:“你看,你是神界的王子,能不能宽容一点?” 苏泽惊讶的挑眉,他强压下自己的声音:“小忆还真有后爹?”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再点点头。 苏泽看着我,急切而疑惑的问道:“到底有还是没有啊?” 我哭丧着脸,看着苏泽,都快哭了:“我也不知道啊。” 苏泽苦笑不得,他说:“到底怎么回事?” 我想了半天,一边比划一边将哲野将我许给子倾的事告诉了苏泽。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明白。 苏泽听完,若有所思的说:“子倾是吗?嗯,司命的徒弟?在哪?” 我怕怕的说:“你不会真的去将他杀了吧?” 苏泽笑笑:“你说呢?” 我想了一想,抓着苏泽的衣袖:“不要吧,他从轩辕宫的高台上下去,都不知道现在是活着还是死了,你怎么能这么残忍啊?” 苏泽笑出了声,他说:“好了,还当真了。逗你玩呢。我只要你在身边,懂吗?” 我脸颊红红的点了点头,没有来的问道:“为什么啊?” 苏泽理所当然:“你这么能惹麻烦,去别人身边,也是祸害别人,我勉为其难,便让你祸害吧,正是,众人皆苦我也苦,众人乐了...我还苦...” 我愤愤的看着他,暗暗怨恨自己多舌,没事问他做什么... 解释清楚之后,我和苏泽回到了窟谷。 小忆正被哲野缚了手脚,结结实实的捆在了白梅树上。 我急忙过去,将小忆从树上解下来,头疼的心想,哲野可真听话,叫他收拾他还真收拾了... 小忆可怜巴巴的抱住了我的脖子,委委屈屈的看着我:“阿娘,你可回来了。” 我:“...” 看来苏泽说的没错,小忆这孩子,是比较一根筋,我与苏泽那么对他,这小孩居然还能这么亲昵的腻在我的身上,我觉得,甚至欣慰... 我问他:“他为什么将你吊起来?” 哲野不是那种没事找事的,他一向是公私分明,当然,对一个小孩子,更不可能没有来由的将他绑了。 小忆抽抽噎噎的,他看着我,委委屈屈的说:“我只是,只是想把那些白梅花给挖个坑埋了,谁知道地下面会有坛子,我觉得很好玩嘛,就挖开了,后来,我见这里没有人跟我玩,我就站的远远的,拿了石子,将那些坛子全给打破了...” 说到这里,小忆不抽噎了,一脸得意的看着我,他说:“阿娘,我扔的可准了,不一会就将那些坛子打了个干净,我觉得好玩,还向别处挖了挖,可是没有了。” 小忆说完,一脸的不尽兴。看他的样子,是还想打几坛来玩玩。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不确定的问他:“你打的坛子呢?” 小忆挥着小短腿,“噔噔噔”的跑到一堆碎坛子中间,抱了一个还算完好的,“噔噔噔”又跑回来了,献宝一般,跟我说:“阿娘,你看,小忆砸的好准的。” 我捧起了小忆手中的坛子,凑到鼻子下嗅嗅,果然...是哲野酿的白梅酒... 我表情复杂的看着小忆,心想,司命不过偷了几坛子哲野的白梅酒,哲野就一副卷袖子要跟司命拼命的样子,如今,他的宝贝被小忆打了个干净,他没有将小忆杀了,真是谢天谢地。 我默默的看的小忆,苦笑:“小忆,你惹祸的本领,当真强过了阿娘...” 话音刚落,屋子里便想起了哲野的声音,他喊我进去。 我表情壮烈的将身边的小忆塞给一旁的苏泽,悲壮的说:“夫君,我这一去,能不能回来,都是未知。若是我回不来,夫君,你就另娶一个吧...” 苏泽十分配合,他同样悲痛的看着我,说:“娘子,你放心,你一死,我就立刻娶一个别的姑娘。” 我:“那我还是不要死了。” 苏泽笑了一声:“哲野师父在叫你呢。” 听着哲野越来越愤怒的语气,我急忙跑了进去。 屋子里,哲野正表情悲痛的将那些为数不多的酒重新装进新的坛子里。见我进来,哲野的怒气蹭的一下便窜了出来,他说:“个熊孩子,那熊孩子是谁?” 我看着他,小心翼翼却十分不情愿的说:“那个熊孩子,他...是我的儿子...” 哲野以手扶额,痛苦万分:“我的酒啊,全被你的小崽子毁了!” 我小心翼翼的说:“茗然不是酿酒高手吗?让他再帮你酿,不就好了?” 说到茗然,哲野手中的动作一怔,他愤怒而不解的说:“别提茗然那个老家伙,他居然不见了!” 不见了?! 我不解的看着哲野:“茗然去哪儿了?” 哲野愤怒,瞬间将手边的一个坛子给捏碎了:“我若是知道,早就将他拖回来了,这家伙,从早上就不见了,若不是出去找他,我的酒也不会被你的小崽子给毁了。” 我觉得,作为小忆的阿娘,还是应该帮一帮他。便趁机顺着哲野说:“对,都是茗然的错,要不是他,这些酒也不会毁了。” 哲野恨恨的说:“茗然这个老家伙,肯定是去找司命了。” “司命肯定将他留住了,不行,我的去找他,茗然不在,谁给我煮饭?” 哲野一边碎碎念着,一边往外走。气势汹汹的。我觉得很疑惑,哲野叫我进来,难道是为了让我鼓励他去跟司命拼命? 我疑惑的问他:“师父,那你叫我进来干吗呀?” 哲野正走到了门口,听我这么问,突然想了起来,他说:“对了,你将白梅林中正盛放的花全给我摘下来,等我把茗然抓回来,正好酿。” 我:“...” 为什么我要多余的问那一句? 哲野风风火火的走了,窟谷一时只留下了一脸悲愤的我,还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苏泽父子。 苏泽看着我,关心的问:“怎么了?” 我看着他,可怜巴巴的抓着他的衣袖:“师父让我将这一片白梅林中开的好的梅花都摘下来,夫君...要不,你...” 我还没说完,苏泽谨慎的摇了摇头,他说:“我和小忆是来这里做客的,对吧,小忆。” 苏忆一向崇拜他爹,见他爹居然征求他的意见,立时乐的找不到北,傻呵呵的附和:“对呀,对呀。” 我:“那你们还是走吧,不要在这里做客了。” 苏泽:“语儿,你要不要这么无情。” 我:“分你一半,干不干?” 苏泽摸摸我的头:“全交给我吧。” 我立时笑逐颜开的看着他:“你早就该这么说了,好了,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小忆看着我们,有些傻眼,他愣愣的说:“君父,阿娘,你们...” 苏泽笑着看着他,说:“君父早就习惯了。” 小忆突然恍然大悟,小大人一般,悲壮的拍了拍苏泽的肩,像是说:“君父,你辛苦了...” 苏泽看着他,同样沉重的拍拍他,笑呵呵的说:“去做饭。” 小忆:“啊?” 苏泽无奈的看了我几眼,他说:“你阿娘她不会做饭。” 小忆哀怨的看了苏泽一眼,他说:“君父,不是小忆说,你怎么娶了这么一个娘子啊?” 苏泽摊摊手:“要不是有了你...” 苏泽没有再说下去,言外之意便是,若不是有了你,君父就不要你这个阿娘了... 我:“...” 你们父子就是上天派来羞辱我,折磨我的,是不是? 第183章 终究不会是平静 不得不说,虽然他们父子嘴比较欠打,但办事效率还不错。苏泽不过使了一个小小的术法,那些白梅花就像是听到了他的召唤一般,纷纷自己跑到了苏泽放在地上的口袋里。 我瞠目结舌的看着装了满满一口袋的白梅花,半晌才呆呆的说:“我发现,比起舒鸣,花仙子更适合你...” 苏泽:“?” 鉴于舒鸣每次听到这个,都十分不淡定。我便没有再说,只是嘿嘿笑着说:“我夸你呢,夸你呢。” 苏泽疑惑:“是吗?” 我:“是!” 哲野说了,撒谎最重要的就是气势! 苏泽果然没有再问,他不解的说:“是就是,那么大声做什么...” 我:“...” 收拾完了白梅花,屋子里,竟真的有一股饭香味。我惊讶的看着苏泽,问他:“小忆真的会煮饭?” 苏泽随意的点了点头,他说:“大约是在你离开之后会的吧。” 我十分佩服的点点头,觉得小忆真是个天才,那么小,居然就会做饭了... 苏泽眼神复杂的看着正一脸崇拜的我,慢慢悠悠的开口:“其实这件事,除了对你有些难度,对其他人,还算容易。” 我看着他,揣测,他这是在说我很笨吗? 我不由的开口:“你会吗?” 口气是十足的挑衅。 苏泽勾了勾唇角,他笑意吟吟的看着我,说:“想不想尝尝?” 我一脸怀疑的摇了摇头,说:“还是算了,我还不想死。” 苏泽:“你放心,我不像你。” 我:“...” 我在心里呐喊:眼前笑的灿烂如花的这个人,一定是上天派来折磨我的! 小忆在屋子里奶声奶气的喊:“阿娘,君父,可以吃饭了。” 苏泽笑盈盈的拽一旁的我,说:“娘子,走,吃饭去。” 我答应了一声,忽然想,这个场景,很温馨。 小忆做的很香,简单的餐桌之上,居然还有一条鱼,我拿着筷子,犹犹豫豫,不确定的问小忆:“这个,是你做的?” 小忆一边往嘴里扒拉饭,一边含糊不清的说:“对呀,阿娘多吃点。” 我夹了一块,放在嘴里,顿时觉得无地自容。居然真的能吃,而且,很好吃... 苏泽见我神色有异,笑着说:“比你做的那条有鱼鳞的鱼好吃吧?” 我偷瞄了一眼小忆,见他正认真的吃着饭,便狠狠的看了苏泽一眼,将头埋在碗里,学着小忆的样子,猛地往嘴里扒拉饭。 吃饱之后,小忆说,这里那么漂亮,他要出去玩。我和苏泽觉得这里并没有什么危险,便答应了。 苏泽拥着我,看着渐渐跑远的小忆,轻轻的说:“语儿,谢谢你。” 我笑着看了看他,将他靠的紧紧的,觉得这样的日子,真幸福... 静默一会,我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不着痕迹的问他:“凤锦是谁?” 苏泽脸上有瞬间的诧异,他说:“你怎么会知道凤锦?” 看他如此神色,我便不高兴起来。凤锦在他心中果真那么重要么?至于这么紧张? 我不着痕迹的问他:“你不要管我如何知道的,我就是想知道,凤锦是谁。” 苏泽略一沉吟,他说:“是凤族的公主。” 我当然知道她是凤族的公主,我想知道的是,她在你心目中,算是谁? 我气恼的看着他,一方面觉得自己很是小气,一方面又觉得,不将他们的过去弄弄清楚,实在也不甘心。我绞着手指纠结了半晌,终于厚着脸皮问:“凤锦和我,你喜欢哪一个?” 苏泽一愣,随即笑了,他眼睛亮亮的看着我,说:“我都在这里了,你还不知道吗?” 我耍赖:“我就是想听你亲口说。” 苏泽笑眯眯的,他说:“语儿,你真是越来越厚脸皮了。” 我不依不饶:“你说不说?” 苏泽摸摸我的头,认真的看着我,他说:“语儿,一直在我心里。” 我只觉得眼眶有些泛湿,其实,我并不想那么厚脸皮,但是,凤锦是在苏泽的生命中是那么显眼的存在,我不能,也无法将她当做路人一般忽视。 她和苏泽本就是命定的一对儿,而我就像是一个小偷,偷了别人的幸福,还卑鄙的抓的那么紧,我这样,是不是太贪心了?我有多害怕,这种安稳的日子不能长久,这样的幸福来得太突然,太美好了,美好的如此虚幻,像是镜花水月一般,轻轻触碰,就烟消云散。 傍晚时分,玩累了的小忆疲惫的回来了,他一进门,就直嚷嚷:“阿娘,你做饭了吗?小忆饿了。” 我羞赧的看着小忆,觉得十分害羞。小忆没回来的时候,我本来自告奋勇的想要给小忆与苏泽做顿晚饭的,但当我将手指切破,并将一条鱼弄得惨不忍睹之后,苏泽十分头疼的将我推出了厨房,他一边为我包手指,一边摇头叹气:“这样笨的娘子,要来干什么用啊...” 我也觉得十分不好意思,小心翼翼的说:“要不从明天开始,我就认真的在家里学习做饭吧。” 苏泽将我的手指包好,站起身,一边卷袖子一边说:“算了,有我和小忆在,你什么都不用学。” 我感动的看着苏泽转身进了厨房的高大背影,觉得满足而快乐。 小忆腻在我的怀中,他的小胖手在我眼前挥挥:“阿娘,你在想什么?” 我这才回过神,低头看着小忆,往怀中带了带,说:“没想什么呀,怎么了?” 小忆指指桌子上已经放好的菜肴,说:“君父将饭食做好了,我们吃饭吧。不过,阿娘,就算君父做的比小忆好吃,你也不用流口水吧...” 虽然我很不愿意承认,小忆的眸子里,带了深深的嫌弃与鄙视... 苏泽看着我们俩,将手中的碗筷放下,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一般,严肃的跟小忆说:“你阿娘是我的娘子,我都没嫌弃,你嫌弃什么?” 小忆便委委屈屈的乖乖坐下了,扬着无辜的笑脸,说:“君父,我以后什么都不说了。” 苏泽满意的拍拍他的头,说:“吃饭吧。” 这一顿饭吃的很是安静,因为,除了苏泽,我和小忆几乎整顿饭的时间,嘴里都是塞得满满的,我一边不住的夹菜,一边想,苏泽做的饭,竟然比小忆,比茗然都好吃,真是没有天理。 我和小忆将桌子上的菜全都吃光后,以同样的眼睛,同样的目光默默无语的看着彼此,欲哭无泪。 我们,吃撑了...很撑很撑的那种,撑得,都站不起来... 苏泽无奈的看着我们,先是将小忆抱到了另一间屋子,然后一边叹气一边将桌子上的东西都收拾妥当了。 之后,他眼睛亮亮的看着我,将屋子里的烛火吹熄了,慢慢的靠近我,他说:“语儿,你觉不觉得,小忆太孤单了?” 我一时不能适应屋子里的黑暗,只能看到苏泽的黑影离我越来越近。听着他近在耳边的话,我不禁疑惑,小忆怎么孤单了? 苏泽已经将我抱在了床上,他的唇流连在我的唇齿之间,含糊不清的说:“我们再生一个孩子,怎么样?” 我全身一抖,将苏泽猛地推开,一脸戒备的看着他:“你要干什么?” 黑暗中,苏泽有些哭笑不得,他说:“语儿,你这是什么反应?欲迎还拒吗?” 我:“...” 苏泽说完就要靠近我,我往床角躲躲,心有余悸的说:“我不要再生孩子了,太痛苦了,我不要。” 苏泽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他将我搂在了怀中,胸腔里的心跳的很快,他说:“不要就不要吧。” 我稍稍放心,便由得他将我抱了。 黑暗中,窗外的白月光渐渐隐去,一夜温柔缠绵,我抱紧了身边的苏泽,在他的怀抱中,沉沉睡去。 天还未亮,苏泽便起来了,他在我的额头印下一吻,温柔的说:“乖,再睡会。” 我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随口问他:“你起这么早做什么?” 苏泽温柔的说:“小忆起来就要吃东西,我为你们弄早饭。” 我脸颊一红,这个事,本来应该是我做的。 “辛苦你了。” 声音很轻。苏泽还是听到了,他嘴角一勾,说:“你要怎么报答我?” 我不假思索的回答:“以身相许了吧。” 苏泽一边将衣裳穿好,一边暧昧不清的看着我,说:“你昨晚已经以身相许了。” 我觉得脸颊很烫,随手将身边的枕头向他扔去:“去死!” 苏泽便呵呵笑着出去了。 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边正缓缓升起的朝阳,嘴角浅勾着,又沉沉睡去。 是被一个女声吵醒的,她声音里含了惊讶:“苏泽,你居然做这种事?!” 我一惊,不由的心想,苏泽做什么事了?诱拐良家妇女?但附近好像并没有什么人啊。 我急忙将衣服穿好了,鞋都来不及穿便赤脚跑了出去。 门外,一身绿衣的凤锦正站在苏泽的身前,而苏泽,正一手铁锅,一手锅铲的做饭。他笑呵呵的说:“要不要尝尝我做的?” 凤锦惊愕的看着他,说:“你是神界的王子,储君,何时卑贱到要自己做饭的地步了?” 苏泽笑意盈盈的看着她,说:“锦丫头,等你遇上一个让你心甘情愿变得卑贱的人,你就明白了。” 凤锦没有再说话。过了一会,指着站在一边的我说:“她就是甘愿让你变得卑贱的那个人吗?” 苏泽顺着凤锦的手指看过来,见我正呆呆的站在门口,便眉头轻皱的走了过来。他抱起我,声音里有轻声的责备:“怎么不穿鞋就跑出来了?睡醒了?” 我倚在他怀中,觉得很是不安,忐忑的问他:“凤锦来找你做什么?” 苏泽将我放在床上,一边为我穿了鞋子,一边摇着头说:“我也不知道。” 凤锦已经倚在了门框边,她的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深深妒意,她说:“你这么急急的从神界离开,就是为了来见她?” 听了这些话,苏泽不禁皱起了眉头,他说:“我怎么样,是我的自由吧。” 凤锦被噎了一噎,瞬间有些柔弱,她说:“可是你魂魄刚刚归位,还没有休息好,就...” 苏泽状若无意的瞟了凤锦一眼,他说:“锦丫头,你来找我,就是来说这个的吗?” 凤锦定定的看了他一会,才默默的说:“悦姑姑说,神界最近很不太平,要你回去。” 苏泽眉头轻皱,漫不经心的:“哦。”了一声。 第184章 负伤 苏泽是下午走的,临走之前,苏泽将我和小忆带到了司命府上,脸色沉重的看着司命说:“麻烦您了,照顾好他们。(.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司命欲言又止,点了点头,沉重的拍了拍苏泽的肩。 我将他拉到一边,悄悄的问他:“出了什么事?” 苏泽微笑着看着我,摸摸我的头,说:“一点小事,我处理一下就回来,你不要担心。” 我见他很平静,便也觉得应该没什么,跟他说了几句话之后,便让他走了。 后来,我才知道,那时,根本就不是什么小事,魔族动乱,威胁到了神界的存亡,神界但凡有点仙术的神全去了,那么危急,苏泽却在我面前,说的那么轻描淡写。 苏泽走后,小忆被悦画夫人接回了悦颜宫,她看着我,再没有了好的脸色,她说:“小忆我就带走了。” 我虽是不舍,但还是让小忆与悦画夫人回去了,因为...小忆跟我在一起,我不仅不能照顾他,很可能他还得照顾我。 司命也变得忙起来,整天见不到踪影。偶一见他,也是神色匆匆。我问他:“我师父没有来这里吗?” 司命匆匆的说:“他们根本就没有来。”便神色着急的走了。 我在司命府呆着,没有什么事,便经常去子倾躺着的宫殿里去看他。他已经能下地,但还是不能出去,司命说,他的生命还很微弱,只能在宫殿里养着,见不得风,也见不得光。 是以,每次我去看他之时,他的屋子里都是黑乎乎的。 子倾见了我,一如往常的贫嘴:“美人,你这么关心我啊?” 我懒得与他计较,随意的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问他:“你感觉怎么样?” 子倾笑嘻嘻的,他说:“美人来看我,我就好的快了。” 我:“...”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什么都说。 我问他:“你知道凤族与神界有什么关联吗?” 子倾躺在床上,斜着身子看着我,问:“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就是好奇,突然想起来了。” 子倾说:“我也不是很清楚,据说,凤族与神界的渊源从浑蒙初开之时,就不可分割了。” 我点了点头,再问:“千年之前,苏泽因为不想忘了我,每日受天雷刑之苦,我如今与他在一起了,他不会再受什么伤害吧?” 子倾眼神受伤:“美人,你不觉得在我面前说这个,太伤害我了吗?” 我:“..” 很久之后,我才明白,这一次,苏泽虽然没有受天雷加身之苦,却因为这样,差点覆灭了整个神界... 司命每天都会来看看子倾,每次来也是神色匆匆的,临走总是不忘神色复杂的看我一眼。但他什么都没说。 我终于忍不住好奇,问他:“师伯,苏泽他们怎么样了?” 司命脸色比较复杂,他说:“不知道。” 我:“他们没有任何消息吗?” 司命:“各人自由天数,小语啊,你也不必担心,就算苏泽死了,这不是还有个缺心眼的子倾爱着你吗?” 我无语的看了司命一眼,心想,有这么说自己徒儿的吗? 果然,躺在床上的子倾不淡定了,看着哲野委委屈屈的:“师父,徒儿哪里缺心眼了?” 司命:“当初你将小语带到轩辕宫就是最大的缺心眼。” 子倾便没有话了,虽然不甘,但还是赞同的看了看司命。 我忽然想起了什么,司命刚才说什么?说苏泽会死? 我紧紧的抓了正要出去的司命,神情紧张:“师伯,你说苏泽会死?” 司命见我神色紧张,安慰的拍拍我,说:“逗你玩呢,苏泽是神界王子,他们会尽力保他的。” 我看司命说的信誓旦旦,便稍稍放心,心里的不安也淡了些。 只是那几日,我总是睡不好,一闭上眼睛,就是苏泽笑着跟我说,他再也回不来了... 我被这种思念反复折磨着,神情憔悴。就在子倾犹豫着,要不要找司命为我要点安神的香点上时,苏泽回来了。 他浑身是伤的被抬进了司命府。血肉模糊的身体,甚至都不能看清他的样子。 我看了许久,才确定,那个满身是伤,闭着眼睛,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人,会是苏泽。 我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僵硬,走了很久才走到苏泽身边,我将他身上的鲜血抹去了,颤着声,叫他:“苏泽...” 一直闭着眼睛的苏泽微弱的睁开了眼睛,见眼前是我,无力的笑笑,说:“语儿,你别看,听话,回屋里去。” 我不禁有些气恼,你都这样了,叫我怎么回去? 苏泽见我脸色气恼,想要抬起手,摸摸我的脸,却始终不能抬起。 我抓紧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忍住眼泪的问他:“很疼吧?” 苏泽笑着摇了摇头,他说:“我一直觉得,我不能死,我若是死了,你一个人,该怎么办呢?” 我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微弱的心跳,默默的流下了泪,心想,这么爱我的人,他还活着,真好... 我没有让苏泽看到我的眼泪,一直微笑的看着他,不断的说:“你会好的,司命会治好你的,我等你出来。” 苏泽被人抬了进去,虽然脸色苍白,但神情温柔,他说了什么,我并没有听清,只是依稀听到了几个字:语儿...等我... 专注于苏泽的我,没有看到,随着苏泽一块被抬进去的,还有一个满身是血的女子,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血染尽,看不出来本来的颜色,若是我稍加辨别,便会知道,她穿了一身招摇的翠绿,那个女子,她是凤锦... 苏泽在那个屋子里躺了半个月,那半个月,司命不准任何人踏入那间屋子一步,便是我也不行。 那半个月,于我就像是过了漫长的一辈子,我不知道自己每天是怎么过的,只是像着了魔一般,整日整日的守在那个屋子的门前,虔诚的祈祷,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将那句话说出,上天,求求你,救救苏泽,别让他死... 大约是我的诚心感动了上天,亦或是司命的医术确实了得,半个月后,苏泽已经能下床了,他扶着我的肩膀,一步一步的挪动,一边走,一边说:“担心了吧?” 我一边小心翼翼的扶着他,一边说:“不担心,我想好了,你要是死了,我就去陪你。” 苏泽一愣,随即摸摸我的头,他说:“说什么傻话呢,你只能长命百岁的活着。” 我点了点头,说:“对,我是要长命百岁的活着,但是,是要跟你一起。” 苏泽笑了一声,他说:“好。” 苏泽伤的很重,虽然他极力掩饰,但我还是看到了,他全身是伤,胸前的伤口尤其很重。 我不着痕迹的问他:“你不是说,只是一点小事吗?” 苏泽将胳膊上的缎带拆了,笑着跟我说:“就是一点小事啊。” 看着他漫不经心的样子,我不禁怒了:“那大事你想怎样?死了吗?” 苏泽见我这么生气,十分歉疚的看着我,半晌才说:“是我不好。” 第185章 小树神 苏泽能自己活动之后,搬回了自己的寝宫。我便也跟着他走了。 临走的时候,子倾在屋子里呐喊,哭的不能自己。 我不好意思的看着皱眉的苏泽,问他:“我能进去安慰安慰他吗?” 苏泽皱眉看着我,问:“你说呢?” 我坚定的扶着他:“不去了,我再也不去了。” 他表情复杂的看着我,说:“其实,我不介意,你进去看看他...” 我无语的冲他翻个白眼,扔下他便一溜烟的跑进了屋里,屋外是苏泽的声音:“快点出来,我站不了太久。” 屋子里,子倾正眼泪汪汪的看着我,他说:“美人,你不要我了啊?” 我一脸为难的看着他,拍拍他的肩:“你好好养着,等极北之北再有成了型的小妖,我带给你作媳妇,怎么样?” 子倾:“有你漂亮吗?” 我认真的点头:“有。” 子倾:“有你可爱吗?” 我:“有。” 子倾:“有你缺心眼吗?” 我:“有。” 话一出口,我才反应过来,看着已经笑得在床上起不来的子倾,愤愤的说:“你说谁缺心眼啊?” 子倾:“我缺。” 我懒得理他,见他情绪不错,便想出去。 子倾在我身后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他说:“美人,希望你能幸福。” 我回头,笑得阳光灿烂:“会的。” 这句话说完,胸腔里,像是空了一块,脑子有一阵眩晕。 我以为是自己走的太急,并没有在意。 苏泽在门口,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说:“好了吧?走吧。(.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我过去扶他,忍不住问:“这么大热的天,你怎么不往阴凉的地方站站啊?” 苏泽:“你不在,我动不了。” 我忍不住冲他翻白眼:“你好歹也这么大个男子汉呢,能不能不装柔弱啊?” 苏泽脸色泛白,他突兀的倒在了我的脚下,脸上是苍白的微笑,他说:“语儿,我不是装柔弱,是真的站不住...” 我惊慌失措的扶他,着急道:“司命不是说,已经好了吗?怎么会这样呢?走,我带你去找他。” 苏泽见我着急,突然笑了,他扶着我的肩膀站起,说:“骗你的,哈哈。” 我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气恼的说:“骗我很好玩吗?我那么担心你,还整天傻乎乎的祈祷,你是不是觉得很好笑?我是不是很傻?你怎么可以...” 还未出口的话,隐没在苏泽的唇间,我呆呆的看着近在眼前的苏泽,眨巴眨巴眼睛,呆呆的想,他怎么又偷亲我... 过了很久,苏泽才慢慢的抬起头,他眸子中含了浓浓的深情,他说:“语儿,我只是想知道,我在你心里,有没有那么重要..” 我脸颊红红的看着他:“所以?” 苏泽认真的看着我,手指拂上我殷红的唇,他说:“所以,我会害怕,有一天,我在你心中没有那么重要了...” 我呆呆的看着他,像是着了魔,呆呆的说:“你也一直在我心里。” 听到我这么说,苏泽终于笑了,那是拨开云雾见太阳的微笑,好像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全是温暖的笑意。 看着这样的苏泽,我很没出息的,沉醉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扶着苏泽到龙吟宫的,脑子一直都很晕晕乎乎。苏泽在床上坐定,将还在晕乎的我抱在怀中,问我:“在想什么?” 听到他问我,我呆呆的看了他一眼,不知所以的问:“啊?” 苏泽好笑的看着我,他说:“你在想什么?” 我下意识的便说了出来:“你。” 苏泽一愣,随即感动的抱紧了我,他说:“我就在你身边,你还这么想我啊?” 我:“...” 其实,我只是想问问你,你是怎么受伤的... 我还没来得及问他,悦画夫人便进来了。她看着抱着我的苏泽,不由的皱眉,说:“泽儿,你伤大好了?” 我看着悦画夫人不悦的脸,这才惊觉,我坐在了苏泽的身上。 我不满的看了一眼苏泽,小心翼翼的从他身上下来,看着脸色不善的悦画夫人,嗫嗫的说:“天后万福。” 悦画夫人都懒得看我,她只是一门心思的放在苏泽身上,看着他的眼神里,满是心疼。 她说:“泽儿,你知道,这次魔族动乱,并非没有缘由,你还固执吗?” 苏泽嘴角浅笑,他开口,却是冲我说的:“语儿,我想喝水,你去帮我倒些来。” 我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绕过悦画夫人出去了。 我没有听到,苏泽在身后,声音平淡的说:“若是不能守护自己心爱的女子,孩儿宁愿从未活着。” 我在龙吟宫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哪里有水,这个宫殿很是冷清,连个人都看不到。我四处找找,只看到一个落满了灰尘的水壶。 我皱眉将它拎了起来,非常忧郁的看了它一眼,决定先将它放在一旁,先找些柴火来在说。 龙吟宫内繁花盛开,并不像凡世屋子那样,有备好的柴火。我皱眉想了一阵,觉得跟宫里的花比起来,还是苏泽比较重要。便找来了一把斧子,挑了个比较僻静的角落,十分卖力的砍起树来。 