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贲铁军》 楔子 楔子 1937年8月30日凌晨,小镇罗店南郊。 天还未亮,黑沉的天空就像是一张巨大黑幕笼罩着整片大地,从黑幕上,看不到一丁点的光亮,就像是如今身处在这片黑幕下的人一样,看不到前途上的丝毫光明,然而,黑幕下的情形却与上方截然相反,一团团腾空而起的火焰,一道道冲天而起的光柱,将那深邃夜幕下的世界点缀的五颜六色,间或着还能从那阵阵闪光中看到一柱柱浓浓的烟雾,渐渐的朝那苍穹之中的黑幕冲去。 “咻咻……轰轰轰……”由远及近的炮击声在四周响起,大地随着这阵阵响声而颤抖,并不断的发出*,从那痛苦的声音中,仿佛可以听见这片土地已经渐渐承受不了人类的摧残,不由自主的开始哀号起来。 “连长,连长,连长在哪里?”四周的枪炮声实在太过惊人了,似乎能够掩盖天地间所有的一切声音,平常的说话,在这个时间,已经不得不扯开嗓子狂吼了。 “谁……谁在叫我?”在这种嘈杂的环境里,一个显得清脆的声音倒显得有点格格不入起来。 而随着这个声音的响起,正在四周忙碌的众人纷纷挪过身子,让开了一条通道,在纷飞的泥土里面,隐约可以看到一条可供人进退的“缝隙”。 “二排长,让兄弟们加把劲,营部刚刚有命令过来,前头的兄弟们可能要撤下来了。”连长边向先前叫喊的声音走去,一边抓住一个人的衣领对着他的耳朵大吼了几句,就这副架势,平常准得把人耳朵震出耳屎来,但在这个时候,那人却瞪了瞪眼睛大声回道:“连长,你说啥?要我们撤下去?这他妈的哪个王八羔子下的命令?” 连长本来已经从二排长的身旁绕向了前头,闻声顿时回过头来,二话不说,一脚就踢在二排长的身上,愤然骂道:“耳朵聋了啊!”随即他伸手指了指前面的土地,随着他们这一连兄弟一晚上的奋斗,原本的泥土地已经被挖出了道道壕沟,如今堆在沟上的泥土正随着大地的阵阵颤抖而缓缓往下滑着。 看到连长的手势,二排长恍然大悟,顿时摇了摇他的那颗大脑袋,再度埋头下去,挥动着铁锹钞翻起泥土。而四周穿着灰布军装的战士们,却对四周的响动不闻不问,只顾埋头修整着壕沟。 “连长,这边,这边……”先前叫喊的声音,看着连长那消瘦的身躯不断的靠近,顿时更响了几分,借着远处炮弹炸响的火光,隐约可以看到壕沟的一端,正有几个人围在一起,而那个朝这里挥手的高大身躯,可不就是一班长许强。 连长心中一紧,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顿时加紧了脚步朝那边走去。 就在这时,一发炮弹呼啸着朝这里冲来,经验丰富的老兵们,听闻着炮弹的呼啸,顿时暗叫糟糕,同时纷纷高呼道:“趴下,快趴下!” 在壕沟里面忙碌的众人在这里已经忙活了一个晚上,对于这样的场面,应对能力明显比刚来的时候强了许多,在老兵们高声喊叫的同时,一个个矮身缩进了壕沟之中。 “轰!”一声惊天的巨响在壕沟前方一百来米的地方炸响,那里是小镇的边缘地带,几个胆大的士兵在爆炸过后挨着壕沟边朝远处看了看,看到的情形却让他们出了一身冷汗,镇子边缘上的几栋房子,在这一炮之后,已经失去了踪迹,只剩下漫天的灰尘和烟柱直往天上冲去,一些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成的碎片,尽然越过了百来米的距离,在他们前面不远处的地方砸下,那“朴朴”入土的声音,听得人汗毛倒竖起来。 连长抖了抖滑盖到身上的沙土,猫着腰快步的冲到了一班长的身边,远处的火光给这里带来了一丝丝光亮,让他一眼就看清楚了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这一伙人的包围中,一个浑身上下鲜血淋漓的人正平躺在壕沟底部,乌黑的血迹让这个人几乎与土地连为一体,而如今那个人平躺在那里没有任何的动静,连四周轰隆的炮响和连串的机枪扫射声都起不到丝毫的作用,让连长的心提了起来。 “老许,这是什么人?还有气没?”连长的到来让围在四周的人自觉的让开了一个口子,扩大的圈子重新将地上的人包围了起来。 “还有气的,刚才回来的时候,俺还听见他在俺背上哼哼咧。”一旁的瘦小个子抢先着说道,起伏不定的胸口和急促的喘息声,显然着他刚刚经历过剧烈的运动。 “马洪,这人是你背回来的?”连长迟疑的看了他一眼,再不解的看向一旁的一班长许强。 许强知道连长看他那眼神的意思,马洪才十六岁,说起来也就是一个半大孩子,去年部队在汉中整训的时候,是连长看着可怜从街边领回来的一个小乞丐。这些年兵荒马乱,部队经常打仗,缺员严重的时候,像马洪这样的和一旁50多岁的老孟都是强征的对象。 不过马洪这小子机灵,讨人喜欢,相处了这一年多的时间,上下都对他关照的很。 许强刚想解释两句,就听到一旁的马洪又抢着说道:“连长,这人是班长和俺轮流背回来的,从镇上到这里,一大半的路都是班长背的,俺也就是快到的时候搭了把手。” 许强也急着解释道:“连长,这小马在我班里都一年多了,你啥时候看我欺负过他?这一路上炮轰轰的响,我是为了抓紧时间撤回来,才让他搭把手,挨着平常,他想表现也落不着这机会啊!” 连长的脸色好看了一点,盯着地上那人说道:“让你去前面打探一下情况,怎么转眼就背了个人回来了,到底什么情况,邱团长他们不都在前面吗?师部的卫生队也派上去了,怎么还往我们这送人呢?” 许强抓了抓脑袋,寸长的头发上满是灰尘,这一抓就像是下雪一样,抖落了一层。 “是詹营长让我送回来的,说是火线上的兄弟伤亡太大,前面都忙不过来了,这能往后面送一个就多救一条命啊。”许强叹了口气说道。 “老孟,快去把海子叫来,铁头,你去后面的炊事班弄点开水匀点纱布来,师卫生队都在前面镇子上呢,只有咱们连的几个卫生员了,这硬着头皮也得上了。”连长倒也当机立断,三言两句大概弄清楚情况之后,立即做出了安排。 海子名叫郑海,是连队的卫生员,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家传的医术,前面的罗店正在交火,鬼子随时都有可能打到这里,每个人都做好着战斗的准备,他也不例外,药箱背在身上,一应的绵团纱布裹在身体的两侧,都是最顺手的位置,听到叫唤,几步便赶到了这里。 看了一眼地上的伤员,海子本能的伸手摸了摸他的胸口,强有力的心跳顿时让他松了口气,抬头对一旁焦急的众人说道:“心跳很有力,伤的应该不重。”说完之后,他便奇怪的“咦”了一声。 一旁的连长顿时急切的问道:“怎么了海子?” 郑海奇怪的抬头看了看激烈交火的小镇,然后不解的问道:“连长,我们是今晚才赶到这的吧?” 四周众人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连长也奇怪的说道:“你小子脑袋出什么毛病了,这还用问?我们不就是天黑之后到这里做防御工事,为306团做后备的么?” “不对啊连长,这人衣服上的血痂至少也有三四天的时间了,都风干了,硬的跟石头一样了,怎么可能是几个时辰?”郑海不解的说道。 许强看到连长看过来的目光,茫然说道:“连长,这我也就不知道了,詹营长把人交给我的时候,我可没来及得问那么多。” 连长低头想了下,远处的炮声越来越密集,整个罗店似乎都快被炮火夷为平地了,那激烈的战况下,确实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么多,转头便对郑海说道:“海子你先救人再说吧,罗店的战打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听说第11师和第67师都在这里跟鬼子硬拼过,不管是哪支部队的兄弟,能上前线打鬼子的,那都是亲兄弟,说什么也要尽全力救回来再说。” 郑海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麻利的掏出剪刀剪开地上那人的衣服,这人衣服上面厚厚血迹看起来吓人,但身上好像伤的并不是那么严重,这么一时半会,郑海尽然没有找到主伤口在哪,他不由有点焦急的说道:“点灯,太黑了,我看不见。” 众人看向连长,连长英武的脸上顿时露出坚毅的神色,同时肯定说道:“点灯,晚上鬼子的飞机来不了,救人要紧,别管那么多了。” 一盏小油灯点了起来,火星不大,但对于漆黑的四周来说,已经足够,可让郑海匪夷所思的是,这人身上除了几处破皮的地方外,并没有什么严重的伤口,想了想,他还是颇有水准的查看起了地上这人的脑袋,但让他意外的是,除了一点点破皮之外,也同样的没有重伤口。 郑海一脸难堪的看向一旁的连长,显然,他的样子已经说明了他心中的疑问。 四周众人面面相觑,都有点不可思议的样子。 就在这时,远处又是一声尖锐的呼啸声传来,比先前那发炮弹听起来还要靠近。 连长想都不想,便大声喊道:“快趴下,快趴下!” 慌乱之中,也不知道是谁的脚踢到了地上那人的脑袋,顿时一声鬼哭狼嚎的声音传来,“小鬼子,老子跟你拼了!” 第一节 第一节 1937年8月30日下午,罗店南郊。 经过昨天一整晚的忙碌,外加上白天不停的修补,罗店南郊的预备工事已经准备的基本妥当。虽然这片区域没有特别庞大和坚硬的石块让他们作为掩体,但纵横交错的壕沟和视界开阔的射击视角,已经足够让他们将这里变得稳固有力的前沿阵地。 忙碌了一晚上的官兵,在日军飞机大炮的威胁下,各自缩在壕沟的底部,除了留下一小部分的哨兵警戒着四周之外,其他人都抓紧时间休息,争取能在大战来临之前,恢复着消耗巨大的体力。 302团1营3连是守备在罗店南郊最前线的部队,相比于后面的2连和侧翼的机枪连,他们直面敌人攻击的可能性最大,尤其是一整天的时间里看着二三百米外的罗店几乎被日军的重炮和飞机轰成废墟,要说不害怕那是骗人,但看着督战队那些恶狠狠的目光,逃跑这种念头,只在心头闪过一下,便被恶狠狠的压下,只能近乎麻木的等待着血战的来临,因此每个人的心头都显得十分的压抑。 不过,中国有句老话叫做“虱多不痒,债多不愁!”再紧张的人,经过一整个白天的煎熬下来,到了下午已经开始变得神经麻木,对于外在的危险,也算是有种条件反射般的抵触了。 “都精神点,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天黑了,师部有命令下来,小心防备敌机的黄昏攻势……”连副王宝扯着嗓子在曲折的壕沟中四下乱蹿着,那沙哑的喉咙显然是因为喊话喊的太多,声带有点吃不住了所致,但看他那副模样,似乎没有任何停下来的打算…… 一排长刘远达抬头看了看四周的人,耷拉着脑袋的官兵们显然没有一个人把连副的话放在心上,“蹭”的一下蹿了起来,抬脚就踢了踢一旁的三班长,嚷嚷道:“妈拉个巴子的,都他娘蔫啦,仗还没打呢,一个个就没气了?” 三班长象征性的挪了挪身子,有气无力的回应道:“排长,您老人家坐下来省口气吧,一天一夜没合过眼了,谁能撑得住啊。” “放你娘的狗屁,这一上午时间还没睡饱?老子从早上到现在就没看你挪下屁股。”刘远达的声音拉的更高了,比远处连副那吵哑的喉咙,不知道响亮了多少倍。 四周,一排的官兵们都轻轻哄笑了起来,一排长的性格谁不知道,那就是一个霸王脾气,看样子三班长今天又要“遭殃”了。 三班长十分郁闷的说道:“排长,排座,我的耳朵都快让炮声给震聋了,这样子怎么睡?你老人家讲点道理好不好?” “老子不讲道理?那按你的意思,老子还得搬张床来给你躺着?再弄俩小妞给你捶着背,揉着腿?”刘远达说着,又抬腿踢了三班长几脚,看起来气势十足,但大家都知道,脚上肯定没用上力道,要不然地上那家伙,也不会躺着那么的安稳。 看着一排长“雄纠纠气昂昂”,三班长“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众人再度哄笑了起来,先前严肃的气氛,也在阵阵笑声之中,被一扫而空。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严厉的喝斥,“谁敢在前线欺压士兵?赚命长了?” 众人心中一凛,刘远达更是吓了一跳,这个声音非常的陌生,一听就知道不是他们三连的人,别是碰上宪兵队的人了吧?要知道王师长带兵一向严苛,要是发现有欺压士兵的情况,挨一顿鞭子那可都是轻的了,撤职处分都是非常有可能的。 刘远达没想到在自己连队的阵地上开个玩笑都会碰到这种意外,全身的冷汗顿时冲出了毛孔,扯开嗓子就有喊冤的冲动。 但在他回过头看到来人时,他顿时又愣了一愣,这个时候,他本能的朝来人的领章上看去,却是看到一抹跟他们一样的鲜红(宪兵的领章底为粉红色),再细看,上面只有三颗光版的三角星,过来的两人明明就是二个上等兵,这情况顿时让他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在刘远达愣神的时刻,这两人的身后传来了连长的喝斥声,“你个混蛋刘远达,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开玩笑,不想要脑袋了?” 前面的两名上等兵手持着*怒目盯着刘远达,同时身体往一侧让了让,狭窄的壕沟,这个时候才真正让出了来人的真正面目,只一眼,就让四周躺着的众人不由自主的全部挺起站起,纷纷抬手敬礼,那情形,也让刘远达两眼一抹黑,暗道“完了,完了!” 国军中有句俗话叫:“见红就立正”,这是指官兵通常远远的就能由某人胸章上的色边判断是否应该向其敬礼,眼前这人,虽然不像俗话中的“红边”那么夸张(红边名牌代表将级),但却是代表校级的黄边名牌,要知道他们的中尉连长,也只能佩戴蓝边的名牌,这也说明来人至少要比他们连长还要大上几级了。 待那人走近了一些,刘远达偷偷的抬头瞄了一眼,只见姓名那栏写的是“张灵甫”,中间上栏是“第五十一师”,第二栏则是“师参谋处”,第三栏写着“上校参谋”,刘远达的脑袋顿时缩了下去,顿时明白今天的麻烦大了,碰到师部的大官了。 连长这个时候赶忙陪着笑脸上前一步说道:“张参谋,这是我们3连的一排长刘远达,是个粗人,平时野惯了,喜欢跟下面的兄弟开开玩笑,刚才的事情完全是个误会。” 张灵甫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对于一旁连长的话,似乎也没有听近去,只是平静的问道:“排长?难道连见到上官要敬礼都不知道?我们第51师难道就是这样从严治军的?” 一旁的连长急的直朝刘远达挤眼睛,但一排长的脑袋这会低的只顾看着脚尖,哪里能看出连长的心情,不过他的反应倒还不慢,在张参谋说完话后,立即抬头挺胸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也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看清楚面前那人的长相,这是一张年轻英俊的脸庞,约莫30岁出头的样子,白晰的脸上,透露出刻骨的刚毅,一双犀利的眼神,似乎可以看清楚世间的一切虚伪,让人有一种无形遁迹的不安,而身上笔挺的校官军装,更是将他整个人衬托的拔挺不凡,让人不得不暗自赞叹,好一个英俊儿郎。 张灵甫的眼睛直盯着刘远达的双眼,那犀利的目光似乎要穿过对方的眼睛,看清楚这人外表下所隐藏的一切。 而刘远达在这个时候也算是豁出去了,该来的已经来了,躲都没有机会躲了,只能期盼着有一个辩白的机会,面对着张参谋咄咄逼人的眼光,他也不做丝毫的逃避,愣是瞪大了眼睛与之对视。 远处的炮声更加的接近了,大地的颤抖也越发的清晰起来。 好半晌,张灵甫终于点了点头说道:“不错,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这样,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自己做的事情,不管是对是错,都应该一肩挑起,勇于承担。” 看着刘远达依旧坚定的目光,张参谋停顿了一下说道:“一排长,说吧,刚刚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刘远达立即中气十足的喊道:“报告张参谋,刚刚我与三班长正在开玩笑,报告完毕。” 张灵甫对着刘远达还了一礼,然后声音平淡的说道:“现在正在打仗,一排长,开玩笑可以,但不要弄出太大的响动,一来会影响其他弟兄休息,二来也容易被敌人发现。”说着,张灵甫指了指头上的天空说道:“天快要黑了,鬼子的黄昏攻势也要来了,各位早做准备吧。” 说完,张灵甫转身便要离开,那副洒脱的样子,反倒让一旁众人有点不明白其中的玄机,就是一旁的连长也有点忐忑不安的问道:“张参谋,这里的事……” 张灵甫停下身来,反倒不解的问道:“郑连长,这里难道还有什么事?” “没有,没有,张参谋,这边请,这边请,我们去连部。”连长赶忙接着说道。 张参谋没有立即离开,反倒是看了刘远达一眼道:“一排长,刘远达,我记住你了,要是有机会,我带着你一起去跟鬼子拼刺刀,你敢不敢?” 刘远达一怔,立即拍着胸脯说道:“张参谋,您只管下命令,要是皱皱眉头,老子就不是爹娘养的。” 刘远达话一说完,一旁立即有人忍不住“扑兹”一声,差点笑出声来,这下子,连刘远达自己也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老是脏话连篇,一张脸顿时也憋成了猪肝色。 倒是已经转身离开的张灵甫哈哈大笑道:“好,一排长倒是真性情,我要是没被鬼子的飞机大炮炸死,一定要带着你去鬼子的阵地上走上一遭。” 【很高兴在这里能够看到一直关注韭菜的老书友,跟你们拜个晚年,新的一年,让我们继续高歌猛进!】 第二节 第二节 飞机呼啸着从头顶上飞过,猛烈的爆炸伴随着子弹的咆哮,毫不留情的倾泻在没有完成多久的工事上。缺少了钢筋混凝土甚至是坚硬石块的防护,用泥土堆积而成的防线,就像是豆腐渣一样,瞬间便化为粉齑,甚至连*都来不及,便被砸开一道道巨大的缺口。 而面对着天空中肆意呼啸的庞然大物,躲藏在壕沟之中的士兵们毫无办法,只能祈求着上天眷顾,灾难不要降临到他们的头上。 罗店南郊的阵地上,爆炸后的粉尘越来越浓,渐渐的,就像是起了雾一样,让人的视线都迷糊不清起来。 “胳膊,我的胳膊……啊……”凌厉的惨叫声在一声剧烈的爆炸后响起,在模糊不清的视线中,那些埋头缩在壕沟里面的士兵近乎麻木的听着同伴的呼叫,除了在附近的几个人开始忙碌着想要帮同伴处理伤口之外,其他人没有丝毫的反应,不是不想,还是实在毫无办法,天空中不断呼啸而下的串串子弹,几乎将他们的阵地完全的撕裂开来,射在地上反溅而起的道道尘柱,形成近乎骇人听闻的“死亡黑线”,触者即死,碰者便残,血腥残暴的杀戮,没有丝毫的怜悯在其中。 随着天空的渐渐黑暗,天空中的飞机也渐渐的看不清地面上的情况,在已方军队不断推进的情况下,为了不发生误伤的事件,飞机开始返航,只剩下那颤抖了一个时辰左右的大地,开始在硝烟之中吞舔着自己的伤口,徐徐的恢复着体力。 “小山东,小山东……”随着急切的呼喊声,壕沟底部那几乎与土地融为一体的地方,忽然抖了几下,然后一道瘦小的身躯缓缓的直起了身子,随着他的动作,铺盖在他身上的厚厚灰尘终于“簌簌”的滑落,终于显现出一张几乎被泥尘同化了的年轻脸庞。 “老孟,俺还活着,俺还活着!”年轻的脸庞在看了看自己的身躯似乎没有异样之后,顿时有点激动了起来,灰尘厚厚的脸庞上,顿时展露出一抹不符时宜的笑容,其中,那满口雪白的牙齿中,两颗小虎牙,显得特别的可爱。 一旁一个同样被灰尘掩盖的人挪了过来,拍打了打小山东身上的灰尘,关切的问道:“活动活动看看,伤着哪没?” 小山东闻言倒是极其的听话,果然甩起了胳膊,又不停的抬着腿。 “老孟,班副,你这可有点偏心了吧,咋们班10个人,除去班长和你,还有8个,你咋就只关心小山东来着?”不远处的光头一脸严肃的朝这里说着,不过在经过敌机这么长时间的轰炸后,他原本光亮的头上已经堆满了灰尘,那副模样看起来颇为狼狈。 “就是,孟老头最偏心,平常有啥好吃的,尽留给那小崽子。”在光头的旁边,传来了一声附合,声音有点含糊不清,不过身材到是挺高大,这是焦远,一个30岁的上等兵,也是去年部队整编的时候加进来的。 “吃那么多真是糟蹋粮食了啊,你看那豆芽样,刮阵风都能将他给刮断了。”这次的声音在老孟的身边不远处,那家伙懒懒的躺在地上,与身旁众人不断的拍打着身上的灰尘不同,他就好像习惯了这副模样一般,对于身上的这些东西,倒是不理不睬,就好像这灰尘根本不在他身上一样。 一看到这些家伙三言两语的瞎起哄,老孟倒是乐了,“哟荷,几位大爷今个倒是精神了,敢情倒是让这小鬼子的炮弹给炸醒啦,怎么着,想让我帮你们松松骨头?” 众人闻言大笑,纷纷冲着最先说话的光头喊道:“铁头,上,给这老家伙一点厉害看看,看他整天那神气样子,真以为没人治得了他了。” 铁头瞪了说话的那家伙一眼,不满的骂道:“陈大斧,你嘴能,你上啊,你要是敢上,老子替你扛一个月的子弹。” 不远处的一班长看着这些家伙哄吵的样子,不由摇了摇头骂道:“什么时候了,还像以前那样闹,有这时间,赶快休息一下,今晚说不定就有仗打。”说完,一班长又对着老孟说道:“老孟,石头呢?” 听到这句话,一班众人纷纷一愣,随即不由自主的朝小山东身旁看去。 石头就是昨天晚上班长和小山东从罗店那里背回来那人,那家伙身上的衣服全烂了,别说是名牌,身上连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都找不到,要不是这小子的军裤和内衣和他们一样,而且醒过来的第一句话是中国话,他们甚至都怀疑是不是弄了个日本人回来。当然,这个可能性实在不大,毕竟没有十足的把握,前线的詹营长,不会随便让他们往后面送。 不过,让他们奇怪的是,这个家伙自从昨天醒来之后,便没有再开过口,不管周围众人问什么话都没有任何的反应,也正因为如此,一班长许强便直接送了他“石头”这个外号,倒也颇显贴切。 一班的几个人朝小山东那边围了过去,奇怪的看着那个靠在壕沟上没有丝毫动静的“泥人”,比躺在那里懒得动的周伍更彻底的是,这个家伙此刻连眼睛都紧闭着,似乎外界的一切事情都跟他没有关系,就像是一具尸体一般,没有任何的思想和动静。 看他的那副样子,周围的几个人倒真是愣了愣,铁头的大嗓门毫不迟疑的对着班副喊道:“孟老头,这小子不会断气了吧。” 这种平时准会遭到一阵白眼的话,在这个时候倒是引来一阵点头的回应,众人对于光头的话,好像都还蛮同意的。 孟老头也有点拿不准主意,低头看了看身体瘦小的小山东一眼,同样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安,不过老孟毕竟在军队呆的时间也挺长,虽然能力不算太过突出,但胆识却是绝对不弱,想了想,他走到那个“泥人”面前,伸手在那人的鼻子下面探了探。 四周那些平时非常喜欢起哄的家伙,这个时候也都安静了下来,一个个凝神静气的看着老孟的那只手指头,眼巴巴的看着那个泥人,同时也奇怪的关注着老孟的脸色。 老孟的手指离开了“泥人”的鼻下,皱着眉头摇了摇头,而身旁的众人则傻了眼,一个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光头更是夸张的喊道:“孟老头,真死了?” 光头的声音让四周彻底的安静了下来,连远处的一班长都被吸引了过来。 隔着几步远的距离,一班长许强便不可思议的喊道:“死了?谁死了?石头死了?” 听着一班长急切的声音和那副急冲冲的模样,老孟不由自主的瞪了光头一眼,然后在后面孱孱的目光下,回头对着班长说道:“老许,你自己来看看吧,这小家伙好像是有点不对劲。” 许强的脸色顿时凝重了起来,光头的话他是不太相信的,那家伙整天咋咋忽忽的,谁也不知道他的话是真是假,是夸张了还是怎么着,但老孟这个副手他知道,虽然也喜欢跟人开玩笑,但在分寸上绝对没话说,什么时候该认真,什么时候该放松,他还是分的非常清楚的,连他都说情况不对,那肯定是出了问题了。 在众人让开的缝隙中,许强一眼便看到了那个悠然靠在壕沟上的“泥人”,此刻那个家伙浑身上下都被泥团所包裹,只能隐隐看到一个轮廓,而一想到在刚刚那么猛烈的爆炸下,这个家伙尽然保持着这种姿势,许强的脸不由自主的颤抖了几下。 不由分说,许强赶来之后,立即在石头的鼻子下探了探,然后脸上的表情怪异了起来,然后不由思议的对着同样神情怪异的老孟说道:“他……好像是……睡着了?” 听到班长的声音出来,四周众人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睡着了?在几架飞机的轰炸下睡着了?这怎么可能? 想了想,老孟压低了声音回答道:“班长,可能……是昏过去了。” 许强的脸上顿时平静了一些,然后点了点头,老孟的话,似乎让他觉得很有道理,然后他回头看了一眼依旧没有动静的石头,喃喃说道:“还是将他送到后面的军医处吧,怎么说也是拿枪打鬼子战友,好不容易捡回了一条命,可不能就这样糊里糊涂的送在这里。” 说完,许强像是拿定了主意,对着众人说道:“你们在这里看着,我去叫连长,天黑了,鬼子随时都有可能上来,这事情拖不得。” 许强的动作很快,而郑连长忙碌了一天,似乎直到这个时候才想起来一班昨晚还从前线救了个人回来,听到许强的话,没有丝毫的停留,立即就叫上卫生员一起朝他们班的阵地赶来,师部来的张参谋听到罗店还有伤员送到了这里,不由有些惊讶,也怀着满脸的诧异跟了过去。 一行人来的速度非常快,远远的,老孟他们看到连长的身影以及白天看到的那个张参谋,顿时让开通道,同时在两旁行礼。 点了点头,朝一旁的众人回了个礼,张参谋与郑连长的两道目光几乎同时落在那个“泥人”的身上,而几乎在同时,“泥人”那双原本紧闭了许久的眼睛蓦然睁开。 第三节 第三节 眼中的精芒一闪即逝,在挣扎了一下之后,那个浑身被灰尘包裹的人,渐渐的变得有点迷茫起来,低头沉吟了一下,然后蓦然抬起头直盯着面前那犹如鹤立鸡群一般的张灵甫,用几乎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喃喃道:“参谋?” 忽然睁开的眼睛,明显是周围的人松了一口气,然而一想到他先前那种近乎于昏迷的情况,还是让众人的脸上变得有点凝重的神彩。 上校高参张灵甫看着坐在壕沟里面那家伙的奇怪表情,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朝一旁的3连长问道:“郑连长,这就是你们说的那个伤员?” 郑连长神情凝重的点了点头,详细说道:“昨晚抵达这里后,我便派一排一班班长许强和一等兵马洪去罗店关注前线的战况,他们撤回来时,便带着这个弟兄。” 一班长许强也在一旁挺直身躯对着张参谋敬了一个军礼,补充说道:“长官,这个伤员是306团詹营长让我们送回来的。” “詹文詹营长?”张灵甫喃喃的说着,同时迈步走向地上那个“泥人”,身躯随即蹲下,看着那双失去神彩的眼睛,沉声说道:“我是51师上校参谋张灵甫,不知这位兄弟属于哪支友军?” “51师?上校?参谋?”面前那人一脸茫然的看着面前的张灵甫,喃喃的声音似乎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说着什么,只见他紧紧的看着面前那张陌生的脸,似乎想要从中回想起什么,但片刻之后,终究是没有什么收获,双手抱着脑袋,一脸痛苦的缩了下去,连带着整个身子都蜷缩了起来,似乎刚刚的行为,让他的脑袋受到了什么刺激和伤害一般。 看到面前那人的情况,张灵甫的神情更加的凝重,偏过头问道:“他伤在哪里?” 跟着他们一同来的卫生员郑海立即上前敬礼说道:“长官,这人身上的伤口很浅,只是一些皮外伤,但很奇怪的是……” 看着卫生员神情怪异的脸,张灵甫问道:“有什么就直接说,大战在前,一分一秒都很宝贵,不要浪费时间。” 听到前面上校那略显严厉的声音,郑海明显有点紧张了起来,张嘴说道:“凌晨在检查他身上伤口的时候,似乎发现他身上的伤和血迹都有好几天的时间了,好像在前线呆了有段日子。” “在这里呆了一段时间了?第67师的人?还是第11师的?”张灵甫喃喃的说了一句,但显然这么点信息也没法让他判断出这人的身份,回头看了看地上那人抱着脑袋痛苦不堪的模样,张灵甫无奈的摇了摇头道:“看他的样子,可能是被敌人的重伤震伤了脑子,但不管怎么说,国难之际,敢于挺身而上者,皆是英武忠烈之人,好不容易从前线捡回了一条命,我们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将他的命保住。” 顿了顿,张灵甫毅然说道:“郑连长,先让弟兄们好生照料一下,我去请示一下师部,看看要不要送到后面的医疗队。” 看到张参谋为了一个身份不明的伤员,尽然费这么多的心思,一旁的众人立即感觉到了心中一股股暖意,其实别说是他们,就是连长郑浦生都觉得心头一热,他多少也是有点了解面前这个参谋的,毕业于黄浦军校第四期的张参谋在他们第51师也算是惊才绝艳之辈,行军打仗的本领自不必说,文学造诣亦是不凡,而他写的那一手好字,据说连当代书法大家吴敬恒老先生都颇为赞许,这种文武双全的年轻上校,却还没有一丝的自命不凡,这种品质,的确是让他们这些下级军官为之倾心,甘愿为之效命。 待张参谋和郑连长他们一行人离开之后,壕沟里面顿时开始热闹起来,众人压低着嗓门七嘴八舌的讨论了起来,其中靠“泥人”比较近的小山东刚刚似乎是听到了他嘴里的嘴,待“泥人”的动作缓慢下来,看起来痛苦减轻了不少之后小心翼翼的问道:“石头,你刚刚好像说‘参谋’?你认识张参谋?” 听到小山东之话,四周众人略微安静了一下,要知道平常他们接触最多的军官,便是连长、连副以及几个排长了,但那也不过是几个中尉和少尉而已,徒然出现在他们这里的上校参谋张灵甫,几乎是这几年来,他们所接触的最大的军官,当然,这里指的接触是指能与他们交谈和对话的,那种远远看一下的情况,他们还是看过不少将军的,只不过那种情况下,他们也粗气都不敢喘一下而已,再听到小山东的问话,要是这家伙认识张参谋,乖乖,那这小子会是什么身份? 石头似乎是听到了小山东的问话,对于这个将他带到这里的人,他似乎没有什么排斥之意,缓缓放下抱住脑袋的手,略显不安的看了看四周,嘴角不由自主的动了一下。 老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挥了挥手让一旁的崽子们退开一点距离,本就黑下来的四周,因为他们的退开,似乎又明亮了一点,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徒然间看到石头的脑袋好像点了点。 这种发现,顿时让他们一个个闭紧了嘴巴,然后惊愕无比的互相看了看,随即却又发现石头的脑袋又迟疑的摇了摇。 这下子一旁众人傻了眼,想问什么,却是发现旁边班长许强那道恶狠狠的目光,那副样子,顿时让他们一个个知趣的闭上了嘴巴。 “都他娘的别插嘴,让小山东问,这个石头好像看小山东比较顺眼。”一直不说话的许强,看着石头的表情,倒还真像看出点了什么,这个时候当机立断的摆出了班长的架子。 小山东点了点头,然后小心翼翼的问道:“石头,俺……不知道你的意思,点头是你认识?摇头又不认识?” 面前的石头,神情像似挣扎了片刻,伸手指了指他的领章,然后用低沉的声音说出了两个字:“竹节!”或许是因为很久没有开口的原因,他的低沉声音中带着一抹沙哑,但这话,却让四周更加的安静了下来,众人都有点摸不着头脑。 一旁的老孟和许强互相看了一下,心中有点模样的印象,但一下子好像又想不起来什么。不过他们两个毕竟在军队里面呆的时间比较长,这见识也远比一旁的众人高出不少,默然半晌之后,班长许强那满是皱纹的脸上终于动了动,有点不确定的朝一旁的老孟问道:“老孟,我好像听说过参谋的领章,一边是军衔,一边是竹节?” 老孟抓了抓脑袋,然后从腰间掏出一个烟斗,从一旁的烟袋中倒出一点烟丝,再用火石点燃后,“吧唧吧唧”的自顾抽了起来,看他脸上那副样子,好像也不太确定,毕竟以他们的这种身份,平常也接触不到这些大官,再说了,就算是碰到了,他们也是一个个敬着礼,目不斜视的,哪里还会注意到那么多。 抽了好几下子,随着那悠悠的“白雾”腾空而起,老孟好像方才想起来什么似的道:“好像真是竹节,怪不得我看张参谋的装扮总有点怪怪的感觉,应该就是这两边的领章不一样。” 然后两人几乎同时看向依旧缩在那里的石头,互相不解的对视了一眼,这么微小的差别,他们平常根本就没有注意,而这个听张参谋说好像被火炮震坏了脑子的人,尽然到现在还记得这个,一股奇怪的念头,不由自主的从他们的脑海之中泛起,老孟手中的烟斗颤抖了一下,脱口而出道:“难道这个家伙也是个参谋?” 这个念头刚出来,连他自己都有点不相信了,面前这家伙看样子年龄跟小山东差不多,十七八岁的样子,用他们的话来说,毛都还没有长齐,怎么会是参谋? 许刚也是摇了摇头道:“说不定是参谋身边的勤务兵,就像是张参谋身旁的那两个小子?” 一旁众人提起来的心顿时落了下去,班长说的好像是不错,真要说面前这个小子是参谋的话,那也太让人吃惊了。 小山东在这个时候又问了不少问题,可自从“参谋”那两个字出口之后,石头就像是真变成了一块石头一样,再也没有半字出口,只顾抱着腿蹲坐在壕沟的角落,茫然的看着地上,这一刻,谁也不知道这个家伙心里头再想什么。 在这附近忙活了半天的人也渐渐的散开,铁头更是挥手冲着一旁的小山东喊道:“小豆牙,赶快睡觉去吧,这家伙说不定明天就被送到后面享福去了,烦这么多神干甚?” 小山东乖巧的点了点头,然后就在石头的对面坐了下来,默然的看了石头半晌,眼睛也快不由自主的眯了起来,虽然远处的炮火爆炸声越来越响,但累了一天了,困意上来,实在让人有点吃不消,就在小山东快要睡着的时候,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挣扎着起身,从身后拿出一条破旧的毯子,往前挪了一下盖在石头的身上之后,他便顿时进入了梦乡。 也就在这个时候,3连连指挥部电话旁边传来了张参谋惊讶的声音:“什么?詹文詹营长为国捐躯了?” 第四节 第四节 与营部的联系让3连连长郑浦生以及督战参谋张灵甫的脸上露出了凝重之色,在远处的炮火震慑下,连指挥部的凝重气氛,更是压抑的让人有种喘不过来的感觉,尤其是远处一阵紧过一阵的炮声,已经渐渐的靠近了他们所处的阵地,形势似乎远比表面上要紧张的多。 原本只是想替那个伤员打听一下身份,但拿起电话的那一刻起,他便不由自主的陷入了沉思之中,一连串紧急的军情和师部传下来的作战命令,让张灵甫这个上校参谋甚至连开口询问的时候都没有,便只能不停的在一旁记录着即将要处理的事情。 从昨晚他们抵达罗店附近开始,攻进罗店的306团到现在为止已经遭受到了惨重的打击,虽然在昨晚的战斗中,306团团长邱维达成功指挥部队在敌军的防线上撕开了一道口子,并非常突然的用一个排作为诱饵,成功的诱歼了日军近两个中队(约莫300多人)的兵力,但局部战场的小胜利,在这种大规模的阵地战中,实在无法改变整体的局势,由于是在日军有着远方重炮及飞机的轰炸掩护之下,罗店小镇这一天的时间彻底变成了一处修罗场,火力全面处于下风的306团,在失去了最初的锐气之后,便陷入了艰苦至极的拉锯战,可仓促的行动下又没有足够的防御工事,虽然前面的战士并不畏死,奈何在这种情况下,光是悍不畏死还远远不够,在这一天的时间里面,306团在损失了营长詹文及刘振武等近500余人后,整体的战斗力已经大大缩减,更让人担心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日军后援的不断抵达,这个数字正在快速增加,第一道防线随时都有崩散的可能。 张灵甫火热的目光紧盯着远处的罗店,漆黑的天空下,不断腾起的火焰隐约可以看出远方的建筑物轮廓,不断从四周划过的火光,就像是一道道绚丽多姿彩带,一闪过后便消失不见,而更多的光线便随之而起,大有一种连绵不绝,永无停息的气势。 一拳头狠狠的砸在了一旁的壕沟壁上,略带着湿气的泥土更是随着这一拳头,被砸出了一个深深的印迹。 张灵甫徒然间失去了往日的冷肃沉静,愤然骂道:“以一团之力抵御日寇一个联队的攻击,本身战力便处于绝对的劣势,偏偏在人数上还落于下风,这种看起来四面八方牢不可破的层层布防,却像是一个拳头,分开了手指一个个去跟敌人的拳头硬碰,如此作战,焉有不败之理?” 大踏步的来到指挥部中间的一张桌子前,借着煤油灯的微弱光线,张灵甫狠盯着桌上那张地图,随即一拳头砸了上去,冷声骂道:“要么决战罗店,以一师之力与敌血战,哪怕最后只剩一兵一卒,以后续友军不断跟进,也足以让日寇难进寸步,要么大步后退,借助纵深之力,以强势兵力不断攻击敌军侧翼,借地形优势层层阻击,不断的攻击敌人的补给线,虽然效果不一定太好,但至少能让对方疲于奔命,又岂会像如今这般处处受制。上面的人那些人究竟怎么想的?畏首畏尾,攻守莫名,纵有小胜,又有何用?” 连部的另外两个人面面相觑,连长郑浦生看了看连副王宝,脸色不由露出一副苦笑,他们这些底层军官,面对着参谋部的长官参谋,哪里有资格妄谈作战方案,如今只能当做木头一般愣在那里,任由张参谋不停的喝骂。 来回思量了十分钟,张参谋似乎拿定了主意,一把拿起一旁的电话,准备接通总机,眼光却瞄到了罗店那里,似乎不断有人影出现。张灵甫神情一滞,却是徒然叹了口气,放下电话喃喃说道:“完了,罗店失守了……” 听着这个声音,一旁的郑浦生和王宝顿时瞪大了眼睛看向远处,那不断的爆炸和一团团腾空而起的火焰让他们依旧可以看清楚二三百米外的情况,只见一道道身影从小镇的各个阴暗角落里面冲出去,狼奔豕突的样子,就像是身后跟着洪水猛兽一般,丝毫不敢有停留。 间或着,还能听到一阵阵的枪响,不断有着奔跑的身体倒下去,发出阵阵痛苦的哀号。 “弟兄们,起来,快起来,准备战斗……准备战斗……”郑浦生一看到前方不远处的情况,顿时歇斯底里的吼叫了起来,身旁的王宝也与他几乎同时冲出连部,不断朝四周的袍泽们发出准备战斗的命令,而张灵甫则是静静的站在连部中,通过机枪掩体的射击口,默默的看着远处奔逃而回的袍泽,英俊刚毅的脸上,也渐渐的蒙上了一层肃杀气息。 其实这个时候这个时候根本不需要其他人提醒,在这里呆了一天一夜的官兵们,已经通过四周的异样,感觉到了战争的来临,特别是大地的颤抖声中,他们听出了死亡的气息,越来越近的枪声和爆炸声,足以让他们分辨出,敌人已经越来越近。 “一排的崽子们,枪拿稳喽,打鬼子啦!”粗旷的声音响彻在黝黑的土地上,炎热的气息下,一排长刘远达的声音带着一丝丝狂躁,让人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手里的武器。 而在一班的阵地上,小山东的身体紧贴在壕沟边上,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远处四散奔来的人流以及更远处翻滚的火光,而随着一个个身躯的倒下,浓浓的血腥味飘来,他的身体,也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夏季交替的时节,他的牙齿尽然开始发出“咯咯”打架的声音。 一双有力的大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按到了小山东的肩膀上,这突然其来的动作,也让他吓了一跳,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耳边却是听到了老孟那充满关切的熟悉声音:“不要怕,我们有足够开阔的视角,鬼子冲不过来的,只要机灵点,多关注着炮弹的声音及时躲避,肯定不会有事。” 平时乖巧伶俐的小山东,这个时候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近乎机械的点了点头,喉头传来了吞咽吐沫的声音。 看了看远处一眼,老孟直接收了枪,贴着壕沟壁坐了下来,眼角顺便看了一眼旁边照旧没有什么反应的石头,又掏出腰间的烟斗旁若无人的“吧唧吧唧”抽了起来。 或许是由于抽的太猛的缘故,老孟抽了两口便不由自主的咳嗽了起来,本就苍老的身躯,随着阵阵咳嗽,更显得老迈。 老孟的咳嗽声,像是引起了一旁众人的注意,这些家伙毕竟不像小山东那么年轻,像铁头、周伍他们,甚至已经打过几仗,虽然不是什么大仗,但对于枪炮声和血腥味已经没有了先前的那种抗拒,这个时候大战来临,倒是显得还算镇定。 而在黑暗的夜里,铁头似乎注意到了小山东的不安,扭头笑着对他们这边喊道:“喂,小豆芽,尿裤裆了没?” 一旁的罗方、焦远起哄道:“这么大动静,估计屎都得出来了。” 班副周伍骂道:“你们俩混蛋说的真恶心,小山东还是个孩子,你们倒好意思取笑。” 吸着烟斗的老孟也骂道:“光头,你还好意思说,记得你第一次上战场,这边枪一响呢,你倒好,直接钻班长屁股后面去了,那劲头,啧啧,几头牛都拉不出来。” “扑兹……”这下不仅一旁的众人哈哈大笑起来,连紧张到不行的小山东也一口笑了出来,毕竟还是小孩子心性,对于情绪的掌握,远没有成年人那样的熟练和自然,在听到好笑的事情之后,徒然间紧张的精神,一下子松了不少。 而铁头则是勃然大怒,冲着这边骂道:“孟老头,你个老不死的,这事都让你说了十七八遍了,你还有完没完?” 罗方看到光头那副样子,更是起哄笑道:“你惹谁不好啊,又来惹小山东,那小子是你能惹的嘛,孟老头都快把他当孙子啦,而且不仅仅是孟老头,连长大人也稀罕的很呐,啧啧,你个死光头,尽拿脑袋往铁板上撞。” 铁头怒了,大骂道:“瘦子,等着,仗打完了,老子扒了你的皮,看你在这里嘴硬!” 罗方则是丝毫不示弱,笑骂道:“老子先杀几个鬼子热热手,待会真要看看你那光头是不是真用铁做的。” 猛吸了几口,烟斗中不多的烟丝便被燃烧一尽,缓缓的从口中吐出一个大大的烟卷,老孟有点不舍的将烟斗塞回腰间,然后显得干瘪的手掌重新放到了那冰冷的枪身上,抬头看了看刚刚黑下来没有多久的天空,老孟不由叹息了一声,偏过头去看了一眼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不少的小山东,想要说什么,嘴巴蠕动了几下,却是终究没有出声。 血战即将来临,我们还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吗? 第五节 第五节 【各位书友元宵节快乐!】 前方奔跑的黑影,已经有很多冲过了那片堪称“死亡地带”的空地,在这两三百米的范围里面,一切的障碍物都被清除掉了,四下里光秃秃的,找不到任何的遮挡,在这种宽阔的射击视界上,前面的所有人都是一具具移动的靶子,不会有任何的例外。 这种原本用来对付日本鬼子的手段,如今让他们一路奔逃回来时损失严重,那些躲在罗店边缘的敌人,很轻易的便能瞄准锁定目标,然后轻松的将目标放倒,一路上有不少人被后面射来的子弹击中,在一声声嚎叫中,用颤抖的双手深深插进泥土呢,一点一点的往回挪动,想要回到友军的阵地…… 3连长郑浦生这个时候紧盯着远处的空地,双拳不由自主的捏的“嘎吱”作响,那副急切的表情,似乎在为远处的袍泽担心,那些逃命的人毫无疑问便是第153旅第306团从罗店撤出来的弟兄,与他们同在第51师的旗帜下,没想到在第51师以战斗力超强号称的第306团,只不过上去一天的时间,便已经顶不住了。看着他们如今的惨状,郑浦生就像是感到了自己也在其中奔逃一样,整个人都被烈火所包裹,显得痛苦无比。 而就在他的情绪悲恸至极的时候,身旁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立即开火。” “等等,张参谋,还有弟兄没有撤回来。”郑浦生瞪着一双大眼,惊骇至极的看向张灵甫,从他嘴里发出来的声音,在这个时候显得声嘶力竭、刺耳无比,实际上,他怎么也没法相信,这么冷酷的军令尽然是从身旁这个儒雅的上校口中发出,在白天一排长刘远达那件事后,他一直认为张参谋并不像普通的上官那样冷血无情视人命如草芥,甚至一直认为像张参谋这样的人,才称得上书中所说的“儒帅”。 然而,就是这个被他视为偶像,称之为“儒帅”的人,在这一刻下达了让他几乎疯狂的军令。这完全就是在屠杀自己的兄弟啊。 两把*毫不留情的顶到了郑浦生的头上,那是师部派出来保护督战参谋的勤务兵,这些特务连出来的士兵,对于师部参谋的命令保证有着绝对的服从,用他们话说,哪怕就是死,那也得死在参谋的前头。 眼睛根本就没有在意连部里面发生的事情,张灵甫的目光始终放在壕沟外面的那片空旷地带上,看着罗店那漆黑的身影似乎是恶魔张开的嘴巴,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这个时候反倒不急不忙的说道:“郑连长再不下命令,恐怕鬼子的大部队就要跟着逃兵一起冲进来了,郑连长难道现在就想跟鬼子拼刺刀?” 一语惊醒梦中人,郑浦生只顾着关注回逃的友军,却似乎忘记了敌人的存在,再看看四周忙于安置友军而混乱不堪的壕沟,冷汗顿时从身上冒了出来,这种情况下,别说是拼刺刀了,各班能否成建制的保证战斗力都是一个大大的疑问,尤其是在初次接战的情况下,他们这些还没有经过战斗热身的人,若是碰到从一路冲锋的敌人,毫无疑问会被碾成碎屑。 郑浦生能爬到连长这个职位,显然也有不少真本事,这个时候便没有再多的心思去关心那两把顶着脑袋的*了,立即拔出腰间的手枪,对着外面大喊道:“吹号,让弟兄们开火,立即清出阵地前面的空地。” 早就等在连部外面的司号手,听到连长的命令之后,近乎机械般的吹响了攻击的号角,这夹杂在火炮声、枪弹声、嘶响声中的号声,似乎别有一种特殊的穿透力,轻而易举便穿透了重重嘈音,清晰的响彻在阵地上每个战士的心头。 几乎在同时,几个排长毫不犹豫的大声喊道:“开枪,开枪打鬼子啦。” “嗒嗒……嗒嗒……”一道道火舌毫不留情的从黑暗中喷吐出摄人心魄的火焰,一条条闪耀着光芒的细线以肉眼难及的速度奔向远处,然后一头扎进黑暗之中。 前方惊恐的响叫声四下响起,那些还没有撤进壕沟的306团官兵,魂飞魄散的看着向他们这里倾泻着子弹的友军,顿时手足冰凉,这一刻,所有人的逃生念头都已经放弃,所有生存的可能,似乎都被关闭。 “孟叔,孟叔,前……前面是306团的人,孟叔……”小山东目瞪口呆的望着四周发生的一切,曲折的壕沟中,激烈的枪响宣告着他们正式开始了与日寇的血战,然而让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这大战的第一次接触,尽然便是无情的屠戮着友军。 “打吧孩子,再不开枪,鬼子就要跟着后面冲上来了,到时候得死更多的人。”老孟毕竟经历过数次战斗,虽然没什么文化,但见识却是不凡,对于眼前的形势,倒也看得透彻。在简单的安慰完小山东之后,老孟摸着手里的汉阳造,开始一枪一枪的朝远处开着火,谁也没有发现,这个老人的眼角,凝聚起来的泪珠,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 阵地前方奔逃的黑影渐渐的减少,能够活动的身躯也渐渐的消失不见,在经过一阵短促激烈的交火之后,明显可以看到不远处的一道道身影缩回了罗店的漆黑建筑群中,就像是隐藏在各个阴影角落的恶魔一般,随时都有可能冲出来吞噬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枪声渐渐的稀落了下来,3连的阵地徒然间便变得沉默了起来,与先前的激烈战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哆嗦着嘴唇的小山东,似乎直到这个时候还没有从刚刚的战斗中回过神来,抱着那杆让他的身躯显得格外瘦弱的汉阳造,一屁股便坐到了壕沟的底部,嘴里用蚊吟的声音颤抖着说着:“那里还有我们的人,那里还有我们的人……” 这次没有人再过来安慰小山东,铁头斜靠在壕沟壁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班副周伍将头埋在两腿间,似乎想要钻进地下,机枪手柱子和副射手陈大斧,正近乎麻木的收拾着弹壳,清理着属于他们俩人的机枪阵地,而远处的班长许强,直愣愣的挺着身躯正看着远处,谁也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也根本没有人关心他此刻的状况,只有老孟抽着烟斗“吧唧吧唧”的声音成了这里的惟一旋律,随着烟雾的缓缓升起,像是给这段壕沟增添了一点生气。 在这种情况下,谁也没有注意到那个一直被他们称为石头的家伙,他的眼睛直愣愣的盯在小山东怀抱着的枪身上,脸上露出沉思,似乎心中在思考着什么问题,而他蠕动的嘴巴,也像是要说些什么,但脸上的神色挣扎了片刻之后,便终究没有出声,身躯缓缓的缩了回去。 “王八蛋,连部在哪里,那个狗日的连长在哪里,老子要毙了他,狗日的东西……”远处粗旷的喊声让沉寂下来的阵地,荡起了一道道涟漪,有人好奇的伸长脑袋看了看,隐约可以看到一道洪流涌向了连部,人头攒动间,似乎那道洪流的人数还不少。 心情沉重的众人,正在恼火之中,听到有人尽敢指着鼻子骂连长,顿时心中火起,尤其是一排长刘远达,那副本就火爆的脾气,拿里还受得了,提着枪就朝那边冲了过去,一班的铁头、焦远他们几个也想动弹,却听到了班长许强的喝声:“都老老实实待着,长官们的事情,少掺和。” 连部指挥所,远远的听到喝骂声,郑浦生便迎头冲了出来,说实在的,他此刻的心情也极度的郁闷,没想到就这种情况下,还有人指名道姓的冲着他来了,再好脾气的人,恐怕也安静不下来了,立即就迎了出去,隔着一段距离便冷声喊道:“我是郑浦生,谁在阵地上闹事。” 一道粗壮魁梧的身影就这样毫不客气的扑了过来,尚未等郑浦生有何反应,“啪”的一声脆响,随着一个重重的耳光,郑浦生被扇的一头撞在了一旁的壕沟上。 “你……” “哪个王八蛋敢打我们连长……” “不要命的混蛋尽然敢在这里闹事……” …… 一连串的骂声从一旁第3连官兵们的嘴里冒出来,四周涌上来的身影,似乎冲上去就要动手。 面对着四周众人的喝骂声,打人的家伙似乎心头火气更大,毫无顾忌的大喊道:“端枪,谁敢动,给老子毙了他。” 随着他的喊声,跟他后面而来的手下,顿时毫不留情的拿起枪指着四周的众人,从他们毫无顾忌的动作来看,似乎只要这人一说开火,他们连丝毫的犹豫都不会有,这种强悍霸道的气势,顿时让一旁的众人有点莫名的畏惧起来。 感受到先前那些家伙的退缩,这人反倒是凶悍了起来,一把冲到郑浦生的面前,抬手又是一巴掌,嘴里愤然骂道:“妈的,你个王八蛋,尽敢朝老子的手下开枪,当我们306团的人都死光了?他娘的,今天不扒了你的皮,老子就不姓邱……” 四周众人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听他那副口气,面前这个家伙,除了第306团的团长邱维达,还会有谁? 第六节 第六节 邱维达带来的手下如狼似虎一般的盯着身旁的众人,手里的枪直愣愣的指着这些人的胸膛,丝毫没有因为他们同在第51师的战旗下,而有丝毫的收敛,外加上他们每个人都是刚从火线上退下来,身上带着浓浓的血腥味,光只看一眼,便能感觉到其中带着的浓浓杀气,让人不寒而栗。 正面战场上的敌人在遭受到一波攻击之后便退回了罗店小镇中,然而他们的退却并没有让3连阵地上的气氛有丝毫的放松,反倒因为邱维达等人的到来而更加的紧张,借着夜幕看去,逐渐拥挤而来的3连官兵,已经将那些闯进来的人围在了一起。 对于周围的情况,邱维达恍若未觉,在狠狠的煽了手里那个连长两个耳朵之后,他便又欺上前去,准备再给他一个狠狠的教训,在夜幕下,他的粗旷动作和高大身躯,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杀神,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凌厉的气势。 “谁敢在这里闹事?”一个略显冰冷的声音在邱维达准备再次动手的时候响起,声音之中似乎不带任何的情绪,但在这种火热的气氛下,这种冰冷本身便能让人感觉到一丝的不安。 邱维达的手上顿时停顿了一下,一把抓住地上的郑浦生后,便没有了下一步的动作,不过,他却没有放手,作为一个团长,他自然知道前线作战部队都有师参谋处或者副官处的参谋副官来督战,只不过现在他还不知道谁在这里,再说了,整个第51师,能让他松手的人可不多。 “第306团团长邱维达,你是谁?” “原来是邱团长,我说谁这么大胆子,敢在前线殴打一线指挥官呢。”冰冷的声音并没有因为邱维达的名字而有丝毫的改变,反倒是不大不小的讽刺了一下,这种冷冰冰的感觉,顿时让邱维达松开了手里的那个家伙,挺直了身子。 “不会是仲麟老弟吧!”邱维达对于师参谋处和副官处的人还算比较了解,听到那个古井不波的声音之后,再大该回味了一下几个参谋和副官的脾性,大该也就是上校参张灵甫能跟他这样说话了,语气上顿时放松了一点。 张灵甫回道:“跟邱团长称兄道弟,我可担当不起,邱团长战功卓著,威名赫赫,连师座都赞赏有佳,我张灵甫不过就是一个纸上谈兵的参谋,哪里高攀的起。不过,没想到邱团长今天倒有兴趣为难起一个小连长起来了,恐怕上峰那里,可真是不太好听啊。” “仲麟老弟误会了,这个王八蛋今晚尽敢当着老子的面杀我手下的兄弟,将近有五六十名弟兄撤退不及死在他的枪口下,要是不扒了他的皮,倒还以为我们306团的人都死光了。”说完邱维达还不望瞪了地上的郑浦生一眼,虽然天黑,看不到邱维达脸上的表情,但光光那副样子,便让郑浦生感觉到心中发苦。 “开枪的命令是我下的,邱团长有什么火朝我来。”张灵甫冷笑了一声说道。 邱维达愣了愣,他倒是没有想到张灵甫会当着他的面让他难堪,难道就为了一个小小的连长? “张参谋,饭可以随便吃,话可不能随便讲。”邱维达沉声说道。 往前走了两步,径自走到邱维达的面前停下,偏头看了一眼缩在那里不敢吭声的郑浦生,张灵甫提高声音说道:“那邱团长以为,他一个小小的连长,在做这种重大决定时,没有我的批准,他敢么?” 邱维达的脸上阴晴不定,但他显然不能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落了面子,这个时候也发狠说道:“张灵甫,不要以为师座看得起你,就可以在第51师横着走,老子跟在师座后面打仗的时候,你小子还在吃牢饭呢,别给你脸不要脸。” “邱维达,打仗可不是论姿排辈的事情,昨晚的伏击战打的确实漂亮,但一天时间就丢了罗店,就算有李天霞护着你,你也得吃不了兜着走,尽然还有功夫在这里殴打前线的指挥官,哼?” 感觉着四周的人围的越来越多,甚至有些不怕死的家伙在其中号叫着:“放开我们连长”……“谁敢动我们连长,拼了……”,邱维达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但想到那些即将脱离威险,却被血腥屠杀的手下,他的心中便又怒火中烧。 “呸!”狠狠的朝郑浦生的身上吐了一口,也不知道是鄙夷张灵甫还是不屑再朝这个连长动手,他一边转身离开,一边骂道:“张灵甫,早晚有一天老子会收拾你。” 张灵甫夷然不惧,冷笑道:“随时奉陪。” 随着邱维达带着人离开,这边的阵地顿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远远的炮声和四周凌乱的枪声,还在昭示着战争还远未结束。 郑浦生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看样子,邱维达盛怒之下的那两下子,实在让他有点吃不消,但他这个时候却是惭愧的对着张灵甫说道:“张参谋,为了我这点小事,尽然让你得罪了邱团长,实在抱歉。” 