龙吟宫的树十分奇怪,我砍一下,它便像是能感觉到疼一般,哆嗦一阵。等我砍了七八下的时候,那树终于受不了了,幻化出了人形,怒目瞪着我:“你砍我作甚?” 我吓了一跳,手中的斧子“咣当”砸在那个人脚上了。 那人更加愤怒,他说:“你是新来的丫头?这么毛手毛脚的。” 我小心翼翼的捡起地上的斧子,正准备开溜,找一棵别的砍,那人抓住我,他说:“你砍我作甚?” 我嘿嘿的笑,说:“我只是想砍些柴火烧水。” 那人十分惊异,像是看怪物一般看着我,他说:“谁叫你在这里烧水的?” 我估摸着,苏泽是这个宫的主人,说出他的名字,这树妖应该能害怕一些,便说:“苏泽要喝水。” 听到苏泽的名字,那人脸色果然缓和下来,不过他还是疑惑,他说:“王子喝水,使唤像你这么笨的丫头?” 我不禁气结:“我哪里笨了?这里又没有劈好的柴火,又没有厨房,那你们家王子又要喝水,叫我去哪里弄啊?好不容易找到把斧子还是生了锈的,这就算了,谁知道我砍个树也能砍到一个妖精,我这么辛苦就算了,还要你这个树妖来奚落我,你当我愿意干啊?” 一口气说完,面前的树妖彻底惊呆了。半晌,他才说:“我不是树妖,我只是一个小树神。” 我冲他翻了个白眼,扛起斧头就要走,那小树神拦下我,他说:“你要干什么去?” 我:“我再去砍砍别的树。” 他拉住我,说:“这里所有的树都是小树神,你别费心找了。” 我诧异的看着他,奇怪的问:“这个宫殿里藏了这么多神?” 小树神眨巴着眼睛,看着我,说:“你刚到神界不久吧?” 我:“你怎么知道?” 事实上,我对神界完全不了解,这个地方,我去过的,也就只有司命府而已。 小树神看我眼神疑惑,便不着痕迹的将我手中的斧头拿过去,拉着我,跟我说:“你看,这里长得大一些的,就是已经有了些修为的小神,小的便是还不能幻化成人形的树。” 我点了点头,不禁奇怪的问他:“那为什么你们不是妖呢?” 小树神不可思议的看了我一眼,他说:“神界仙泽浓厚,寻常的妖根本沉受不了这里的仙泽,便是道行高一些的妖,也不能多呆。” 我心下觉得奇怪,疑惑的想,我一点都没有感觉到不适啊,难道说,我的道行已经高到了不可预测的地步? 想到这里,我自己都忍不住笑了,看着身旁一脸认真的小树神,十分肯定的想,他是在瞎扯,要不,哲野怎么会那么放心的让我去司命府上呢? 那时,我不知道,我的身体里有一股强大的仙气,它一直在我身体里环绕。那是哲野在很久很久之前给我的... 第186章 神界往事(一) 我跟小树神聊得十分欢快,看着他十分得意的给我传道解惑,我终于忍不住,问他:“你这么大个个子,怎么是小树神啊?” 小树神瞬时红了脸颊,他嗫嗫的说:“我修为尚欠,只能算是小神。” 我拍拍他的肩,安慰:“总有一天,你会成为大神。” 小树神用感激的眼神看着我,他说:“你是第一个这么跟我说的。” 我正要再夸他一番,就听到苏泽唤我:“语儿。” 我这才惊觉,我此番出来,是给苏泽烧水的!这么一大会功夫,他该渴死了吧? 我急忙从小树神手中拿过斧头,急匆匆的,扛着就要走。小树神拉住我,他一脸不确定的说:“你不会又要去砍树吧?” 我点了点头,心想,我不砍树,这里也没有柴火啊。 小树神以手扶额的看着我,无奈的说:“你等着,我给你一杯。” 我疑惑的看着他,小树神已经变回了树的模样,它将自己的一个树杈子变作了水杯,放在了自己的叶子上。然后,我惊讶的看到,一滴滴的水从那片叶子上滴出,不一会儿,便满了杯子。 小树神将那杯水举到惊呆了的我跟前,用树枝碰了碰我,好像在说,你拿着呀。 我回过神,小心翼翼的拿过小树神递过来的杯子,道了声谢谢,便急忙走了。 回去后,屋子里,只剩下了苏泽一人,他看着我,不禁疑惑:“怎么去这么久?” 我:“这么大的一个宫殿,居然都没有厨房的,我都不知道哪里有水。(.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苏泽拿过我手中的杯子,问我:“这个哪里来的?” 我:“你宫殿里的小树神给的。” 苏泽诧异,他说:“你不是拿了斧子去砍它了吧?” 我觉得不可思议:“你一直跟在我的后面?” 苏泽笑呵呵的,他说:“这宫殿里的树一般是不会现出人形的,除非,是受到了伤害,我想着,你能给它们的最大伤害,大约也就是那把扔在角落的斧子吧。” 我看着他,诚恳的说了一句:“你对你们家东西真熟悉。” 苏泽:“...” 我问他:“你阿娘跟你说什么了?” 苏泽躺在了床上,他说:“也没什么,就是来看看我好了没有。” 我有些怀疑,悦画夫人进来时,明明是说什么魔族的。 苏泽将我拉了,抱在怀中,闭着眼睛说:“想知道我这次出去,去干什么了吗?” 我温顺的倚在他身边,难得乖巧的“嗯”了一声。 苏泽的声音是平静的,却说出了一段十分不平静的事来。 他说,浑蒙之初,还没有神界,凤族,魔族之分。那时,神界的首领和魔族的王同时爱上了凤族的一位公主,那位公主说,她要嫁就要嫁英雄,谁胜了,她便嫁给谁。 因为凤族公主的这一句话,神界与魔族顿时打的不可开交。凤族偏安一方,对这场天地浩劫,作壁上观。 神界与魔族实力相当,那一场战事下来,打的天地失色,日月无光,仍未见分晓。因为双方死伤无数,到了后来,他们之间便不再是争夺一个公主那么简单,直接变成了对彼此根深蒂固的仇恨。 双方战事稍歇之时,神界的首领将自己一直随身佩戴的碧玉剑给了凤族的一个小侍女,他的眼中满是割舍不下的深情,他说:“告诉凤公主,我虽然深爱着她,却不能弃自己部族的人不顾,就说,我祝福她能得到幸福。” 神界首领说完,将自己的碧玉剑慎重的交给了凤族的那个小侍女,他转身离开之时,脸上带了无尽的落寞,他不知道,正是他的一念之仁,赢得了美人的芳心。 那个小侍女小心的捧了碧玉剑,庄庄重重的捧到了凤族的公主跟前,声泪俱下的将神界首领说的话告诉了公主,末了还啧啧感叹,他真是个心有大爱的好人。 哭的不能自己的小侍女没有看到,凤族公主嘴角的浅笑,更没有看到她拿了碧玉剑那副无比珍贵的样子。 因为神界首领选择率众退出这场战事,魔族便轻而易举的赢了。魔族的王春风得意的带了最珍贵的珍珠来到凤族,十分得意的说:“公主,我赢了。” 凤族的公主淡淡笑道:“又怎么样呢?” 魔族的王理所当然:“赢了,你便嫁给我啊。” 凤族的公主嘴角一勾,问他:“你知道,这场战事中,你们部族死伤了多少人吗?” 魔族的王满不在乎,他说:“为了你,不过是死了些人,又有什么。” 凤族的公主淡淡的看着他,她说:“在你心里,真正爱的,果真是我吗?你真正在乎的,怕是谁输谁赢吧?” 魔族的王一怔,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赢了,凤族的公主居然是这幅态度。 他欲言又止,但终究,什么都没说,只是定定的看着她,说:“我既赢了,你便是我的。”说完便扬长而去。 凤族的公主看着魔王的背影,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将怀中的碧玉剑抓的更紧了些。 那一晚,凤族的公主脱下了彩色的凤羽,穿上了寻常的粗布衣裳,独自一人来到神界首领的寝宫。如豆的灯光下,她看到神界首领正定定的看着自己的画像,眸子专注而深情。 他的口中含了十足的痛意:“凤儿,为了你,我愿意拼死一战,可是,我不能,不能弃部族所有的人不顾...” 凤族的公主眼眸中含了深情,她轻轻的敲了几下,轻声问:“我可以进来吗?” 神界首领听到声音,强装平静的将画像卷好,装进了一旁的锦袋中,将眼底的忧伤尽数掩去,才沉稳的开口:“进来。” 凤族公主便轻轻的推门进去了。 神界首领看着穿了粗布衣裳的凤族公主,不禁一愣,随即嘴角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意,他说:“公主深夜来访,可有事?” 凤族的公主笑嘻嘻的看着他,说:“这把碧玉剑,是你的不是?” 神界首领红了脸颊,尴尬的点点头,说:“是在下的。” 他和她都知道,在那个大混乱的时代,兵器就相当于自己的生命,送人兵器就相当于说,我将命交在你手里了。 凤族公主见他脸红红的,故意沉着声说:“你退出了这场战事,还将这把剑送我做什么?” 神界首领脸颊越发的红,他说:“公主知道在下的爱慕之心,又何苦如此挖苦我,公主若是不喜欢,便将这剑交还给在下吧。” 凤族的公主将剑背到身后,故意的说:“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往回要的道理?” 神界首领看着她,一时不知所措。 凤族的公主见他一副尴尬的样子,“噗嗤”一声,便笑了。 她扑进他的怀中,说:“傻瓜,你将这剑给我,若是魔族的王生了歹心,将你们赶尽杀绝,你怎么办?” 神界首领犹自惊讶,他呆呆的看着自己怀中的公主,一时不能相信。 凤族的公主见他呆呆的,抬起头,用狭长的凤目看着他,说:“你不抱抱我吗?” 神界首领半晌才回过神,他苦笑:“公主这算是安慰在下?” 凤族的公主疑惑:“什么?” 神界首领将她轻轻推开,说:“在下虽然爱慕公主,但绝不是夺人所爱之人,魔族的王赢了我,公主日后便是他的妻子,公主,还请自重。” 凤族的公主一愣,不禁笑出了声,她好笑又好气的看着他,说:“我都捧着你的碧玉剑来了,你还不明白吗?” 神界首领诧异的转过身,语气中含了惊讶,他说:“公主是说?” 凤族的公主看着他,翻了个白眼,认真的看着他说:“我嫁你。” 第187章 神界往事(二) 幸福来得太突然,神界首领有些懵。半晌,他才欣喜的看着凤族的公主,问她:“真的吗?” 凤族的公主,笑的灿烂,认真的点了点头。 见她点头,他动情的唤她:“凤儿...” 凤族的公主红了脸颊,轻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神界首领就要将她拥入怀中,凤族的公主却笑着躲开,一脸认真的说:“不不不,我要自重。” 神界首领便笑了,他强行将凤族的公主拥入了怀中,说:“以后在我面前,就不用自重了。” 凤族的公主倚在他的怀中,幸福的闭上了眼睛。 那一晚,神界首领亲自将他的凤儿送回了凤族,他脸上带了幸福的笑意:“凤儿,挑个日子,我来娶你,好不好?” 凤族的公主深情款款的看着他,羞涩的点了点头。 这边,凤族的公主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嫁给神界首领,那边,毫不知情的魔王还在十分乐呵的认真挑选着吉日。他挑了许久,觉得七月初七是个好日子,便喜滋滋的自行决定了,初七那日,他便前去迎娶凤族的公主,得意的他都没想到,他去迎娶,人家愿不愿意嫁给他。 魔王的心思比较单纯,他不知道,女子,都是善变的... 初七那日,艳阳高照,清风阵阵。确实是个不错的日子。魔王风风光光的穿了大红的衣裳,喜滋滋的就到了凤族。那时,凤族的公主已经下嫁给了神界首领,他们正在院子中赏花,看到穿着一身红衣的魔王,均是一愣。[.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魔王看着他们,不禁皱眉,他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神界首领悠然的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小丑,他不着痕迹的将站在身边的凤族公主揽过,说:“凤儿已经嫁给我了。” 魔王一愣,随即怒目瞪着凤族公主,质问:“你不是说,谁赢了便嫁给谁吗?” 凤族的公主都懒得看他一眼,淡淡的说:“我想嫁谁便嫁谁,对,我是说过,要嫁给赢了的人,可我现在反悔了。” 魔王彻底被激怒了,当场便扯下了身上红的刺眼的大红衣裳,将腰间的长剑拔出,直直的冲神界首领刺去。 神界的首领轻描淡写的看着冲过来的魔王,嘴角一勾,将凤族的公主轻轻的推到一旁,拿出腰间佩戴的碧玉剑,毫无惧色的与他打了起来。他们两个本是旗鼓相当,但凤族的公主因为爱夫心切,便抽出了腰间的九尺长鞭,冲着魔王就招呼过去。 凤族的公主也很是厉害,不过一会,魔王便败下阵来,他捂着胳膊上深深浅浅的伤痕,恨声说:“你们等着!” 语毕,便捻了个诀,登时走了。 凤族公主还欲再追,被神族首领拦下,他说:“凤儿,终究是我们对不起他。” 凤族公主便没了言语。 神界与魔族的宿怨是以更加的深。 后来,魔族的王因为受了那等耻辱,便将心思都放在教训底下的一众教徒上。 在神界首领与凤族公主花前月下的时候,魔王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日渐强大。 这么深的宿怨,注定了一场更大的战事。 魔王终于向神界宣战,扬言说,谁赢了,便是这天地主宰,输了的,便自己退去东河之滨,再不回来。 神界首领略微思索一下,答应了。 这一场战事持续时间更久,神界与凤族联合与强大的魔族旗鼓相当。最后,魔王因一时的疏忽,败给了神界。他看着站在云端的神界首领与凤族公主,恨恨的说:“站在这里的,本该是我。” 说完这句话,他哺出一口鲜血,竟突兀的倒在了地上。 魔族剩下的人,见魔王倒下,纷纷不再负隅抵抗,将魔王搬了,快速的消失在东河的方向。 神界首领临风而立,他深情的看着凤族的公主,将她的手紧紧握住,深情的说:“凤儿...” 公主恬静的靠在他的肩头,脸上是幸福的笑意,她说:“你就要当爹了呢。” 神界首领眼中含了狂喜,他说:“你说什么?” 公主默默将他的手拿了,默默的搁在自己的腹部,笑意盈盈的说:“这里,有我们的孩子。” 他看着她,一时无措,言语间,只能轻轻吐出两个字:“谢谢...” 因为神界首领与凤族公主的结亲,两个部族便变得亲密无间。 凤族的公主时不时也会叹息,她说:“我离开了凤族,他们便没了首领,也不晓得日后,他们要怎么办...” 神界首领温柔的将凤族公主拥入怀中,轻声说:“凤儿,你不必担心,让神界日后的继承人日后也娶了凤族的女子,好不好?” 凤族的公主欣然同意,微笑着靠在了神界首领的怀中。 神界首领为了感谢凤族公主嫁给她,还私自决定,日后,神界的储君,需将一半的修为度给未来的妻子,以全了凤族的名声。 这么多年过去,当年的首领与公主早已羽化,归于无尽的洪荒。他们定下的规矩却传承了下来,那么多年,从未有人敢违背。 我推一推尚还说着这些事的苏泽,不禁问他:“你不是说要告诉我,你去干什么了吗?为什么说这些?” 苏泽笑着看着我,他刮了刮我的鼻子,笑着说:“事情总有前因后果,我怕你听不懂,便将前因讲给你听。” 我无语的看着他,半晌才说:“这前因也太长了吧?” 苏泽笑了笑,赞同的点点头,说:“也是。” 他故意咳嗽几声,说:“楚语姑娘听好了,接下来,我要切入正题了。” 我兴趣索然的看着他,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十分不配合的看着他:“我饿了,不要听你说。” 苏泽无奈,他看看外面已经日沉西山的天,说:“我叫他们做些吃的来。” 我疑惑:“这宫里,除了你跟我,还有别人?” 苏泽:“不是还有树吗?” 我恍然,但随即不确定的问他:“这些树做的东西,还行吧?” 苏泽见我一脸担忧,笑笑,说:“比起你做的那些,是强多了...” 我:“...” 能不能不要老提这个事儿啊... 长在龙吟宫那些树确实比较听话,他们听到苏泽的话之后,默默的去做饭了。 我靠在苏泽身边,觉得期待食物的感觉...真幸福... 苏泽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我的头,突然奇怪的问:“语儿,你头发中怎么会有一撮火红的头发啊?” 我:“?” 苏泽揪了一根,递到我面前:“你看。” 我看着苏泽手中火红的头发,也觉得奇怪,我生长在极北之北,那里除了白色便再无其他颜色,我这撮火红的头发是哪里来的? 我冥思苦想了一阵,突然想起,哲野在变回原身之后,素喜红衣,这头发是不是他给我弄得? 我将这个想法告诉了苏泽,苏泽认真的点点头,觉得很有可能。 我看着他,随口说道:“也不知道师父跑哪里去了,这么多天都不见人影...” 话音刚落,宫殿外就响起了哲野的声音,他笑嘻嘻的说:“小语啊,想师父了?” 听到师父的声音,我高兴的坐了起来,这么久没见,我还真是想他了。我兴奋的下了床,就要往外跑,苏泽在身后叮嘱:“语儿,跑慢些。” 我正要回答他的话,喉头处却一阵发甜,我忍不住吐出,惊讶的发现,自己吐出的,竟是一口鲜红的血,正鲜红刺目的落在了纯白的地上。 我呆呆的看着地上的鲜血,有些发懵,难道是因为我知道师父来了,太兴奋才会这样么? 第188章 续命 我将那摊血迹急急的擦净了,才奔了出去,哲野正喜滋滋的拉着茗然从大门进来,他看着我,笑呵呵的说:“司命那个老家伙说你在这里,师父就过来了,最近怎么样?” 我扑进哲野的怀中,在他怀中蹭蹭,脸上满是依恋,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见到哲野竟有一种特别依恋的感觉,就好像他是我唯一的依靠一般,不能割舍。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哲野拍拍我,笑着说:“个熊孩子,你这么热情,师父都不习惯了。” 我:“...” 一旁站着的茗然声音凉凉的说:“阿哲,行了,赶紧为语儿续命吧。” 我疑惑的从哲野怀中抬起头,不解的看着他,问:“师父,什么续命啊?” 哲野眼神复杂的看着我,他说:“最近是不是经常觉得自己会忘了东西?” 经哲野一说,我才想起,最近,我确实有些忘东忘西的,我以为,是自己太累了,才会那样。 我疑惑的看着哲野:“师父,怎么了吗?” 哲野眼神担忧的看着我,决定不再隐瞒,他将我拉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在我们周围裹了一层仙障。在仙障中,哲野郑重的看着我,他说:“小语,你可知道,千年之前,你用移心换命之术,将自己的心给了苏泽,那心,是你的本原?” 我摇了摇头,根本没有听明白,哲野在说什么。 哲野见我一头雾水,看了我许久,才将一件我不知道的事,缓缓的告诉了我。 他说,那时,他还是一头修为尚浅的红狐,整日逍遥自在,不思进取。后来,他历天火之劫,蜕变上仙之时,苦思冥想了几日,终于决定,独自前去极北之北的茫茫雪原,熬过这一场天劫。 那时,极北之北之地的雪影花正在盛放,他躲在了一株雪影花之下,化了原身,静静的等着天火降临。 天劫果然很准,正午之时,一团团耀眼的天火从上空直直而落,精准的落在了他身上。 那天火十分厉害,他一身漂亮的狐狸毛顿时被烧焦了。他咬牙忍着痛,下意识的抬起头,竟然看到,自己头上的一株雪影花竟正正的挡在自己头上,花枝已经被烧得焦黑,花朵却异常艳丽。 他一边觉得这花十分漂亮,一边又怕天火将这花活活给烧死,便强提了一口气,将一股仙力送入了那枝雪影花的身体中。 好不容易熬过天火之劫,他已经是丢了半条命。卧在那株雪影花之下,动也不动。因为天火焚身,那雪影花身上的冰竟然融化了,一滴一滴的滴进了红狐口中。 他本来已经失去了意识,却因为这丝丝冰凉,又被唤醒了。 他伸出爪子,摸着头上的雪影花,眼睛里含了深深的疼惜与爱... 哲野忘情的摸着我头,一边摸一边回忆。我实在受不了了,从哲野的魔爪底下逃出,问他:“师父,这些事跟给我续命有什么关系啊?” 哲野被我打断,有些不满,他说:“个熊孩子,你着什么急,师父这不是正在给你说吗?” 我便乖乖的不说话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他说,我便是当初那枝无惧无畏天火的雪影花,当年,他本来是想待我修的人形之后,将我收为徒弟,从极北之北带走的。谁知道,后来他便被茗然死乞白赖的带走了,他没能经得起茗然美食的诱惑,十分没出息的跟着茗然走了。 说到这里,哲野怨念颇深的看了茗然一眼。 茗然只是笑笑,不住的提醒他:“别嗦了,小语的生命都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哲野白了他一眼,忍不住说:“还不是你逃跑了,我才出去寻你,浪费了时间?” 茗然便不说话了,由着哲野说。 哲野酝酿了一会,接着抒情,他说,后来等他再去找我的时候,竟发现,我的体内除了有他的一股仙力之外,还有另外一股仙力。他查了许久,才知道,那股仙力,是神界的储君,苏泽给的。 说到这里,哲野叹了口气,看着我,说:“孽缘啊。” 我:“...” 然而,孽缘也是缘... 哲野说,若不是当年他给我在体里注了一股仙力,那年,我替苏泽挡那些赤色火焰时,就被烧死了。我与苏泽的这一段缘分,实在是巧合中的巧合。 我看着嗦嗦的哲野,都快哭了,师父,你还是没说重点啊!!! 哲野见我已经没有了耐心,终于说到了正题上。他脸色凝重的说,就因为我们那一段纠葛,苏泽便因我误入凡世而一块堕入了轮回。 他说,他本以为,我们只是一世的缘分,没想到,我却将自己的本原给了他。当初,哲野将我从云端扔下,找了好久才找到掉在了烟雨河中的我,那时,他才发现,我的修为散尽了,留下的,只是他尽力保下的魂魄。 他看着我的魂魄,叹了口气,终究是不忍,将我化作了珍珠,养在了烟雨河底黑水蚌的体内,日夜吸收游散在天地的灵气,只盼着有朝一日,我还能醒来... 除了这样,他还化作了老头子,骗的苏泽整日整日的往烟雨河中滴了鲜血,借以养着我的魂魄。 就这样,千年之后,我终于醒了,并不知道自己的生命,是借着苏泽的鲜血延续的。如今,他的鲜血在我体内渐渐流失,我的生命,便再也无法延续了... 我怔怔的看着哲野,知道既是他这么认真的跟我说,便不是骗我。 奇怪的是,知道这些之后,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因为在凡世,当我知道,我缩在一副死人壳子里的时候,我就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悄然改变了... 我平静的看着哲野,问他:“师父,我还能活多久?” 哲野心疼的看着我,他说:“我跟茗然这么急的找你,便是要为你续命的,说什么傻话?” 我问他:“怎么续?” 哲野说,我现在的身体已经经不起苏泽的鲜血,他的鲜血仙泽太过强烈,我若是强行受了他的鲜血,肯定会承受不住。 师父说,他可将自己的修为散了些许,将它们化作绵长的仙力,缓缓注入我的身体中。 我看着师父,不禁问他:“那之后呢?” 哲野将我抱在了怀中,他说:“不管什么时候,师父都会救你的。” 我靠在哲野怀中,觉得很是难过,师父,虽然,我很想活着,但若是只能这样,靠着你的修为续命,我宁愿死去。 我在哲野怀中贪婪的靠了一会,才定定的看着他,说:“师父,不要为我续命了,我不要。” 哲野看着我,皱了眉头,说:“个熊孩子,说什么呢?” 我看着他,还是红了眼眶:“若我的命只能用师父的修为维持,我还活着干什么呢?为了救我,师父,你还想将自己的修为慢慢的散尽吗?” 哲野心疼的将我抱在了怀中,他说:“不是还有茗然吗?你不要担心。” 一直站在一旁没说话的茗然,终于出声了,他说:“咱们门派,就三个人,你若是不在了,留下我和哲野,会多孤单...” 还是第一次听茗然说这么动情的话,我从哲野怀中抬起头,毫不意外的看到了茗然别扭的神色。 我努力的笑着,看着茗然跟哲野,笑着说:“师父,茗然,小语不想在拖累你们了。” 看着我眼中坚定的神色,茗然和哲野对看了一眼,十分默契的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们看着我,一边靠近,一边说:“这个嘛,就由不得你了...” 话音一落,我便觉得眼前一黑。失去意识之前,我听到哲野和茗然的话:“赶紧给她续命,要不醒了闹腾。” “都怪你,话真多你。” ...... 第189章 不止我一个 窗外的晨光熹微,点点光晕洒在脸上,有种温暖舒适的感觉。我慢慢的睁开眼睛,看到哲野与茗然正趴在我的床边,一头一尾的睡着。 头有些痛,我慢慢的坐起,想起来师父与茗然来找我,是与我续命的。 哲野听到我有动静,抬起头,看着我,微笑:“感觉怎么样?” 我看着眼前的哲野,觉得有些模糊,恍恍惚惚的说:“师父,我觉得全身都在隐隐的痛,头也很晕。” 听我这么说,哲野皱了眉头,将我的胳膊拉过来,细细诊断一番之后,脸色更加凝重,他疑惑的说:“怎么会这样?” 我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平静的问他:“师父,怎么了吗?” 哲野看着我,脸上满是心疼与惋惜,他说:“小语啊,师父可能,可能救不了你了。” 我怔了一下,随即扯出一个难看的微笑,我问哲野:“师父,我的生命,还能撑多久?” 哲野看着我,口气里是十分的不忍,他缓慢而犹豫的说:“可能,不到半个月了...” 半个月... 生命的消逝,竟然这么突兀,这么快,我就要死去了... 我苦涩的笑笑,心想,原来我的身体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吗?我本来以为,最少,我还会有一年的时间... 哲野见我这个样子,心疼的说:“小语,你别害怕,师父会救你的。” 我摇了摇头,明明想微笑,眼眶却渐渐红了,我声音哽咽的说:“师父,为什么我会这样?” 哲野心疼的看着我,将我抱在怀中,口气心疼:“师父也没想到,你的身体已经到这个地步,竟然连绵长的仙力都无法承受了...” 我靠在哲野的怀中,全身的痛像是撕裂一般,我紧咬了牙,怔怔的说:“师父,我想去看看,苏泽...” 哲野心疼的摸摸我的头,他说:“师父这就抱你去他的房中。” 我从哲野怀中坐起,强撑着自己下地。笑着跟哲野说:“师父,我想自己去。” 哲野看着我,眼神中是深深的疼惜,他将我抱了,说:“我就将你送到门口,好不好?” 我笑着摇了摇头,自己挣扎着向门口走去。没有听到,茗然与哲野的话。 我艰难的往门口走的时候,茗然与哲野是一直看着我的,他们眼神中除了有疼惜之外,还有深深的自责。 哲野愧疚的说:“我若是知道,小语的身体已经到这般地步,是不会给她续命的,我想救她,最后,却害了她...” 茗然默默的拍了拍哲野的肩,他说:“那仙力在她体内翻腾,该是如何的疼。阿哲,我们要想想办法...” 哲野摇了摇头,懊悔的说:“没有办法了,除非小语死去,否则,便是无时不刻的疼痛。” 茗然与哲野叹了口气,他们说,上天竟如此残忍,如今对小语来说,死了,才是解脱... 我强忍着身体里一阵紧似一阵的疼痛,慢慢的推开了那扇门。屋子里还有些暗,只能听到苏泽绵长的呼吸声。(.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我慢慢的走进去,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缓缓的坐在了苏泽的床前。晨光中,他睡颜恬静,有时会因为身体的疼痛,下意识的闷哼一声。 我静静的看着他,眼眶渐渐泛红,该如何说,我再也不能陪着你了呢... 泪滴在了苏泽的脸上,我慌忙的将滴在他脸上的泪珠擦去,没想到苏泽却醒了,他缓缓的睁开眼睛,将我的手抓住了,不禁皱了好看的眉:“手怎的这么冰凉?” 我慌忙擦去眼角的泪珠,笑着看着他:“因为我是雪影花妖啊,天生就是这样的。” 苏泽一脸不信,干脆将我拉进了自己怀中,皱眉看着我,说:“不是去找哲野了,怎么弄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我吸了吸鼻子,强忍了身体的疼痛,随口说道:“哲野说,因为我嫁了人,他不要我了。” 听着我委屈的话,苏泽失笑,他将我抱的紧了些,声音里是十足的宠溺,他说:“傻瓜,哲野师父逗你玩的,你也当真。就算哲野师父不要你了,不是还有我吗?” 我听着他胸腔里的心跳,慢慢的点点头,强忍住声音里的哽咽,我说:“苏泽,抱紧我,好吗?” 苏泽轻轻的“嗯”了一声,没有说话,只是将我紧紧的抱在了怀中。 我贪婪在他的怀中,心里一阵一阵的发抖,苏泽,其实我有多害怕,我不害怕死亡,我只是害怕,在生命的尽头深处,再也不能看到你了! 苏泽将我抱得紧紧的,他疑惑的说:“语儿,你怎么了?怎么身体一直在发抖?” 我勉强笑笑,随口告诉他:“我就是有点冷。你抱紧我,就好了。” 苏泽便不再言语,拉过床上厚厚的棉被将我紧紧裹了抱在怀中。 在他的怀中,身体里叫嚣的疼痛似乎也不再那么强烈,我静静的靠在他的胸口,默默的想,我再贪婪的拥有他半个月,就好了。 等我死了,苏泽,忘了我,永远的忘了我吧... 就在我快要在苏泽怀中睡着的时候,门被突兀的打开了。我睁了眼睛,看到一个穿了翠绿衣服的女子,气势不善的走了进来。我的脑子有些模糊,这个女子,我似乎是见过的,可是,她是谁呢? 绿衣的女子直直的闯到了我们面前,她看着我,眼神中是深深的厌恶,她说:“凭什么,你就能在他怀中,我才是他命中注定的妻子。” 我看着这女子,只觉得疑惑,这女子,是苏泽的妻子吗? 苏泽凉凉的声音在我头上响起,他说:“凤锦,我不记得,我的房间,是你想进就进的。” 床边的女子湿了眼眶,她看着苏泽,声音里含了满满的不甘与哽咽,她指着我,说:“苏泽,她能帮你什么?与离渊的那场大战中,拼死护你的人,是我。她什么都没做,凭什么就能躺在你的身边?” 苏泽坐起来,眼睛直直的看着床前的凤锦,他说:“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能静静的在我身边,就好了。我一向是个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既然你如此说,是你的,我便还给你。” 说完,苏泽将凤锦的手抓过去,提起一口气,从自己体内逼出了一股宏大的仙气,那仙气像是找不到方向一般横冲直撞。 苏泽将那些缭绕的仙气逼进了凤锦的身体中,模糊中,我似乎看到了凤锦眼神中的惊愕,她想挣脱开苏泽,却始终不能。只是不能置信的说:“苏泽,你疯了吗?将大半的修为给我,你是想死吗?” 苏泽没有说话,直到将那些缭绕的仙气全都送进了凤锦的体内,才松手放开了她。 做完这些,苏泽突兀的倒在了床上,胸口的伤口因为刚才强行用了仙力,裂开了。鲜血从伤口处缓缓流出,苏泽皆不在意,他只是看着凤锦,凉凉的说:“你满意了吗?” 凤锦的眼中已经含了泪,她看着苏泽,说:“你知道,我想要的,不是这些,当初,我跟你去东河之滨,就曾说过,我们才是命定的一对,你怎么可以如此对我...” 说到最后,凤锦已经是泣不成声。 苏泽看着这样的凤锦,也有些动容,他缓了语气,说:“对不起,除了爱,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凤锦听完,凄惶的笑了,她说:“你以为,我能舍命救你是为了什么?” 说完,她便跑出去了,屋子里,苏泽看着她跑出去的背影,默默的叹了口气。 我心想,能为苏泽舍了命的女子,原来,不止只有我一个啊... 第190章 死去 因为给了凤锦过半的修为,苏泽原本已经好的差不多的伤,又严重了些。 夜里,待我睡着了,他时常会忍不住闷哼一声,实在无法忍受之时,便会轻手轻脚的起来,将身上的缎带拆了,自己换些新药。 我咬着手指,尽量不让苏泽知道,其实,我一直是醒着的。身体的疼痛,让我整夜整夜不能合眼,我身上的痛,或者,会比苏泽身上的更痛。可是,我有多么感激这些疼痛,它们在我的身体里叫嚣,时刻提醒我,我还是活着的... 我十分好奇凤锦说的那场战事,没事的时候,我便经常缠着苏泽,让他跟我说。 苏泽看着我,故意说:“你要不要先吃点饭?” 我:“?” 苏泽但笑不语,那时,我已经忘了,苏泽跟我说的神界往事。 我靠在他的身上,坐在院子里闭着眼睛迎光而坐。我说:“给我讲故事吧,我最爱听你讲故事了。” 苏泽的声音温润,他说:“好。” 安闲的时光中,苏泽缓缓的说出了神界与魔族不久前的那场战事。 他说,魔族的王输给了神界首领之后,很是守信的去了东河之滨。那里,凄惶苍凉,穷山恶水,是块十分不太平的地方。 魔族的部众因为魔族之王的那一场赌约,在东河之滨受尽了苦楚。繁衍到这个时代之时,魔族新任的王离渊,决定带着自己的部族离开东河之滨,他是魔族难得一遇的统领,修为高深莫测,野心勃勃。 因为与神界宿怨已深,离渊便决定,先率众踏平了神界。只是他还没出东河之滨,就被神界的探子知晓了此事,神界立时派了修为不错的众仙,前往东河之滨。 苏泽因为是神界储君,他的君父有意考验他的能力,便亲自点了他的名,要他去。 苏泽领命前往,却不知道,凤锦也悄悄跟去了。 那一场战事,打的十分辛苦,因着魔族人数众多,神界与他们周旋便十分吃力。苏泽与离渊在东河之滨大战三天,仍未能见分晓。那离渊确实厉害,眼看着,苏泽就要因为疲倦丧在他的剑下,却被突然出现的凤锦救了。他们两个自小便在一处练功,自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离渊便在他们两人的合力绞杀中,受了重伤。 神界与魔族的这一战,神界虽然险胜,但伤亡重大,苏泽和凤锦虽说赢过了离渊,自己也落得一身重伤。 说到这里,苏泽不禁说:“离渊的修为,当真了得。” 我看着苏泽,覆上他的手,微笑着说:“有一天,你也会那么厉害的。” 我说这话的时候,掩去了眼底的苍凉,我知道苏泽会变得强大,但那一天,我注定见不到了... 那半个月,我时常会忘了些东西,有时候看着苏泽竟也不能认得,只是恍惚觉得,眼前的这个人,他对我很重要,却无论怎么努力,都想不出来他的名字。 苏泽有时会察觉到我的异样,便担心的问我:“你怎么了?” 我一次又一次开心的笑着说:“你看,你又被我骗了。” 身体上的痛已经越来越麻木,我不知道,生命到底还有多久,心底的惶恐,我不能告诉苏泽,也不能跟师父说,他们那么爱我,若是跟他们说了,他们,该是怎样的伤心。 我越来越依恋苏泽,清醒的时候,我总是黏在他身上的,片刻也不想离开。苏泽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他时常笑称,自己带了一个包袱在身上。 我装作漫不经心的问他:“这包袱,是不是太沉了?” 苏泽笑着说:“太沉了,沉得压在我的心上,怎么都搬不开了。” 我挂在他身上,眼睛里不能抑制的含了泪珠,他伸手将我眼角的泪珠擦去,将我往怀中带了带,轻声问我:“怎么了?最近怎么老是哭?” 我吸吸鼻子,扯了一个微笑,告诉他:“我就是太感动了。” 苏泽笑了一声,一个浅吻,落在了我的额头之上。 苏泽养伤的这些日子,并没有人来打扰我们。我很庆幸,在最后的生命中,我是这么悠然的跟自己最爱的人度过的。 初七,天气晴好。连日的阴雨天终于放晴。身上的疼痛竟然没有了,脑子也清明了许多。我想,大约在今日,我就湮灭了吧。 我想好好的跟苏泽作别,看到他时,还是忍不住哭出了声。 我将他紧紧的抱着,声音哽咽:“苏泽,你不要忘了我,我好怕,我不想一个人去那么孤单,那么遥远的地方。” 苏泽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看着我的脸,说:“语儿,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看着苏泽眼中浓浓的担忧,才回过神,我这是在干什么? 我擦了擦眼角的泪,努力挤出了一个微笑,笑着说:“没事啊,我就是想吃楚国的烤鹅子了,我不敢一个人去...” 苏泽刮了刮我的鼻子,松了口气,他说:“那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给你找些来。羞不羞,为了点吃的,哭成这个样子。” 我往外推他:“你快去啊,我好想吃。” 苏泽笑着答应:“行,等我啊。” 我笑着点了点头。 看着苏泽离去的背影,我下意识的挥了挥手,我想说话,却是无声:“苏泽,再见。” 我将自己早就写好的书信放在了苏泽的屋子中,看着苏泽的寝宫,我不禁痛哭失声。苏泽,其实,我真的很害怕啊... 我悄悄的从苏泽的寝宫出去,凭着自己残存的记忆去了悦颜宫,湮灭之前,我突然好想看看自己的孩子... 我化作了一株不起眼的花躲在悦颜宫外,门里,是苏忆的声音,他嘟着小嘴,央着悦画夫人:“阿婆,我想去找我阿娘。” 悦画夫人声音轻轻的,他说:“小忆乖,那个女子,她不是你的阿娘,锦姑姑才是你的阿娘。” 小忆一脸不信,他说:“阿婆骗我,锦姑姑才不是我的阿娘,我讨厌她。” 我看着苏忆,多想将他再一次拥入怀中,好好的抱抱他,可是,我不能,我怕自己一个舍不得,就不想走了... 小忆,阿娘走了,凤锦若是能善待于你,便将阿娘忘了吧... 我失魂落魄的从神界的云端跌下,身子轻飘飘的,我想回窟谷再看看师父,再看看茗然,可是,我不认得路... 我跌在一个狭长幽深的山谷中。看着满目的繁花,我突然想起,这里,是翠幽谷,很久很久之前,我还跟一个叫陈歌的女子,在这里看过。 我微笑着,看着熟悉的花草,觉得心底一片澄澈,花谢了还会长,草黄了依旧会绿,这里,生生不息,它们的生命从不曾停止。而我,将化了尘土,滋养这里的土地... 我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任由身体里的疼痛叫嚣。我慢慢的靠在了一棵粗壮的树上,静静的等着死亡... 似乎是幻听,耳边是苏泽的怒吼,他说:“楚语!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吗?” 我睁开眼睛,苏泽正一脸愤怒的看着我,他的身子不知道为什么,正微微颤抖。 我看着他,眼泪瞬间滴下,我说:“苏泽,我只是不想,不想让你看到我这样...” 苏泽的手中举了一张字并不是很好看的信,他说:“你不见了,只留下这一封书信,就想这么离开我吗?” 我看着苏泽,他的眼睛里已经满含了泪珠,我别过脸,沉着声音:“你走吧,不要管我。” 苏泽慢慢的蹲在我的身边,他声音颤抖,眼神里是无尽的无助,他说:“语儿,你不在了,我会害怕...” 他是那么坚强的一个人,此生,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像现在这样,害怕无助。 我将眼角的泪擦去,身体有大半已经不能知觉。我看着他,委屈的说:“苏泽,我就要死了!可是,就算这么痛的活着,我也不想离开你。” 苏泽抱了我在怀中,声音颤抖,滚烫的泪珠滴在了我的肩窝,他说:“不,不会的。” 我靠在他的肩上,已经看不到远处的花,只能闻到鼻息间,有一抹若有似无的花香... 我慢慢的说:“苏泽,我多想自己再有一个师父,再给我哪怕只是一个月的生命,可是,我不能啊,师父他为我付出了那么多,我再也不能拖累他了,其实我很想,很想看着小忆长大,好想,好想...” 顿了顿,我又说:“我是不是太贪心了?凡世都有生老病死,离开之后,你就忘了我,好不好?” 苏泽声音哽咽:“不要。” 我吸了吸鼻子:“答应我,好好的活着。” 苏泽没有说话,只是将我紧紧的抱了,好像这样,我便不会死去。 我离开他的怀抱,只能看到他模糊的脸,我说:“你答应我啊!” 苏泽哽咽,他说:“语儿,我可不可以陪着你,一起离开?” 我:“不可以,你若是不答应我,我会立刻在你眼前消失,再也不会让你找到了。” 说完,我就要站起来,苏泽将我抱了,他说:“好,我答应你,答应你。” 我看着苏泽,费力的抬起胳膊,将他眼角的泪痕擦去,努力笑着说:“以前,我那么多次的死了又活了,你是不是觉得很烦人?我也觉得很烦人呢,这次总算要死了。” 我强忍着痛,笑着将这句话说出,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不能哭,我要留给苏泽一个最美的微笑。虽然我很害怕,但还是强忍着眼角的泪,笑着说:“苏泽,以后,就忘了我吧,忘了语儿...” 说完这句话,我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用尽了,我微笑着靠在苏泽的肩头,连他说了什么,都没有听清楚... 我微笑着,脑子已经非常混沌,片刻之后,就连萦绕在鼻息间那抹花香,也闻不到了... 最后的最后,苏泽的温暖的唇似乎贴在了我的额头之上,我嘴角浅勾,放心的闭上了眼睛... 第191章 番外 哲野篇 (一) 哲野还是一头皱巴巴的小狐狸的时候,茗然就抱过他。那时,哲野的父母还没有羽化,尚还健朗。 茗然笑呵呵的跟哲野的父母说:“这个小东西,刚出了娘胎就这么不安分,日后怕是不好管教啊。” 哲野的父母看着茗然,脸色凝重,他们说:“茗然兄,我们不久就要羽化,归于洪荒,这个小崽子,便拜托你了。” 茗然脸上有瞬间的惊愕,他说:“怎么会这样?” 哲野的父母脸上是释然的神色,他们说:“活了这么久,也该回到洪荒中去了,命数到了,半点也由不得自己啊,呵呵,只是放心不下这个小崽子。” 听完这句话,茗然只觉得怀中的小狐狸,瞬间沉重了起来。 哲野父母羽化归去的时候,哲野还是只刚长全了毛的小崽子。他一身火红的狐狸毛,看起来十分招摇。是以,茗然还没找到他的时候,他便被一个上山打猎的猎人看见,觉得这小狐狸长得不错,带回了家中。 那时,哲野因为生来便是仙胎,已经有些修为,在猎人家里度过了一些日子之后,自觉无聊,便偷偷的跑掉了。化了个人身,整日逍遥自在的在尘世晃荡。 他倒是逍遥了,可苦了茗然,满世界的找他。 那是凡世伊始,哲野觉得新鲜,十分愉快的跑去玩了。先去的地方便是楚国。 他穿了一身火红的衣裳,走在楚国的大街上,觉得看什么都很稀奇。 只是他看别人稀奇,别人看他也奇怪。那时的楚国民风比较淳朴,还从未见过有公子穿了大红的衣裳的。哲野见别人盯着他看,虚荣心瞬间涨了,心里窃喜的想,难道是自己的绝世美貌倾倒了众生? 他虽然心里窃喜,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的,只是故作平静的走进了一家店子中。 他不知道,虽然他长相出众,但人们看得并不是他的长相,而是他身上的火红衣裳...哲野若是知道,一向以美貌自居的他,竟然败给了自己的衣裳,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那个时候,楚国刚刚在七国征战中分得一杯羹,国内刚刚安定。因此,王族的人还并没有那么高高在上,也如平民一般,平易近人。只是总有意外,那意外便是,楚国出了一位公主,是出了名的刁蛮,楚王十分头疼,整日忙着要给这个公主寻门亲。楚国的王侯将相对这位公主是敬而远之,谁都不敢妄加染指,纷纷找理由推脱。 将军说,自己的儿子还小,怕委屈了公主。 丞相说,自己的儿子已经结了亲,公主嫁过去就算是小的,也怕委屈了公主。 楚王听着王侯将相们没有一个愿意的,便十分头疼的下了一道令,说是谁愿意娶了楚沐儿公主的,便赏他一万钱再赐一座宫殿。只是,就算是此种巨大的诱惑,还是没有人愿意娶这位公主。 当时,哲野正欢欢喜喜的在店子里吃饭,吃饱喝足之后,抬腿就要走。那店家的店主不好意思的将他拦下,说:“公子,您还没给钱呢。” 哲野觉得疑惑,问店家:“什么是钱?” 哲野这一问把店家给吓着了,心里直犯嘀咕,面前这人,不会是个傻子吧。 也不怪哲野,他一个狐狸,过去都是在山上度过的,哪里晓得,在尘世吃饭是需要钱的。 店家拿出一个钱递到哲野跟前,耐心的说:“这就是钱,公子,您有吗?” 哲野看着店家手中白灿灿的一枚像石子一样的东西,东看西看之后,捡了一枚与店家手中拿着的那个形状差不多的石子,递给店家说:“给你。” 店家没有了耐心,他说:“公子,你是装傻呢,还是真傻?” 听店家这么说,哲野怒了,习惯的兹开了嘴,怒目瞪着他:“你才傻,你要钱,我给你了。” 店家索性不跟他说了,心里认定了哲野是个傻子,但是,他吃了那么多,也不能白吃啊,店家陪着笑脸,他说:“对,我傻。公子,我店子里正好有些碗筷没有人帮忙洗,公子一看就是个热心肠的,能不能帮帮忙?” 哲野见店主人还算是和善,笑嘻嘻的答应:“在哪里?” 店家叫来一个伙计,悄声吩咐了他几句之后,笑意不明的看了一眼哲野就去忙了。那个伙计笑嘻嘻的跟哲野说:“公子,请。” 哲野便跟着他走了。 屋子后面,堆成了山的碗筷在那里摆着,伙计笑呵呵的说:“公子,将这些碗筷洗了,你就可以走了。” 哲野毫不知情的答应了一声,十分热心肠的便给人家洗起了碗。那一洗就是日落西山,哲野将那些碗筷洗的干干净净的,爪子上的狐狸毛都掉了不少。 店家看着洗好的碗,十分高兴的说:“公子,愿不愿意就在我这里啊?” 哲野:“?” 店家:“公子每日在这里洗些碗,我让你在这里免费吃饭,如何?” 哲野摇了摇头,看着自己泡的发白的爪子,十分果断的拒绝了。 那店家脸上不无惋惜,说:“公子既不愿意,便请吧。” 哲野伸了伸腰,十分困倦的问店家:“哪里可以睡觉?” 店家:“从这里出去,一直向西直走,尽头处的那个房子,便可以睡觉了。” 哲野答应了一声,哈欠连天的向西走去。 他不知道,吃饭花钱,找个地方睡觉,也是需要花钱的。 在被莫名其妙的奴役了几天之后,他终于后知后觉的知道了什么是钱,也知道了,自己这几天过的是什么日子。 然后,他就怒了,先是将那间小店砸了干净,又将西面的那个客栈也拆了才算解气。 店子里的人,脸有畏惧的看着哲野,小心翼翼的说:“公子若是这么缺钱,可以去娶了沐儿公主呀。” 被钱伤的很深的哲野,疑惑的看着店子里的人,问:“娶个公主很值钱吗?” 那些人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哲野便高兴起来,问他们:“怎么娶?” 那些人殷勤的指点,说:“你看,从这里出去,城墙上到处都贴了告示,公子将墙上贴的撕下来,走到这城里最大的宫殿门口,大声说,你是来娶沐儿公主的,便有人带你进去了。” 哲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转身就出去找张贴的告示去了。 在他的脑子里,觉得钱很重要,但丝毫不知道,娶亲,是个什么东西... 第192章 番外 哲野篇 (二) 哲野揭了告示,像店里的人说的那样,拿着就去了宫殿里。楚王见有人愿意娶自己的女儿,高兴坏了,亲自去城门接的哲野。 哲野看着那个人老泪纵横的看着自己,就差给自己跪下了,觉得十分新奇。 他疑惑的说:“我娶这个沐儿,你会给钱吧?” 楚王一叠声:“给给给。” 哲野便笑了:“那就好。” 娶亲之前,哲野并没有见过那个沐儿公主。他只是喜滋滋的想,终于有钱花了... 楚王赐给哲野一个很大的宅子,跟他说:“公子啊,你就住在这里就行了,我家孩儿自己过去,不用你来迎娶。” 哲野点点头,其实压根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迎娶。他的爹娘羽化的早,谁也没给他说过,娶亲是什么,爹娘不在了之后,他也没见过别的狐狸,根本不知道娶亲是怎么回事。 在他的印象中,活着就是为了吃饭和睡觉的。 新婚那夜,新娘子自己风风火火的来了,连个盖头都没盖。那个沐儿公主长得倒真是漂亮,也着实刁蛮,看着正在房中优哉游哉吃饭的哲野,问他:“你就是我的夫君?” 哲野正塞了一个鸡腿在嘴里,他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嗯。” 沐儿公主跑到他跟前,仔细的看了一番,点点头,说:“还不错。” 哲野懒得理她,犹自吃的开心。 沐儿公主见自己的夫君并不是很在意她,便问:“娶了我,你不开心吗?” 哲野:“开心呀,娶你能给好多钱呢。” 沐儿公主吐血,看着哲野,问他:“你是因为钱才娶我的?” 哲野认真的点了点头,还认真的告诉她:“一万钱,好像能花好久。” 沐儿公主怒了,冲到哲野跟前,看起来柔若无骨的手十分有力的覆上了哲野的脖子,掐的哲野直叫唤。 虽说哲野是个仙胎,但因为从小缺乏管教,并不是太会使仙术,被那沐儿公主掐的直现出了原身。 沐儿公主看着自己手上的火红狐狸,惊呆了... 过了半晌,才怜爱的将那狐狸抱在怀中,声音是轻轻柔柔的:“乖乖,吓着了吧?” 哲野窝在沐儿公主的怀中,被她身上的香味熏得直打喷嚏。 他没想到,刁蛮出了名的公主,也会有如此温情的一面,这个沐儿公主平素没有什么别的爱好,就是喜欢些个小动物,见不得他们受苦。虽然自己新婚的夫君变成了狐狸,沐儿公主倒是自得其乐,十分自足多情的想,这个狐狸,是上天见她有爱心,送给她的... 哲野被这个公主如沐春风的照顾了几天。满世界找他的茗然终于寻得了他的行踪。茗然的原身本是一只毛发十分漂亮的白狐,他怕吓着人,便化成了一个白衣公子的模样,走进了哲野的大宅子中。 没见到哲野之前,茗然一直都在懊悔,他想,自己答应了哲野的爹娘要看着他,却因为自己那时正历天劫,没能及时到哲野的身边,是他的错。一直深深的自责,觉得哲野会流落到凡世,全是他的过错。 只是他将哲野的日子想的太过凄惨,等看到哲野被那公主爱怜的抱在怀中喂食,哲野在那公主怀中开心的撒着欢时,他甚至觉得,自己其实不用管哲野了... 茗然是个责任心很强的狐狸,他慢慢的走到沐儿公主跟前,十分有礼貌的说:“姑娘,这个狐狸是我的。” 沐儿公主看着眼前的茗然,一脸戒备,抱紧了怀中的哲野,防备心很重的说:“这个狐狸分明是我的夫君,怎么会是你的?” 哲野狐狸眼睛滑溜溜的打量着茗然,心底里只冒出了一个想法:“这个人,长得真好看...” 茗然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他活了这么大,别说尘世的女子,便是狐狸一族的女子,也跟他没有过交集,茗然是个好孩子,一心苦练修为,并不为美色所动,这些年,虽说有无数的母狐狸前赴后继的拜倒在他的风姿之下,但从未有成功的。 他看着沐儿公主,决定实话实话,他说:“这个狐狸的爹娘托我照顾他,在下寻了他几百年,好不容易找到,姑娘便将他给我吧。” 沐儿将哲野抱得更加紧,她说:“这是我的,你休想从我手中夺去。” 茗然实在头疼,捻了个诀将那沐儿公主定在了那里,十分抱歉的将哲野从沐儿公主怀中抱了出来。 沐儿公主眼睁睁的看着哲野被茗然抱走,却没有丝毫的办法,只是眼神中含了强烈的不舍。 被抱走的哲野被沐儿公主照顾了那么多天,跟沐儿公主也又有了些说不清的感情,狐狸眼睛依依不舍的看着沐儿,来了一场很是伤感的离别... 然后,哲野就恨上茗然了,狐狸爪子十分不留情面的往茗然身上招呼。 茗然十分头疼的看着哲野,将他关在了玄铁的笼子中。 哲野被那沐儿公主惯得,养尊处优惯了,恨恨的看着茗然,觉得他毁了他的生活,更加恨他。 茗然看着他,问:“还闹脾气吗?” 哲野呲牙咧嘴,狐狸爪子刺啦刺啦的挠铁笼。 茗然便不理他了。 过了几天,茗然再去,哲野依旧是龇牙咧嘴的样子。茗然便依旧潇洒的走了,由得哲野在那里愤怒的挠笼子。 这么循环往复的,一个月之后,饿的前胸贴后背,都开始掉毛的哲野,终于无力的隆拉下了脑袋,他眼睛无神的看着茗然,隔着玄铁笼子,用已经血刺呼啦的爪子可怜巴巴的拍了拍茗然的手。 茗然见他狐狸毛顺了,才将他放了出来。 那个时候,茗然还不会做饭,看着哲野饿的那个样子,便给他找来些吃的。哲野被那沐儿公主养的嘴刁,看着茗然找来的原材料,根本吃不下去。但他实在饿坏了,强忍着不适的腥味,将那些不堪入目的吃的,一口口的艰难吞了下去。 哲野被茗然带到了一个深山谷中,那里,别说是人,就连动物都鲜少见到。茗然对他十分残忍,每日皱着眉看着他,说:“你历天劫的日子就要到了,你的修为还这样浅,该怎么办?” 怎么办?玩命的练呗。 那段日子,哲野被茗然训练的脱了好几层狐狸毛,哲野每天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好好的睡会觉... 那个时候,哲野过的凄惨无比,直到很久之后,提起那段日子,仍然十分哆嗦,悲愤的直指茗然:“发起狠来太不是人了。” 茗然十分淡定:“我本来就不是人。” 哲野:“...” 虽说那段训练十分艰苦,但从小并没有什么基础的哲野在那段时间修为竟然突飞猛进,三个月之后,茗然看着哲野,欣慰的笑笑,说:“起码可以扛过一次天劫了。” 哲野松了一口气,以为天下太平了。但不久之后,他就意识到,刚刚有所成就的他,得紧锣密鼓的去历天劫了。 茗然告诉他,历来仙胎历劫,都是经历天火焚身,一来,考验他们自身的修为,二来是为了给仙胎将那些污浊之气给去了。 哲野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块尚好的历劫之地,他觉得极北之北冰天雪地,用来度过天火焚身之劫,是最好的去处。 于是,他就喜滋滋的躲在了一朵雪影花之下,冻得牙齿只打颤,一边哆嗦一边念叨:“这天火怎么还不来啊?” 天火似听到了他的召唤,他话音刚落,天火就落下来了。 然后,他就后悔了,看着自己烧焦的毛发,十分后悔的想:“这天火怎么来的这么快啊...” 第193章 番外 哲野篇 (三) 哲野历了天劫,成了上仙。十分得意,就想自己也收个徒弟。他认真的想了想,觉得收那个雪影花最好了,一边可以报恩,一边也可以找个人来欺负,简直是一举两得,他的算盘打得很得意,却没想到,后来被自己的徒弟给欺负了。 他本来是一心守在极北之北,一心等着这朵花修成了人形之后,将她给带走的。没想到,等了不到半个月,茗然找过来了,直说哲野是个忘恩负义的,成了上仙便不理他这个师父了。 哲野恨恨的看着他,仍然在责怪茗然将他从凡世抓回去。他看着茗然,眼神十分不善,心想,以前他修为不够,尽被茗然折腾,这一下,他可是翻身了,就准备将茗然痛扁一顿。 得意的他又忘了,他是茗然教出来的,他又怎么能打的过他... 茗然又一次将哲野制伏了之后,觉得不能老是以武力管教他,得需要一些平和的方式。哲野去历天劫的这些天,他特意去凡世晃了许久,一边认真的学着该如何做吃的,一边想着哲野表情痛苦的往下吃那些自己找来的东西的脸。 他一边卖力的挥着手中的铲子,一边不着痕迹的笑了笑,心想,这下,哲野应该能满意了... 后来,哲野就拜倒在茗然精湛的厨艺之下了,茗然看着忠心耿耿的跟着自己的哲野,满意的笑笑,心想,这小狐狸崽子,毛终于顺了... 可惜,好景不长,哲野天生了一副野性子。他跟着茗然在深山呆了几年,便按捺不住了,整天想着要出去玩。 茗然瞧着他身上被天火烤出的伤也好了七八,便也比较放心,说可以放他出去玩了。 哲野一个高兴,十分愉快的抱住茗然,丝毫不客气的在茗然的俊脸上印下了自己的口水印子。 转身就跑的他没看到,一直很有涵养,绝少会有情绪外露的茗然,脸颊莫名其妙的红了... 出去之后的哲野还没忘了在极北之北的花妖,那雪影花因为受了哲野的一股仙力,修行十分快。哲野去的时候,正好能幻化成人形了。 哲野看着她,颇为满意,啧啧感叹:“长得真漂亮。” 那花妖刚刚修的人形,什么都不懂,看着哲野,也觉得奇怪,只是好奇的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 哲野笑眯眯的,问刚刚幻化了人形的花妖:“你叫我声师父,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那花妖看了看周围的荒凉景色,觉得跟着哲野出去,说不定会很好玩,便十分开心的答应了,说话不很利索的喊了哲野一声:“师,师父。” 哲野笑逐颜开,拎着自己尚还懵懂的徒儿,撒脚就去了凡世。 他想起来,自己懵懵懂懂那会,曾经被一个公主那么体贴的照顾过,不禁有些感叹,想要去看看那位公主,便带着自己的徒儿凭着记忆去了楚国王宫。 那时候,凡世已经过了几百年,别说那位公主,就是曾经的宫殿也早就变了模样。 哲野若有所思的坐在楚国王宫之中,突然跟身边的小徒弟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去一下就回来。” 那花妖点了点头,听话而乖巧。 哲野满意的拍了拍她的头,便出去了。 哲野走后,那小花妖看着陌生的宫殿,不禁有些害怕。有人走过,她将自己缩成了露珠,小心的藏在了花朵之上。 偏巧有风吹过,藏在了花心中的小花妖,巧合一般的被吹进了正放在桌子上的茶杯中。 走过来的是玩累了的楚国公主,她笑着将桌子上的茶水一饮而尽,接着蹦蹦跳跳的扑蝴蝶去了。她的身后,是一直很担心的小侍女:“公主,您慢些跑,小心了肚子里的孩子...” 小花妖糊里糊涂的成了楚国公主肚子里孕育的孩子。