对邱维达冷肃无比的张灵甫,这个时候反倒轻笑着走到郑浦生的旁边,关切的问道:“郑连长,你还好吧,这件事情,本来就跟你没什么关系,开枪的命令是我下的,有问题当然是我来解决,怎么能让你背黑锅。” 看了看四周的众人,张灵甫皱了皱眉头喊道:“都回去吧,早点休息,鬼子的进攻一旦开始,可就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了。” “是!”齐齐的应答声从四周传出来,显然先前的举动,让所有人都对这个张参谋产生了极大的好感,能碰到这样的上官,实在让他们甘心为了效力。 “这个张参谋,果然厉害,怪不得这么年轻就能当上上校参谋,啧啧,瞧他先前那气势,那什么邱团长,直接就只能干瞪眼睛了。”陈大爷咋呼着一张大嘴,肆意的说着,没有压抑的声音,顿时引来了一旁众人的讨论。 “陈大斧,羡慕吧?你今年也三十好几了,咋混到现在连给张参谋提鞋都还不佩呢?”这带着一丝丝阴沉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罗方的,这家伙就喜欢拿陈大爷开玩笑。 “以他陈家的种,能生出什么富贵玩意来啊。”铁头接着罗方的话,继续刺激道。 “你光头家的种好,头上毛都长不出一根来,还他妈的在这里满嘴喷粪。”陈大斧大怒,毫不客气的回击道。 “啥?哟,你个混蛋,敢拿你光头爷爷的头发来取笑了,看老子今晚不扒了你的皮。”铁头的伤疤被人揭了,顿时大怒,扯开膀子就要动手。 “都他娘的闹够了没?”班长许强坐了起来,冲过去“咚咚”两腿,一人赏了他们两个一下,顿时将陈大斧和铁头的嚣张气焰给压了下去,在班长大人的发威之下,先前还猛如狮虎一般的铁头,顿时一脸憨笑的求饶道:“老大,开玩笑,开个玩笑而已……” 根本没有理会那几个活宝的吵闹,老孟“吧唧吧唧”的抽着旱烟,自顾自的看着天空想着心事。 而在众人终于有点安静下来的时候,小山东凑到他身边一脸崇拜的问道:“孟叔,张参谋那么厉害,那个什么邱团长,应该不会拿他怎么样吧。” 小山东的声音虽小,但在渐渐安静下来的壕沟里面,也显得很清晰,听到他的声音,倒是个个都竖起耳朵起来,显然对张参谋的好感,让他们都有点关心他以后会不会出事,反正这一下子他们也睡不着,倒是颇为期盼着,他们中间经验丰富的老孟能给他们讲讲这些事情,毕竟对于他们来说,师团级的上官,实在离他们比较遥远。 “孟老头,说说呗,鬼子说不定啥时候就上来了,您老人家要是光荣了,我们找谁说去。” “狗日的光头,你狗嘴里就不能喷点好听的,找死啊。”光头先前的话,明显犯了众怒,这一下子,顿时引来了众人的喝骂声,看到附近除了那块石头没有动静之外,似乎都要扑过一,他顿时吓了一跳,连忙改口说道:“说错了,说错了,我是说,万一我光荣了,那就听不到了……咳……” 老孟烟斗中的烟丝似乎吸完了,捏了捏烟袋,存量似乎也不是太多,斟酌了一下,又极为舍不得的将烟斗插进腰间,缓缓说道:“说到张参谋,其实我也不太了解,不过要是论姿排辈,他的确比不了邱团长等人。” 听到老孟开口,众人顿时没了声音,一个个竖起耳朵听着。 “但听说张参谋是黄浦军校的毕业生,算起来,算是师座的学弟,所以颇得师座信任,这个邱团长应该没有什么办法吧。” 众人不由吁了口气,班副周伍问道:“那听那个邱团长说张参谋吃牢饭又是什么意思。” 老孟想了想,摇了摇头道:“关于张参谋的一些信息,我也是前段时间偶尔听到的,不是太了解,不过现在能挂着上校军衔,以前的事情又算得上什么。” 四周众人深以为然,纷纷点头。 夜也在众人的小声谈话中渐渐深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在他们迷迷糊糊之中,似乎听到了一声简短有力的声音。 “有情况,准备战斗。” 第七节 第七节 1937年9月1日凌晨。 淞沪会战随着国军、日军的不断增兵,此刻已进入了最为关键的焦灼时候,这片区域的每一寸土地,都被炮火所覆盖,敌我双方的每一次前进与后退,都裹着殷红的鲜血。 3连的官兵没有等到第51师与第58师合并为第74军的消息,在来到这片战场第二天后,前线的失守让他们终于直面了日军的进攻。 老孟神情凝重的趴在壕沟边上,努力的瞪大着眼睛看向远处,不过,或许是因为年纪太大的缘故,他总感觉眼前蒙着一层灰纱,这让他的视线在黑夜中无法延伸,只在几米之外,便彻底迷糊了,甚至连远处的小镇,在这个时候都一点也看不出来了。 在老孟的附近,小山东、周伍、铁头、罗方、焦远一字排开,在稍远一点的地方,机枪手柱子与副机枪手陈大斧正端着手里的轻机枪,凝神静气,在靠近2班的位置处,一班长许强,更是一边关注着前面黑夜中的动静,一边聆听着不远处连部的情况,随时等候着攻击的命令。在这种情况下,惟一空闲的人,似乎只有在老孟旁边壕沟中坐着的石头了,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这个时候尽然还倚靠在壕沟壁上呼呼大睡,对于身旁的一切似乎都默不关注。 小山东撇了一眼石头,然后有点紧张的吞咽了一口吐沫往四周看了看,阵地上面静悄悄的,几乎没有一点声息,近百名兄弟,在血战来临之前,愣是没有一个人发出丝毫的声音。 或许是因为小山东的年纪实在太轻,始终沉不住气吧,半晌之后,他狐疑的朝一旁的老孟问道:“孟叔,前面……真的有鬼子?” 小山东压抑的声音在这个时候显得有些尖锐,还没有发育完全的声带,让他的声音中少了一份男性的浓厚,外加上有点哆嗦,听起来,就更加的别扭了。 老孟毫不在意,看了看四周,然后凑近小山东的耳畔小声说道:“别出声,鬼子摸过来了,把刺刀上上。” 一听说还要上刺刀,小山东的脸就绿了,这一年来,他虽然也练过劈、刺、砍等招式,可一想到要跟那些凶神恶刹般的鬼子正面肉搏,他的全身就抖的更加厉害了,如果此刻是天亮的话,老孟或许可以发话,此刻的小山东,嘴唇都有点发紫了。 连指挥部中,3连长郑浦生略显不安的从射击孔中看向远处,鬼子不知道是刻意还是什么原因,他们这个方向上的炮火,这个时候已经消失了,失去了炮火的照耀,天空又有厚厚的云层的遮盖,这让大地显得暗沉无比。 一只手搭在手枪套上,一只手摸着下巴,钢针一般的胡茬成了他此刻惟一的目标,而那不断从下巴上传来的疼痛,就像可以刺激他的脑袋,让他保持清醒一般,成为他这个时候惟一的动作。 看着连长在屁大一点的地方转来转去,一边的连副王宝不由有点担心的看了看张参谋,这可是一位连团长级别的高官都敢正面喝斥的主,要是连长的某些动作惹怒了这位大爷的话,那可真就完蛋啦,像张参谋这样的上官,想要弄他们的话,不比捏死一只蚂蚁麻烦多少。 不过让王宝有些庆幸的是,张参谋此刻正就着光线非常暗淡的煤油灯仔细的查看着桌上的地图,那副专注的样子,完全将周围的情况当做无物了。 掏出怀表看了看,郑浦生停止了拔胡茬的动作,皱着眉头对依旧在看地图的张灵甫说道:“张参谋,已经有10分钟了,要不要动手?” “沉住气,放鬼子进来,不放他们一点血,还当我们是好捏的软柿子。”张灵甫淡淡的说着,眼睛根本没有离开地图,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一旁的王宝像是想到了什么,刚想开口说,又似乎感觉有点不妥,顿时重新闭上了嘴巴。 而张灵甫却诡异的像是看到了这边的情况,开口问道:“王连副有不同的看法?” “长官,我部官兵虽然整训了一年之久,但其中大部分都是初次上战场,恐怕战力难以完全发挥。”王宝有点不安的说道。 “好钢就得千锤百炼,悍卒个个百战余生,没有面对面的拼杀,光是隔着老远放枪,不会有太大的长进,我就不信我们第51师的部队,全些是一触即溃的孬种,鬼子既然敢来,我们就得有照单全收的豪气。”说着,张灵甫抬头看了看指挥部中的两位,重新将脑袋埋进地图中,间或着还用一支笔在地图上划拉出线条,似乎在比划着什么。 在这种尴尬的气氛中等待了大该五、六分钟的样子,安静的阵地上,终于传来了一声闷吭,紧接着,根本不需要他们这里指挥,密密麻麻的枪声,蓦然响起。 眼睛盯着地图的张灵甫,徒然间抬起头来,语气坚定的喊道:“预备部队不要动,后面的3排掷*,你们留在这里指挥,小周,小徐,跟我出去杀鬼子。” 面对着斩钉截铁般的张灵甫,郑浦生与王宝根本没有开口的机会,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拔出手枪的张参谋,已经带着两个勤务兵冲出了指挥部。 此刻的阵地上,终于撕开了安静的伪装变得热闹非凡,不知道哪位兄弟率先发现了冲到面前的鬼子,大骇之中,近乎本能的将早已挂上刺刀的步枪伸了出去,那些摸来的鬼子似乎还在为他们的夜袭行动而得意,心中想着马上就可以进入支那人的阵地展开屠杀,哪里知道,屠杀还没有开始,死神便已降临,长长的刺刀,毫不留情的顺着肩膀扎进了身体之中,徒然间传来的剧痛,让他发出了刺耳的哀号。 “嗒嗒嗒嗒……”这阵号叫声,就像是战斗的*一般,已经等待的几乎不耐烦的国军将士,在这一刻同时火力全开,一道道猩火的火舌,汇聚起一张巨网,凡被网中者,便预示着死神的降临。 小山东在这个时候已经疯狂了,在刚刚的一刹那间,他发现了一具凌空扑来的巨大身躯,漆黑的环境下,他看不清楚对方的表情,但那魁梧的身影明显要比他蛮横强壮的多,而且隐约间可以看到对方枪尖上传来的冷芒。 那是刺刀,鬼子枪上的刺刀,感受着刺刀不含任何情绪的朝自己身上刺来,小山东傻了,愣了,这个时候他完全忘记了自己手里还有枪,自己的枪上也同样有刺刀,惊叫了一声,完全是一个十五六岁孩子的本能朝后面退去,想要避开那死亡一击。 可刚刚退了一步,他便发现,壕沟狭窄,只有一步多宽的距离,他这一退,已经退到了另一面的壕沟壁上,再也去处。 小山东疯狂的喊叫了起来,尖锐的童音刺耳无比,一下子就让四周的一班众人疯狂了起来。 “小山东,开枪,开枪啊……” “小豆芽,跑啊……” “嘣”在一个个焦急声音响起来的时候,一直关注着小山东的老孟已经调整好了姿势,在鬼子即将扑进壕沟的时候扣下了扳机,随时一声沉重的枪响,那凌空扑来的身躯徒然一颤,蓦然开始不由自主的蜷缩了一下,这让那柄要命的刺刀往左偏了不少,随着身躯的落下而出现在了小山东的身旁。 小山东整个人都快瘫了,刹那间的生死存亡,让他的身体一下子冷汗如泉涌般冒出,夏季交替的时间,尽然一阵阵打着冷颤,一双平常充满灵气的眼睛,此刻尽是恐惧。 “轰轰轰……” 在一排后面的一层层壕沟中飞出了一颗颗*,在第一线火力全开的情况下,这阵*成了完美的纵深打击,威力强大的*纷飞而出,顿时在阵地的前方爆破出一阵阵刺眼的火光,借着爆炸,他们可以看到前方空地上,四散飞散的身躯,以及随着爆炸而起的痛苦喊叫声,更有倒楣的鬼子被*砸中身侧,随着爆炸响起,身躯都被撕裂开来,断肢碎肉横飞而出。 在这一阵攻击起到了非凡效果的同时,3连的官兵们也不由自主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借着爆炸的火光,他们看见了一道道身影从黑暗中涌出,飞快无比的朝他们这里冲来。 “柱子,扫射,开火!”一班长许强急了,近在咫尺的鬼子,让他瞪大了眼睛,手下兄弟有什么实力,他可是清清楚楚,说句难听点的,这老的老,少的少的,跟凶残无比的鬼子相比,那就是给人塞牙缝都不够,一旦混战起来,哪里还有丝毫的胜算。 “嗒嗒嗒嗒……”柱子的轻机枪几乎在班长开口的同时响了起来,一阵疯狂的扫射中,可以看到冲过来的鬼子就像是被割的韭菜一般,成片的倒下,在这种威力强大的机枪面前,人类的躯体显得脆弱无比,只是一个瞬间,机枪阵地的前方便被彻底的扫清了出来。 而老孟先前的一枪让小山东避免了被一刺刀扎穿的命运,但也因为如此,将注意力放在小山东身上的一班众人,对于正面的拦截比其他地方薄弱了不少,那些紧跟着突前尖刀冲过来的鬼子,哪里还会放弃这种突破阵地的机会,顿时如狼似虎一般的冲进了壕沟之中,一个个让人毛骨悚然的狞笑声,让众人一阵倒吸凉气。 小山东也在这个时候稍稍恢复了神智,抬起手里的枪,想要开火,但看到一条条模糊的身影扭打在一起,非常容易伤到自己人,一想到孟叔慈祥的面容,铁头等人熟悉的身影,小山东几乎急哭了起来。 心中痛苦的想着:“完了,都完了,因为自己一个人,一个班的人都完了。” 第八节 第八节 漆黑的夜空下,血腥的厮杀持续进行着,一道道模糊的身影不断的跃起落下,伴随着一阵阵悲愤惨烈的呼号,渐渐的消失在夜色之中。 这个时候,没有人在乎你是谁,没有人在意你的出身、你的学问、你的才品,惟一能做的事情,便是将自己手中的刺刀插进敌人的身体,或者将枪管中的子弹倾泻在敌人的身上,那些对于他们来说陌生无比,只是因为着装不同便成为生死仇敌的双方,各自展露出野性的本能,惟一的想法,便是杀死对手,不顾一切手段的杀死对手。 在即将撕破敌人阵地的刹那间遭受猛烈打击的日军,并没有因为偷袭的失败而有丝毫的气馁,在看到敌人就在面前的时候,他们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一个个脸露凶光,高吼着冲向壕沟之中。 冲在前面的人被子弹击中,顿时失去了生命,然而后面的人更加疯狂的推着一具具同袍的尸体冲了过去,一时间前沿阵地中血雨腥风,杀声震天。 “扔出去,全部扔出去。”三排长周远在阵地的中后方大声的喊叫着,一边喊,一边将手里的*扔向了远处,或许是因为用力太大的原因,从他手里飞出去的*划拉过一条长长的抛物线,在还没有落地之前,便凌空爆炸了起来。 “轰……”*榴的威力被发挥到了极致,火光闪耀中,明显可以看到四周五六道身影瘫倒了下去。然而只要一听到一声声惨叫就在前面十几步远的壕沟中响起,他便急急的又抓起一颗,再次扔了出去。 在三排长身侧的那些三排士兵,手里同样没有闲着,一个个绷着脸,上下翻飞的甩动着胳膊,那集中了将近全连储备的*,这一刻毫无迟疑的从他们手里翻飞,那小小的东西,顿时被成一个个嗜血狂魔,狞笑着吞噬着远处敌人的性命。 在一阵阵*的爆炸中,小山东已经快要崩溃了,一团接一团的火光,让他大该可以看清楚附近几米内的情况,远处的铁头等人仗着身强力壮还能勉强与那些冲进来的暗黄色身影纠缠,但老孟这里就不行了,他依稀看见,孟叔在挡过敌人的一个劈刺之后,被那道身影一脚踹翻在了地上,这一刻,他似乎听到了那个鬼子的狞笑,似乎看到了孟叔无奈的苦笑以及无助的眼神。 “啊,俺跟你拼了。”这一刻的小山东呼号着,狂叫着,端着枪,毫不留情的朝那个明显比他要高大强壮的多的鬼子冲去。 或许是听到了这边的声音,那个日军士兵扭过头来看了一眼,当发现这个鬼叫着冲向自己的人尽然只是一个半大不大的小孩之后,顿时鄙夷的笑了笑,轻松的一摆枪尾,便将小山东的刺杀挡开,看着随意一击便打了一个趄趔几乎滑倒的小子,这个日军士兵咧嘴露出了牙齿,然后毫不留情的抬枪朝老孟这里刺下,显然在他的眼里,小山东的威胁远比这个老头小的多。 就在小山东因为救之不及而张嘴狂呼“不要……”的时候,一个一直以来,谁也没有注意的影子,猛然从小山东的身旁划过,快如闪电一般的冲向那个日军,在这一刻,甚至小山东连反应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看到先前那个在他眼里几乎无法战胜的日军士兵,徒然间松开了双手,瞪大了眼睛全身颤抖的朝一侧歪倒,而火光闪耀中,隐约可以看到他脸上那夹杂着恐怖与不甘的神情,似乎实在不敢相信在这种情况下,还会发生意外。 躺在壕沟底部等死的老孟同样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在死亡线上被人捞回来的感觉,即便是以他的年龄和经验,也紧张到快要喘不过气来了,眼角扫过面前这个差之毫厘便能将他杀死的鬼子,看到他双手抱着的腹部此刻正汹涌的朝外喷着血液,他的身躯也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显然也是阵阵的后怕不已。 小山东看着那个勇猛无比的身躯冲向更远的地方,再诧异的看了看石头所在的位置,果然,那里已经失去了那个平常一言不发的人影,而就在他愣神的刹那,便听到远处传来一声惊呼:“石头?” “真的是石头?” 这一声声喊叫声中饱含的惊喜,顿时让小山东回过头来,偏头看去,只见先前还在打斗的人,大都已经显得茫然的停了下来,而一具显得单薄的身躯,就在人群中低沉着脑袋朝他这个地方走来,所过之处,平常显得天不怕地不怕的这些家伙,纷纷让开了一道通道,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放在平常,早就引起众人的大笑。 手里拎着的刺刀,还在不停的滴着血液,显然在这么极短的时间里面,这玩意已经畅饮够了鲜血,当这个单薄的身躯走到他这几天来蜷缩不动的地方时,他停了下来,然后默无表情的坐下,只是那把握在他手里的刺刀,显得那么的刺眼和让人恐惧。 与铁头交手的鬼子被割断了喉咙,与周伍血拼的鬼子被他在肚子开了一个大洞,而另外二个鬼子,一个被一记手刀剁断了脖子,一个被踢中了下阴,正缩在地上颤抖着不停,喃喃的*声,似乎也预着地上的家伙也活不了多久了,而这一切,只是这个身躯单薄的家伙几个呼吸间做的事情,看到他举手抬腿之间似乎轻松至极的模样,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不寒而栗的滋味。 “石头!”一个个大眼瞪小眼的家伙戒备着望着那个似乎足以被人遗忘的青年,在四周酣战不休的情况下,他们这里的人,尽然像是没有一个人可以动弹了一般,全都傻了,愣了,茫然的以为这一切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轰……轰……轰” 又是一连串的爆炸声响,让他们哆嗦着从“入定”的状态中醒来,看了看四周,因为强有力的封锁而后继无力的日军,在这个时候已经开始溃败开来,先前冲杀进壕沟中的日军士兵,在众人的围剿之下,几乎被全歼,剩下的几个,也陷入了重围之后,没有半点生机。 “开火,全力攻击,让小鬼子知道,这里可不是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不远处传来了一声颇为气势的喝声,通过这两天的接触,他们已经可以分辨出来,这是张参谋的声音,在这个声音的鼓舞下,先前低沉的士气,顿时高涨了起来。 “弟兄们,打啊,杀鬼子,为死去的兄弟报仇啦。” “杀,让鬼子知道,咱们中国人可不是好惹的……” 随着这一阵高叫一阵的呼喊声,整个阵地都沸腾了起来,在得知已经打退了鬼子进攻的情况下,先前的恐惧和不安彻底的被甩到了九霄云外,胜利的欢呼成了他们发泄自己情绪的一种手段,纷纷高呼着端起手里的枪,狠狠的朝着前方的黑暗中倾泻着子弹,而远处每一声闷响和惨叫的传来,都会让他们的呼喊声更加的高昂几分。 激烈的战斗来的去,去的也快,看着面前一具具鬼子的尸体,所有人都有一种做梦一样的感觉,有的人甚至会偷偷的掐几下大腿,看看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真是假。 在其他人打扫着战场的时候,一班长许强很快将张参谋和郑连长请到了他们班的防区上,在他将先前这里发生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下之后,两位军官的脸上都是一脸的惊愕神色,那个先前被救回来,后来就几乎无人问津的家伙,尽然还是一个极其厉害的角色?这可真让他们感觉有点不可思议了,尤其是听到那家伙一已之力,几个眨眼就干掉四五个鬼子之后,两人都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他们实在难以想象,这里尽然还有身手这么高明的家伙? 一班的防守区域,明显要比其他地方安静的多,甚至可以夸张一点说,这里根本没有丝毫的杂音,一班的几个家伙,如今就像是木头桩一样的矗立在各处,只是偶尔又一种复杂的眼光偷瞄一下那个缩在角落的人,不过一瞄之后便会迅速的离开,就像是生怕那人感觉到一样,这副模样,甚至在张参谋和连长来之后,他们都没有改变,一个个夸张到连向长官敬礼都不知道了。 对于这些人的怪异反应,张参谋倒是没有过多的关心,一看到那个一班长说的身影之后,他便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到了他的身上,一件普通的单衣穿在那人的身上,一条破破烂烂的军裤,下面还没有扎绑腿,最下面的则是一双布鞋,或许是因为走路不多的原因,在这种脏乱的地方,步鞋显得还有点干净,不过,或许是煤油灯不够亮的关系吧,那鞋显得比较暗淡,倒是平白无顾显得脏了些。 而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人手里拿着的刺刀了,那是一把与中国军人使用的刺刀截然不同的样式,此刻上面被一层干涸的血迹包围,在灯光的照耀下,倒是看不出来刀身的冷芒。 张灵甫偏过头去看了一下四周,一眼就看到了离小山东不远处的一把三八大盖,正巧,那上面没有上刺刀,张灵甫暗自点了点头,这家伙手上拿的,应该便是那把枪的刺刀了。 感受着四周几乎凝固的紧张气氛,张灵甫倒是没有感觉到丝毫的异样,尽然不顾一旁郑连长的焦急眼光,自顾自的走到了那人的身边,然后蹲了下来,对着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哪支部队的?” 低沉下去的脑袋终于又重新抬了起来,眼中只剩下茫然,他紧盯着张灵甫那张俊俏中透着坚毅神色的脸庞,显得艰难的开口问道:“你……认识我?” 张灵甫摇了摇头道:“我是第51师的参谋张灵甫,你是我们3连的弟兄从罗店救回来的,但你身上没有名牌,也没有证明身份的东西,我们不知道你是谁。” “参谋?罗店?”喃喃的念着这两个词,蓦然,他的眼中杀气大盛,手中的刺刀毫不留情的朝张灵甫的脖子上削去,同时厉声喝道:“小鬼子?” 第九节 第九节 这一刻之前还谈的好好的,谁也不知道两句话之后,那个瘦瘦的家伙便猛然翻脸,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顿时吓坏了四周所有人,尤其是看到那把沾满着鬼子鲜血的刺刀在半空中划拉过一条诡异的痕迹后,徒然便朝张灵甫的脖子上砍去时。四周所有人一时间都大脑短路了起来,一副副目瞪口呆的模样,显然是没有想到,那个一直安静缩在角落的家伙,如此的恐怖和危险。 负责保护张灵甫安全的两个勤务兵吓坏了,按照师部的规定,假如张参谋要是出现意外的话,他们两个也不要活了,自已抹脖子倒是比较痛快的了,这么一眨间的关头,两个人的脸都绿了,一个失神之后,顿时就疯狂了起来,手忙脚乱的提起*,直直的朝面前伸去,口中那呼号的声音,尖锐的根本无法与平常有丝毫的联系,“住手……”“不准动……开枪啦……” 但他们两人的反应明显要慢上许多,在他们两个人的话刚刚出口的时候,其实眼前的一切便已经静止了。 刀锋笔直的落下,那一往无前的气势,让四周众人在惊呼的同时,甚至有点难以承受的闭上了眼睛,尤其是一班的几个人,在亲眼看到过石头的出手之后,顿时知道,这张参谋的命,九层九是要丢在这里了。 张灵甫的身躯保持着刚刚蹲下来的姿势,没有丝毫的动作,面对着势如奔雷一般的一刀,他像是连任何躲闪的想法都没有,只是冷静的看着面前那人的眼睛,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让他也有点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或许是他从这个家伙的眼睛里面,没有看到丝毫的杀气和敌意吧。 刀锋在贴近张灵甫脖子的时候停顿了下来,只差分毫便会砍进他的脖子之中,而看着张参谋一副引颈受戮的样子,四周倒吸凉气的声音齐齐发出。 “王八蛋,刀子扔掉,不然毙了你!”两个勤务兵吓坏了,在看到眼前这一幕的时候,庆幸中带着一丝恐惧,只要刀锋再住前几公分,别说是张参谋完蛋了,他们两个人的小命也完蛋了,在这种生死大事面前,他们可没有张参谋的沉稳和冷静,声音都有一点点颤抖起来。 执刀的身躯看也没有看四周众人一眼,只是盯着张灵甫,奇怪的问道:“你不怕死?” 张灵甫轻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两名勤务兵退后,突然对着面前这个人轻笑道:“谁能不怕死,命只有一条,死了可就没了。” “那你为什么不躲?” “躲就能躲得掉?以你的身手,我如果躲的话,恐怕死的会更快一点。”张灵甫毫不含糊的盯着面前这人的眼睛说道。 凝固着一层厚厚血迹的刀锋终于离开了张灵甫的脖子,这让四周众人松了一口气,也让心脏差点被吓破的小山东,想上去收拾一下石头,毕竟怎么说这个家伙也是他和班长一起救回来的,这要是出了什么事,到头来还得算到他们两人身上啊。 老孟则是一把抓住了小山东的胳膊,冲着他摇了摇头,以他的经验来看,现在的情况,显然不是小山东可以控制的了。 张灵甫与面前的身影对视了片刻,在这种气氛中,倒是那个家伙重新缩起了身子,显得无力的靠在了壕沟壁上,喃喃的说道:“我是谁?这是哪里?”说完,他无奈的朝四周众人看了看,似乎想要找出几张熟面孔,但显然,他的这种想法落空了,一张张疲惫惊愕的脸,都是些陌生人。 “你应该清醒了一段时间了吧。”张灵甫看着面前那人的样子问道。 看着他点了点头,张灵甫继续说道:“我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从你先前的衣服和说话的口音来看,你应该跟我们一样是来打鬼子的。” “鬼子?”听到这两个字,迷茫的眼神似乎徒然间清醒,凌厉的杀气从身上暴涌而出,让靠的近的人,不由自主的感觉到了一丝丝恐惧。 张灵甫也皱了皱眉头,然后继续说道:“先前第11师和第67师的兄弟,都在罗店与鬼子血拼过,不出意外的话,你应该属于其中的一部,不过想要弄清楚你的身份,还得等这里的仗打完,派人去询问过才知道,刚才你也看到了,鬼子已经开始向我们进攻,所有的事情,不管有天大的事,都得等到仗打完才行。” 瘦弱身躯迟疑了片刻,似乎在思考着张灵甫的话,不过这个默然的时间倒是不长,只是几个喘息的时间,他便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说了一句让众人惊愕的话:“我要打鬼子!” 张灵甫随即起身,挥手对着郑浦生说道:“让他就留在这,有什么事,等仗打完了再说。” 郑连长在这段时间里面也吓的不轻,不过看到张灵甫安然无恙倒是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个时候,赶忙点了点头,对着刘远达和许强说道:“还是让他留在你们一班吧,这两天都呆在这里,应该跟你们比较熟悉了,照料好这位小兄弟,看他的样子,身份应该不低。”说罢,郑浦生尾随着张灵甫返回连部,与鬼子的第一场遭遇战刚打完,他们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处理,自然不能再拖延了。 四周又开始宽阔起来,壕沟不再拥挤的连插足的地方都没有,在看到四周众人都散开以后,刘远达重重的拍了拍许强的肩膀安慰道:“老弟,你自求多福吧,连长亲自交待的事情,老哥可帮不上忙了。”看惯了一排长嚣张跋扈惯了的样子,徒然间听到这样的话,许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过这一个失神之后,他便是想到了什么。 “老哥,头,排座,这么一个大*扔在我们这,您这不是要我的命么。”许强立马变了一副哭脸压低了声音说道。 “我能有什么办法?有意见你去跟连长说啊。”刘远达有点畏惧的看了连部一眼,似乎是害怕着什么。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头,您看这尊杀神在我这,啥时候来这么一刀子,我这小命就没了,这拿着脑袋别腰带上的日子,没点东西放松一下,可真要了命了,咳咳……头,您那还有烟没?” 看着许强一副厚颜无耻的样子,刘远达终于明白这家伙打的什么主意,一把抓住他的胸口,几乎将许强给拎了起来,刘远达狠狠骂道:“妈了个巴子的,你小子敢跟我来这花花肠子,不怕老子捏爆你的卵子?”不过看了看那道缩在角落中的黑影以及想到许强接下来要面临的可怜面运,刘远达的怒气倒是消失了不少,手上松了松,放开了许强,想了想之后,又往兜里掏了掏,半晌之后,方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拿出两包纸烟来,一脸肉痛的说道:“娘的,算你小子走狗屎运,刚从小鬼子身上摸出来的玩意,让你尝尝鲜。” 刘远达一把将两包纸烟扔到许强的怀里,这让先前一脸苦相的一班长顿时喜笑颜开,嘴都有点合不拢的感觉了,顿时一嘴马屁喊道:“排座英明,排座神武……” 刘远达看到许强这副模样,就像是被人骗了一样,对于他嘴里的话更是听的心中恼火,瞪眼骂道:“滚滚滚滚,这几天都别让老子看到你,妈的,老子这次亏大发了。”说完头也不回,转身便朝一脸郁闷的朝其他地方走去,隐约还可以听到排长那特殊的喝骂声,显然不知道哪个倒楣鬼撞到他的枪口上,倒了大楣了。 手里拿着烟,许强一脸的得意,看了看四周离缩在远处的众人,不由乐滋滋的说道:“快,快看看那些小鬼子身上还有烟没,娘的,纸烟,小鬼子从东洋带来的纸烟啊。” 他这一喊,原本离那个影子远远的众人,终于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一个个兴奋的朝四周鬼子的尸体扑去,先前看过石头的凶悍出手之后,他们便像是吓傻了一样,甚至连这种“发大财”的机会都给忘了,一个个缩的远远的,像是怕那把令人胆寒的刀子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四周的阵地,恐怕也就他们这里的鬼子尸体还没有遭受过洗劫了,而一想到他们一班的阵地上,居然有着五具尸体,这些家伙的嘴都笑歪了,这下子可发了财啦。 果然,在忙碌了小片刻之后,这些平时穷酸无比的家伙顿时“富有了起来”,鬼子脚上的靴子是他们最爱的东西,相比草鞋,穿上靴子之后,那实在是太舒服了,并且不需要担心被碎石块划伤,这在行军途中,可是一件宝贝。还有鬼子头上的钢盔,虽然重重的让他们有点难以适应,但不管怎么说,这玩意可是能保命的,戴上之后,可要安全了不少,然后什么火柴啦、笔记本啦、刺刀啦,都成了他们争抢的对象,而且倒真有不少的纸烟让他们搜了出来,让他们一个个喜笑颜开,一班长许强想到尽然从刘远达手里坑了两包烟来,顿时笑的格外的开心,发啦,这下子真是发啦。 第十节 第十节 1937年9月1日,清晨。 或许是因为昨晚的战斗消耗了大量的体力和精神,在经过最初的兴奋之后,这片阵地上的国军官兵纷纷闭眼沉睡了起来,只有一些负责警戒的人还瞪着眼睛努力观望着远处。而昨晚发动偷袭的日本军队,在吃亏一次大亏之后,似乎也安份了下来,整整大半夜的时间,再也没有发动过攻击。 夏秋冬替之际,夜晚的凉爽无疑是一种难得的享受,尤其是劳累之后,这份凉爽更是让人大为受用,虽然四周飘散着一般难闻的气息,但这里的人,显然早已习惯了这种气味。 “呜呜……” “飞机,鬼子的飞机来啦!快躲好啊,鬼子的飞机来啦!”伴随着远处天空中的一阵阵轰鸣,阵地上警戒的士兵张嘴狂吼了起来,这撕心裂肺般的声音顿时如同在一潭平静的湖水中丢下了一块巨大的石块,顿时荡起阵阵涟漪。 一双双朦胧的眼睛在迷茫之中睁开,但当天空中的轰鸣声传到他们耳朵里时,整个阵地顿时沸腾了。 “趴下……快趴下,鬼子的飞机……” “躲起来,快躲起来” …… 如同潮水一般的阵阵吼叫声中,整片纵横交错的阵地就这样渐渐的平息了下来,一道道灰色的身影,这一刻几乎与大地融入了一体,不再发出任何的声响。 “轰……轰……轰……”伴随着天空中越来越响的马达声,爆炸声终于一个接一个的响起,与此同时,大地也开始不停的颤抖起来,被掀飞起丈余的烟尘,仿佛是大地愤怒之时的咆哮,但却丝毫奈何不了天空之中不断俯冲的钢铁机具。 不时的有一些倒楣的国军士兵被炮弹击中,在一声声无力的嘶喊中失去涌动的活力,那一具具年轻的身躯在这种血腥狂暴的轰炸中,起不到丝毫反击的作用。 “操你娘的小鬼子,老子跟你们拼了!”在阵地的某一处,因为身旁兄弟的阵亡而失去了理智的年轻士兵狂吼着露出了身躯,随即凛然不惧的朝天空开起了枪,然而那一声声枪响,在这种时候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甚至那从枪管中射出的子弹也在面对着一架架四处盘旋的飞机时,显得苍白而又无力。 “轰”随时一架飞机的俯冲,在一声猛烈的爆炸后,地面上的年轻战士消失了,只剩下一个巨大的弹坑,在不断的冒着青烟,昭示着战争的残忍和无情。 飞机在头顶肆虐了近一个多小时后,连绵不绝的爆炸声,渐渐平缓了下来,有些胆大的国军士兵偷偷的从壕沟中抬起了脑袋,却徒然间发出了比先前更高分贝的喊叫:“鬼子来啦,鬼子冲过来啦。” 一个个被厚厚灰尘遮盖的人从壕沟里面抬起了头,不停的“呸呸”个不停,想要将渗进嘴里的泥沙清理干净。老孟或许是因为年纪大了的原因,更是剧烈的咳嗽了几声,想来渐渐年迈的身体,对于这种恶劣的环境,已经有点承受不住的模样。 而在众人忙着清理身子,准备拿枪战斗的时候,一个干涩的声音从他们身边响起,声音不算高,但让听到的人浑身不由打起冷颤:“趴下,小心重炮。” 一班的这些人没有丝毫的犹豫,当他们听到声音是从石头的喉咙里发出来之后,几乎想都不想便重新的埋下头去,几乎与此同时,更加猛烈的震颤在他们的耳朵里面响起,那一声声剧烈的爆炸声,掀起的狂涛比先前的飞机轰炸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一刻,天空阴沉了下来,不知道是因为渐渐浓起来的乌云,还是因为地面上一柱柱腾空而起的烟柱,而那些重新缩回壕沟中的士兵这一刻则彻底的恐惧了起来,耳朵在这个时候已经快要聋了,里面那“嗡嗡”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让人难受,而被掀飞的泥土,这个时候尽然夸张的整块整块四散落下,这个时候他们只能庆幸这些泥土里面没有什么小石块之类的东西了,否则的话,光凭这些随意散落的石块,便能让他们损失惨重。 有些忍受不住炮火攻击的士兵开始张嘴大叫起来,那在平时听起来颇有气势的声音,这一刻根本传不出身旁1米的范围便被吞噬,整个天际之下,似乎只剩下了炮火的呼啸,再也容不得其他的声响。 辛苦构筑的阵地,在这一阵接一阵的炮火覆盖中,差不多失去了它原先的功效,一个接一个的巨大弹坑,让狭长的壕沟变得支离破碎,也像是在一条坚固的堤坝上打开了一个一个的缺口,洪水只要顺着缺口,便可以一涌而出。 而这奔涌的洪水,便是远处冒着炮火狂奔而来的土黄色大军。那些日军士兵,在这个时候尽然冒着被已方重炮误伤的危险冲了过来,那段被清理出来,看似狭长空旷的平地,如今已被他们冲过了大半,再有不过五六十米的距离,便能抵达目的地。 远处的火炮终于停止了攻击,在冲的过快的几个日军士兵被飞溅的炮弹碎片吞噬之后,远处的炮火也渐渐的消失了,随即响起的,便是一片“板哉”声。 “准备战斗,鬼子上来了。”在连指挥部处,终于响起了张参谋那显得极为沉稳冷静的声音,虽然从那有点含糊的话声中,可以听出来张参谋此刻的情况也不怎么样,但在这种铺天盖地的打击中,可以活下命来,已经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了,哪还能顾忌的了那么多? 其实说起来,张灵甫他们倒也没有多大的事,只不过连部的机枪掩体在这种丧心病狂般的攻击中是彻底的被震毁了,塌下来的顶棚,直接压在了几个人的身上,让他们几个人,个个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一班的阵地上,几道身影摇摇晃晃的挺了起来,这副惨样,可比先前被飞机轰炸过后悲惨多了,没等他们发达什么概念,便听到一旁一声“扑兹”的声音,随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泥人直愣愣的盯着地上的一滩血迹,整个人都呆掉了。 然后这个呆掉的人缓缓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依旧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看了看自己的手,立即便鬼叫一般的狂吼起来:“血,血,我吐血了,是我吐的血……” “按住他,别让他动。”前两天一直缩着不动的石头,自从经历过昨晚的战斗之后,就像是一只出了牢笼的猛虎一般,徒然扑了过去,只一下子便将那个“泥人”按倒在地,而直到这个时候,一旁傻愣着的众人才反应了过来,铁头更是扯着嗓子鬼叫道:“石头,你……你要干什么?快,快救下焦黑子……” 也无怪乎铁头这个时候有这种反应了,昨晚当他们亲眼看到石头几个呼吸的时间便解决了5个鬼子,后来又差点连张参谋都砍下了脑袋的时候,便纷纷认为这个家伙是彻底的疯了,如今看到这个实力强悍的疯子再度发疯,一贯天不怕地不怕的铁头,倒一下子不敢靠近了,大概是怕自己也倒了血楣吧。 “板哉……板哉……”听着这阵阵喊叫声不停的响起,石头也急了,转头冷喝道:“过来按住他,他被重炮震伤了内腑,千万不要随便乱动。” 一听这声音,众人一愣,随即面面相觑,他们好像第一次听说过这种情况,被敌人的火炮攻击,他们也不是没有经历过,但只要没被炸死,便是生龙活虎,哪还会有其他的问题?什么叫被震伤?这鬼子的火炮,还能有这功效?可看着焦黑子吐的那一大口血,石头也不像是在骗他们啊。 “快过去帮忙啊,都愣着干啥?”在众人的惊疑时,班长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显然对于石头的话,他是非常相信的。 周伍、罗方立即冲过去按住了焦远的手和腿,而渐渐平静下来的焦远,好像也听懂了石头先前的话。 这个时候,四周已经开了激烈的交火,一阵紧过一阵的枪声,徒然间便在身旁四周响起,在这个时候,谁都没有废话的时间了,一个个紧挨着破败不堪的壕沟,将枪口对准冲过来的敌人。 “*!”许强虽然平时一副嘻嘻哈哈的模样,关键时刻却是一点都不含糊,在看了一下敌我双方的距离之后,毫不犹豫的大声喊道。 “轰轰轰”一连串的*,立即就从壕沟里面飞了出去,对于班长的命令,他们几个,根本没有丝毫的犹豫,当然,面对着铺开盖地杀来,早被吓的面色发青的小山东,差点*没有扔出去,这就另当别论了。 而这一连串的*爆炸,虽然跟重炮的轰击根本没有丝毫的可比性,但胜在精准,敌人又多,爆炸后产生的伤杀力,倒是不逞多让,十来个日军士兵,在根本无法闪避的情况下,顿时被炸飞了出去。 四周的3连士兵,显然也明白作战的要领,这一瞬间,阵地前沿徒然就像是过年放烟花爆竹一般,迸发了一连串的爆炸。 可在爆炸之后,让国军将士有点胆寒的是,对面的敌人就像是根本不怕死一样,后面的人踩着前面的尸体,全速冲来。 “嗒嗒嗒嗒……”在对方离阵地不过20来米的时候,一连串的机枪扫射声终于从阵地上响起,让人略感欣慰的是,听这声音,在被连番轰击之后,剩下来的火力,战斗力保存的尚算不错。 第十一节 第十一节 石头沉稳的移动枪口,几乎没有丝毫停顿的情况下,“嘣”的一声枪响从枪管中发出。远处一道已经有点模糊的土黄色身影,顿时如遭雷击,僵立当场,旋即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缓缓倒下,再也没有了丝毫的动静。而那些距离倒下身影没有几步远的土黄身影,这一刻更像是被人凌空抽了一鞭子,惊恐无比的退往了远处的镇子。 先前密集的枪声,这个时候渐渐的平静了下来,先前如潮水一般冲上来的敌人,在阵地前面遗留下二三百具尸体之后,便快速的退了下去,想必即便是以敌人的悍不畏死,在面对这种剧烈的消耗时,也有点承受不起了吧。 一班的阵地,除了石头先前响起的枪响之后,早已没了动静,一干老少爷们,如今用一种看怪物一样的表情,盯着那个依托着壕沟,沉稳冷静的少年。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终于有机会打量一下这个被班长和小山东从罗店救出来的家伙,一层短的如同胡茬一般的发丁,可以看出来先前应该是理过光头,一张年轻的脸庞,看起来并不比小山东大多少,不过那略显黝黑的皮肤,外加上一双比常人略大的眼睛,倒是透出一股不凡英气,消瘦的脸颊也因此而显得饱含坚毅。 总的来说,这是一张很平常的脸,说不上俊俏,也谈不上丑陋,只是那一双略大的眼睛和时刻微皱的眉头,总是给人一种严肃的感觉,似乎在任何时候,都不要在这个年轻人面前开玩笑比较好。 至于他的身躯,倒显得单薄起来,个头不算高,外加一副皮包骨头的样子,粗看之下,大都觉得与小山东差别不是太大,但自从见识过昨晚的肉搏和先前的战斗之后,再也没有人会这么想,也再也没有人会把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年轻人,当成是哪家的乖乖仔。 “石……头……不,不,小……哥,你会用枪?”铁头瞪着眼睛,用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有点结巴的说道。 话一出口,他便反应了过来,自己说的完全就是一句废话,他先前亲眼看见,只是一根纸烟左右的时间,石头便上下翻飞的打光了三个弹匣的子弹,而这个几乎不用瞄准的家伙,似乎每一颗子弹出去都能干掉一个敌人,倒在他们一班阵地前面的层层尸倒,倒有大半都是他一个人的杰作。看着在他手里那把就像是有灵性一样的步枪,铁头几乎将自己的舌头给咬了上来,这家伙一个人一杆枪,几乎就超过了他们一个班的火力,这要不是亲眼所见,打死他也不相信。 如今铁头不仅相信了,还随之问了一句愚蠢无比的话。不过,他的反应倒还挺快,立即接着问道:“不是,我是想说,你记起来自己的过去了?” 一旁的几个人略带紧张和期盼的紧盯着石头的嘴,却看到他只是皱紧了眉头,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一班长许强也按奈不住心中的好奇了,诧异的问道:“你开枪的时候,能想到以前是怎么训练的吗?” 石头偏过头来,手里抱着那把从鬼子身上夺来,并大发神威的三八式步枪(坂步枪),缓缓的坐了下来,不过他看向许强的眼神有着一些疑问,显示着他将一班长刚讲的话,全部都听进去了。 随后,一眨眼的时间,众人便感觉不妙了起来,只见石头脸上那对一直就有点紧皱的眉头,此刻几乎就要挤到一起,而那双原本坚定有力握着步枪的手,一把就抓到了自己的头上,并用力的撕扯了起来,要不是他的头发实在短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恐怕仅这一下子,便会扯下一大把的头发,而从石头那咬牙切齿,嘴里不断冒着冷气的声音中,完全可以听清楚他此刻所承受的痛苦。 “啊……”一声惨叫从石头的嘴里传出来,随即只见他就像是一只虾米一般弓起了身子,惨叫着在壕沟底部打起了滚。 “卫生员,卫生员……快过来,快过来……”许强一看到石头现在这副模样,顿时吓坏了,毫不顾忌的朝远处大喊起来。 不远处一个忙碌的身影答应了一声之后,便背着药箱猛然蹿向这里,一边跑一边紧张的问道:“谁受伤了,伤在哪里?” 可他没有等到答案,冲过来一看到在地上翻滚的石头之后,也蓦然傻了眼,这个被他全身都仔细检查过的家伙,他哪里还能记不得,可看着他双手抱头翻滚的模样,他也有点不知所措了。 一旁的许强看到郑海傻愣着的模样,顿时问道:“要不要先把他摁住?” “一班长,这人又伤到哪里了?”郑海苦笑着问道。 “没受伤,刚刚还好好的呢,不知道怎么的就成这样了。”许强也十分奇怪的说着。 郑海嘴唇一哆嗦,想都不想便朝远处走去,同时苦笑道:“一班长,我可只懂一点外伤、枪伤,这脑袋里面的东西,我哪搞的懂,实在不行话,让连长送到师军医处吧。” 许强抬头看了一下远处一些还在抱着伤口痛苦喊叫的伤员,顿时没辙了,昨晚撤回去的306团就不说了,就光光他们连队的阵地上,在经过先前这一战后,便有好几个重伤员,一大批的轻伤员了,像石头这种外面没有伤口的伤员,那些大夫估计看都不会看上一眼。 不过许强的担心没有持续多久,石头在众人束手无策中翻滚了一会儿功夫之后,倒是渐渐的安静了下来,看着石头渐渐平静下来的身躯,他们不由自主的奇怪想道:难道这个家伙,就这样不知不觉的好了? 不知道出了多少汗,反正在这种翻滚之中,地上本就有点潮湿的泥土,此刻几乎将他裹成了一个泥人,嘴角不由自主的抽搐了几下,石头终于长出一口气靠在了一旁。 经过先前的这么一闹,众人反倒不敢再言语了,许强更是有点不好意思的对众人喝斥道:“都去歇着吧,鬼子呆会说不定还要来。”然后他便从口袋中掏中一包烟朝周伍他们那边扔去,这种“阔绰”的举动,顿时引来一阵不小的轰动。 在石头不远处的老孟,则是两眼充满怜悯的看向石头,叹着气的抽起了自己的旱烟,一个比小山东大不了多少的孩子,在这种随时都有可能死去的战场上失去了记忆,这种遭遇实在让人叹息。尤其是他那身本事,一看就不是平常人家可以教出来的,要是就这么糊里糊涂的送掉了命,实在太可惜了。 小山东有点胆怯的靠近了石头,隔着几步远的距离他停了下来,这么一小儿的功夫,面前那人几乎没有任何的动静,这让小山东的胆子,不由稍稍大了点,然后就慢慢的往前挪了几步,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那人的面前。 石头蓦然抬起了头,这种举动,顿时吓了小山东一跳,然而待看到了石头那张被泪水、汗水、泥土混合的脸后,他终于平静了下来,鼓气勇气,拿起自己的水壶伸了过去,用几乎只有自己可以听到的声音说道:“给……给你……水。” 似乎是因为没有从小山东的脸上感觉到了任何的敌对情绪,也或许是因为面前这个人就是将他带到这里的人,石头那张看起来惨淡无比的脸上,这个时候,尽然不可思议般的露出了一丝笑意,这种破天荒的事情,顿时让小山东傻了眼。 石头接过水壶,狠狠的朝自己的喉咙里面灌了一口,一丝冰凉和顺畅,终于让他滚烫的身躯里面舒坦了不少,然后他毫不犹豫的又端起了喝了几口,从他的神色中,小山东几乎可以看出他脸上的满足。 “对不起,好像将你的水喝完了。”当水壶离开嘴后,石头平静的开口说着,却不知道,他的这简单一句话,几乎让一旁的小山东和吸着旱烟的老孟跳了起来。不过老孟的见识和经验明显非常的老道,这个时候知道最好不要打扰他们,只是竖起耳朵听着旁边的声音,并没有做出什么动作,只是他却不知道,自己握着烟斗的手,正在不停的颤抖呢。 “你……你的脑袋好了?”小山东听着石头说的话,惊骇莫名的说道。 石头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像是有点惊骇一般的伸手点着脑袋说道:“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一想起以前的事情,整个脑袋都像是要爆炸了一般,那种痛苦太可怕了。” 听着石头如今像是正常人一般的声音,小山东紧张的心情终于放松了下来,他迟疑着在石头的身边坐了下来,对方却是没有丝毫的反应,这种情况,终于让他心中的不安彻底的消失了。 “俺听他们说,你的头受伤了,好像忘记了一些事情。” 一旁的石头点了点头,似乎自己也已经知道了这一切,但这种残酷的现实,却让他的嘴角不由的抽动了两下,显然内心的感觉也十分的不好受。 “对了,俺叫马洪,他们都叫俺小山东,你还记得你的名字吗?”小山东像是想到了什么关键的事情,兴冲冲的咧嘴问道。 他却只听到一声叹息道:“记不得了,我只要一想,头就疼的厉害。” “那俺还是叫你石头吧,这名挺好咧。”小山东露出了自己雪白的牙齿,笑嘻嘻的说道。 “石头?恩,那我以后就叫石头吧。” 第十二节 第十二节 血战过后的阵地上,不断响起着噼里啪啦的声音,被炮弹狠狠清理过一次的阵地上,随处可见冒着的青烟,面对着这条残破不堪的防线,官兵们甚至失去了去修整的念头,先前的战斗已经告诉了他们,再坚固的防线在那恐怖的火炮攻击下,也如同纸糊的一般。 三三两两的国军士兵缩在了壕沟之中,四周弥漫的硝烟混合着血腥味,发出阵阵刺鼻的味道,实在让人难以忍受,然而血腥残酷的现实却让这里的人只能无奈的去适应,早在他们刚刚抵达的时候,连长就下达过命令,谁要是敢擅自后撤一步,那可是会被当场枪毙的。 石头与其他士兵一样,安静的靠在壕沟里面,只不过,在经过一早上的时间之后,开口说话的石头引起了四周众人的兴趣,运气不错的一班,开战到现在还没有遭受什么大的损失,这也造成了,如今的石头身边,满满当当的围着一圈人。 “石头……小哥,你多大啦。”铁头一脸崇拜的看着石头,那副恭敬的样子,相比以前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石头无奈的摇了摇头,一边用不知道从哪找来的破布擦着手里的步枪,一边苦笑着。 没有得到答案,众人的兴致不减,连一向沉默的班副周伍都凑过来问道:“你老家哪的?听你的口音,应该是南方人。” 或许是这个问题涉及到了石头关心的事情,他猛然抬头看了周伍一眼,入目的是一个朴实无华的中年人,国字脸,塌鼻梁,二道浓眉之下,是一双不太搭配的小眼睛,黝黑粗旷的皮肤加上短短的胡茬,显得十分的严肃。 石头看了一眼,不由自主的追问道:“我是南方人?阿能更详细一点?” 周伍回头看了看身旁的伙伴,显然犯难的伸手抓了抓脑袋,不敢肯定的说道:“我听这小兄弟的口音,像是京城(南京)那块的人,你们觉得呢?” 一旁的班长许强接口说道:“像,有点像,呆会我带你去找连长,他在京城呆过,那地方他熟。” 石头用力的点了点头,一直古井不波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家乡?这个亲切而又陌生的词语,此刻不停的在他的脑海中盘旋起来,京城?那真是自己的家乡?那我的亲人呢?我还有父母兄弟吗?我还能活着回到家吗?想着想着,石头脸上的笑意不见了,一抹凝重的神彩涌了上来,显然在想到先前敌人的猛烈攻势之后,连他自己也没有了太多活下来的信心。 抽着旱烟的老孟像是看出了石头的心思,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不要急,慢慢来,等这里的仗打完了,可以去后面的军医处看看,说不定那里的大夫有办法让你想起以前的事情,到时候就什么都知道了。” 一旁的小山东也咧嘴笑道:“石头哥以后病好了,可别不理俺咧,张参谋说,你的身份不一般咧。” 石头难得的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小山东的脑袋道:“我这条命可是你救回来的,哪能把你给忘了。” “不是咧,不是咧,是班长把你背回来的,俺就跟在后面跑了跑腿。”小山东一脸不好意思的说道。 许强咧嘴骂道:“你个小鬼,前天晚上咋不这么说?看到连长那时候的眼神没?那样子好像老子把你这个小鬼当苦力使唤一样,后来还特地把我叫连部去教育了老半天了,这叫他娘的什么事儿?” 众人轻笑了起来,铁头更是起哄嚷嚷道:“谁让你不带我去的?这下好了吧,带个小豆芽当拖累不说,还得挨骂,你这班长当的,脑子都当坏掉了。” 许强从地上抓起一把泥巴就扔了过去,大骂道:“光头,你本事没多大长劲,这胆子倒是大了不少啊,懂得跟我抬扛了?看老子呆会怎么收拾你。” “别别别,班座,长官,我这不是开个玩笑嘛!”铁头一脸憨笑的凑了过来,麻利的从兜里掏出一包烟,然后抽出一根双手奉上,同时掏出一包火柴,擦燃一根之后为许强给点上了,这才往自己的嘴里塞了一根,立即颇为暇意的深吸了一口。 “喂,光头,你这也不能光拍马屁不掏粪,咋就一个人抽上了?”一旁的陈大斧粗着嗓子喊了起来,顿时引来身旁众人一片“就是就是”的回应声。 铁头没好气的瞪了他们一眼,鄙夷着说道:“叫,就知道叫,你们谁没有从小鬼子身上捞着好处?一个个藏宝似的,当谁不知道呢?” “这倒是啊,光头,这一个班,还就你这家伙比较贴心呐!”许强深以为然的深吸了一口烟说道。 “扑兹……”看到他俩这副宝贝模样,这下子连石头都忍不住了,一下子便笑出了声来,而一旁的焦远,因为先前被炮击震伤了内腑,这一笑之后,尽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引得一旁的罗方,赶忙的替他捶起背来。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了兴奋的欢呼声,起身朝发出欢呼的地方望去,只见几个衣衫不整的士兵,正挑着担子快步的朝他们阵地赶来。 “阿哈,送饭的来了,弟兄们,准备开伙喽。”许强的叫声,顿时也让一班的阵地沸腾了起来,一群人像是饿死鬼投胎一般,扯着嗓门大声的喊叫着。 天越发的阴沉了下来,短短片刻的时间,厚厚的云层便遮挡住了天空中的光亮,正午时分,尽然暗的如同黄昏一般。 胡乱吃过一点东西,正在看着地图的张灵甫,不由自主的皱着眉头朝天上看去,只见一道闪电划过天际,漆黑下来的天空,顿时有雨水滴落下来。 下雨了,一连阴沉了几天的天空,终于开始下雨了。 “郑连长,让弟兄们想办法将壕沟里的水清掉,本来湿气就够重的了,再天天泡在水里,铁打的身体也扛不住。”张灵甫不安的说着,显然对于这种恶劣的环境,非常的头痛,然而他此刻却是毫无办法,阵地不能丢,部队不能后撤,只能硬着头皮守在这里,咬牙承受着一切的打击。 “是,我立即去办。”雨中传来了郑浦生的声音,随即便看到这个3连长扯起嗓子喊叫着穿行在壕沟中。 “长官,后面有人来了。”一旁传来了勤务兵周涛的声音,让关注着远处张灵甫,将注意力放到了阵地的后方。 暴雨倾盆而下,让四周腾起了一股浓浓的雨雾,视线也在这个时候变得有点模糊起来,但隐约可见从后面赶来的人数还不少。 “张参谋,仲麟兄,我可让你坑苦喽。”远远赶来的人,似乎早就看出了他们这边的情况,隔着老远的距离,便苦笑着喊了起来。 张灵甫紧皱的眉头在听到这个声音之后,旋即松开,他也不顾雨大难行,立即便迎了过去,大笑着说道:“我说怎么忽然就下暴雨了,敢情是程团长要过来,老天都要用雨水来替你清洗一下路面啊。” “唉,仲麟兄你倒还有心思跟我开玩笑,我可让你害的不浅呐。”一个中年男子此刻已经穿过重重雨雾走到了张灵甫的身前,两人几乎同时举手行了一个军礼,互相看了看,不由自主的大笑起来,这个被张灵甫称为程团长的人,脸上倒是没有丝毫先前述苦的表情,反倒是笑意盈盈。 “先去避一下雨吧,我还有事找你。”程团长看了看张参谋那张满是雨水的脸,笑了笑说道。 “避雨?”张灵雨听着,脸上的笑意更浓,然后拍了拍程团长的肩膀说道:“程团长,你说你有团部不呆,跑到前线来干什么?还避雨?鬼子的火炮没把我送上天,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 程团长显然也是知道前线的艰苦,摇了摇头便没有在意这些,倒是朝张灵甫埋怨道:“仲麟兄,师座让你来302团,你倒好,团部都没去,直接就到前线来了,这几天我可被师座骂惨了,哪天不来个四五个电话啊,烦都烦死了。