另一边,正在一座已经看不出到底是不是坟墓的坟旁伤感的哲野,丝毫不知道,自己新收的徒弟,就那么没了,没了... 哲野坐在那里伤感了一阵,将沐儿公主的墓修了一番,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徒弟留在了楚国的王宫之中。 他急急的赶回,将楚国王宫找了一圈,却丝毫没有看到那小花妖的身影。哲野不禁感叹,他自己没有当师父的命啊... 伤感中,哲野便去游历各国了,鉴于第一次出来,不知道钱是何物的尴尬,他决定,吃饭就用偷的,至于睡觉嘛...随便找个狗窝挤挤就行了,大家都是动物,他不嫌弃狗... 没可奈何的是,那狗却嫌弃他,死活不与他一个窝。哲野被逼得没法,只好去挖坟,捻了个诀,让那死人自己出来,他先睡进去,哲野还算懂礼貌,将那尸体从棺材里搬出,还不忘说一声:“兄弟,不好意思啊,明儿我就不挤你的地方了...” ...... 哲野玩了许久,觉得自己的那个俊美样子太过招摇,睡狗窝也有损形象,索性便化成了一个邋遢不堪的老头子,他觉得,这样出去,干什么都方便了许多... 最重要的是,当他变成了一个老头子的时候,人们甚至会可怜他,给他一些免费的吃的,并不要钱。哲野乐呵呵的觉得,这个形象,甚好... 等他游历了各国,觉得兴趣索然之时,还是没有死心的去了楚国,他估摸着,就算那小花妖在楚国被人捉去给害死了,总还是有尸体在的。 他在楚国帝都找了许久,渐渐失去了兴致。 那日,他漫步经心的在楚国帝都闲逛,无意中看到一个小女孩,那小孩长得十分漂亮,正在门口专注的玩着什么。 他不由的走近,见那孩子正在跟地上的小虫子玩。他说:“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女孩抬起头,看到他竟然“哇”的一声,哭了。 小孩这一哭,哲野体内的一股仙力竟然不太平起来,他觉得诧异,便贸然的抓起了那个小女孩的胳膊。果然不出他所料,那个小女孩的身体里,正有两股仙力在来回流窜,有一股正是他自己的。 他欣喜的看着那小姑娘,十分欢喜的说:“我是你的师父啊。” 那小女孩见他邋里邋遢的一副样子,更加害怕,愈加卖力的大哭起来。 房子后登时出来了一对男女,那美貌的女子急急的将那小女孩抱起,在怀中哄着。那个男子则皱了好看的眉头,问他:“你是谁?” 哲野十分诚实:“我说她的师父。” 那男子像看疯子一般看着哲野,说:“你走吧,我不予你计较,小语还小,莫吓着了她。” 哲野觉得很受伤,问他:“孩子叫什么名字?” 那男子看着他,虽然眼神不善,但还是吐出了两个字:“楚语。” 楚语... 哲野在口中呢喃着,一边夸道:“好名字。”一边走远了,心想,该怎么把自己的徒儿给偷出来呢? ...... 哲野一向是个说到做到,想到也要做到的。当天晚上,他就偷偷摸摸的去将军府偷孩子了。楚语正在屋子里恬静的睡着,哲野在楚语爹娘的屋子里放了些安神香,十分顺利的便将那孩子偷了出来。 他苦思冥想,该将孩子藏到哪里呢? 想了半晌,他突然想起,楚国人十分忌讳一处地方,叫什么窟谷的。他觉得,藏在那里最好,应该没有人敢去找... 打定了注意的哲野,便抱着年纪很小的楚语,眉飞色舞的奔着窟谷去了... 第194章 番外 哲野篇 (四) 因为哲野那一截安神香,楚语一直在沉睡,他看着楚语恬静的小脸,满心期待的想,快让她醒啊,醒啊。[.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然后... 等楚语真正的醒了之后,哲野就后悔了...他看着狂哭不止的楚语,甚至一度想将她给掐死了。 仍凭他好说歹说,楚语就是不停的哭闹,声嘶力竭的,哭的哲野一阵一阵的头晕。 到最后,哲野也想一起哭一哭,他默默望天,心想,我收个徒弟,容易吗?... 好不容易将楚语给哄的不哭了,她又尿裤子了... 哲野是个狐狸,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给一个还不大的娃娃换裤子,万般无奈之下,他又悄悄的将楚语给送了回去。 那安神香作用十分强大,他都将楚语偷出来那么许久,还有功夫给送回去了,楚语的爹娘还不知道,自己家的孩子,差点就哭死了。 哲野将楚语放在了将军府内,头疼的想,还是等她稍大一点,在偷出来吧,最少,得等她不尿裤子了... 有了盼头的哲野整日活的十分的乐呵快乐,一日大半的时间都是在将军府上的房顶上度过的。他化了一片叶子,整日整日的看着楚语,心想,真漂亮的孩子,是我的徒儿呀,哈哈... 在哲野的傻乐中,楚语渐渐长大了,她越长出落的越漂亮,等她终于不尿裤子之后,哲野便又将她偷走了... 这一次,将军府的人没有在像前一次那样,睡的死沉,楚语一不见,他们就发现了,因为,哲野是在白天,光明正大的把楚语给抱走的... 他抱着楚语,一边跑一边说:“答应让小语做我的徒弟,我就将小语还给你们。” 楚语的爹娘十分无奈,暗暗觉得,自己是得罪了哪路神仙,怎么那不正常的老头,还跟他们杠上了... 将军多方打听,终于知道,那老头将自己的宝贝抱去了窟谷,那么遭人忌讳的一个地方...将军思索了片刻,亲自带了些人,将那窟谷给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自己的孩子。 楚语的娘比较绷不住,眼看着孩子没了那么些天,还没有消息,便崩溃了,哭着说:“要不就顺了那老头的意,不就是拜个师吗,多了一个师父又怎的,能让咱们的孩子回来,怎么样都行...” 将军愁眉深锁了几天,无奈的答应了。 他们不知道到哪里找那老头,只得张出了告示,说他们同意了哲野收自己的女儿为徒。 哲野见楚语的父母松口了,便乐呵呵的抱了楚语给他们送回去了,喜滋滋的在将军府里住着,吃饭什么的,也再不必担忧... 后来,懂事后的楚语十分怀疑的看着哲野,深深的觉得,师父那时就是想在将军府白吃白喝的,才那么死皮赖脸的要收她为徒... 哲野在凡世,与楚语玩的十分开心,楚语的爹娘战死后,更是对唯一的徒儿十分宠爱。[.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他不知道,那时自己的师父茗然,被司命纠缠了... 知道这件事情,还是一个偷跑出来的小狐狸告诉他的,说神界的司命十分喜欢茗然,死乞白赖的在茗然呆的那个山谷呆着就算了,还十分得寸进尺的想带茗然去神界,他说,他喜欢茗然... 知道这个事情的哲野,先是一愣,随即不淡定了,心想,茗然是自己的师父啊,怎么能让给别人? 想到这里,他火急火燎的便去跟司命抢他师父去了。 那时,司命正十分不要脸的拽着茗然,一股子要将茗然据为己有的劲儿。此情此景,哲野见了,觉得十分不爽... 他非常生气的跑过去,先是将茗然从司命手中拉过来,拉到自己身边,气势汹汹的说:“你拉我家师父干嘛?” 司命看着这个不修边幅的老头子,也懵了,问茗然:“这个人是?” 茗然也是一愣,盯着气势汹汹的老头半晌,才不确定的问:“你是...阿哲?” 哲野笑嘻嘻的点点头,亲昵的就要往他师父身上蹭,茗然不着痕迹的嫌弃一眼,暗暗往后退了几步。 司命见茗然嫌弃的神色,觉得自己的胜算很大,便一把将茗然拉过来,挑衅的看着哲野:“他是我的。” 哲野很气愤,将茗然拉到自己身边,挑了挑眉,火药味十足:“有本事,咱们打一架” 司命看了一眼悠闲的看着自己的茗然,气势也不弱:“打就打。” 这一场比试,哲野显然占了优势,他十分得意的将司命打的爬不起来之后,耀武扬威的宣布:“我家师父是我的。” 茗然看着哲野,眼神欣慰。 司命看了哲野几眼,心有不甘的走了。 哲野问茗然:“师父,你怎么能跟司命走呢。” 茗然饶有兴趣的看着哲野,问他:“为什么不能?” 哲野一脸的理所当然:“你走了,谁给我做饭?” ...... 原来,在哲野心中,茗然就是个做饭的... 认识到这个的茗然,觉得十分的不满,声音凉凉的说:“我今天就不做饭了。” 看惯了孩子的哲野拍着茗然的肩,是十足哄小孩的语气,他眉飞色舞的说:“今天不用做,我一会就走了。师父,你在这里乖乖的,千万不要被人给拐走了。” 茗然哭笑不得,这小狐狸崽子,像是把自己给当成了小孩子了... 他拉住就要往出走的哲野,问他:“你去哪里?” 哲野十分兴奋:“我去找我的徒儿玩。” 茗然觉得很奇怪,问他:“你徒儿是谁?” 哲野口气中,不乏宠爱,他说:“楚语。” 茗然不知道,日后,自己也会那么的喜欢上那个小家伙,甚至愿意为她散了修为... 楚语早就习惯了师父的突然消失和出现,她看着又一次出现的哲野,丝毫也不意外的说:“师父,你回来了啊。” 哲野见自己的徒儿已经被自己训练的对任何事情都不惊讶,觉得十分满意。他看着楚语,问她:“师父教你调息体内的仙力,你学会了吗?” 楚语正玩得忘乎所以,抬起头,呆呆的看着哲野,问他:“师父,什么是仙力?” 哲野:“...” 这一什么孩子,教了半天,居然连自己要做什么都不知道?! 看着玩得欢实的楚语,哲野决定先放一放,不教她调息了,直接毫无原则的跑去跟他的宝贝徒儿一块玩去了... 第195章 番外 哲野篇 (五) 楚语慢慢的长大,哲野见她越来越顽劣,有管不住的趋势,觉得十分头疼。[.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冥思苦想了几日,哲野决定,带楚语出去玩,去去她多余的精力,她就乖巧了。 于是,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楚语一脸兴奋的跟着哲野,从自己家里逃跑了。 她一边紧紧的跟在哲野身后,一边问:“师父,我们去哪儿啊?” 哲野淡定的回答她:“不知道。” 楚语:“...” 哲野带着楚语玩了不少地方,楚语一个堂堂的公主,竟然跟着哲野学会了偷东西吃。 第一次的时候,哲野看着她,认认真真的教导:“看别人不留神,你就快速的下手,讲究的是稳准狠,知道了吗?” 楚语点了点头,说:“知道了。” 哲野一脸信任的看着她,说:“去吧,师父相信你。” 然后,楚语就乐颠颠的去了,跑到一个卖馒头的摊子跟前,傻呵呵的瞪着那大叔看,一边看一边忍不住的舔舔嘴。 那大叔被她看得不好意思了,主动问她:“小姑娘,你要什么呀?” 楚语眨巴眨巴可怜的眼睛,说:“我想吃东西。” 那大叔便递给楚语个馒头,口气是十足的疼爱:“吃吧。” 楚语犹豫的接过,吞吞吐吐的说:“我没有钱。” 那个大叔笑眯眯的,说:“不要钱,送给你了,哪家的漂亮小姑娘?这么可怜...” 楚语弱弱的说:“能不能再给我一个?” 那大叔惊愕的看了楚语几眼,十分奇怪,一个看起来这么瘦弱的小女孩子,竟然这么能吃吗? 他将一个馒头用纸包了放到楚语手中,笑着说:“吃吧。(.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楚语疑惑的看了看手中的馒头,高声的冲就在不远处看着的哲野,开心的说:“师父,不用偷啊,这个大叔说不要钱。” 哲野:“...” 这是一什么孩子啊... 楚语那一嗓子,把大叔给喊懵了,哲野飞快的将楚语给抱走了,笑嘻嘻的说:“这孩子有些缺心眼儿...” 那大叔了然的点点头,看着哲野的目光中也多了一份怜悯,说:“长得那样的好样貌,真是可惜了。” 哲野看着只顾着低头啃馒头的楚语,十分赞同的点点头:“真是可惜了...” 哲野带着楚语玩了一天,将近傍晚的时候,便带着楚语上山了。楚语十分奇怪,问哲野:“师父,我们去哪儿?” 哲野:“找个地方睡觉啊。” 楚语:“山上没有房子吧?” 哲野神秘的笑笑,说:“有。” 然后,楚语就看到,哲野东找找西找找,一边找一边念叨:“这个坟挖过了,就不挖了,再看看别的...” 楚语跟在他身后,觉得师父十分奇怪,不过他一向奇怪惯了,她也不是很在意。 哲野东挑西挑,终于决定,就挖脚底下的那个坟,他捻了个诀,那个坟里的人便自己打开了棺材,表情僵硬的从棺材里走了出来。 楚语吓坏了,直往哲野身上扑。 哲野抱着楚语,轻声的安慰:“不怕啊,师父在呢。” 楚语颤抖的看看那个尸体,问哲野说:“师父,要干什么?” 哲野:“我们让他走,好叫他给我们腾个地方睡觉啊。” 听完这个话,楚语觉得一阵寒冷,她抱紧了哲野的脖子,声嘶力竭的:“不要,我不要睡在这里!” 哲野被吼的耳朵生疼,一边安抚着情绪失控的楚语一边无奈的向山下走去。[.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只是只顾着安抚楚语的哲野,忘了将那个自己出来的尸体再搬回棺材中去... 哲野抱着楚语东找西找的,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还算大的狗窝,问还赖在自己身上的楚语,说:“住这里呢?” 经过了坟墓惊吓的楚语,对住的地方霎时没有了挑剔,她连连点头,说:“狗窝挺好的。” 哲野笑着一边将狗赶了出去,一边往狗窝里铺草,他笑嘻嘻的说:“是挺好吧,不花钱就是好啊。” 楚语疑惑的看着哲野问他:“师父,你很缺钱吗?” 哲野看着楚语,说:“不是很缺,是非常缺。” 他一个四脚着地的狐狸,要去哪里弄钱? 那天晚上,哲野和楚语十分憋屈的窝在了一个狗窝之中,哲野情之所至,声泪俱下的将自己初次到了凡世的事情告诉了楚语,楚语当时并没有说话,但在后来,拿着这个事情嘲笑了哲野一生... 楚语渐渐长大之后,哲野颇有种若有所失的感觉,他看着楚语,一边难过一边想,自己离开了那么久,茗然会不会也想自己了? 这么想着,哲野便又一次不见了。他火急火燎的赶回了茗然的深谷,扎扎实实的给了茗然一个拥抱。正在打坐的茗然被他这一抱吓了一跳,问他:“阿哲,你怎么了?” 哲野深情的看着茗然,问他:“师父,你想我了吧?” 茗然一愣,随即不着痕迹的点点头,脸“腾”的红了。 他看着哲野,觉得不可思议,当初还在自己手中皱巴巴的狐狸崽子,如今,也长得这样大了... 哲野在深谷中陪了茗然许久,茗然对他几乎是放纵的宠爱。他觉得,这很不正常。最不正常的是,他看到茗然,总有一种心跳很快的感觉...这感觉让他觉得十分的不愉快,也很是郁闷。他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 有了这件烦恼的事,他操在楚语身上的心,便淡了许多,等他意识到,自己的徒儿有些不对劲的时候,那傻孩子,已经将自己的心换给了苏泽,自己的魂魄却飞散了。 哲野吓的不轻,急忙将她的魂魄给护住,明知道自己这么做,是有违天数的,他还是这么做了。他将楚语的魂魄装在了一个小瓶子里面,正准备接受接踵而至的天劫,茗然却悄然的出现了。 那还是哲野第一次见到茗然那么气急败坏。 哲野看着生气的茗然,并没有因为茗然生气便放弃了楚语,在他心里,茗然虽然重要,但楚语算得上是他一手带大的,就是自己的孩子... 他知道天火的厉害,便想将楚语交给了茗然,谁知道,茗然却半分情义都不给,只是看着他,脸若寒霜。 他没有办法,只得将楚语从云端扔下,只是期盼着,他的徒儿,还能自己活过来... 做完了这些,哲野看了一眼茗然,就准备抗下那十万天火。正闭了眼睛,没想到,却被茗然推在了一边。一个趔趄,他清楚的看见,那十万天火,十分无情的落在了茗然身上。 茗然的肉身顷刻烧散,就连真身也被烤成了琉璃,一块一块的散落在了人间... 哲野只觉得那火像是烧在自己的心头,等回过神,他才清楚的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对茗然有些不自主的心跳,他,爱上了他... 楚语沉睡的那一千年,哲野一直很忙,他在凡世各处找着茗然的真身。茗然被烧散的肉身化作了茗然的样子,落在了一个雪山的峰顶之上,累了,他便去那山上坐会,却并不敢触碰茗然,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茗然的肉身便像浮灰一般,随风消散了... 因为找茗然的琉璃,他没能赶上楚语醒来,当他再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嫁作他人,当了别人的新娘,再不是那个可以随便跟着自己出去玩耍的小孩子了。 幸运的是,楚语还记得他,还记得自己是他千年的师父,这让哲野多少欣慰了些。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的徒儿会过的那般苦,还曾一度去神界找司命,质问他,是不是为了报复自己才将他的徒儿的命格写的那般苦的。 司命苦笑的看着哲野,他说:“你可知道,你这徒儿是与谁再纠缠?” 哲野:“我管他是谁?是不是你将我徒儿的命写的这般坎坷的?” 司命摊摊手,一副无辜的样子,他说:“你徒儿与王子的命格,自有天定,我一个小小的司命,奈何不得。” 哲野狐疑:“真的?” 司命无奈的点了点头,心想,这个师父当的也真是不易,连带着看他也不是那么不顺眼了。 知道了前因后果的哲野,觉得十分心疼,他眼睁睁的看着楚语从暮峰山上跳下,却无能无力,只能在她跳下之时,将她救了,也算是不违天命。 为了让楚语历的情劫少些,他封存了楚语的记忆,又让她出去找茗然散落在人间的琉璃,只盼着,她能忘了苏泽,那也是好的。 然而,天数就是天数,半点也不含糊,兜兜转转,她还是爱上了他,那些封存的记忆,终究,还是让她想起来了... 第196章 番外 哲野篇 (六) 从司命府中醒来的小语,生命其实已近油尽灯枯。[.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哲野茗然与司命,偷偷的瞒着她,为她续了好几次的命,她都不知晓。哲野看着自己的徒儿,时常是带了疼爱与痛惜的,但在她面前,却从不表现出来。 为了不让楚语察觉有异,他甚至还和往常一般,嘻嘻哈哈的跟楚语开着玩笑。 楚语是个单纯的姑娘,她也觉得自己的身体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着变化,还悄悄的问过哲野,哲野只是告诉她,说她的魂魄离开了自己的真身太久,还不适应,出现些不适的感觉,是很正常的。她便信了。 神界因为与凤族千丝万缕的关系,并不能容忍楚语跟苏泽在一起,悦画夫人爱子心切,尤为着急,她那么护着自己的孩子,是可以理解,但只是因为小语是个没人爱的,就得任人欺负了吗? 茗然那次出走,并不是如哲野说的,负气而去。他只是去了西方西羽上仙那里,他知道,苏泽在凡世的轮回,他是有参与的,若是请他求情,说不定,还能得天君的松口。 茗然与哲野以虔诚的姿态,化了原身,四脚着地的覆在西羽上仙的府邸跟前,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等着西羽上仙。 西羽从他们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本不打算理会。但终究是被他们感动了,无奈的说:“罢了,我随你们去走一遭。” 西羽上仙随着哲野他们一起到了天君的正殿之上,哲野只是恳求说让自己的徒儿与苏泽在一起一个月就好,他知道,自己的徒儿,已经命数将尽,说不准什么时候便会灰飞烟灭了。 天君为难的看着三位上仙,眼神颇为为难,他说:“我神界的储君只能娶凤族的女子为妻,若是为了苏泽一人打破,怕是会引得神界与凤族失和,魔族趁机霍乱,到时候...” 天君有他自己的考量与为难,他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小小的花妖而搭上整个神族呢?他们家向来比较以大局为重,苏泽这么重情的,也算是个异数。 最后,哲野他们好说歹说,答应了若是神界与魔族战乱,他们会帮神界的忙,天君才松了口。 这便才换来楚语与苏泽难得相处的一段时光。 那时间,哲野与茗然一直住在司命府上,隔着重重的宫宇眺望楚语,心里,眼里满满的都是心疼。 终于... 她的生命已经到了不知何时便会死去的地步,哲野与茗然商量着,若是再不与她续命,她怕是顷刻便没了。他们这才光明正大的出现了。只是,他们没有想到,那些已经绵长的仙力她竟然也会承受不起,她的生命,再也无法支撑了... 那些仙力在她体内丝毫也不能融合,整日在她体内叫嚣,那感觉,就像是四肢百骸的骨头硬生生被拆开了,再重新组装回去。那种感觉,多活一刻都是折磨。 可是哲野没有想到,他的徒儿,那个连刮掉层皮都能疼上好几天的徒儿,竟然能忍着这么大的痛,在面对苏泽时,仍然笑嘻嘻的。 那是他们最后的时光,苏泽不知道,或者知道也不愿相信,只是看着越来越奇怪的语儿,觉得心头一阵一阵的疼... 楚语生命将逝的那一日,哲野和茗然躲在暗处的一个角落,看着她认认真真的忍着身体的剧痛,为苏泽写下了那些字,觉得很心疼。 歪歪扭扭的字迹,楚语却写得很认真。她一边写,一边费力的抬起胳膊擦眼泪。那时候,对她来说,连抬次胳膊都是最大的折磨。 楚语走后,茗然和哲野含着泪珠,看着楚语留在桌子上的字迹,眼眶中的眼泪终于悄然的落下。 她说:“苏泽,我走了,不要找我。以后,没有我陪着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的。没有我在身边,你也比较清闲。细细的想着我们以前的日子,我才发现,我总是那么坏那么坏的给你添麻烦...你一定要答应我,要好好的活着,将小忆好好的养大,如果有个人能代替了我照顾小忆,照顾你,记得替我谢谢她...” 落笔于此,写到最后,已经是歪歪扭扭的了,这个笨丫头,甚至都不知道要在最后写上自己的名字... 苏泽兴冲冲的提着烤鹅子回来,看到哲野和茗然有些惊讶,他似乎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声音里有一丝不稳:“哲野师父,语儿呢?” 哲野和茗然对看一眼,默默的将手中那封楚语的信交给了他。 哲野觉得,虽然小语想一个人死去,但他觉得,不能对自己的徒儿那么残忍,让她自己一个人,孤独的死去,所以,他选择了对苏泽残忍,让他又一次的眼睁睁看着楚语死去。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这一次,楚语再也不会醒来了... 那一天,天气晴好,傍晚的彩霞挂满了天空。苏泽只身一人从外面回来,他神色平静,看不出什么异常。 哲野跟茗然看着他,不禁有些担心,问他:“王子,你...” 苏泽静静的看着他们,问他:“语儿的性命会如此短暂,是不是跟千年之前,那次移心换命有关?” 哲野和茗然诧异的瞪大了眼睛。司命告诉过他们,苏泽受了一千年天雷之劫,早已忘了跟楚语那场千年前的旧事。对于千年之前的事,他统统不记得了... 苏泽看着他们,脸色苍白,他说:“语儿她,早已嵌进了我的生命,如何能忘?” 说完这句话,苏泽便突兀的倒地,他的嘴角渗出了丝丝缕缕的鲜血,他看着哲野,执着的问他:“语儿是因为我才死的吗?” 哲野看着他,决定实话实说。他沉重的点了点头,说:“是。” 苏泽嘴角开出一片大红的血花,他说:“为什么你们不早点说?若是将她的本原还给她,她是不是还能活着?” 哲野将他抱起来,一边往司命府上送,一边说:“王子,你不必太过自责,就算你将本原给了她,小语也不见得能活,她的本原早已在你的体内生了根,成了你身体的一部分,若是贸然的从你体内拿出来,她的身体怕是也不能承受了...” 苏泽没有再说话,只是闭了眼睛,任由哲野将他抱到了司命的府邸。 哲野怕他出事,便一直守在他的身边,毕竟,苏泽这个样子,多多少少与他脱不了干系,千年之前,若不是自己教了楚语移心换命之术,楚语也不会死,他没想到,自己的徒儿果真有那么傻,那么认真,竟真的将自己的心交给了苏泽。 那场移心换命,于苏泽不过是在凡世多活了几个春秋,于楚语而言,却是将自己的生命永远的定格了。 她停留在了青春的年纪,再也不会老去,不管是十年,二十年,还是几百年,她的容颜都会依旧,直到死去... 分################割###############线 楚语逝去之后,哲野很是沉闷了一阵子,茗然默默的陪了好久,他才渐渐的走出了楚语的阴影中。 走出阴影之后的哲野不过在深谷之中跟茗然呆了几天,就又不见了踪影。茗然觉得十分无奈,又开始满世界的找他。 哲野又一次来到了楚国,他神情黯然的在楚国的大街上游荡,十足的落魄公子样儿。 哲野睹物思人,看着熟悉的街道与房子,又想起了自己那短命的徒弟:小语。 一路想着,神情黯然的他,一不留神,便撞在了一个姑娘身上。 他淡淡的看了那姑娘几眼,本来是想继续往前面走,继续沉浸在他的伤感之中的,这一看,可将他吓了一跳,他撞到的那位姑娘,不是别人,真是千年之前细心照料了他许久的沐儿公主。 这一世,沐儿公主化成了平凡人家的姑娘,温柔了眉眼,再也没有了那一世的嚣张跋扈。 他愣愣的看着人家姑娘,突兀的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姑娘见撞了自己的是个翩翩佳公子,不禁红了脸颊,也没在意哲野的突兀询问。 她声音低低的说:“我叫沐儿。” 哲野心下奇怪,怎么那么嚣张跋扈的姑娘,看起来,那么温顺了呢? 他说:“姑娘,你家是哪里的?” 那姑娘纤手一指前方,说:“那里,便是我的家。” 哲野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目光所及之处,只是一片矮矮的民房,他不禁在心底里感叹,前世她那么养尊处优,今世却只能在那样的窝棚里窝着。 他不禁感叹了一声,问她:“我能随你回去看看吗?” 到底,这个姑娘曾经在那一段时间中,对他那么好过,如今,他还是想看看她过得怎么样。 不得不说,哲野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哲野随着那女子来到一处矮矮的民房前,那女子不好意思的笑笑,说:“家中只有母亲一个人了,她瘫痪在床不能下来,公子你...” 那么明显的拒绝,哲野硬是没有听出来,他一边推开了门一边往里走。 屋子里有一股很明显的怪味道,他不禁皱了皱眉,看着破败的屋子,很是可怜的看了她一眼。 那姑娘欠身在他身后进去,十分娴熟的将自己的母亲翻起,声音柔柔的,说:“阿娘,有人来了,你看,是为公子呢。” 床上躺着的那个妇人眼睛已经浑浊,大约时日无多,她盯着哲野看了半晌,才说:“你是来娶我家沐儿的吗?” 哲野有些发懵,但看到那姑娘在他身后摆摆手,他便顺着那妇人说:“是的。” 那妇人便笑了,已经没有几颗牙齿的嘴笑的合也合不上,她说:“我们家穷,沐儿这么大了还没找到个好人家,若是能看到沐儿嫁人,我就是闭了眼,死了,也安心了。” 哲野附和着,觉得得让这妇人死的安心些,便将那女子揽过,说:“你放心吧,明日我便娶她。” 那女子登时红了脸颊,将哲野急急的拉了出去,说:“公子,我让你来,只是让我阿娘安心安心,并没有赖上公子的意思,公子你...” 哲野打断了她,说:“我明日就娶你。” 那女子惊愕,脸颊更红:,声音嗫嗫“公子,你...” 哲野摆摆手,从怀中掏出几个钱,说:“你去买些衣服,尘世的姑娘出嫁,不是要穿了大红的喜服吗?去吧。” 那姑娘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说:“公子,这是真的吗?” 哲野点了点头,心想,反正前世之时,这钱也是你的。 那女子便感动的一边抹眼泪一边走了。 哲野回到屋子里,看到床上的妇人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他本着一颗仁慈的心,帮了那妇人一把,将她杀了... 姑娘开开心心的买回了喜服,正准备拿给自家的娘看,谁知道,却发现自己的娘竟死在床上了。 姑娘顿时哭的不能自已,哲野站在一旁,安慰道:“你娘不是说,见到你嫁了个好人家就能闭眼了吗?我娶了你,她也可以安心的去了。” 那时,哲野并不知道,娶姑娘到底意味着什么,在他的意识中,一直觉得,娶了姑娘之后,那姑娘是会向沐儿公主那样,将自己抱在怀中,心疼着宝贝着的,他觉得娶姑娘甚好... 姑娘看着哲野,眼泪汪汪的,她说:“公子,我阿娘刚刚归于黄土,公子若是诚心想娶小女子,待小女子守孝够了三年,公子再来,如何?” 哲野盘算着,三年... 那时他应该能把各国都玩遍了,便一口答应下来。 哲野帮着姑娘安葬了姑娘她娘,像模像样的安慰了姑娘几句之后,就游山玩水去了。他不知道,那个姑娘在那三年之中一直一心一意的等他,痴心的很。 等到茗然终于找到哲野,要将他带回深谷的时候,他才惊觉,他曾答应了一个姑娘,要娶了她。 哲野风风火火就要去尘世去娶那个姑娘,茗然拉住了他,不确定的问:“你知道娶姑娘意味着什么吗?” 哲野:“前世那姑娘将我照顾的不错,我差点还因为她照顾的舒服,不想修行了呢。” 茗然冲他翻个白眼,料定了他不知道。 于是将哲野拉过来,如此这般的解释了一番... 然后,哲野哭丧着脸,央求茗然:“茗然,我不想娶她了,你帮帮我。” 茗然看着他,颇为无奈,化了一个老头模样,找到那个姑娘,说:“姑娘,三年之前,许了要娶你的那个人,他死了,他叫我将这些钱带给你,不要等他了。” 那姑娘一愣,随即红了眼眶,委委屈屈的说:“我等了他那么久...” 茗然将手中的钱塞进姑娘手中,沉痛的说:“姑娘,节哀,找户人家嫁了吧。” 那姑娘怔怔的点点头,眼睛无神的看着远方,表情悲痛。 哲野那时就缩在一个角落,看着姑娘那样的神色,觉得自己十分的不忍,但他实在又不想娶个姑娘回去,他一个四脚的狐狸,要娶也是娶一个母狐狸,怎么能娶一个凡世的姑娘回去呢? 茗然将这件事情解决了之后,哲野还一直念念不忘,不久之后,他偷溜出来,看到那姑娘已经嫁了人,那个人虽说长得不尽如人意,但可以看得出来,对那姑娘十分要好,他便也放了心。 回到深谷,跟着茗然继续修炼。 很久之后,当他再一次见到那个姑娘时,她已经是垂垂暮年,膝下儿孙绕膝,一派祥和。 他不禁心一酸,心想,这个姑娘今生虽然家世不好,但有她母亲疼爱,也拥有了安稳和乐的一生,他的语儿,凡世统共也不过呆了那么几年,第一世,家世虽好,却是父母早亡,是一个没有父母的孩子。 第二世,终于有了个爹,谁知道那爹却是一心要置她于死的... 想到这里,哲野不禁红了眼眶,瞒着茗然跑到极北之北,看着漫天的雪影花,潸然泪下,他的徒儿,就这么走了,再也不能回来... 茗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的,他默默的将哲野拥进怀中,声音淡淡的,说:“都过去了,不要在想了。” 哲野少有的听话,静静的靠在茗然怀中,感叹:“他们都能拥有一个完满的人生,为什么我的徒儿便不能...” 风吹过,漫天的花瓣纷纷扬扬的散落在他们身上。 茗然看着漫天的花瓣,声音轻轻的散在风中,他说:“也许,语儿也觉得,她的人生是完满的呢?” 哲野将一朵雪影花,轻拈了在手中,突然说:“茗然,你做饭了吗?” 茗然:“...” 第197章 终章 苏泽篇 (一) 转眼之间,语儿已经离开半个月。这半月,我整日的坐在自己的宫殿中,怔怔的看着自己手中的锦袋,怎么也无法相信,我那么深爱的语儿,就这样离开了我,就这样,变成了我手中的这一截灰... 娘亲经常带了小忆来看我,她总是这样,在我面前的时候,总是掩饰的那么好。其实我都知道,当初,是她逼着语儿离开我的。 小忆扑进我的怀中,他的脸上满是泪痕,他问我:“君父,我阿娘呢?她去哪里了?阿婆说,我阿娘是锦姑姑,可是小忆不信,我的阿娘比锦姑姑漂亮多了,君父,你快告诉小忆,阿娘她去哪里了?” 我下意识的摸着小忆的头,尽量稳了声音,我说:“你阿娘她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很久之后才会回来。小忆,记住,你的阿娘,她叫楚语。” 小忆点了点头,委屈的吸吸鼻子,看着自己的阿婆说:“阿婆,我就知道,阿娘不是锦姑姑。” 悦画看着自己的儿子,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说:“泽儿,那姑娘已死,你又何苦这样深深的记挂着她?凤锦那么好的姑娘,比不上她吗?” 我看着自己的阿娘,笑笑,说:“阿娘,我羽化之时,你愿意将谁埋在我的身边,全由得你。只是在我有生之年,你曾深深厌恶的那个女子,永远是我最深的眷恋。” 阿娘眼中有惊愕的神色,她看着这样的我,再未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转身出去了。 小忆腻在了我的怀中,他哭着说:“君父,阿娘是不是不要我了?她总也不来看我,锦姑姑说阿娘死了,小忆不相信。” 我拍着小忆的头,语气轻柔,像是哄着他又像是安慰自己:“小忆乖,谁说你阿娘死了的?她没死,她就是暂时去了一个遥远的地方,很久很久之后,便会回来的。” 小忆抬起脸,眸子里一闪一闪的亮着光,他吸吸鼻子,问我:“君父,那她什么时候回来?” 我苦笑着摇摇头,说:“你阿娘太狠心,走的那么突兀,都没有告诉我,她什么时候才回来。小忆,你愿意等着你阿娘吗?” 小忆吸了吸鼻子:“我愿意。” 他看着我手上的袋子,好奇的问:“这个袋子是什么?” 我将手中一直攥的紧紧的袋子拿给小忆,笑着跟他说:“这里,就藏着你阿娘的东西,有一天,她会为了这些东西回来的。” 小忆一脸好奇,胖胖的小手伸过来,就要拿,我不着痕迹的塞进胸前的一个口袋,神秘的看着他:“小孩子不能碰,碰了,你阿娘就回不来了。” 小忆便缩回了手,小心的叮嘱我:“君父,那你一定要好好拿着啊。” 我笑了笑,说:“好。” 门外,响起了凤锦的声音,她说:“苏泽,别自欺欺人了好吗?那个女子,再也回不来了!她死了!” 凤锦的话那么尖锐,轻轻的刺破了我关于语儿的全部希望。 我沉了眸子,怒瞪着她:“语儿她会回来的。” 凤锦看着我,她说:“苏泽,我都不认识你了。” 我笑笑,从遇上了语儿开始,就连我自己都快不认得自己了... 小忆看着我们,觉得奇怪,拉拉我的衣袖,眼神中含了丝丝缕缕的厌恶,看得出来,他不喜欢凤锦,甚至已经是厌恶。 我拍拍他的脑袋,放轻了声音:“你去找阿婆玩,君父过会就去找你。” 小忆乖乖的点了点头,跑走了。 屋子里一时只剩下了我和凤锦,她看着我,眼眸中带了凝重,她说:“你可知道,魔族动乱,那次,我们只是险胜,若是他们再次动乱,神界怕是就收不住了。” 我无所谓的笑笑,问她:“那又怎样呢?” 凤锦口气有些急,她说:“你是神界的储君,就一点都不关心神界的存亡吗?” 我无所谓的笑笑:“关心了,又怎样?” 凤锦看着我,只扔给我一句话,便走了,她说:“她死了,永远的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冲着她的背影怒吼:“便是她死了,我也不会娶你!” 喊完,我才知道自己有多幼稚,凤锦她毕竟是我从小一块长大的朋友,我怎么能那么对她呢? 其实我从小就知道,凤锦是我命定的妻子,但是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她,她就像是一个与我一样强大的存在,无需我的保护,更无需我的安慰,受伤了,她往往比我还要坚强。在那些拼命练习的日子里,我甚至一度以为,她是个男孩子... 魔族动乱,我不是不知道。君父瞒着我,日夜逼着神界那群无能的小仙练习。我清楚的知道,若是带他们去东河之滨,他们,全都是炮灰而已... 我看着自己的宫殿,眼神飘过最高的宫宇,慢慢的落在了东边。 一切皆有天数,这次魔族动乱,不用别人说,我也知道,起因是因为我强行要与语儿在一起。魔族估摸着,因为这件事,神界可能会与凤族不和,便想要趁机平了神界。只是我觉得好笑又奇怪,浑蒙之初,神界的首领因为要与凤族的公主在一起,神界与魔族陷入了混战,而如今,我不想与凤族的公主在一起了,还是魔族与神界混战。 哲野师父每天会来看看我的伤口,见我没什么大碍,便叹几口气,放心的走了。 我平静的看着这个从小生长的地方,默默的深吸几口气,将胸前的锦袋捂紧了些。 语儿,我并非就是一个不识大体,将神界苍生弃于不顾之人,既然是我们闯下的祸,便由我们一块去平了,如何? 没有人回答,只剩下我胸口清晰的心跳声。 那一夜,我提了长剑,捻了个诀,只身前往了东河之滨。那里,正一片宁静。我看到离渊屋子里的灯亮着,他看着桌子上的图,脸上是十足的兴奋,他说:“凤族与神界一旦不和,我们便有机可趁,这一次,我们一定会赢,只差一个时机了。” 旁边的人附和着他,连连点头称是。 我气定神闲的站在他们的屋顶,说:“离渊,研究怎么样了?” 离渊诧异的抬头,见是我,不禁寒了脸色,他说:“神界的王子,竟也是这种梁上的君子么?” 我笑笑,从房顶上下去,稳稳的站在了离渊面前。 他探究的看着我,半晌才说:“敢一个人闯我东河之滨,神界的王子,你未免也太大胆了些。” 我看着他,挑了挑眉,将桌子上放着的酒一饮而尽了,跟他说:“我这次来,别无他想,只是想跟你做个交易。” 离渊疑惑的看着我,他说:“什么交易?” 我:“若是你能胜得我,我便将这项上人头送给你,若是你输了,便永不侵犯神界,如何?” 离渊听了一阵,笑了,他说:“浑蒙之初,因为我先祖的一句赌话,就让我魔族的人在这东河之滨艰难的生存了那么久,你当我那么好骗吗?” 我笑笑,料定了他会如此说,便说:“既是如此,那便算了,来者是客,不请我坐坐吗?” 离渊猜疑不定的看着我,半晌才说:“请。” 我将腰间的长剑收了,跟着离渊慢慢的从房子里走了出去。 我坐在离渊的屋子中,四处打量着这个屋子。很简单,就一张桌子,一张床而已。 我笑笑,看着正拿了酒壶走进来的离渊,笑着说:“离渊君果然是魔族难得一见的英明君主。” 离渊笑笑,他说:“彼此彼此。” 跟聪明的人,有时并不需要多言。这屋子,看似什么都没有,却显示了离渊的个性。他城府极深,是个什么事都喜欢藏着掖着的人。 很难想象,我和离渊本是对立的两个人,却能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像是许久不见的朋友那样对饮。 那一个晚上,我们忘却了彼此的身份,对彼此毫无防备,就那么你来我往的喝了一整夜。 第二天天还未亮,我便起身离开了。 离渊生性多疑,他料定了我只身前来,绝不会是只跟他喝喝酒那么简单。 我站在龙吟宫,静静的等着东河之滨的消息。 果然,不到正午,东河之滨来人,说魔族动乱,携了张扬的气势,正杀气冲天的向着神界而来。 我嘴角浅勾,心想,果然不出所料,离渊,当真不负我的期望。 我知道,我独自前去,已经扰乱了离渊早已做好的打算,他肯定是想,我只身前去了,定是与凤族的人不和,此番,他出其不意的出兵,定能比神界与凤族真正决裂之时攻打要容易的多。 我捻了个诀,将来报信的人定在一旁,提了长剑,一边向外走,一边摸着胸口上的锦袋,默默的想:“语儿,我等这一刻,已经好久了。若我战死,是不是就不违背答应你的话?” 东河之滨的魔族,因为在东河过够了艰难的生活,个个都想离开那个已经繁衍了很多辈的地方,他们为了攻下神界,皆拼尽了全力。我嘴角上扬,看着冲过来的他们,轻轻的说:“语儿,我们一起惹的祸事,便一起承担,好吗?” 第198章 终章 苏泽篇 (二) 离渊看到神界出战的人只有我一个,便意识到了什么,他想要将魔族之众招了回去,已是不能。我冲进了他们庞大的阵营之中,使出了浑身的力量,心想,我爱语儿,不管她是活着,还是死了的。我要她正正当当的存在在我的身边,只有她,才能是我孩子的娘。魔族动乱算什么,能将魔族镇压了最好,若是不幸死了,更称了我的心。 长剑一直在舞,我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上有多少伤口,只是在下意识的看着胸前的锦袋时,看着自己血红的衣服,有瞬间的怔松,不知道那血,有没有染脏了语儿的身体... 离渊见自己部族的人被我杀了不少,便下令喝退了他们,他看着我,神色中有不解,有敬佩,他说:“神界王子,你是个能当得起王子的人,今日,你只有一个人,我不跟你打,待你伤好之后,离渊与你在这东河之滨再较量,如何?” 我将嘴角的血迹擦去,定定的看着他,说:“不用了,苏泽今日来,便没打算活着回去。” 一片血色之中,我看到离渊的眼神中闪过了不忍的神色。 他提了长剑,说:“苏泽,若是你今日丧在了我东河之滨,我必将你以王子之礼厚葬。” 我嘴角浅勾,看着离渊,说:“莫忘了将我与胸前的锦袋一块埋了。” 离渊似乎懂了什么,默默的点了点头。 之后,就是一阵激烈的厮杀。 魔族的一众将士都十分默契的退到了一旁,他们知道,这是一场强者之间的较量,他们,没有那个资格参战... 我手中的长剑一直在挥,离渊的剑也一直在我眼前晃动。兵器碰撞的声音像是一段段跳动的音符,为我,或者为离渊奏着亡魂的曲子... 最后一招中,一滴汗水顺着血色从我额头滴下,沾在了我的眼皮之上。手中的长剑一滞,“当”的一声落地,发出了清脆的响声。离渊的剑逼近我的眸子,丝毫没有要收的迹象。我笑笑,闭了眼睛,手慢慢的覆在了胸口之上,语儿,等我... 并没有预想中的疼痛,耳边响起一阵戏谑的笑声,他说:“怎么打架也不带上我啊?” 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那是舒鸣的声音。 我无奈的睁开眼睛,看着始终也没个正行的舒鸣,是几近责怪的语气:“你来干什么?” 舒鸣手中的笛子正对上了离渊的长剑,他说:“真不够意思,打架也不带上我。” 我看着他,只有无奈,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舒鸣正腾空而起,与离渊较量,他分了神,说:“先让我打完这一架在说行吗?” 我无奈的点了点头,坐在了一旁的石头上。 其实在这个时候,魔族的一众将士完全可以将我杀了,但他们全都全神贯注的看着正打得不可开交的舒鸣和离渊,根本没有功夫理一理坐在石头旁的我。 我默默的看着他们,心想,不怪他们这么多年都守在了东河之滨,这些人中,除了离渊聪明些,其他人与他们的先祖一样愚笨... 离渊在与我的那场比试中,已经耗了不少的精力,舒鸣跟我实力相当,他招架的实在很吃力。 我看着渐渐败退的离渊,正想告诉舒鸣点到即止,就看到,舒鸣一个用力,笛子已经贯穿了离渊的胸口... 我默默的看着离渊,觉得很是对不起他,我本来是抱了寻死的心,不想最后却是以离渊死去而收场的... 舒鸣见自己的笛子穿在了离渊的胸口,惊讶之余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便将笛子使劲的拔出,迅速的落到我跟前,拉了我说:“不妙啊,闯了大祸,快走!” 我被舒鸣一路拉着,问他:“你是怎么来的?” 舒鸣一边拉着我跑一边说:“你宫里那个报信的跑去找我,说是你气势汹汹的出去了,他好不容易才将你施在他身上的定身咒给解了。哎,不是我说,你怎么连个报信的人都定不住了啊?” 我没有说话,只是跟在他身后任由他牵着我跑,若是他的心再细些便会看到,我的身上,遍布了伤口,若不是他及时赶到,我就直接死在离渊的剑下了。修为那么弱,别说是一个修为尚还可以的仙,便是初初刚修成的小仙,也能解开。 舒鸣将我扛了回去,他将我扔在了司命府上,跟司命说:“给他喝一梦忘吧,省的每天这么寻死腻活的。” 我从床上坐起,怒目瞪着他:“是不是又想打架了?” 舒鸣好笑的看着我,他说:“打呀,你现在身上有伤,我又是个君子,不趁人之危,等你好了,咱们再去东河之滨打斗一番,输了的,就去离渊的墓上跪地磕头,说我错了。” 我笑着看着他,问:“你是君子吗?” 舒鸣:“我当然是了。” 我:“那在东河之滨,是谁趁人之危将离渊给杀了的?” 舒鸣赶紧捂住我的嘴,扔给司命一句话就一溜烟的跑了,他说:“天君问起,你就说你杀的,不是我。” 我看着跑出去的舒鸣,笑笑,恍惚觉得,我们还是当年未长大的孩子,这须臾的几百年,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司命看着我,一边为我包了伤口一边说:“王子,我知道你这次去东河之滨是为了什么,忘了她吧,免于痛苦。” 我苦笑着看着司命,漫不经心的说:“如今,我就是靠着这些回忆度日,若是再将这些忘了,我还拥有什么呢?” 司命看着我,叹了口气,他说:“重情之人被情伤,以后,再莫要干那些事了,天君老了,前几日还跟我说,不知道何时,他便会羽化归于洪荒了。” 我心里陡然一惊,看着司命的脸色也复杂起来,君父在我心中一向都是最强大的存在,虽然,他并不与我亲近,也绝少露面,但是,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也会羽化归于洪荒,也会在不经意间就离我而去了... 伤好之后,东河之滨传来新的消息,离渊一死,魔族众徒群龙无首,自己的部族陷入了一片混乱。 天君将我夜召入殿,说:“魔族与神界凤族从浑蒙初开之时,便不和,如今,他们族内混战,真是将他们灭了的绝好机会,你是神界的储君,又是小一辈中最出色的,君父便派你前去,你意下如何?” 我看着苍老的君父,兴趣索然的说:“派别人去吧,孩儿此生再不想涉足东河之滨。” 离渊已死,魔族再无了能与我抗衡的人,剩下的那些,随便派些人去就足以了。出神中,我又想起,那一晚,我与离渊对桌而饮,他看着我说:“神界王子,莫是你心中压了件沉重的事?” 我看着他,并没有说话,只是苦笑着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他看着我,半晌才说:“情之一字,最是伤人。曾经,我也有一个心爱的女子,后来,她在一次内族的混战中,为了我死了。呵呵,爱而不得,是何等的伤情...” 我看着他,竟觉得,这个与我对立的人,才是知音。 君父咳嗽了两声,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他看着我的眼神中,是满满的期待与希望,他说:“孩儿,准备准备,过几天,便是吉日,你也不小了,将凤族的那个丫头迎娶过门吧。” 我摇了摇头,说:“君父,孩儿从小便听你的话,但这一次,我不能答应。” 君父看着我,他说:“那个女子已经死了,你还想怎么样?” 我笑笑,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跟他说:“她永远活在这里。” 君父看着我,端出了一个作为天君的架子,他看着我,严肃的说:“不管你乐不乐意,七天之后,凤族的丫头,定要进门。” 我便没再说话。 君父看着我,神情间有深深的疲惫,他说:“我累了,你下去吧。” 我恭敬地答了一声是,才慢慢的退了出来。 龙吟宫内在我不知道的时间里,已经是满目喜色,一个小侍女正在费力的往墙上,树上张贴了喜字,她的脸上带了喜悦,说:“往这边贴一贴,歪了。” 我看着他们,不动声色的问:“谁叫你们贴的?” 凤锦从屋子里走出,她定定的看着我说:“是我叫他们贴的。” 我:“哦”了一声,便面无表情的向屋子里走去。 凤锦跟了进来,她说:“七日之后,我就要嫁你为妻了,你为什么还这样对我?” 我看着她,心平气和的说:“锦儿,你在我心里只是一个妹妹,你说,我该如何对你?” 凤锦看着我,固执的说:“你怎么对她,便怎么对我。” 我上下打量她几眼,笑笑:“你那么厉害,还如何需要我?” 凤锦坐在了我的旁边,定定的看着我,她说:“苏泽,她已经死了,而你的生命还那么长,难道你真的准备抱着回忆过你漫长的一生吗?” 我看着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第199章 终章 苏泽篇 (三) 七日之后,凤锦还是为我穿上了大红的嫁衣。到了正午,舒鸣见我还是一袭白衣,忍不住皱眉问我:“大喜的日子,你怎么还穿着这个呢?赶紧换了。” 我站在窗前,看着入目皆是喜色的龙吟宫,缓缓的说:“这大红的喜袍我只为一人而穿。” 舒鸣叹了口气,他走到窗前,拍拍我的肩膀,是十足沉重的语气,他说:“兄弟,我跟你长这么大,还真没看出来,你是这么痴情的一个人。” 我默默的看了他一眼,说:“你能看出来什么?” 舒鸣:“...” 过了半晌,他说:“不管我能看出来什么,反正今天天君是给我下了命令,说一定要我说服你,将这大红的喜服穿了,风风光光的将凤锦迎娶过来。” 我淡淡的看着他,问:“是兄弟吗?” 舒鸣奇怪的看了我一眼,问我:“你想干嘛?” 我只是问他:“是兄弟吗?” 舒鸣很警惕,坚定的摇了摇头,他说:“不是,虽然咱们从小关系就不错,但是你爹是天君,我爹是天君手下干活的,我不与你称兄道弟。” 我将舒鸣的胳臂扭了,看着他,说:“你少废话。” 舒鸣求饶:“兄弟,放手啊。” 我:“答应我一件事,我便放了你。” 舒鸣连连点头:“答应答应,十件都答应。” 我满意的放开了手,看着他,漫不经心的说:“今日,你将这大红的衣裳替我穿了,娶了凤锦。” 舒鸣连连摆手:“不行不行,让天君知道了,非杀了我不可。” 我面无表情的腰间的长剑抽出,抵在他的胸口,说:“若是你不答应,我现在就将你杀了。” 舒鸣哀怨的看了我一眼,半晌才默默的说:“我不过是来劝你穿衣裳的,招谁惹谁了...” 最后,舒鸣在我的威胁之下,穿上了大红的喜服,他幻化成我的模样委委屈屈的去凤族迎亲了。我见他十分配合,便放下了心,捻了个诀,径自去了极北之北。 那里,依旧是一片茫茫,万里雪原上雪影花竞相开放。 我四处走走,走到一片雪影花之下坐了,默默的将胸前的锦袋掏出来,看着锦袋中的灰,默默的说:“语儿,这是你的家,你还记得吗?” 雪莹出现在我面前,她看着我,奇怪的问:“王子,您怎么会来?” 我冲她笑笑,说:“这里,是语儿的家,我带她回家。” 雪莹看着我,脸上是无奈,她蹲在我的身边,看着锦袋中,只剩下了一小撮灰的袋子,声音悲凉的说:“这里,就是语儿吗?” 我苦涩的笑笑,摸着锦袋,缓缓的说:“语儿走的太突然,明明前一刻,她还活蹦乱跳的嚷嚷着要吃烤鹅子,可是,等我将烤鹅子找回来的时候,居然有人告诉我,语儿她就要死了...” 顿了顿,我再接着开口:“雪莹,你说,会不会是语儿跟我开的一个玩笑?我总觉得,她会回来的。” 雪莹看着我,眼神中含了深深的怜悯,她说:“王子,逝者已逝,您莫要太难过。” 我看着雪莹,苦涩的笑笑:“这是语儿的身体所化,我将它霸占了这许久,也是她该回家的时候了。给你。” 雪莹轻轻的将那撮灰接过,顺手将它洒在了一株正在盛放的雪影花之下,她说:“也许有一天,语儿她就会回来了...” 我看着那撮灰,心里眼里是满满的期望:“我等着她。” 我在极北之北坐了一天,估摸着神界的娶亲也快完了,便起身告别了雪莹,返回了神界。龙吟宫内静悄悄的,并没有如我想象的一番乱作一团。 我想着,舒鸣或许已经与凤锦睡下,便径自去了舒鸣的寝宫。我困倦的推开门,正要往床上躺,就看到舒鸣正在床上四仰八叉的睡着。 我不禁皱了眉头,将他拍醒了,问他:“谁跟凤锦在呢?” 舒鸣睡眼惺忪的看着我,说:“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我看着他,淡淡的说:“这话,应该我问你吧。” 舒鸣打了个哈欠,复又躺倒了,梦呓一般:“这是我的床,不在这里应该在哪里。” 我将他从床上拽起来,看着他,认真的问:“你不是去迎娶凤锦了吗?怎么还在这里?” 舒鸣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他说:“我都去替你将凤锦娶过来了,难道你还想让我替你进洞房啊?” 我点了点头,从让舒鸣穿上了大红的喜袍开始,我就心想,凤锦若是能爱上舒鸣更好,这样,就再也没有人逼着我娶凤锦了。 舒鸣眨巴眨巴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我,半晌,他才说:“兄弟,你真大方。” 我踹他:“那你去龙吟宫啊,在这里干什么?” 舒鸣懒得理我,他躺下之后,随口说:“那是你的媳妇,你去搞定,我不管。” 我见他不动,十分气恼,恼怒了一会,将他往床里踢了踢,与舒鸣挤挤,和衣睡去。 那一晚,凤锦在大红的喜房中坐了一整夜,而我强行霸占了舒鸣一半的床,梦里,全是极北之北上,飘扬的雪影花瓣。 从凤锦嫁入龙吟宫之后,我便日日在舒鸣的房中霸占他的床,到最后,他实在受不了了,便抱了一床被子到另一间房子去睡。 我坐在黑暗中,苦笑的摇摇头,其实,我并不是想霸占舒鸣的屋子,我只是不想一个人呆着罢了... 一个人的时候,我的脑子全是语儿的影子,笑的,哭的,嘟着嘴的,还有,害羞的。直到现在,我还是无法相信,她竟然就那么走了,那么突兀,若不是哲野师父告诉我,我甚至都可能见不到她最后一面... 我还记得我在翠幽谷看到她时的样子,她靠在一棵树上,紧闭了眼睛,额头上因为身体的痛,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我看着她,只觉得心里是一阵不可遏制的愤怒,她怎么可以如此残忍,只留了一份书信给我,就想这么永远的离开我吗? 我愤怒的走到她跟前,看着那样的她,终究还是心疼,明明胸腔里酝酿了滔天的怒火,看着她时却什么都发不出。我看着她,只能从喉咙里怒吼出几个字:“楚语!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吗?” 那是我第一次那么愤怒的叫她的名字,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她惊讶的睁开了眼睛,看到我,瞬间就湿了眼眶,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脸颊滴下。我看着这样的她,胸腔里最后的那一点怒气也没有了。 我看着她,胸腔里的心脏忽然跳的很快,虽然我很不愿意承认,但我知道,我已经开始害怕了,心心念念,爱了那么久的人,若是真的离开了我,我该怎么办? 语儿还在说着话,她说了那么多,我明明想记得清楚,现在想想,我却一句也记不起来了,那个样子,只要一想便痛彻心肺。 舒鸣说,痛终究是会平缓的,我只是苦涩的笑笑,并没有说话。可能对他而言,痛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忘却,于我,却像是一个时间越久,就越深刻的伤口,只要稍稍触碰,便痛不欲生。 每个人,都在劝我忘了她,可是我不知道,如果我忘了她,我的生命中还剩下什么值得珍惜?语儿她那么害怕孤单,若是我将她忘了,她该是怎样的伤心? 我从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多的眼泪可以流,自己有一天,也会像一个失去了一切的人一般,在无尽的黑夜中,痛哭失声。 我终于明白,在爱的面前,我不再是一个神界的王子,也不再是一个最出色的孩子,我只是一个,失去了所爱之人,会痛,会哭,也会哭着笑的人。 舒鸣在黑暗中叹了口气,他将屋子里的烛灯点亮,看着我,说:“你想要这样到什么时候?” 我看着他,苦涩的摇摇头:“不知道。” 舒鸣一把将我拉起,一路拉到了院子中,将手中的笛子指在我的胸口,他说:“好久没有打一架了,今夜月色不错,来吧。” 我将腰间的长剑拔出,对上了他的笛子,轻描淡写的说:“若是我不敌你,直接将我杀了便是。” 舒鸣轻笑了一声,他说:“你想的美。” 剑舞飞扬,笛子与剑碰撞的声音在舒鸣的寝宫里响了一夜,我和舒鸣酣畅淋漓的打了一架,终于筋疲力尽的丢下了手中的剑,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舒鸣无可奈何的扛起我,一边走一边抱怨,他说:“早知道你这么痴情,当初,我就是拼了命,也要先将丫头娶过来。” 我的眼皮已经很沉,但还是打了一下舒鸣,声音沉沉的说:“那我就将你杀了。” 舒鸣将我往床上一扔,随手扯过被子,看着我疲惫的脸,十分不爽的说:“跟你做兄弟,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我听着舒鸣的碎碎念,疲惫的将自己完全放松在舒鸣的床上,这么多天,第一次,没有思念,没有心痛,只是觉得异常疲累的沉沉睡去。 