旅座也发话了,要是你少了根头发,他就要烧光我满头的头发啊。” “不到前线,哪里能知道战斗的艰苦,我缩在团部能干嘛?我还没到那个年纪,可不想现在就被人供起来。”张灵甫也是摇头说着,显然对于师长和旅长的这种小题大作有点不满,但一想到他们的关怀,实在又没法发火,只能暗自苦叹。 随即张灵甫像是想到了什么,不解的看着程团长问道:“你来这里,不会就是因为这点小事吧?” 程团长摇了摇头道:“这么一段好几里的防线要盯着,我哪敢擅离职守。”看了看四周,他旋即压低了声音说道:“上峰给师座下达了命令,让我们无论如何都得拿下罗店,我这次来就是跟你商量一下今晚进攻的事情。” 张灵甫惊讶的问道:“今晚反攻?” 程团长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道:“可不只我们一个师,这次是大行动。” 第十三节 第十三节 四周显得很安静,虽然远处的炮击一刻也没有停止过,但离他们这里的距离,非常的遥远,这让这一两天来已经尝试过鬼子厉害之处的众人,倒显得有些意外起来。 抬头看了看天,晶莹的雨滴划过天际,一刻也不肯停息的掉落在地上,与先前掉下来的“同伴”们混成一团,最后形成一道道“小溪”,沿着一条条弯曲的小道汇入一个个被杂物所充斥的弹壳,形成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水坑。 “孟叔,鬼子的大炮好像哑火了唉,是不是被雨淋坏了?”小山东喃喃的问道。 一旁的老孟心疼的替小山东理了一下衣服,这种动作却是起不到丝毫的作用,笠帽已经被雨水浸透,让他们个个变得了落汤鸡,小山东身上的军装紧紧的贴在了肉上,那消瘦的身躯就这样无力的靠着沟壁,雨水混着泥土从他的身侧滑入,一小部分沾在他的衣服上,大部分滑到壕沟的底部。而此刻,原本还算勉强能让他们休息的壕沟底部,已经积起了寸许的水,将他们的脚也浸泡在其中。 铁头有气无力的说道:“小豆芽,是你的脑子被雨淋坏了吧,没听到远处还有炮响吗?” “哦!”小山东惭愧的低下了脑袋,但又不甘的问道:“铁头叔,那鬼子咋不朝俺们这开火咧?” 没等铁头回答,一向与铁头关系不咋地的陈大斧就插嘴笑骂道:“铁个屁的头,不就一秃子嘛,还铁头。” 铁头被人踩到了小鞭子,勃然大怒,“陈大斧,你他娘的想死直接说,别在这里蹦达。” “我呸,就你那身板,吓唬吓唬小山东还差不多,在我面前装大爷,小心我一巴掌削死你。”陈大斧毫不示弱的骂道。 不过,或许是因为雨水太大,把他们身上的力道都冲光了吧,几个人就这样懒洋洋的骂道,谁也没有起身动手的意思,一班长许强,更是直接理都不理他们,自顾在那里斜看着天空叹着气,任由大大的雨滴冲刷着他的脸,露出那张饱经风霜的脸。 “石头,还在想自己的身世呐?唉,还是慢慢来吧,等这仗打完,到了军医处让大夫看看,应该能看好的。”老孟替小山东整理完军装,将目光落到了石头的身上。 与小山东年纪差不了多少的石头,这个时候显示出一股与年龄不相符的沉稳和干练,伸手在脸上抹了把,反问道:“老伯,您怎么这么大年龄了还要来打仗?” 老孟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但随即才想起来,他好像忘记了以前的事情,顿时苦笑着说道:“我这年龄不算大喽,比我年纪更大的,都还在打仗呢?” “这么会这样?”石头像是吃了一惊,不由自主的四下里看了看,在没有看到有比老孟年纪更大的人之后,脸上的不解之色更重了一些。 “石头啊,等你以后脑袋治好了就会想起来了,这么多年兵荒马乱的,又是军阀混战,又是剿灭*,气还没理顺着,鬼子又来了,乱呐。军队的人打光了,就要抓壮丁,壮丁死光了,就轮到我们这些老的和小的了,等哪一天我们也死了,恐怕连女人也要上战场了。”老孟不停的叹息着,一脸悲愤的神色。 石头则是呆呆的坐在那里,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军阀混战?剿灭*?老伯,这都是些什么人?”石头神情凝重的问道。 “什么人?跟我们一样的老百姓呐!自己人为了点地盘打来打去,打到最后长官们升官发财了,像我们这样的老百姓全死了。”老孟的眼睛里面闪耀着一丝泪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伤心的事情。而身旁的吵闹声,也在这个时候消失不见了,显然老孟的话,也让他们的心情十分的沉重。 石头不可思议的说道:“自己人打来打去?”他的声音很低,明显是看出了老孟悲愤的神情,害怕自己的话,又勾起了面前这个老人的伤心事。只是在失去记忆之后,他实在难以理解这些事情。 在雨中冲刷了不知道多久,又有人往阵地上送饭来了,这让他们一个个惊讶了起来,没想到这么快的时候,尽然就要吃晚饭了?不过天空倒真是黑了下来,先前他们还以为是乌云越来越浓着,看起来这倒真是天黑了,而一想到鬼子原本例常的“黄昏攻势”没有来,每个人的心头,倒是轻松了不少,毕竟在排山倒海般的炮弹面前,他们实在太过不堪一击了,这种活命完全靠运气的事情,能少经历一次,便好一次了。 接过碗乘了个满满当当,小山东正准备拿起筷子动手,便看见送饭的师傅夹起一块肉放到了他的碗上,那股久未闻到的肉香味,在隔着他有段距离的时候,便被他发现了,这一刻,小山东激动异常,不可思议的看向这个师傅。 或许是一路来,早就看惯了这样的目光吧,这个四十多岁的师傅咧着嘴笑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都有。” 随即在小山东诧异的目标中,每个乘完了饭的人,都会被夹一块肉放到上面,这倒让小山东明白,这种待遇果然不是他一个人独享的,否则的话,他可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人家了,就算如此,他还是异常兴趣的问道:“大叔,今天咋就吃肉了咧?因为下雨吗?” “我可不知道,长官让我们怎么弄,我们就照办咧,我们这些伙夫,哪能知道这些事情。”说完,这人呵呵轻笑了笑,再看了看小山东瘦弱的身躯,看着他那张显得稚嫩的脸庞,有点心疼的说道:“这里还有点肉汤,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很下饭,你也别跟我客气,说起来,再让我挑回去还累咧。” “唉,谢谢大叔。”看着一碗油愰愰的汤倒在自己的饭上,小山东的嘴都笑歪了,说起来,很久都没有吃过这么香喷喷的饭了。 只有一旁经验丰富的几个人一脸的愁容,老孟更是吃着吃着便长叹了一声,然后夹起自己碗里的肉放到了小山东的饭上,看着小山东转过头来惊异的目光,老孟笑道:“我老喽,吃不了这么油的东西,便宜你这小家伙吧。” “谢谢孟叔,谢谢孟叔。”口水几乎流到地上的小山东,口齿不清的喊着,开心的几乎跳起来。 只有班长许强在远处摇着头,用只有自己才听到的声音喃喃道:“又加伙了,又要打恶仗了?” 果然,待天空完全的黑下来之后,连长便召集排长以上的军官开起了会议,隔着老远看着远处聚集在一盏煤油灯下的众军官,所有人心里都开始有种不安的感觉。 随后,排长又开始召集各班长开会,显然是在传达上级的精神,看着一贯大大咧咧的一排长极其认真的在向几个班长交待着什么,连最没有危险意识的小山东,都开始知道事情的不妙来,然而,他一个小兵,在这种情况下,根本没有改变任何事情的能力,只能心惊胆颤的等待着命令的到达。 一会儿的功夫,许强终于回到了阵地,在看着一班的人聚集过来之后,也不啰嗦,直接沉声说道:“大家今天晚上就不要睡觉了,马上收拾东西,动作要轻,不要弄出响动。等攻击开始之后,你们跟我后面冲,速度要快,千万不要冲散了。”说完,许强的目光放到了小山东的身上,显然是担心这个小家伙会出什么意外。 “班长……你放心,俺会跟住孟叔的。”小山东有点紧张的说道。 许强点了点头,然后对罗方说道:“瘦子,你照看一下老孟和小山东,晚上比较乱,你把眼睛放亮一点。” 罗方那带着一点细气的声音顿时说道:“我尽量吧,肯定不会让他们跑散的。” “这样就好。”说完,许强又对着周伍说道:“老周,假如我死在小鬼子手上,你就是班长,你来指挥一班,看排长的动作,排长的枪打向哪,我们就得冲向哪,明白了没有?” 周伍勉强的咧嘴说道:“班长,用不着这样吧,这小鬼子长啥样,白天咱们也见识过了,要是不靠飞机大炮,也跟我们差不多嘛。” “少废话,记着我说的话,要是拖累了其他弟兄,我做鬼也要来掐死你。”许强瞪眼轻骂了一声,语气中多了一抹往常难见的严厉。 “石头,排长让我传话下来,说张参谋特地关照,如果你不想跟我们一起行动的话,现在就去找他,晚上跟他一起回师部,军医处的大夫也许能把你脑袋上的毛病给看好。”许强转头向那个默然呆在角落的人说道。 石头没有立即吭声,脸上还露出怪异的神色,显然是没有想到张参谋在这种时候,还会想到自己,然后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他便坚定的说道:“班长,我这条命是你救回来的,这两天也和你们同吃同住,哪能碰上打仗就逃跑的。” 许强摇头劝道:“这不光光是打仗的事,你的身手,一看就不是平常人,说不定脑袋看好了,你能想起重要的事情……” “那就等仗打完了回来再看吧。”石头说完不再吭声,重新开始擦拭起手里的步枪。 第十四节 第十四节 夜渐渐的深了,随着那浓浓夜幕滚滚而来的,则是那让人看不到丝毫停下来念头的瓢泼大雨。 都说秋雨连绵,这一刻,这个说法完全被印证到了极致,整整一天的时间,原本还算干爽的四周,便彻底成了一片汪洋水泊,无数道争先恐后的细小水流,在低处凝结起一个个水坑,并有越来越大的趋势,让以这里为阵地的国官将士们个个愁眉苦脸。 然而,真正让他们感到畏惧和不安的,并不仅仅是这些恶劣的自然环境,远处那“全身”都笼罩在黑暗之中的罗店,才是致命的所在,这个在国军与日军之间反复争夺拉据的小镇,彻底成了死亡的代名词,第11师、第67师、与他们同处第51师的第306团都在那里丢下过无数袍泽的躯体,那是一处名副其实的修罗场,死亡地。 “咔嚓!”一道刺眼的闪电在乌云之中闪现,随即震耳的雷声开始肆虐在每个人的头顶,折磨着他们本就崩紧的神经,有些稍微胆小的人,光是大战前的凝重气氛和喜怒无常的雷霆之威,便让他们在大雨之中瑟瑟发抖起来。若不是滚滚雷声和四周响彻的炮火声始终让这片大地处在轰鸣之中的话,四周的人足以清晰的听到他们粗如老牛般的喘息和上下牙床的碰撞响动。 “张大嘴巴喘几口。”夜幕中,小山东的耳根旁传来了老孟关切的声音。 小山东毫不犹豫的张大了嘴巴,冰冷的雨水就这样毫无阻碍的落进他的嘴里,舌尖更是因此而感觉到了一丝凉意。随着他大口大口的呼吸,身上的颤栗似乎真的减轻了不少,这个发现让小山东大为惊喜,连忙加大了呼吸的力度。 在黑暗中等待了不知道多久,忽然间,一阵阵“轰隆隆”的巨响在他们身后远处响起,一听那熟悉的重炮声音在此刻根本不亚于威临天际的雷鸣声,前沿阵地上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个个面无人色,一个恐怖至极的念头在他们的心里响起,“鬼子已经到了他们的后面?” 恐怖的想法刚刚升起,便被天空中的大团火线所浇灭,听着那令人胆颤的炮弹呼啸,再亲眼看着炮弹准确的砸进远处的小镇,引起大地的一阵阵颤抖之后,所有人都傻掉了,愣在当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黑夜中,不知道谁的惊叫声打破了那种近乎凝结的气氛,随即惊叫的狂喜声音几乎将火炮的呼吸都掩盖了下去。 “我们的大炮……” “是自己人……后面是炮营……” 欢呼的声响,伴随着第二轮重炮的齐射达到了最*,这也难怪他们,在这片阵地上被日军的飞机大炮轰炸了这么久,对于这种威力强悍的大家伙,他们早已心生恐惧,尤其是在亲眼看到一个个熟悉的兄弟没有丝毫反击能力的死在阵阵爆炸之中后,早已产生了一种不胜战胜的想法。直到这突如其来的炮声响起之后,他们才蓦然发现,自己的部队之中也有重炮,这种威力巨大无匹的杀伤性武器,并不是鬼子所独有,那种在绝望之中看到一丝希望的惊喜,足以让任何人为之疯狂。 在重炮响起之后,阵地后方的不远处也同时响起了阵阵轰鸣声,这一连串的轰鸣声不像先前重炮那么的响亮和威猛,但划过天际的炮弹砸中远处的小镇之时,仍旧发出了一连串可怕的爆炸,与那威力强大的重炮形成了一种交互呼应的情形,也让那个笼罩在黑暗之中的小镇,变得五彩斑斓起来。 或许是这一连串强大的攻势,大大出乎了日军的预料吧,在猛烈的炮击了好几轮之后,对面的小镇也没有发出像样的反击,偶尔有一两道火光飞向他们这边,也没有形成多大的威胁,反倒被后续覆盖过去的炮弹,彻底淹没其中。 阵地上的国军将士大呼过瘾,心中畅快无比,相比于先前的不安,此刻的众人,无一不是喜笑颜开,尤其随着炮击时间的延续,他们脸上的笑容便越发的浓郁,在小镇都快要被炮火夷为平地的情况下,守在那里的鬼子,显然也快要被清理的差不多了。 正当他们兴奋的关注着远处情况时,一阵冲锋的号声飘荡在阵地的上方,虽然号声淹没在重炮的声响之中,但各连排长高声呼喊着“冲啊”,也让所有人都明白了进攻的时机已经到来。 重炮的声音在冲锋的号声响起之后,便渐渐的稀疏了下来,而到此刻,那几乎充斥在天地之间的喊杀之声,也让所有人都不由为之一愣,抬头四顾,黑夜里,似乎有无数道黑影发疯一般的朝小镇涌去,这一刻,几乎所有人都泛起一种渺小的感觉,无论是火炮还是这种扑天盖地的冲杀,个人的能力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别说是小山东这种初历战场的新兵,就是老孟这种见多识广的老兵,也在这种时刻不能自己,只能茫然的跟着这道洪流,近乎机械般的涌向远处。 “杀啊,杀光小鬼子……” “报仇啦,为死去的弟兄报仇血恨啦。” …… “嗒嗒嗒……”随着那道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洪流涌向小镇,很快就要将之淹没,那在先前的炮火攻击中已经摇摇欲坠的小镇,也开始发起了反击。隐藏在其中的日军士兵虽然遭受重创,但明显还有反击之力,一连串的重机枪扫射声几乎同时响彻在众人的耳畔,一条条火舌喷涌中,一个个狂奔的身影毫无征兆的纷纷栽倒。 “趴下!”夹杂在众人中狂奔的小山东,在听到这个略显熟悉的声音时,略微一愣,而后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一个身影凌空扑了过来,猛然就将他扑倒在地上,几乎在他倒地的同时,一阵破空之声从他的身上划过,紧接着,他便听到了身后响起的惨叫声,那是几个三排弟兄的声音,显然在这一瞬间便已经遭受到了不测。 身旁传来了老孟痛苦的声音,显然老胳膊老腿的他,被刚刚的一下子折腾的不轻,不过相比于身后那些连任何闪避动作都来不及做便阵亡的弟兄,只摔疼了几下子,已经是万分幸运的事情,老头这个时候只能苦笑着叹了口气,能有这身手救他的,可就只有石头那小子了,没想到这么一两天的功夫,这已经是被他第二次从鬼门关上拉回来了。 “起来,冲上去,今晚拿不上罗店,谁也别想后退一步。”众人的身后传来了一阵喝骂声,随即就看到三排长周远亲自带着一班人加速往前冲去,一边冲,还一边高喊着:“快冲上去,团长有令,谁敢后退一步,当场枪毙。” 石头已经冲到了前面,先前看到有一挺重机朝着他们这个方向扫射而来,他毫不犹豫的扑倒了在他身旁的老孟和小山东,至于其他人是否能避过这次攻击,他根本管不了那么多了,而在倒地之后,他便迅速的朝前面的敌人冲去,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但身体中的本能,好像就如此的驱使着他,仿佛不这么做的话,就会大祸临头。 石头已经记不得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记不起以前的事情,但他在危险来临的时候,身体之中,总好像有一种本能在驱使着他做出各种各样的反应,而这一两天来的时间,随着几次躲过危险,对于自己身体的反应,他已经非常的信任,这一个时候,他当然也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日军士兵依托着残垣断壁架起了重机枪,毫不犹豫的清扫着试图朝这个方向冲来的敌人,黑夜中的敌人像是永远没完没了一样,光是看着便能让人心惊胆颤,但这些日军士兵,不愧是经历过长期培训的精锐,不管是战斗技巧还是心理素质,都非常的过硬,即便是面对着这种绝对的劣势,也丝毫没有撤退的想法,他们喊叫着旁人难以听懂的口号,操控着这挺重机枪,就像是地狱来的恶魔一般,没有丝毫犹豫的吞噬掉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然而,正当他们疯狂的射杀着冲上来的敌人时,一旁的副射手,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狞叫着指向了侧翼,那里,一个瘦弱的身影正从一堆尸体中爬起来,并用极快的速度接近着这里,这让发现异状的日军士兵大骇,那个家伙已经离这里只有二三十步。 本能的调转枪口,想要将这个给他们带来危险感觉的人除掉,可还没有等枪口移到位置上,一个小小的黑影便掉落在他们的身旁,这个机枪阵地,徒然便传来了猛烈的爆炸声,一股浓烈的火焰,毫不留情的吞噬着周遭的一切,随即更传来一阵密密麻麻的脆响,就像是放鞭炮一般的连绵不绝,而与此同时,这个瘦弱的身影却是没有丝毫的停留,已经快速的冲进了小镇之中。 第十五节 第十五节【昨天在家休息,一觉睡到下午,今天补更一章】 “前面那个人是谁?”正在奋勇前冲的人群中,忽然传出来一个兴奋的声音。 “石头,是石头。”一班长许强同样兴奋的大声回答着,丝毫没有理会后面的人是谁,那个被他和小山东救回来的家伙,现在已能算得上是半个一班的人,看到石头大发神威,一个人就端掉了鬼子的机枪阵地,当即喜上眉梢,大声喊道:“一班的弟兄们,跟我上啊,追上石头,杀小鬼子喽。” “杀啊。”这一刻,在面前危险尽除的情况下,周伍、铁头、柱子、陈大斧等人无一不高声欢呼起来,其气势倒也算得上了一往无前。 与此同时,最先杀进小镇的石头,却是呆呆的站在了一条大街上,目光扫过前面的街道,一直如猎豹般敏捷的身躯徒然止步,本就比常人略大的眼睛,此刻更是瞪大到了极点,那张年轻但一直都保持着古井不波的脸上,早已被浓浓的惊骇和恐惧神色所占据。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层叠尸体,扑面而至的恶臭,一个原本极为繁荣的小镇,如今却成了一座尸体堆积而起的死亡小镇,青石铺就的长街在炮火之中毁灭殆尽,交差错落着的无数具尸体,几乎填塞满了长街的每一处空隙,让后来的人甚至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或许是这段时间的战斗一直都没有停息过,轮翻点据此地的双方军队根本没有时间来清理这血腥的战场,任由双方的士兵的身躯交互层叠,逐渐的腐烂…… 在石头呆呆的矗立了不久之后,后面终于有人跟了过来,只不过这里的一切似乎已经构成了一片禁足区,战斗的脚步延伸到了这里之后,便不由自主的停下,用一双双惊恐的目光紧盯着面前的一切,这里的人显然没有石头的忍受能力强悍,在一瞬间的失神之后,尽然纷纷不由自主的呕吐了起来,这一个个冲过敌人死亡封锁线的悍卒,在这个时候,尽然被眼前的画面所击倒,一个个痛苦不堪的将晚餐交待在四周。 随着呕吐的人越来越多,四周的浓烈恶臭中,也夹杂起了一股酸味,这让原本还能强自忍受的人些人,也没法再控制自己身躯的本能反应,随即加入了一旁的“呕吐大军”。 后面督战的程智团长出现在了街头,看着四周吐的一塌糊涂的官兵,心中顿时大惊,这种情况下,鬼子只需要一次小小的逆袭便能让他们伤亡惨重,不要说会丢失得之不易的战果,就是所有人的性命都悬在裤腰带上了。 “一营在右,二营在左,沿着罗店的两侧清理过去,一个时辰之内,彻底干掉还在顽抗的鬼子,告诉3营长,3营的弟兄不要投入战斗了,立即赶来清理战场,所有尸体统统烧掉,再拖延几天,说不定就会爆发瘟疫。”随着302团团长程智的一声令下,那些跟随在他身旁的士兵终于清醒了过来,听到命令后,顿时四散开来,显然是去下达命令去了。 “一排的弟兄,都他娘的把腰杆挺起来,杀小鬼子去。”最先冲到这片区域的,大部分都是3连的人,石头的勇猛,让他们在路上的损失减少了很多,攻击的速度也是各部之中最快的,这使得他们的第二波攻击,占据了一定的优势。 而一班的人在听到一排长的命令之后,一反常态的没有动,吐的不行的小山东、瘦子(罗方)、陈大斧等人弓着腰呆在那里,经验丰富的班长、老孟、周伍倒是强自将胃部冲上来的东西咽了回去,齐齐的围在了石头的身边。 看着石头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想到他的来历,许强轻声问道:“石头,你脑子里有什么印象没?” 石头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好像,好像这里的情况我做梦梦到过。”然后他便痛苦的抱着脑袋蹲了下来,倒抽着冷气的说道:“我想不起来,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啊!”痛苦不堪的石头蓦然长啸,随即拔腿便直接踩着一具具残破的尸体往前冲去。 许强等人又惊又愣,这个时候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办了。 倒是刘远达看起来粗旷不堪,此刻倒还时刻关注着四周的情况,想来能当上排长,还是有不少真本事的,一班这里的情况,如今全被他放在眼里,当下喊道:“老许,带着你的人跟上去,那小子是你从罗店带出来的,这次,也要同样带出去。” “是!”许强没有时间啰嗦了,一挥手,便咬牙直冲了过去。 脚下是一具具开始浮肿的身躯,浓浓的恶臭味将他们包裹着,大雨在不断的落下,却是形成一道道漆黑的溪流,奔向四周。 “呯”的一声脆响传来,脚上穿着一双日军战靴的小山东,或许因为鞋子太大的缘故,一脚踢在了一具钢盔上,不用看也知道,他踢中了一个鬼子的脑袋,随即他便猛然往前摔倒,重重的压在了层叠的尸体上。 刚刚落下的小山东,不待众人有所反应,便“啊”的一声惊叫着从地上弹起,那张年轻的脸上,一脸青色,眼珠几近爆出。 身旁的老孟一把抓住小山东的胳膊,强自用力一拽,另一旁的周伍也没有闲着,同时伸出了手,两人用力之下,一下子就将小山东提了起来,就这样架着朝前方的班长他们追去。 在几分钟后,他们在一条截断小镇的河边停了下来,原本架在河上,接连着小镇两边的桥梁已被炸断,只剩下孤伶伶的桥墩矗立在河边,任凭雨水冲刷,显露着说不出的孤寂和沧桑。 而冲到这里的人,显然没有时间去感慨这个,四下里找寻起石头来,就在这时,眼尖的柱子蓦然惊喊道:“趴下” 四周众人连反应的时间就没有,也不管身下是石块是尸体,还是竖着的刺刀,毫不犹豫的就扑倒了下去。也就在同时,河的另一边响起了“嗒嗒……嗒嗒……”的机枪扫射,这个突起的变化,顿时吓的他们魂飞天外。夜太黑了,外加上下雨,河对面的情况,他们根本看不清楚,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那边尽然还有鬼子。 不过,这种漆黑的条件虽然让他们差点丧命,但总算鬼子也像他们一样看不太清楚,在他们趴下之后,纷纷手脚并用向街道两边的墙角缩去时,对面的鬼子依旧在朝他们先前的位置上扫射着,显然也不知道到底干掉了目标没有。 许强缩下了一家店铺之中,原本二层的房子,上面的一层已经硬生生的被炸毁,不过楼梯还在,还能立足,这个时候,他毫不犹豫的爬了上去,顶着雨水的冲刷在房子上方架起了步枪。 然后他便看到了一个在河道中间缓缓朝对岸游出去的身影,这个发现没有让他惊喜,倒是满嘴发苦起来,“这个石头,可真他妈的让人不省心呐。” “开枪,干掉对岸的小鬼子。”许强看到河里的那个身影,已经到了中间位置,用不了多久便能顺利到达对岸,当下毫不犹豫大喊起来,同时朝着黑糊糊的对岸放了一枪。 他的这一枪,根本没有瞄准,因为这个情况下,他连鬼子在哪都看不清楚,只是大该的朝先前机枪响起的地方放了一枪,但这种剑拔弩张的情况下,这一枪起到的效果确是丝毫不差,枪声响起之后,果然就像是点燃了一个马蜂窝一般,对岸刚刚停下来的机枪,瞬间又开始喷吐出骇人的火焰。 开完枪的许强几乎以翻滚而下的姿势从梯子上逃命,姿势虽然狼狈不堪,便取到的效果却是不凡。 一连串的子弹在他落下之后扫向他所处的位置,对面鬼子的射击精度,这一刻被发挥的淋漓尽致,即便是他开枪的时候处在一个较高的位置,但也没有逃过弹幕的覆盖。 街道的另一旁,柱子和陈大斧终于将他们的轻机枪架了起来,在屋子被轰出一个大窟窿的地方,成了他们的临时阵地,“嗒嗒嗒……”的扫射声,虽然比敌人的重机枪听起来要微弱不少,但优势在于他们的射击目标明显要比对方清晰的多,直盯着冒着火花的地方,他们手里的机枪顿时以精准的扫射让对面哑火了下来。 还未等他们开始欢呼,对岸的黑幕之中,便有密集的枪声响起,虽然不是机枪的响声,但数量众多,火力也是强悍无比,纷飞的子弹顿时打的他们附近一阵砖屑飞溅,吓的两人连机枪都顾不上了,抱头就缩回了墙角,面面相觑的看着对象。 “轰……”在他们以为缩回墙角便已经安然无恙的时候,一个让他们熟悉无比的爆炸声在街道上响起,两人几乎同时大叫起来,“大炮……” 这个发现吓的他们屁滚尿流,一把抓起机枪,两人如丧家之犬一般,连滚带爬朝外冲去,再也不敢如先前那般向对岸开火。 与此同时,冲到河边的许强也顾不上河里的石头了,在发现对岸的鬼子火力依旧十分强大之后,立即带着其他人朝后退去。 第十六节 第十六节 许强等人的攻击明显产生了极大的误导作用,柱子与陈大斧的一通扫射成功打哑了敌人的桥头机枪阵地后,更是让河对面的日军以为国军的主力已到达了对面,在雨幕的遮掩下,那黑呼呼的街道变得迷幻起来,日军的迫击炮,也在此刻开始了一连串的猛烈反击。 “嘭……”炮弹在半空中划拉过长长的弧线在街道上爆炸开来,一时间已经腐烂发臭的尸体变成碎肉四散飘飞,几只逃离肉体的胳膊重重的撞击在街道两旁的房屋上,本就残破不堪的屋子,顿时发出“嘎吱嘎吱”的*声。 一班的几个人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寻着屋子就钻了进去,说什么也要离开炮火密集的街道附近。 正当河对岸日军的攻势一阵强过一阵的时候,小镇的左右两侧,一时间枪声大作,如狼似虎一般的喊杀声,撕破雨幕笼罩在整个小镇的上空。 302团团长程智在攻打罗店之前,显然早已了解到了这个小镇的情况,先前的布置和安排在这个时候产生了极大的作用,两翼包抄的一营和三营,在冲过堤坝和浮桥之后,轻而易举的撕开了日军的防线,快速的朝正面包抄而来。 一道瘦弱的身影在河面上冒出头来,漂浮着一层肿胀尸体的河面,为他提供了极大的便利,虽然那种恶臭味让他的腹中翻滚不息,但他的身躯在移动的时候,却不需要担心被敌人所发现,再加上天空中漂泊的雨滴不断的砸下,连他在河里起身发出了声响,也被彻底的淹没了。 贴在河边仔细的聆听了一下上面的动静,说着陌生语言的日军叫喊着朝小镇的两翼冲去,显然国军凌厉的攻势,已经让他们有种极度不安的感觉,再考虑到国军攻击之前那少见的长时间炮击,今晚国军的反击,显然让他们不敢有丝毫的侥幸想法了。 听着一阵阵脚步声由近及远,石头终于开始行动,四下看了看,在不远处似乎有一些凹口,待石头靠近之后才惊讶的发现,尽然是一些青石铺就的路面,一看之下,他便恍然,这应该是小镇居民用来取来的地方。 石头不再犹豫,紧握着手里的三八式步枪,贴着潮湿的泥壁往上摸去。 而在他凝神静气的摸上去时才发现,他的这种谨慎并没有白费力气,在他即将要冲出路面的时候,尽然看到上面有个穿着雨衣的人朝这里伸出了脑袋。两人几乎同时被吓了一跳,而相对来说,那个负责看守此处的日军士兵那种突然感要更强一些,毕竟谁会想到一直空空如也的地方会突然间冒出一个人来。 几乎在那个脑袋冒出头来的同时,石头动了,他手里的步枪顺势往上一送,看起来就像是早已准备好有人送上门来一样,两人接触的瞬间,他便一枪划开了这个倒楣日军的脖子。 喷涌而出的鲜血徒然淋下,让身处下方的石头被喷个正着,滚热的鲜血与一直下着的大雨形成了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那种热量,甚至让他身上感觉到了一丝丝的温暖。石头没有在此刻做丝毫的停留,他一枪结果了一个日军士兵的性命之后,连被喷的满头的血液都顾不上擦拭,便快速的冲上了街道,随即翻身一跃,一下子便冲进了一条巷子之中。 身处狭小的巷子,石头不仅没有感觉到拥挤的感觉,反倒有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这种忽然的发现,让他自己也感觉难以解释,难道自己以前经常身处在这种地方? 远处的枪声似乎更加的接近这里了,日军的迫击炮调转方向之后,已经分成两批朝小镇的两侧倾泻着炮弹,一时间四周的火光冲天,喊杀不断。 石头在巷子之中略微考虑了一下,然后咬了咬牙朝炮声响起的地方冲去,在这失去记忆的两天时间里面,除了一班的几个面孔让他已经熟悉了之外,更让他熟悉的便是炮声的轰鸣和没完没了的爆炸了,一想起扑天盖地连绵不绝的炮击,连他这种心性坚定的人,都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在鬼使神差的冲到这里之后,他的脑海之中顿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随着一声声炮响,一个黑影也迅速的接近了这个炮兵阵地,这个黑影,自然就是先前摸过了河的石头。 偷偷从一个屋子的拐角处露出了脑袋,预想中的忙碌身影没有发现,却是看到了一个保存的尚算完整的院子,而一道道刺眼的火光和巨烈的声响,便是从院子里面传出,石头在仔细的倾听之后才发现,依稀还能听到一个人不断嘶吼的声音,随着这个声音的不断响起,一声声炮响也充斥在四周,甚至借着炮弹出膛产生的火光,他还能看出从院子里面腾起的烟雾。 石头看了看四周,一时间也看不出日军有没有布置暗哨和防护,可听着密集的炮响,他实在有点等不下去了,提着枪就朝院门那里冲了过去。 “パスワード”,刚刚从巷子里面冲出去两步,院子旁边的一个黑暗角落中便传来了一声古怪的声音,石头一听心中大骇,日军讲的话,他哪里能够听的懂,但他下一刻的本能动作,便只能让人无语了,奔跑中的石头,尽然腾空而起,十分突兀的一个空翻,几乎在他身子腾空而起的时候,一声枪响从角落中传出。 原来黑暗之中的日军哨兵并不只有一有,旁边的人看到外面那个家伙没有反应之后,毫不犹豫的就扣下了扳机,惊骇也就在这个时候到来,在他开枪的同时,那道身影尽然来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空翻,落地之后便是连翻几下,连他身旁伙伴的射击也避了过去。 等第一个开枪的日军再次瞄准射击的时候,那个身影尽然已经避到了一处巷子里面,这让他们一边高喊着报警,一边毫不迟疑的起身朝那处追去。 “呯”,当两个日军士兵的身影一前一后冲出那片黑暗之后,巷子处传来了枪响,石头半脆在阴暗处,一枪击毙了拖在后面的那个敌人,这让冲在前面的那个日军士兵进退失据,退的话,已经来不及缩回去,进的话,隔着那个巷子还有一段距离,他正尴尬的处在一条街道的偏中间位置处,虽然隔着两边的房屋也不过几步远的距离,但这已经足以致命。 这个略微失神的日军士兵在奔跑中略一迟疑,等他端起枪再度前冲的时候,对面的石头已经麻利的一拉枪杆,再次抬手而射,“呯”随着枪声响起,已经离他没有几步远的鬼子顿时仰面栽倒。 附近的日军,显然已经知道有敌人冲到了附近,在院子另外一侧警戒的哨兵,首先冲向了这里,石头则毫不迟疑,半跪在地上,当一道身影刚刚在门口处显露的时候,他手里的枪也在同时响起,又是一个敌人倒下。一旁的日军大骇,本能的缩回了院墙的角落之中,只伸出步枪,茫然的朝这里开了一枪。 石头快速的冲上街道,在靠近那个被击毙的日军士兵身旁时,伸脚一挑地上的步枪,拿后伸手左手稳稳的拿住,身子却没有丝毫停留的冲向了街道的另一边,看着院墙那里的日军士兵还在朝他先前呆着的地方开着枪,他年轻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难以查察的笑意。 退下后捡来步枪中的子弹塞进兜里,石头又将这把枪上的刺刀卸下,同时擦回了自己的腰间,然后他便大摇大摆的将手里的步枪靠在一旁,大肆搜刮起那个最先被他击毙的日军,五六个*,四枚*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充实在石头上的身上,在这个时候,石头便毫不犹豫的从身上掏出一枚*隔着院墙朝里面扔去。 “轰……”一声巨响之后,院子里面一阵“鸡飞狗跳”,十几个骂声几乎同时传出来,虽然石头根本听不懂那些日军在骂什么。 里面的日军实在是被吓坏了,突如其来的爆炸,就在他们身旁不远处,忽然间炸死了2名士兵不说,要不是这里的炮弹刚被打空,而送弹的士兵也是刚从储存弹药的屋里出来,还没抵达,引爆炮弹之后的后果,想想就让他们不寒而栗。 在这种情况下爆炸的话,他们根本没有任何侥幸活下来的可能,看着抱着炮弹的士兵几乎吓瘫在地上,这里一名中尉一把拔出腰间的军刀,斜指院外,大声的咆哮了起来,显然刚才的事情,已经让他根本不敢再继续若无其事的发射炮弹。 “嗨”迫击炮附近的日军士兵在听到这个中尉的指挥之后,纷纷提着枪朝院子外面冲去,对于军令的执行,没有半点的迟疑和犹豫。 知道捅了马蜂窝的石头,则在一枪干掉第一个冲出来的家伙之后,毫不犹豫的沿着街边朝后退去,在他起身的瞬间,余光看到院子里面的日军士兵,就像是潮水一般的涌出,丝毫没有因为先前的同伴被击毙而有丝毫的胆怯畏惧,在号叫着朝他这里冲来的同时,手里的步枪也毫不留情的朝他这里射击着。 第十七节 第十七节【有推荐啊,加更一章】 雨幕之中的一道道火线疯狂的追逐着一个黑影,火线越来越多,即便是前面的那道影子已经滑溜的似乎完全难以看出其踪迹,但一张张用火线结起来的细网,也逐渐要将其困死其中。 就在形势越来越危急的时刻,石头一咬牙,一头扎进了街道一旁的一间破败房屋之中。残破不堪的木制房子,在经历过长时间的战火摧残之后,摇摇欲坠,但总算框架还在,虽然已经垮塌了一面墙壁,其他几面也快要不行的样子,但总算还能立在那里。 石头根本没有丝毫选择的余地,一下子便扎了进去,然后在快速的扫过一眼之后,他便心中大喜,这个屋子虽然破旧,但总算是大概的样子还在,通往里屋的门尽然还在,这让石头毫不犹豫便一头扎了进去。在被一群日军士兵追击的情况下,他根本没有反击的机会,但这间破败的屋子,总算是给了他一点机会。 “轰!”就在石头的身影消失在房屋里面的时候,紧追不舍的日军士兵朝这间房屋扔出了一枚*,在一声剧烈的爆炸后,一阵“嘎吱”声传来,已经塌掉一面墙的房屋,颤抖着就像是要散架一般。 不过在爆炸的余波过后,那令人不安的声音消失了,这间饱受炮火摧残至今没有彻底倒下的屋子,果然有着不错的承受能力,居然在颤抖之后仍旧能挺立当场,这不得不说实在是让人大跌眼镜。 正当追过来的日军士兵犹豫的时候,远处追来的日军中尉发出了一阵愤怒的骂声,而在一把冷芒闪耀的军刀挥舞中,迟疑不前的日军士兵们如同打了兴奋剂一般的再次发动攻击。 “轰”爆炸声在几名日军士兵靠近房屋的时候传来,两个躲避不及的倒楣蛋顿时随着爆炸声翻滚向一旁,彻底没了声息,但在那名日军中尉的指挥下,这些日军的士气确实强悍到令人惊讶的地步,在折损了两名同伴之后,不仅没有恐惧,反倒脸上露出了令人发怵的狞笑,在一阵阵叫声中,以前仆后继的姿态冲向了屋里。 瘦小的身躯就在两名日军士兵冲进来之后凛然不惧的扑上,迎接他的,是来不及掉转枪口开火,反倒顺势劈下的两把刺刀,那一左一右一上一下的刺刀,虽然只是一个简短至极的动作,却在瞬间封锁住了朝他们扑来黑影的绝大部分空间,从这简单至极的动作里,明显可以看出这些敌人的强悍程度,这种默契的配合,不经过严格的技战术训练,根本完成不了。 但变故也就在这个时候出现,只见扑出来的那道身影去势不变,在两把刺刀即将要将他的身躯切成几瓣的瞬间,两道火光迸现,然后一股难以抗拒的强大冲击力冲撞到这两名日军士兵的身上,伴随着这团黑影仰面摔倒。在这两人惊骇无比,准备起身的时候,黑影双手一挥,两把已有缺口的日式刺刀分别准确的刺中了地上两人的咽喉,顿时让两具身躯在一阵“呜咽”声中剧烈的扭动了起来。 石头的动作诡异无比,干脆利落的斩杀了两名日军士兵之后,顺手操起地上的一把步枪便猛然朝门的一侧扔去,然后整个人如同先前出来的时候一样,一个翻滚便朝里面冲去。 在石头返回内屋重新抓起步枪的时候,门外同时传来了扔出去步枪落地的声音,显然他刚刚的随手一击,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敌人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样急迫和连绵不绝,不过这个时候的石头根本不敢停下自己的攻击,往腰间一摸,一颗*也在这个时候扔向了屋外。 “轰”的一声爆炸声响起,石头几乎同时将枪口对准了房屋的外面,可还没等他的枪口找到敌人的身影,一阵让他惊骇至极的“嘎吱”声传来,这枚就在房屋门*炸的*无疑成了压垮这间房子的最后一根稻草,在石头不可思议的同时,“轰隆”一阵闷响,这间破败的房子顿时四分五裂,猛然塌下。 石头在这瞬间顿时脑海之中泛起一个古怪的想法,要是自己在这么多的日军包围中没被打死,反倒被这倒塌的房子压死的话,算不算一个让人笑掉大牙的天大笑话? 不过石头心中的这个想法并没有成为现实,在一阵扑鼻的灰尘将他的身体四周完全包围的同时,他清晰的感觉到了身体被没有受到任何的创伤,他在屋顶掉落下来之前,猛然缩起身躯的动作难到真的起到了这种良好的效果? 石头在心中一喜之后随即便心中一凛,原本立即想查看四周有没有可以逃生角落的想法也被瞬间的扑灭,他猛然想到,没有被屋顶砸死固然算得上是一种造化,但那些该死的日本鬼子还在屋子的四周,真让他们发现哪里有动静,会不会直接就扔几枚*过来?要知道,他现在可是没有丝毫的移动能力的,一想到此,石头便不由暗中叫苦起来。 外面的情形此刻已经风云突变,在失去了迫击炮的有力援之后,兵力处于绝对弱势的日军即便是单兵作战能力再强悍,也很快便被扑天盖地冲杀而来的国军将士所淹没,在大雨中狂奔呼号的国军士卒,在享受着即将到手胜利的时候,毫不留情的将所遇见的敌人宰杀干净,甚至因为见识到罗店如今惨状而勃然大怒的士兵们,连日军士兵的尸体也不放过,一阵乱刀狂砍,硬是整出一团团血肉模糊的碎肉。 追杀石头的日军炮兵已经管不上那个被埋在废墟下不知死活的家伙了,在他们无奈的准备撤退的时候,302团1营3连1排的人已经杀到了此处,在排长刘远达的指挥之下,这个一排欠一个班的队伍成了整个一营的尖刀,在敌人火炮哑火的瞬间,便以凌厉的攻势横扫向整个罗店日军最后的一片防区。 隐隐之间,冲击中的刘远达,似乎听到了远处的枪响,先前的那一声爆炸和一阵沉闷的声响,更是让他大为惊疑,难道3营的那帮人尽然动作比他们还要快,已经快要将最后的日军给清理掉了? 见到从黑暗的街头不断冲出来的身影,日军的那个挥刀中尉似乎已经感觉到了大势已去,然而身处如此绝境,他也没有放弃的想法,一边挥刀指挥着几名日军以自杀性的逆袭朝他们此处冲来,一边指挥着残余的日军快速的退往他们的炮兵阵地。 不得不说,这个日军军官确实有着过人的能力,仓促之下的应对,尽然起到了极大的效果,面对着嚎叫着扑来的几名日军,一排的士兵们纷纷以最稳妥的方式跪地开火,刘远达提着一挺机枪,抬手一个扫射,便也不敢大意的就朝街道的一侧避去,以最大程度的保证自己的安全。 他们的这些举动,自然是战场中无数次拼杀下来的宝贵经验,但也正因为此,那些日军炮兵,已经快速的撤到了那座院子的附近,然后又有两名日军士兵趴在水流纵横的地上,毫不畏惧的朝他们这里开起枪来,这一下子,又略微的拖延了他们的推进速度。 几乎在他们击毙这两名“炮灰”日军的同时,一阵阵猛烈的爆炸声在前方响起,看着那冲天而起的火光和随后一阵阵的余爆,一排众将士顿时大惊,他们本能的缩向街道的角落,不安的朝那腾起半空的火焰看去,只见火浪翻滚中,一块块乌黑的东西四散砸落,不断有“叮呤铛鎯”的碎响在四周响起。 刘远达更是愤怒的大骂道:“一帮狗娘养的东西。”显然他已经猜出来这架势是那些日军引爆了所有的炮弹所致。 罗店的战斗,似乎在这声爆炸之后便结束了,两翼冲杀过来的302团将士,几乎彻底将日军残余清扫干净,只不过日军最后的举动似乎让他们的胜利显得有点失色,毕竟如果能够顺利的俘获那些迫击炮的话,对于他们整个第51师来说,也是极大的火力补充,更别说其中可能还有成箱成箱的子弹,这在战斗时期,可都是最为宝贵的东西。 四周的枪声零乱而稀疏了起来,一队队脚步匆忙交错而过的士兵明显在清扫着战场上的残敌,而那些填塞在罗店各处的尸体,也是他们忙碌的对象,毕竟这些尸体存在的时间实在太长了,不说随时有可能爆发疫病,光是那种笼罩在罗店上空的尸臭味,也会加大他们随后坚守此处的难度,可以想象一下,如果士兵们连饭都没法进肚的话,用不了几天,估计连枪都拿不起来了,更别说是与敌人血肉相拼了。 302团团长程智与师部参谋处的上校参谋张灵甫各带着警卫士兵朝刘远达所在的方位赶来,先前的动静太大,让他们不得不亲自过来看看情况,顺便也需要指挥一下接下来的驻防工作,可就在他们匆匆赶到这里的同时,在一处房屋的废墟上,徒然就露出了半截身子,其诡异的情况连一向见多识广的两位上校也不由得面色大变。 第十八节 第十八节 “石头?”一排长刘远达离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距离很近,待借着不远处冲天火光的照耀下,大该看清楚这个人的相貌之后,顿时发出了一声惊呼。 也就是在刘远达的惊呼声音响起的同时,四周的众人纷纷举起了手里的武器,这种突然出现的情况太诡异了,如果不是刘远达的声音喊的及时,外加上石头的大名在这段时间里面让3连的弟兄都比较熟悉的话,恐怕下一刻,这个突然从废墟中出现的家伙就会被打成筛子。 “石头?”隔着较远距离的程智,似乎在哪听说过这个名字,然后略一思索,顿时惊讶的喊道:“这就是率先杀进罗店的那个勇士?” 石头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当他的目光看到不远处还在爆炸的院子之后,心中的紧张心情顿时轻松了不少,再偏过头去看到一道魁梧的身影朝他缓缓走来,顿时开口说道:“是一排长?” “石头,真的是石头!哈哈,你小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咦,这些小鬼子都是你杀的?”刘远达兴奋的大叫了起来,随着他的呼喊,四周的一排兄弟也都笑骂着放下了枪,然后他们看到了四周的日军尸体,足有好几具,顿时让他们对那个孤单的身影产生了极大的敬畏之情。 这个听说脑子坏了的家伙,实在太厉害了,尽然比他们还要早的杀到了这里,而且还解决了围攻他的敌人,这种强悍的实力,实在让他们羡慕至极。 身在远处的张灵甫这个时候也不由的轻声笑骂道:“果然是这个家伙,真不知道这身本事是跟谁学的。” “怎么,仲麟兄认识这人?”一旁的程智不解的问道。 “谈不上认识吧,在这里呆了几天,倒是接触了几次,说起来程团长可能不相信,这个石头对于以前的事情完全记不得了,看他的样子,似乎是伤到了脑袋。”说到这里,张灵甫也不由一阵唏嘘,显然这种经历,不管是谁,总是让人十分的同情,随后,他便毫不保留的将这几天来关于石头的事情详细的说了出来。 程智的脸上满是惊讶神色,将他听到这个被称为石头的家伙,尽然可以在张灵甫反应过来之前,将刺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时,脸上的震惊神色已经显露无疑了。 随后两人在各自复杂的表情下朝前面走去,在他们谈话的这段时间里面,一排的众人已经将石头从废墟中接应了出来,在雨水冲刷中的石头,脸上那一道道被划破的口子清晰可见,显得有几分狰狞。 当程智看着眼前削瘦的身躯和年轻的脸庞时,不由自主的朝一旁的张灵甫看了看,他的意思十分明确,显然有点不太相信面前这个半大不大的孩子,就是张参谋嘴里那个杀人如宰鸡般轻松的悍卒,可看着张灵甫微笑着点头的样子,他又只好将嘴里的话咽了下去,显得他很清楚张灵甫可不是那种信口开河的人。 “你就是石头?先前小鬼子在镇子边缘的机枪阵地是你炸掉的?”程智张口问道。 石头的目光落到了程智的身上,然后皱了起眉头,随即像是不敢肯定的喃喃说道:“上校?” 程智已经在与张灵甫的谈话中知道了这个年轻人的脑子好像受了一点伤,听到对方的反问,不仅没有恼怒,反倒是点头说道:“我是第302团上校团长程智。” 石头听完之后,不仅没有回答的声音,反倒是陷入了沉思之中,那紧皱的眉头一看就知道他是在凝神思考着什么事情,看到他的这副样子,张灵甫心中一动,轻声问道:“进了罗店后,你有想起什么吗?” 石头惊讶的抬起头来,然后苦涩的说道:“这里的场景,我好像做梦梦到过,但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张灵甫安慰道:“不急,你有空的时候多想一想,总归能记起来,以后等有机会去医院找个高明的医生看下,说不定就什么都想起来了。” 张灵甫的话像是提醒了石头一样,他抬头看了看四周,漫天飞舞的火线已经不见,原本四下里零乱的枪声,到这个时候也彻底消失不见了,显然这里的战斗已经彻底的结束了,“战斗结束了吗?” 石头一脸欣喜的向张灵甫问着,这个时候,似乎已经将一旁的程智完全当成了空气。 张灵甫英俊刚毅的脸庞上露出一抹苦笑,“结束?罗店的仗今晚应该是结束了,但鬼子不会放弃这个咽喉要地的,后面的仗还有的打啊。” 看到石头脸上失落的神色,张灵甫显然知道他在关心什么,接着说道:“不如这样吧,我现在安排几个警卫送你去后方,再给师部申请一下,或许可以让你早点去医疗队看一下。” 听到这话,一旁的刘远达等人无不露出羡慕的神色,这种离开前线的机会,可不是每个人都有的,虽然他们早已考虑过为国捐躯,用血肉长城来阻挡日本鬼子的侵略,但活着的机会摆在面前,可实在没有多少人能抗拒的了。 然而石头毫不犹豫的便摇头说道:“还是等仗打完再说吧!” 这让众人不由唏嘘了起来,果然脑子坏掉了,这想法可真跟普通人不一样。 两名上校在叮嘱了几句之后便在警卫们的护卫下离开了,今晚的战斗已经结束,部队成功的收复了罗店小镇,但鬼子的反扑也会在不久之后展开,能不能守住这里,具体的防线怎么部署都是十分紧要之事,两人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忙碌,实在没法再浪费在这里。而石头也在刘远达等人的带领下返回了3连所在的地方。 “石头?石头回来了。”在靠近3连的防区时,他们这一行人自然逃不过哨兵的眼光,正好铁头就是其中的哨兵之一,惊喜之下便扯起嗓子吼了起来。 刘远达看着自己带出来的人这副熊样,顿时骂道:“谁教你这样警戒的?怕鬼子不知道你在这里?” 铁头顿时大惊,一脸畏惧的看着这个以“凶名”著称的一排长,顿时挺直了身躯,保持着敬礼的姿势。 刘远达看着这小子还有点自知之名,心中的怒气也略微的消了消,谁知道,一转头便看到许强带着一班的众人兴奋不已的朝他们这里涌来,那架势就像是猫儿闻到腥一样,挡都挡不住。 刘远达顿时大怒,对着领头那人骂道:“许麻子,你他娘的皮痒痒了?你个王八蛋就是这样指挥部队的?老子撤了你!” 许强看了一眼安然无恙石头,心中大喜,可他没有想到一排长尽然也在这里,这下就成了喜忧参半了,顿时陪笑着冲到一排长身边,再心虚的看了看四周,将一排长拉开了几步,小心说道:“头儿,排座,您看小弟这不是担心你的安危,听到您老人家回来的消息之后,便赶忙来迎接你么。” 然后他机灵无比的从口袋中掏出四包纸烟一下子塞进一排长的怀里,小声说道:“这是清扫战场的时候弄来的,特地孝敬老哥的。” 捏着手里湿辘辘的纸烟,再看了看一旁众人一张张小心翼翼的脸,刘远达抬腿就是一脚踢在许强的屁股上,咧嘴骂道:“跟老子油腔滑调的,一排的风气都让你们这些混蛋给带坏了。” 听着一排长的骂声,听着他的口气,许强心中大定,知道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但一想到那四包在兜里还没有捂热的纸烟,顿时肉痛不已,这可是好几天的“口粮”啊,特别是在如今这种根本没法得到补给的时候,这就是他们这些老烟枪的命根子啊,全便宜别人了。 石头被一班的人拥促着回到了一班所在的防区,一路上,小山东兴奋不已的问着:“石头哥,你怎么会跟排长他们在一起?”“石头哥,你是怎么过河的啊?我们冲过去的时候,根本没有看到你啊”…… 周伍、罗方、焦远等人也在一旁插嘴说个不停,显然对于石头安然无恙的回来感到非常的好奇,他们实在想不通,一个人在战场上四处乱蹿,尽然还能活下来,这实在太夸张了,难道这家伙随意的找了一个角落就缩在那里不动了?等仗打完了才出来的? 他们之中,亲眼看到石头过河的班长许强可就没他们这种想法了,能在那种情况下还杀出一条血路出来,这才是真正的强者啊,虽然石头此刻失去了记忆,但这种人,怎么看都不是他们这些最底层的士兵可以招惹的,这样想着,他的言语之中,不由的大加维护了起来,一边呵斥着身旁众人,一边喊道:“都散了都散了,抓紧时间加固一下工事,天一亮鬼子就有可能杀过来,想活命现在就得加把劲了。” 一说到鬼子,众人说话的兴致果然大减,先前他们可都是从罗镇中央的那条街上冲过的,那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尸体给他们造成的震撼实在太大,想到天亮之后就有可能到来的血战,众人心中不由一紧,这一次,他们会像先前的第306团那样,只不过一天的时间就被彻底打垮吗? 【下午时间如果足够的话,我会再码一章】 第十九节 第十九节【今日第二更】 罗店在元至正年间(1341~1368年)因罗升在此开店形成集市而得名,练祁河横流该镇,也名罗溪。明代前期已成大镇,为当时嘉定县七镇五市之首,货物集散以棉花、棉布为大宗。清末民初该镇三里长街有商铺六七百家,有典当、花行、米行、布庄、酱园、锡箔庄等业,每日三市,市面繁荣,四乡来客,车船不断,为全县最大的市镇,有“金罗店”之称。“三湾九街十八弄”有居民5万以上。每年元宵节、端午节、“三月廿八”等灯会、庙会期间,八方来会,人流如织,花炮锣鼓之声通宵不绝,龙舟竞渡更是热闹非凡。 然而等天亮之后,出现在国军将士眼中的罗店,只是一片面积宽广的废墟,最为醒目的地方,不是林立的店铺和热闹的市集,那一截截散乱在各处的残肢断臂,由于来不及清理而显得触目惊心,那被鲜血染黑的街道,更是让人感到全身发冷,不愿踏足。 没等他们感慨多久,日军的飞机便已呼啸着飞临上空,开始了又一轮的狂轰乱炸。 不知道是因为前几天的好运已经用完了,还是身处罗店这个被死亡所包裹的小镇,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人员损伤的一班,在日军凌晨的“例行攻势”中,遭受到了不小的打击,平常不太爱说话的焦远直接被炮弹所炸死,瘦子罗方也在爆炸中被弹片切下了一条腿,当听着炮弹的呼啸和身旁不远处传来的痛苦嘶喊时,众人终于切身感受到了死神与他们之间的距离并不遥远,说不定什么时候,他们便会像昨晚所见的那些人一样,永远躺在这个地方,然后慢慢的腐烂、发臭,直接彻底消失不见。 日军飞机在头顶肆虐了一个小时之后,便是日军的远程火炮攻击,这种攻势虽然震撼人心恐怖异常,但对于士兵来说,已经像是家常便饭一样,倒楣的兄弟自然是在这连绵不息的爆炸声中损落,而活着的人却没有丝毫空闲去怜悯这些先走一步的袍泽,因为每个人都知道,下一个步他们后尘的,也许就是自己,只不过就是一个先走一步与晚一步的区别。 当日军的凌晨攻势结束之后,小镇的东北方向便传来了一阵阵激烈的枪声,让3连等人略微一口气的是,如今的他们暂时不用直面敌人的攻击,还有一段时间用来休养生息。 铁头点燃了一根纸烟,抖擞着插在焦远的嘴巴上,满是鲜血的嘴里,很快就将纸烟的末半截所染红,看起来就像是真的在吞噬着这支烟一样,多少让他们心里产生了不少的感慨,昨晚还在一起战斗兄弟,短短的时间里面便是人鬼殊途,虽然知道这就是他们的结局,但心里上总是很受不了。在僵立了片刻之后,众人终于用一条破凉席将焦远的破碎躯体包裹起来,然后默默的抬往小镇的后面,那里集中处理阵亡将士尸体的地方,弟兄们一起走上黄泉路,多少也算是有个照应。 一班阵地上的气氛因为有兄弟的阵亡而变得凝重起来,连一向爱开玩笑的铁头,也在这个时候默然的缩在一旁抽着纸烟,黑子已经被卫生员接到镇子后面去了,听说可能会送往后方的医院,这让他们心里头多少松了口气,离开了这片炮火纷飞的战场,也可能会让他留下一条命吧。 小山东经历过昨晚的血腥场面,又见识过面前的死亡后,就好像是被吓坏了一样,一直紧抱着手里的步枪,面如土色的缩在老孟的身旁,而不停的吸着烟斗的老孟,一旁叹着气,一边用一只粗糙的大手轻拍着小山东的后背,像是在安慰他,也像是在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全班的人都在默默的想着心事,惟有石头用一把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匕首在一颗颗子弹头上划拉过一道道线条…… 罗店四周此刻已经被国军各部队所占据,第51师的防御中心,便是罗店镇的镇区位置,如今在小镇东北方向正与敌人交火的,是第153旅,说是一个旅,其实还欠一个团,编制内的第305团如今还在整训,惟一的第306团先前在罗店血战过一天一夜,损失较大,经过一番调整和补充之后,又在团长邱维团的指挥之下顶到了最前线,从这里也可以看出师指挥官们对于第306团的信任,毕竟这个团是第51师的老班底所在,打硬仗的能力在全师首屈一指。 小镇的东面与友军相接的地方是第302团的防区,西面便是第301团的弟兄在驻守,小镇的中心区域,因为毁坏的太严重,很难再构建起什么坚固的防线,惟有那条横流小镇的罗溪算得上是一个凭仗,如今的师直属炮营、特务连、搜索连、工兵连等直属部队,正在努力的拆卸着附近的房屋,抓紧时间沿河岸布下工事,以便在以后的拉据战中,能有一处不错的凭仗,当然,对岸的房屋是肯定要全部拆除的,除了起到清除射击视野的作用外,也是不能让鬼子有地方可以依据。 东北方向的交火一直在持续着,那里有一个山坡,并不算很高,但在罗店这片平原上,也能算得上是一处制高点,敌我两方先前占据这里的时候,都在上面加强过工事,这让昨晚趁乱占据此处的国军将士,如今倒是方便了不少。也因为如此,从交火到现在,他们的伤亡并不算大,倒是负责运送子弹的人一直都没有怎么休息过,想来发动攻击的敌人数量很多,上面的压力也比较大吧。