第200章 最终章 神界的天君如他所说,在看到自己儿子成婚之后,放心的羽化归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一点都不听话,不但没有听他说的娶了凤锦,而且还在自己当了天君之后,将碧玉剑摔得粉碎,彻底废除了这个规矩。 他的这一壮举,除了他自己的儿子苏忆欢欣鼓舞之外,神界所有的仙都噤了声。他们默默感叹,这个小天君实在太嚣张,凤族的力量那么强大,天君他那么干,是疯了吗? 下面的小仙们神经紧张了几天,见凤族并没有什么动静,才缓缓的放下心。他们纷纷猜测,为什么凤族会没有起兵。 有个消息灵通的小仙,不知道从哪里打听来的消息,说是凤族的首领凤锦一心爱慕着天君,她嫁给天君,又黯然的回了凤族,依然对他痴心不改,一心一意的等着天君回心转意。 有好奇的小仙问道:“天君喜欢谁呀?” 那个小仙神秘兮兮的将他拉到一处僻静的地方,说:“天君可能喜欢的是公子舒鸣...” 另一个小仙急忙将他的嘴捂住,说:“休得胡说。” 那个小仙将捂在自己自己嘴上的手拿开了,神秘兮兮的小声说道:“真的,听说天君在凤首领住在龙吟宫之后,便日日息在公子舒鸣的寝殿,从来没有回去过。” 另一个小仙信以为真的点了点头,说:“可是,天君若是喜欢公子舒鸣,那小王子是哪里来的?” 那个小仙也很疑惑,他说:“天君每年都会带了小王子去极北之北住上一阵子,你说,会不会是因为小王子是舒鸣公子与天君在极北之北捡的?” 另一个小仙点了点头,崇拜的看着身边的小仙,说:“你知道的真多。” 那个小仙得意的一扬脸,说:“那当然。” 他们没有发现,正有一个小孩子,躲在他们的后面,将他们的话都偷听了去。 苏忆听了墙根之后,十分怀疑又欢快的挥着小短腿跑去找他君父苏泽去了。 那时,他的君父苏泽正奋战在一堆折子里,忙的惨绝人寰。 苏忆跑进去,爬到他君父的腿上,十分严肃的问:“君父,我是你在极北之北捡来的吗?” 苏泽一愣,看着苏忆,说:“当然不是了,谁跟你说,你是极北之北捡来的?” 苏忆便将听来的墙根,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苏泽。 苏泽听后笑笑,看了一眼就放在书案上的雪影花,淡淡的说:“看来,小仙们的日子过得十分逍遥啊...” 苏忆疑惑的点点头,并不明白君父在说什么。 之后,小仙们便遭了秧,整天被支使的团团转,还不知道为什么,只说是天君他想要锻炼他们,一边抱怨,一边认命的做着事,那段时间,小仙们过得十分可怜,每天最期盼的就是,能多睡会觉... 逍遥公子舒鸣实在看不下去了,便跑去问苏泽:“那些小仙们修为尚浅,你干什么?” 苏泽百忙中看了一眼舒鸣,淡淡的将前些日子苏忆听来的墙根转述给了舒鸣听。 舒鸣听完之后,半晌没有说话,过了很久才说:“我觉得,他们还不够忙,最近我那屋子好像需要修缮一下了...” 苏泽但笑不语,默默的给他写了一道折子,舒鸣便喜滋滋的拿着出去了。 然后,小仙们便更忙了,他们不知道,天君忙着锻炼他们也就算了,为什么连一向逍遥的舒鸣公子都那么折磨他们。 累的不想动的时候,他们彼此心照不宣的更加坚定了天君是喜欢公子舒鸣的想法... 苏泽有时候也会带着苏忆去凡世去玩,凡世自被他统一之后,极少战乱,对此结果,苏泽觉得,甚是欣慰。(.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他带着苏忆下到凡世的那天,正是初七,那天,天气晴好,和风微煦,是个十分适合出行的天气。 苏泽携了儿子,缓缓漫步于帝都的青石板路上。 他们敛了容貌,化作凡世最平凡的人,悠然自得的漫步。苏忆依稀还有些凡世的记忆,他看着熟悉的熟悉的街道,觉得很是好玩,蹦蹦跳跳的便去了以前曾住过的地方。 苏泽一边跟在苏忆身后,一边将一根簪子拿在手上,看着那簪子,不由的笑了,之后便是一阵出神。他没看到,自己的宝贝儿子正熟门熟路的回了以前自己的家中,正在门口跟人吵得热闹。 苏泽正看簪子看得出神,苏忆的一声嘶吼,才让他回神,他这才发现,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苏忆不见了。 苏泽循着声过去,看到苏忆正被一个侍卫拎在了手中,苏忆小爪子乱舞,在那侍卫脸上抓下了几道印子。 苏泽将苏忆从侍卫手上抱下来,他嗔怪的看着苏忆,说:“怎么这么没有礼貌?” 苏忆看着苏泽,委委屈屈的:“君父,我想进去,这是咱们的家。” 苏泽将苏忆抱在了怀中,安慰:“这里已经不是咱们的家了。” 说完,正要转身离开,屋子的主人却出来了。他笑呵呵的说:“我家夫人正给我生了一个千金,客人若是不忙,可进来坐坐。” 苏泽笑了一声,随着苏忆一块进去了。 屋子里传出了一声响亮的哭声,苏泽笑笑,他恭喜着主人说:“令千金中气十足,听起来是个十分健壮的宝贝啊。” 主人呵呵笑笑,说:“您说对了,我家的女儿,生来就不容人忽视啊,这不,她才刚一出生,您就来了。” 苏泽笑了笑,下意识的摸了摸苏忆的头。 苏忆抬起头,问他:“君父,小忆出生的时候强壮吗?” 苏泽笑了一声,他说:“你出生的时候可小了。” 苏忆撇撇嘴,觉得自尊心受挫,便不说话了。 这家的主人十分热情,喜得千金之后高兴的还给苏泽他们吃了一顿饭。 吃到兴处,主人神秘的拉住正擒了酒杯的苏泽,说:“我们家有一位仙子的画像,您想不想看一看?” 苏泽倒是十分好奇,这家主人家里会挂着谁,欣然的点点头,说:“好。” 那家的主人便将苏泽拉了,绕过一个院子,来到了暮雪苑,他说:“这个画像也不知道是谁挂在这里的,我想着,肯定是这仙子素喜幽静,才甘愿一直待在这里。” 苏泽随口附和了主人几声,一边走一边觉得心跳越来越快,他一边期待,一边又自嘲的想,过了那么久,语儿的画像怎么还可能在这里。 那主人小心翼翼的推开屋子,轻手轻脚的进去,将屋子遮着的布打开了一条缝,说:“您看,这就是那位仙子,漂亮吧?” 苏泽的眼睛瞬也不瞬的盯着那幅画,画中,语儿仍然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他的心跳的很快,好像那画中的女子,突然走进了他的心里一般,在他心中突兀的鲜活起来。 这么多年,他从不肯提起关于楚语的一点事,也从不肯在别人面前谈起楚语,便是去了极北之北,也没有。 他拼命压制着自己的思念,自欺欺人的想,总有一天,我会将她忘了。 后来,当他成了天君,整日整日的开始忙碌之后,他也以为,那个曾经几乎占据了他整个生命的女子,他终于放下了。 可是,当他看到这幅画像时,他才明白,语儿一直深深的活在他的心底,只要稍微触碰,那个女子便像是一粒无处而不在的种子一样,在他内心深处生根,发芽,以燎原之势,占据他的内心。 她,生生世世,开在了他的心底,永不凋谢。 主人见苏泽呆呆的,忍不住问他:“您也觉得这位仙子漂亮吗?” 苏泽点了点头,他附和着说:“是啊,真漂亮呢。” 主人高兴的点了点头,十分开心的说:“日后,我的女儿也能长得这样,便好了。” 苏泽笑笑,正要出去,苏忆吃饱了饭,吭哧吭哧的进来了,他拉着苏泽,正要说话,偶一瞥见墙上的画,忽然说:“君父,你看,阿娘。” 主人奇怪的看着苏忆,又疑惑的看了看苏泽,似乎在说:“你们在说什么?” 苏泽笑笑,抱着苏忆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小孩子乱讲话,您莫要当真,我还有些事情,就不叨扰了。” 主人的那幅画因为得到了苏泽的肯定,十分欢喜,硬要将他们送出门去。 苏泽客气了很久,才出的那个门。 迈出腿的瞬间,屋子里的那个刚出生的千金响亮的哭了一声。 回去之后,苏泽一个人去了一次极北之北,他坐在自己经常坐的那丛雪影花之下,惊讶的发现,以前他倒在那朵雪影花根上的灰竟是不见了。 这么多年,他每次去看,那撮灰都在,从没像现在这样,凭空不见。 他抑制住心中的颤抖,声音轻轻的散在极北之北的风中,他说:“语儿,真的是你回来了吗?” 没有人回答他,只听到极北之北的疾风劲吹,带起了一大片雪色纯白的花瓣,纷纷扬扬,在纯白的天地中,煞是美丽。 他轻轻的躺在了雪影花之上,嘴角轻勾,面容恬静,似进入了极甜极甜的梦中。 梦里,一个容貌绝世,身形纤弱的女子绯红着脸,羞涩的看着他,说:“苏泽,我好想你啊。” 他将那个女子紧紧的搂在怀中,像是等了千万年之久,这一次,他抱得紧紧的,再也不愿放手... 第201章 掏鸟蛋 1999年的尾巴上,烟雨镇,时代广场。 那年的春晚已经渐渐走入了尾声,广场上的大钟敲下了最后一个音符,2000年来了。 七岁的楚语骑在爸爸的肩头,欢欢喜喜的看着广场上的人群,扭回头问她妈妈:“妈妈,为什么我们每年都要来这里放花灯?” 楚妈妈总是掩去了眼底的悲伤,声音宠溺的跟自己的女儿说:“春节放花灯是我们烟雨镇的传统,小语乖,待会放完,我们就回家。” 小楚语点了点头,她其实一点都不想回去,如果可以,她甚至还想从爸爸的肩头下去,自己去玩。 烟雨河边挤满了放花灯的人,楚妈妈手上的花灯并不大,却做得很精致,她站在放花灯的人群后面,嘴里默默呢喃着什么。 她的声音淹没在广场上喧闹的人群之中,小楚语在爸爸的肩头,丝毫也没有听到她妈妈到底说了些什么。倒是楚爸爸,听到妻子的话,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只是说:“放花灯再说吧,别让孩子听见了。” 楚妈妈掩去了眼底的悲伤,背过身去,将眼角的泪擦了干净,下意识的握紧了手里的花灯,她心疼的想,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孩子会是这样的呢? 她的小楚语,从出生的时候,医生就说过,她有先天性的心脏病,那时候医学水平有限,饶是她如何的恳求医生,还是没能在楚语小的时候,就为她做了心脏手术。 这七年,他们夫妻俩一直都活在心惊胆战之中,生怕有一天,自己的女儿就那么突然的消失不见了,那么玲珑可爱的孩子,有多少次,她都在睡梦中哭醒,对着窗外的明月一遍一遍的祈祷,希望神明庇佑自己的孩子。 就连一向不信什么鬼神的楚爸爸,在楚语出生之后,竟然也每年都来烟雨河边放上一盏花灯,为自己的孩子祈福。 那天晚上,花灯如往年飘满了整个烟雨河,那些美丽的花灯,映在了小楚语的眼睛里,变成了她梦中明亮的星星。 这样的记忆,一直到了楚语的十五岁,对她来说,每年去烟雨河边放花灯,已经成了她们家春节必须完成的任务,新年刚过,空气中都是爆竹在空中散开的味道,楚语捂的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两只灵动的大眼睛,慢悠悠的向舒鸣家走去。 其实她并不喜欢穿的这么笨拙,新年过后,天气其实已经没有那么寒冷,可是,爸爸妈妈却非要她穿那么多的衣服,还威胁她,如果不穿就不允许出门,楚语无奈,只能认命的一件件的套到自己的身上去。 待会见了舒鸣,他肯定会笑话我。楚语一边走,一边这样想着。 果然,舒鸣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就是:“哈哈,丫头,你这是把你们家的被子改做了一下,披到你身上么?” 楚语冲他翻了一个白眼,看着眼前穿的一身清爽,已经是春天风格打扮的舒鸣,丝毫也不客气的回击:“听说还要降温呢,冻死你。” 舒鸣笑呵呵的,呼噜了一把楚语的小脑袋,问她:“这么一大早把我叫下来,有什么事啊?不过才几天没见,你不至于这么想我吧?” 楚语冲他翻了个白眼:“去死,你寒假作业写完了没?” 舒鸣正打哈欠,听到楚语的话,不禁无语的看她一眼:“你不是吧,寒假作业现在还没写?” 楚语脸颊有些红,但随即理直气壮的回他:“现在怎么了?不是明天才开学吗?你到底写了没啊?” 舒鸣摊手:“没写。” 楚语顿时觉得脑袋上三条黑线,你没写,还巴巴的把我教训了一顿? 失望的看了舒鸣一眼,楚语就准备去找别人借作业去了,舒鸣却一把拉住了她,眼含神秘的看着楚语,凑到她的耳边,悄悄的说:“丫头,我最近发现一个好玩的,你要不要去?” 楚语一听玩的就迈不动步了,好奇心十分强大的问身边的舒鸣:“什么好玩的?” 舒鸣看着楚语的反应,十分得意,他就知道,这丫头一听好玩的就迈不动步了。 他神秘的将她拽到了一个角落,更加神秘的说:“我前天从我姥姥家回来,看到咱们小区外面的那树上有小房子,里面好像有鸟,带你去逮一个?” 楚语十分兴奋的点头,对于调皮捣蛋这类的事情,她一向不遗余力。 于是,两人十分开心的达成了一致,鬼鬼祟祟的就找小房子去了,一路上,楚语兴奋的看着舒鸣,问他:“那房子里鸟有多少啊?你看到没有?也不晓得好不好吃...” 舒鸣本来十分淡定的走在楚语身边,听到楚语这么说,瞬间被噎住了,他实在想象不到,楚语的脑袋到底是如何构造的,一般的小姑娘,都是找了鸟来养着的,这家伙居然想的是好不好吃... 舒鸣忽然觉得,自己带着她去抓鸟,实在是一个莫大的错误... 走了一会,就看到舒鸣说的小房子。 楚语兴奋的看着树上的那个小房子,摩拳擦掌的就要上树。 舒鸣担心的拉住她:“丫头,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小心摔了。” 楚语满不在乎的脱下了手套,一脸神气的说:“躲远点,我自己上的去。” 舒鸣满脸狐疑的站在一边,心里倒是十分好奇,这瘦弱的都能被一阵风给吹走的丫头,到底能不能像她说的那般,能爬上去。 事实证明,他站在她旁边是没错的,三秒不到,楚语就如他所料,从树上跌了下来,幸亏他在下面,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她。 从树上掉下来的那一瞬间,楚语下意识的便闭上了眼睛,她想,这下惨了,吹牛吹大了,要跟大地来个亲密的接触了... 没有想象中的痛,楚语睁开眼睛,看着就在自己脸上方的舒鸣的脸,眨眨眼睛,有些疑惑的想:他不是说不冷么?怎么脸色青了? 半晌,舒鸣“嗷”的叫了一声,将楚语扶了起来:“丫头,你怎么这么沉?” 楚语:“...” 跌了一次的楚语并不气馁,看着自己眼前的那棵树,还要上去。 舒鸣眼疾手快的拉住她:“姑娘,还是我来吧,你要是再跌下来,我这两条胳膊就得废了。” 楚语看看舒鸣,又看看树上的小房子,眼睛一动,突然笑呵呵的看着舒鸣说:“舒鸣,你最听我的话了,对不对?” 舒鸣觉得楚语的话十分的危险,每次她逼他干他不喜欢的事情的时候,就是这个语气。 他侧目:“你想干嘛?” 楚语笑嘻嘻的,笑的天真纯洁:“你蹲下,你蹲下我就告诉你。” 舒鸣怀疑的后退几步:“你到底想要干嘛?” 楚语:“你先蹲下嘛。” 舒鸣狐疑的在她面前蹲下,警告:“我告诉你,不要乱来啊,丫头。” 楚语笑呵呵的向舒鸣靠近,一边靠近,一边安慰:“嘻嘻,不会的,你放心吧。” 然后,舒鸣突然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又悲剧了... 那丫头踩在了他的身上,理直气壮不说,还颐指气使的:“你往左挪挪,对,唉,不对,你高点啊,高点我才能够到。” 舒鸣认命的听着指挥,在树下任劳任怨的听着楚语指挥,动的时候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将他背上的丫头给摔了。 终于够到了小房子,楚语满怀期待的将手伸了进去,摸了半天,连根鸟毛也没摸到,倒是摸到了几个圆滚滚的鸟蛋。 她失望的将那几个鸟蛋放在了口袋里,一边踩着舒鸣往下,一边跟舒鸣说:“哪有什么鸟啊,只有几个鸟蛋。” 第202章 挨揍 “喂,那边那两个,你们在干吗?!” 楚语刚刚安全着陆,就听到后面传来一阵吼声。 她还没反应过来,舒鸣就已经拉起她,十分迅捷的往前跑,一边跑一边说:“快点丫头,居委会的大妈!” 楚语本来很疑惑,听到舒鸣的话,也赶紧的跑了起来,不用说,大妈这么喊,他们俩肯定又做错事了... 当年,她跟舒鸣才十岁的时候,第一次听到了居委会大妈的声音。 那是一个晚上,楚语十分专注而乖巧的小区的花池旁边坐着,文文静静的样子,看起来十分美好。 舒鸣玩累了,走到她身边坐下,一边喝水,一边问道:“丫头,你看什么呢?这么专注。” 楚语:“我在看花池里的鱼。” 舒鸣刚开始还觉得楚语是一个什么文静美好的小孩,直到现在,他都觉得,如果不是他嘴贱的问下一句的话,说不定现在也不会跟她走上一条调皮捣蛋的不归路... 他问她:“这里的鱼好看吗?” 楚语一脸认真的回答他:“好不好看我倒是没有注意,我就是想知道,这鱼好不好吃。” 舒鸣:“...” 随即,十岁的楚语忽然抓住他,一脸希冀望着他:“你能下去给我抓一条上来吗?” 舒鸣那时候其实还是一个十分乖巧的乖乖仔,他本来想拒绝,但看到楚语眼中有些鄙视的眼神之后,瞬间觉得自己那小小男子汉的自尊心受伤了,脱了衣服就一头扎进了花池之中。 正是夏日,风扇的声音在人们的头顶呼呼做响,没有人注意到,小区的花池旁,那个扑腾在水中的小男孩。 楚语一脸兴奋的看着在花池里的舒鸣,不停的问他:“抓到了没?抓到了没?” 舒鸣在花池里扑腾了许久,终于瞎猫碰上死耗子抓了一条在手中。 他举着鱼,自豪的向花池旁坐着的楚语喊道:“抓到了!” 然后,他们俩就听到了居委会大妈的第一声吼:“你们俩在干吗?” 那时候他们还小,根本听不出来居委会大妈声音里愤怒的语气,只是理所当然的说:“抓鱼啊。” 当然,楚语说的不是抓鱼,楚语说的是:“抓来吃啊。” 于是,舒鸣当天就被家长给揍了... 第二天,鼻青脸肿的舒鸣,看着依然完好的楚语,十分疑惑的问她:“你爸妈没揍你吗?” 楚语十分不可思议的摇摇头:“为什么要揍我?” 舒鸣哀嚎,顿时觉得,自己是何其倒霉,怎么会摊上一对有暴力倾向的父母... 后来,楚语和舒鸣这两个名字,就根深蒂固般的长在了居委会大妈的心里,她活了那么大,实在没有见过会有那么淘的孩子,舒鸣就罢了,毕竟是男孩子,让大妈十分不能理解的是,楚语看起来明明是以乖巧懂事的漂亮小姑娘,怎么也会那么调皮,更加不能理解的是,楚家的父母对于自己女儿干的各种匪夷所思的事情,从来不曾横加责怪,只是默默的跟在自己女儿身后收拾烂摊子,大妈甚至都不曾见过,他们对自己的女儿大声说一句话... 这次,舒鸣和楚语又在居委会大妈那儿添了一笔账:捣毁人工鸟窝。(.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舒鸣照例被揍了,那个惨样,大妈都不忍心再跟他父母说,他又做了什么坏事... 楚语家的父母照例赔着笑脸,态度十分良好的看着大妈:“我们语儿又弄坏了什么?您别着急,我们赔。” 大妈摇了摇头,一边叹气,一边拿着个小红本走了,感叹:“同样是孩子的父母,对待自己孩子的态度咋就那么不一样呢?” 这个问题,其实差不多已经被揍得皮开肉绽的舒鸣也想问问,为什么每次受伤的总是我... 第二天,舒鸣又一次鼻青脸肿的等在了楚语家的楼下,他恨恨的看着楚语家的窗户,扯着嗓子喊:“丫头,上学去了!” 楚语拉开窗户应了一声,拿着楚妈妈递到了手中的牛奶,蹦蹦跳跳的下了楼,后面是楚妈妈有些担心的叮嘱:“语儿,慢点跑!” 下了楼,楚语看着脸上有些青的舒鸣,忍住了没笑,跑到他面前,故作关心的问:“又挨揍了啊?” 舒鸣幽怨的看了楚语一眼,一边推着单车往外走,一边幽怨的说:“丫头,我们干脆换父母好了。” 楚语咬着牛奶的吸管,摇了摇头:“你家父母那么暴力,我不要同你换。” 舒鸣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回头看看坐在单车后座的楚语,习惯性的问了一句:“丫头,坐好了没?我要走了。” 楚语在后座点点头,抓住了舒鸣的书包:“坐好了,走吧。” 单车在微凉的晨风中慢慢的倾轧过柏油马路,晨光洒下柔柔的光辉,这是他们的十五岁。 ,是班主任的课,楚语一边埋怨舒鸣骑得慢,一边风风火火的向着教室里跑去。 班里,已经坐满了人,楚语好歹向里瞅瞅,发现并没有老师后,欢欢喜喜的打开门,就向自己的座位走去。 只是,自己的座位上怎么坐了一个人? 楚语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坐在自己座位上正趴着睡觉的帅哥,疑惑,难道是自己来迟了一会,在学校就这么没地位了?她抬起头,看着已经坐在自己座位上的舒鸣,觉得她这个想法一点也不成立,如果说真如她想的一样,舒鸣应该也没有位子坐才是啊。 楚语站在自己的桌子旁,想了半天,十分肯定的觉得,这家伙是来抢占她地盘的! 这可是黄金地盘啊,她死活都不要让出阵地。 于是,楚语拍了拍正在睡觉的帅哥:“喂,你占了我位子了。” 没有反应。 “喂!你占了我位子了!” 还是没有反应。 楚语双手叉腰,觉得这家伙很是欠揍,于是,班主任刚一进门,就看到楚语十分豪迈的拿着自己的书包,十分不客气的朝苏泽的头上砸去。 那速度之快,力度之狠,班主任顿时觉得,他完了... 苏泽可是刚转到他们班,据说背景很不一般,这要是在他班上伤个好歹,可怎么办? 一书包下去,苏泽总算是醒了,他眉头轻皱,阳光轻柔的晒在他的侧脸上,带出一片柔柔的光晕,左脸颊上毛衣印子清晰可见。 他声音动听:“同学,你打我做什么?” 楚语理直气壮的看着他:“你占了我位子了!” 苏泽眉头更加皱紧,他说:“是么?” 说完,眼神便飘向了还在门口愣住的班主任。 班主任被苏泽看得有些发毛,急忙说:“楚语!又是你,给我乖乖坐好了。” 楚语觉得委屈,老师,我是想乖乖坐好,可是您也得给我个乖乖坐好的地儿啊。 她眼神委屈的看着班主任:“老师,我也想乖乖坐好,他占了我的位子。” 班主任只觉得无语:“苏泽同学旁边不是还有个位子么?你不是一直坐在那个位子的么?” 楚语心里嘀咕,原来她坐的是两个位子,旁边的位子一直是没有人的,所以她一直喜滋滋的觉得,两个都是她的,这会老师忽然这么说,她才忽然后知后觉的觉得,自己原来只有一个座位... 于是,楚语十分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苏泽,灰溜溜的走到苏泽旁边的位子上坐下了。 班主任关切的看着苏泽,问道:“苏泽同学,你没事吧?” 苏泽眼睛里含了些复杂的深意,他笑着摇了摇头:“没事。” 班主任悬着的心这才稍微放回了肚子里。 “寒假过完了,大家先把寒假作业交上来吧。” 班主任一边说,一边沉稳的走上了讲台。 第203章 苏泽 班主任话音刚落,楚语这才想起来,寒假作业她还没写! 她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嘴里念念有词,苏泽将书从包里掏出来,依稀听到她念的是:“神啊,赐我一份作业吧,不赐我作业你就把班主任带走吧,不把班主任带走,就让我暂时变透明吧...” 吧啦吧啦... 说的虔诚而用心。 苏泽嘴角勾了一抹浅浅的笑意,将自己的那份作业默默的放到了她的桌子上。 楚语本来还在碎碎念,看到苏泽那么随意的将他的本子放到了自己的桌子上,顿时觉得自己的地盘被侵占,她十分不客气的将苏泽的本子甩了回去:“你自己的本子,放在你自己的桌子上。” 苏泽挑一挑眉,嘴角擒了一抹玩味的笑意,他一边慢条斯理的拿回了自己的本子,一边不着痕迹的说:“哦,这份寒假作业上写了楚语的名字,我还以为是你的寒假作业呢,既然不是,那便算了。” 什么?一份寒假作业? 楚语一呆,难道刚才神真的听到了她的祷告? 幸福来得太突然,她迅捷的抓住了苏泽拿在手上的本子,笑眯眯的说:“是我的,没错,是我的。” 苏泽侧目:“你确定?” 楚语笃定的点头,将苏泽手中的作业本往自己身边拉了拉,说的斩钉截铁:“没错,就是我的!” 苏泽脸色为难,看着神色坚定的楚语,脸色有些尴尬的说:“姑娘,作业本是你的,那么,你可以放开我的手了么?” 楚语这才发现,方才自己抓的太着急,把自己身边的这个男同学的手给抓住了。 楚语下意识的松开了苏泽的手,笑呵呵的交上了作业。 回到座位上之后,楚语笑呵呵的看着身边这个见义勇为的同学,笑的阳光灿烂的:“同学,你以前在哪里坐着?怎么以前没见过你呀?以后,你一定要在这里坐着啊,千万别走。” 楚语一脸诚恳的看着他,那副模样,饶是冷若冰霜的人看了都无法拒绝。 苏泽笑呵呵的点了点头,他说:“我不走,就在这里坐着。” 楚语笑的眼睛弯弯,心想,以后的作业都可以拿他的交上去了,这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啊,嘿嘿嘿。 苏泽看着傻笑的楚语,只觉得身边的这个小女孩实在傻的可爱,他明明才刚刚转来,她居然问他以前在哪里坐着,难道这家伙连自己班上的人都还没认全? 有了苏泽之后,楚语渐渐的便不爱跟舒鸣玩了。 舒鸣十分悲愤的指责她:“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丫头,有了新欢忘了旧爱。” 楚语拉住苏泽的胳膊,得意:“哼,你怕挨揍不跟我去掏鸟蛋,苏泽就愿意,我才不要跟你一块玩。” 舒鸣泪,在楚语眼中,自己连几个鸟蛋都比不上... 苏泽眼神宠溺的看着她:“鸟窝在哪?” 楚语兴奋的说:“长在树上的盒子,就像一个小房子那样的,放学后我带你去。” 苏泽:“今天太晚了,明天吧,明天再带你去。” 楚语笑呵呵的点头,满口答应:“好啊好啊。” 舒鸣看着不过才几天时间就混的十分熟悉的楚语和苏泽,十分后悔的想,当初,真不该带她去抓什么鸟,掏什么鸟蛋。 居委会大妈说的对,人家工人做一个人工鸟窝是多么的不容易啊... 那天晚上,苏泽在自己家中忙了一夜,做了一个小房子,黎明时分,一个少年在尚还有些灰暗的天空下,小心翼翼的将那个小房子放到了一棵最大的树上,最后,从身后的书包里掏出了早已装好的鸡蛋,放入了那个小房子中。 做完这一切,苏泽满意的笑笑,背着书包,慢悠悠的向学校晃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甚至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但那个女孩如天使般的笑容,好像天生就带着一股魔力,让他情不自禁的想要靠近,情不自禁的想要满足她所有的要求... 对于这个想法,舒鸣应该颇有感触,从小到大,他挨得揍,大多跟楚语脱不了干系... 第二天放学之后,楚语哈欠连天的背起书包,喊舒鸣:“快点走啊,我想回去睡觉。” 舒鸣一边收拾书包,一边答应着:“好了,我知道啦,谁叫你昨天晚上不睡觉,大半夜看什么天线宝宝。” 楚语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声音模糊:“我只是觉得那些宝宝头上的东西好像我们在避雷针,涂布器...” 舒鸣:“...” 这家伙一向抓不住重点... 他们这么亲近么?舒鸣居然连她晚上几点睡都知道? 苏泽默默的站了起来,微笑着跟已经走到门口的楚语说:“语儿,今天不去掏鸟蛋了么?” 语儿... 苏泽有些惊愕,这个太过于亲昵的称呼是怎么从他嘴里溢出的呢? 好像从很早很早以前,自己就是这么叫她的。 而楚语居然也没有对这个名字反感,只是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将自己的书包扔给舒鸣:“对了,我还要去掏鸟蛋呢。” 舒鸣头疼,这丫头,一听说有好玩的,一向很来劲。 他无奈的看着一脸兴奋的奔着苏泽去的楚语,还是不忘叮嘱几句:“别摔了。” 楚语摆摆手:“你回去吧,要是我爸妈闻起来我去了哪里,你就说,你就说班主任又把我留下来训话了。” 舒鸣认命的点点头,忽然悲哀的觉得,他天生就是被楚语支使的命... 感叹完,还得叮嘱苏泽:“喂,兄弟,记得把她安全的送回来。” 苏泽笑着冲舒鸣点点头:“会的,兄弟。” 苏泽背了书包,笑容宠溺的看着眼前的女孩,笑呵呵的说:“走吧,我带你去。” 楚语笑的阳光灿烂的,觉得生活很美好。 这个班级,其实大部分人都觉得她是个神经病,并不愿意跟她说话,这么多年,她一直都只有舒鸣一个玩伴。 苏泽能这么跟她玩,她除了觉得好奇之外,更多的是感激,看起来这样优秀而高傲的男孩子,居然不像其他人一样,以为她是神经病,还愿意这样跟她玩,她觉得,很感动... (舒鸣:个没良心的丫头,我天天跟你玩,还挨了那么多揍,也不见你感动...) 一路上,楚语蹦蹦跳跳的走在苏泽的身边,她随意的问他:“你为什么愿意跟我玩啊?” 苏泽宠溺的看着她:“愿意就是愿意,为什么要问为什么呢?” 楚语诚恳的主动交代:“班里的同学都觉得我是神经病,都不爱跟我玩。” 说着说着,语气就委屈起来。 苏泽有些奇怪,问她:“为什么呢?” 楚语满含幽怨的看着苏泽:“因为我的儿子。” 什,什么?你的儿子? 不得不说,苏泽有些吃惊,在15岁就当了母亲的人,居然可以看起来这样可爱,这样天真无邪,苏泽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孩,还真有神经病的潜质... 看着苏泽的神情,楚语失望的看着他:“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个神经病啊?” 苏泽沉吟半晌,最后定定的说:“不,我相信你不是。” 楚语忍不住在苏泽的脸颊上印下了一个浅吻,笑容甜甜的跟他说:“我就知道你跟他们不一样,我儿子最近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等他回来,我让他跟你玩,他可好玩了。” 苏泽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咦,你以前怎么不跟我玩,现在才跟我玩啊?” 苏泽疑惑:“什么以前?” “就是这学期以前啊。” 苏泽在心里默默的感叹了一声,这姑娘是有多么不关心自己的班集体,他耐着性子:“我这个学期刚转来。” 第204章 苏忆 楚语恍然大悟:“原来你刚转来啊。” 苏泽:“...” 到了苏泽事先放好小房子的那棵树下,他状若无意的拉住还要往前走的楚语:“语儿,你看这棵树上的小房子好像比较特别。” 楚语随着苏泽的手指看上去,随意的瞥了一眼,呃,除了长得比别的小房子丑之外,她实在没有看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不过为了照顾苏泽的审美,楚语也附和着赞美:“对,好特别的房子哦。” 苏泽笑眯眯的,他说:“那我们就看这个小房子吧。” 楚语恋恋不舍的看了看就在前面的,漂亮的小房子,再看看苏泽期待的眼神,勉勉强强的答应了一声:“好~” 苏泽直接在她面前蹲了下来,笑呵呵的说:“来吧。” 楚语疑惑:“?” 苏泽:“你那么小的个子,怎么够的着,踩我身上去够。” 楚语一愣,随即乐呵呵的脱了鞋子,丝毫也不客气的踩在了苏泽的背上,她一边指挥着苏泽移动,一边想,还是苏泽好,哪像舒鸣,需要她启发半天才知道她想要干什么。 小房子里居然真的有蛋,不但有颗蛋,居然还有一只毛茸茸的鸟。 楚语笑的阳光灿烂的,十分满足的举着手中五彩的蛋和鸟,开心的说:“没想到这房子这么不起眼,还有一只鸟呢。” 苏泽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楚语手上的那只彩蛋,是自己亲手放进去的,可是,他好像并没有放一只假的鸟进去,那只鸟是谁放的? 楚语并不知道这些事情,只是开心的看着自己手上的彩蛋与那只假鸟,开心的玩了一路之后,楚语有些遗憾的看着那只鸟,咕哝:“唉,可惜不是真的,要不还可以试一下好不好吃...” 苏泽:“...” 对于这件事,苏忆早就已经司空见惯了。 他缩成了叶子般大小,看着自己家的君父和阿娘这么和谐的走路上,十分不忍心打扰。 关于她的阿娘这么喜欢吃的,他自己早有领教,刚刚在凡世找到他阿娘那会,苏忆十分开心,他怕自己吓着自己的阿娘,便先送了一只会说话的鹦鹉给她,一心想着,能让这只鹦鹉告诉她,她是有个儿子的。 没想到,过了几天,他再去看得时候,就看到楚语的房间里满地的鹦鹉毛,而楚语正乐呵呵的玩着用鹦鹉毛扎的毽子玩。 他以手扶额,晚上变作了小小的样子,跳到了楚语的桌子上,问她:“阿娘,你为什么把我送给你的鹦鹉给杀了?” 楚语正趴在桌子上打瞌睡,听到有人跟她说话,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四处看看没有人,准备再次趴下。 苏忆爬到她的胳膊上,戳一戳:“阿娘,我在这里。” 胳膊上有些痒痒的,楚语睁开眼睛,找了半天才在自己的胳膊上看到那个小小的人影。 她十分好奇的盯着那个只如笔盖儿大小的小人,好奇的问他:“你是谁?外星人吗?” 苏忆眨着与她相似的大眼睛,十分不满的说:“阿娘,我是小忆啊,你不认得我了?” 楚语疑惑,小忆?小忆是谁? 苏忆见楚语并不认得她,索性跟她说:“阿娘,我是你的儿子。” 阿娘?楚语觉得更加的有趣,这种称呼不是只有在古代才这么喊么? 她笑呵呵的摸了摸胳膊上的小人的头,说:“你是外星的小孩儿吧?我们这里都喊妈妈的。” 苏忆撇撇嘴,什么是妈妈? 他没有细想,只是认真的看着楚语,问她:“阿娘,你怎么把我送给你的鹦鹉给杀了?” 鹦鹉? 楚语想了想,恍然大悟。 她一脸诚恳的说:“我还以为是舒鸣抓来给我吃的呢。” 苏忆:“...” 后来,苏忆跟楚语混熟了以后,十分入乡随俗的改口,管楚语喊妈妈。 楚语笑呵呵的,十分开心能有一个外星的儿子。那段日子,她逢人就讲,说自己有一个外星人儿子,她儿子长得很好看,她儿子很好玩。 刚开始,大家都以为她只是童真童趣,并不在意。 后来,她说的多了,大家纷纷觉得,这个女孩,八成是疯了... 有了这个认识之后,人们多少有些惋惜,毕竟是那么漂亮可人的女孩子,遗憾了,是个神智不正常的... 后来,连楚爸爸楚妈妈都开始担心自己的女儿神经不正常,特地找了个假期,带着自己的女儿去看了心理医生。 看医生的结果是... 医生语重心长的跟楚语的双亲说,他们的女儿不是精神不正常,只是想象力太丰富了。 楚爸爸楚妈妈这才放下了心,只要自己的女儿能快快乐乐的,其他的,他们并不在意。 晚上,苏忆跟楚语睡在一起的时候,楚语总是会问他:“你为什么不在他们面前出现呢?” 苏忆咬着手指,往楚语的怀中蹭蹭:“我只爱阿娘一个人,其他的,我才不想见他们。” 听了苏忆的话,楚语心里乐呵呵的,将他往怀中带了带,然后,越发的见人就说,她有个十分可爱的儿子... 后来,上了初中之后,舒鸣曾经这么形容过她:你就是鲁迅爷爷笔下的祥林嫂,我说真的,真的,我有一个儿子... 楚语趴在课桌上,眼神疑惑的问他:“你爷爷不是姓舒么?什么时候改姓鲁了?” 舒鸣:“...” 语文老师如果听到了这段话,估计都要被气吐血,鲁迅先生的文章,她巴拉巴拉的讲了五节课,说的口干舌燥的,就为了让同学们记住,鲁迅是个多么大的文学家,结果,楚语竟然连鲁迅是谁都不知道... 舒鸣眼神怜悯的看着她,发愁:“丫头,明天的语文测验,你可怎么办呦。” 楚语冲舒鸣翻了个白眼:“就不能不要揭我的伤疤吗?人家本来心情好好的,你这么说,整个人都不好了。” 舒鸣:“好好好,不说语文,后天的数学怎么办?” 本来楚语只是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的冲他翻白眼,一听数学,瞬间炸毛了,蹭的一下站起来,眼睛冒火的看着舒鸣:“你还想不想让我睡觉了?!” 舒鸣有些发愣,丫头这是要起义么?连老师进来都这么勇敢? 门口,刚刚推门进来的数学老师,看着站在后面的楚语,随口问道:“楚语同学,学校是给你用来睡觉的么?” 楚语本来是怒瞪着舒鸣的,听到数学老师的声音,条件反射一般,瞬间就变成了乖乖女,她嘿嘿笑着,乖乖的摇头:“不是,不是。” 数学老师:“那你觉得在学校睡觉合适么?” 楚语:“不合适。” 数学老师:“怎么不合适?” 楚语眨眨眼睛,思考了一会之后,认真的回答:“在学校睡,没有在家睡舒服。” 教室里顿时安静了,一秒之后,全班哄堂大笑。 数学老师淡定的走上讲台,清了清嗓子:“大家安静,楚语同学说的是没错,在学校睡,就是没有在家舒服,你坐下吧。” 楚语也觉得自己说的是对的么,大家都是在笑什么? 想了一会之后,她觉得,大家的世界,她实在理解不了,还是想想回去怎么跟苏忆玩的好。 舒鸣眼神怜悯的看着楚语,叹了口气:“果真是没救了,幸亏你身边还有个我哟。” 第205章 离别 夜凉如水,楚语指着某处透过橙黄色灯光的窗子,跟身边的苏泽说:“你看,亮着灯的那个窗户就是我家,我到了,你回去吧。” 苏泽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声音宠溺:“你先上去,等你回去了,我再走。” 楚语点点头:“好。” 转身,那个玲珑娇小的女孩子就那么蹦蹦跳跳的没入了楼道的深处,空气中满是春天的香气,苏泽抬头,看着那个有着温暖橙黄色灯光的窗户,嘴角勾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苏泽,跟我聊聊吧。” 苏泽扭过头,身后,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舒鸣,他眼神有些沉郁的看着苏泽,接着开口:“有时间么?” 苏泽点了点头。 舒鸣双手插兜,靠在一棵树上,眼神飘向了更高远的夜空,他凉凉的开口:“我要走了。” 苏泽随意的踢着脚边的小石子,随意的瞥了舒鸣一眼,直戳了当的说:“是要我照顾好语儿么?” 舒鸣一愣,随即点了点头。 他说:“丫头从小就脑子缺根弦,上学之后,都没有人愿意跟她玩,我怕我走了,她会有多么孤单...” “放心,她不会孤单的。” 苏泽声音波澜不惊,就如这冰凉的夜色一般沉静。 舒鸣苦笑了几声,他说:“要是我自己能做主该有多好,那丫头那么好玩,说实话,还真不愿意离开她。[.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苏泽看着舒鸣,声音不大却清晰:“语儿她是我的。” 舒鸣眼中掠过一丝惊愕,不过刹那便消逝了,到现在,就算他很喜欢楚语,可是现在他要走了,还有什么资格跟别人光明正大的去争抢丫头呢? 他走苏泽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照顾好她,兄弟。” 苏泽眼神里含了些他看不懂的东西,他点了点头,抬头看看那抹橙黄色的灯光已经消失在夜色中,开口:“我先回去了。” 舒鸣答应了一声,转身也没入了深深的夜色之中。 舒鸣走的那天,楚语别提有多难过了,拉着他的背包,死活也不让走,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往舒鸣的新外套上蹭。 舒鸣安慰她:“你哭起来可真丑,别哭了,想要再见到我,就跟我考去同一个大学,知道么?” 楚语抹了一把泪,蹭到舒鸣身上:“不要走啊,你要走了,谁早上带我去学校啊?” 说到这里,简直一发不可收拾,楚语巴拉巴拉的说了一大堆,舒鸣本来还有点不舍,也不想走,听到楚语说了这些之后,突然庆幸,他这次能跟着父母离开,对他来说,是多么大的幸运啊... 他好不容易的从楚语手中拿过自己的背包,跟楚语简单的说了个再见,就飞快的逃到了车子上去。(.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两家的大人也在那边寒暄,楚爸爸楚妈妈不好意思的看着舒鸣的父母:“不好意思啊,我们家女儿老给你们家孩子添麻烦。” 舒鸣的父母哭笑不得:“要说小语也是个十分可爱的孩子,就是调皮了点。” 楚爸爸楚妈妈陪着笑脸嘿嘿干笑几声,说调皮了点简直太含蓄了,自己家的孩子自己知道,他们家的孩子哪是调皮了点啊?他们家孩子那是调皮了一大片。 送走了舒鸣,楚语很是闷闷不乐了几天,后来,当她发现,苏泽也可以跟她一块疯玩的时候,她心情颇好的很快就从舒鸣离开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不过苦了苏泽,每天早上都要起大早,绕过半个城到楚语家的楼下,等着载她上学。 每天早上,在楼下看到苏泽,楚语都觉得很奇怪,那么冷的天,他脸上居然会有细细密密的汗珠渗出来。 单车在那条长直的公路上慢悠悠的晃荡,楚语坐在苏泽单车的后座,看着阳光透过树的缝隙的光影,嘿嘿傻笑。 苏泽扭过头,看着笑的一脸幸福的她,随口问道:“傻丫头,笑什么呢?” 楚语:“阳光透过缝隙洒下来的时候,好像有无数个会发光的天使在飞呢,好漂亮。” 看着一脸陶醉状的楚语,苏泽心里一动,忽然说:“语儿,当我的小天使好吗?” 楚语眼睛疑惑,眨巴眨巴大大的眼睛,半晌才说:“我没有翅膀啊。” 苏泽好笑,说:“我是说,当我的女朋友,好吗?” 一刹那间,楚语愣在了那里,眼睛呆滞的没有焦点,身子忽然僵硬的从苏泽的后座上翻了下去。 苏泽急忙刹车,看着躺在那里的楚语,有瞬间的不知所措,他抱起了她,声音惊慌失措:“喂,语儿!语儿!你别吓我啊,你怎么了?” 楚语的眼睛空洞无神,四肢渐渐开始僵硬。 苏泽忽然觉得害怕,抱起了小小的她:“语儿,你别害怕,我这就带你去医院。” 一路飞奔,怀中的她,体温渐渐冰凉,苏泽只觉得天地间好像忽然都没有了颜色,他的眼前一片灰暗,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那就是,奔跑。 医院里,人群嘈杂,苏泽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脑子里来来回回的,只有医生的一句话:“小姑娘心脏病犯了。” 心脏病... 看起来那么健康,那么活泼的语儿,怎么会有心脏病呢?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自己跟她说了要她当他的女朋友的时候,她就会犯了心脏病呢? 苏泽抓着自己的头发,觉得异常懊恼,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有多快,如果手术灯灭了,那个活泼可爱的女孩,还能不能活着出来? 等待的几个小时里,楚爸爸楚妈妈看着坐在椅子上的苏泽,问他:“小语她怎么了?” 苏泽张了张口,终究没有说话,只是歉疚的看着他们。 楚妈妈满脸是泪,仿佛一下子抽干了全身的力气一般,靠在了楚爸爸的身上,声音绝望的呢喃:“这次,小语真的要离开我们了吗?不,不要,那么可爱的孩子,我不要她走,我宝贝了她那么多年,她不会那么狠心的离开我们的,对不对?” 字字泣血。 楚爸爸眼睛里含了泪,却并没有落下来,好像在维持自己男子的尊严。 他拍着妻子的背,声音轻颤,只是一叠声的说着:“不会的,不会的,咱们的宝贝不会那么狠心的。” 苏泽靠在医院的墙角,眼睛瞬也不瞬的盯着那个紧紧关着的门,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手术室的大门始终紧紧的闭着,走廊里匆匆的人群,还有楚妈妈越来越大的抽泣声,好像都已经远了,苏泽的头倚在门框边上,他长这么大,别说手术室,他甚至连医院都没进来过。 他没想到,自己第一次进医院,会是这样的情况,躺在里面的,是他第一次爱上的女孩,而她竟然是因为自己跟她表白了,就突然犯了心脏病... 苏泽只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跟一个女孩子说让她做他的女朋友,他是那么骄傲,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手足无措过。 第206章 长不过20岁 手术室上的灯终于熄灭,门开了。 楚爸爸楚妈妈急忙上前,看着脸色有些凝重的医生,声音有些颤抖的问:“医,医生...我的孩子怎么样了?她是不是...” 楚妈妈没有再说下去,转头靠在了楚爸爸的肩头之上。 苏泽站在拐角的地方,并没有动,甚至,连眼神都不曾往手术室的门口看一眼。在这之前,苏泽甚至觉得,他这辈子大概从来都不会知道,什么叫做害怕。 可是,听到手术室的大门打开的声音的时候,颤抖的双手,和过快的心跳分明在清清楚楚的告诉他,他有多么害怕。 “她暂时没事了。” 医生的话,让楚语的父母舒了口气。 站在拐角的苏泽,听到医生的话,像是一下子被抽干了力气一般,靠着墙壁缓缓的坐了下去,他脸上挂了庆幸的微笑,前额靠在自己握紧成拳的双手上,嘴里是轻声的呢喃:“谢谢,谢谢你还能活着。” 医生脸色凝重,顿了顿,他又说:“不过,你们家孩子的心脏再不能经受什么刺激和惊吓了,她的心脏已经非常脆弱,一点儿微弱的刺激都有可能要了她的性命。看你女儿心脏的那个情况,能活到这么大,也算是个奇迹了,希望你们能随时做好心理准备吧。” 说完,医生一边摇头,一边走了。 楚妈妈眼角的泪珠滚烫,她轻声呢喃:“我的孩子...” 医生走后,楚语被推了出来,暂时还没有意识的她,脸色苍白的像一张还没经过任何色彩的白纸。 楚爸爸拍拍楚妈妈的肩膀,尽量稳着声音:“别哭了,走吧,去看看语儿。” 半个月后,楚语出院了,楚妈妈楚爸爸对她的照顾更加的小心翼翼,恨不得每天都陪着她去学校才放心。 出门时,楚妈妈都会叮嘱:“上课听不懂不要烦心,不知道就算了,咱们家不需要科学家。” 楚语一边穿鞋子,一边不住的点头,心想,老妈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变得比以前还唠叨。就连爸爸也变得很奇怪,明明工作很忙,现在居然坚持要每天亲自送她去学校。 不仅如此,就连学校里的同学都好像变得和蔼了一些。 大家这是怎么了? 楚语小心翼翼的走到自己的位子上,被大家的笑脸看得有些发毛,她随手碰一碰在旁边一直低着头的苏泽,问他:“大家今天是怎么了?” 苏泽没有说话,甚至,连头都没有抬。 楚语觉得奇怪,好像今天,他也没有去她们家接她。 她悄悄的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是疼的,都不是梦,疑疑惑惑中,想了半天的楚语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大家都疯了... 上课后,她还是忍不住轻轻的碰了碰苏泽,问他:“你怎么没来接我呀?” 刚问完,楚语自己就想通了,她自己住了医院,都没人知道她什么时候回学校,所以他没去接她也是情有可原的。 想起自己住医院的事,她忽然想起来了,就是因为苏泽的突然告白她才住医院的。 于是,她又悄悄的碰了碰,仍旧没有什么动静的苏泽:“喂,你是不是跟我说过,要我当你的女朋友啊?” 苏泽终于抬起头,看着楚语的眼睛里,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沉默着看了她一会,他终于慢慢的开口,一字一顿:“你记错了,我没有说过。” 楚语失望的点点头,心想,难道是自己的幻想?然后居然还因为幻想,把自己弄进医院去了? 看来苏忆说的没错,自己是喜欢上苏泽了... 她醒来后,她儿子苏忆曾经十分昧良心的胡说八道,坚定不移的告诉懵懵懂懂的楚语说,她爱上了苏泽,要不怎么会再听到了苏泽的告白后,就犯了心脏病呢? 说的那么信誓旦旦的,到最后楚语已经十分的坚信,她就是喜欢苏泽,并且是喜欢到一定的境界的那种,是可以因为他的告白就诱发心脏病的那种... 此刻,苏忆幻化了一只鸟,站在他们窗子外的一棵法国梧桐上,看着教室里的苏泽,心想,君父,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啊... 然后,他就看见他的母亲,楚语大人,十分不矜持的向着苏泽靠过去,丝毫也不脸红的说:“可是我喜欢你,想要当你的女朋友啊。” 苏泽一愣,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 楚语丝毫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她一向是一个透明单纯的姑娘:“我想当你女朋友啊。” 沉默了一会,苏泽忽然将楚语轻轻的抱在了怀中,他不敢用力的抱她,从知道她有心脏病开始,他就觉得,她就像是一个易碎的娃娃,只能捧在手心,不能用力抱紧。 他的声音很轻,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语儿,我爱你...” 楚语笑的眼睛弯弯,眼角的余光看到课桌,才忽然想起来,这可是在教室里啊,班主任一向不喜欢她,这下,会不会把她给开除了啊? 想到这里,楚语急忙推开苏泽,规规矩矩的坐好,两只眼睛无辜而茫然,好像在跟教室里几十双惊愕的眼睛说,刚才发生了什么?我什么也不知道.. 整个班里,一阵沉默,忽然,不知道谁突然拍了拍手,后来,整个教室都响起了掌声,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祝福。 班主任眼神复杂的看着他们,语重心长的跟苏泽说:“好好照顾她。” 苏泽点点头,说:“我知道。” 楚语觉得很奇怪,好像大家都知道什么一样,她眨眨眼睛,看着苏泽,默默的想,他们都知道什么?我不知道... 其实,很早以前,医生就曾经断言过,楚语活不过二十岁... 这件事,楚爸爸楚妈妈从不曾跟任何人说起过,便是学校的老师,也只是告诉他们说,楚语有轻微的心脏病,并不严重。他们总是这样小心翼翼的爱护着她,不想让学校的同学,以怜悯的眼神看着她。 可是现在,她的病已经又严重了些,他们再也没有办法瞒着任何人,楚语脸上病态的苍白,只要是个人,就知道,她病的不轻... 其他同学的中学,是在苦读中度过的,而楚语的中学,是在快快乐乐的玩耍中度过的。 于是,当大家都在抱怨上学很累,不是人干的事的时候,她总是觉得奇怪,上学那么好玩的一件事,大家怎么会这么抱怨呢? 这件事,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都觉得很费解。 整个中学岁月,苏泽除了无微不至的照顾楚语,剩下的时间都用来学习。 时间长了,整个学校,甚至周边的学校都知道了,全市最好的学校里,有个学霸情圣,当然,这个并不足以让他这么出名,最关键的是,他这样优秀有这么多有点就算了,样貌居然也是数一数二,扔人堆里都是拔尖的,好像老天将一切所有美好的东西都给了他一般,这怎么不叫人羡慕嫉妒恨... 这些话,到了苏泽耳边的时候,只是淡淡的一笑,随即苦笑着说:“我愿意用我所有的美好,换语儿一个完好的心脏。” 老天对我,何其残忍... 甚至,每天晚上,他都不敢睡的太熟,连电话都是24小时开着的,生怕楚语在他不知道的时间里,就这么永远的离开他了... 他的痴情,楚语的父母看在眼里,每次在楼下看到等着楚语的苏泽,他们总是心疼的跟他说:“好孩子,如果语儿能活过二十岁,我们就将语儿嫁给你,好不好?” 苏泽只是笑笑,他说:“阿姨,叔叔,就算语儿活不过20岁,我也要娶了她。” 楚语从楼道里走出来,看着站在那里的苏泽,还有自己的父母,随口问道:“你们在聊什么?” 苏泽摸摸她的头,宠溺的微笑:“呵,没什么,今天感觉怎么样?” 楚语拿掉苏泽放在她头上的手,不满的说:“每天见了我就是这句话,我都好了,都没事了,我不是早就出院了吗?对吧,妈妈。” 楚妈妈掩去眼底的悲伤,笑着说:“对,没错,我们语儿都好了。” 楚语笑的眉眼弯弯:“对嘛。” 那一刻,朝阳的柔光洒在她柔柔的睫毛上,楚语笑的像是一个误入凡间的天使,那么美丽,仿佛下一刻,就要张开了背后那无形的翅膀,从这个烟火人间,飞身而去。 苏泽下意识的拉住了她,好像这样,就能得到她多一刻的停留,这样,就能为她争取到再多一点的生命。 高考之后,楚语经常感觉自己有些迷迷糊糊的,好像每天总是睡也睡不醒。 她躺在床上,看着窝在自己身边的儿子,皱着眉头问他:“儿子,你说我是不是得了什么嗜睡的病啊?怎么这么瞌睡呢?” 苏忆在她身边爬来爬去,点着头:“妈妈,高考是一件多么耗费精力的事情啊,你就是太累了。” 楚语听后,恍然大悟,觉得苏忆说的一点也没错,看来,她确实是太累了... 可是,不对呀,高考,她好像连考场都没进啊... 第207章 专属 2011年,九月一号,十九岁的楚语站在江南一所著名的大学门口,呵呵傻笑。 苏泽一边拖着行李,一边摸着她的脑袋,问她:“呵呵,你笑什么?” 楚语抱着苏泽的胳膊,一边随着他往里走,一边说:“大学哎,我都没机会上,这里感觉好好啊,要是能跟你一起在这里上学就好了。” 苏泽呼噜了一把楚语的小脑袋,将她手中拎着的包背到自己的身上,笑着说:“你当然要跟我在这里上学了,谁说让你回去了?” 楚语眼神疑惑:“?” 她只是来送行的,本来只是送到火车站,结果,越送越舍不得,她在火车站哭的凄凄惨惨的,最后,连火车上的乘务员都看不下去了,直接说:“小姑娘,你上来吧。” 苏泽哭笑不得,又怕她哭的太多,太累,站在火车的入口,朝她伸出手:“语儿,上来。” 其实,并没有打算将她带到自己的大学里,可是,当楚语将纤细的手伸给他的时候,几乎是在一瞬间,他就决定了,大学的四年,不管如何的累,他都要把她带在身边,他不要拿语儿的身体做赌,他更不能确定,四年后,学成归来,语儿还会在这里,完好无缺的等着他... 于是,这一送行,就送到了几千里之外。 苏泽看着她疑惑的小模样,笑着说:“我问了,这学校是允许带家属来上学的。” 楚语更加的疑惑,带家属?难道苏泽要把他爸爸妈妈带过来? 苏泽刮了刮楚语的鼻子,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带着她,带着自己的憧憬,走进了这所学校。[.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学校里,早有接新生的学长学姐。 本来已经累了一上午,已经没有多少精力的学长学姐,看到苏泽和楚语进来的时候,不禁眼睛一亮,纷纷站起身,十分热情的问他们:“同学,你们是新生吧?哪个院的?我们带你们去。” 苏泽礼貌的回答:“我是医学院的。” 楚语看着围着她,异常热情的学长们,不自觉的往苏泽的旁边靠靠,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不是这个学校的。” 学长们的脸色有些失望,看着楚语放在苏泽臂弯里的手,试探着问:“小姑娘,是来送你哥哥上学的么?” 楚语还没答话,苏泽已经笑着回答他们:“不,她是我媳妇。” 听到这句话,学长们瞬间呆在了那里,就连楚语也是一愣,心想,我什么时候是你媳妇了? 然后,她又后知后觉的想到,刚才苏泽说的那句带家属到底是什么意思... 苏泽带着楚语,从学长与学姐围成的圈子里挤了出去,从裤兜里拿出了一张地图,看了看之后,拉着楚语往校园的西北角走去。 那里,是他早已组好的房子,如果是他自己一个人,是完全可以住在学校的宿舍的,但是,带着楚语,他又怎么放心,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 于是,在开学的第一天,他们俩住在一起了... 当然,学校这个充满八卦的地方,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八卦的好机会,那天,见过苏泽跟楚语的学长学姐们,将他们形容的简直就是童话里的王子和公主。(.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说的天上地下的,然后,这个八卦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在整个校园蔓延开来。 于是,军训期间,苏泽军训所在的操场旁边,站满了前来观看传说的人。 连教官们都在心里嘀咕,是他们今年特别帅么?怎么会有那么多围观的女同学? 于是,教官们训练的更加起劲。 于是,楚语在操场的一边坐着,一看到他们班休息,就急忙上去给苏泽递水。 于是,学姐们在看到楚语之后,心里好不容易燃起的想要追苏泽的小火焰,瞬间就消失了一半。 操场边上坐着的那个妞到底是谁?是他们学校的么?长得那么漂亮,还让不让她们活了... 当然,有些人并不这么想。 军训期间,教官要带着他们去山上练习打靶,要在山上呆一个整晚。 