不过眼不见心不烦,后面的人随意的看了看之后,便没有心思去管那里的情况了。 “起来了,抄家伙,先把机枪阵地给清出来,用不了多久就得用上。”许强用力的将一个烟头砸到地上,然后起身朝着士气低落的一班弟兄大声呼喊着。 石头将手里的黝黑匕首和子弹收进了兜里,一旁日军使用的三八式步枪也背到了背上,但他回头看了看,却愕然发现其他人基本上没有什么动静,这让他也不由自主的呆在了那里。 “他娘的,个个都成大爷了,怎么,都把自己当石头啊,准备直接端刺刀跟鬼子拼命?”许强一看这场面,顿时被气乐了,双手叉腰,没好气的说着。 “班长,忙了一夜了,休息下吧,前面有人顶着呢,鬼子一时半会上不来!”国字脸的班长周伍深吸着手里的纸烟,依靠在一截墙角上说道。 “上不来?”许强说着看了看反应冷淡的众人,然后讥笑道:“你们都他妈的懂个屁啊。知道上官们为什么让306团的人去前面不?”一听这话,众人耷拉的脑袋抬了起来,一个个不解的看着他们的班长。 “306团先前在罗店已经跟小鬼子拼的差不多了,现在加上旅部团部的直属部队,顶多还有2个营的兵力,让他们上去顶一阵子,就得缩回来守着镇子,他们在前面那就是拖延时间,你们以为那里能守多久?再说了,这是哪里?罗店啊,这里地处太仓、嘉定、宝山三县通衢,京沪之咽喉,宝山、吴淞的侧背,小鬼子要是拿下了这里,吴淞口到浏河这一线可就全部打通了,连我这么芝麻绿豆大的小班长都能看出来的事情,那些小鬼子会看不到?没看到昨晚进攻时的声势?不仅是罗店镇,就连左右两翼都有友军协同的,要不是为了这么一个咽喉要道,你们以为先前的11师,后面的67师为什么死守在这里不退?光凭一个打的半残的306团,就想安然无忧了?都他娘的做梦呢。” 众大老粗们顿时动容,一个个看向班长的眼睛满是崇拜,铁头在这个时候却是不合时宜的惊讶问道:“班长,不对啊,你这认识的字也不比我多,哪来这一套套的玩意?该不会是跟连长那学的吧,还什么‘三县通衢’,你懂这话的意思?” 许强顿时大怒,冲上去就是一脚,指着铁头大骂道:“就他娘的知道磨嘴皮子,这是张参谋传下来的话,让弟兄们不要因为打了一场小胜仗就以为不得了了,说的就是你这种混球,脑壳不长毛也就算了,这脑子里头灌的还他妈的全是浆糊,你就不能长进点?” 铁头一看班长大怒,顿时不敢硬顶了,闪向一旁,一脸陪笑说道:“班长,班座,消消气,我长进,我现在就长进,不就是一个机枪阵地嘛,我一人可就摆平啦。” 柱子却是怀疑的说道:“你成不成啊?这机枪阵地,最少也得经得起鬼子的机枪扫射啊,别拿一堆乱石头来坑我,要是没了机枪掩护,鬼子一窝蜂冲上来,你那脑袋真是铁做的,也绝对扛不住。” 众人哄笑,经过这一阵闹腾,那死气沉沉的气氛,也终于轻松了不少。 而就在众人准备动手准备工事的时候,便听到不远处的一排长朝他们这里大喊道:“许*子,带上你的人跟老子走。” 第二十节 第二十节 302团1营的3个步兵连外加机关枪连在团长程智的带领下亲自加入了罗店东北面最前沿防线的战斗,等他们赶到这里之后才猛然发现,战斗之激烈远不是他们在远处所能体验之一二,还没有看到正前方的敌人,光光听着四周的枪炮声,便已经足够让人热血沸腾。 在团长的指挥下,3连长郑浦生指挥着3连仅剩下的80多人立即朝山坡右翼的一处阵地上冲去。 石头压低着身躯紧随着一条灰色的长蛇朝山坡的右侧奔去,子弹的呼啸和不爆的爆炸声在山坡的北面响起,在这种距离上,他们甚至已经可以感觉到子弹扎进泥土带起的泥沫,以及不知名碎片划过他们头顶的厉啸,在这种情况下,奔跑中的众人,也渐渐的感觉到呼吸有点艰难起来。 “唆”…… 一声长长的呼啸在半空中划过,石头听着这个声音,脸色大变,与此同时,在前面带路的连长郑浦生猛然扯起喉咙大喊道:“趴下,快趴下。” 爆炸声几乎在他们听到呼啸声之后便响起了,一发炮弹居然诡异的划过了山头,砸在了山坡的北面,这不得不说大大出乎了众人的预料,然而他们的躲避还算及时,外加上炮弹的落点在山坡的下方一点,爆炸之后尽然没有引起什么伤亡,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更让所有人不由自主的轻吁了一口气。 前面的郑连长起身便走,根本没有丝毫的停留,看他的样子,关心阵地的得失明显更甚于手下的伤亡。 在山坡的背面奔行了十几分钟后,他们终于在连长的带领下翻过了山背,只不过,一看到正面战场的情景,每个人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起来。 天空中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下来,山坡远处的情景与他们先前所想象的完全不同,那是一片宽广无比的空旷地带,隐约可以看出几条道路穿过其间,而此时,远处的道路上不断有车子飞驰,似乎不断有人影从车上下来。 而在车子的前方靠近他们这里的位置上,一串排开的忙碌人影之中,正不断有轰鸣声传来,那样子不用说也能看清楚,正是敌人威力强大的迫击炮阵地,此刻正毫不停息的朝他们阵地上倾泻着炮弹,那凌厉的攻势,看起来就像是要将他们所在的这座山头彻底抹平一般。 离他们最近的地方,便是密密麻麻的土黄色身影了,在一片片稻田中,这些身影拉开着一定的距离,一窝蜂的朝他们所在的山顶扑来,不断的有人中枪倒下,但这种攻势却是没有丝毫的停歇。而在一些靠近山顶的地方,那些日军士兵干脆以死去同袍的尸体为依托,叠起了一个个机枪阵地,威力强大的重机枪正在那些“血肉堡垒”上不断的喷吐着火焰,显得杀气腾腾。 石头从壕沟之中探出头来看了看前方,正有点不解这些鬼子为什么不从山坡的两翼发起进攻,只是一根筋的强攻正面,可当他的目光落到山坡侧翼时,顿时了然,只见这座不大的山坡两侧,土黄色的日军尸体并不比正面战场上的少,看样子先前也曾经历过血战,自然在上下夹击的情况下,除了丢下一具具尸体之外,敌军毫无办法。 “开火,将小鬼子压下去。”在石头左顾右盼之间,不远处传来了郑连长的喊叫声,随即阵地上枪声大作,新到来的生力军毫不留情的一阵猛攻,轻重机枪一起开火的情况下,已经冲到山脚的日军顿时不支,在倒下了一大片之后,快速的退了下去。 而在鬼子已经退出去一段距离之后,阵地上激烈的枪声顿时停息了下来。 石头直到这个时候还未开一枪,他神情自若的打量着四周的阵地,就像是一个没事人一样的东张西望。只见远处一个穿着尉官军装的年轻人正与他们连长在谈论着什么,握着郑连长的手不断的激动的上下抖动着,显然是非常的感谢他们的及时到来。石头的兴趣并不在这里,目光扫视四周,只见一具具尸体被清理出了壕沟,在这种情况下,活着的人并没有太多的悲伤可言,因为谁也不知道下一刻是不是轮到自己。他们奋力的将壕沟中的一切杂物都清除掉,以保证各班排之间的联络,防止被敌人各个突破,对于将战友的尸体拿来加固阵地的举动,更没人觉得不妥,大家都知道,要是自己死了,下一刻也会出现在那里,能在死后还能做出一点贡献,这也算是为这个国家,为这片土地上的父老乡亲做出最后的一点贡献吧。 “石头哥,接着。”正当石头默默关注着四周情况时,小山东一脸兴奋的朝他跑来,看他怀里抱着的金灿灿的东西,石头一张古井不波的脸上,也顿时露出笑意。 “从哪弄来的这么多子弹?”石头轻笑着问道。 小山东嘿嘿一笑,年轻人的心性展露无疑,早上失去战友的悲伤在经过一段并不长时间的消化之后,便已消失不见,这种乐观的心情,应该也算是年轻人所独有吧,这使得他们这种年龄的人,能在成长的道理上不断的经受打击,不断的从打击中站起来。将一串串子弹放在了石头面前的泥土上,小山东指了指旁边的山坡下面说道:“下面还有很多,但孟叔不让俺下去了。” 石头关切的摸了摸小山东的脑袋,老气横秋的说道:“子弹这种东西,不够的时候自然有人送上来,哪需要费这么大力气去弄?” “啊?还有人送过来,谁啊?”小山东惊讶的问道。 石头轻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呆会就知道了。”这个时候,小山东终于反应了过来,吃惊的说道:“石头哥,你是指那些小鬼子?” 看到石头不置可否的收拾起那些子弹,小山东一脸愁容的说道:“石头哥,俺可没有你的这种身手,要是跟鬼子面对面的碰上,别说是一个人对付几个,就是单独一个人都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小鬼子也是人,也一样长了两个胳膊一个脑袋,凭什么就杀不了他?”石头偏过头来轻笑着问道,或许也只有在面对小山东的时候,他才有这种表情,也不知道是因为小山东救过他的命,还是他觉得两人的年纪相差不是太大,对于这方面,石头自己反倒是没有去怎么考虑过。 小山东想了想,脸上的愁容反倒更甚了,一想到那天晚上从黑影中扑过来的鬼子,就如同厉鬼一般,他心中的那股恐惧感便怎么也抹不去,吞咽了一口吐沫,小山东孱孱说道:“我怕”,随即他便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似乎对于自己的回答,也感觉到了羞耻。 一旁的石头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在将一排排子弹收拢到身上后才平静说道:“你要是不怕才奇怪了,一个人只有怕死才能爆发出身体中的潜能,只有怕死,才能最大限度的杀伤敌人。” “啊?”小山东奇怪的看着石头,显然对于他说的话非常的不了解,但亲眼看过他的身手之后,这又让他不得不相信。 “石头哥,你怎么知道这些的?”小山东迟疑了片刻问道。 石头一愣,随即苦笑了一下,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只是顺口就说了出来,就像是原本就在我的脑子里一样。” 小山东这时却奇怪的笑道:“看来班长他们说的不错。” “他们说什么?”石头奇怪的问道。 “班长他们说,你以前肯定是个参谋,有大学问咧!”小山东说完便朝一侧的老孟那蹿去,老孟在快速的清理完面前的壕沟之后,正抓紧时间抽了两口烟,或许是因为吸的太猛的原因,一下子便咳嗽了起来,小山东跑过去之后便乖巧的替他捶起背来。 “参谋?”石头回味着小山东说的话,旋即看了看自己那张粗糙的手,苦笑道:“好像参谋都是拿笔杆子画图的人,我这双手,会是拿笔的手?” “老伯,一会不管是进攻还是撤退,你带着小山东跟紧我,千万别走散了。”石头在想了半天没有想到结果之后,便放弃了这种苦思冥想,将精力都放到即将到来的战斗上,偏过头去对着老孟喊了一句。 老孟连忙的点了点头,笑着说道:“石头,让你费心了。” “我这命还不是你们给救回来的,有啥费不费心的。”石头平静的说道,说完,他的脸色顿时一变,天空之中一阵呼啸传来,他徒然大喝道:“卧倒,趴下……” “轰轰轰”一连串的炮弹在山坡上爆炸开来,随着火焰的腾空而起,可以想象出敌人的下一拔进攻又将到来。 第二十一节 第二十一节 1937年9月5日清晨,这已经是石头守在这片阵地上的第三天,看着四周满目疮痍的阵地,交互层叠的尸体,石头不由泛起一般无力感,无奈的抬头看了看天空,灰灰的云彩遮住了蓝天,就像是一只硕大无比的怪鱼遮天蔽日,而那随处可见的乌云则就是怪鱼的一片片鳞片,挡住了来自天空的光亮,让这片世界处于沉沉的灰暗。 153旅已经在二天前撤出了这片阵地,战斗力强悍的306团在一天打退了日军20余次进攻之后,返回到了罗店的后方去休整了,如今的前沿阵地,则成了他们302团的防区,在这个几天之内被炮弹削平了好几米的山头上,疲惫不堪的将士们在敌机的轰炸之中迎来了新的一天。 老孟用哆嗦的双手替周伍理了理军装,这个一班副熬过了三天来的一次次血战,却终究没有能再熬下去,就在刚刚,轰隆隆的爆炸声将他淹没了,在趴倒之后却再也没有站起来。 说起来,一班的损失在各班之中算是最少的了,或许是因为他们的防区在山坡的靠近侧翼位置,并非处在敌人强攻的正面吧,这里所遭受的打击,明显要比其他地方轻的多,只不过看着山坡下被土黄两色身躯所填满的土地,他们实在不敢去想这几天是怎么过来的。 随即在众人的帮忙下,周伍的身体被抬起来放到了阵地前方的一个弹坑中,用满是弹片的泥土给掩盖上了,这也算是他们为这位兄弟尽的最后一份力吧。 “烟,还有烟没?”铁头在壕沟中直起了身子,鬼子的轰炸刚刚过去,离敌人的进攻应该还有片刻的时间,在处理完班副的事后,他们便闲了下来,他的声音则打破了那种凝结的气氛。 “谁还有烟?拿东西换了!”铁头看着死气沉沉的阵地,有气无力的喊着。 “你那还能有啥破玩意啊?拿出来让我瞧瞧?”班长许强嘴里叼着一个烟屁股,显得悠哉的坐在地上说道。 “班座,嘿嘿,这宝贝可不能轻易拿出来,有句话叫啥‘匹夫有罪,怀璧无罪’!”铁头看着班长,嘿嘿笑道。 “我呸,不识字就他妈别装文化人,还‘匹夫有罪,怀璧无罪?’以前可别说是咱们一班的人,大伙丢不起这个脸。”不远处的机枪阵地上传来了毫不留情的骂声。 “陈大斧,老子爱怎么说怎么说,关你屁事,有本事你也从小鬼子身上弄点宝贝出来啊?”铁头愤然骂了一声,随即又不甘的说道:“谁还有烟?拿宝贝换喽……” 看光头说的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许强往怀里摸了摸,一个皱巴巴的烟盒被掏了出来,扒开之后,顿时小心翼翼的从里面夹出几根烟来,顿时喜笑颜开的说道:“嘿,还有点存货,啧啧,这下子可就发财了。” 一看班长手里的纸烟,一旁众人大喜,连远处平常不太吭声的柱子都厚着脸皮说道:“班座,分了吧,让咱们也解解馋?” 许强看也不看那小子一眼,目光放到了铁头的身上,看那小子一副迟疑的样子,顿时不解的问道:“光头,怎么样,哥哥这里有存货啦,把你的宝贝拿出来瞅瞅?” 铁头好像犹豫了半天,随即颇为迟疑的从怀里摸出了一把乌黑发亮的东西,而随着他的这副表情,周围众人的眼光都被吸引了过来,不过,只看了一眼,许强就不屑的说道:“妈的,光头你找死是不是?这玩意也能叫宝贝?你坑谁啊。” “就是,这地方啥都缺,就是不缺刀和枪。”陈大斧起哄般说道。 “去去去,啥都不懂你掺和个屁啊?你见过这么短,这么精致的军刀吗?这可是老子从一个鬼子大尉身上扒下来的,那小鬼子贴身放着呢,会是普通的军刀?”铁头鄙夷的朝陈大斧吼着。 许强看了看,摇了摇头,然后又小心翼翼的将这几根烟收进了烟盒,抬手就要收进口袋。这动作顿时让铁头大急,“班长,你这是干嘛?不换了?” 许强同样不屑的说道:“看个屁啊,这么短的刀,再漂亮有个毛用,一尺来长,还没有刺刀有用,老子换来还嫌碍事呢。” “哈哈哈哈,光头你自己当宝贝收着呢,这破玩意送老子都不要,还怀璧其罪来着,真他妈的好意思出口。”陈大斧肆无忌惮的大骂起来,一副兴灾乐祸的样子。 而一旁的小山东靠在老孟的身旁,这一老一小跟不远处的石头一样,丝毫没有参与其中的意思。 一看到班长真的把烟收起来了,铁头大急,顿时声音一转,讨好般道:“班长,班座大人,打个商量还不行嘛,你看我都‘断粮’一天了,这又不知道啥时候才能撤下去,这可愁死我了。” “有本事你去下面摸啊,那里的货可多着了。”许强丝毫不理会般说道。 “小鬼子的枪打的太准了,这说不定烟没摸到,人就被撂倒了,那还不亏死。”铁头无奈的说着,又恳求般说道:“班长,要不这样,换三根,换三根就行。” 许强皱起了眉头,不乐意道:“光头,不是我这个班长的不尽人情,我满打满算,也就这么五六根了,这拿三根烟换一个根本用不到的东西,换谁也不乐意啊。” 铁头一听,脸都绿了,顿时一咬牙说道:“二根,班长,只换二根,啥时候我们退下了火线,总还能跟其他兄弟凑和个几根,这军刀可真难弄了。” “两根?”许强犹豫的问道。 “两根,就两根了。”铁头在一旁一脸期盼。 许强似乎犹豫了半天,这才又把烟盒拿出来,看着一旁铁头虎视眈眈的样子,顿时皱了皱眉头,铁头大喜之下,哪里还敢再得罪他,顿时乖乖的退向了一旁,而许大班长,这才满意的从里面摸了两根出来,一脸肉痛般的指着铁头说道:“刀拿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诶,诶,班长说的是,班长说的是。”铁头忙不迭的送上军刀,再将烟拿到手后,顿时大喜般朝自己的位置上冲去,像是生怕班长反悔一般。 而许强把军刀拿在手里掂了掂,抬手就随意的扔向一旁的石头。 石头虽然一直没有开口,但始终面色平静的关注着他们之间,抬手随意一抓,军刀便稳稳的拿到了手里,一脸不解的看向许强。 “这玩意你拿着,我这粗手粗脚的连刺刀都玩不转,哪还有本事玩这小玩意,你看看能不能派上用场。”许强随意的说着,然后目光放到了地上,随即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贝一样,一脸惊喜的从泥堆里捡起了一个烟屁股,毫不犹豫的放进嘴里,擦燃了火柴…… 看到班长这副样子,石头只能无语,对于他这个不抽烟的人来说,看着他们的样子,实在有点无奈,不过手里的军刀拿着,总算是让他有点事情做了。仔细的看了看刀身,这是一把长约一寸多的军刀,或许称之为匕首更加的合适,而从刀鞘上精细的做工来看,或许这更应该称为一件装饰品,而不是其他。 端详了片刻这把刀鞘刻着精致图案的小玩意,石头忍不住将刀身拔了出来,顿时一抹刺眼的寒芒闪耀而出,让石头吃了一惊,不用试刀锋,只看着刀身泛起的光芒,石头便不由自主的轻呼道:“好刀。” 一旁神情全部在烟屁股中得到愉悦的许强则淡淡说道:“日本好像有种人被称为武士,地位尊贵,手段惊人,据说那些人个个都是用刀的高手,这种尺寸的武器,应该是作为身上最后的武器保留的,件件犀利无比。” 石头一愣,将刀身收入鞘中,不解的问道:“班长知道这东西?” “当然,你以为我是光头啊,这刀别说是两根烟,两箱子都换不来,根本就是有市无价,你想,谁会将这种保命武器卖给别人,这不是等于自己送掉半条命么。”许强说着,惋惜的将手里的烟屁股扔掉,那里已经传来了一股焦糊味,显然最后的一点精华敢被他吸进了嘴里。 “那我怎么好要这种贵重的东西。”石头听着班长的话,顿时吃了一惊,一下子就要将军刀扔还给许强。 手刚抬,许强便抬手阻止道:“让你拿着就拿着,我要是用得着还会给你?我这几天看你跟鬼子拼刺刀,每次都是贴身肉搏,长长的枪身根本就不需要,提着刺刀就上了,看得出来,你以前学的肯定是这种贴身战斗的本事,这么小的匕首,应该会比较适合你。再说,你让我提着这小东西去跟鬼子拼刺刀,还不如干脆自己先来一刀算了,省得浪费那个力气。” 石头无奈的笑了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一旁的老孟则在这个时候开口说道:“石头啊,班长说给你就拿着吧,这都好几年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班长这么大方呢。” “孟老头,老子的名声可都让你给败坏了。”一旁的许强大怒,瞪眼骂了一声,随即便又没了声音,众人正奇怪呢,顺着许强的眼睛看去,顿时一个个愤怒的骂道:“妈的,这些小鬼子赶着投胎啊,真是一会功夫都不肯耽误啊。” 第二十二节 第二十二节 从粮食袋里取出一块小黑饼塞进嘴里,石头一边嚼着,一边观察着远处涌来的日军,这是昨天晚上炊事班送上来的干粮,在敌人攻击不断的情况下,运送米饭实在太费事了,再说,吃饭也比较浪费时间,还是这种干粮比较实在和便捷,虽然味道确实不怎么样。 还没有看清楚四周的情况,天空中已是传来了一阵阵厉啸,于此同时,“轰隆隆”的炮声与爆炸声几乎同时响起,随着一股股烟柱腾空而起,日军的又一轮炮击便已开始。 石头乖巧的将自己的脑袋缩回壕沟之中,从兜里掏出一点棉花塞进耳朵,双手死死的捂住,将全身都紧贴在壕沟壁上后,接下来的事情,便是只能祈求上苍,让炮弹不要落在自己的身边…… “嗖……嘭……嘭……”接连不断的爆炸声在他们的身旁附近炸响,一段段壕沟被掀飞,弹片和着泥土四散飞舞,让阵地上的视线顿时变得模糊起来。然而这已经无所谓了,在这种日军炮火猛烈攻击的情况下,没有人会抬头观望,离开了壕沟的掩护,纷飞的弹片几乎笼罩着阵地的每一寸空间,抬起头来跟自杀没什么区别。 在忍受了十来分钟的狂轰乱炸之后,石头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起来,鬼子每次进攻之前的炮击那是例行公事,可这次的时间似乎要比往常更久一些,不考虑到了弹药的消耗,光光是炮管的温度在这么久之后,便会达到一定的高度,要是不加冷却而继续射击的话,那可是会引发爆膛等惨案的。这样看来,惟一的解释就是鬼子的援兵到了,想到这里,石头的心里不由一紧,今天的仗看起来有点悬了。 在山顶后方的一小片平地上,负责这处阵地的302团团长程智,显然也发现了这个异常,日军炮弹的覆盖面积大部分都在山坡北面的阵地上,他这个位置相对来说较为安全一些,在感觉到敌人的炮击确实有古怪之后,便大着胆子从山顶探出了脑袋,在他举起望远镜观察着远处敌情的时候,倒吸冷气的声音也在这个时候传了出来。一贯冷静和程团长,这个时候却是大声对着身旁的警卫员喊道:“快,快联系旅部,鬼子的援兵到了,小鬼子增兵了,要援兵,我要援兵。” “告诉团附,预备队在鬼子的炮击过后给我顶上去,命令1营3营,给我顶住两翼,谁要是敢退一步,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听着团长疯狂的喊叫声,一旁的警卫员纷纷神色凝重的点头着,一听团长说完之后,立即拔腿往后面的通信排跑去,而这个时候的程智显然觉得还不太保险,立即返身朝山坡背后的一处平地冲去。 这片区域是团直属迫击炮连的阵地,说是炮连,其实就是一个加强排,两门一二零迫击门,便是他们的全部家当,这也就罢了,偏偏炮弹也没有多少,在经历过这段时间的苦战之后,满打满算,还有20来发,这些炮弹在炮连士兵的眼里,个个都宝贝的很。 远远看到程智过来,连长万全立即带着连副迎了上来,作为炮兵,他们显然也听到了正面战场上的不平常之处。 “听我的命令,到时候不要节省弹药,炮弹打完了,全连的人立即拿上枪投入前面的战场,明白了没有?”程智没有丝毫的废话,简单直接的下达了命令。 “团长放心,我这就去准备。”万全敬了一个军礼,当即立断朝自己连队的弟兄中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吆喝着,显然是在下达着命令。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日军的炮火几乎将整座山头都丝毫不放过的轰击过一遍之后,远处的炮声终于停息了下来,山坡的颤抖也轻微了不少,不过炮声虽然消失了,但每个人的脑袋里面也是一片嗡嗡的声音,不用说也知道,这是爆炸后的后遗症,还好这里的人经过这几天的血战下来,对于这些东西准备的还算充分,在鬼子的炮击开始之后,便一个个用棉花塞住了耳朵,虽然此刻嗡嗡声响个不停,但最起码没有被震聋掉,这已经是一件足以令他们开心的事情。 身子动了动,身上的泥尘“簌簌”的往下掉落着,石头根本没有心思管这些,一把抓住手里的步枪,便架到了前面的泥土上,等他终于看清楚前面的情况时,石头明显吓了一跳,就这样愣了一二秒钟,脑袋里面一片空白。 “鬼子……鬼子,上来了……”离石头身旁二三步远的地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是小山东,那还没有完全发育的声带,此刻带着尖锐的童声,飘荡在阵地上的上方。 “轰轰轰……”还未等他们从炮击中回过神来,冲过来的日军士兵已经开始朝他们这里投掷着*,同时扑天盖地的喊杀声终于响起,那被压抑在胸口的杀气,在此刻毫无掩饰的迸发了出来,数千人同时高呼的声势,震天撼地。 “冲ですね”日军的喊叫声与*的爆炸声终于融合到了一起,这次不顾伤亡的猛烈炮击让日军大部队终于靠近了前沿阵地,一连串的*扔进中国军队的壕沟里,顿时炸翻了一连串还没有从炮击过回过神来的国军士兵。 “开火,杀啊!”阵地的上方传来了连长郑浦生的焦急喊声,与此同时,随着他的一声大喊,十几道矫健的身影从连指挥部处涌出,在郑浦生的指挥下,如下山猛虎一般,毫不畏惧的朝敌人扑去。这一小股灰流此刻在扑天盖地的土黄色中,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但这种一往无前的气势,终于驱散了3连士兵心中的畏惧。 连指挥部处的机枪几乎在郑浦生等人冲出去的时候开火,咆哮的声音带着狞笑着的弹头,一头扎进日军之中,随着机枪的来回扫射,冲在最前面,已经快要接近第一道壕沟的日军士兵顿时倒下大片。 郑浦生在奔跑之中扔出了一颗*,在他身后的预备队员也几乎都是这个动作,而在一阵轰隆隆的爆炸过后,两军快要交界的地方,腾起一股股烟雾。而冲击的灰流也随之一顿,全部融入到了最前线的工事里。 石头手里的步枪发出了脆响,在他前方20来米处的一个日军士兵顿时倒下,还握在手里没有扔出去的*顿时猛然爆炸开来,将这个已经死去的日军士兵上半身撕裂的同时,也放倒了与他距离最近的二名同伴,而这个时候的石头根本没有管那两个在地上翻滚蠕动的身躯,一移枪口,又是一颗子弹射出,一个刚刚把手伸进腰后的日军,仰面栽倒。 石头精准的枪法,显然吸引了日军的注意,一个军官模样的日军枪口一指,便有四五个人号叫着朝石头所处的位置冲来。 “呯……呯……呯……”接连不断的三声响起,冲在最前边的日军士兵顿时惨叫着倒地,而枪中已经没有子弹的石头左手麻利的缩回的步枪,右手一摸腰间,*便已经飞了出去,*扔的并不是太远,但由于对面的三个日军亲眼看着他的动作,躲闪的也非常及时,纷纷趴倒在地上后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对面那个敌人的厉害,在他们避过*,起身准备继续冲锋的时候,那恐怖至极的枪声又响起了,“呯”!只看到前面一缕小小的烟柱腾起,他们身旁的同伴便一头栽倒地上,连一丝多余的声音都有。这种精准、快速的射击手法顿时吓坏了他们,甚至连他们身后的那个日军军官也感觉到了猛烈的不安,不过在这种混乱不堪的战场上,他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考虑,嘴里大声喊叫了一句,那两个有点迟疑的日军士兵,顿时同时大喊一声,硬着头皮冲上前去,而这个日本军官则一端步枪,挺直了身躯准备瞄准。 右手拉动枪栓,缩回握把的手指在搭上扳机的同时,枪身已经与右眼成了一条线,而在这个过程中,他尽然还在不知不觉中已将枪口指向了目标,在准星指向那个日军军官面孔的瞬间,食指毫不犹豫的扣下了扳机,枪身微跳,已经摆好射击姿势的日军军官顿时仰面倒了下去,飞舞的子弹在他的脑门上留下了一个弹孔,瞬间就抹去了他的思想。 最前面的两个日军士兵已经冲到了离他五六米的范围里面,面对着一眨间便能近身的敌人,他根本无法再瞄准射击,而那两个日军则是没有丝毫的迟疑,在奔跑中隔着十来米的距离,他们根本瞄准射击,但如今的目标就在前面,他们几乎同时开枪。 但没想到,他们面前的敌人远比想象中的滑溜,已经先他们开枪之前缩回了壕沟里面。 没有射中敌人,这两个日军脸上没有丝毫的沮丧,反倒有一丝的狞笑在脸上浮现,两把冰冷的刺刀,直指目标消失的地方,借助着奔跑之力,猛然深扎下去,那凶悍的架势,足以让人望而生畏。 第二十三节 第二十三节 刺刀顺利的沿着壕沟边缘扎了下去,并没有想象中的惨号和丝毫的阻碍出现,这让两个日军士兵面色大变,想要抽出武器,准备开枪射击,然而到这个时候,他们的动作已经迟了,一只大手横握住两把步枪的枪头处,顺着他们扎下来的方向只这么轻轻一拉,那凭借着惯性朝前方扎下去的两人,顿时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前探去,一道冷芒在半空中一闪而逝,旋即便能看到二道血红的长龙直往壕沟中喷去,这两个日军握着步枪的手已经缩了回去,正奋力的捂住自己的喉咙,想要阻止血液的恐怖流逝,而他们嘴里发出的“唔唔”声音,显得那么的无奈而又无力。 石头拾起敌人的武器,看也不看这两个被他宰杀的敌人,抬枪便射,在他侧翼一个刚刚在刚至壕沟附近的日军顿时了帐,带着满脸的不甘往后倒去。 然而,石头的神勇在面对着密密麻麻如同蚂蚁一般冲上来的敌军时,显得那么的苍白而又无奈,手里的一杆步枪射的再快,也跟不上敌人攻击的速度,就在他几个呼吸间解决了五六个敌人的时候,更多的日军,已经踏着同伴的尸体和血液扑了上去,一道道土黄的身影,凶悍无匹的杀进了最前沿的阵地,正在猛烈攻击的前沿各班排,顿时大乱,再也顾不了远处的敌人,只能抬起刺刀朝冲进壕沟的敌人扑去。 “石头哥,石头哥!”石头右侧二米左右的地方传来了一声尖锐的呼喊,石头看也不看便已知道是谁。 看着自己正前方十几步外面带惊恐神色的日军,石头一拉枪栓,猛然掉转枪口,只见小山东与老孟的位置上,此刻已是乱成一团,更右侧的地方,柱子和陈大斧的机枪也不再咆哮,倒是一声声带着骂声的吼叫不断的响起。 “班长,顶不住了。”石头“呯”的一枪放倒了一下在壕沟外面举枪起的日军,然后一边大吼,一边拔出腰间血淋淋的军刀反握手中奋然朝阵地的右侧扑去。 “撤,往后面撤。”在石头左侧的一班长许强,偏过头看了一眼一班阵地的时候,顿时面无人色,这个时候他早已把什么“严禁后退一步”的命令给抛到脑后了,不断涌上来的日军,根本不是他们这点人可以正面抵挡的,要是再没有什么反应的话,恐怕他们就全完了。 “机枪,掉转枪口,快!”许强此刻的位置,靠近着二班的防线,他们这里是一处位置稍高的地段,凭借着机枪的疯狂扫射,正面的敌人一下子倒没有冲上来。 “许麻子,你他妈的发什么疯,想老子的阵地失守啊。”许强不远处的地方传来了二班的喝骂,面对着这种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每个人的脾气,都有点控制不住的样子。 平常看起来精明和气的一班长,闻言毫不犹豫的端起步枪顶到了二班长的脑袋上,长长的刺刀,几乎就要刺进脑门,在这种情况下,许强不开枪打鬼子,反倒内讧起来,这种动作,顿时让附近的人都傻了眼。 “掉转枪口,不然老子拉你垫背。”许强愤怒狂吼,一双平常一向微眯的眼睛,此刻瞪的浑圆,杀气凌然。 “二娃,支援一班。”二班长不知道是被许强这种不要命的气势吓到了,还是真念在各处一排这面旗帜下,顿时指挥着机枪手朝一班的阵地前沿扫去,密集的火力顿时收获颇丰,一下子就放倒了六七个正在冲锋的敌人。 “许*子,你给老子记着,仗打完再收拾你。”二班长恨恨的骂着,却只看见许强端起步枪就朝右侧的阵地扑去。 “分二个组,把一班四班后面的小鬼子先压下去。”二班长看着自己班阵地前面并不多的日军,心中一横,顿时指挥着班里的兄弟先替同伴减轻一点压力再说,而从他们这里射出的子弹,顿时让左右两翼的日军攻势为之一滞,连绵不绝冲上去的日军也被强行分隔开来。 一班的阵地上此刻血流成河,冲进壕沟的日军有一个班之多,其中一半的人正在围攻着机枪阵地上的柱子和陈大斧,另一半已经凶神恶刹般的朝左侧冲来。 每个人枪里的子弹都打光了,这个时候别说是换子弹了,就是拉下枪栓的时间都没了,铁头、老孟、小山东三个人一前二后的将整条壕沟都塞的满满当当,面对着四五名冲来的日军,他们几乎绝望,实在的差距太过明显了。 而那些日军的脸上,看着面前一老一小的这种阵容,脸上的笑意更浓,丑陋不堪的脸上尽然露出了雪白的牙齿…… “杀!”两方之间几乎同时放声狂吼,一边是借助着喊声提升气势,一边是依靠着吼叫来驱散心中的恐惧,虽然这一阵喊杀声音在整片战场上微弱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在这段阵地上,确算是气氛磅礴。 话长时短,在日军冲进壕沟到两方绞杀在一起,这几乎只是一个眨眼的时间,在双方都伤亡惨重的情况下,个人对于性命的怜惜已经降到了极点,尤其是日军在不断的冲锋中折损严重后,好不容易冲进敌人的阵地,更是不顾性命的猛攻起来。 几名日军完全就是以命搏命的直挺刺刀朝铁头他们刺来。 “啊,杀啊!”在他们这个小三角箭头最前面的铁头猛然狂呼了起来,然后发了疯一般的朝日军的刺刀上扑去,在他的身子被三把刺刀扎进去的同时,他手里的步枪也直直的扎进了对面日军的胸膛,一旁的老孟和小山东吓的魂飞天外,怎么也没想到铁头会用这种自杀性的方式。 “铁头……”老孟悲愤的狂吼一声,老泪中顿时有点模糊起来,一双干瘪的手倒是没有停下来与一旁的小山东几乎同时送出了刺刀。 对面的日军在刺死扑过来的铁头之后,一下子还来不及抽出手里的武器,面对着敌人的刺刀,哪怕是再勇猛,这个时候也不由自主的后退了起来,一道瘦长的身影就在日军后退的时候扑了过去,然后只见一名日军的腹部被扎进去了一把刺刀,另外一名日军则捂着肚子,面露惊恐神色。 石头毫不停留的从这两人之间的狭小缝隙穿过,侧身躲过一把兜头刺下的刺刀,反手就是一刀削在对方的腹部,顿时这个日军便如同先前那人一样,痛苦的捂住小腹,惨号的缩成一只虾米形状。 “开枪”石头在解决了这一小片的敌人时,目光落到了阵地的前方,刚刚解决掉敌人的喜悦感觉一扫而空,看着下面密集前冲的日军队伍,只觉得脑袋发麻。 这个时候,柱子他们那里的敌人也被解决了,在一班的右翼,一排长刘远达亲自带着二名士兵赶来支援,平常显得凶神恶刹一般的一排长,在面对敌人的时候,更是如同雷神降临,手里的每一刀刺出,嘴里便配合默契的一声大吼,配合着他魁梧的身躯,倒真有一种泰山压顶一端的气势,哪知道他的刺刀在指向敌人的时候,手里的枪便诡异的响了起来,正准备与他血战的日军士兵,顿时被子弹穿透胸膛,死的不明不白…… 回过神来的柱子和陈大斧,也同时将手里的步枪扔到一旁,两人重新扑到了那挺轻机枪上,停歇了有一段时间的机枪,顿时再次喷吐出致命的光芒。 “铁头叔,铁头叔,呜……”小山东抱着铁头被刺刀扎穿的身躯呜咽起来,这个平常一直喊他小豆芽的光头大叔,是最喜欢拿他开玩笑的人,那张熟悉的黑脸此刻被血液和泥土所浸透,黝黑的脸庞上露出狰狞神色,显然在临死之前承受了巨大的痛苦,此刻,他整个人都躺在了血泊里,再也不能开口了。 “哭个屁,开火,马上我们就得下去陪他。”小山东的旁边,一班长许强的骂声传进了他的耳朵里,听起来凶恶,但实际上再仔细的听一下,便能发现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显然他的心情这一刻也不像嘴里说的那样平稳,只不过在这种激烈的战斗中,根本没有人发现而已。 小山东咬着牙,用尖锐的声音喊道:“铁头叔,俺给你报仇,俺要给你报仇!” 瘦小的身躯猛然紧贴在壕沟壁上,端起的步枪在他的手里不停的颤抖,嘴里越喊的凶狠,手里的步枪便越抖的厉害,在这种情况下,连最起码的瞄准都办不到,更别说是杀敌了,年轻的小山东在这个时候猛然感觉到自己的没用,一把将步枪砸进一旁的泥土中,双手抱头痛苦的将整张脸都埋进了泥土中,放声嚎啕大哭起来。 在猛烈的火力封锁中靠近壕沟边缘的日军,在石头精准的补射下纷纷栽倒,一匣一匣子弹接连不断的压进枪膛中,再变成死神的镰刀扑向日军,每一个被碰撞到的日军士兵,便毫无反抗的被死神所包围,从此消亡在这个世界上。 然而在更远的地方,日军的反复冲击却依旧没有停止,那一个个威力十足的攻击阵势,比前几天的攻势明显要强出好几个层次,眼看着那土黄的潮水被山坡上密集的火力压在下面动弹不得,远处刚刚停歇了片刻的火炮,再次朝这里倾泻起炮弹来。 第二十四节 第二十四节 “石头,准备带他们撤回去。”在轰隆隆的炮声中,一班长许强微抬着身躯对着身旁的石头大喊着。 “班长,你不要命了,要被枪毙的!”听到许强声音的石头脸色大变,不等他再说什么,一发炮弹便呼吸着落在阵地前方十几米处,掀起的滔天灰尘猛然将他们两个掩盖在其中。 抖落下头上的灰尘,许强贴着壕沟挪到了石头的身边,脸上一贯平常的随意神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瞪大着双眼,咬牙切齿的凶神模样,连石头也不由呆了一呆,似乎很难相信这个平常挺好说话的班长会变成这样模样。在这个时候,许强极为疯狂的一把抓住了石头的胸口,冷声说道:“再不撤回去,我们全他妈得死在这。” 石头抬手就可以轻易灭掉这个抓着他胸口军装的家伙,但他的脑海之中根本没有一丝这样的想法,就这样傻傻的让一班长抓着,想了想之后,依旧摇了摇头反驳道:“不能撤,缺口一打开,这块阵地就没了。” “你他妈的就是个白痴,已经没人了,守不住了,非得让弟兄们死光啊!”许强对着石头破口大骂,但这声音在轰隆隆的炮声中也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可以勉强听得见。 “那你带他们撤,我留下来断后。”石头倔强的说着,略显黝黑的皮肤上,那双比常人略大的眼睛闪耀着坚毅的神色,一眨不眨的直盯着许强。 愤怒的推开石头,许强在壕沟中匍匐起来,看样子,显然是觉得说服不了这块石头,转而去打起其他人的主意。 也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的炮声一窒,原本在山坡下方停顿时的土黄洪流,顿时扑天盖地一般的朝山上涌来,漫天的叽哩咕噜咆哮声,就像是从地狱中冲出的恶鬼,在大声的念头晦涩难懂的咒语。 刚刚爬到小山东旁边的许强顿时动作麻利的起身,看了一下阵地下面,阵地破口骂道:“来不及了,今天全他妈得死在这了。” 这个时候,不需要许强的招呼,众人已经知道该干什么了,纷纷放下手里的武装,将手摸到了腰间,一颗颗*被放到了面前,拧开盖子,就等着攻击的命令。 左翼的壕沟中一阵响动传来,没等他们偏头去看,便听到了一个略显沙哑的熟悉声音:“不要急,放鬼子上来,每班2个人负责扔*,其他人瞄好了!” 石头不可思议的偏头看去,只见拿着一把步枪冲在最前面的那个人,不是上校参谋张灵甫又是谁,只见这个时候的张参谋,明显没有了先前的潇洒和儒雅,一件脏的要命的校官军装上,乱七八脏的被血水混合着泥巴占据着,再细看,只见他的肩头破了一大块,早已被鲜血所浸透,一看就是被刺刀割破的。 “难道张参谋也跟鬼子拼刺刀了?”石头不可思议的想着,大感不解,师部的参谋,还能有这种身手? 在远处日军的炮火掩护中,坡下的日军又重新冲到了离前沿不过二三十米的距离,不过山腰阵地上的国军士兵,在看到张参谋带着一批生力军赶到之后,不由心中大定,只要有足够的人手,依托着地利优势,他们还是有一战之力的。 “轰……轰……”冲击中的日军士卒开始朝上面的阵地上扔着*,一团团腾起的烟雾中,不时有惨叫传出来,这让日军的情绪被调动到了极点,而估摸着双方的距离,他们马上便可以冲进敌人的阵地之中。 又一轮*划过半空,在稍远一点的地方炸响,这时双方的距离只有十几米的样子,奔跑中的日军甚至已经可以清晰的看到前方阵地上露出的稀疏刺刀。 “打!”也就在这个时候,随着一声冷静的呼喊,早就憋足了劲的士兵们,纷纷开火,与此同时,枪声之中杂夹的*毫不犹豫的落到了敌人中间,数量虽然不多,但杀伤力却比往常大了不少。 在即将靠近国军阵地的时候,日军士兵无不加快速度前冲,准备一举拿下阵地,后面的日军更是想快速的冲上,以扩大冲击力,在这种前推后拥之中,日军士兵中间相隔的距离不由自主的缩短了起来,这也让他们在遭受到*的攻击之后,伤亡更甚。 “嗒嗒嗒嗒……”几挺轻机枪这个时候欢快的“歌唱”了起来,冲到阵地前方的日军在如此密集的子弹扫射中,根本连任何闪避和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便被打成了筛子,一个接一个的倒毙,也让其他人的压力大减。面对着那被机枪扫射的日军,步枪的精准攻击顿时成了最完美的补充,在这么短的距离下,即便是小山东这样被战场血腥刺激的浑身颤抖的人,也能顺利的击中目标,有的时候,甚至连瞄准都省了,因为鬼子偌大的身躯就在那里,根本不需要刻意的瞄准。 “杀出去。”正当一排的士兵们士气大振,杀的酣畅淋漓之时,张灵甫再度下达了命令,这个声音,也不由自主的将一排的众人吓了一大跳。 那些跟随着张参谋前来的援兵根本没有丝毫的犹豫,他们大吼一声“杀啊”,旋即便从壕沟中跃起,纷纷超过冲在最前面的张参谋,个个悍不畏死的直往日军扑去,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景的石头,浑身的鲜血顿时都沸腾了起来,只一下子,他便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放声大吼,“杀啊”,一挺手里的步枪,紧随着那一道道身影猛冲了出去。 “杀啊”先是一个班,再到一个排,旋即只是一个瞬间,整个3连都彻底沸腾了起来,一道道长短不一的身躯,高喊着这个简单的节奏,汇聚成一道灰色洪流,如狼似虎一般的朝土黄色大军中涌去,而冲在前面的张灵甫便是箭头,一旁的援兵便是箭刃,其后跟来的三连士兵们,则化成了箭身,不断的给箭头以动力,让这道灰流,以铺天盖地之势扎进了土黄阵线之中,顿时将原本看起来气势磅礴的敌军战阵,扎开一个巨大的口子。 原先冲击阵地的日军士兵已经死伤惨重,侥幸留下一条命的日军士兵面对着这条灰色洪流,根本没有抵抗之力,在几个试图顽抗的日军被一阵屠戮之后,其他人顿时一边放枪一边后退起来,虽然散乱的攻击放倒了几道灰影,但根本没法堵住这道洪流,只是几个眨眼的时间,被箭头盯上的日军便掉头而跑,于是越来越多的日军在无奈之中被圈了进来,纷纷后撤。 “后面的弟兄开火,前面的弟兄跟我撤。”在看着将日军已经冲杀一长段距离之后,张灵甫果断的下令后撤,而他们身后的士兵听到这个命令之后再也没有犹豫,当即便一个个趴倒在山坡上,以死去日军的尸体为依托,对着逃命的日军射击起来,顿时又接连放倒了一片,而等下面的日军好不容易止住奔逃的架势之后,灰色洪流已经化为一道道矫健的身影在简单的搜刮了一下附近的战利品后,便纷纷撤进了壕沟之中。 原本死气沉沉的壕沟顿时变得热闹了起来,刚刚没多久前还大吼着要撤退的一班长许强,此刻咧着嘴对着一班幸存的几个人喊道:“服了,真服了,师部的参谋就是厉害,啧啧,这仗打的真是痛快。” “是啊,那么多鬼子,一扫一炸再一冲,尽然就跑的比兔子还快了,看来这小鬼子也知道什么叫害怕啊。”听着陈大斧的声音,众人大笑,连一旁面无表情的石头,脸上也露出了笑意,回想起刚刚的战斗,他似乎也没有出什么力,怎么就这么轻易将鬼子给击退了? 想到这里,石头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到远处张灵甫的身上,此刻的张参谋正在跟郑连长以及几个排长商量着什么事情,不过看连长他们的脸色,似乎不太好看的样子。 “石头哥,石头哥,我刚刚替铁头叔报仇了。”小山东一脸兴奋的在他身旁叫着,不知道是因为兴奋还是紧张,他的浑身都颤抖着,挥舞的拳头更是一刻也不停。 石头轻笑了笑,将自己的身子放松,轻吁了口气道:“杀掉小鬼子了?” “恩,就是刚刚,俺端起枪这么‘呯’的一声,那小鬼子就倒了。”然后小山东有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俺……俺都不知道咋回事咧。” “哈哈哈哈……”四周一阵哄笑,显然都被小山东的那样模样逗乐了。 “等你多宰几个小鬼子,就知道这是怎么回来了。”老孟像是非常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目光落到了壕沟的四周,最后定格在铁头的身上,不由叹了一口气。 “起来,都起来,把东西全部收拾好,准备撤退。”远处传来了一排长刘远达的声音,而随着他的声音响起,挂在众人脸上的笑意消失了,一道道充满怒火的眼光落在了刘远达的身上,平常这些畏惧一排长的家伙,顿时纷纷骂起来:“撤退?你他娘的还是不是爷们,这么多弟兄躺在这里,你说退就退?” 第二十五节 第二十五节 远处下达着撤退命令的刘远达勃然大怒,他挥手拂开身旁的几人,三步并着两步在壕沟之中冲向前去,然后单手拎着一个皮肤黝黑的士兵怒目而视说道:“你刚刚说什么?有种给老子再说一遍?” 这个被刘远达抓着的士兵,看起来很年轻,大该只有二十三四岁的样子,一张年轻的脸庞虽然被灰尘和血迹所混合,但露在外面的皮肤还算白皙,在这个时候,这个年轻的士兵不仅没有被刘远达的凶悍模样所吓倒,反倒大声说道:“我呸,在我面前甩威风?有种去跟小鬼子叫劲去,撤退?这么多兄弟拿命拼下来的阵地,你说撤退就撤退?你个汉奸,卖国贼,我恨不能生啖汝肉,畅饮汝血,抽汝精魂祭于英烈坟前。” 刘远达瞪大眼睛,显然被面前这个家伙一连串文皱皱的话弄的有点头晕,但光看手里这人满脸杀气怒目而视的样子,他便心中火大,抬手便是一巴掌,愤然骂道:“娘的,老子是汉奸?老子是卖国贼?老子跟鬼子拼刺刀的时候,你他娘的还不知道躲哪个角落尿裤裆呢!你以为老子想撤?老子要能作主,全他妈的呆在这里跟小鬼子拼光算球。” 说完刘远达似乎觉得刚刚的一巴掌还不过瘾,抬腿便要踹去,腿还没有踹下,一旁一道人影闪出,便死死的抱住,众人看去,赫然便是先前被许强拿刺刀指着脑袋的二班长,显然顶撞刘远达的这个年轻士兵是他们二班的人。 这个时候,许强也凑了过去,看着刘远达怒气冲冲的模样,顿时掺和道:“排长,跟这些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动什么气,还是抓紧时间吧,呆会上鬼子冲上来,想走都走不掉了。” 刘远达怒气未消,愤愤然瞪眼骂道:“上来倒好了,省得受他娘的鸟气,他娘的,这排长可真他妈不是人干的活,没被小鬼子捅死,早晚也得活活气死。” 不过许强的话显然也提醒了他,撤离阵地这种命令,营长、连长都没有资格下,最起码也是团部下达的,误了事就要倒楣了,现在可不是平时,刘远达看起来咋咋乎乎,但能混到军官位置上,显然也不是那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主,他很清楚战场上违反军令的后果,当即冷哼一声对着两个班长说道:“手脚都麻利点,别再给老子惹什么麻烦。” 经过先前的一幕,阵地上的愤恨声消失了不少,先前听到撤退时的激愤在略一思考后,顿时消失了下来,他们显然也明白,排长的胆子再大,恐怕也不会自己下达这种命令,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谁会嫌自己的命长。 远处的日军不知道是因为先前元气大伤,还是在等待着援军什么的,此刻也暂时停止了攻击,那些火炮一时间也停歇了下来,整个阵地倒是奇怪的平静了下来,不过大家都知道,一旦鬼子再次发动进攻,恐怕真要不死不休了。 一班的几个人围在了铁头的身边,那张乌黑的没有一点血色的脸上,狰狞的表情就这样凝固着,但没有人害怕,这是他们熟悉的兄弟,下一刻恐怕就要永远的消失在他们的生活里,就像先前的班副周伍和焦远一样,再也不会出现,仗打了没有几天,一个班便阵亡了三人,重伤了一人,虽然知道战争的惨酷,便当事实发生之后,实在让人一下子难以接受。 “要不给铁头叔挖个坑吧。”一旁神情悲愤的小山东小声的说道。 “算了,走吧,没时间了,咱们这些丘八,注定就是这命,死哪扔哪,真要躺下了,也算是解脱了,活着的反而受罪。”许强摇着叹息着,不知道是在说地上的铁头,还是在说他自己。 一旁的陈大斧则蹲了下来,伸手在铁头的兜里摸了几下,顿时摸出了两根早就断成数截的纸烟,而且纸烟已被血液浸透,乌黑的,格外的刺眼。 将纸烟放进自己的嘴里,擦燃一根火柴点起,吸了两口,尽然还让他给点燃了,陈大斧咧嘴笑了笑,将烟头放到了铁头的嘴里,轻声的喃喃道:“光头,这下没人跟你吵了,耳根子可清静了,路上记得去找班副和焦远,多少也有个伴,要是碰到小鬼子,你们仨在一起,也有个帮衬,不过他俩都不爱说话,你可就无聊了。” 老孟抬脚踢了踢陈大斧的屁股,皱眉说道:“别乱扯了,小鬼子是东洋来的,哪能跟他们走一道,走吧,走吧,这儿可就剩我们几个了。” 石头摸了摸怀里的匕首,想了想还是拿了出来,皱眉说道:“这刀也给他留着吧。” 许强一拦,摇头说道:“鬼子用不了多久就得上来,这刀留在这反而碍眼,拿着吧,多宰两个鬼子,也算给铁头多收点债。” “许*子,你他娘的磨蹭什么呢?”远处传来了一道粗吼,不用看都知道是谁,而在这声音的催促下,众人终于迈出了步子,就像许强先前说的,当兵的就这命,一旦躺下也就解脱了,这样的想法也让他们有些释然,毕竟他们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跟这些人一样了。 只有石头的脸上一脸森然,从他醒过来到现在,认识的人中,已经失去了四个,其他班排的人更是倒下了一片,人命之卑贱实在不比蝼蚁好多少。 在他们撤至山坡正面的主阵地时,抬头发现几名军官正在那指挥着,显然是在安排各连排的防区,远远的看到许强等人,一个英俊的中年军官迎了过来,远远的便说道:“一班长的脸色可不太好看呐,是不是对撤退的命令有什么意见啊?” 许强先前一直魂不守舍的,蓦然听到这个声音顿时吓了一跳,再一看,眼前这人正是上校参谋张灵甫,他张参谋几步远的地方,团长程智和副团长等人也都在指挥着退回主阵地的各部,顿时挺直了身躯赶忙敬起了军礼。 “长官,我只知道听命令打鬼子,至于怎么打,在哪打,全听命令行事。”许强严肃的说道。 “不错,你倒是有些觉悟。”张灵甫点头说着,目光便在他们这一班长身上扫过,随即脸上的淡淡笑容消失不见,沉重的说道:“看样子,先前的仗你们损失不小啊。” 许强心中一苦,长叹了一声:“长官,鬼子的大炮太厉害了,几个兄弟连任何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一说到这,许强的声音有点不自然起来,尽量有点说不出来的样子。 “跟着你们连长去后面的阵地休息吧,这仗还有的打,小鬼子欠下的债,早晚都会收回来的。”张灵甫声音一冷,目光看向远处的日军阵地,由于隔的太远,没拿望远镜的情况下,实在看不太真切,但从张参谋的语气里,众人已经听到了浓浓的杀意,尤其是看到张参谋肩膀上的那道长长刀痕时,更是让他们触动不小,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 一班的队伍随后朝阵地里面涌去,张参谋的目光从石头的脸上扫过,看到这个有过几面之缘的年轻人此刻神情冷峻,皱眉深思的样子,也是没有打扰,眼光一扫之后,便又看向了日军的阵地,嘴角突然扬起了一抹冷笑。 随着连长的指挥,一班仅剩的6人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位置,直到此刻,他们终于有空停下来观察一下接下来要驻防的地方。 这是整座山坡的主峰位置,经过敌我双方彼此占据时的努力,整座山头上的阵地纵横交错,各种掩体设施齐备,虽然在日军这几天的连番轰炸中,山头几乎都被削平了一层,但随后经过修补,在大体的轮廓没被摧毁的情况下,这里的阵地依旧显得非常的坚固耐用。 而他们一班所处的位置跟在山腰处差不多,都是处在阵地的最右翼,防备的区域,就是从山坡右侧攻上来的敌人,只不过由于处在靠近山坡顶部的原因,他们所需要防守的面积缩小了不少,所需要承担的压力,也因此而倍减。 “机枪掩体!这就是我们的阵地?”身旁传来了柱子和陈大斧的惊呼,在急忙将机枪放置到射体孔之后,他们啧啧不停的看着这个在两块巨石之间修建的掩体,掩体上方是一块大石头,横空架在两旁巨石上,最上面用泥土和杂草作了一下伪装,隐蔽效果还算是不错,更主要的是,这里的壕沟可不像他们先前所在的那样,只有半人高,射击时必需要半蹲的样子极费力气,如今能到他们肩膀处的深沟,其防护作用明显高了不少,特别是柱子和陈大斧所在的机枪阵地,除了非常倒楣被炮弹直接击中当头的话,就是*都很难起到什么杀伤破坏作用,这无疑可以让机枪手可以专心至致的完成攻击。 而石头看了看附近的阵地之后,便将目光放到了自己的后背,在上面,尽然就是二班的阵地了,随即他眉头一皱,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这是复式阵地,我们是第一道防线,二班是第二道,这样可以构成一个立体的火力网形成交叉射击,在这种中,即便是被鬼子冲了进来,第二道防线的弟兄,也能居高临下为我们提供火力支援,整体性和防御力都大大的提高了。”看到石头的疑惑表情,一旁的许强倒是耐心的解释了起来。 石头轻哦了一声,点了点头,然后奇怪的说道:“看样子今晚我们要反攻吧。” 许强大惊,压低了声音问道:“你……听到了什么?” 石头茫然的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没有,我只是有一种感觉,好像对这些事情很熟悉的样子,但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第二十六节 第二十六节 张灵甫带着两名警卫赶到了一班的阵地,正是一直跟在张参谋后面来到他们3连的那两人,说起来也算是两张熟悉的面孔,只不过这二人此刻的情况好像不太好,一人胳膊上裹着厚厚的纱布,里面殷红的血迹隐隐透出,另一人的额头上划拉开了一条大口子,也没有怎么处理,就这样结了一道长血瘸在上面,看起来凭添了一股凶悍气息。而在这两人的后面,紧跟着的便是一排长刘远达了,此刻的一排长早已没有了先前的凶恶气味,恭敬的跟在后面,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任谁看到了,都会感到十分的惊异,几乎以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张灵甫径自走到了一班的阵地上,正在作着战前准备的一班长许强立即带着班里剩下的人列队敬礼,虽然一个个看起来落魄不堪,但精神劲头倒还不错,看不出丝毫的颓废。 张灵甫还是一礼,然后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一屁股坐到了壕沟里面,看着四周众人惊讶的目光,他拍了拍身边的泥土轻笑着说道:“都坐下来吧,多节省一点力气,呆会好打鬼子。” “是”一片应和声传来,挺直的众人略显拘束的贴着壕沟缓缓坐下,倒是许强身旁的石头自顾自的一屁股坐到壕沟底部,更是颇显随意的抬起了脚架在了壕沟的另一边泥墙上,一副颇为悠闲放松的样子,那个领口挂着上校军衔的参谋,对他来说,似乎没有任何的压力和约束效果。 这种情形自然让许强面色大惊,连跟在张灵甫后面来的刘远达也面显不满,不过一想到那天晚上石头从废墟中突然出现的样子,他顿时知趣的一言不发。 “从现在开始,我就呆在这跟你们一起打鬼子,阵地在人在,阵地失人亡。”张灵甫放松了伸了腿,然后也像石头那样抬了抬腿,尽然一改先前的严肃模样,颇为放松的架势。 张参谋的这话,顿时让四周的人感到大为兴奋,毕竟先前那一仗过去才片刻,再听到张参谋尽然接下来还会跟他们一起,这个时候,无不面面相觑,个个露出欣喜的样子。 “一排长,你不会不欢迎吧。”看到四周众人没有声音,张灵甫似乎感觉到了他们的拘束,顿时轻笑着问了起来。 刘远达听到张参谋点名,顿时呼啦一下从地上蹿起,然后举手敬礼,严肃说道:“长官亲临敝排,众将士无不欢欣鼓舞士气大振,定当随长官所指一往无前,虽赴刀山火海亦无半点退却……” “扑兹”刘远达的话还没有说完,正放松着身体的张灵甫顿时笑出了声来,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睛直朝刘远达望去,前几天敢与之直视,而没有丝毫退缩的刘远达,顿时面颊微红,呼吸急促,眼光躲闪间显得心虚起来。 “刘远达啊刘远达,我前几天看你还是一条铁骨铮铮的汉子,怎么一转眼就成马屁精了?你当我张灵甫是什么人,几句屁话就给我糊弄了?”说着,张灵甫的声音徒然严厉了起来,双眼之中更是神彩流动,给刘远达以莫大的压力。这种情形,更让四周的一排众将士不敢有半点声音发出了。 “算了吧一排长,你也坐下,没有跟我接触过,你不太了解我的为人,有这样的反应也没有什么奇怪的。”说完张灵甫叹息道:“上行下效,上梁不正则下梁歪,中柱不正则倒下来,一帮子军阀官痞,只知道溜须拍马,哪能*出什么像样的东西来。” 说着,张灵甫的情绪似乎有点激动了起来,声音渐厉,转身扫视过四周一眼,冷声说道:“不过,现在我在这里,不希望再看到这种封建遗俗,献媚风气。国家有难,军人当不惜身死而御外侮,在我的手下,不管你是什么人,以前干过什么,只要能杀鬼子,就是我张灵甫的兄弟,只有敢与鬼子拼命,才有资格进第51师。” “长官放心,咱们这没孬种!” “张参谋,您说打哪咱就打哪,谁要是后退半步,就他娘的不是人养的” …… 随着张灵甫的话声传来,四周顿时沸腾了起来,一个个慷慨激昂的声音响彻在四周,一只只挥舞的胳膊充满着劲头。 张灵甫挥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然后转头对刘远达说道:“我前几天就说过,只要没被小鬼子的飞机大炮炸死,就会带着你去小鬼子的阵地上走一遭,怎么样,敢不敢去。” 刘远达经过这一闹,本身的那股倔强劲头好像倒也上来了,顿时大声说道:“张参谋你只管开口,我刘远达要是皱皱眉头,自己就拿枪给解决喽,绝不要别人动手。” “好,你现在先去休息,到时候听我命令。”张灵甫说完,目光便在了石头的脸上,虽然与石头也接触过好几次了,但好像直到此刻他才第一次认真的观察起面前的这个年轻人起来,一层短的如同胡茬一般的发丁,一张年轻的脸庞,看起来大该十七八岁的样子,不过那略显黝黑的皮肤,外加上一双比常人略大的眼睛,倒是透出一股不凡的英气,消瘦的脸颊也因此而显得饱含坚毅,透出着一股与年轻不相符的沉稳。 面对着这张远算不上英俊的脸庞,张灵甫反倒是认真的点了点头,满意的说道:“石头?现在的脸色看起来好像不错,好点了没?”张灵甫说着拿手指了指脑袋。 石头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摇头说道:“什么都记不起来,但好像对这些事情非常的熟悉。” 张灵甫显然从石头的脸上看出了无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慢慢来,不要急,你还年轻,还有的是时间,等这里的仗打完了,我帮你申请一下,以师座和钧座的关系,找几个手段高明的医生,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石头点了点头,有点无奈的低下头去,显然对于能不能恢复记忆没有多大的信心。不过他跟张参谋之间的这种态度,明显让那两个警卫兵感觉到不在了,一个小兵在师部高参的面前,尽然连礼都不知道敬一个,这还像什么样,两人的目光顿时要喷出火来,恨不得将石头给一口吃掉。 张灵甫看了石头一眼,看到他低头沉思的模样,知道这个年轻人应该是在思考着什么,倒也没有再打扰,反倒自顾自的休息了起来。 四周的众人因为张参谋的到来有些拘谨的样子,可过了一段时间发现这个张参谋似乎并没有其他长官那样盛气凌人的样子,倒也安心了不少,安心的休息了起来,毕竟一连几天的战斗,实在让他们消耗了太多的体力,能在机会休息一下,实在是一种难得的享受了。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天空之中出现了轰鸣声,这个声音顿时让所有人在半睡半醒之间回过了神来,然后个个一脸严肃的看向了半空之中,只见远处的天空上,一群密密麻麻的小黑点直朝他们这里飞来,就像是一群翱翔在天际的小鸟一样,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妥,但那该死的轰鸣声,却无情的驱散开了众人的幻想,一个个如临大敌一般开始迎接敌机的轰炸。 “轰轰轰……”飞临头顶的日军飞机不停的朝山坡上方倾泻着炮弹,不仅仅如此,山坡后面不远处的罗店镇,也被投下了一连串的烧夷弹,四处腾起的火柱伴随着滚滚浓烟,让这个屡遭攻击的小镇几乎成为了一片火海。 而在飞机的轰炸过后,远处的日军火炮也在众人的预料之中准时到达,山坡上的国军将士,在丧失了制空权和远程火力压制的恶劣形势下,只能无奈的等待着命运的判罚,在阵阵炮弹翻滚中凭借着侥幸留得一条性命。 在大地的颤抖和连绵的爆炸中不知道过了多久,日军终于冲上坡来,只不过这一次日军明显失算了,当他们带着紧张无比的心情杀进半山腰的壕沟之中,尽然没有遭受到任何的抵抗,这种诡异的情形,顿时让日军指挥官有点摸不着头脑的感觉,然而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根本没有丝毫犹豫的时候,几个指挥官略微一交流之后,便继续高吼着朝山顶上杀来,以期能够一股作气的拿下这座山头。 失去了远程火力的压制,这让山上的国军士兵们这一次可以肆无忌惮的查看敌人的攻势,只见半山腰处的敌人,就像是峰涌而至的蚂蚁一般朝上涌来。 石头看了看敌我双方的距离,明显敌人还在射程之外,还不到开枪的时候,顿时将心思放到了四周去,目光看着敌人的阵势,脑袋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翻滚一样,好像觉得什么东西会隐隐闪现的样子。这让石头更是皱着眉关一眼不发,想一下子抓住那团翻滚的东西。 而就在这时,离石头不远的张灵甫嘴里发出一声轻藐的冷吭,只听他冷笑着说道:“波式阵?小鬼子肆无忌惮的用了几天了,尽然还不知变化,真是欺负我们没有火炮了?” “波式阵?”石头闻言如遭雷击,顿时不由自主的喃喃说道:“波式阵,一个小队为一阵,一个中队为一大波,将大队兵力划分投入各波阵,集中优势兵力连绵不绝朝敌人阵地发动攻击,以密集火力突破线型封锁,一击致命!” 石头的声音不大,几乎就在自言自语,但张灵甫离他的距离实在很近,像是听到了他嘴里的声音一样,顿时偏过头来奇怪的看着石头,嘴里同时轻“咦”了一声。 第二十七节 第二十七节 “你知道‘波式阵’?”张灵甫惊讶莫名的朝一旁的石头问道,看着那个似乎在自言自语的家伙,张灵甫的脸上充满着不可思议,先前,他虽然也猜测这个石头可能大有来着,但真的听到他嘴里的话时,还是被吓了一大跳,要知道,涉及到攻击阵势的问题,普通的参谋都不会有太多的了解的。这个石头尽然知道?这个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这一刻,张灵甫也不由自主的想要扒开这个家伙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 石头听到了张参谋的问话,苦笑着说道:“一提到这个词,我好像非常熟悉一样,这种攻击阵式虽然可以发挥人数的优势,但也非常好破解,只需要火炮精确射击每一波式的中心,敌人便会损失惨重。” “你真的知道!”张灵甫这下子肯定无疑了,这小子绝对不是一般的士兵。吃惊之后,他立即对石头说道:“从现在开始跟着我,说不定我能帮你恢复记忆。” 石头原本茫然的表情顿时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惊疑:“真的?张参谋,你真的能帮我?” “有一定的可能,但不能百分之百的保证。”张灵甫郑重其事的说着,然后转身看着山坡下面的日军,顿时神情严肃的高声吼道:“打,狠狠的打,将鬼子压下去。” …… 阵地上的枪炮声这一次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日军的攻击虽然猛烈,但山坡上方的阵地实在要比山腰位置上的牢固的多,在几座火力交叉的机枪阵地打击下,山坡下面的日军堪堪露了一个头便被打的丢盔卸甲,在国军阵地前面留下了二百来具尸体之后,知趣的退了回去。 看到日军的攻势被击退,张灵甫没有丝毫休息的心情,拍了拍身旁的地面,示意一旁的石头坐下来,张灵甫关心的问道:“怎么样,还好吧!” “恩,张参谋,你真的能帮我恢复记忆?”石头一屁股坐了下来,先前的战斗中,或许是被张灵甫的话所影响,他连枪都没开,心中一直惦记着这事情。 “你能记得‘波式阵’,你会开枪,说明你的记忆并没有丢掉!”想了想,张灵甫皱了皱眉说道:“怎么说呢,就比如,你以前的记忆就是这个拳头,但被东西包住了,这个包着的东西不拿掉的话,你自己可能看不到。”一边说着,张参谋一边伸出自己的右手紧握成拳,随即又伸出左手握在上面,非常的形象和生动。 石头点了点头,年轻的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赶忙的点头说道:“那有办法把上面的东西拿掉吗?” 张灵甫却是摇了摇头道:“这么大的神通我没有,也只有看看那些医生行不行了,便我们可以换个办法,你记得波式阵,那肯定还能记得其他东西,我们可以一样一样的试试,说不定这样一来,你忽然就能记起什么。” 石头现在是病急乱投医,溺水抓稻草,有一点点希望,那都是不肯轻易放过的,一脸期盼的看着身旁的张参谋。 张灵甫想了想,便从石头想起的东西问起:“除了波式阵,你还记得其他的攻击阵势吗?” “其他的攻击阵势?”石头用力的想了想,然后片刻之后,无奈的摇了摇头。 “矢锋阵知道吗?” “矢锋阵?一种强攻阵形,多用于机动性较强的兵种,由于平行界面的攻击兵力较多,在攻击中可以随时调换攻击的中心,但缺乏后劲,一旦攻击受阻,损失会较为惨重……” 张灵甫心中一喜,又继续问道:“那你能记得一些防御阵式吗?” “鱼鳞阵……” 阵地其他位置的官兵们,一个个带着惊疑的目光看向张参谋所在的位置,让他们惊讶的是,那个据说脑子坏了的人,好像跟张参谋之间很聊的来?这让他们之间纷纷讨论起来,这个家伙到底什么来头,尽然还能跟师部的参谋搭上关系。 而一班的几个人在侧耳细听了片刻之后便开始失望了,因为张参谋提到名字的问题,石头倒是大部分能有答案,而需要自行思考的情况下,石头的回答都是“不知道”,而且他们渐渐的发现,对于军事上面的问题,石头好像非常的了解,生活方面的问题,则直翻白眼,对于张参谋在地上写的字,石头基本上也都认识,但当询问到有没有印象是跟谁学认字的时候,又是一声“不知道”。 一问一答了半天的张灵甫和石头都停息了下来,张灵甫略带失望的拍了拍石头的肩膀,宽慰道:“慢慢来吧,虽然效果不是太好,但总算让你记起不少东西,时间一长,或者哪一天一觉醒来,你就能记起以前的事情了。” 石头的脑袋又低了下去,这个时候只是近乎本能的点了点,但谁都能感觉到他身上流露出来的失望和无奈。可这个时候,实在没有人能为他提供什么帮助了,连本事那么大的张参谋都束手无策,他们还能有什么想法? “长官,鬼子的援兵。”就在一班阵地上的气氛凝重无比时候,一直留心观察着日军动向的周涛大声的报告着。 张灵甫一跃而起,凝神朝山坡下望去,只见远处一片正有一队队的日军士兵正朝他们这个方位上涌来。接过周涛递过来的望远镜,张灵甫仔细的观察着远处的敌情,一辆辆汽车在远处停下,一批批物资伴随着一道道身影加入到日军先前的阵地上。 “来的好!”张灵甫看着远处的情况不惊反喜,嘴里甚至连露出了一丝的笑意,这让身旁的众人大为诧异。 “夏秋交替,日头比较长,还有2个时辰才会天黑,小鬼子肯定还会再攻一次,去通知程团长,猛虎可以出笼了。”张灵甫脸带笑意的说着,面对强敌时的神情自若和举手投足之间散发出的那种强烈自信,顿时让一旁的官兵们动容,连石头都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样,蓦然抬起了头来。 现名警卫员都是司令部的老兵了,自然知道什么事情该知道什么事情不该知道,虽然不理解话中的意思,但却牢牢的记住了张参谋的每一句话,顿时朝连部的电话机旁边冲去,以便快速的联系到团部,完成长官的命令。 源源不断的后续,给日军带来了极大的动力,随着后援的抵达,留守在阵地上的日军部队开始不断的朝山腰位置移动,与此同时,天空中又出现了敌机的轰鸣,那些该死的飞机完全像是不知道疲倦一般的,再次飞临他们的头顶。 “弟兄们,躲好喽,留着命跟我杀鬼子!”张灵甫大喊一声,引来阵地上一片应喝声,虽然面对着远处杀之不尽,如狼似虎一般的日军,每个人都心里悬乎的很,但在张参谋的面前,总不能当孬种不是,一想到一个上校高官都跟他们一样杀在最前面,他们这些小兵,又有什么胆怯和后退的理由? “呜……轰……轰……”群情激愤的声音,很快便被兜头砸来的炮弹所掩盖,天空中飞机的轰鸣连成一片,地面上炮弹的呼啸响成一团,掀飞的泥土混合着锋利的弹片将阵地上的官兵给掩盖,倒楣的人惨叫着,幸运的人被掩盖着,在大地的颤抖中,这些卑微的人只能无助的等待着命运的审判,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办法。 或许是因为顾忌到炮弹会误伤到半山腰的灰军吧,这次的轰炸,炮弹集中的地方倒是在山顶偏后的位置,这让身处在最前端的一班等人,几乎没有遭受到什么打击,这也让他们在一个多小时以后,第一时间发现了逐渐开始朝山顶发动攻击的日军。 抖了抖灌满泥沙的衣服,“呸”的一声吐口混入嘴里的灰尘,变成“泥人”的张灵甫看着发动攻击的日军,却高声喊道:“弟兄们稳住,不要随意开枪,听我的命令。” 听到张参谋的喊声,远处的排长,各处的班长个个应声喊道:“别开枪,等长官的命令,暂时别开枪……” 越来越多的士兵从泥沙中露出身子,他们一边清理着身上的杂物,一边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同时架起的步枪缓缓指向日军的身上,却终究没有枪声发出。 战场是最好的练兵场,经过这么多天下来的血战,这些士兵已经开始适应了这种生活,在面对敌人时,也不再胆怯和害怕,不断的面对死亡,让他们的心理承受能力得到了极大的提高,或者说是让他们变得麻木,而在遵守军纪的方面,也表现的越来越好,尤其是面对着张参谋这个让他们心服口服的人。 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 敌人越来越近,位置不错的士兵甚至已经可以看清楚鬼子脸上的狰狞表情,然而他们始终没有等到攻击的命令,这个时候,山下的日军反倒已经开始朝上面投掷着*,发出了一阵阵“嘭嘭”的爆炸。 每个人的呼吸都变得弱不可闻,甚至一些人眯着眼,干脆摒住了呼吸,握枪的手也因为太过用力,而使关节有点发白,所有人都在等待着那最后的命令。 第二十八节 第二十八节 “轰……” 一声炮响从他们的背后传来,让全神贯注的众人吓了一大跳,而就在此时,张灵甫毫不犹豫的大声喊道:“打”! “嗒嗒……嗒嗒……”的猛烈枪声顿时响起。 “嘣……嘣……”猛烈的爆炸在他们前方响起,随即山坡上的国军将士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甚至在这一刻,他们连面前的敌人都忘了,枪里的子弹打完了,尽然都不知道补充了。 一团团烟柱在山坡下敌人的中间腾起,随着炮弹的轰鸣,四散飞舞的弹皮张牙舞爪的咬进了日军士兵的肉里,一个个血肉模糊的身躯顿时伴随着一声声惨嚎摔倒向一旁,挣扎了片刻之后,蓦然失去了所有的动静。 “大炮,咱们自己的大炮,小鬼子被轰飞啦,咱们也有大炮!” “呸,大炮个屁,那是迫击炮,啥都不懂还他妈的乱叫。” “他娘的,轰的好,让小鬼子也尝尝咱们的炮弹是啥味道!” …… 在山坡后面的团直属炮连,似乎隐忍的时间太久了,在接到团长攻击的命令之后,猛然间爆发出了最强大的攻击火力,当然,说是炮连,其实也就是两个排,二门一二零迫击炮便是他们的全部家当,至于编制内的战防炮,别说是团直属的炮连,就是整个旅也没有,师部直属的炮营倒是有几门,但也老旧的厉害。 不过,憋了这么久之后才发动攻击,也让他们的炮弹几乎个个落在了敌人的中间,山顶上指挥的炮长,在挨了日军那么多的炮弹之后,总算是找到了发泄的机会,一个个瞪大着眼睛,准确至极的为后面的兄弟提供着射击的方位。 “轰,轰!”又是两声爆炸声响起,山腰处的一个攻击阵势顿时被打残了,两声爆炸之后,来不及反应的日军士兵一下子便倒了二十来个,杀伤力之猛,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杀出去,冲啊。”眼看着时机已到,张灵甫再次指挥着士兵们发起冲锋,随着他的一声吼,整个阵地上都发出了一声“杀啊”的冲天怒吼。 “呯呯……”的几声枪响,石头熟练至极的将冲过来的几个日军放倒,然后当然抬枪再次找寻攻击目标的时候才发现,阵地前面的敌人已经消失不见了,余光看到张参谋这个时候已经冲出了壕沟,顿时想起了先前叮嘱的事情,也一个翻身,提着枪便冲了下去。 经过一连串的精准炮击和近距离的密集猛烈交火,日军波式阵从中间的几个波阵中被彻底截断,而第一个波峰在死亡惨重的情况下,根本没有冲上去跟国军士兵拼刺刀的勇气,日军士兵再强悍,在面对着不成比例的敌军攻击时,也胆怯了,结果冲在最前面的日军一退,那比山腰处要徒峭的多的地势让他们呼啦一下冲进了后面的波阵中,日军阵角顿时大乱,想要后退的、想要继续攻击的、想趴下来建立阵地阻挡敌人的全都涌到了一起,拿着军刀督战的日本军官在一连砍翻了好几个后退日军,好不容易要将阵角稳下来时,冲下来的国军士兵已经涌进了他们的阵势之中,顿时连刺带砍如虎入羊群一般,跟在张灵甫身边的石头,更是抬手一枪将指挥的日军军官射杀当场。 最后一点抵抗的勇气也在这种凌厉的攻击中消失了,慌乱的日军终于全都掉转头来撒退狂奔,山下奔涌而下的灰流驱逐着前面狂奔的土黄色洪流,在这片不算太大的山上形成了一道蔚为壮观的景象,远处增援而来的日军甚至一个个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的同伴惨死在敌人的刺刀之下,没有任何的办法。 张灵甫成了这道灰流的箭头,一路狂奔之后,那些背对着他们的日军成了一个个活动的靶子,要不是在山坡上冲下来,他们需要时刻的关注着脚下,这简直就是最好的杀敌机会了。 这一次,张灵甫没有压制士兵们攻击的欲望,奔涌而下的灰流,直到收复了山腰附近的阵地时,才在呼喊声中停下了脚步。远远的看着惊魂未定,丝毫不敢停歇下来的日军,这么多天来一直郁结在官兵们心头的怒气终于一扫而空。 “打赢了,打赢啦,小鬼子被赶跑啦!” “跟着张参谋打仗就是痛快,死了都值了。” “是啊张参谋,您就留下来指挥我们吧。” …… 听着四周一连串兴奋无比的声音,张灵甫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皱着眉头看了看远处的日军,他立即喊道:“隐蔽,小心鬼子的反击。” 话刚说完,远处便传来了火炮的轰鸣,一连串的炮弹呼啸着朝他们的头上砸来,顿时让他们不得不缩回了那半人多高的壕沟之中。不知道是在掩护已方士兵的撤退,还是想报复性的给敌人以打击,日军这次的火炮攻击明显要比其他时候要长的多,倾泻而出的子弹,直接从黄昏时分一直攻击到天黑,划拉过半空的炮弹带着长长的火光,连绵不绝的涌向山坡之上。 天黑了很久之后,估摸着日军的炮管已经红的不能再红了,这阵阵炮击才开始渐渐缓下来,隔着夜幕,四周那股焦糊味和血腥味混合在一起,刺激着每一个人的鼻子。 “咕噜噜……”不知道哪个位置传来了一声奇怪的声音,然后在众人惊讶之中,才蓦然听到这声音尽然还不止一下,略一思量之后才想起,他们已经一整天没有吃过东西了,在这种连续不停的战斗中,他们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时间,而且后面的饭也送不上火线来…… 在激烈的战斗结束之后,打了胜仗的心情也在敌人的炮击中被轰飞了,残酷的现实重新回到了每个人的面前,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击退鬼子了,但天一亮,那该死的飞机大炮,那前仆后继的小鬼子就得上来,说不定,还得应付鬼子的夜袭,一想到这一天下来,又有不少的兄弟躺下了,永远回不去了,众人的心情又沉重了起来,一股无力感包裹着他们,明天,明天晚上,他们还能像这样靠在这里思考着这些吗? 沉默了片刻,一班长许强的声音响了起来,“张参谋,有……有烟吗?” 从许强底气不足的声音中可以听出来,虽然张参谋跟他们相处了一段时间,看起来也比较好说话的样子,但那种等级相差巨大的压力,还是让他非常的不自然,生怕这话说出来,会让长官怪罪。 张灵甫一愣,随即轻笑道:“怎么?断烟了?” 许强喃喃说道:“粮都断了,水也喝光了,更别说是烟了。”虽然在黑暗中,但任谁也听得出许强的尴尬声音,其中饱含着无奈。 张灵甫低头在兜里掏了掏,然后借着阵地上微弱的火光掏出一根放到嘴里,随即毫不犹豫的扔到了许强的手上,平静说道:“给弟兄们分了吧,都提提神。” “这……这多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你还跟我要烟?”张灵甫无语的反驳了一句。 “咳……” “扑兹”黑暗中引来一片笑声,但碍于张参谋在场,他们有点不敢发出声来,结果一个个憋的满脸通红。 “拿着吧,我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这东西放在身上也浪费。”张灵甫点燃了嘴里的烟,狠吸了一口后,略显畅快了一些。 “唉!唉!”许强答应了一声,面露喜色,要不是天已经黑了,绝对可以看清楚他脸上的得意神情,而手里的那包烟,三下五除二便让他分到了四周众人的手里,顿时阵地上一片点点火光,蔚为壮观。 “都把脑袋压低点,别给小鬼子当了靶子。”张灵甫一边吸着,一边叮嘱着众人,然后奇怪的看向了一旁的石头,这个默不作声的家伙,此刻几乎完全隐入了黑暗之中,隔着这么近的距离,不用心看的话,根本发现不了他的存在。 “石头,你不来一根?”张灵甫有点奇怪的问道。 “啊,不了,我不会。”石头似乎被吓了一跳,赶忙的说着。 张灵甫道:“哦?还在为脑袋的事情发愁?” 石头老实的点头说道:“恩” “算了,放松一点吧,不去想这些事情,效果可能会好一点。”张灵甫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喃喃说道:“我们谈点别的?孙子兵法有印象没?” 石头想了想,然后郁闷的摇了摇头道:“记不得。” “这是一本兵书,是一本为将者必需要读的书,你对各种阵式都记得很清楚,这本书肯定也看过,应该是一下子想不起来了吧。”张灵甫有点同情的说道。 “张参谋,我一点印象都没有,里面有些什么内容?” “内容?怎么说呢,这是一部战争的教科书,里面包罗万象、博大精深,涉及到战争规律、哲理、谋略、政治、经济、外交、天文、地理,几乎无所不包,但其实只有短短的十三篇,总共加起来也就是5000来字,要是归纳一下的话,其实也可以很简单,那就是‘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如何结合身边的条件,将已方的优势发挥到最大,用最小的代价给敌人以最大的打击,就是这本书的精髓。” 一旁的石头默然无语,似乎被张灵甫所说的内容所吸引,好半晌才回味般说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将自己的优势发挥到最大……” “算了,早点休息吧,等这里的仗打完,我去找一本来让你看看就明白了。”说着,张灵甫担头看了看天空,又小心的看了看日军的阵地,平静之中,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第二十九节 第二十九节 【最近应酬比较多,有点腐败,影响到码字的速度,还望各位见谅】 在漆黑的夜幕下不知道昏沉了多久,初秋的深夜已经能让人感觉到一丝丝的凉意,一具具疲惫不堪的身躯缩在了脏乱不堪的壕沟之中,蜷缩着身子恢复着满身的疲劳,而在这片阵地上,每个角落都飘散着一股浓浓的恶臭味,其中夹杂的血腥气息,会让人感觉到说不出的难受。但是,这些熟睡中的人,却没有丝毫的不适,甚至有人因为睡的太沉,口鼻之中还发出了鼾声,好在这些声音刚刚响起,那些负责警戒的士兵便会推揉一下身旁的伙伴,将他们从沉睡之中惊醒,也让这突起的鼾声消失于初起之时。 整片阵地都陷入了死寂之中,只有远处隐隐传来的枪炮声,会让人感觉到战争远没有结束,狰狞的死神只不过是暂时休息去了,晚一些才会再次降临。 沉睡中的石头突然感觉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这种出乎意料的举动让他吃了一惊,即便已经睡熟悉,但身体中的本能也让他的反应足够的敏捷,几乎在那人拍了一下肩膀的同时,他便一个机灵翻身坐起,抱在怀里的步枪已经毫不迟疑的指向了黑暗的远处。 “放松点,暂时没情况。”耳畔传来了张参谋熟悉的声音,沉稳之中带着一丝的沙哑,其中还杂夹着一点吃惊,不过却是一闪即逝。听着张参谋的声音,石头提到嗓门眼的心缓缓放了下去,在暗自松了口气的同时,他也感觉到张参谋的身躯并没有在原地停留,而是沿着壕沟一点点的朝远端走去,一路上叫醒着其他的人。 小山东迷迷糊糊的靠了过来,自从张参谋到了他们的阵地以后,就一直将石头叫在身边,不停的说着话,这让小山东十分的畏惧,与石头的那份亲近劲头大减了不少,这一天下来,连话都没有说上一句,这个时候看到张参谋离开,顿时强睁着迷糊的眼睛小声的问道:“石头哥,鬼子摸上来了?” “应该不是,可能是有什么行动,等命令吧。”石头细细听了听远处,并没有任何的动作,有点不太确信的说道。 “难道又要退回山顶了?”小山东喃喃的说着,一脸的茫然。 石头也不再说话,只是默默的观注着远处,夜很黑,视线根本放不远,但石头就这样直愣愣的看着,就像是可以看穿黑幕一样,让人有种不安的感觉。 过了十来分钟的样子,在壕沟中穿梭的张灵甫终于返回了原来的地方,不等石头他们问什么,便径自说道:“现在开始准备一下个人的物资,呆会听我的命令行动,注意不要发出声响。” 阵地里面在张灵甫的命令发出后几乎没有任何的声音发出来,要知道他们哪还有什么东西准备的,怀里抱着的枪,腰间揣着的*,几乎就是他们的全部家当,外加上在入夜以后补充的一点干粮和清水,这就是所有的一切了。 看着漆黑的远处,张灵甫却是精神不错,偏过头来,对着石头小声说道:“现在是凌晨2点半左右,这个时候到天亮之前,是一个人一天之中最困的时候,在这个时候发动攻击,会是敌人防御力最弱的时候,这就是先前跟你说过的,利用身边一切的有利条件,来增加胜利的可能。” 石头点了点头,然后有些迟疑的问道:“鬼子白天连败了几场,损失不小,体力的消耗远比我们又大,再加上这几天来,我们一直死守在这里,他们的思想,也会松懈不少。” “哟,你倒是学得挺快。”张灵甫略显吃惊的夸赞了一声,然后朝石头身边挪近了一点,几乎贴着他的耳朵说道:“不过光凭这些还不够,鬼子的战斗素养比我们高出一大截,不管是多人之间的配合,还是单兵作战能力,远不是我们这支参差不齐的队伍所能有的,对于营地周围的守备也远不是我们所能想象,兵战凶危啊,小鬼子谨慎的很,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那我们今天夜袭,还有其他的依仗?”石头不解的问着,显然一时间还想不到其他的东西。 张参谋似乎对于石头格外的偏爱,这个时候耐心的解释道:“中午时分,鬼子的援兵到了。” “援兵?鬼子的援兵到了,不是战斗力更强了么?”石头大为不解的问道。 “嘿嘿,增强?战场上的实力对比,可不光光是靠兵力的简单对比,就算是百战之师在面对一支老弱病残队伍的时候,也有打败仗的可能,决定战争胜败的东西很多,主将的谋略、士兵的战力、后勤的补给、天气的影响、地理环境的利用等等,而最为重要的,也最为直接的,也许就是一些看似不起眼的细节。”张灵甫仔细的说着,在帮助石头的时候,也像是在为自己理清思路。 而听着如此复杂的东西,石头只能努力的记忆着张参谋说的话,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理解其中的含义,根本没有插嘴的机会。 张灵甫只是略微的停顿了一下,便继续说道:“鬼子的援兵到了,看起来是战斗力更强了一些,但实际上,援兵的到达会让先前便在这里的日军士兵警惕性大大的降低,而新来的日军士兵因为水土环境等原因,也需要一段适应的时间,这种看起来微小的细节,往往就已经足以影响一场战斗的胜负。” 石头点了点头,然后敬佩的说道:“张参谋,你懂的可真多。” “我懂得多?”张灵甫听到之后摇头笑道:“我也就是学了点皮毛,这些道理一般上过军校的军官都懂,对面的鬼子说不定比我们还要精通,你看我们现在是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说不定冲过去之后才会发现,鬼子已经张好了口袋在等我们,谁袭击谁,不等这仗打完了,还真不是一件可以说得清楚的事情。” 石头顿时无语,在他看来学问高深,指挥他们作战,轻易就能让鬼子死伤大半的张参谋已经是厉害的不能再厉害的人,但在张参谋自己的嘴里,好像这么复杂的布置和安排尽然还不知道是不是敌人的陷阱? 石头一脸骇然,那指挥一场战斗的人,又该要有多么高深的学问和灵活无比的头脑啊。 想到这里,他便有些颓丧起来,相比于张参谋等人,他觉得还是当一个冲锋陷阵的小兵好了,那么复杂的事情,凭他这样一个失去了记忆的白痴,实在是没有可能弄的会了。 就在这时,沉寂在黑幕之中的日军阵地上,徒然传来了一声枪响,在如此广阔的地带,这声枪声显得孤伶伶的,甚至有点让人可以随意忽略的感觉,但旋即,远处沉寂黑夜里,枪声大作,一道道火舌从夜幕中喷出,即便是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依旧清晰可见。 每个人的血液都随着枪声的响起而沸腾了起来,也就是那声枪声响起的同时,这片沉寂的大片蓦然就沸腾了起来,忽然间,无数的枪声从远处席卷而来,等众人听到的时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两翼空旷的田野中,涌出了无数的黑影朝日军的阵地上涌去。 “冲上去,杀鬼子!”张灵甫一跃冲出了阵地,而在他高吼着口号的同时,远处也像是交相呼应一样的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喊杀声。 这些已经被叫醒了半天的3连官兵们,在吹了这么长时间的冷风之后,个个清醒异常,一看到如今的情形,哪还能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行动,只是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是,今晚的攻击,就像是先前收复罗店一样,尽然是趁着夜幕朝日军的阵地攻去,这种巨大的刺激,顿时让他们兴奋的放声狂吼起来。 “冲啊,杀啊……” 一个接一个的不同声音响起,他们没有整齐的口号,没有统一的节奏,在听到命令之后,一个个热血沸腾冲出战壕的同时,用尽全身的力气,喊出这阵阵刺耳的声音,无数道被黑幕包裹的身躯,在这个时候如来自地狱的恶鬼一般,让远处的日军惊骇莫名。 石头拔腿狂奔,这一刻,晚上吃的两大饭米饭似乎已经全部化成了他身上的力气,虽然冲出壕沟时要比张参谋慢了一些,但转眼便已经追到了他的身后,几乎形成了并架齐驱的态势,汹涌的冲向了远处火光冲天的地方。 而就在这个时候,变故突起,一连串的机枪扫射,在他们冲下山坡,冲入田野之中几步后响起。 “哒哒哒……”日军留在山坡下警戒的士卒,在这个时候悍然发动了攻击,想要以密集的子弹来阻挡发动夜袭的敌人。 石头看着敌人机枪响起的地方不惊反喜,弯下身子减小打击面的同时,却是速度不减的狂奔而去,此刻他距离敌人的阵地只有短短二三十米的距离,也不知道是他们冲的速度太快,还是这里的日军反应速度太慢,只要几个呼吸的时间,他便可以杀进日军之中。 也就在这个时候,在石头左侧前方传来一声闷吭,然后张参谋那熟悉的身影猛然侧摔倒地。 石头大骇,魂飞魄散。 第三十节 第三十节【书已签约,考虑到书友的支持的,会推迟一点上架,感谢大家的照顾,感激不尽!】 石头疯狂了,在张灵甫的身躯倒下的一刹那,他的嘴里便发出了一声刺耳长啸,一股凌厉的杀气蓦然便从他的身上涌出。虽然战场的残酷和血腥,在这么几天的时间里面,他已经彻底的体验过了,然而当这个从一见面开始就对他关爱有加,不停的想方设法帮助他恢复记忆的军官倒下时,似乎被封印在脑海之中的情绪蓦然迸发。 “杀”石头长啸一声,身躯在一愣之后,便一往无前,直朝日军的防线冲去。 石头的长啸明显吸引了日军士兵的注意力,虽然四周因为天黑的缘故根本没法看清楚前方的敌情,但那声长啸无疑是他们提供了最好的攻击方向,一挺轻机枪在扫过一个扇面之后,对着石头长啸的位置上猛烈的扫射了起来,带着高温的空壳弹,如雨点一般的从机匣中飞出,密集的根本没有任何的空隙。 石头鬼魅般的从侧翼杀进日军的阵地之中,籍着黑夜的掩护,他不知道何时,已经改变了冲击的方位,在两名日军的火力中间一跃而入。 四周一股凌厉的劲风扑来,壕沟中的日军显然也发现了敌人的出现,这个时候,他们根本顾不上攻击前面的敌人,一左一右抬着*便朝那道黑影砸去。 一只大脚狠狠的踹中了*,刚刚举起来的步枪还没有发挥出威力,便被一股重力击力,然后连人带枪的“蹭蹭蹭”连退好几步。而在这个人的身躯还没有稳住之时,另一名同伴已经发出了一声惨叫,要是有人注意这里的话,便会惊讶的发现,这个日军的腹部,在交手的刹那便被一把刺刀狠狠的刺穿,而此刻,那把刺刀连带着步枪一起悬挂在那里,让人只看一眼,便会浑身发冷。 “杀”被逼退的日军听到同伴的惨呼声脸色顿时刹白,但在这种短兵相接中,勇气和斗志往往能够起到决定性的作用,在猛然一声大喝之后,他像是发了疯一般的再次扑来,这一次有足够调整时间的日军士兵,紧握着手里步枪,形成了一个凶悍的挺刺动作。 狭窄的壕沟之中,不可思议的事情出现了,那道削瘦的身躯就像是变戏法一样的简单一让,在刺刀临体之前的瞬间尽然躲过了那快似闪电一般的刀锋,然后左手准确无比的一把抓住了步枪枪身,在顺手一拉的同时,整个人欺身而上。这个日军士兵在一刀刺空之中便大感不妙,然而留给他的反应时间已经几乎没有,在这个人果断的松开步枪,准备后撤之时,一抹冷芒在黑夜中闪现,只是一闪之间,便割开了他的喉咙。 防守这一段的两名日军士兵几乎在闪电般的交锋被斩杀,而直到此刻,其他位置上的日军才蓦然发现已经有敌人冲了进来。 这是一条临时建立起来的防线,最大的作用,也就是为了可以狙杀中国军队的侦探斥候,然而让驻守在这里的日军小队长没有想到的是,如今扑下来的可不是仅仅是几个人,这种近乎疯狂的攻势中,他们一个小队面临的可是整整一个团的攻击,即便是这个团的兵力在这段时间里面已经折损了一大半,也实在不是他们这点人可以抵挡的。 在石头撕开了敌人阵上的一道口子之后,其他地方的国军将士也冲了进来,一时间,这段简陋的阵地便被潮流一般的无数人影所淹没。 石头抬头看了看四周,更远处的地方,激烈的交火,远不是他们这里所能相比,左右两翼的猛烈攻势中,不时的交杂着滚滚炮声,一蓬蓬火焰从日军阵地上腾起,火光照耀下依稀可以看到日军士兵四处奔跑的身影,然而只是看一几眼,石头便惊讶的发现,这么猛烈的攻势下,两翼的国军部队根本没法靠近日军阵地的百步之内,阵地外的地方除了被日军的迫击炮猛烈的攻击之外,不时还有一团团光亮不是太大的火光从地上闪现。 隔的太远,石头在没有望远镜的情况下,根本不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让他心中凛然的是,眼下的情景,好像真被张参谋说中了,这种看起来思虑周密的夜袭,此次尽然根本没有发挥出什么效果,反而因为不断的攻击,被日军的火炮毫不留情的杀伤了大量的士兵。 石头看着前方黑黑的田野心中腾起一股不安的感觉,张参谋所说的那种陷阱的味道,在他的脑海之中越来越浓。 正在他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身旁四周的战斗已经结束,这些冲杀而下的302团将士,这些天的战斗中积蓄了太多的怒火和仇恨,此刻一旦爆发出来,就如同火山喷发一般不可收拾,而在此刻顺利的攻破了日军的防线之后,几名营长毫不犹豫的指挥着部队继续往前冲去。 石头再次看了看寂静黝黑的前方,相比于左右两翼激烈异常的战斗,他们这个方向上,似乎安静的有些可怕了。 “退,退回去,陷阱,伏击!”石头忽然间像是想通了什么,猛然惊恐的大叫了起来,整个人就像是发了疯一般的大声惊叫着,可四周的人影在一愣之后便毫不理会他的继续加速往前冲去,哪会有理会他的心思。 就在石头再度准备张嘴狂喊的时候,他感觉到了一团黑影朝他扑来,石头本能的一个闪避,屈肘便是一击,这个本能的动作施展出来之后,石头蓦然惊醒,身旁根本不可能有小鬼子了,他用力的回收,但还是晚了一点,手肘一下子便击中了黑影,并在石头恐怖的本能中,一下子砸中了对方最薄弱的地方。 “唔……”扑来的黑影顿时失去了控制摔倒在地上,甚至痛苦的在地上翻滚起来。 “班长,班长……”石头的身后传来了小山东惊恐不安的声音,然后老孟的惊呼,柱子、陈大斧的声音也同时喊起,石头顿时大骇,终于知道砸中了谁。 “班长,怎么会是你。”石头吓坏了,屈身惶恐的问道。 “咳……咳……石头,你个小混蛋再用点力,我可真就完蛋了,咳……咳……”许强那干涩的声音终于在耳朵响起,随之而来的便是众人心中大定,紧悬的心放了下去,他们可都是亲眼见过石头出手的,几个眨眼之间便像杀鸡一般的杀死四个鬼子,这种高超的身手要不是他们亲眼所见,打死他们也不敢相信,刚刚看到石头动手,可着实替班长捏了把汗。 许强在抱怨完了之后,忽然紧张至极的一把拉住石头骂道:“你个混蛋不要命了,撤退的话也是你能说的吗?要不是正好被郑连长听到,再跟营长说你就是那个脑子坏了的家伙,说不定早就有几颗子弹奔你头上来了,妈的,你小子想害死我们啊。” “可是……”石头看着这一耽搁已经冲出去老远的队伍,心中更加的不安,急忙想要辩解。 “石头,我们这种身份的小兵,在战场上哪有什么思考的权利,长官说打哪,那就得打哪,就算是明知道前面有刀山火海,那也得跳下去,否则不光光是你要被枪毙,按照连坐法,我们整个班都完蛋了,连排长也要倒大楣的。”老孟在一旁语重心长的说着,满脸的无奈。 一旁的柱子说接着说道:“赶快追上去,再晚一点,可真就要出事了。” 许强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紧抓着石头的手确是不敢松开,强忍着喉咙上的剧痛,艰难说道:“追过去,追上他们。” 石头极度无奈,然而这种情况下,他也根本没有任何的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在一班几人的陪伴下朝已经拉开了一段距离的其他兄弟们追去。 在他们狂奔了二十几米的距离之后,变故突起,一道刺眼的火光在前方不远处冲天而起,熊熊的火焰一下子便撕开了黑幕的遮盖,露出了噬血的獠牙。 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恐惧无比的看着在前方黑暗中腾空而起的那道火墙,然后无助的看着已经冲过火墙的大部分弟兄,而一班的众人在惊恐之中矗立在了原地,许强那只抓着石头胳膊的手,也不由自主的松开了。 “汽油……”远处的火墙中传来了一声尖叫,然而不等这声说完,一阵重机枪的轰鸣声便清晰的传来,隐蔽在黑暗中的日军终于露出了他们的身影,肆意屠杀着这些后路尽绝的中国士兵。 攻击的302团顿时大乱,想要后撤的人在一接近火墙的时候,便被能将人烤焦的烈火逼退,朝两边冲去的人则遭受到了隐蔽机枪的扫射,原先他们冲过这里时闻到冲天臭气的时候,还不知道是为什么,但在这个时候,他们终于发现了,原来这是鬼子为了掩盖汽油味道而使出的手段,可惜,在先前的冲击中,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些。 “杀过去,跟鬼子拼了。”被火墙包围的人群中,一营长的声音清晰的传了出去,然后瞬间便被无尽的子弹所吞噬,只留下还没有冲过去的小部分人在火墙的后面呆呆的看着眼前的血腥一幕。 第三十一节 第三十一节 “退,撤退,快跑!”混乱不堪的战场上,不知道谁突然喊了起来,随即失魂落魄的众人终于压抑不住心中的恐惧,开始往后面缩去,而在这么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里面,那道火墙就像是阴阳相隔的一道天堑,凡是在火墙之中的人无一幸存。 一旁的一班长许强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口水,然后以一种恐惧的目光看着石头,只是一愣之下,他便猛然抓住石头的胳膊,朝着身旁的众人喊道:“快跑,跑啊!” “轰”的一声,先前一刻还朝着日军阵地狂奔的国军将士,下一刻便玩命一般的朝已方的阵地奔去,其逃命的速度比他们先前奔过来之时,还要快上许多,而四周传来的含糊味道传到他们的鼻子里面,则更像是给他们在后面抽了一鞭子,速度更是加快了几分。 “過去を杀して、”以屠杀姿态解决了正面大部分敌人的日军,等着那道火墙弱下来之后,便发动了反击,这一刻,他们就像是撕开了伪装的恶魔一般,尽情的张牙舞爪朝前面的“猎物”奔去,一路上,甚至隐约可以听到他们嘴里发出来的狞笑,骇人至极。 抓在石头胳膊上的那只手已经松开了,许强的担心似乎有点多余了,石头后撤的速度比起他来可要快的多,要不是看到小山东有点坚持不下去了,石头开始半扶着他奔逃,那小子恐怕早没有了影子,只不过,听到后面鬼子追来的响动,许强便不敢再分心他顾,咬牙朝山坡上爬去,所有人在这个时候,都可以用手脚并用来形容了。 “机枪架起来,准备*,先把小鬼子打下去。”在粗重的喘息声中,狼狈不堪的众人终于堪堪的连滚带爬翻进了山腰处的壕沟,不等他们稍做调整,便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是郑浦生,1营3连的连长,此刻,郑连长的声音听在众人的耳朵之中,如同仙乐一般的让人精神振奋。 此刻,一想到他们先前冲出去时的如狼似虎和如今这副丧家之犬一般截然相反的样子,所有人都心中凛然,看着漆黑夜幕中传来的异响,一个个如浑身上下都颤抖着,四周散发着一股莫名的惊恐气息,就像是一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会让他们崩溃似的。 “稳住,深呼吸。”郑浦生大声的喊叫着,然后来回在壕沟之中检查各处,也同时在清点着人数,然而,入目的情形,还是让他不由自主的心中颤栗。 此刻他们所处的位置,就是他们原本驻守的防区,在这段阵地上,每个班排的防线都是区分开来的,而如今,能够回到阵地上的士兵们,十成之中不到四成,尤其是3排的阵地上,这个时候,更是稀稀拉拉的看不到人影了。 郑浦生没有多余的时间来考虑这些,他一边在阵地中穿梭着,一边喊道:“稳住,不要急,鬼子追过来的人数不会太多,守在这里打他们一下,等鬼子退了我们再走。” 就在这个时候,日军的呼喊声已经临近了他们的阵地上,这个时候,减员大半的情况下,郑浦生可没有将敌人放过来的勇气,尤其是部队此刻的士气极其低下,更是不敢有丝毫的差错,在估摸着敌人已经接近50米左右的范围时,他毫不犹豫的喊道:“打” 神经早已绷紧的士兵们毫不犹豫的扣下了扳机,他们看不到山坡下追来的日军,但听着远处的喊叫,顿时将一颗颗子弹射进黑雾之中。 而有些急迫不安的士兵,甚至在这么远的距离上,便开始投掷出*,结果除了让腾起的火光看清楚远处一些移动的人影之外,根本起不到任何的效果。 “不要乱来,节约*。”郑浦生焦急的大喊起来,然而他的话还没有完,又有一颗*被扔向了远处。 “他妈的,没听到连长的命令?别他妈的乱扔。”阵地的另一端传来了一声喝斥,听声音应该是三排长周远,而在这种情况下,其他的两个排长和连副都没有吭声,显然已经凶多吉少了。 一班的阵地上此刻非常的安静,不仅是石头没有开枪,班长许强,机枪手柱子、陈大伯以及老孟、小山东都保持着异常的安静,应该是他们整个班因为石头的原因尽然无一人陨落的特殊缘故吧,此刻对于石头的话,他们没人敢反对了,此前一刻无数弟兄在火墙的另一边被屠杀的情景可实在太过令人震惊了。 “石头,还有30米左右。”许强在壕沟的上方只露出一个脑袋,仔细的观察着阵地前方的情况,通过弹幕的火光判断着日军的距离。 “忍住,鬼子伏击了我们一次,绝对想不到我们敢在这种情况下来伏击他们,放他们过来。”石头轻声对着围在他身旁的众人说着,一班的6个人,除了许强在阵地外面露出小半边脑袋之外,其他5个人正缩在壕沟里面,一个个紧握着手里的步枪,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而其他地方的激烈枪声无疑成了他们这最好的掩护,在这种强烈的对比之下,他们所处的地方无疑成了被忽略的所在。 20米,10米……甚至已经可以听到“沙沙……”的脚步声,日军显然也发现了他们这个地方的情况,在整条防线上,由于国军人数的不足,而有一段一段的缺口,但是,这一段的缺损,相对来说是最大的一块了,二个班的日军,在其他小队的支援下迅速的突向了这里,虽然其他地方也有子弹朝这个方向飞舞,但在正面压力越来越大的情况下,也实在兼顾不了这里了。 眼见着黝黑的壕沟就在眼前,而果真空无一人出现,冲在前端的日军大喜,一路追奔而来,他们的体力消耗巨大,能够没经过战斗就冲进国军的壕沟之中,接下来就能很轻松的攻破这段防线,看样子今天拿下整座山头,已经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了。 就在几名日兵准备冲下来然后朝两翼包抄而去的时候,变故突起,那漆黑的壕沟之中,徒然间冒出一群人头出来,在他们即将开枪的同时,轻机枪的响声便传进了他们的耳朵里面,可惜,这便是他们最后听到的声音了,随着轻机枪的响起,一路朝这里冲来的日军根本毫无抵抗的能力,随着一阵疯狂的扫射,便倒下了大半。 “冲啊,冲散他们。”石头看着柱子抱着机枪将冲来的鬼子一扫而空,顿时一跃而起,当先便朝夜幕中的黑影冲去。 而在他的身后,许强、老孟、小山东、陈大斧个个端起步枪,毫不犹豫的跟了出来,几个人同声呼喊,在这种混乱无比的环境之中,倒显得声势不凡,外加上一旁一挺机枪的咆哮,顿时显得杀气十足。 攻击中的日军不由大惊,以为遭受到了伏击,惊骇之中顿时进退两难有些犹豫起来,然而趁着这个机会,石头一个落地翻滚,借着山坡的下山之势避过了当面敌人的一枪,然后随手就将手里的步枪刺了过去,刚刚开完枪的日军一看对面的人尽然可以避过子弹,顿时骇的魂飞天外,拔腿就往后退去,然而那道刺来的黑影太快了,几乎不比子弹差多少,一闪之后,便狠狠的扎进了他的腹部。 石头一击得手之后没有丝毫的停顿,拔腿就朝侧翼一扑,这个日军刚起调转枪口朝他射击,整个人便被他扑倒在山坡上,斜坡让这两个人倒地之后便朝下面翻滚而去,不过刚翻滚了几下,便扭打在一起掉落进了一个巨大的弹坑之中。而就在这个日军胳膊用力撑开了对方的胳膊之后,喉咙上便是一凉,随即便全身都抽搐了起来。 跟在石头后面的几个人此刻也已经冲进了日军的队伍之中,由于不知道是不是中了对方的埋伏,面对着一道道扑来的黑影,这些日军顿时显得有些畏惧,然而这种情况下,除了破着头皮上去拼命之外,实在不会有太好的办法。 借着黑暗的掩护,借着上坡对下坡的优势,许强端起步枪便狠狠朝下面的日军刺去,那个日军根本看不清楚人影,顿时感觉到巨大的压力扑面而至,隐约能看到对方的步枪,却是根本没法躲避,狞叫一声之后,便也同样端起枪来,尽是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许强毫无畏惧,一声狂吼之后,刺刀猛然扎进了对方的胸膛,日军士兵全身一颤,手上的步枪顿时脱手掉下,此时,枪尖已经挨到了许强的皮肤,却是失去了继续前进的动力,徒劳的掉落在地上。 在许强身后冲出来的老孟,却是没有朝日军冲去,这个老头在许强刺杀一名日军的同时,面对着一道人影停下了冲击的脚步,然后他猛然抬起手里的步枪,作了一个突刺的预备动作,对面的黑影哪敢大意,顿时也将手里的步枪端起,同时大叫一声就要冲过来。 然后孟老头手里的步枪便响了,一发子弹在如此近距离的情况下射出,对面冲过来的那道人影只能在一顿之后轰然倒地。 第三十二节 第三十二节 小山东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在用尽全身的的力气格挡开对面日军的一记劈刺之后,他手里的步枪脱手飞出,整个人也失去了平衡,本身力量上的差距在面对着敌人的时候显露无疑。 “跑啊,跑啊!”余光看到小山东瘦小的身躯即将被日军刺杀,正在与一个日军纠缠的老孟魂飞天外,苍老的声音在此刻混乱的战场上显得苍白而又无奈,枪膛里的子弹已经射空,这个时候他连拉枪栓的机会都没有,在面对面的搏杀中,他自己也开始力不从心了。 “石头哥,石头哥救命!”摔倒在地上的小山东手脚并用的朝后退去,看着毫不犹豫朝他刺来的刺刀,顿时骇的失色尖叫,屎尿齐下,嘴里的声音近乎是靠本能在发出。 漆黑的战场上,随着小山东的呼喊声,一道寒芒一闪而逝。 极度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在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提着刺刀就要刺下的日军徒然间浑身一颤,然后嘴里发出了几声喃喃声音,随即便缓缓往前扑下。小山东尖叫起来,奋力的一个翻滚,随即便感觉到背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传来,在惊慌交错中,小山东惨叫一声便晕了过去。 “小山东……”老孟老泪纵横,悲喊一声之中失神失措,格挡对方扑刺时,身前空当大开,转眼便要被刺杀在当场。 而许强等人听到老孟的呼喊以为小山东已经战死,顿时发出了阵阵惊叫。 “呯”枪声在黑暗的角落中响起,老孟面前的日军顿时脑袋一歪便摔倒向一旁,而枪口的火焰终于暴露出了石头所处的位置,远处退却的日军狞叫着朝他所在的地方扔过来一颗*。 “轰” 一道削瘦的身影在*炸响之前翻身而出,手里抓着的正是那名死在他手里日军的三八式步枪,而他灵活无比的身躯在这种黑夜里算是如鱼得水一般滑溜,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尽然已经扑到了陈大斧的身侧,在那名日军正与陈大斧僵持不下的时候,徒然从侧翼补了一刀…… “彼を殺したのか”一声凌厉的喊杀从日军的后面发出,随即借着四周火光的隐约照耀,石头看到了那个高声喊叫的敌人。 那是一名与普通日军士兵穿着不一样的敌人,夜太黑,他看的也不太真切,但敌人手里挥舞着的那把长长军刀,却让石头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息,锋利的刀尖此刻正指向他的胸口,冲来的敌人速度很快,几个呼吸的瞬间便到了他的面前。 而在这名日军的指挥之下,原本已经有点退却的日军此刻再度悍然扑上。 余光看了一眼四周,感觉到有几名日军正抬着枪口指向他所处的位置,石头浑身一凛,不退反进,挺着步枪便朝那名挥刀的日军扑去。 “嗨”扑来的日本军官大喝一声,军刀奋力斩下,强劲的力道甚至带起了一股破空之声,刀风摄人心魄。 “铛”一团微小的火星溅起,直劈而下的军刀被石头横刀挡住,随即他身子一偏,凭空让过军锋,手里的步枪折过一道弧线,枪尖的刺刀诡异的砍向敌人的脖子处。 对面的敌人身子一矮,本就处在比石头低的位置,只是微一屈身,但躲过这凌厉的一击,手中军刀一扭,锋利的刀尖便直指石头的小腹,尽然是准备给石头来一次开膛破肚。而一劈落空的石头反应自然不慢,整个人一下子腾空而起,在避过那把锋利军刀的同时,整个人便处于了对方的上空。 “気をつけて”四周的几名日军顿时惊叫了起来,然后毫不犹豫的举枪准备射击,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粗旷的声音在山坡上响起,“去死吧。” “嗒嗒嗒嗒……”机枪的愤怒咆哮响彻在这片狭小的战场上,对面的日军顿时纷纷倒毙,而在这个时候,石头的手里的步枪已经猛然便自己的对手后背扎去,随着身体的落下,刺刀的下落更是比平常要加快一分。 听到已方士兵惊叫的日军军官纵身往前一跃,在这种情况下尽然还能死里逃生,不过锋利的刺刀已经割开了他身后的军装,在他的背后划拉出一道长长的血漕。 “去死吧。”在石头稳稳落在地上的同时,他猛然一声怒喝,同时手里的步枪就像是一杆标枪一般的被他掷出,那个刚刚逃过一劫的军官还没有从地上爬起来,便被飞来的步枪死死的盯在了地上,四肢一阵挣扎,似乎想要起身,然而身体大量流失的血液让他的一身力气都随之消散。 “杀上去,干掉他们。”班长许强终于解决掉了另外的一名对手,说起来还是借了柱子和石头的光,这两人一个用机枪将远处的敌军打的狼狈而逃,一个将日军的指挥官击杀当场,顿时让日军产生了撤退的念头,而本来就与他势均力敌的许强,在瞅准了对方心虚的当下,神威大展,终于一刺刀划开了对方的胸膛。 石头从那个日本军官手中夺下了军刀,感受着刀锋的惊人锋锐,他又劈手取下了对方腰间的刀鞘,看着班长他们几个人尽然怒吼着朝黑暗之中追去,他不由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次实在是太冒险了,刚刚的战斗他们也实在侥幸至极,不知道是他们冲的速度太快,在极短的时间里面与对方纠缠在了一起,而是从山坡下面往上攻击的队伍阵形没有展开,后面的日军根本没有开枪朝他们这边射击,否则的话,光凭他们区区几个人,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而看了看四周的阵地,此刻已经乱成了一团,黑暗之中,不知道多少日军士兵涌入了壕沟与国军将士厮杀在一起,在看了看他们防区的日军已经被击退,石头又松了一口气,这种风险冒的确实很值得,在大败而回的情况下,如果不能守住这片阵地的话,那他们可真是全完了,能不能活着退回罗店都是一个疑问。 石头略松一口气后神色又凝重了起来,猛然朝小山东最后发出惨叫的地方奔去,战斗的区域并不大,只是山坡的一个块稍平整的地方,石头很容易就找到了倒在地上的小山东,伸手将他翻转了过来,摸了摸他的胸口,心脏的跳动依旧还强劲有力,石头大喜,将捡来的军刀插进腰间,在对方的敌人脖子上取回短刃,石头又从地上捡起一把枪,小心的守在了四周,顺便他抬头看了看远处的日军阵地,天边两侧的战斗还在继续,只不过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攻击,双方的火力似乎都下降了不少,石头到现在都不清楚两翼夹击的军队属于哪支部队,但看着在这种猛烈的攻击中,尽然还能持续到现在,心中不由有些羡慕起来,看样子那两支部队应该要比他们强的多吧。 许强他们的追击并没有持续多久,想来他们虽然声势浩大的样子,心中底气也是不足,人数少还不说,石头那个“小杀神”还不在身边,他们可没有那种以一敌百的勇气,只追出去几十步兵,便以比追出去更快的速度退了回来。 看到石头守在战斗的原地,又听到小山东还活着的消息,众人顿时大喜,老孟更是二话不说就将小山东抱在了怀里,看到他显得苍老的身躯一副吃力至极的模样,一旁的陈大铁顿时想要接过来,替他承担一下,哪知道老孟说什么也不让。 “石头,接下来怎么办?”许强喘着粗气,看了看一班“老弱病残”的这支队伍,顿时一阵无奈。 “班长,你决定吧,我们都听你的。”石头摇了摇头,显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指挥战斗的能力。 “以咱们现在的情况,应该撤离战场最现实一点,但连长他们还在苦战,咱不能丢下他们不管,说什么也得先支援一下连长他们。”许强咬了咬牙,顿时坚定的说着。 “走吧,别等小鬼子又冲上来,到时候想走都走不掉了。”柱子抱着枪身发烫的轻机枪,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同时又有点心虚的朝远处的黑幕中瞧了瞧,有种不说出的不安神色。 众人也不再犹豫,毕竟如今的情况,实在是不妙,在鬼子随时都有可能再次反动发击的情况下,呆在这种空旷的地带,实在危险至极。 石头先前退回,步枪已经背到了背上,一手里拿着日军的长长军刀,一手反握着匕首,心中顿时安定了不少,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他倒是觉得这一长一短的两把军刀相互配合,实在是一种不错的选择,看起来应该是进可攻退可守吧,只不过再锋利的军刀在面对子弹的时候都有些力不从心,要不是接下来的战斗,基本上都是近身肉搏,他说什么也不会弃枪不用。 而在他们退入壕沟没几步之后,两翼顿时便有数名日军扑了上来。 [url=http://book.tiexue/book_15634.html]孤鹰[/url] 第三十三节 第三十三节 天空在不知不觉中亮了起来,第302团第1营第3连连长郑浦生呆呆的看着泛白的天际,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他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漫长而又令人恐惧窒息的梦。梦境里,无数的袍泽兄弟陨落,凌厉的惨号几乎刺穿他的耳膜。幻境中,数不清的恶鬼狞笑着朝他们扑来,嘴里喷吐的火焰分明就是一挺挺令人胆寒的机枪。一道道熟悉的身影在恶魔的爪下起伏挣扎,有的想要奋起反抗,有的想要快退离开,但所有人的举动终究没有起到丝毫的作用,在恶鬼的狞笑声中,被吞噬的一干二净。 枪炮声消失了,喊杀声没有了,恶鬼的狞笑声也飘荡去了远处,四下里空荡荡的,安静的让人有种莫名的不安。 四下里飘散在空气中的刺鼻硝烟味杂夹着血腥、焦糊、恶臭,融合成了一种怪怪的味道,闻之欲呕,沾之即吐,抬头看着被灰烟遮蔽的天空,郑浦生却是毫无所觉。 半晌之后,或许是一直保持未动的样子让他有些吃力,便不由自主轻轻的挪动了一下屁股,想让身体放松一下,然而让他料想不到的是,浑身上下传来的酸痛顿时将他包裹起来,无数个关节,就像是要脱裂一般,疼的龇牙咧嘴起来。 在安静的四下里,连长的这种动作顿时引起了周围人的关注,一个略微沙哑的年轻声音在他的耳畔关切问道:“连长,没事吧。” 偏过头来,郑浦生看到了一张显得陌生而又带着熟悉感的年轻脸庞,黝黑的皮肤,平凡的长相,一双比常人略大的眼睛透出着一股与其年龄不相符的沉稳,不是石头还有谁?这张脸庞的出现,顿时将郑浦生从那种虚幻若无的感觉中拉进了现实,随即昨夜那一幕幕血腥惨烈的战况蓦然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那是一副漆黑的望不到尽头的画面,画面中,302团大半的弟兄被一面长长的火墙所阻隔,火墙的前面是修罗炼狱,火墙的后面则是惊慌失措的他们,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那些平常悍勇异常,与他们一起坚守在这个山坡上足有四五天之久的袍泽们,纷纷捐躯殉国,敌人的凶残和狠辣,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然后画面一转,战场重新回到了半山腰处的阵地,侥幸留了一个命回来的他们,在那道连日来被日军炮火摧残的千疮百孔的阵地上与敌人血战不休,源源不断从黑暗中杀进阵地的日军士兵,就像是来自幽冥的恶鬼般无穷无尽,士气跌落到谷底的3连士兵很快便被分割包围。 画面之中,石头出现了,这个年轻的士兵,两手各提着一把军刀,全身都被鲜血所染红,整个人如同凶神下凡一般,毫无畏惧的冲向了日军之中,凡是靠近他身侧的凶悍日军,这一刻就像是被恶魔诅咒了一般,纷纷倒毙,石头的战刀之下,几乎没有一合之将,而紧随他后面的便是一班的众人,他们浑身带伤,但个个奋勇向前,毫无畏惧,看到那一道道老的老小的小的身影,看着一班长歪歪扭扭明显受了伤的身躯,郑浦生浑然有种想要放声大哭的冲动,这就是他的部队,这就是他的袍泽兄弟,就是这么一群“老弱病残”,尽然将他们眼中几乎无法战胜的敌人杀的鬼哭狼嚎,四散而退,看到石头刀锋所指之处,日军退避三舍的画面,郑浦生觉得自己这一辈子白活了,这个连长也白当了。 越来越多的三连兄弟加入了那支看起来不堪一击的队伍,越来越大的喊杀声响彻在那片看不到希望的战场上,然后被分割包围的兄弟渐渐的汇聚在了一起,怒吼着在敌群之中杀开了一条血路,尽然让他们退回到了山坡顶端的阵地上。 虽然在半途中,他们遭受到了日军的火力攻击,然而没有全军覆没,这已经是一个堪称不错的结局。 郑浦生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石头的脸,半晌之后,苦笑说道:“石头,你到底是什么人?” 石头同样呆呆的看着连长,一张朴实的脸上,因为层层干涸的血迹而显得有些骇人,然而他的眼睛里面却满是茫然神色,闻言只是无奈的说道:“我是谁?我到底是谁?”说完,石头痛苦的将脑袋藏进了一双大手之中,身躯无助的颤抖了起来,昨天一晚上的杀戮,几乎让他陷入崩溃之中。 旁边的许强靠了过来,半边身子已经被鲜血所染透,与石头不同的是,他身上的血迹,可大部分都是他自己的血,这让他的脸色看起来十分的苍白,整个人也没有了往常的精明神色,徒然间像是老了好几岁一样。 “只要能够活下去,早晚能想起来以前的事情的。如果死了的话,你是谁都不重要了。”许强喃喃的看着天空,像是在对石头说着,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石头抬起了头来,回味着班长的话,自己喃喃说道:“活着!继续活下去!” 人类最基本的生存本能,此刻已经成了他们生命中最奢望的事情,在经历过这么长时间的血腥厮杀之后,没有人敢保证自己可以活着离开这片战场,就算是骁勇无比的石头,在想到这几天的战斗之后,脸色也是苍白异常,心中骇然不安。 活着?在飞机大炮的炮弹覆盖下,在仿佛无穷无尽般冲来的日军攻击下活着,谈何容易! 不过,许强的话,终究起到了极大的作用,石头似乎也很快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想要弄清醒自己的身份,最起码也得先活着打完这场仗再说。 “咦,小鬼子的飞机怎么还没来?”在这个时候,小山*然感觉奇怪的说着。 这声轻咦顿时惊醒了还处在云里雾里的众人,直到这个时候他们确实发现了异常,以往日军的清晨和黄昏攻势,那可都是准时准点的,除非像前几天那样雷雨交加的时候没来之外,几乎一次都没有出现过意外,可今天这时间也不早了啊。 郑浦生的想法却要比其他人深远的多,作为连长,此刻他顿时想起了身上的职责,强咬着牙,摇摇晃晃的从壕沟中站了起来,虽然身上的痛楚让他差点一头栽倒,但摇了几下之后,他终究是挺住了,长吁了一口气,然后在阵地上喊道:“连副在不在?” 连副是昨天带队攻击的人,此刻恐怖是凶多吉少了,但郑浦生还是抱着一点希望的问着,结果却是毫无反应。 “三个排长还有活着的没?”郑浦生面无表情的继续喊道。 “连长,我还活着。”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正是昨天晚上斥责手下乱扔*的周远。 看到三排长身上有几个血口,但情况还算不错,郑浦生微显安慰的点了点头,然后问道:“周排长,你们排还有多少人?” 周远显然先前已经清点过人数,这个时候用几乎哭出来的声音说道:“连我在内,一共5个。” 即便是郑浦生已经大有准备,但在三排长报出这个数字的时候,还是被刺激的一头栽倒,5个人,一个排只剩下半个班,这仗打的已经不能用惨烈来形容了。 随后郑浦生又继续的查询着各班排的情况,得出来的结果让他仰天长叹,整个连队百来号人,此刻在阵地上呆着的,不过32人,3个排长阵亡2人,10名班长只剩4人,这种损失,按照惯例已经算是失去了战斗能力,但在没有接到撤退命令的情况下,郑浦生根本没有擅自决定的权利,只能无奈的对着众人说道:“小鬼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攻上来,为了接下来的战斗方便指挥,我暂时重新调整一下人员。” “一班长许强暂任一排长,一排缩编为二个班,每个班8人,三排长周远暂代二排长,同样缩编成二个班,每个班7人,一排驻防的区域不变,二排调驻上面的阵地,以便相互支援……”郑浦生心头痛苦不堪,但却不得不继续强打精神安排着阵地的防卫,相对于人员的损失,阵地的防守则是更加重要的事情,相信团部会将部队折损严重的情况汇报到旅部,而他们此刻的任务,便是尽一切可能拖到调防的友军过来。 石头傻了眼了,他迷迷糊糊中好像听到了连长提到了他的名字,然后惊讶之中看到了一双更惊讶的眼睛盯着他,是一旁的小山东,只不过小山东惊讶的眼睛中也还着一丝羡慕,更多的则还是佩服的神情,在惊讶过后,更是偷偷的朝小山东竖了竖大拇指。 而连长这个时候已经安排好了大体部的事情,刚想坐下来便感觉到了石头不安的目光。 昨天晚上还人挡杀人,神挡弑佛的石头,此刻却是局促不安的奇怪说道:“连……长,我没听错吧,我当一班长?” 【韭菜写过的几本老书,还望大家多多支持:《冷刺》《尖兵》《孤鹰》都是铁血独家签约发布,书库中搜索一下便能看到!!】 第三十四节 第三十四节 郑浦生看着石头满是惊讶的脸庞,却是苦笑着说道:“石头,只是让你暂代而已,不管怎么说,拖到援军上来,我们活着撤下去才是现在最主要的事情。等到了罗店,以我们连队现在的折损情况来看,会不会被编入其他的连队还不好说呢。” “可是……连长,老伯他们比我更加合适……”石头无奈的将目光放到了老孟的身上,随便又看了一眼柱子和陈大斧。 “不要可是不可是的了,现在是在打仗,不是平时论资排辈的时候,现在3连还没有解散,我还是连长,这是命令,你给我遵照执行就行了。”郑浦生明显没有耐心给石头解释下去了,说完之后,立即朝二排的阵地上走去,也不知道是真的去查看战前准备,还是为了躲避石头的骚扰。 要说起来,石头可真是个另类,别人一听到升官了,高兴都还来不及,他却是连个小小的班长都不愿意干,这种诡异的情况,正好又碰到郑浦生的心情极差,自然懒的再多说几句了。 众人默默的在阵地上休息着,日军的飞机轰炸没有到来,这让他们难得的可以欣赏一下清晨的天空,呼吸一下稍显清新的空气,可惜的是,不知道是最近一段时间的天气情况不好,还是战争的硝烟太过激烈,原本应该蓝蓝的天空,此刻蒙着一层厚厚的黑雾,看起来阴沉的很,也压抑的很,而至于空气是否真的清新,对于这些鼻子已经被异味刺激的失去了感觉的人来说,根本就是一件对牛弹琴的事情,所凭的只能是一种虚无飘渺的感觉。 “孟老头,你那还有水没?”刚刚晋升为一排长的许强在二班的阵地上转了一圈之后又回到了一班这里,并且毫不客气的朝老孟开口问道。 “排座,您老人家现在威风了,怎么不去跟二班的人要水喝?”老孟边上的陈大斧讽刺着说道。 许强瞪了陈大斧一眼,一屁股坐回了地上,然后张嘴骂道:“排座?排座个屁啊,一个排加起来就是一个加强班的人数,这也能算上一个排?” 陈大斧嘿嘿笑道:“现在是一个加强班,回到罗店,人数不就补齐了,到时候您老人家可就威风了,啧啧,排长啊,那得挂少尉军官的衔了。” 许强听到陈大斧的声音,不由抬头看了看四周,然后奇怪问道:“石头,还有其他人呢?” 石头一边漫不经心的用匕首在子弹头上刻着印痕,一边想着心事,听到许强的声音,顿时吓了一跳,然后惊讶的说道:“班长你回来了,你刚叫我?” 一旁的小山东小心翼翼的拉了拉石头的衣袖,轻声说道:“石头哥,班长现在升任一排长了。” “咳,什么排长不排长的,要没有石头,我们几个还不知道躺哪去了,石头啊,刚连长不是说了一排每个班补齐8个人吗?怎么这只有我们这几张老面孔啊。”一旁的许强对着石头面带笑容,显得颇为和气。 “人?不知道啊?我一直就呆在这,没有人过来啊。”石头茫然的说着,不解的看着许强。 “呃,算了,我去找连长问问吧。”许强一起到石头脑子坏掉的事情,又想到这家伙来他们班也没有几天,肯定也不懂其中的一些规定,顿时将所有事情都包揽下来,摇晃着起身就要去找连长。 “排座,不要水了?”老孟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轻声的反问道。 “给我留着点,等我把人领回来再说。”说完许强拍了拍屁股就走了,只留下一班的几个颓废家伙缩在壕沟里,无奈的消磨着时光。 小山东则是仰天叹道:“什么时候会有人送饭上来啊!” 许强找到连长的时候,这个昨晚刚经历过血战的连长,正在大发雷霆,看着一名陌生的士兵消失在远端的壕沟中,郑浦生抬起一脚狠狠的踢在了壕沟上,不过,郑连长显然忘记了他昨晚的巨大消耗,浑身酸疼的关节加上这用力的一脚,顿时牵一发而动全身,整个人痛苦的抱着脚蹲到了地上。 看着班长这副痛苦模样,一旁的许强和二排长周远互望了一眼,两人都保持默契的默不作声,就像是没有看到面前的一切一样。 “他娘的,这他妈的打的什么窝囊仗,就我们这点人还要求守到下午?真当小鬼子是白痴啊。”郑浦生放声大骂着,然后又抱着脚掌哎哟了起来,显得痛苦不堪。 一旁的两个排长闻声顿时变色,两个人不可思议的几乎同声说道:“连长,没听错吧。” “听错?我他娘的前后问了三遍,你说老子有没有听错,下午?整个团只剩下三四百号人了,还能守到下午?小鬼子的一次进攻都不知道能不能挡住了。”郑浦生此刻一改往常的儒雅和镇定,整个人似乎要被气炸了,此刻的表情话语,活活的就是原先的一排长附身。 许强毕竟刚从班长升任排长,此刻老实的呆在一旁没有发表意见,而周远作为三个排长中仅剩的一个则不同了,这个时候沉吟了一下问道:“连长,那轻重机枪和弹药方面有补给没?” “弹药?轻重机枪?”郑浦生气极而笑,瞪大了眼睛说道:“哦,忘了说了,我现在是一营长了,你升任3连长,至于2排长职务,从下面挑个班长替一下吧。” 周远也傻了眼了,不可思议的问道:“就这个?” “妈的,真不知道上面的人怎么想的,这是在打仗拼命,就算一下子给老子升到团长、旅长,没有人,我拿个屁去挡小鬼子啊!”郑浦生恨恨然骂着,然后干脆抱着脚坐回了壕沟里面,整个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了。 许强无奈的抓了抓头,虽然已经是排长了,但显然对于指挥作战方面的事情,还轮不到他来操心,看郑浦生不吭声了,顿时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个,连长,一排的人员还没有补充到位,是不是我现在将人领回去?” “问你们连长,老子现在是一营长了,还有2个连长要操心呢!”郑浦生没好气的说着,然后气冲冲的站起来,便朝隔壁1连2连的阵地上去了,只剩下许强和周远在那里大眼瞪着小眼。 “二排……呃,连长,这个人员调动的事怎么说?”许强急忙的朝周远身旁靠了靠,像是极为生怕连这位主也要跑掉一样。 周远则苦笑的拍了拍许强的肩膀,一脸无奈的说道:“老许,这些事情都是‘连长’一手安排的,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打算的。”不过想到自己此刻已经是连长了,这个连队虽然折损严重,但还是他所指挥的不是,顿时皱了皱眉头说道:“这样吧,先把原先3排剩下的几个弟兄补充给你们一排,人手不够的话,我也没办法了,我还得各补充一个排长和班长啊。” 许强这个时候是逮到一个是一个啊,一想到3排除了这个老排长之外还剩下4个人,连忙点头说道:“连长,就这么说定了,我现在就把人带回去,小鬼子说不准啥时候就上来了。” 看着周远点头同意,许强心中一喜,随即又想到了什么,转头问道:“那个,连长,弟兄的干粮和水都用完了,什么时候后面能送饭上来?” 周远只觉得此刻头大无比,双手抱头一声惨叫,然后愤然骂道:“你先回去,我去找营长要去……” 许强带着4个浑身伤疤的人回到了一排,至于周连长如何去跟郑营长要补给,那是他们这些长官的事情,他现在要操心的是,如何将这个相当于加强班的一排给打理好,说起来,他的这个一排,如今可真是一个加强班了,连他在内一共15人,说起来都寒酸啊,但他能有什么办法? 至于这4个人,当然也挺好分配,本着平均分配的原则,一班二班各补充2个,大家都不吃亏。 但当一班的老孟等人看到许强带来的人后,几个人顿时火了,要不是碍于新来两名弟兄的面,他们准会对着许强一顿破口大骂,但许强是什么人,他的经验之老道,对于人情世顾之洞察,又岂会落于他的这班手下之后,眼看情形不对,当即毫不犹豫撤向了二班的阵地。 看着石头颇有兴趣的打量着面前两个血淋淋的年轻人,老孟无奈的说道:“我叫老孟,这个是我们的班长石头,这是小山东,这是机枪手柱子,副机枪手陈大斧,两位小兄弟也都互相认识下吧。” 只见这两个年轻人此刻的目光几乎同时落在了石头的身上,然后脸上颇有兴奋神色的纷纷说道:“我叫李文光,我叫刘文锋。” 老孟看着他们两个与小山东差不多单薄的身躯以及比石头大不了多少的脸庞,顿时轻叹着问道:“你们两个年纪都不大吧。” “我今年虚21”李文光腼腆的说着。 “我23”一旁的刘文锋也接着说道,声音中气十足,听起来颇有气势。 而一直没有吭声的石头,这个时候却插嘴说道:“你们两个都练过功夫?” 第三十五节 第三十五节 石头的话,顿时让一班的几个人一惊,不过新来的这两个年轻人脸上倒没有什么异样神色,显得比较老成一点的刘文锋则点头答道:“练过几手,不过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手段。” 石头点了点头后,也不管这两人是谦虚还是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了,自顾自的低下头去,继续的处理着兜里的那些个子弹,一副认真细致的模样,任谁也看不出他心里头到底在想着些什么东西。 李文光和刘文锋顿时都傻了眼,两个人愣在那里,一下子倒是不知道是该坐下还是继续这样站着了。 “唉,赶紧坐下来歇着吧,这小鬼子可说不准啥时候就上来了。”老孟坐在一旁叹着气说着,那杆当成宝贝一样的烟杆正半叼在嘴里,可惜的是,烟杆下面悬挂着的烟袋已经空空如也,显然里面的存货已经没了。 两人答应了一声,然后面面相觑的坐了下来,或许是有点摸不透这个年纪比他们还要略小一些的班长是什么脾气吧,此刻的他们,一边笑着对老孟示意,一边看向正自个儿忙碌的石头。 “别看了,这小子就这样。”老孟年纪一大把了,这点小动作哪里还能看不出来,顿时无奈的说着,然后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壳,毫不在意的对着新加入他们班的两人说道:“我们班长是小山东和我们排长从罗店救出来的,不知道怎么搞的,脑子好像出了问题,根本记不得以前的事情了,所以他要是有些哪些地方做的不太对路子,你们也别往心里去。” 做为三连的人,他们对于石头的事情倒是知道一点,但显然没有想到这个在他们嘴里是个“白痴”的家伙,此刻浑然成了他们的班长,跟在这样一个脑子坏掉了的家伙后面,谁知道接下来的仗会打成什么样子,这家伙不会脑子一让就让他们往火坑里跳吧。这要是到时候用命令的形式压下来,他们到底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李文光和刘文锋两人有点不自在起来,心里头七上八下的看着石头,真有点担惊受怕的感觉,都说对于未知的东西,才会有莫名的恐惧,眼前的石头,恐怕就属于这种情形吧。 老孟独自的吸着没有烟丝的烟斗,柱子和陈大斧也开始忙碌着他们那挺轻机枪,好在上面的阵地上还有不少的弹药存量,这让他们提着的心放松了不少,有了这个坚固的机枪掩体为掩护,再加上充足的子弹,即便是在人数上面损失了不少,但也不算是没有一战之力。 最怪异的就是石头和小山东这两个年轻人了,看起来这就是两个半大不大的孩子,其中的石头一如继往的处理着子弹倒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倒是小山东经历过一场场的硬仗下来,似乎已经感觉到了自己的小命能活到现在,实在不能不算一个不大不小的奇迹,所以此刻他根本没有像其他人那样休息,而是趴在那里,不断的拉动着枪栓,不断的“呯呯”的放着空枪。不过细看之下,让人有点无语的是,别人基本上看不到小山东瞄准的动作,就这么近乎机械的拉枪栓,射击,拉枪栓,射击…… 李文光专心致志的看了小山东在那忙活了老半天,最后实在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不解的向老孟问道:“大叔,这个小兄弟这样练习有用么?” 老孟对于小山东的动作看也不看,似乎早就见怪不怪,只是努了努嘴朝石头方向道:“有没有用得问班长,我这老眼昏花的,也看不出什么名堂,不过我们的小班长在打鬼子的时候,就是这样弄的,啧啧,那叫一个厉害啊,说起来跟机枪也没有多大的差别了。” 李文光年轻的脸上自然满是狐疑,这老头未免也太扯了,一杆步枪能比得上机枪?这说给谁听都不会相信啊,再说了,开枪总得瞄准吧,就那小子在那里“呯呯……”的瞎打,这能打中人才叫怪了,多半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的类型。 让众人暗自心喜的是,整个上午的时间,远处的日军根本没有进攻的打算,甚至连飞机大炮的攻击也省略了,也不知道是昨晚的血战,日军方面损失也很惨重,还是敌人的炮管在这些天的攻击中打的变形了,总之是难得的点火停息了下来。这种安静的氛围,可是他们很久没有享受过了,虽然安逸表情下更多的则是内心不安,可每个人都宁愿这种不安的时间能够延续的再长一点。 不知道过了多久,阵地的另一端传来了一阵欢呼的声音,这在当前这种形势下,可是不多见的事情,也正因为如此,连石头都停下了手中的活,不由自主的朝欢呼声响起的地方看去,随即几个挑着担子的人出现在他们的眼里,这下子连石头都站了起来,加入到了欢呼声的行列中。 “要不要再加点?”一位脸色黝黑的中年大汉看着狼吞虎咽般的小山东,关切的问道。 听到这个声音,小山东抬头起来,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赶紧的将嘴里的米饭给咽了下去,小山东对着这个熟人说道:“大叔,你真好,上次还给俺喝肉汤呢。” 中年大汉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意,眼珠子却是渐渐的红了起来,鼻子也开始发酸,好像就快要堵起来了一般,这让大汉一惊,偏过头去深吸了几口气,再回过头来时,那种伤感的情绪已经被他控制了许多。 作为专门负责朝这块阵地上送饭的人,他们对于战斗的激烈程度,可谓是感触最深的人。 而如今在他们眼里来看,眼前的这一仗已经不能用惨烈来容易了,虽然知道每天的战斗减员是最为正常的事情,但当他们挑着满满几箩筐的饭到前线,却发现本就减少了的份量仍然还有三分之二没有动的时候,心惊的沉痛实在是没法用语言来形容了。尤其是看到小山东那单薄的身躯上挂着一道道伤痕的时候,这个中年汉子,差一点便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一班的这些人没有发现送饭人的情绪异常,此刻的他们完全沉静在浓浓的米饭香味之中,饭上的小菜几乎是用不到的,大白米饭在他们的面前,根本就不需要搭配任何的菜,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最高档的美味了。 作为班长的石头,在一连三大碗米饭下肚之后,有点不好意思的问道:“我……能不能再吃一碗?” 看着这个年轻人碗底那块只咬了一口便没有动的肉,中年汉子终于有些哽咽道:“随便吃,吃多点,肉和饭都有……” “咦,大叔你怎么了?”小山东发现了对方的异常,奇怪的问道。 “啊,没什么,好像是眼睛进砂子!”中年汉子转过身去,用衣角擦拭起来,而年轻的士兵们,也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去管许多了,略一分心之后,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应付碗里的米饭上了。 片刻之后,挑着担子的老百姓离开了阵地,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小山东倚靠在壕沟上的身躯干脆躺到了地上,满足的打了一个饱嗝说道:“好……好饱啊!” 一旁的老孟抬腿踢了踢他的身子,笑骂道:“滚起来,刚吃饱了就躺在地上,小心把肠子给扯断了。” “啊?这样会扯断肠子吗?俺没听人说过啊。”小山东惊叫着,又靠到了一旁。 一向很少说话的柱子则一脸严肃的出现在他的面前,一本正经的说道:“孟老头说的是真的,你下次最好长点记性。” 小山东吓的一哆嗦,轻哦了一声,然后又一脸天真的说道:“要是每餐都能吃这么饱该多好啊!” 众人皆无语,偏偏石头还认真的点头说道:“小山东你说的不错,要是每顿都吃这么饱,那就真是最美好的日子。” 一旁的李文光、刘文锋,连带着陈大斧和柱子都傻了眼了,只有老孟实在看不下去了,愤然骂道:“你个白痴!你懂什么叫美好?一顿白米饭就把你美成这样,那要是像城里的那些老爷一样左拥右抱,妻妾成群,白米饭这种粗粮都只是拿来喂狗的话,你是不是以为到了天堂了?” “米饭拿来喂狗?”石头不解的说着,然后反驳道:“米饭怎么可能喂狗?他们不吃米饭吃什么?吃干饼?” “扑兹……”年轻的李文光终于受不了他们这个班长,徒然笑出了声来,刘文锋要老成一点,但整张脸也成了猪肝色,显然憋的不轻。 一旁的小山东则是一脸兴奋的接着说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孟叔说他们不吃粗粮,他们*粮的。” “哇哈哈哈……”李文光终于忍不住了,一个翻身滚倒在地,蓦然狂笑起来,然而一脸抽搐的抱着肚子大喊道:“哎哟,我的肚子,我的肚子……” 老孟脸色难堪的大骂道:“妈的,这两个白痴,精粮?你家才*粮。人家吃的那叫山珍海味。” 就在他们这里闹腾异常的时候,远处传来了许强的大吼声,“弟兄们,准备战斗,小鬼子上来了。” 众人顿时心中一凛,胆怯的看向远处。 【昨天老领导来我们这里学习,我跑去迎接了一下,嘿嘿,还好没被放倒!!领导还是挺关爱我滴……】 第三十六节 第三十六节 1937年9月6日正午,夏季交替之际,长白天一如继往的带着夏日的酷热,虽然天空被无尽的硝烟所遮蔽,然而天地间的热量却是没有减少,反而如同蒸笼一般,蒸烤着一切,让人浑身上下湿漉漉的,难受的很。 听着一排长大声的呼喊,不用看也知道,小鬼子又发动进攻了。或许是整整一个上午都没有丝毫的动静,这让经历过昨晚血战的国军将士们,心里的畏惧和不安减少了许多,而及时送到火线上来的午饭,更让他们在填饱肚子之后精神大振,在听到敌人又一次发起冲击的时候,反倒没有太大的波动,一个个神情冷峻的准备迎接着又一次血战。 锋利的刀尖在子弹头上划过,发出一阵阵轻微的“嘎吱”声,这让人莫名的心悸。石头一如继往的坐在那里,似乎没有听到远处排长的喊声,其实石头心里清楚,从日军发起攻击到真正的短兵相接,还隔着一段很长的时间,根本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浪费本就不多的体力。 “石头哥,快看快看,小鬼子好像有点不对劲。”小山东在一旁吃惊的喊叫着,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远处。 石头有点纳闷,但也依言起身从阵地上露出了脑袋。 远处的天空被一层扬天而起的灰尘所遮盖,要不是前几天一直下着雨的话,估计场面还要更加的壮观一些,但石头的注意力不在那些灰尘上面,而是地面上那些微小的不断朝他们靠近的东西,由于隔的太远,石头远远的根本看不太清楚那些东西的形状。 “老伯,那是什么?”石头被日军的新玩意吓了一大跳。 一旁的其他人也是个个呆若木鸡的看着,显然他们也跟石头一样,没有看到过这种东西。但从那些扬天而起的灰尘上,他们便可以猜测出这些东西的恐怖。 老孟微眯着眼睛看着,脑海之中一阵翻滚,几十年的经历和好几年的战斗生涯都在快速的闪过,然而,孟老头失望了,他无论怎么努力,也无法想起什么,面前的这个玩意,似乎从来没有在他的记忆中出现过。 阵地上的国军士兵们,一言不发的静静看着日军靠近,在没有炮击的情况下,这应该是他们第一次可以一点点的看着敌人朝他们扑来。 “坦克……是坦克……”阵地的远处蓦然发出了一声惊叫,在鬼子的部队已经渐渐接近山脚的时候,终于有人认出了那些怪玩意。 “坦克?”石头茫然的说着这个名字,奇怪的是,他的脑子里面,好像对这个东西尽然有印象?石头有点不敢相信,目光再次落到山底下,那些已经他们没有多久的大家伙,终于露出了恐怖的身躯,那应该是由钢铁制成的吧,在那个如同房子一般大的铁家伙上,一个长长的炮管直指半空,从那样子看,似乎正指着他们所在的位置。 “大炮?那个东西上有大炮。”不知道谁惊恐的喊了一声,语气里全部是不可思议,而那种对于日军大炮的深深恐惧,却算得上是根深蒂固了。 一阵阵轰隆隆的声音在四周响起,随着日军坦克的越来越多,越来越近,他们近乎感觉到了大地的颤抖,那种威势丝毫不比以前的覆盖性炮火要差,惟一让他们可以略微安心的是,那些被称做是“坦克”的大家伙,在靠近这片山坡之后,便蓦然朝两旁而去,一队队的日军跟在后面,如同蚂蚁一般,而在这之后,开始有一队队的日本士兵朝山坡上涌来,那土黄色的波浪,就像是这几天来一直重复的那样,不断的吞噬着这片土地。 “孟叔,这些小鬼子想干什么?”小山东脸色煞白,两眼充满惊恐,不安的朝老孟问道。 老孟看了看紧皱着眉头的石头,再看了看小山东,苦笑着道:“小鬼子应该是想包围我们吧,有那什么‘坦克’在前面开道,山坡两翼的阵地很可能守不住了,到时候我们可就被困死在这个山头上了。” “那俺们不能先撤吗?”小山东心虚的问道。 “撤?”老孟苦笑了笑,长叹着说道:“对于那些长官们来说,我们这一个排,一个连,甚至是一个团,只不过就是地图上的一些不起眼的数字而已,他们要的是阵地,要的是战功,哪里能管到我们的死活,这个时候半多还指望着我们可以多守一会,可以多为后面部队的集结争取点时间呢。” 李文光和一旁的刘文锋不由自主的互望了一眼,目光之中满是惊讶,显然对于这个看起来一点也不起眼的糟老头,可以如此透彻的掌握上官们的心思而感觉到惊讶。 一直默不作声的石头此刻终于开口了,但让人惊讶的是,此刻的石头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惊恐和惊讶,嘴角尽然还带着一丝笑意,能在这个时候笑出来的,除了那些对于全局都能掌握在手里的人外,大该也就是那些无知者无畏的白痴人物了,而无论怎么看,他们的这个年轻班长,都属于后者。 “老伯,形势也许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坏。”石头微笑着说着,然后收敛起了先前的紧张情绪,一屁股又坐了回去,尽然是不再关注下面的敌情了。 “石头,有话你就说呗,还卖啥关子?”缩在机阵掩体里面的陈大斧从里面探出了脑袋,显然时刻都在听着他的谈话。 “小鬼子的坦克不是去攻击别的地方了么,我们在这瞎操心个啥?山下的小鬼子要真是敢冲上来,就像前几天那样给打下去呗。”石头显得轻松无比的说着,却让一旁的人直翻白眼,果然是个白痴啊,这都是什么想法,这要是两翼的阵地一被鬼子突破了,他们可就是被围在这个地方了,到时候不要说被四面围攻了,就是饿也得饿死了。不过石头接下来的话就让他们人人变色了,一个个显得惊讶无比。 “排长前几天说过这个罗店是什么三县通衢,如果这个地方失守了,整条防线的侧翼则都被鬼子给占住了,到时候还在前面的作战的友军会被敌人从侧翼夹击。而昨天晚上的仗一下子损失了那么多的人,整条防线都变得薄弱了起来,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办法就是缩小防区,集中力量。现在鬼子又有坦克出现,肯定又有援兵来了,那些长官只要不傻,肯定会让我们撤回去的。” “石头哥说的好像很有道理。”一旁的小山东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赶忙的点头应和着。 老孟也叹息着说道:“不管撤不撤,还是先等着把面前的小鬼子给解决了再说吧。” 在他们说了几名话的时候,山坡两翼已经有轰隆隆的炮声响起,一时间枪声大作起来,只不过,在人手损失惨重的情况下,他们山顶上的阵地,已经根本没有能力再为两翼提供居高临下的火力支援,而人手损失同样不少的两翼阵地,在缺乏纵深防御和立体掩护的情况下,面对着坦克的冲击,后果可想而知,在接战之后,几乎呈一面倒态势被迅速的击溃,那一辆辆“轰隆隆”的坦克,就这样一路碾压而过,带着一队队紧随其后的日军士兵一路狂追过去。 “破了,破了,两翼的阵地被突破了!”山顶上有人尖叫了起来,负责阵地警戒的士兵,在阵地被日军突破的一刹那,狂吼着朝团部所在的位置冲去。 山坡上人心恍恍,一个个顿时失去了战斗下去的信心,在后面都快要被日军占领的情况下,他们实在是没有战斗下去的勇气了。 同一时间,302团团部之中正响彻着团长程智的吼叫声,他一手提着一把*,一手抓着电话机,正朝里面大吼道:“旅座,您给句话,到底是坚守还是撤退?两翼的阵地被突破了,再过几分钟,就是让我们撤,我也撤不回来了。” “什么?需要师座的命令?”程智不可思议的重复了一句,然后毫不顾忌的大吼道:“旅长,我手下的400来个弟兄可等不急了,小鬼子有坦克,不撤回连祈河的南边,我们可全都没命了。” “团长,山下的小鬼子攻上来了。”一个中尉急急忙忙的冲了进来,大吼声中说出了一句让程智心头一凉的话。 猛然将电话砸了回去,程智大吼一声:“拼了,小鬼子缠上来,摆明了是不想让咱们走,他娘的,告诉各营长,准备跟我反冲锋,与其被活活因死在这个鬼地方,还不如杀上去,痛痛快快的拼他娘的一回来。” “把这里的东西全部炸了,所有人拿上枪,准备跟我杀下去。”程智吼完,一拉枪栓被朝阵地上冲去,而就在他刚刚跨出指挥部的时候,一个惊喜的声音大喊道:“团座,团长,旅部命令,立即撤退,立即撤回罗店。” 【新书上架,一天二至三更,请各位书友多多支持!】 第三十七节 第三十七节 9月6日黄昏,日军的飞机终于出现在了头顶上,盘旋呼啸的熟悉声音,响彻在每一个国军将士的耳畔,不仅如此,在不远处的地方,一阵阵猛烈的炮火攻击让本就残破不堪的罗店,再次黑烟滚滚,近乎被炮火所抹平。 等到日军强大的火力攻势减缓之后,一个个满是灰尘的脑袋从废墟中抬起了头来。 石头皱着眉头看了看已经远去的敌机,又担心的看了看四周,让他心中稍安的是,那一个个被泥尘覆盖的身躯还能动弹着,然后石头又神情复杂的看了看远处的山头,那个曾经战斗过五六天的阵地,此刻已经彻底沦为日军的前沿哨所,一想到无数并肩作战的袍泽弟兄永远的躺在了那里,石头的心里不由一阵阵心痛。 什么时候,才能将那些弟兄的尸骨与鬼子的分开,然后迁到一处风景秀丽的地方埋葬?石头无奈的想着,也许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吧,兵战凶危,一个多星期的仗打下来,他已经无数次的与死神擦肩而过,甚至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看到明天的天空? 从一断断垣后面回过头来的刘文锋看到了眼带茫然的石头,这一次,他的眼神里面没有了任何的轻视,反倒浑身上下不由自主的一颤,是想到先前撤退时的情形,这个自认为单兵作战能力已经很强蝗年轻士兵,头上顿时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水,先前的一幕幕也不断的在脑海之中浮现。 下午的时候,日军发动的攻击显然没有前几天的那么的猛烈,然而即便是这样,实力大损的他们,也被打的狼狈不堪,在长长的防线上,人员稀少的302团,根本没法阻挡敌人前进的脚步,只是甫一接战,好几处防线便被敌人打开了缺口。而在这种紧要的关头,团部尽然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后果自然可想而知,本就已经处于崩溃边缘的士兵们,听到撤退的命令之后,哪还有战斗下去的勇气,处于后面防线的班排自然可以轻易的脱离自场,但在第一线与日军接触的人便彻底陷入了混乱之中。 想要转身撤退的人,被紧跟而来的日军士兵射杀,想要坚守的人因为同伴的离开而变得势单力薄,本就岌岌可危的防线顿时崩溃,只是发动试探性攻击以牵制住他们的日军,在这种情况下尽然毫不费力的杀进了阵地之中,展开了血腥的屠杀。 一班的人在这种情况下无疑成了另类,也不知道他们的白痴班长是真的脑子坏了,还是有着其他人所难以理解的想法,在这种情况下,他似乎根本没有撤退的打算,只顾指挥着其他六个人猛烈的攻击,将想要杀向他们这片阵地的日军压在山坡下面根本不敢抬起头来。 随即,两个新来的战士便被他们班长的枪法所震惊了,他们看到了就像先前小石头练习射击时那样的动作,只不过这一次在石头的手下,他手里的那把日军所用的步枪,就像是具有自主的灵性一般,不断的在石头的手里翻飞着,直到此刻他们终于明白了老孟先前所说,那不下于机枪的威力。只见,50米范围之内,任何一个被石头枪口所指的日军士兵,根本没有躲避的机会,这里枪声一响,那边的敌人已经倒了下去,而在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拉枪栓子弹上膛的动作已经完成,又是一声枪响,又是一名日军倒下…… 扑向他们这片阵地的日军似乎是被这一连串的打击所惊吓到了,再加外柱子和陈大斧的机枪片刻也不停歇的封锁着下面大片的区域,在他们一班的阵地前面,尽然奇迹般的没有敌人敢冲上来,而在他们以为这个脑子坏掉了的班长,准备带他们在这里与日军血战到底之时,石头却毫不犹豫的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一场血腥的厮杀出现在阵地上,两名机枪手用持续的火力扫射着他们的身后,而小山东与老孟却是默契十足的不断朝四周扑来的日军开着枪,整支队伍的箭头便是他们的班长石头了,只见这个看起来有些瘦弱的年轻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扔掉了手里的步枪,双手挥舞着一把长长的军刀,军刀带着弧度,刀身狭窄,明显是日本军官所用的指挥刀。先前他们看到石头将这把刀插在腰间的时候,只以为是这个班长用来炫耀战利品的,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想法错误的离谱。 只见石头一马当先,军刀在四周划拉过一道道闪耀的寒芒,四周扑过来的日军龇牙咧嘴凶悍的刺杀,却是丝毫沾不到他的衣角,而随着一刀刀的落下,一个个日军便惨叫着倒下,刺刀与军刀相碰的火闪耀间,大片大片的血水四散喷涌。 当他们发现远处的日军胆怯的不敢上来,准备抬枪射杀这个凶悍的敌人时,李文光和他终于醒悟了过来,明白了他们该做的事情,两人一左一右将石头护卫在中间,同时手里的步枪,不断射杀着四周的敌人。 能在这么惨烈的战斗中活到现在,他们两个人的身手显然也算是其中的佼佼者了,再加上在这种残酷环境下的锻炼,关键时候到是没有丝毫的胆怯和手软,那精准的枪法,让他们堪堪完成了护卫的职责,而在石头的指挥下,一班这支小队伍,就像是一支锋利的箭矢一般撕开了混乱的战场,杀开了一条血路。 石头抓起一个不知道从哪捡来的水囊,狠狠的朝嘴里灌着清水,清水四散,有的冲进了他的嘴里,有的冲开了他脸上的血污,露出一片黝黑的皮肤,展露着令人羡慕的年轻脸庞。但在刘文锋的眼睛里,已经不敢有丝毫的小觑,军队之中强者为尊,年龄和资历,若是在平常时期,倒也能算得上一些资本,但在现在这个时候,那就是狗屁,谁有本事活着走出战场,谁才有话语权,石头这个矛盾的存在,恰恰是后者,这让他们第一次觉得跟在这个年轻人后面,或许是一种福份,看了看四周经历过先前一仗,人员再度大减的各班排,心中的这种想法,无疑更加的确定了。 “石头,这地方的湿气太重,挖不了壕沟。”陈大斧抱怨的将手里的铁锹扔到了柱子怀里,然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柱子却是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皱着眉头看了看陈大斧刚刚挖过的地方。 石头将还剩一点清水的水囊小心的挂到了腰上,然后伸头朝陈大斧深挖的地方看去,只见挖下去的坑有大该二尺左右,但只是片刻的时间,便已经渗出水来,这种情况好像还是他第一次看到,不由挠了挠头,向一旁的老孟求助到,“老伯,这是怎么回事?” “南方水多,湿气重,河流也发达,泥巴里面水份足那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们这个地方地势低洼,碰到这种情况是再正常不过了。”老孟平淡的说着,像是早有预料一般。 柱子却是皱着眉头道:“这样一来我们这挺机枪可就难弄了!” 石头看了看四周,然后无奈的说道:“何止是难弄,就算是阵地搭起来了,我们也守不住啊。” 众人的目光随着石头的声音而放到了四周,随即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无奈的神色。此刻,他们的防区处于罗店镇的最右翼,依托着几幢早已倒塌的房屋,以阻击日军可能到来的进攻。实际上,他们此刻离镇中的那条河流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相对于驻防在第一线的人,他们如今的这种情况,应该是这段时间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一点权利,不用直面日军的攻击,无疑是一件不错的事情。只不过谁都知道,日军在攻占了山坡以及加入了坦克之后,前面的防线仅靠一条不算宽阔的小河,可实在是不容乐观,要说小鬼子下一刻便杀到他们面前,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石头想了想,然后说道:“算了,把防线缩进镇子里面,鬼子真要从我们这边走,那就缩进去跟他们打巷战。” 小山东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二班以及更远一点正在忙碌的二排道:“石头哥,他们可都在修筑阵地啊。” “随他们去吧,这又不是山上,凭着这几条壕沟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前面的枪炮声这么激烈,小鬼子随时都有可能冲过河来,要是鬼子横心从镇子里面攻击,我们这挖的再多也派不上用场。”石头看了看其他忙碌的身影,无奈的说着,然后干脆缩到一处断墙下面,伸直了腿休息了起来,仰头看着天,似乎就是在盼望着天黑了。 “要我说,这仗这么个打下去,我们早晚等完蛋。”陈大斧一闲下来,顿时开始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嚷嚷起来。 “陈大斧,你要是不想要脑袋了,自己抹脖子,可别害我们。”老孟不满的瞪了他一眼骂道。 “孟老头,我这可不是乱说,你说这天天顶着小鬼子的飞机大炮打仗,这运气再好,那炮弹也总有一天落到咋们这头上,到时候你还能跑的掉?”陈大斧认真的说道。 几个人顿时不吭声了,陈大斧这话虽然不中听,但也是铁打的事实,他们根本没有反驳的余地。 而就在这时,掌声从不远处响起,其中一个吵哑的声音说道:“说的好,有见识!” 第三十八节 第三十八节 在这几坐破烂房子的拐角处,几个身穿军装的人朝他们这里走来,正在朝他们这鼓掌的人,赫然就是郑浦生。看着新任一班长许强一脸严肃的模样,陈大斧顿时吓了一跳,脸都绿了。 “看到营长来了还不知道敬礼?”许强的脸色更加的难看了,这帮人也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他可不希望出什么事,虽然郑连长也算是自己人,但现在可是升一营长了,谁知道这人升官之后,会不会有什么改变的。 “敬礼!”老孟一看石头傻愣着的模样,顿时抢先喊了一句,然后一班的众人顿时挺直了身躯,朝着他们走来的方向举手敬礼。 郑浦生笑着摇了摇头,还了一礼之后笑着说道:“都是自己人,就不要客气了。”然后他关切的走到石头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替他整理了一下衣领道:“石头,以后看到官衔比你大的,要主动敬礼知道么?有些军官本事不大,但派头十足,你这样子,会得罪人的。” 石头无奈的抓了抓脑袋道:“连长,我会记住的。” 一旁的许强赶忙插嘴解释道:“郑连长现在已经升任一营长了,周排长现在是我们3连的连长。” “升任营长了?”石头愣了一下,但随即尽然笑道:“恭喜恭喜!” 这话要是换成任何人说出来,恐怕都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换作石头先是愣头愣脑的,现在又开始恭喜起来,顿时感觉怪怪的。 郑浦生苦笑了笑,又重重的拍了拍石头的肩膀,然后毫不顾忌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冲着许强和身后的周远道:“你们按照先前商量的办吧。” 只见那两人顿时立正敬礼,严肃的答道:“是!”然后转身便朝其他几片阵地上走去了。 郑浦生这才转头对着石头说道:“是不是觉得我升了营长之后很威风?” 石头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尽然点头说道:“恩,好像是跟以前不同了。” 石头的话,顿时让一旁的老孟等人心惊胆颤,但没想到郑浦生听到之后,却是哈哈大笑了起来,然后他搂着石头的肩膀说道:“也就你小子敢实话实说,这年头,上上下下,一个个虚伪的要命。妈的,狗屁的营长,人都打没了,光叫的好听有个屁用,一个营只剩80来个人,这叫什么营长?” 听着郑浦生越来越大的骂声,一旁的几个人顿时知趣的闭紧了嘴巴,根本不敢插嘴,只有石头无所畏惧的说道:“现在没人,等仗打完了,不就可以补充了么?” “补充?石头啊,你想的太简单了,还是陈大斧说的对啊。”郑浦生叹气着说着,却把一旁的陈大斧吓了一跳。“这仗照这么打下去,别说是我们这个营,就是整个师都有可能被打光了,第61师现在不就是被缩编为一个团了,我看我们也快了。” 这次连石头也不吭声了,以他对于战局的理解,此刻恐怕还没有老孟他们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倒是郑浦生叹着气说道:“算了算了,不说这些丧气话了,这都是上峰们操心的,我们能活到现在,已经算是运气不错了。”说着,郑浦生从兜里掏出了纸烟,毫不客气的扔给被吓的不轻的陈大斧,摆手说道:“你帮我发一下,剩下的收好,这玩意现在精贵的很。” “唉!”一接到纸烟,陈大斧心中的不安顿时消失不尽,“断粮”有几天的他们,面对着这玩意,可实在是兴奋不已了。 看着他们在一旁忙碌,郑浦生对着石头问道:“脑袋现在有好转没?” 石头摇了摇头:“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不过现在倒是没有什么疼痛了。” 郑浦生点头说道:“那就好,只要命留着,早晚都有办法想起来的。”随即他笑着说道:“说起来,我这条命还是你和一班的弟兄们救回来的,你放心,只要我还有命,仗打完了,一定会找最好的医生来给你看病。而且听你说话的口音,很像是京城附近的,有机会去那里的话,听着那边人说话,你可能也会想起什么。” 石头听着郑浦生的这话,脸上不仅没有喜意,反倒神色一黯道:“张参谋前几天也跟我这么说过。” “张参谋?张灵甫上校?他现在回师部啦,不过以张参谋的为人和本事办这事,那倒是最好不过了。”郑浦生不断的点头说着。 “张参谋没事?”点头闻言惊讶的说着,语气之中满是惊喜。 “什么有没有事?”随即郑浦生好像想起了什么,又想到石头他们一直呆在最前面,连自己升营长的事都不知道,显然对于这些情况也根本不了解,顿时笑着道:“你是说昨晚夜袭张参谋受伤的事情吧。”随即他轻哦了一声道:“我想起来了,当时好像你一直跟在张参谋后面。” 看到石头不断的点头,郑浦生继续说道:“张参谋昨晚受了点伤,说起来也是因为这样,我才逃过一劫,当时我一急,就事着几个弟兄护着张参谋往后撤退,寻找医护兵,而团长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也立即往我们所在的位置赶来,没想到鬼子太狡猾,尽然想出这种狠毒的办法来,唉!不过我们命是保住了,但也被上面给骂惨了,我这个小营长倒没什么,听说我们团长被师座训的恨不得拔枪自尽了。” 石头吓了一跳,对于这个从未见过的师长,顿时有种深深的恐惧,能把一个团长骂到要自杀,这该要有多大的能奈。 “你不知道吧,张参谋可是师座最器重的人,听说张参谋以前犯了什么罪进了监狱,抗战一暴发,就给放出来了,当时师座亲自登门给请到了咱们师,一来便得到了重用。”说到这里,郑浦生压仰了声音说道:“听说因为师座的另眼相待,可是让很多人眼红啊,像第153旅的李旅长,跟张参谋的关系就不怎么样呢。” 石头听到觉得十分的惊讶,这还是他首次听到关于“上峰”们之间的这种复杂关系,一时间想不透这种复杂的情况,只能含糊说道:“张参谋有师长撑腰,应该没事吧。” 郑浦生摇了摇头看着一班的其他人已经知趣的离他们有一段距离,正在吞云吐雾的,顿时安心说道:“这可难说了,其实这李旅长跟师长的关系也不错,你想啊,要不是师座的亲信,能坐上旅长的位置?而且李旅长在咱们这51师,可是属于元老了,有不少交好的同僚啊。而305团就属于第153旅直接指挥的。” 石头听的莫名其妙,不解的问道:“营长,这305团有什么关系?” “据说属于咱们师的305团还在整训,很快就能拉到前线来,而张参谋就被内定为305团的团长了。”郑浦生自己也叼了一根烟呼了起来,无聊的靠在断壁上,聆听着四周的枪炮声和感受着大地的震颤。 石头则不断的思考着这些事情,对于他来说,张参谋等人实在高高在上的难以触摸,虽然在前几天,他跟张参谋处的不错,但无论是言谈举止,还是指挥作战,张参谋的那种从容淡定,儒雅风范都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特别是张参谋连续几次的组织反冲锋,更是让石头崇拜的难以莫名。至于张参谋为了帮他找回记忆而解说的一个个阵势啊,兵法啊什么的,更是让石头一直牢牢的记在心头,但就是这样一个在石头心里如同神一样的人物,却还要面对着如此复杂的情况,这实在让他感觉到自己的渺小与微不足道。 仰头看了看天,石头无奈的想着,自己就是个小兵,自己最该想着的,应该是怎么在战场上保住性命,然后慢慢的找回那些失去记忆,而关于那些军官们的事情,他这个脑袋一片空白的人,又能想到什么好的办法?甚至郑营长嘴里说的那些人,任何一个,伸伸小指头都能捏死他了。 石头自嘲的笑了笑,然后也学着郑营长的样子,靠在了石墙上,呆呆的望着天空。 郑浦生也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在跟他说话,平静说道:“石头,我真的很感激你,我这条命,可就是你救回来的了。” 石头没有回头,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在战场救人与被救,那其实就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情。 而郑浦生则继续喃喃道:“其实我要是自己一个人,死了也就死了,但我真的还想在为国捐躯前看一眼倩倩,哪怕就远远的看上一眼,也就死而无憾了。” 石头听着营长嘴里的话,似乎感觉到自己不该多嘴,但好奇之下,还是轻声问道:“营长,那个……倩倩是个女人吗?” 郑浦生偏过头来,也不知道是惊讶于石头还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女人,还是惊讶于他会提出这个问题,不过一想到石头的脑子有问题,他便笑着点头说道:“倩倩是我的未婚妻,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她还在京城等我,要是知道我升营长了,她应该会很高兴吧……” 【下午还有一更】 第三十九节 第三十九节 石头的脑子里,没有任何有关于女人的记忆,甚至直到此刻,他都记不起来女人长什么样子,偏过脑袋想了想,石头确信自己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看到过女人,顿时也就愰然了,不过听到营长的话,他还是极度羡慕的说道:“最漂亮的女人,那该有多好看?” 郑浦生闻言大笑,拍着石头说道:“石头啊石头,你不知道有句话叫‘情人眼里出西施啊!’” 石头更加迷糊了,西施是什么东西?也是个女人?但他觉得自己说话老是闹笑话,也不好意思再问了,只能“呵呵”的傻笑了几声,无奈的挠了挠头。 