苏泽不放心楚语,便问军训队里的女生们:“你们有认识学姐什么的么?” 一直站在他后面的一个女孩子,热情的跟他说:“我认得。” 苏泽展颜一笑,问她:“同学,能帮个忙么?” 那同学笑着点头,热情的问道:“行啊,你说帮什么?” 苏泽指一指在不远处坐着的楚语,说:“她是我女朋友,今晚我们要上山打靶,留她一个人,我不放心,你能帮我在女生宿舍那里找个空床么?” 那同学犹豫了一下,随即豪爽的答应下来,笑呵呵的说:“没问题,我去跟学姐讲。还有,我叫陈歌。” 苏泽微笑了一声,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 然后,楚语就抱着被子,站在了207的门口。 宿舍里,有四张床,只住了三个人。 学姐们十分热心,她们看着娇小的楚语,十分热情的帮她铺好了床铺,然后自我介绍。 楚语记得,温温婉婉的那个是晋柯玉。 看起来十分单纯的那个是云曦。 还有一个假小子打扮的,名字也十分男性化的,叫暮逸风。 她不过在这里住了一个晚上,就跟她们混的十分熟悉。 晋柯玉十分喜欢她,也会照顾人,晚上怕她热,特地将自己的小风扇放到了楚语的床头,温温婉婉的说:“南方的夏天比较热,晚上吹着这个要好一些。” 云曦随意的瞥了一眼晋柯玉,不屑的说:“烂好人。” 楚语看着她们俩奇怪的神色,并没有敢说什么。 等到晋柯玉和云曦都出去了,楚语才敢出声,问一旁在宿舍摆弄篮球的暮逸风:“她们俩怎么了?” 暮逸风一个华丽的转身,漫不经心的回答她:“嗨,还不是因为萧逸,要说我们宿舍那俩也真够可以的,居然同时喜欢上了一个人。” 楚语一听,八卦劲儿顿时上来了,她来这所学校,别的没有学会,最先学会的便是八卦。 她好奇的问暮逸风:“萧逸是谁啊?” 暮逸风漫不经心的说:“就大三的一个学长,整天就知道埋头读书,冷的像从北极过来的似的,偏偏那家伙长了一副好皮相,引得我们宿舍那俩妞就疯了,要我说,萧逸那家伙长得哪里好看了?还不如大一刚开的那个据说是叫什么舒鸣还是什么的家伙。” 舒鸣? 听到舒鸣的名字,楚语忽然心里一动,好像舒鸣离开的时候有告诉过她,要她考上跟她一样的学校,高考之后,她本来还想问问舒鸣考到了哪里,结果,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舒鸣给她留下的电话到底被她扔到了哪里... 于是,她安慰自己,老天这是在告诉她,她跟舒鸣,还有大学压根就没有缘分,没考上一点都不能怪她。 这会,忽然听到舒鸣的名字,楚语急忙问道:“新生里,有一个叫舒鸣的吗?” 暮逸风脸颊有不易察觉的红晕,他说:“没错,好像也是医学院的,唉,今年医学院是幸运大爆发么?来的两大骨灰级帅哥人物都去医学院了。” 帅哥... 楚语好奇的问:“还有一个帅哥是谁?” 她虽然很爱苏泽,但这丝毫也不影响她欣赏帅哥... 暮逸风放下了篮球,大大咧咧的往床上一趟,闭着眼睛回答她:“还有一个不就是你的专属情人,苏泽么。” 楚语:“哦。” 有些失望,她还以为,大学里果真有那么多的帅哥呢。 暮逸风睡着以后,晋柯玉和云曦也洗漱好了,推门进来,她们俩,互相不理睬的跟楚语说了声晚安,便各自上床睡去。 楚语躺在床上,看着窗外暗黑的夜色,一边想着她的儿子最近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一边想着,苏泽去了山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现在在干什么... 第208章 夜深花凉 山上风很大,教官带着他们上去,休息半小时之后,开始教他们该怎么搭帐篷,因为是最后一个训练项目,大家都很放松。 陈歌故意凑到苏泽跟前,笑着问他:“我跟学姐们都说好了,会好好照顾你女朋友的。” 苏泽冲她礼貌性的微笑一下,颔首:“谢谢。” 看着这样平淡如水的苏泽,陈歌并不气馁,毕竟,他是个有女朋友的人,但是,陈歌从小就很自信,她觉得,只要是她想要得到的东西,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包括感情。 事实上,从开始军训,她站在他旁边的那一刻起,她就注意到了他。 那么帅气的脸,是她长那么大都没有见到过的。 后来,她便会有意无意的关注着他,训练时,他一向都是面无表情的,就像是机器人一样,听着教官的话,机械的作出动作。 只有在休息的时候,他才好像像是活了过来一般,微笑着冲那个操场边坐着的女孩跑过去。每当这个时候,她总是有意无意的跑过去,状若无意的拿起自己故意放在那里的水杯,喝几口水。 她总是可以听到,苏泽关心那个女孩的只言片语,而那个女孩却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往往对苏泽的关心都是嘻嘻哈哈的轻描淡写的带过。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她忽然觉得,那个女孩是不懂得珍惜苏泽的,如果换做是她,她一定会做的更好。 这个想法让她一惊,但随即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她要去追苏泽。 这么多天,一直都没有可以亲近他的机会,在山上的这次训练,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上天对她最好的眷顾。 于是,等大家搭好帐篷后,陈歌十分兴奋的提议,要大家玩真心话和大冒险。 因为是军训期间最后的一个项目,教官也没有那么严肃了,陪着大家一起玩,本来都是差不多大的年纪,要玩到一起,是要很容易些。 苏泽看着很兴奋的大家,只是沉静的说:“大家玩吧,我很累,先去睡了。” 说完,他转身欲走,陈歌却一把拉住了他,说:“别走啊,你要是走了多扫兴啊,留下来玩啊,就当是还了我帮你的人情。” 苏泽沉默一会,默默的选择了一块较远的草地坐了下来。 陈歌看他一眼,十分不矜持的做到了他的旁边,才开始说:“来来来,大家玩,我得帮大家看着苏泽,省的玩到一半他跑了。” 大家脸上挂着暧昧的笑意,却彼此心照不宣。 在山顶小夜风的吹拂下,大家的兴致都很高涨,连日暑气仿佛都被这清凉的夜风给吹散了。 苏泽忽然有些后悔,要是带着语儿来这里就好了,他只想到,山上的居住比较艰苦,却并没有想到,这里这么凉快,在这个闷热的还没有过去的夏天,这样的夜色会是多么的凉爽。 大家玩作了一团,耳边的欢声笑语仿佛跟他都没有关系,他现在一心只想要扑在学习上面,他要亲自将语儿的性命给挽救回来,若不是想要救她,苏泽压根也不会上什么医学院,便是现在这样来了,家里人也是极其反对的,苏父甚至一度气到要跟他断绝父子关系,甚至还说,如果他违背他的意愿,去学医,那么整个大学期间的学费,他都不会给。 就算这样,他还是坚定的选择了学医,在他心里,什么家族的企业,什么辉煌的荣耀,在他心里,都比不过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随时随地会离他而去的语儿... “哈,轮到苏泽回答了。” 陈歌看着落在苏泽眼前那朵淡紫色的小花,一脸兴奋的看着他。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苏泽回过神,眼神疑惑的看着众人,他并不知道,这朵花落在自己眼前,是什么意思。 陈歌耐心的解释:“花落在你身边,你就得选择真心话,或者大冒险。” 对于这个游戏,苏泽其实并不知道,他从来也不喜欢跟别人玩什么游戏,从很小的时候,他的家教就告诉他,以后他是整个苏氏家族的继承人,不能也不行像其他小朋友那样,无忧无虑的长大。 这么多年,他一直做得很好,也一心以为,自己是会这样,完美的从父亲手中接过企业管理的大权,在商场上有一番作为的。 直到遇到语儿。 陈歌推一推有些发愣的苏泽,说:“喂,说话呀,你选择什么?” 苏泽随口问道:“选择都有什么?” 陈歌:“真心话,或者大冒险。” “真心话吧。” 陈歌眼中有了一丝惊喜,她状若无意的问他:“如果我爱你,你会接受我吗?” 这么直白的告白,这么直戳了当的提问。 苏泽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变,只是随意的摇了摇头,坚定的吐出两个字:“不会。” 陈歌丝毫也不气馁,继续问道:“如果我追你呢?” 苏泽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口气平静的回答:“这个游戏要回答很多问题么?” 陈歌脸上讪讪,自己笑了几声,说:“不,没,我逗你呢。”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陈歌这是喜欢上苏泽了。 其实陈歌长得也很漂亮,就算在美女如云的医学院,她仍旧算是里面的佼佼者。 所以,大家对她都还算照顾,加上她自己也比较会来事儿,人缘已经十分的好。 于是,大家都有点帮着她。 在接下来的游戏中,苏泽不断的被选中,被陈歌问了一个又一个的问题,苏泽的回答都是模棱两可,除了关于楚语。 陈歌发现,只要问及他那个女朋友楚语,苏泽要不就保持沉默,要不就十分坚定的表达自己有多么的喜欢她,好像他们是上辈子注定了缘分一般,无法分开。 玩到十点,教官站起身,颇有威严的说:“今天就玩到这,大家都回帐篷里休息吧,明天早起,带你们去靶场打靶。” 同学们十分听话的答应了,只是并没有离开。 苏泽倒是走的干脆,教官走后,他也径自向他的帐篷走去。 陈歌不由自主的跟在他身后,不顾女儿的矜持,拉住他:“苏泽,我有什么不好么?给我一个机会?” 苏泽面无表情的将陈歌的手甩开,只是说:“我只爱语儿一个人。” 陈歌看着苏泽的背影,自信的说:“苏泽,我不会放弃的。” 打靶回去之后,陈歌去找了楚语,她看着楚语,十分自豪的跟她说:“苏泽答应跟我交往了,你不觉得你该退出他的生活了吗?” 楚语有些发愣,就算苏泽不要他了,也应该是他亲自跟她说吧,眼前的这个女孩是谁啊? 楚语想了半天,深深的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孩子是个神经病,怜悯的看了她几之后,她决定陪她演一场戏。 她以前被当做疯子的时候,曾经看过有关神经病的介绍,书上说,神经病都是渴望别人能理解她的世界的... 于是,楚语憋了好久,好不容易才挤出了几滴眼泪,看着对面的女孩,尽量用悲伤的语气说:“真的吗?” 陈歌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说:“没错。” 楚语心想,接下来她该怎么做呢?想了半天,她觉得演戏这种事,不大适合她,她还是开溜比较好,于是,她突然站起身,假装恨恨的看了陈歌一眼,出了学校门口的餐厅。 走出餐厅一段路,楚语拍着胸口,心想,当个演员果真不容易啊... 回到和苏泽住的地方,苏泽正在电脑上打着什么,楚语探过身去,见上面写得都是什么内脏,组织之类的,瞬间没了兴趣。 她抱了半个西瓜坐到苏泽旁边,一边自己吃,一边时不时的喂几块给苏泽。 然后笑呵呵的告诉苏泽,陈歌找她的事。 苏泽本来在专心弄着一篇关于生命的论文,听到楚语说这件事,不禁皱了眉头,他问她:“那女的都跟你说什么了?” 楚语眨眨眼睛,喂了苏泽一块西瓜,说:“没什么呀,她就跟我说,你答应跟她在一起了,让我退出你们的生活,好有意思,对吧?” 苏泽小心翼翼的看着楚语,见她眼睛澄澈,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事,才稍稍放心。 他故意问:“后来呢?你怎么做的?” 楚语眨巴眨巴眼睛,咬着汤匙说:“我特配合的演了一个被抛弃的,可怜巴巴的女朋友。” 苏泽被她那种我见犹怜但还自顾自吃西瓜的样子逗笑,他拥过她,问:“你不担心她说的是真的么?” 楚语靠在苏泽的肩头,笑嘻嘻的说:“那女孩我都不认识,干嘛要听她的?而且,你又没跟我说这句话,只要你不说,别人我都不相信。” 苏泽心里一动,不由将楚语抱紧了一些。 她对他这样的信任,他又怎么能辜负了她? 苏泽在楚语的额头印下一个小小的浅吻,笑着说:“语儿,我不会爱上别人,永远不会。” 第209章 大家的故事 楚语不过在晋柯玉她们寝室住了一夜,就跟她们混的十分熟悉。尤其是暮逸风。 暮逸风听说楚语认识舒鸣之后,非要拉着她去认识一下。 楚语摊手:“我也不知道那小子在哪啊,他的电话我早就弄丢了。” 学校的林荫道上,暮逸风忧伤的看着楚语,仿佛在说,你丢了什么不好,为什么要丢了他的电话? 楚语不好意思的冲暮逸风笑笑,觉得现在这种情况还是专心吃冰淇淋比较好。 也许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她们俩在这条林荫道坐了不久,舒鸣自己就出现了,他拍拍楚语的头,不满的抱怨:“丫头,跟我来了一个学校居然都不说,害我找了你这么久,要不是碰到苏泽,我还不知道你来了呢。” 楚语扭过头,看见舒鸣,先是一愣,随即惊喜的大叫:“哇,暮逸风!” 舒鸣看着楚语,心想,这孩是不是疯了? 不过几年没见,怎么疯成这个样子了?苏泽不是说,她好好的吗? 楚语激动的一手抓着暮逸风,一手抓住舒鸣,激动的说:“这就是舒鸣,啊,好不容易给你逮住了。” 舒鸣听的一头雾水,什么叫把他给逮住了? 他自问,自己好像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 暮逸风难得的有些红了脸颊,眼睛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舒鸣。他果然如自己远远看了一眼一样,是她喜欢的那种类型。 感觉到有人注视的眼神,舒鸣这才注意到楚语的旁边,还有一个“男孩”。 看到暮逸风,舒鸣不禁皱了眉头,他语重心长的教导楚语:“丫头,你不是早就跟苏泽住到一起了么?这个小男孩是谁?虽然他长得比较好看,但是你怎么能这么公然的出轨呢?” 这下轮到楚语一头雾水了,舒鸣说的这都是什么? 她还没反应过来,一旁的暮逸风已经跑走了,楚语没来得及喊她,只来得及抓住她留在地上的那个篮球... 看到篮球,她才想起来,舒鸣很可能误会暮逸风是个男生了... 她看着暮逸风跑远的背影,不禁打了舒鸣一下,懊恼的说:“人家暮逸风是女孩子,你胡说八道什么啊。” 舒鸣玩味的看着跑远的暮逸风,声音里略过一丝戏谑:“那么汉子的男人,你说,是个妹子?” 楚语点了点头。 舒鸣忍了许久,还是没忍住,十分不淡定的笑了。 他们俩嬉笑打闹了一会,在那个道上坐下,舒鸣拿过楚语手中的冰淇淋啃了一口,问她:“分开这么多年,是不是想我想的都不行了?” 楚语侧目,嫌弃的看着舒鸣递回来的冰淇淋:“谁想你了,你自己吃吧,我不要了。” 舒鸣眼神受伤:“我才离开你几年啊?你就这么嫌弃我了。” 楚语调皮的冲他做了个鬼脸,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问他:“听暮逸风说,你不是医学院的吗?怎么军训的时候没见你人?” 舒鸣一边吃,一边口齿不清的回答她:“那么浪费时间的事,我可不想做。” 九月过后,是晋柯玉的生日,她十分热情的请了楚语和苏泽,还有她自己的一些朋友。 楚语的生命已经渐渐出现了颓败之势,她时常会短暂的晕厥,却还是强撑着精神去了。 包厢里,来了许多人,有的是她认识的,有的是她连名字都没听过的。 比如说,晋扬。 那个沉静如水的男人,沉静的坐在角落,楚语觉得,有一个这么低调的哥哥,怪不得大家都不曾知道,原来晋柯玉是有个哥哥的呢。 在这个场合,楚语也第一次见了那个叫做萧逸的男生。 他的脸十分的刚毅,脸部的线条也不弱其他人一般那么柔和,天生有一种冷场的气质。 就如现在,他站在晋柯玉的身边,跟她低语着什么,晋柯玉却不着痕迹的离开了他一些,声音不大,却让全场人都听到了。 她说:“萧逸哥哥,你是我哥哥的朋友,我不会怪你,不要在我身边了,做了的事要负责任,你不觉得,现在需要你照顾的是云曦吗?” 一直坐在一旁的云曦,听着晋柯玉的这番话,不禁悄悄的流下了眼泪,将手放到了小腹的位置上,那里,正孕育了一个萧逸的孩子。 一个萧逸并不想要的孩子。 舒鸣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跟暮逸风变得那么熟络的,两个人躲在一个角落里,嘀嘀咕咕的,不时还有不合时宜的轻笑声从他们的嘴里传出。 楚语靠在沙发上,眼睛有些睁不开,她心里忽而明白,忽而又有些糊涂,看着他们的样子,脑子里居然有一些模糊的印象,好像在很久之前,他们就是认识的。 苏泽一直守在她的身边,最近,楚语的变化他不是看不出来,学了一些医学的他,多多少少也知道,楚语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 但是,他总是幻想,幻想着自己是可以医好楚语的。 于是,他拼命的看书,拼命的跟着老师做关于心脏的实验,他不愿意失去她,便只能跟死神抢时间。 这个生日,其实并不愉快,大家各自怀着各自的心事,每个人的脸上仿佛都带了一个微笑的面具,明明笑不出来,但却要逼着自己微笑。 晋柯玉在微笑,因为,今天是她的生日。 她的心或许是在滴血的吧? 楚语迷迷糊糊的想,在她唯一的跟她们住着的那一个夜晚,她曾经清清楚楚的听到萧逸这个名字,从晋柯玉的口中轻轻浅浅的溢出。 那时,她就知道了,晋柯玉其实是喜欢萧逸的,后来,她还曾经无意中听晋柯玉说起过,说萧逸是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这份情谊,不是说忘就可以忘的。 云曦在微笑,她不能在萧逸的面前显示出她的小心眼。 那个春风沉醉的晚上,醉醺醺的萧逸将她当成了晋柯玉抱在怀中,而她,没有拒绝... 可是,她真的会开心么?或许以后,她会拥有一份没有爱情的婚姻,对她来说,不知道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舒鸣在微笑,他跟暮逸风聊得开心,眼神却从未从楚语的身上离开过。 暮逸风在微笑,她终于可以这样熟络的跟舒鸣坐在一起了。如果有机会,她甚至在憧憬一个她们的未来... 这样看似融洽和谐的氛围中,只有苏泽是沉默无语的,他看着怀中的楚语,慢慢的红了眼圈:“语儿,我们回去,好不好?” 楚语费了很大的力气才睁开了眼睛,她看着身边的苏泽,笑着说:“好。” 楚语走后,所有的一切仍在继续,除了舒鸣有些心不在焉,其他的人,该掩饰的,还是掩饰的很好,不该表达的还是没有说出口。 一个突然闯入的男孩子,看着就坐在门口的晋柯玉,不好意思的冲她阳光明媚的一笑:“不好意思,我走错房间了。” 晋柯玉回应一个微笑:“没关系。” 那男孩说:“你也是医学院的吧?我叫夏洛涯,你呢?” “我叫晋柯玉。” 于是,一段缘分开始,于是,另一段故事结束。 第210章 红尘辗,谁的执念 19岁的生日,楚语是在医院里度过的,她的意识已经很模糊,有时候甚至连父母都认不出来。 苏忆一直待在楚语的身边,缩成了小小的一团,没人的时候,他也会哽咽:“妈妈,你又要离开我么?这次要多久?” 楚语看着在枕边,那个眉目已经有几分像她的小孩子,微笑:“妈妈不离开你。” 苏忆擦擦眼角的泪:“嗯。” 其实楚语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体是有病的。 从某一年在烟雨河放花灯,她就知道了。 只是,面对着疼爱自己的爸爸妈妈,她不能那么狠心,也不能那么自私,从那时候开始,楚语就告诉自己,她要活的开心,要努力认真的活过生命馈赠给她每一天的生命。 现在,躺在病床上,她自己也能感觉得到,她大约是撑不过几天了。 苏泽每天都守在她的床边,疯了一般,没日没夜的看着医学院关于心脏病的书籍。 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语儿,等我,我会医好你。” 楚语吸吸鼻子,看着苏泽:“行了,别看了,让你医,我还没死都说不定让你给一刀处死了。” 楚语会这么说,一是因为她心疼苏泽,不想让他再为她做无谓的努力了,二是,她曾经亲眼看到过苏泽杀起东西来是多么的狠。 那是苏泽的一次实验课,楚语自己的家里呆着,觉得十分无聊,死乞白赖的要跟着苏泽去上他们的实验课。 她满心以为,医学院的实验课是很好玩的,等去了之后,才知道他们的实验课有多么的血腥。 苏泽他们男生就算了,楚语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生猛的女生。 那节课,楚语看了不到十分钟,就果断的跟苏泽说,她还是回去算了。 并且从此在心里留下深深的阴影,医学院的人,最好都不要惹。 苏泽摸摸楚语的脑袋,放下书,揉揉自己发红的眼圈,笑着问她:“语儿,你这辈子有没有特别想做,但是还没有完成的事?” 楚语想了一会之后,摇了摇头,她觉得这一辈子过的很好,有关心她的爸妈,有很好的朋友,还有最好的苏泽在她身边,她觉得很幸福。 看着苏泽,她忽然说:“我想要,想要嫁给你” 苏泽握着楚语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只是轻轻地触碰了一下,她的无名指十分纤细,他说:“等你好了,我就娶你,好不好?” 楚语:“你是不是不想娶我啊?你明明就知道我好不了了。” 本来是很悲伤的气氛,楚语这么一说,苏泽的唇边瞬间挂了一丝无奈的笑意,他说:“好,那你等我,我现在就去买戒指,好不好?” 楚语微笑着点点头,她说:“一辈子就给一次的东西,你要好好挑啊,挑的不好看,我才不要戴。” 苏泽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浅吻,又流连到她的唇边,声音轻轻的说:“等我。” 楚语笑的眼睛弯弯:“好。” 苏泽离开后,楚语的眼睛审视过每一个站在病房里的人,她嘴角弯弯,努力想要留给他们一个最美的微笑。她知道,自己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刚才支走苏泽,不过是,不过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离开这个世界的样子罢了。 病房里,明明有那么多人,却显得静悄悄的,没人说话,也没人出声。 楚语的父母只是在她的身边默默的坐着,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自己的女儿,仿佛要将她镌刻到最深的记忆里去。 舒鸣陪着苏泽出去了。 晋柯玉她们站在楚语的病床之前,眼睛里均是悲伤,刚开始,她们只是觉得楚语太过瘦弱了一些,并没有想到,这个女孩子会有这么严重的病。 病房里,唯一一个不觉得悲伤的,怕就是陈歌了。 她沉默着站在离楚语病床最远的一个角落,看着苍白无力的楚语,心中甚至有那么一丝庆幸,她觉得,这是老天给她的眷顾,终于要将苏泽身边的女孩带走了,接下来,她就可以独自拥有苏泽一个人 或许,老天真的听到了她的祷告,不到半小时,楚语的心跳忽然剧烈的跳动起来,她闭了眼睛,甚至都来不及跟自己的爸爸妈妈说一声道别。 医生匆忙的将她送到了急救室。 病房里的楚语父母,脸色已如死灰,楚妈妈捂住胸口,哭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眼泪,只是呢喃:“语儿爸爸,她这次怕是真的要离开我们了,我感觉到了,我的孩子” 楚爸爸抱着楚妈妈,从来不曾流过一滴泪的楚爸爸眼眶突然湿润,看着自己脆弱的妻子,在她的耳边轻声说:“不要哭,就算语儿要走,我们也要让她走的安心一些,宠了她一辈子,我们要让她知道,直到她离开,我们都是将她捧在手心里的。” 楚妈妈点了点头。 她从袖子里拿出一截红绳,默默的放到了楚语的病床之上,这是每年他们为自己的孩子祈福的续命绳。 晋柯玉与已经大着肚子的云曦走到楚爸爸和楚妈妈跟前,哽咽:“叔叔,阿姨,如果小语真的走了,我们会当你们的女儿,小语她那么可爱,那么漂亮,她不会舍得离开我们的。” 楚妈妈握着她们俩的手,点了点头。 另一边,苏泽疯了一般闯进了一家卖钻戒的店子,他急急的跟店员说:“给我一款最好的戒指。” 店员有些被他吓到,站在戒指柜台前的导购,看到这个帅气的男孩闯进来的时候,她就有些害怕了。 因为,苏泽的脸上满是泪水,他红着眼眶,急吼吼的跟着店员吼。 导购愣在了那里,苏泽干脆自己动手,他随便看了一下,随便砸开了一个柜台的玻璃,从里面拿了一个精致的戒指,就跟刚进来的舒鸣说:“我们走。” 舒鸣有些奇怪的看着苏泽手上的鲜血和那枚已经被鲜血染红的戒指,问他:“你的手怎么了?” 苏泽回到车上,什么也没说,只是狠狠的踩下了油门。 2011的尾巴上,一辆白色的轿车在拐弯处闯了红灯,车里的两个男孩子出了车祸。 一个男孩伤的比较轻,他有些惊慌的扶着身边的另一个男孩,不住的叫着他的名字:“苏泽,苏泽!” 名叫苏泽的男孩,已经没有回应,只是左手心里,还紧紧握着那枚答应过谁的戒指。 苏泽又回到了医院,只是,他是躺着回来的。 他伤的很重,回到医院的时候,却奇迹般的醒了过来,看着在自己身边的舒鸣,问他:“语儿呢?” 舒鸣跟在他的病床旁边,实在不忍心告诉他,楚语还在急救室里,并没有出来。 苏泽挣扎着坐起来,看着吞吞吐吐的舒鸣,心里忽然一痛,嘴角溢出一丝鲜血,问他:“她是不是走了?” 舒鸣看着这个样子的苏泽,想了想之后,还是决定实话告诉他:“她没死,还在急救室。” 苏泽似乎舒了口气,他说:“那就好,电话给我。” 舒鸣疑惑,他都伤成了这个样子,还要电话干什么? 拿过电话,苏泽摁下了一串号码,说了几句话之后,将电话递给了医生。 挂了电话,本来推着苏泽去外伤急救科的医生,忽然转身,推着苏泽进了急救楚语的急救室。 舒鸣在外拿着电话,他回拨过去,那边却已无人接听。 到了很久很久之后,舒鸣才知道,那个电话,是苏泽打给他的妈妈的,他告诉他的妈妈,自己快要死了,要他妈妈答应,他将心脏捐献出去,如果不答应,就算他死了,也不会让他们找到自己的尸体在哪。 其实,苏泽伤的那么严重,舒鸣都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力气,将这些事情做完。 急救室,楚语躺在那里,已经完全没有意识。 苏泽微笑着看着楚语,将自己一直握在手心的那枚被鲜血染红了戒指,艰难的套到了楚语的无名指上。 苏泽艰难的看着她,说:“语儿,答应了嫁给我,就不能再反悔了啊。” 最后,苏泽在她的手指上,印下了一个浅吻,静静的闭上了眼睛。 鲜活的心脏,到了楚语的身体里,奇迹般的没有任何排异反应。 手术很成功,但楚语却再也没有醒过来。 她一直躺在病床上,医生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说,她好像在做梦。 他们都没有发现,套在楚语手指上的那枚戒指,红的闪闪发亮。 梦里,楚语好像走进了另一个世界,那是一个开满了繁花的谷,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知道那个谷的名字叫窟谷。 正在跟一条蛇开心玩耍的她,在看到一个白衣翩翩的公子之后,有些顿住,他冲着她张开了怀抱,她竟然不自觉的再冲他微笑。 “君父,你醒了啊。” 苏泽慢慢的睁开眼睛,看着在自己身边的苏忆,问道:“小忆,我睡了多久了?” 苏忆吮着手指,说:“君父睡了好久了,司命说,这一觉,是他送给你的生辰礼物呢。” 苏泽点了点头,抬眸,极北之北的寒雪,苍茫依旧,雪影花开的隐隐灼灼,他轻轻的搂过苏忆,苦笑着说:“小忆,君父做了一个很美,很美的梦。” 苏忆咬着手指,心想,到底哪个才是梦境? 为什么司命叔叔不让我告诉君父,我看见了阿娘了呢? 是啊,一种爱,两种错位的空间,到底谁才是谁的梦境,谁才是谁放不开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