郑浦生也不再开口了,似乎一下子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只看着他白净脸上露出的满足神情和时不时的傻笑样子,石头就知道营长肯定是想到他的未婚妻了,想到这里,石头不由的黯然神伤,“我有未婚妻么?我的父母又在哪里?我到底是谁?” 远处轰隆隆的炮声响着,时不时有几发射的比较远的炮弹落在他们的附近,腾起一股股光焰,密集的枪声,就像是鞭炮一般的根本没有任何的空隙,然而这一切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毫无紧张的感觉,在这种嘈杂无比的情况下,众人尽然在迷迷糊糊之中渐渐的进入了梦乡。 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的石头,感觉有人重重的拍了他一下,在他一惊之下睁开眼后,耳边传来了郑营长的声音:“立即叫醒其他弟兄,鬼子摸过来了。” 石头心中一凛,拿着步枪便朝距离最近的小山东冲去,而郑浦生则矮着身躯去了二班的阵地,不一会儿,这几间残破废墟上,便聚集起了整个1营几乎全部的活人,此时的一营,所有的人员加起来,不过百人,只相对于一个连队而已。 郑浦生偏头看了看在炮火之中浮现高低起伏的脑袋,没有任何的时间来感慨人员的稀少和战争的残酷,他阴沉着脸,一扫先前与石头谈话时的神色,严肃的说道:“接到上峰命令,从现在开始,罗店连祈河以南的地区,全部划归于我们的作战区域,各级军官以班为作战单位指挥作战,任何人在没有接到命令的情况下退去罗店,将会被当场击毙。” “我再重复一遍,在没有接到命令的情况下,任何人擅自撤离罗店镇,将会被当场击毙,多余的话我不再多说,各自带队出发。”郑浦生简短的说着,然后转头对着石头挥了挥手,明明先前郑浦生根本没有交待石头什么,但看到郑营长的目光,石头就像是心领神会一般,当先朝营长挥手的方向冲去,任何的迟疑都没有。而其他的军官也在营长出发之后,各带一个班消失在原地,在压仰着不发出声音的同时,冲向小镇的各个角落。 石头带着一班紧随着郑浦生的后面冲向了连祈河,奇怪的是,对岸的日军此刻已经不再向对岸射击炮火,连带着架在河对岸的重机枪也不再喷吐着火焰了。虽然石头知道发生这样的情况,代表着他们随时都有可能碰上鬼子了,但没有了火炮的远程打击,心里倒是踏实了不少。 冲在最前面的郑浦生停下了脚步,紧随其后的石头也猛然停住,持枪指向了前面,他们此刻身处在一个小巷子里面,四周全是碎石乱木,巷子里面的青石地面,也被炮弹炸出了一个个弹坑,倒是方便后面的柱子等人架起了机枪。 前面隐隐有脚步声传来,虽然听不真切,但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还是让所有人都不敢大意,一个个摒住了呼吸,闭紧了嘴巴,前前后后的步枪机枪,虽然数量并不算太多,但也将整条巷子都密密麻麻的填堵了起来。 “朱参谋带他们几个到巷子里面准备,先把这波小鬼子吃掉。”一个不大的声音在巷子外面响起,声音急促,充满着不可商量的语气,只不过那呼呼的喘气声夹杂在里面,让人听起来能感觉到这具身躯的体力已经损耗了大半。 那个被称作朱参谋的人也就在这个时候一头扎了进来,只不过,下一刻他的眼晴就瞪的圆鼓鼓的,一脸的惊恐神色,而手里的一把*也在这个时候猛然抬起,本能的就要开火。 “自己人!”郑浦生在外面声音响起的时候,似乎就已经考虑到了这个问题,在巷子前面有人影闪动的时候,立即张嘴喊了一句,也让那把指向他们这里的*停在了半空之中,枪口还斜指着地下。“不要乱动。”那个朱参谋的声音之中满是兴奋,他大喜着命令着身后的士兵,然后三步并着两步冲过来,同时问道:“那个连队的弟兄?” “朱参谋,我是郑浦生,外面是团座?”郑浦生没想到尽然在这种情况下碰到了团长等人,有点不敢相信的问着道。 巷子外面枪声在这个时候大作起来,远远的还有听到鬼子的喊叫声,尖锐之中,满是疯狂的气息,听着就让人浑身的不舒服,也就在这个时候,先前下命令的声音再次响起,在巷子外面大叫道:“撤,快撤,他娘的,哪来的这么多小鬼子。” 几道狼狈不堪的身影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或许是因为朱参谋等人的先一步冲进来,让他们有了心理准备吧,对于里面有自己人的存在,倒是没有太大的意外,不过粗略的扫过里面,看到一支支举起的步枪之后,一声轻咦也就从这几个人的嘴里发了出来。 但眼下可不是什么悠闲的时刻,惊喜之后,他们便毫不犹豫的猛然朝一侧的废墟中扑去,给巷子里面的人让开了射击的视界。 一颗*划过破烂屋子的上空朝他们这里落下,可能是因为太过仓促的原因,直接一头撞在了一根斜歪着的木梁上,“轰隆”一声,半空之中传来了刺眼的火花,无数的弹片在半空之中以木梁为中心,四散飞舞,发出了刺耳的“唆唆”声。而冲来的日军不知道是害怕这种拖延的动作放跑了前面奔逃的敌人,还是根本不怕敌人的伏击,在一声呼号之后,一部分直接从废墟上面冲来,一部分从巷子口露出了脑袋。 “嗒嗒嗒嗒!”根本不需要指挥,在日军的身影在巷子口出现时,早已埋伏下来的国军将士毫不犹豫的开火,一时间整条小巷都被五彩缤纷的光丝所充斥,被密集的子弹所淹没,那三四个一头扎进来的日军,连丝毫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便纷纷栽倒,一刹那间便失去了生命。 “一班掩护,朱参谋,先带着团座撤下去。”郑浦生手里的步枪已经指向了废墟的阴影处,同时大喊了一声。 “呯!”一声枪响,几乎与郑浦生的声音同时响起,前方以破旧屋顶和家具为依托的日军顿时发出了一声惨呼,而在惨呼尚没有结束前,在那个位置上“轰”的一声剧烈爆炸响起,本就摇摇欲坠的破败房屋,终于“轰隆”一声倒下,腾起漫天的灰尘。石头的这一枪,尽然在千均一发之际打中了日军士兵想要扔*的胳膊,这种反应速度和精准无比的枪法,顿时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根本分不清楚到底是刻意为之,还是瞎碰到的。 “是郑浦生?你小子来的倒挺快,带着你的人跟我走,别在这鬼地方浪费时间。”在废墟中传来了程智的声音,急促之中满是郁闷的神情,这种感觉郑浦生感同身受,任谁看着手下的弟兄一个个的战死,却总是得不到补充,心里头那种滋味也不好受,再这样下去,整个团被缩编掉都是有可能的,不郁闷才怪了。 郑浦生听到团长的话,立即对头石头喊道:“石头带两个兄弟断后,其他人跟紧了。” 石头点了点头,没有吭声,转头看了一班的众人一眼,这个时候柱子主动说道:“我和陈大斧留下来吧。” 李文光和刘文锋互看了一眼,两人颇有默契的点了点头,刘文锋随即说道:“还是我们两个留下来好了。” 刚回到道路上的程智听到这两句话,顿时骂道:“他娘的,这班长怎么当的,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浪费时间,不知道下命令啊!” 郑浦生闻言一愣,显然明白团长大人现在的心情不怎么样,立即挥手示意其他人快速撤离,同时跑到程团长的身旁,小声解释道:“团长,这小子脑袋被炮震坏了,以前的事情都记不得了,咱们还是抓紧时间吧。” “脑子坏了还是要他当班长……”程智愤然的骂了一声,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反问了一句“这是那个石头?” 郑浦生不知道团长怎么会认识石头,一边护卫着他撤离,一边点头着。 程智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头喊道:“小朱,你指挥他们几个断后的,千万别跟丢了。” “是,团长。”朱参谋答应了一声,转头便朝还呆在巷子里面的石头等人冲去。 程智这才回头继续赶路,在漫天的枪炮声中恨恨骂道:“狗日的小鬼子,呆会就让你们知道厉害。” 第四十节 第四十节 冲进废墟中准备包抄的日军很快便发现,他们先前做出了错误的选择,杂七八拉挡在他们前进道路上的残垣断壁此刻仿佛是一道划开天地的天堑,看起来只有这么几步的距离,但想要跨过去却是绝无可能,甚至是他们只要稍稍的露出一点脑袋,敌人的子弹就会像长了眼睛一样的飞来,压的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反击的余地。 被死死压制住的日军士兵一个个气的哇哇大叫,拼了性命快速的从隐蔽的地方探出头来猛开一枪,却是发现敌人已经跑远,丝毫不理会他们的朝小镇的南部退去。 三个人在朱参谋的带领下忽左忽右的在黑暗中蹿行着。说起来罗店也并不算太大,但被炮弹轰炸过后,倒塌的房屋将大部分的巷道都给堵上来,除非是从废墟上面直接跨过去,否则就得像这样在弯弯绕绕的地方穿行,在这种情况下,就像是身处在迷宫中一样,也算是一件比较悲哀的事情。不过前面带路的朱参谋倒是行动快捷异常,一路上根本没有什么停顿,也不知道他是随便乱蹿呢,还是真的了解这里的情况,心中有底。 穿过了两条巷子,拐了三四个弯后,奔跑中的朱参谋停了下来,手里的*直指前方,听着迎面响起的密集枪声,顿时暗暗叫苦,他偏过头去,看了一眼紧随在身旁,早就端着枪警戒着四周的三名战士,心中又不由暗赞了一声,说起来真是惭愧啊,在身旁的这三个士兵身上,他根本没有感觉到任何的情绪波动和不安,在他为前面道路被敌人截断而焦急不已的时候,这三个人就像是任何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仍旧警戒着四周,随时准备作用。 其实朱参谋哪里知道,此刻的石头、李文光、刘文锋三人也各自郁闷不已,明明程团长等人离开没有多久,作为断后的他们,按道理来说应该不会落后于太远才是,哪知道半路上尽然出现了敌人,这下子该怎么办?他们可没有忘记,后面还有日军在追来呢。可对于这个朱参谋,他们又不熟悉,秉承着对于军官一向的畏惧,自然没有人会随意开口说着什么了,现在这种情况下,那是硬着皮头也得上啊。 “前面有鬼子,我们有二条路选,一是直接冲过去,不管一切的追上团长他们,二是从一旁绕过去,但能不能追上团长他们很难说,路上会不会再碰到小鬼子,也说不清楚。”朱参谋看了一眼石头,难得的用商量的语气简短的说了一下。 “长官,您只管命令,就是要我们的脑袋,也不会皱下眉头。”石头不知道在哪学到了这句话,这下子倒是颇为自然的说了出来,顿时让一旁的朱参谋赞赏的点了点头。 “那好,咱们跟小鬼子拼了,直接杀过去,记住,不要恋战,跟紧我!”朱参谋知道跟下这种情况,实在容不得半点的犹豫,立即果断的说道。随后当先便朝前方枪声密集的地方扑去,也不顾他们只有四个人,实力实在不堪一击。 眼前是贯穿罗店南北的主街道,说起来石头醒过来之后,第一次进入罗店,就是沿着这条叠满尸体的街道,直冲到连祈河边,一路杀向了对岸,没想到在几天之后回到罗店,他又一次的出现在了这条街的两侧。 地上的腐臭尸体在这段时间里面已经被清理干净,只是街道上的密密麻麻弹坑,仿佛是一个一脸麻子的大汉一般,让人只看一眼便觉得有些心悸不安,在他们从巷子里同冲出来的瞬间,四个人就不由自主的倒抽了一口冷气,石头觉得先前或许让柱子和陈大斧跟着一起,或许是更加明智一点的选择。 只见此刻的街道上,远处日军的身影若隐若现,密集飞舞的子弹划出一道道“彩虹”直扑各个黑暗的角落。他们四个人刚刚从巷子口露出脑袋,正如潮水一般沿着街道向前冲去的日军中,顿时有人发现了他们的存在。 “過去を杀して、”随着一名日本军官的军刀挥舞,奔跑中的不少日军士兵,顿时朝他们所处的位置而来。 朱参谋等人被吓的魂飞魄散,一看到密密麻麻的日军,顿时声音都变了,“撤,先撤回去。” “呯!”在朱参谋大喊撤退的时候,石头的枪响了,然后石头看也不看,以比任何人都要快速的动作,鬼叫一声朝后奔去,一副火烧屁股的猴急模样,哪里能看出这个家伙先前还胆大妄为的开了一枪。不过在这一声枪响之后,随后追来的日军声音变了,他们歇斯底里的大吼起来,一个个就像是发了疯一般。 朱参谋的余光看到了倒下去的日本军官,欣喜之余,对着发疯追来的日军,更感觉到一股恐惧感,下一刻,他已经冲到了李文光的身旁,四个人狼狈不堪的抱头鼠蹿起来。 “左边,左边!”朱参谋一边奔跑,一边大声的喊着,看到最前面的石头似乎要沿原路返回,嗓门顿时扯到最大,最差没有跳脚了。 事实上不需要朱参谋的提醒,石头也没有晕头,看到巷子尽头的拐角处,墙壁还有半截没有倒塌,他毫不犹豫半蹲在墙角,又一次的端起了步枪,看到石头的动作,其他三个人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石头这个家伙在这种强弱对比悬殊的情况下,尽然还要跟鬼子拼一下,这种作法实在让他们又惊又怕。 李文光,刘文锋两人自然不会丢下班长不管拔腿跑路,而朱参谋看到一个小班长都有这种勇气和胆识,他作为团部的参谋,又岂会带头退缩,顿时这三个人也在冲过拐角之后稳住了身躯。 石头将枪管收了回来,整个人都贴在墙根上,另外三人尽管感觉到全身都要爆炸开来了,但仍然极为克制的摒住了呼吸,静待着敌人的到来。 几乎在他们三人冲过拐角的同时,远处紧随而来的日军便出现在了巷子里面,看着不远处的又一处拐角,这些日军士兵,根本没有丝毫的停顿,连一丝的犹豫和迟疑都没有,便挺枪追来,前面那几个敌人被他们追赶的连喘气的时间都快没有了,别说是中了埋伏,他们此刻还不巴得那些家伙停下来跟他们决一死战呢。 锋利的刺刀就在冲的最快的日军士兵将要越过拐角的时候伸了出来,有墙角做掩护的人,就像是可以看穿墙壁一样,诡异的发动了这近处无解的一击,无论时机的掌握还是出刀的角度,都几乎无可挑剔,在这个日军士兵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刻,腹部传来的绞痛,已经让他失去了任何攻击的能力。 石头的攻击在这个时候只是刚刚开始,在刺刀扎进敌人腹部之后,他连往回拔的想法都没有,但腾空跃了出去,而在半空之中时,腰间的军刀已经被抽了出来,借着一跃之力,猛然劈下,嘴里发出龙吟般怒吼:“杀” “当”后面跟来的日军士兵反应也足够的敏捷,刀锋临体之际,尽然硬是横枪挡住了这一击,虽然巨大的下劈之力,一下子让他几乎跪倒在地上,甚至连手里的步枪也传来了不堪重负的*,但不管怎么说,没有被一刀劈成两半,已经是一件足够幸运的事情了。 与这名日军并排的其他人此刻也反应了过来,在这种极短距离的情况下,开枪已经是来不及了,两旁的两人手里的步枪一探,便狠狠的朝石头刺来,一左一右,完全的封堵住了石头闪避的空间。巷子里面的朱参谋等人终于知道石头要干什么了,这下子可实让他们吓的面无人色了,“疯子!”这是他们对于石头惟一的评价,除此之外,他们实在想不出,有什么词语,可以形容石头此刻的疯狂动作,一个人就敢冲向十几个敌军,说是送死,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合适的。 偏偏这种情况下,他们根本没法视而不见,此刻只能硬着头皮,端起扑去。 石头面对着左右刺来的刺刀视若无睹,他的双脚一落地,猛一用力,整个人如同炮弹一般的撞向了举枪挡住他军刀的日军,而就在他与敌人接触的瞬间,膝盖神不知鬼不觉的顶了出去,刚刚还能硬挡他一击的日军士兵,顿时放声惨叫,只感觉裆部剧痛之后,整个人都痛死了过去。 身躯随着日军的倒下而往前一个翻滚,在此过程中,手里的军刀一划而过,在自己身体避过敌人攻击的时候,再杀两人。 追击而来的日军顿时一片混乱,他们仿佛看出了这个扑来敌人的凶悍,本能的就要朝两侧退去,想用枪里的子弹来解决这个极为难缠的麻烦家伙。 石头再度前冲,人如猎豹一般一击而中,一下子便抓住了下面敌人的衣服,用力一甩,人便和对方交替了一个前后位置。 “还不开枪,等什么?”石头焦急的大喊,死亡威胁的重压下,让他一改往日的温和神色。 “嗒嗒嗒嗒……”朱参谋虽然愣了一下,但在石头的呼喊声中也毫不留情的用手里的*扫射了起来,只见原本充斥着人影的巷子,顿时“清爽”了起来,道道身影接二连三的朝地上倒下。 第四十一节 第四十一节 1937年9月7日凌晨,罗店镇东郊连祈河南岸。 这里稍稍偏离了以罗店镇为中心的战场,枪炮声虽然依旧响彻在耳畔,但刺目的火光已经消失不见了,随着不远处镇子的交火越来越猛烈,302团团长程智的脸色也越来越难堪。罗店就快要失守了啊,虽然这次他们占据的时间要比305团防御时多了很久,但阵地最终也快要陷入日军的手里头了,一想到师长三番二次的叮嘱交待,程智就感到心中不安,一股莫无的惆怅占据了他的心里。 罗店的重要性,程智是非常清楚的,这段时间来,他们一直守在最前沿的山坡上与日军殊死搏杀,师长的电话也一天好几遍的打来,无外乎就是不厌其烦的讲述着罗店镇这个小对方特殊地理位置上的枢纽作用。失去了罗店,国军整条防线的左翼侧背都将完全的暴露在日军的火力之下,在他们前面作战第15集团军,第98师等友军都将遭受日军的夹击,在这种本就处于劣势的情况下,战局很有可能急转而下。 想到这种严峻的后果,程智不由自主的抬拳砸向了地上,没有人,没有人啦,打了这么多天都没有后备的兵源补上来,他是实在没有办法才撤离阵地的,人都打完了,还拿什么东西来防守? 团长的动作惊到了一旁的众人,一营长郑浦生不安的说道:“团座,他们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 “意外?都这个时候了,还什么意不意外的,肯定是碰上鬼子了,再等10分钟,还没有来的话,我们自己行动。”程智严肃的看了一眼被炮火所包围的罗店,脸上的神情复杂。团部的军官,在日军突破了连祈河的防线之后被打散了,作为他的亲信,一路上朱江海都带着警卫班寸步不离的守着他,但没有想到自己一个断后的命令就将他留在了罗店,程智的心里更加的难受了。 虽然他刚刚说是再等十分钟,但显然对于那几个人已经不抱任何的希望了,这么长的时间都没有跟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用想都知道了,如果小朱带着的是身边警卫班的弟兄,以他们的过硬本事,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希望,但只是几个普通的连队士兵…… 正当程智暗自叹息着时,远处响起了哨兵极为压抑的声音:“谁?” “我是朱江海,团长在不在?” “小朱?”程智蓦然起身,要不是眼下为了隐蔽实在不敢弄出太大的动劲,只怕他就要起身冲过去了,只不过兴奋的一下,程智便严肃的说道:“怎么回事,怎么到现在才来?” 朱江海看到团长他们还在这里,顿时大喜,立即朝远处挥了挥手,只见三道敏捷的身影快步的冲来,一闪而逝之后,便与整个黑夜融入了一体,不认真看的话,谁也不知道他们所处的位置上,会有人存在。 快走的冲到程智的身边,朱江海简单说道:“团长我们摆脱了追兵之后,又碰上鬼子的大部队,幸亏一班长石头和其他的二个兄弟身手过人,才杀出了一条路来。” 朱江海的话虽然简单,但听在程智这种“老革命”的耳朵里面就不一样了,对于朱江海他是非常熟悉的,这个刚过30岁的年轻参谋,一直以来都非常的傲气,要不是这样,以他的才能,恐怕如今也不会只是一个上尉参谋,就是坐在他这个位置上,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听到朱江海极力的夸赞着那三个士兵,可以想象出他们先前经历的血战中,这三个人给他留下的印象有多深。不过,此刻的程智根本没有心思去管那么多,他点头说道:“等这里的事情解决了,我会处理这事的,现在人到齐了,立即行动。” 朱江鲜回头看了石头他们一眼,当即点了点头,又极为心悸的看了看不远处的小镇一眼。 鬼子的攻势越来越猛烈了,罗店的失守看起来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如何想办法拖延住日军进攻的步伐,不仅关系到身后的友军是否有充裕的时间来重新布置防线,也对接下来能否反攻罗店做好准备,这是一件重中之重的大事,也因为如此,即便他们眼前只剩下一些散兵游勇,但团长还是义无反顾的想要杀过对岸,想要给日军尽可能多的制造麻烦。 冲着一旁的郑浦生挥了挥手,已经在这里埋伏了一段时间的一营长,带着一班的几个人率先朝前面的河水中摸去。 这处河流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然而郑浦生通过先前团长的交待已经知道了其中的悬妙,在他们占领罗店的这段时间里面,其他单位的弟兄们还是没有闲着的,尤其是考虑到以后可以会以这条河为依托防守,在河道中更是做了一些手脚,这段河面平静的水面下早就被填上了泥袋,只不过出乎众人预料的是,没有想到这么快便起到了作用。 郑浦生当先走进河水之中,用脚趟了趟,果真在前进了一小段距离之后,踩到了泥袋上,这让他大为高兴,虽然因为担心下面的泥袋太高而挡住顺水飘浮的尸体,在水里行进时河水已经漫到了胸部,但这种情况下,不需要游泳,不会发出声音,这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事情了。 看着一营长到了河对岸之后,并没有发生什么问题,在听到一声尖似于长耳猫头鹰“欧欧欧”的短促叫声后,一班的老孟便带着小石头等人朝对岸摸去。 他们这里的人数并不多,过河花费的时间,只是短短的几分钟,等温辘辘的众人全部到了对岸之后,程智便当先走到了队伍的前头,当起了队伍的箭头。看到警卫班瞬间有两个弟兄贴了上去,朱参谋原本想要石头他们跟过去的想法打消了,队伍贴的很紧凑,实在没有多此一举的必要,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他看向石头的目光之中,隐隐有着佩服和欣赏的神情,对于一个小小的班长来说,这可实在是难得一见的事情,尤其这种事还是发生在平常心高气傲的朱江海身上,实在是先前在巷子里的战斗,千均一发之间,石头的果决悍勇,给他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印象。 石头在不知不觉中赶回了一班的队伍,李文光和刘文锋紧随在他的后面一言不发,在经历过那条巷子短暂的战斗之后,他们之间隐隐有了一些配合的默契,对于石头这个班长,两人也是更加的信服。而在这个时候,正跟在老孟后面的小石头,好像感觉到了石头的靠近,尽然回头过来兴奋笑了笑,这副孩童般的幼稚表情,实在让石头有点无语。 不知道是日军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到了罗店小镇的争夺上,还是程智团长带他们走的路实在太过偏僻,在离开河畔好长一段距离之后,他们尽然都没有碰到日军的哨兵,不过越是如此,他们的心中也越是紧张了起来,离开河畔的距离越远,他们心中的不安越浓,这要是被鬼子给发现了,可怎么才能回到对岸去?他们虽然对于死亡已经习已平常,但真正要直面死亡的时候,心中多少还是会不安的。 石头走着走着,终于知道了程团长要去的地方是哪里,此刻,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他们尽然已经摸到了山坡的脚下,山上可就是他们前几天战斗过的阵地,一想到山坡离小镇的距离,他们彻底没有了想着回去的奢望了,这小鬼子的重兵在空地上一拦,他们就是长了翅膀飞上天,估计也会被密集的子弹给打下来啊。 “郑营长,你带着一班的弟兄守在这里接应我们,一旦跟敌人接触上,形势不对就立即后撤。”程智直到此刻才吭声,但说的话,却是让郑浦生大感意外,原来团长带着他们神神密密的摸到这里,并不只是给敌人增添一点麻烦这么简单,听团长这简单的话,明显里面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说出来啊!郑浦生脑子一转,却实在没有想通,这也难怪,他们下午才从前线撤下来,回到镇上之后,除了抓紧时间休息和补充一下食物淡水之外,根本没有时间观注其他的东西,哪里能猜出这其中的原因?郑浦生心中犹豫,嘴上却是立即答道:“团长,还是让我带一班的弟兄们上去吧,您给我指个路,不完成任务,我郑浦生绝不回头。” 程智赞许的轻拍了拍郑浦生的肩膀,然后压低声音说道:“上面是鬼子的炮兵阵地,想来他们的后备炮弹都在山坡后面,旅部先前曾有指示,让我们想办法把鬼子的火炮都端了。你带着其他弟兄留在这里断后,如果顺利的话,我还指望着你们的接应杀回去呢。” 团长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郑浦生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说实在的,在如今的情况下,不管是留在这里也好,还是去端敌人的火炮,其中的危险都差不了太多,在这个事情上争论,实在是一件没有多大意思的事情。 郑浦生想清楚之后,顿时严肃的说道:“团长放心,等不到你们回来,我郑浦生决不后退半步。” “好,有郑营长这句话,你以后就是我程智的兄弟,时间不等人,老子先去让小鬼子知道一点厉害。”程智也不多说,立即提枪朝山坡上冲去,在这个地方驻守了这么多天,程团长对于地形环境上面的掌握实在没话说,只是眨眼的功夫,便带着他的警卫班消失在黑幕之上。 回头看了看西南方向的罗店,此刻的战火已经彻底在连祈河的南岸蔓延,并将全镇都覆盖了进去,郑浦生心中一凛,顿感生机渺茫,不过他随即握紧了步枪,咬牙念道:“倩倩,等着我,我会活着回来的!” 第四十二节 第四十二节 “轰……”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在山坡的顶端响起,随着这个声音的出现,一连串的剧烈轰鸣声响起了,“轰……轰……轰……”接连不断的爆炸,就像是多米诺骨牌的其中一张被推倒了,接连引起来一大片的连锁反应。 整个罗店战场上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正在镇子里面进行着艰苦巷战的日军、正在连祈河畔想要渡河作战的日军、正准备打开攻击面,朝镇子两翼扑去的日军、正在各个角落死战不退的国军将士,无不抬头远望,看着那几道冲天而起的光柱,一个个感觉到不可思议。 随即那些日军似乎想到了什么,一个个面露骇然神色,而已处在崩溃边缘的国军将士,士气大振,杀声叠起…… 在山坡下面负责接应的郑浦生等人被眼前看到的画面所惊呆了,离他们二三百米处的山顶,腾空而起的火焰,就像是一条脱离枷锁的火龙,仰天长啸般朝入云霄,在龙头之后,那真是百兽齐鸣,百花争艳,阵阵的火光快乐的翻腾着,这漆黑的天空被点亮,让黑雾包裹的山峰,在此刻露出了“俊郎”的身躯。 惊叫声,喝骂声在爆炸声中隐隐传来,随之响起的,便是枪声,只是眨眼的时间,随着爆炸的猛烈响起,激烈的枪声便几乎将整座山头都包裹了进去。 “成功了,团长他们成功了。”小山东在一旁兴奋的说着,由于害怕被远处的日军发现,他的声音压的很低,在滚滚炮声之中,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郑浦生却是没有这样的劲头,他的神情猛然间更加的严峻起来,看了一眼身旁的石头,凛然说道:“石头,准备接应团长!” 石头点了点头,偏过头去看了一眼一班的兄弟,然后目光就落在了李文光、刘文锋两人的身上,这两个年轻人反应极快,当即就朝班长点了点头。“你们两个跟紧我,孟叔,你带着柱子哥和大斧、小山东守在这里。” 看着一班的人全都表示清楚的点了点头,石头也不由自主的深吸了一口气,生死存亡就看接下来这几十秒钟的功夫了。 山头的枪声越发的密集,抬头望去,借着爆炸的火光,可以隐隐看见一簇簇的人影在山头上闪动,从枪口飞出去的子弹闪耀着零星的火光,在山背上飞舞的“火龙”照耀下,就像是一种点缀一般,给人一种绚丽的感觉,但没有人会有心思去感慨这美丽的情形,石头的目光只是扫过最前面的几个人,便心中一凛,暗叫:“来了!” “石头,快去接应。”郑浦生显然也看清楚了上面的情况,看到奔跑中的身躯一个个的倒下,顿时急切的大叫起来。 “杀上去”石头冷喝一声,手里拿着步枪便当先从他们埋伏的地方朝往山上冲去。 “殺せ”山坡的顶端传来了日军的愤怒呼喊,随着这一声声尖叫,整座山坡都像是一座巨大的蜂巢一般,涌出了无数的“黄蜂”,而那在奔逃中的众人,可不就是那用棍子捅了蜂窝的人,被后面的大军追杀的屁滚尿流。 “刘光,带三个兄弟杀回头。” 隔着一段距离,石头远远的听到了朱参谋的喊叫声,而随着这个声音的响起,本就薄弱不堪的队伍,顿时又分出了近一半的人马义无反顾的朝无数涌来的日军中冲去。石头心中大骇,这哪里反冲锋,这完全就是送死啊,随即他便想到了自己,如果在这种情况下,朱参谋让我发动冲锋,我会去吗? 在这种千均一发的时刻,石头尽然还有心思去换位思考一下自己的情况,要是让别人知道,估计白痴的说法算是坐实了,好在那自杀般的几名警卫员,悍不畏死的反冲锋也算是起到了不错的效果,日军再过愤怒,但面对着杀过来的敌人,也不得不稍停一下,举枪先解决杀向面前的敌人。趁着这个时机,程团长和朱参谋几个已经冲了过来。 “团长,我们在这拦一下。”看到狼狈不堪的几道身影就快到面前,石头隐在黑暗之中大喊了一声。 程智和朱江海或许是没有想到郑浦生在人手不足的情况下,还敢分兵来接应他们吧,闻言大喜,这个时候性命幽关,他们也实在顾不上那么多了。 “好”程智只说了一个字,便与其他人一起朝山坡下冲了过去,将这阻挡追兵的重任交给了朝他喊叫的弟兄。 “呯……呯……”几乎就在团长等人的身躯在他们身旁穿的呼吸间,石头这里的步枪便响了,缩在角落中的三个人,此刻籍着隐约的火光,可以清楚的看清楚追来日军的身影,这个时候开枪射击,以他们的精准枪法,完全就是应声而中,一转间便放倒了扑下来的敌人。 往山下扑来的日军大骇,没想到这些支那人还有接应的人,看着扑倒的战友,身体能的就是一窒,在这种情况下,石头的步枪便已再次响起,又是一名日军被击中倒下,失去控制的身体,顿时“骨碌碌”的朝山下翻滚而去…… “殺せ”在日军稍有犹豫的时候,从后面追上来的日军军官勃然大怒,挥舞的军刀和刺耳的声音让那些身躯微止的士兵重新扑上,那呼喊声就像是一针鸡血一般,传到日军士兵的耳朵里,便让他们重新的悍不畏死起来。 石头大凛,听着一旁的两声枪响,自己又再开一枪。 然而,敌人太多了,即便在交手的瞬间,他们已经干掉了五六个敌人,可是那“蜂窝”中的黄蜂就像没完没了一般朝这里涌来,根本就不是他们这点人手可以阻挡的。 “呯……呯……”一连串的枪声也在冲锋中的日军手里喊起,一路处在奔跑之中,那些日军根本没有时间去瞄准,即便如此,靠着人数的优势,那一片弹雨还是将下面的几个人压的缩了回去,根本没有时间再度瞄准射击。 随着日军后面插上的又一轮枪响,冲击的身影,已近石头等人埋伏的地方。 “殺”日军狞叫起来,刚刚敌人枪口处的火光已经暴露出了他们隐藏的位置,冲在最前面的队伍,此刻颇有默契的三人一组各朝那些敌人扑去而后面缓缓不断冲来的友军,几乎转眼就要将这片地区彻底吞噬。 身处一处弹坑之中,石头听到了“璞璞”的脚步声和日军的狞叫声,想到先前那几个发起冲锋的兄弟就像是身处大海之中的一叶扁舟,根本没有任何的抵抗便被涛天巨浪所淹没,石头却是不甘的大喊一声:“杀” “杀,拼了”石头的杀声一起,便传来了身旁不远处两人的呼应声。 石头的身躯在这个时候毫不犹豫的一跃而起,徒然出现在了冲来日军的眼前,三名包抄过来的日军顿时一凛,处于石头正面的日军虽然被眼前的敌人吓了一跳,但由于早就知道了他所处的位置,在这个时候也早就做出了准备。 “呯……”三四声枪响混杂着响在一起,在石头身影出现的刹那,这些日军士兵尽然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借着合理的站位,他们丝毫不用担心会误伤到自己人,那分开的角度,足以让他们笼罩前面绝大部分的区域。 可是,这个跃起的身躯似乎超出了常理,腾空而起的情况下,完全的超过了他们的预料,反应上的不及,让他们明明是指着敌人开枪,但枪声过后,便发现那道身影已经远远的超过了他们的射击角度,凌空避开了所有人的子弹。 日军一愣,尤其是下面扑来的日军士兵,更是心中一凛,可是一枪之后的他们,根本来不及反应,便遭受到了这个滑溜敌人的反击,半空之中的石头,手里的步枪也响了,枪声的出现几乎就是紧接着日军的枪声响起而出现,但正面的那个日军却是没有石头这种敏捷的身手,根本来不及反应,便仰面倒了下去。 石头的身躯快速的落地,落下之下便是一个翻滚,闪过了滑下的刺刀。 然后身体半跪的他,手里的步枪便像是利箭一般飞去,精准的扎进了一个敌人的胸膛。 那在他落地之后,杠的他腰疼的军刀顺手便被拔了出来,一道寒光在洁净锋利的刀刃上出现,不过如果有人细心观看的话,便可以发现,刀刃上面已经有了一个个缺口…… 只是一个眨眼的时间,两名同伴便丧生敌手,这让三角小组仅剩的一个日军大骇,尤其是看到这个支那人尽然手握着他们大日本帝国武士的军刀,更是心中惊疑不定,但在这如今的情况下,哪里还有考虑的时机,即便是对这个敌人的身手大为畏惧,可他狞叫一声之后,依旧挺枪扑来,锋利的刺刀直指敌人的胸膛,借着那长长的枪身,用力扑刺之时,倒是显得极其的凶悍,想来在此情况下,这个日军浑身的劲道都被全部调用出来了。 “杀”石头面色森然,浑身杀气,虎吼一声之后,毫不避让的挥刀迎上。 第四十三节 第四十三节 石头的军刀重重的砍在对面敌人刺来的刺刀上,随着这下撞击,对方势大力沉的攻击略微一偏,随着惯性的作用,刺刀没有刺实的日军士兵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前扑了一点,还好他的脚步扎的非常的稳,这才没有摔倒,否则在这种情况下,情况就非常的不妙了,而石头哪里会放过这种难得的机会,在对方的胸前露出破绽的同时,他的身子也猛然避过刺刀凶悍的扑杀,一头就要扎进对方的怀里。执枪的日军顿时大骇,想要抽回刺刀重新劈砍已经来不及了,想要后撤,却只退出一步,对方的身躯便已临近,仓促之下,他只能凭借着身躯的本能猛然横过*,用力砸去,寄希望于这一下子便让对方失去反抗的力量。 然而,力道尚未用尽,他便感觉到自己飞了起来,诡异的事情发生了,这个日军士兵尽然看到了一具熟悉的无头尸体在狂喷着鲜血,而四下里,也全是漫天的嘶喊声和不断冲来的战友,有几个比较熟悉的战友一脸惊愕的看着他,神情惊恐无比,下一刻,他便看到了自己的母亲,那是一张略显苍老的面孔,正用慈祥的目光看着他,而他惟一的妹妹正在母亲的身旁露出一个顽皮的微笑,给人一种轻松和快乐,自己就要死了吗?原来死亡也不是这么的恐怖啊…… 看着面前这个被一刀枭首的日军,石头没有感觉到任何的轻松和停顿,他感觉到了四周敌人对他的强烈杀意,他只是随意的看了一下,便发现正有更多的敌人端着枪朝他这里扑来,在奔跑之中,有几个人敌人甚至端起了枪。 石头心中一凛,知道在这种情况下绝对不能拉开与敌人的距离,否则一旦露出空当,随便几声枪响,他便有可能交待在这里,看着扑上来的日军,石头往侧翼里斜跨了一步,快速无比从侧翼朝一个正准备往山坡下追去的日军扑去。 正在跟随着小队冲向山坡的日军听到了四周战友的呼吸提醒,他的严峻面孔上顿时露出一股极其恼火的神色,想不通尽然有人想要来送死,一转身体的同时,手里的刺刀便狠劈了下去。 下一刻,这个日军的脸上顿时露出了骇然的神色,敌人在他的面前消失了,不,更准确的说是这个敌人弯下了身上,在地上一个翻滚,避开了他的刺刀的同时,他就感到了腹部一凉,低头一看,不仅军装上开了一个大口子,肠子也已经开始随着鲜血流出来了。 一声凄厉的惨叫伴随着更多日军的喝骂声响起,让这片战场更显混乱。 一连杀掉四五个日军士兵,石头却是感觉到自己的生机有点渺茫了,脑海中顿时浮现出先前几个团长警卫被瞬间灭掉的场景,然而这种身处绝地的情景不仅没有让石头胆怯,反倒像是激发了他身体之中全部的暴戾气息,面对着似乎无穷无尽一般扑来的日军士兵,他不退反进,双手紧握手里的军刀,放声长啸。 “杀!”石头侧身避过刺刀,任由锋利的刀锋在敌人的控制下切入他的肋部,然而对面正狞叫着想要将他一劈两半的日军士兵下一刻就露出了绝望的神色,长长的军刀猛然间扎进了他的胸膛,无尽的痛苦顿时将他包围,惨叫着松开了手里的步枪。 狠狠砍在石头肋部的步枪掉落了下去,尚未落地,石头的一只脚便出现在下方,脚尖一勾,落下的步枪顿时重新弹起,石头握着的军刀在重新割开一个扑来敌人的喉咙之后,松开了一只手,就像是长了七八只眼睛一下,石头伸手便准确的抓在了步枪上,只见他随手一抖,刚到手里的步枪便向斜刺里扎去,准确无比的扎中了一名日军的腹部。 又是两把刺刀从侧翼刺来,石头手里的一把军刀根本顾不上两边,只能翻身一个翻滚,整个人腾空避开这一击,而不等他起身,正面扑来的三个日军,已经抬枪指向了他这里。 石头魂飞天外,尚未落地的时候,一只腿便猛然落地一踩,也就在这个时候,对面的枪声响起,石头避向一旁的身体狠狠的撞在一块石头上,发出了一声闷吭,这让开枪的日军大喜,虽然没有击中目标,便想到这个家伙也遭受到了重创,一想到这种情况,他们来不及拉枪栓便挺枪刺来,一副趁热打铁的架势。 石头避无可避,手里的军刀脱手而出,先一步扎向了对面的敌人,同时身子一扭,避过了左翼的刺刀,却任由右翼的刺刀扎进了肋下。 刺中目标的日军顿时大喜,心中一动,就要反手一扭准备彻底解决敌人,却徒然间感觉喉咙处一凉,身体里的血液不受控制的狂喷而出。随后便是一只大脚狠狠的踹中了他的胸膛,他的飞躯倒飞了出去。 石头浑身上下像是着了火一般疼痛无比,然而这种情况下,根本没有丝毫停下来的可能,看着那个收回刺刀,再次扑来的日军,又看到先前刺空,被他甩开的两名日军已经赶到了附近,石头顿时心中黯然,“难道自己真的就这样死在这里?难道我这就样连自己的父母亲人都想不起便要死在敌人的刀下?” “杀!”石头再度狂吼一声,左手拔出腰带上插着的刀鞘格开刺刀,身体欺进敌人之后,右手的短刃轻车熟路的再次割开了这个敌人的喉咙…… 那两个扑来的日军士兵顿时骇然的止住了前冲的步伐,看着前面那个全身上下被鲜血所包裹的削瘦人影,再看了看四周倒下的数具战友身体,他们两个颇有默契的在五六步外停下了脚步,几乎同时拉到了枪栓。 石头惨然一笑,悲愤的就要将手里的短刃掷出临死之前再拉一个垫背的,却发现徒然间坡下一阵枪响,那两个日军的枪口拉到一半,人便倒了下去。 “嗒嗒……”机枪的扫射声与步枪的清脆枪响交错在一起,被石头与李文光、刘文锋挡住的日军在毫无防备之下顿时被放倒一片。 “石头哥,撤,快撤下来……”山坡下面传来了小山东的惊呼声,石头在惊愕之中发现,那前冲下山坡去追击的日军在这段时间里面,早就被解决一空,而程团长、郑营长、朱参谋等人正带着仅剩的几名兄弟冲了过来。 小山东在喊完之后,绷着脸瞄准向一个敌人,几乎在枪口移到位置上的同时,他手里的步枪响了,“呯”那个被枪口指着的日军顿时倒下。 “轰”老孟也在这个时候扔出了一枚*,猛烈的爆炸在远处的山坡上腾起一股大大的火团,几名靠炸点很近的日军,顿时惨叫着翻滚向一旁,而杀伤力最为强大的便是柱子和陈大斧操控的轻机枪了,随着那轻脆的扫射,山坡上的日军顿时像秋风扫落叶一般,被一卷而空,随着团长和几名警卫员的补射,气势汹汹的日军追兵,顿时死伤一片。 石头连滚带爬的撤了下来,看到石头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朱参谋立即冲了过去,一把扶住他滚落的身躯,将他半边身子都扛到了身上,而先前与石头一起的李光文和刘文锋此刻同时撤了回来,他们两个人的情况尽管比石头还要好不少,看样子,几乎没有受什么伤。也不知道是因为石头的彪悍吸引了日军大半的注意力,还是他们两人在一起互相有个照应,反正看起来的样子,倒还不错。 “赶紧走,小鬼子包抄过来了。”程智看着山坡上被他们杀伤大半的日军,眼里根本没有喜色,看到山下火光中影影移动的人影,脸上还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对于这次冲上来救人,也不知道到底后悔了没有。 想到山下的情况,程智就不得不看了一眼郑浦生,要不是这个一营长一看到上面的情况不对,便带着一班的几个人疯狂的冲上去,说实在的,他也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眼下这种情况,谁都知道是越快离开这里越好,但面对着发了疯一般的郑浦生,他也没有什么办法,此地就只有这么些人了,郑浦生带着一班上去之后,仅凭他身边损失惨重的警卫班是根本杀不出去的,一想到郑浦生颇讲义气的带着人守在这里,并没有偷溜,程智左右思考了一下,还是带着人跟了上来,不管怎么说,眼下是再也不好分散力量了。 柱子操控着机枪又扫了一阵,然后老孟小山东将身上仅有的*也扔了出去,面对着这算不上扑天盖地,但在区域范围也算是极为密集的火力打击,山头上的日军顿时被压的趴在地上抬不起头来,不时有子弹击中钢盔发出了的“叮当”声,更是吓的他们身躯缩的更紧。 “轰……轰……”*爆炸了起来,炽热的气流四散开来,飞舞的弹片,更是发出了令人心悸的“嘶嘶”声。 众人在*扔出去的同时,便开始撤退,有这几秒钟的时间缓冲,他们倒是冲下去了十几米。 “团长快看!”正在想着如何冲出两翼包抄过来日军封堵的程智,听到朱江海的声音,顿时诧异的偏过了头去,而下一刻,他便兴奋的大叫起来,“东边,跟我往东边去……” 第一节 第一节 1937年9月16日,清晨。 石头缓缓睁开了眼睛,入目的便是苍绿的树叶,入秋了,随着热量散发的速度加快,日夜的温差也大了起来,此刻太阳刚刚升起,充满温暖的阳光尚未笼罩大地,这让秋季的清晨带着一丝凉意,也让石头不由自主的紧了紧盖在身上的被褥。 呆呆的看着头顶的树叶,石头却没有丝毫起身的打算,这些天来充斥在他们耳畔的枪炮声此刻消失了,嗡嗡的轰鸣声随之便被一声声欢快的鸟鸣所占据,在这片树林里面,尽然还有小鸟的存在,从它们嘴里发出来的声音,也让石头烦燥的内心变得欢愉了起来,不过,一想到这么短短十几天内经历的生活,石头便不由自主的叹息了一声。 这里是罗店以南的施相公庙,距离罗店有十二、三里的距离,对于这个施相公庙,石头知道的多少不太多,只知道施相公是这片地区信徒崇奉的神灵之一,听老孟他们说,这里的庙只不过是一座小庙,在这片区域四周,这样大大小小的施相公庙数不胜数,而这里的庙,此刻已经被师部占据,用来做为指挥部了。 想到师部,石头便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他们团长程智,7日凌晨跟随程团长去夜袭日军阵地的惊险情景,此刻回荡在石头的脑海之中,即便是隔了这么长的时间了,每当回想起来的时候,石头还是有种强烈的不安,那个夜晚,也许是他这段时间以来碰到的最危险时刻吧,那一晚上,石头感觉自己有无数次的踏进了鬼门关,又在一次次的血战后,被人拉回现实…… 朱江海在他们即将便包围围歼的时候发现了转机,在罗店的右翼,第11师与第67师的友军朝罗店展开了猛烈了攻击,第74军是此次作战防守罗店的主力部队,先前经历过血战的第18军各部作为辅助力量,在发现日军的攻势极其猛烈之后,毫不犹豫的从右翼发起了反攻,再加上左翼第58师各部不惜一切的反复冲击,攻击罗店的日军不得不将绝大部分的防御力量集中,用密集的火力来确保占领阵地的安全。 程智带着这一小队人马悍不畏死,奋勇冲杀,其凌厉的攻势,再加上远处友军的强力攻击,尽然硬硬的从日军仓促建立的阵地上打开了一条缺口。只不过,当他们幸运的脱离了战场时,极其严重的损失,也让他们失去了死里逃生的快慰。 朱江海参谋阵亡了,这个给石头感觉不错的参谋,在带着警卫班一次次返身阻击追兵的时候,被一枚*炸飞,想着在撤离路上,对他非常照顾的样子,石头便不由无奈的摇了摇头。 程团长的警卫班是彻底打完了,原本的十来个人,在随团长炸毁敌人炮兵阵地的时候损失了一半左右,在随后阻敌的过程中,更是一减再减,等到他们终于摆脱了日军追击的时候才蓦然发现,被刘文锋背着的那个重伤员,也因为流血过多而停止了呼吸。 程团长的腿上也中了一枪,好在弹头只是擦过,并没有击碎骨头,否则麻烦就大了。一营长郑浦生的肩胛被日军的刺刀扎中,伤口看起来很深,虽然经过处理消毒过了,但想要痊愈,恐怕还要花很长的时间,一班长的众人说起来也真是非常的幸运,除了石头的两肋被日军的刺刀狠狠的留下了几道伤口之外,基本上没有什么损失,当然,这也是相对而言,此刻众人身上裹着的一道道纱布,看起来也极为吓人,但能留下一条性命,又没有什么残废的可能,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石头清晨的叹息声虽然不大,但耳根子清净下来的众人,此刻对于声音极其的敏感,在石头叹息声一消失之后,小山东便已经凑了过来,关心的问道:“排长,还在想着许排长?” 石头听着小山东的声音,身子缓缓坐起来,然后显得无力的靠在了一旁的树身上,轻声说道:“有烟没?” “排长,你怎么也好这一口了?”离他没有多远的刘文锋轻笑着说着,手里扔过来一个烟盒。 稳稳的接住,石头熟悉的从里面抽出了一根,放到了嘴上,而小山东则是麻利的擦燃了一根火柴,替石头点燃。深吸了一口,呛人的烟气从嘴里直吞入肚,对于这种味道,这几天来石头也不陌生,自然也不会呛着,张嘴吐出一个烟卷,石头回味着肚子里的道理,又伸手摸到了怀里的那把短刃。 许强已经阵亡了,这个和小山东一起将他从罗店镇背出来的一班长,在当上排长没有多久后,便永远的留在了那片被鲜血所浸透的土地上,整个二班也在与一波波日军的冲杀中伤亡一净。其实不仅仅是二班,整个302团在罗店这段时间的攻防战中都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日军的进攻实在太猛烈了,无数的部队一波又一波的连绵不绝,就像是根本杀不光一样,死了一个又会继续冲上来一群。 石头摸着短刃,便想起了与许强相处的短短几天,说起来,他与这个老一班长的相处时间并不多,平常的许强,说话不是太多,但在班里头却是很有威信,而跟一排长刘远达的关系,也从谈话中可以看出来,彼此之间非常的不错,想着想着,石头又想到了这把匕首的来历,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铁头,这个整天为了纸烟而忙碌的家伙,跟陈大斧天生的不对路子,只要鬼子的炮火攻击一停,便能听到他们两人的斗嘴声音,只可惜,铁头也留在了罗店北面的山坡上,恐怕现在连尸体都找不到了。 再有就是班副周伍、瘦子罗方和断了腿的焦远了,石头发现这几个在他的脑海之中面孔十分的模糊,不论怎么想,也难以想起他们的面容,一个大概的轮廓,一个名字,就已经是他们的全部,这也仅仅是这十来天时间里,一班的一些情况,相对于3连、1营、302团或者更高层的151旅、51师、74军,都只不过是芝麻大一点的地方,这十来个人在战场上,其实根本就不会有人在意,有时候一发炮弹落下去,产生的伤亡数字就不只是这些。在这种无穷无尽的血腥战斗中,能有一个名字留下来,应该也算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吧。 自己呢?自己的家乡在哪里?自己又会在哪里躺下来?想着,石头又狠吸了一口,让呛人的烟气冲击着自己的身体,那股浓浓的味道,反倒让他可以轻松好过一点。 “排长,抽烟也不分一点,太不够意思了吧。”远处传来了一个粗旷的声音,不用看都知道是陈大斧,这里除了他之外,也没有谁有这么大胆子敢乱吼大叫了。 石头近乎机械的将烟盒扔向声音出现的方向,并没有发出声音,他一个人品味着这十几天来的日子,感觉这一每天都过的都像是一个月那般的漫长,除了吃饭之外,在他的生活中就只剩下打仗了,一次次的冲锋,一枪枪的收割着敌人的性命,一刀刀的割开敌人的喉咙,这难道就是他的生活?石头迷茫的想着,也许这就是军人的生活吧,除此之外,他也记不起来,还有其他什么样的日子了。 看着新任排长的石头像几天来一样的陷入了沉默,一旁的老孟皱眉说道:“陈大斧,已经当上班副了,可要注意点形象,你不带着人去林子外面警戒,跑这里来干嘛?” “班副?班副现在不值钱啦,你孟老头不也是班长了么?啧啧,连小山东都成班副了,这可真让人不敢相信呐!”陈大斧一边说着,一边接过石头扔来的烟盒,也没有丝毫的客气,便从里面抽出一根放到嘴上,当然,小山东是没有给他点烟的,他自己从身上摸出火柴点了起来。 “班长接哨了,让我回来休息一下,他娘的,在这里呆了五六天了,真是闲出鸟来了。”陈大爷一屁股坐下之后,便嚷嚷了起来。 “怎么,二班副打仗打上瘾了?你可以去找营长申请嘛。”刘文锋身旁的李文光笑着问道。 “你小子是皮痒痒了不是,谁他娘的想打仗啊,那种裤腰带上别着脑袋的日子,可真不是人过的,这一上战场,连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都不知道,除了疯子,谁想去啊,我也就是忽然闲下来,有点不适应嘛。”陈大斧吸着烟道。 “大斧,你这不是在骂排长嘛!”刘文锋惟恐天下不乱一般的说道。 “排长?”陈大斧有点不解的说了一句,然后像是猛然想起了什么事一样,急忙改口道:“那不一样,那可大大的不一样,疯子,你小子可别他妈的乱扯。”陈大斧急着说着,讨好般的将烟盒扔了过去,一旁的人看到他那副模样,顿时笑了起来,一个个兴灾乐祸的模样。 这笑声,也让想的出神的石头回过神来,不解的看着众人问道:“怎么了?在讲笑话吗?” “哈哈哈哈……”众人笑的更厉害,只有陈大斧一脸尴尬,不过他倒反应不慢,立即接道:“也没什么,就是在奇怪你怎么不去给团长当警卫。” 轻哦了一声,石头想起了团长离开时的情形,在那天晚上的战斗中,程智显然看出了石头凶悍无比的身手,在他身受重伤的情况下,那些冲杀而来的日军悍卒,尽然没有一个人可以接石头的一击,几乎只要他出手,对面的敌人便有一个人倒下,这种震撼人心的实力,实在让程智另眼相看,在警卫班尽没的情况下,想将石头调去当警卫班长。 这种在领导身旁当警卫可以稍稍远离战场的岗位,一般都是士兵追求的目标,然而石头想到的却是那天在山坡上朱参谋为了掩护团长等人撤退,指挥警卫员如飞蛾扑火般发动自杀般反冲锋的情形,石头想到这里,心中便是一凛,当即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对他来说,那种命运不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感觉,实在非常的不妙。这事倒让程团长可惜了好几天,当然,程团长还是非常尊重石头的选择的,照旧让他留在了3连,并在得到许强阵亡的消息后,亲自跟郑浦生打招呼,让石头当了一排长。 “石头,你们这准备的怎么样了?”在几个人开玩笑的时候,远处传来了连长的声音,顿时让他们一个个急忙站了起来。 第二节 第二节 3连的连长是周远,这个以前的3排长,此刻已经坐稳了连长的位置,衣领上的军衔也换成了中尉,算是一个不小的进步,当然,在这种情况下,周远的心情没有太过的激动和兴奋,每天看着一个个袍泽兄弟倒下,即便是升官发财这种好事,也失去了兴致,谁都不知道自己会在什么时候倒下,对于这种虚名,倒也看淡了不少。 “连长来了!”“连长好!”…… 一连串的问候声从这几个家伙的嘴里发出来,做为三连剩下的老兵,彼此之间的关系无疑要比平常亲近了不少,别看他们参战也不过就是十来天的功夫,但一张张熟脸的消失,让他们心里的念旧情感比平常要强烈的太多太多。 周远这段时间也不是第一次来一排,听到这一声声的问候,脸上露出了浓浓的笑意,从兜里掏出一包烟来,他直接扔向老孟说道:“老孟尝尝着纸烟,南边来的,味道不错。” 老孟半起身的接住,一边从里面掏出烟来四下里发着,一边笑道:“还是连长会关心人呐。” 周远大笑着走向石头说道:“怎么,石头就不关你们了?” 这几天来,众人在一起相处的不错,彼此之间也没有因为官职的差距而有什么隔阂,听到周远这么一说,一旁的陈大斧便大声叫道:“咱们这排长可不是一般人,除了打仗就是自儿个呆着想事情,不要我们去关心他就不错了。” 一旁的众人大笑,显然对于石头排长平时的作法都了然于胸了。 连石头自己也笑了起来,摸了摸头顶扎手的短发,无奈的对着陈大斧说道:“你想让我怎么关心你?给你找个媳妇来?”经过这段时间的积累,石头对于生活上的事情倒是熟悉了不少,对于其他人拿陈大斧开玩笑的这句话,可是记的很清楚的,这个时候一说出来,顿时就让一旁的人愣了一会,蓦然再想到石头那副看起来傻兮兮的样子,更是一个个都笑趴到了地上。 陈大斧一脸尴尬,实在没有想到石头平常默不作声的,忽然就拿自己开起玩笑来,顿时大囧,僵在那里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周远今天也乐了起来,在石头的边上坐下,笑着拍着他的肩膀说道:“看不出来啊,你小子也会拿人开玩笑,脑袋有起色?” 石头脸上的笑容顿时收敛了一些,无奈的摇头道:“看来是好不了了,怎么也想不起来以前的事情。” “算了,别去操这心了,张参谋和程团长都说有机会替你找医生了,只要命留着,早晚都可以治好,到时候就想起来了。”周远关心的说着,对于石头的情况也是非常的同情,看着石头年轻的脸庞心中也是感慨起来,又关心的问道:“肋下的伤势怎么样了?” “休息了几天,好像没什么问题了,连长,有任务了?”石头奇怪的问着。 四周的笑声也渐渐的停歇了下来,听到石头问到了作战上面的事情,他们也都竖起了耳朵,在这里扎营休息了几天了,看着不时从前线抬下来的伤员,他们虽然心里头还有些怕死,但对于作战倒也没什么排斥的了。 什么东西,见惯了也就麻木了。 周远摇了摇头道:“暂时倒是没有接到什么命令。”说着,他又苦笑摇头道:“咱们团现在这情况,就是想上去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罗店的仗打的太惨了,又哪里是这么几天功夫可以回复过来的?这部队,可不光光补充了人员就可以形成战斗力的。” 众人的神情也开始凝重了起来,整个302团的形势,他们虽然了解的不算大,但大体上还是知道的,当然,整个3连再到整个1营的情况,他们就更加的清楚了。 在前几天撤到这里之后,从补充团调来的人便充实到了队伍之中,补充团的人数不少,但分到各个单位可就有点不够用了,他们三连如今的情况还算不错,不过也就是补足了二个排而已,一排当然就是石头这个排,石头将原本一班的人都调整到了一排三个班担任正副班长,下面的士兵便来自于调来的单位。在这种情况下,石头没有考虑过新人之人的看法,在他的想法中,自己也只认识一班的这些兄弟了,这样的安排就是为了作战的时候方便联系。 至于补充来的人对于班排长不太服气的情况,石头不太在乎,在他的想法中,自己只是想当一个士兵就算了,什么时候能找回自己的记忆才是最为主要的事情,要是谁有本事来当排长,他巴不得拍拍屁股让给别人。当然,这也就是石头自己心里的想法,老孟、柱子、刘文锋等人对于下面的管教还是非常严格的,别人不知道,他们还能不知道石头的本事?别的不说,就是石头打起仗来的那股强悍劲头,就可不是其他人能比的了。 而二排则整个就是由补充部队充实的,一张熟悉面孔都找不到,石头对于二排的情况知道的不多,只知道排长是一个少尉,叫李胜强,长的很是俊秀,整个人有种儒雅气息,听陈大斧私下打听来的消息说,这个李排长没有从军之前,在私塾里当先生,教的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私塾是什么地方,石头不是太清楚,但想到是教有钱人家小孩子读书的人,肯定非常的了不起,为此,石头对于李胜强倒是颇为敬畏,说话也恭敬的很。 为此石头还让陈大斧等人嘲笑了一顿,陈大斧的看法可跟石头不一样,这是军队,现在正在跟小鬼子打仗,在战场上想要活命,学问高有个屁的用,难道小鬼子还能跟你讲道理?一切都是靠拳头硬,枪法准,一个教书先生当排长,那不就是在一群恶狼的前面摆了一只羊么,一只羊能带好一群狼?这不完全就是笑话嘛。 石头感觉陈大斧说的不对,但想到自己也说不个所以然来,根本是无从反驳的,想拿张参谋这样有文化的人举例子,石头又想到了张参谋拿着刺刀跟人拼命的凶悍模样,顿时觉得这李排长似乎要比张参谋差一点,相提并论的话,似乎并不是太过合适。 而整个一营相对于三连差了一排的情况,可就更要严峻一些了,机枪连由于损失严重,已经将人家打散填充到了其他的三个连队里,再加上补充上来的人手,到是勉强有了一战之力,但缺员严重的情况,还是给整个营带来了很大的影响,特别是一些副职,基本上都是由其他人兼任了。 “石头,伤口没事那就最好了,说实在的,我们可得随时做好上火线的准备,指不定什么时候命令就下来了。”周远想了想302团的整体形势,又分析了一下自己听到的一些消息,有些无奈的说道。 “连长,前面的形势不太好?”老孟将纸烟拆散了填充到了烟斗中,深吸了一口问道。 抬头看了看四周,由原一班撑起来的一排是这里全部的力量,二排的位置周远情况,是在右翼的树林边缘处,这种安排,还是他亲手布置的。 “弟兄们也都不是外人,我就跟你们说说前面的情况吧,不过可不能到处乱讲,被上面听到了,那可是要挨鞭子的。”周远压仰了声音,严肃的说道。 一旁的这些家伙虽然笑闹惯了,但经过血战的洗礼,倒也长进了很多,对于事情的轻重,算是能把握的住了,听到这话,纷纷点头,一个个神情严峻。 “7号的那天晚上,不仅是我们驻守罗店的301、302团损失惨重,在左右两翼的58师和67师,都跟鬼子激烈的拼了一场,据说第348团的周团长也负了重伤,被人抬了下来。”虽然多少也听到了一些这方面的消息,但听到一个团长也被抬了下来的情况,他们还是不由的暗叹了口气,说起来,那天晚上要不是运气好,碰上了第18军反攻的情况,他们的程团长估计也会跟他们一起完蛋了。 “这些天来,小鬼子跟咱们的部队还在罗店拉锯,虽然镇子被小鬼子占住了,但301团以咱们原先的阵地为依托,不断的发动反攻,两边都没有什么进展。听说昨天凌晨,师部又将炮营调到前面猛烈了一阵,但中午的时候,小鬼子又增兵了,照这样下去,情况对我们这边很不利。”周远非常担心的说着。 “又增兵了?连长,不是说罗店前面还有几处阵地吗?听说好像叫什么浦、什么山来着?”小山东小心翼翼的在一旁插嘴问道。 “月浦?宝山?”周远闻言苦笑道:“早丢了,要不然咱们这的罗店,也不会被小鬼子拿下了,连续不断的援军过来,小鬼子的实力太强了。”周远面色痛苦的说道。 日军的实力就像是一把剑一样悬在每个人的头顶,虽然他们不想说,但心里头都清楚的很,日军在不断的增兵,他们却得不到及时的补充,敌强我弱的情况下,这形势可真是不太妙了。 第三节 第三节 附近安静了下来,“吧唧吧唧”抽烟的声音似乎成了这里的主旋律,只不过,物资的缺乏让他们在纸烟的消耗上也不敢大意,虽然周连长不时的会来“支援”他们一下,但谁都知道,周连长的“货源”也不太多了,在每人抽了一根解馋之后,全都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看了看天空,太阳已经升了起来,冰冷的清晨,寒意渐消,被太阳照在身上的时候,每个人都感觉到了热量。树林里面的湿气也渐渐的消散,听着四周的鸟鸣声,每个人都感到浑身的舒服劲,这环境,这声音,可比在罗店的时候要强的多了,在战斗的间隙,躺在树林里面享受着悠闲的环境,身心都舒坦极了。 周远将烟屁股扔到了地上,站起身来对着石头说道:“让弟兄作好准备,我先去二排那边看看。” “连长不再坐会?马上早饭就送过来了,要不一起吃一点再走吧。”老孟赶紧跟着周远起身,看了看靠在树身上发呆的石头,不由暗自摇头,石头这个排长啊,对于人情世故方面的处理也太差了,这样下去可是要出事的,他现在已经是排长了,跟当小兵的时候不一样了。不过想到石头的脑袋,他也无奈了,这发生了这种事情,把这方面给忘了,实在也没办法啊。 周远看了看石头,脸上倒是没有丝毫的不快,拍了拍老孟的肩膀关心道:“我就不多留了,老孟,平常多替石头分担一点压力,一排现在可成了我们三连的顶梁柱了,出不得事啊。” “连长放心,我们一排绝对不会让您丢脸的。”陈大斧和刘文锋纷纷表态起来。 周远点了点头,也没有再说什么,便转身朝二排的驻地赶去,随着官职的上升,周连长现在看起来比当3排长时要稳重的多了,这让众人心中暗自感慨了一下,同时又古怪的想到,假如一排长没有阵亡,现在当上连长又会是什么样子?想到刘远达的火爆脾气,众人纷纷感慨不已,这短短十来天的日子,过的可像是几年一般漫长了。 连长的离开,顿时让这里略显压抑的气氛活跃了起来,陈大斧看了看还坐在那里的石头,顿时开玩笑道:“排长,你这样可不行呐,早晚会得罪长官的。” 听到陈大斧的话,石头抬起了头,不解的问道:“什么得罪长官?我也没乱说话啊?” 一旁的这几个家伙,虽然年龄各有大小,但当兵的时候也都不短了,对于其中的道道还是知道不少的,这个时候的小山东插嘴笑道:“石头哥,这事俺可知道咧!周连长来的时候你就没有起来敬礼,走的时候也不送下,长官们会生气的,以后说不定找机会就整你了。” 听着小山东的话,众人纷纷点头,石头则听傻了,不可思议的说道:“周连长一直对我们很关照啊,怎么会整我们了?” 老孟叹息着说道:“石头,本来我也不想多嘴的,今天小山东把话说开了,我可就要说道说道你了。” 看着老孟严肃的表情,石头顿时吓了一跳,对于这几个人的脾气,他也算是了解了不少,一看老孟的样子,便知道这是大事了,顿时惊讶的说道:“老伯,我真有哪里做错了?” “石头啊,就冲你这一声老伯,今天就算你心里不痛快,我也得跟你挑明了说了。”老孟的苍老脸庞上,顿时凝重起来,满脸的皱纹更是皱到了一起,让人一眼便能看出来这老头的严肃神情。 “老伯,我这条命都是你们救回来的,真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尽管说!我这样子,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说实在话,我可真没想过要当什么排长,就我这样子,哪有那个本事啊。”石头一脸无奈,摇头苦笑,对于自己坐到排长的位置上,显然感觉非常的不安。 “石头,这军队里面虽然看重的是能力,但与长官们处理好关系可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刚刚小山东说的对,连长来的时候你就躺了,走的时候你也不起来送送,虽然周连长算是咱们自己人,但谁知道他心里头怎么想的。”老孟严肃的说道。 石头伸手挠了挠脑袋,奇怪说道:“应该不会吧,我看连长一直跟我们讲笑话啊!” 陈大斧立即插嘴说道:“石头,这话可就不对了,老话说的好啊,这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连长的脸上是在笑,可你哪能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看到你这副不太搭理他的样子,说不定心里就在生你的气呢,到时候他随便安排一下,咱们可就完蛋了。” 一旁的刘文锋也点头说道:“排长,陈班副讲的没错,我可是听说大部分的上官都讲面子的,这个排场和面子不摆足了,万一哪个长官不乐意了,可不是我们能够消受得起的啊。” 石头看着每个人都这说,有点不安的问道:“真有你们说的那么严重?” 老孟叹息道:“这已经说的是轻的了,咱们就随便打个比方,你今天这样子,要是让连长觉得不痛快了,他会怎么办?到时候鬼子上来了,他可以命令咱们去阻击,别看咱们排现在补足了30号人,但小鬼子的兵力可不是源源不断补上来的,几次阻击一打,咱们排可就完了,就这事,就算是郑营长想帮咱们说话都说不上,上哪个排去迎战,那可都是说得过去的。” 一听老孟这么说,石头顿时感觉到浑身一凉,四周清鲜的空气吸进肺里,却让他的全身每一个毛孔都感觉到了彻骨的寒意,不由打了一个哆嗦。这个时候,他想到了那天晚上跟程团长一起作战的情形,那几个警卫员在朱参谋的指挥下自杀般的朝密密麻麻的日军冲去,转瞬间便被吞噬的可怕情形,不时的在他的脑海中回放,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感觉到这一幕是如此的熟悉,如此的记忆深刻,让他一想起来,就觉得恐怖无比。 其他人也不再说话了,看着石头的样子,他们知道先前说的话,应该是已经有效果了,虽然他们自认也不是那种擅长溜须拍马的人,但在这种环境下,你不这么做,那可是要犯众怒的。 深默的树林,更显得安逸,舒适的气温,让这些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国军将士感觉到一种难得的轻松,只不过,先前对于石头的那些话,还是让他们有点难以放下心来,想到以前听闻到的一些事情,每个人都默默的想着心事,短短十几天的时间,就让他们纷纷成了班长、副班长,这种身份上的突然转变,让他们变得小心翼翼,生怕哪个地方一不小心就犯了什么错误。 这种安静没有保持多久,便被远处哨兵一声紧张的喝问惊醒,随即转过头去,便看到树林深处走来了一群人,当先的却是一营长郑浦生。 石头徒然爬了起来,老孟他们的话还在耳边旋转,没有想到这一下子营长就来了,这让他心中十分的不安,尤其是想到前几天在罗店还跟营长坐在一起抽烟,听着营长说着一些私事,更让石头有点骇然起来,自己不会什么时候不知不觉中就把营长给得罪了吧? 郑浦生的精神不错,脸上也带着难得的笑意,也不知道是休息了几天气色回复不错,还是碰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反正隔着一段距离,便远远的冲石头他们这边喊道:“哈哈,石头,老哥这段时间有点忙,没来看你不会怪我吧。” 看着郑营长脸上的笑意,听着笑声,石头想到的却是陈大斧那句知人知面不知心的话,顿时心中一凛,待郑浦生刚刚靠近他们没几步的时候,徒然喝道:“敬礼!” “刷”的一声,一排的几个班长班副顿时整齐的举起了手臂,一副认真无比的样子。 这种突如其来的动作,还真的让郑浦生吓了一跳,三连是他的老部队了,平常他跟这些人在一起是随便惯了的,哪里知道石头会搞出这种花样,顿时前进的身躯一顿,本能的就抬手还了一礼,不过放下手来,郑浦生的脸色便是一变,嘴里骂道:“他妈的,搞什么玩意,!” 爆了一句粗口,郑浦生的眼睛从这些人身上扫过,随即便落到了石头的身上,看着这个眼睛略大,皮肤黝黑的年轻排长一脸严肃的矗在那里,顿时不高兴的问道:“怎么,肋部的伤好了,能折腾了?受了伤不好好的躺着,你在这忙什么东西?” 石头心里头更郁闷了,求助般的朝老孟他们看去,看发现这些家伙一个个尴尬无比的扭过了头去,这让石头更加的不知所措,硬着头皮说道:“营长,你咋来了?” “我来给你们送饭,顺便从团里要了一点军械物资给你们补充一下,你小子倒好,给我玩出这么一套花样,怎么,伤刚好就学着人家溜须拍马起来了,看不出来啊,你小子还有这种本事?” 郑浦生的话,顿时让一排的人把脑袋都低沉了下去,仿佛抬头看一眼,便要倒楣一样。 看了众人一眼,郑浦生再看了看手足无措的石头,基本上也猜出了个什么情况,顿时寒着脸说道:“你们几个先去把东西领了发下去,我要跟你们排长谈谈话。” 第四节 第四节 扔了一支烟给石头,郑浦生擦烟了火柴,在将嘴里的烟点燃后,又伸到了一旁石头的面前。本来石头还因为老孟他们的话,对于跟营长在一起抽烟的事有点抗拒,但看到火柴伸来,只好苦笑着将烟放到嘴里,顺势点起。 深深的吸了一口,石头不由满嘴的苦涩,没想到不仅又一起抽烟了,这次还让营长帮点烟了,这叫什么事儿。 郑浦生也不顾身上笔挺的校官服装,一屁股就坐了下去,然后又对着身旁的空地拍了拍,看到石头一脸苦笑着坐了下来,才缓缓的开口说道:“怎么,几天没来看你,还不太乐意招呼我了?” “不是,营长,我……”石头结巴的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不是个屁,是孟老头他们跟你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吧。”郑浦生不满的骂了一声,猛吸了一口烟,没有听到一旁石头的声音,就知道这小子现在肯定不知道说什么好。 “前几天看到你拒绝去给团座当警卫员,还以为你小子脑袋开窍了呢,没想到还是那副白痴样子!”郑浦生叹息着说道。 石头也茫然了起来,有点不安的向着郑浦生问道:“营长,那事做的对吗?” 郑浦生看了他一眼,也没有回答对不对,只是慢慢的说道:“跟着团座当警卫员,待遇上面肯定没得说,古人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你跟着团座身旁,也算是绝对的亲信人物了,团里谁见到你不得客客气气的!但是,你的前途也就定在这个位置上了,除非团座还能继续往上进一步,你才有进步的空间。” 看到石头不解的样子,郑浦生便反问道:“你以为老孟他们说的那种溜须拍马很重要?” 石头迟疑着轻声说道:“我只是觉得他们说的有点道理。”其实石头何止觉得他们说的有道理,那觉得是真理了,尤其是亲眼看到过警卫员送死的场面,更是坚定了他的想法。 “那也得看是什么时候,石头啊,现在是在打仗,是在跟小鬼子拼命啊,这个时候,一个军人最重要的能力是什么?是能力,是打仗的本事,你想想,那些靠拍马屁上位的军官,上峰会放心将一支队伍交给他们来指挥?真要是做出拿弟兄的性命开玩笑的事,不管是谁,那都得完蛋的,上峰现在最关心的事是抗战,谁能打仗,谁就能上去。前面说的给团座当警卫员的事情也是这个道理,去了团部,跟在团长身旁打仗的机会就少了,当个班排长当然没有问题,但是想要升到连级、营级甚至是团级,没有赫赫的战功是升不上去的,没有经历过一场场血仗,没有指挥部队跟敌人血拼过的军官,上峰根本是不会把队伍放心交过去的,我这样说你能明白?” 石头心情复杂的看着郑营长,不敢相信的说道:“营长,那么说,老伯他们说的跟上级搞好关系是错的?” “那当然错不了,不管是什么时候,跟上下级处好关系都是必须要做的事情,但是,只要面子上过的去就行了,没必须搞的那么刻意,让人觉得你是在曲意迎奉,这会让一些长官觉得你这个人虚伪,不务实,打铁还要自身硬啊,你只管带着一排安心打仗,好好的杀鬼子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啊。”郑浦生嘴里的烟在说话的这段时间已经抽完,顿时又抽了一根放到了嘴上,同时还关心的再扔了一根给石头。 石头此刻的心情是欣喜的,不知道怎么的,他的内心就是不想去做那些讨好人的事情,先前的做法,只不过是不想让人将他们当炮灰去送死而已,如今听到营长的话,顿时让他的见识面宽阔了不少,对于上层领导之间的想法也多少了解了一点,知道上官们对于手下的使用,也是会真正的量才而用,顿时紧提的心放下了不少。 “营长,要不是你来,我还真是不*心。”石头不是有什么心机的人,想到什么就说了出来。 “担心什么?老孟他们几个对你说什么了?”郑浦生不解的问道,他也真不解了,石头这样一个狠人,杀起小鬼子来那可真叫虎入羊群了,这就样一个家伙,他也有怕的? 石头尴尬的笑了笑,然后快速的将老孟他们先前的话简单的说了一遍,可还没有等石头说完,郑浦生便在那里哈哈大笑了起来,一副抱着肚子狂笑的样子,也让石头傻了眼,根本不知道营长到底是怎么了,自己刚刚说的事情有这么的好笑吗?好像说的都是实话啊。 “炮灰?怕当炮灰?哈哈哈……”郑浦生越想越是好笑,还好他还能把持的住,没有在地上打滚,否则这个少校的威风真是丢尽了。 “你是张参谋、程团长看好的人,就是敢我去当炮灰,也没有人敢拿你当炮灰啊。”郑浦生大笑着说着,心想这石头可真是个白痴了,尽然还有这种想法,不过想到这些事情都是老孟他们说给这小子听的,也就觉得正常了,不处于他们这个层次的人,似乎很难明白上面人的想法,做为最底层的士兵,可真没有什么机会得到上面的消息,就说石头吧,现在是全师都出名的人物了,哪有还个不开眼的会拿他当炮灰? 笑了片刻,看到石头在这里郁闷的直抓脑袋,郑浦生停息了笑下,抱着笑疼的肚子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以后少听他们这些家伙乱扯,有什么不明白或者担心的事情就来找我,还好我今天来了一趟,要不然指不定还会闹出什么笑话来,这可不是给张参谋、团座他们丢脸么。” 石头在一旁不解的问道:“营长,这怎么又跟张参谋和团长联系在一起了?” “石头,你还不知道吧,张参谋回到师部以后就跟师座提出来要将你调到后方去医治,为了这件事情,还跟李旅长发生了一点矛盾,据说李旅长因为这件事情指责张参谋乱用职权,以权谋私,张参谋毫不退缩,据理力争,搞的师座亲自去调解,才没有让事情闹大,不过现在上面的人可都知道你的大名了。”郑浦生看着石头,嘴里啧啧有声,显然对于张参谋这么看中石头,心里也有点点嫉妒啊。 石头吓了一跳,更多的则是脑海中浮现的张参谋的俊朗外表,那种儒雅的气息,顿时让他感觉到全身都暖洋洋的,尤其是张参谋几次指挥他们冲击的情形,更是让石头觉得他的身躯越来越高大,越来越让人敬服,“营长,那张参谋不会有事吧!都是我给他添麻烦了。” 郑浦生笑着摇了摇头道:“上面的事情你不懂,你现在帮不上忙,也不要想那么多了,好好做好你现在的事情,就是对张参谋最大的回报了。” 石头低哦了一声,脑袋也低了下去,似乎对于张参谋的事情十分的不安,整个人也显得没有什么精神。 郑浦生知道这个家伙的脾气,或许是因为失去了记忆吧,石头对于现在知道的事情,不弄个通透,是怎么也不会放下心来的,说好听点就是执着,说难听点就是固执或者钻牛角尖,对于这样的情况,郑浦生也不得不摇了摇头,这样的脾气,在军队里面,似乎很容易得罪人啊,照这样下去,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冲着远处的一个通讯员挥了挥手,郑浦生大声说道:“去弄点吃的过来。” 这次他过来的时候,本就是跟炊事班一起来,送饭送军械补给的同时,也是来看看石头,没想到一说就说了这么长的时间,在日军随时都有可能冲上来的情况下,大家饿着肚子可不是一件太好的事情,看到石头的这副模样,他知道不说清楚是不行了,干脆就是边吃边解释了。 通讯员的动作很快,没多久便乘了满满的两大碗饭过来了,上面还有不少的菜,让人看起来颇有食欲。 一边吃着饭,郑浦生这才慢慢的对石头说道:“你也别想了,我就跟你说说吧,免得你钻牛角尖子,白白浪费时间。” 石头感激的点了点头,对于郑营长的关心,实在不知道怎么个感激法了。 “其实,张参谋的事情,多少跟我还是有关系的,就算没有你的这件事,李旅长估计也会找他的麻烦!”郑浦生一边说着,一边叹了口气。 “跟你有关?营长,你得罪过李旅长?”石头嘴里塞着饭,含糊不清的问道。 “我?我哪有资格得罪李旅长?是这样的,那天在罗店南郊阻击日军的时候,为了担心日军混着撤退的队伍杀进阵地,我们就在306团的弟兄还没有全部撤回来的时候开火了,这一下子让本就损失惨重的306团又有不少的弟兄没有能够回来,为此邱团长还打了我几个耳光,不过张参谋把邱团长拦了下来,还把事情揽了过去,就为这事,张参谋是把邱团长给得罪了,当然得罪的也包括李旅长了。所以,就算是没有什么事情,李旅长也会来找麻烦的。不过,你也别担心,张参谋很得师座的信任,在师部里面的人缘很好,而我们程团长更是跟张参谋成了铁哥们,彼此有照应的情况下,李旅长动不了他的。” 石头长吁了一口气,听到这里,明显心情开朗了起来,连吃饭的速度也加快了不少,没多久就将一碗饭放进了肚子里面。 而郑浦生看到石头的样子,也是笑着摇了摇头,这小子,真是什么事情都藏不住啊,有什么心事全放脸上了,这可不太好啊,影响发展前途的,不过想到的石头的情况,又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 两人吃完了饭,又坐了一会,随便的聊着一些排里的情况,不过,没多久便看到通讯员一脸严肃的朝他们跑了过来。 第五节 第五节 “鬼子上来了!”石头听着郑营长嘴里说出的话,脸色顿时凝重了起来,虽然这段时间以来,他也做好着随着迎战日军的准备,但是,当战争真的降临到他的面前时,心里头的振动依旧非常的大,那股充斥着死亡的强大威压,也让他有点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郑浦生脸上的神情并不比石头轻松多少,再度看了看石头,他便严肃的问道:“你身上的伤到底要不要紧?” 石头坚定的点头说道:“营长放心,已经没问题了。” “好,你立即带着一排迎上去,不要跟鬼子硬来,想办法拖延一下时间就行了!”郑浦生说着,又上前一步拍了拍石头的肩膀说道:“不要冒险,没有机会就及时的撤回来,日子还长着,我们有的是机会杀鬼子。” 石头的全身上下顿时都感觉到暖洋洋的,他很清楚营长话里的关切,立即感动的答道:“营长放心,我还准备跟你后面一起去看看嫂子呢!我还真不知道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长什么样子。” 这话要是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那倒显得很正常,但在石头的嘴里说出,可真是一件让人惊愕无比的事情了,郑浦生闻言之后也愣了愣,随即便大笑道:“你小子,还真是被孟老头他们给带坏了,看来以后我还得多多的敲打敲打你了。” 郑浦生说完之后,也不再停留,再度拍了拍石头的肩膀之后,便朝远处的通讯员走去,先前送饭来的炊事班,这个时候也忙的差不多了,正汇同着那些搬运枪械来的士兵一起,等待着营长的命令。 石头不再管营长,转身朝一排众人所在的位置上赶去,而老孟则已带着陈大斧他们朝这边涌来,显然在看到营长离开之后,他们也有一些事情需要跟这个排长商量一下。 “石头,营长走了?”隔着几步远的距离,老孟便张嘴问道,从他的脸上,可以看出来这老头的心情还是不错的,想来刚刚接收的枪械物资肯定很丰富。 “老伯,各班的情况怎么样?鬼子突破了罗店的防线,正朝我们这个方向突进。”石头严肃的对着众人说道。 听到了鬼子攻过来消息,众人的好心情明显被破坏了,脸上兴奋的神情,也逐渐被凝重所代替。 “营长有什么安排没?”刘文锋对于战局的敏锐关注度,明显在众人之上,闻言之后,立即就想到他们所面临的形势。 石头也颇为意外的看了刘文锋一眼,说起来,自从那天晚上带着他和李文光两个人断后开始,他也逐渐发现这两个新加入一班的人,确实有着独到之处,除了身手不错之外,关键是他们的脑子很灵活,在石头看起,他们的本事可比自已强多了。 当然,这也是石头自己的看法,他可不知道自己在其他人眼里,完全就是一个另类,那种超强的身手,绝对是让任何人都生起敬畏之心。 “集合各班,立即迎上去,营长要求我们想办法拖延一下鬼子进攻的速度。”石头的身躯也没有什么停顿,在下达命令之后,快速的朝树林外面冲去,那样子显得颇为急切。 听到这话,其他人的心里也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小山东的脸上,甚至还露出了一点笑意,只是拖延一下日军的进攻速度,这可比强守什么阵地强多了,在战斗的灵活性上,也是大为改观,说实在的,一想到阵地上顶着日军的飞机大炮作战,可真没有谁敢拍着胸脯保证说自己不害怕。 日军强悍的火力,在历经数战之后,明显让他们产生了不少的畏惧和恐慌。 大该一个小时之后,石头带着一排在一片小树林里停下了脚步。 这里离师部所在施相公庙的位置已经有一段距离,离师预设阵地也相隔较远,在施相公庙与罗店的距离上,算起来应该是处于中间地段,当然石头之所以将一排的临时阵地放在这里,看中的不是两地之间的距离,而是附近的环境。 离开大路有二十来米距离的小树林,其实不过就是一处略高于四周的小土坡,因为上面有十来棵树生长着,看起来与别的地方有所不同,而在树林的外面,一座座隆起的坟墓让人觉得很是别扭,虽然这里的人大部分都亲手杀死过敌人,但长久以来的老思想,依旧让人觉得多少有些不舒服。 石头或许是因为失去了记忆的原因,对于这些可没有丝毫的想法,尤其是看到前面五十来米处的那条小河之后,他对于这里的情况更加的满意了,小河并不算宽阔,原本的作用是用来灌溉农田的,只不过战争的爆发将百姓赶离了家园,四周的农田里,庄稼被抢收一空后,只剩下一片荒芜,看起来极为惨淡,这道河流自然也失去了应有的作用,只剩下一座孤伶伶的石桥横跨两岸,执着的履行着本身的职责。 “老伯,你带着一班守在这里,没有我的命令,千万不要乱开枪。”石头看了看四周的环境,感觉这里真的是一处不错的阻击点,顿时认真的布置起来。 “石头你放心,没有我的命令,我看哪个兔崽子敢乱来。”说着,老孟还回过头去看了看一班的众人,这一下子,顿时让一班的人轻笑了起来,显然对于这个老头,他们还是很服气的,人家的年龄摆在那里,对于那两个最年轻的士兵来说,直接就是爷爷辈的,哪还会有什么不服气的,再说了,老孟可以算是三连最老资格的人了,连长周远来三连的时间都没他长,谁敢和他争啊。 石头看着一班众人服气的样子,心中略定,再度对着柱子、陈大斧说道:“柱子哥你们以这片坟地为依托,找一个视野不错的地方把机枪架好,主要是封锁好桥面,不过,在我没有下达攻击的命令时,千万注意隐蔽,我们的人少,跟鬼子硬来,可是拼不过的。” 柱子一向的话少,粗旷的脸庞在听到石头的声音之后,顿时更加的严肃,认真点了点头道:“你放心,营长先前给我们补足了弹药,两挺机枪架起来,保证让小鬼子讨不着好处。” 听到石头将二个班都安排完了,一旁的刘文锋看了看顿时奇怪问道:“排长,我们班的位置在哪里?” “三班暂时作为预备队,到时候看情况再安排。”石头似乎早就对整个排的布置考虑的通彻,丝毫迟疑都没有,便布置好了各班的任务。 听到排长这么老练的布置和安排,众人不由一愣,这也是他们一排补足人手之后的第一次行动,再看石头,哪里像是一个第一次指挥部队的人,尽然还安排了一个班做预备队,这种出乎常人想法的布置,实在让人有些吃惊。 他们哪里知道,此刻的石头,也沉寂在一种怪异的情况里面,先前对于如何阻击日军的进攻心中还真没有底,可当看到这里的情况之后,一连串的命令,就这样脱口而出的布置了下来,似乎连经过大脑思考的想法都不需要便将各班安排的妥妥当当,看到各班在他的指挥下,迅速的占领各位置布置起阵地,石头自己顿时也傻眼了,心中暗道,难道自己真有指挥部队的天赋?怎么当上排长以后,反倒感觉得心应手了?随即他又想起了又一个可能,难道自己没有人去记忆前,就是一个排长? 这种想法纠结在脑海之中,让他一下子难以理清,不过当他的目光看到桥两畔的芦苇丛时,他的脑子不由又是一动,一股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近乎本能的便对刘文锋喊道:“安排两三个人去那边,等鬼子的斥候过来了,就干掉他们,最好不要弄出什么样的响动。” 本来刘文锋对于作预备队还是有点心里不痛快的,听到石头的命令之后,顿时大喜,没想到转眼之下,这打头阵的事情,又落到自己班上了,这可以难得的机会啊。 刘文锋沉稳的点了点头,更年轻的李文光则是毫无顾忌的咧嘴笑道:“排长放心,不过就是几个侦察兵么,保证来多少干掉多少。” 石头似乎还沉浸在那种无法言语的感觉中,听到李文光的话,顿时严肃的说道:“最好不要弄出什么动静,让鬼子有所察觉的话,效果会差很多,起到的作用也就不明显了。” 刘文锋这个时候接过话题说道:“排长放心,我跟猴子一起去,保证不会误会。” 正当石头皱着眉头不知道他说的猴子是什么人时,只见一旁的李文见顿时怒骂道:“你才猴子,有你这么给人取外号的吗?” 石头饶有兴致的看着在那里蹦跳乱叫的李文光,顿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而在不远处修整着阵地的小山东已经大笑道:“猴子哥,你这外号挺好的呀!” 李文光都有种上去掐死这小子的想法了,一脸愤怒的骂道:“小豆芽,你等着,打完了仗我再来收拾你!” 一旁众人无不笑倒。 第六节 第六节 一排众人的轻松神情在发现了远处田野间移动的身影时,逐渐凝重了起来,枪声也在更远处的地方稀疏响起,许久没有笼罩在他们头顶上的战争硝烟,又渐渐的扩散在四周,仿佛是一张无穷无尽的天幕,一点点的吞噬着蓝天白云,一片片的将人群所包裹。 刘文锋带着李文光以及另外的一个士兵埋伏到了河畔的芦苇丛里,只是在那里稍稍的动弹了几下,便失去了他们的身影,在隐蔽身形方面,他们几个人做的还算不错。 那些散乱的身影随着彼此之间距离的缩短,已经可以清晰的看清楚他们的状态,那是一群跟他们一样穿着军装的国军士兵,只不过,此刻的这些人情况远比他们要糟糕的多。破败不堪的衣服、被鲜血浸透的身躯、踉跄的步伐无一不显示着他们刚刚脱离出战场。 “石头,好像是301团的弟兄!”一旁的老孟不愧是51师的老兵了,只是从那些略显熟悉的面孔上,就已经猜出了这些人的来历。 “要不要出面招呼他们一下?”小山东补充的说着。 石头知道他们话里的意思,无非就是看到他们的人数比较多,想要联络一下,集中力量来跟小鬼子血战一场,虽然那些人看起来已经不堪重负,但能从血腥的战场上活下来,多少还是有不少的本事的,集中之后的力量,比他们一排要强大的多,对于完成营长交待的任务,也更有把握一些。 摇了摇头,石头略一思考之后,还是放弃了这种打算,他颇有主见的沉声说道:“随他们去,我们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 不知道石头是什么想法,但对于这个脑子坏掉了的排长,他们倒是极其的信服,那是一种对于强者本身的信赖。 凌乱的队伍三三两两的从他们埋伏的地方奔跑过,也不知道是那些人一心想着撤离,还是石头他们本身的隐蔽功夫做的实大到位,在那么多人过去之后,尽然还没有发现离路不远处的地方有一批同袍存在,这种情况,着实让石头等人摇起了脑袋,看起来这些301团的袍泽弟兄,完全是溃败撤离了,不然的话,也不会如此的大意和急切。 渐渐的,那些溃逃下来的队伍逐渐的强大起来,先是一些五六个人一组的队伍从一排的阵地前方撤离,慢慢的,以班排为单位的队伍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之中,这也让众人的心情越发沉重起来,看样子前面的情况实在太糟糕了,301团真的是全线溃散了。 正当众人唏嘘不已的时候,石头神情凝重的说道:“那些人要过来。” 听着石头的话,众人一惊,抬头看去,只见一支由五六十人组成的队伍缓缓的朝这里撤来,而随着这支队伍的靠近,枪声也是越来越密集,其中一个军官,在过桥的时候,目光明显是落到了他们所处的位置上,身躯停顿了一下之后,便挥手指挥着身后的队伍朝他们这里冲来。 “石头哥,咱办?”小山东握紧了手里的步枪,不安的问道。 老孟眯起了眼睛,小声的提醒道:“这应该是断后的队伍,不要乱来。” 石头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你们呆在这里别动,我去迎接一下。”说完,石头毫不迟疑的手握步枪离开了隐蔽的地方,快速的朝那支队伍冲去。 没有想到这里尽然会有人埋伏,那支已经大部分人过了桥的队伍猛然的一窒,当下便有不少人紧张的举起了枪,一声呵斥声从队伍的最前端传来,是那个先前观察这里的军官,随着呵斥声响起,举起的枪也放了下来,显示出这人的威信,但众人仍旧不安的朝向了突然出现的那个家伙。 一副略显消瘦的身躯,一张显得年轻而又黝黑的脸庞,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应该是那双大大的眼睛吧,目光流转之间,颇有一种深邃的味道,透出一股与其年轻不相符合的沉稳,然后便是他身上的那身军装了,这是一身普通士兵所穿的军装,怪异的是,这上面没有胸牌,而且挂着少尉的军衔,这种不伦不类的样子,顿时让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连领头的军官也不例外。 石头在靠近这些人时,心中也是一惊,隔着一段距离,他便看出了前面那人的名牌边缘是黄色的,这是一个校官,最起码也是营长级别了,等看清楚那人的领章军衔时,石头顿时吓了一跳,止住了身躯,来了一个立正敬礼,对着面前这个中校,他用一种少见的恭敬模样大声说道:“报告长官,302团1营3连1排长石头奉命率部在此驻防,请指示。” 这个中校军官看起来40多岁的样子,皮肤略白,不算浓的两道眉毛下,一双眼睛颇有神彩,外加上脸部线条清晰,显示出一股儒雅风味,在石头看过的军官之中,论长相,除了英气逼人的张灵甫参谋外,恐怕也就数这个中校了。 “你就是石头?”中校显得有点间外的样子,再次认真的打量起了面前的这个年轻人。 与此同时,石头也在暗暗的观察着这个中校,只见面前这人在这种情况下,脸上仍旧看不出丝毫的表情,别说是慌张了,就是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这副泰山崩于顶而不显于色的镇定模样,倒是让石头心中暗惊,变得越发的小心。 中校这个时候已经点头对着石头说道:“不错,果然有点本事,怪不得能让仲麟兄看上。” 石头现在已经不是先前那种两眼一抹黑,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的情况了,对于这个中校嘴里说的仲麟兄,心知便是张参谋,当然,对于一个人为什么有几个名字,还他是搞不懂的,尤其是老孟跟他说有些人除了名字之外,还有一个字什么什么的时候,他就感觉到头大,从这人的称呼上,石头能感觉到他跟张参谋的关系好像还比较亲密,这让人心中略松了一口气。 看了一眼身后的弟兄,这个中校语气平稳的对石头道:“我是301团团副纪鸿儒,鬼子很快就会上来,这里既然是你在驻防,接下来怎么安排,就由你说了算。” 石头惊讶的看着这个中校,对于他的话,感觉有点难以理解,脑袋里面一乱,小心的说道:“长官,我们排已经作好了接战准备,随时可以出击。” “我说的是我们这些人,这里有阵地,我们也不需要急着退回去,多挡鬼子一会,也能给旅部调整部署多争取一点时间,既然在你的防区上,接下来该怎么办,由你决定。”纪鸿儒平静的说着,命令的语气,倒是让石头根本没有躲避的可能。 石头傻了眼了,哪里碰到过这种事情,再看了看这个中校团副的身后,七八个穿着军装模样的人就这么站在身前,哪一个平常让他见到了,都要立正敬礼的人,现在完全要让他指挥,石头顿时就慌了,这叫什么事儿?自己一个小排长指挥这些军官?石头顿时有点怀疑这个中校是不是跟他一样脑子出了什么问题了,不然哪里会说出这种话。 可看着中校一脸风清云淡,面无表情的样子,他就没了任何的想法,只能硬着头皮说道:“长官,鬼子就要上来了,还是先到树林后面藏一下吧!” 石头没想到自己赶鸭子上架说的话,顿时让对面这个中校点头说道:“你是这里的指挥官,一切由你说了算。”说完他立即朝身后的人挥了挥手,在这里略微停顿了几句话时间的众人,立即在他的指挥下,朝那片小树林后面涌去。 石头这个时候脑子都快短路了,这个副团长玩的是哪出对哪出啊?不过眼下鬼子就要上来,他可实在没有心思去过多思考这件事情,在看着那些人退往树林之后,他便冲到了树林前的坟地之中,在他的想法之中,不去跟他们照面总行了吧。 一排的人显然将他们排长的情况放在了眼里,当然,他们隔的远,根本没有听到彼此之间的对话,对于那些人去树林后面隐蔽,都以为只是那个军官的命令,对于突然冒出来这么多人,完全是打乱了他们这里的情况,心中也有点不安。 二班长柱子看到石头在他的身旁趴下来,顿时小心的问道:“石头,是些什么人?” “那个军官说他是301团的中校团副。”石头的心情明显不好,郁闷的说了一声。 陈大斧则压低了声音骂骂咧咧的说道:“什么狗屁玩意,阵地都丢了,又跑来瞎指挥,想祸害我们啊,都他娘当的什么军官啊。” “闭嘴!”一旁的柱子厉声说着。 可能是给柱子当惯了副机枪手的原因吧,陈大斧对于柱子的话,还真是认真的执行,一下子便没了声音,石头也苦笑了一下,根本没有解释的想法,石头心想,管他娘的这些人怎么想的,等把小鬼子打下去之后再说吧! 第七节 第七节 日军追来的速度比石头等人想象中的还要快,就在301团的那些个“大爷”刚刚躲到树林后面气还没有喘定的情况下,远处的田野间,便出现了二道土黄色的身影,先是两个小点,随即渐渐的清晰了起来,毫无疑问是两个日军突前的斥候。 石头看着日军斥候出现的如此突然,顿时暗道侥幸,还好那帮“大爷”的动作还算快,不然被对方发现了的话,他们在这里打一个埋伏的想法可就真的泡汤了,以他们现在一个排的兵力,想要硬碰硬的拖延住日军的进攻,实在没有多大的可能。 两道土黄色身影一路上根本没有停顿,这里完全就是一块平地,连绵的荒地,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碍他们的视线,在无须担心被人伏击的情况下,在进度上要快很多。 而在看到远处的石桥和一道河流时,两名日军在靠近之后,明显停顿了一下,看得出来,他们彼此之间有了一些交流,或许是对于河对岸的那片芦苇丛有些担心吧,两名日军的前进势头有了停顿。 从一座土坟的边缘微微露出一点脑袋,石头小心的看了看远处的情况,手里的步枪也握的更紧。说不紧张那是骗人,但在这个时候,他除了等待之外,可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看着那两个日军小心翼翼的情况,石头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虽然先前已经做好了准备,但真正面临敌人的时候,他还是感觉到了对方的谨慎,能不能顺利解决日军的斥候关系到此次伏击能否成功,现在所有的情况,完全就掌握在刘文锋和李文光手里了。 日军斥候的商量没有多久,或许是他们还惦记着301团撤出来的大部队吧,在河的另一面商量了一下之后,其中一个日军士兵端起了枪趴到了桥面上,另外一人则是端着枪小心翼翼的朝桥对岸摸去,一切都显得十分的谨慎。 石头将脑袋缩回了土坟的后面,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用来平息身体情绪的波动,不再去管那里的情况。 也不知道刘文锋他们几个人是怎么隐蔽身体的,在那名日军士兵抵近观察的情况下,尽然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随即便看到这个日军士兵在长吁了一口气的同时,朝自己的伙伴挥了挥手。在河对岸那名日军士兵不再犹豫,立即从地上爬起了,快速的通过了桥面,两人在简短的分散之后,便快速的重新汇集到了一起,立即就要朝那片坟地和小树林冲去。 就在这个时候,变故突起,一直静寂无声的芦苇丛里,徒然间便出现了三道身影,如闪电般快速,无声无息的扑到了这两名日军士兵的身旁。 或许是身体处于极度紧张的情况下,对于四周的情况感应要比平常敏锐的多,那种微小的气流变化,也在这个时候被他们所发现,两名日军斥候,徒然间便要转过了身来,手里的步枪也在这个时候扭动,那架势,在完成转身之后,就有端枪挺刺。 但他们的动作已经慢了,在这种有心算计的情况下,赵文锋和李文见两个年轻人,丝毫没有给对方任何的机会,几乎在日军转头的同时,他们的刺刀,已经扎进了对方的身躯,然后在对方嘴里惨叫声刚刚出现的同时,步枪一扭,便将那种刺骨的疼痛无限的扩大,也让两具还稍具反抗之力的身躯,在如此打击之下,彻底瘫软了下来。 跟着正副班长冲出来的士兵端着枪傻了眼,一下子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猴子,快换衣服,阿斌,拿着我们的枪,等会听我的命令,你就玩命的朝树林后面奔逃。”刘文锋这个时候已经在行动了,一把拖起面前被他刺死的日军士兵尸体到芦苇丛的边缘,一边解开尸体身上的军装。 旁边的李文光一时间不明白他的想法,一边照做一边奇怪问道:“疯子,你想干嘛?可别坏了排长的安排!” “听我的,错不了,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小鬼子发现不了的!”刘文锋也不会细说,这个时候已经三下五除二的将尸体身上的军装扒了下来,也不管合不合身,麻利的就朝自己的身上套去。 “班长,鬼子上来了。”空手没事干的陈斌,还算称职的观察着远处的情况,看着远处地平线上冲出来的日军,顿时吓了一跳,紧张的报告着。 刘文锋套上从尸体上扒下来的裤子,胡乱的用绳子扎了一下,看了看李文光那边的情况也差不多了,便张嘴冲着陈斌喊道:“跑,快跑过去!” 陈斌也管不上那么多了,听着班长的命令,他一把接过他们手里的步枪,拔腿便朝一排埋伏的地方奔去,一边跑,一边不时的回头看着,在更远处的地方,鬼子的大部队已经显露出身形,如一股冲出地平线的土黄色洪流一般,让人胆颤心惊。 “团副怎么办?”树林附近的301团众军官,显然也不是什么安份的主,虽然团副已经说过了这里的指挥由那个年轻的一排长负责,但在这种关系到大家生死的时刻,几名军官借着地利,还是清晰的看到了前面的情况,尤其是看到远处的日军疯狂涌来,而一排先前埋伏在芦苇丛里的人就这样傻呼呼的跑过来时,他们的心就沉了下去,一个个心中暗骂,这个鸟排长搞什么玩意,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小鬼子他们这里有埋伏么? 开口问话的少校是302团的二营长,他对于团副的这种安排也是不怎么满意,看到前面的情况,再也忍不住了,张嘴问道。 “还要我说几遍?在这里就听一排长的指挥!”纪鸿儒来到这里之后,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对于四周的情况也不管不用的,似乎这一刻都与他不相干一样,只不过,他毫无表情的脸上,在听到了二营长的问话时,还是露出了一丝不快的神色。 二营长一直观注着团副的表情,看到这种情况,顿时明白了团副的想法,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学着他的样子坐了下来,心中想道,管他娘的,早死早投胎吧,省得操这个心了。 在陈斌狂奔之后,刘文锋他们两人也弄的差不多了,合力将日军的尸体扔到芦苇丛里,再稍微处理了一下附近的杂物,刘文锋摸了摸头上的日军钢盔,没戴过这玩意,沉沉的压在头上,可让他感觉真的不太好受,可现在的情况,真不是他能随意的,只能咬牙喊道:“追过去!” 李文光现在也算是明白了这个“疯子”班长的想法了,这他妈的哪是伏击啊,这就是在赌博啊,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在排长安排的伏击战上,又临时搞出了这么一套花样,这要是弄出问题来了,还不知道该怎么收拾呢。 “拼了!”李文光大喊一声,反正鬼子离的那么远,也不可能听到他的喊话,在狂吼一声之后,便拿着日军的三八大盖朝奔跑的陈斌追了过去。 就在李文光奔跑出去的时候,枪声响了,“呯!”一声清脆的枪响,打破了四周的沉寂,也让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门眼。 那些一直观注着前面情况的301团军官们,更有的破口大骂道:“他妈的,搞什么玩意,这他妈也叫伏击?太乱了。” 不过他们随即便看到了团副扫过来的眼光,看到他不善的面色,众军官终于闭紧了自己的嘴巴,一个个将满嘴的不满压制到了肚子里面,心中却是想着,这仗打完要是还留着一条命的话,怎么也得让这些家伙尝尝厉害。 至于本来埋伏在这个小坡之后的一班众人,在听到这些军官的声音之后,更加的不安了,老孟与小山东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不由露出了苦笑,这好好的一个伏击战,怎么又冒出这么一批得罪不起的大爷过来了。还有刘文锋那小子,胆子也太大了,这完全就是在乱搞了。 反倒是石头此刻心平气和的躲在坟堆的后面,小心对着柱子等人说道:“准备战斗!” 李文光将刘文锋的祖宗八代都问候过了,听到枪声,他差点就被吓的趴到了地上,但想着远处的日军正狂奔而来,哪里还有胆子在这里停留,强忍着便又加快了速度,而就在这个时候,后面又是一声枪响,李文光甚至是感觉到了不远处子弹擦过附近的呼啸声,心中那个恼火啊。 开了两枪的刘文锋终于也跑到了空地上,看着远处的日军离他们这里,也就是三四百米的样子了,便加快了步伐朝小树林冲去,一边跑着,还一边又抬起了枪口,对着已经跑到树林附近的陈斌开了一枪。 开过枪后的刘文锋,转过身去,拼命的朝远处挥了挥手,然后又拔腿追去,很快便越过了坟堆冲上了山坡,站在小山坡上,他尽然又端起枪朝远处开了一枪,重新冲着远处挥了挥手,拔腿便消失在了山坡上。 第八节 第八节 看着缩到山坡后面的刘文锋,所有人的眼光都变得奇怪起来,尤其是先前一步过来的李文光,一脸土灰的模样,要多晦气有多晦气。至于301团的那些个军官,此刻单凭眼光都能杀死他无数次了,目光汇聚过来,那就完全形成了一种莫大的威压,让刘文锋感觉浑身上下的毛孔都竖了起来,有种随时被人乱刀分尸的惊怵感。 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刘文锋自己也是苦笑,紧裹在身上的土黄色日军军装,挂着一面小膏药旗的三八大盖,外加上头上来扣着一个头盔,要不是有一排的弟兄们存在,任谁都会把他当成一个小鬼子,更关键的是,他的这副形象完全的落到了301团的这些长官们眼里,这可就是一件可大可小的事情了。 知道情况的人,可以说他是在诱敌,不知道情况的人,上级要是追究下来的话,定一个临阵投敌的罪名,也不是不可能。而这一切的主宰完全就掌握在了那个中校团副的军官手里,想到自己的前途命运不知不觉间尽然处于了这种微妙的关头,刘文锋不由暗自感慨,这难道就是人们常说的,聪明反被聪明误? 好在刘文锋在看向那个中校时,那人白净俊气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一脸平淡的样子,也让他暗自轻松了不少。 远处一路追击的日军,此刻在看到了前面的情况后,已经彻底放心了,原先隔着远远的距离,看到那条河和河边的芦苇时,他们还担心会遭受到中国军队的埋伏,可看着先前派出去的斥候,已经在一路追击着中国人,那就完全说明,这片区域不可能有意外发生了。 “杀ぶり返す(杀过去)”突前的日军军官大吼一声,随着军刀一挥,经过一路奔跑,已经累的够呛的军队,顿时又迸发出身体中所有的潜能,纷纷呼啸着加快了步伐。 山坡上那个开枪之后,挥手示意的动作给了日军极大的迷惑和想象的空间,难道那些支那军队就在前方?还是那小山坡后,已经一支空旷?虽然眼看着那个地方,已经偏离了道路有一段距离,但这并不是什么大的问题,根本阻碍不了他们前进的步伐。 “動作を早く(加快)”日军军官再次大吼了一声,二三百米的距离,在这极短的时间里面,已经被冲过,站在桥的另一边,这个中尉高声指挥着手下的士兵通过桥面,打算不惜一切的追逐支那人的逃兵。 说起来,这个中尉之脱离进攻序列,一路追奔而来,主要还是他先前得到了一些相关的情报,前面的那支队伍里,有不少支那军队的高级军官在里面,假如可以击杀或者俘虏,这可是一件大大的功劳,对于自己在军队之中更进一步有着巨大的好处,眼看着目标脱离视线之后,再次被他们盯上,哪里还肯放过这样难得的机会…… “排长,小鬼子过来了!”陈大斧全身贴在一座土墓的背后,听着日军嘴里发出来的狞叫声越来越近,他全身的血液循环速度也加快了,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他不由自主的轻声喊着。 石头心里一懔,这次伏击发生的忽然变故实在太多了,好不容易这些小鬼子上了当,他可不想功亏一篑,不由自主的严肃说道:“稳住,所有人听我的命令再开火。” 柱子在石头的身边认真的点了点头,虽然已经成了二班长,但说实话,他还实在没有适应这个身份,时间太短了,前后十来天的功夫,他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一个机枪手,也当上了班长,手下也有七八个弟兄了,心境的转换还没有完成,临阵对敌时,也压根不知道现在该做什么,听到石头的声音,他的不安猛然消失了不少,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 紧张的将手在军装上擦了擦,手心里面已经全是汗水,再看向身旁沉稳如山的石头,柱子不由暗自惭愧,没想到在这种紧要的关头,自己的表现还不比这个比他年轻的多的“白痴”,这可真要让人笑掉大牙了,再想到当时团长点名要让石头担任排长的事情,柱子不由暗自感慨,长官们的眼光确实独到啊。 就在柱子胡思乱想之时,他身旁传来了石头凌厉的呼喝声:“开火,打!” “嘣”石头手里的步枪,几乎在嘴里的声音发出之时,便猛然响起,他的声音和枪响,就像是爆竹的引线被点燃,一时间,所有人的埋伏一起迸发,小河的南岸枪声大作。 “嗒嗒……嗒嗒……”埋伏在墓地里面的二班发威了,班里的两挺轻机枪,一时间构筑起了二条冲天而起的火蛇,盘旋交叉着封锁住坟堆的整个正面战场,密集的子弹斜斜的扫过,那些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的日军士兵,顿时像被收割的麦子一般,纷纷栽倒。 变故发生的太过突然了,那些日军先前可都是看到了已方斥候在山坡上追杀支那人的情形的人,对于他们来说,这里到小山坡上,完全就不需要担心有任何的异外,虽然坟墓堆让他们有种不安的感觉,可事实就摆在眼前,这胜过了任何的想法和感觉。 也正因为如此,在过了桥面之后,他们的速度也渐渐的升了起来,目的就是尽快的支援上去,对于这种突起的伏击,完全没有任何的准备。 “杀啊!”在树林后面埋伏的刘文锋听到前面枪响,兴奋的狂吼一声,此刻,他也管不到那么多了,看到鬼子果然中计,一边高呼着,一边与一班的众人发动了攻击,步枪的精准点射与山坡前面的机枪封锁形成了完美的互补,那些冲的太近的日军士兵,毫不抵抗之力,便被放倒了一大片。 此刻小河两岸的日军已经完全乱了套了,正在桥边想着呆会如何加快速度的大尉,一脸愕然的看着手下倒毙的场面,脑袋里面“轰”的一声,整个人都像是失了魂一样傻愣着,完全不知道为何会发生这种情况。 而最后一批通过桥面的日军则与准备退回来的人群撞到了一起,捅挤在狭窄的区域内混乱无比。 “山田君,快下命令,快让他们反击!”大尉的旁边,一个日军中尉大声呼喊着,那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就像是想一口吃掉这个长官一样,愤怒的咆哮着。中尉原本就在提醒自己的长官在攻击的速度上放缓一点,以便保持和大队各部的呼应,没想到山田野二先前尽然一脸嘲讽的对他说“支那人的胆子已经被击破了,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在这些胆小鬼抱头鼠蹿的时候,扩大战果”。现在好了,自己的担心终于成了现实,这个狂傲不羁的中队长,终于因为他的胆大妄为而将中队陷入到了绝境之中,不过,他此刻也没有什么兴灾乐祸的想法了,中队完蛋了,不仅这个狂傲的中队长完蛋了,自己这个副官也会跟着一起倒楣。 中尉的吼叫声,也终于让这个大尉回过了神来,先前威风凛凛的军刀,此刻则是无奈的落下,手下毫无反抗之力的被屠杀,则让他闻到了死亡的血腥味,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中尉的提醒声,此刻回过神来,他便放声喊道:“撤退……撤退……”,一贯中气十足的声音,变得惶恐不安。大尉一边惊恐的喊着,一边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中尉惊讶的看着一旁的长官,对于他的指挥已经彻底死心了,就这样的撤退,能撤的回来?想到这里,他愤怒的高声喊道:“柳山君,带着他的小队断后,五木君原地建立阵地……” 日军中尉的沉着冷静指挥并没有给中伏的部队带来任何的改观,在机枪的扫射中,一片片倒下的日军让他们失去了任何反抗的想法,尤其是先前中队长撤退的呼喊声响起,似乎让所有的日军士兵看到了一线生机,尽然中尉随后便下令重整队伍,然而各小队长想要有所行动,却发现小队的士兵要么已经中枪倒下,要么已经朝惟一的桥上涌去,完全已经乱了套了。 就在这时,埋伏在前方的支那军队已经停止了攻击,然后在他们惊愕无比之中,只看到一个年轻瘦弱的支那军人手握一把步枪冲了出来,在他的身后,一个个黝黑瘦弱的支那军人冲了出来,一个个狞叫着朝他们扑来,如同恶鬼一般。 带着小队冲在最前的柳山四佑此刻已成了孤家寡人一个,他的小队基本上在交火的一个瞬间就被打光了,更让他无比气愤的是,突如其来的攻击,甚至让他根本没有与敌人交锋的机会,要不是他的反应足够快,在敌人发起攻击的刹那间便卧倒在地,死死的压住身子,躲开了密集的弹雨,恐怕他也会像其他人那样阵亡。 此刻看到敌人冲了出来,柳山四佑的心底终于迸发出了所有的战意,怒吼一声,挺枪便朝冲在最前面的那个支那军人扑去。 第九节 第九节 石头猛然扎进了日军之中,面对着一个怒吼扑来的日军少尉,石头神色不变,平端的步枪用力刺去,两人几乎同时大喊:“杀!” 汉语和日本语在这个节点上相互交织,短促的音符,带动的却是全身的杀意,互相刺去的步枪,借着彼此冲锋的力道,重逾千斤。只不过,在步枪刺出的半途,这两个就像是心有灵犀一般的相互一偏,两支相同的三八式步枪重重的撞在了一起。 而在这一撞之下,对面的日军少尉顿时大喜,他看到了在对碰之中被他磕开的步枪,那个年轻支那军人的胸膛,毫无阻碍的展露在他的眼前,“杀!”日军少尉再度兴奋的狂吼一声,几乎将全身的力道都压到了步枪上。 石头手里的步枪荡开,眼看着敌人的刺刀笔直扎来,嘴角却是露出一抹笑意,年轻的脸庞上,面对生死一刹那间的巨大压力,没有丝毫的胆怯,没有一丝的退缩,他在步枪荡开的刹那,整个人便是扭身一动,年轻有力的身躯在此刻形成了一个极少为见的姿势,左手却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摸进了怀里,在刺刀扑来,一下子刺偏目标的同时,石头的左手猛然平伸,一抹之后,便看到对面的日军少尉瞪大了眼睛痛苦倒下,似乎怎么也不敢相信在敌人空当大露的情况下,倒下的却是自己。 石头根本没有看去看一眼这个倒下的对手,左手将短刃插回刀鞘,右手一挺步枪,整个人只在原地停顿了一个眨眼的功夫,便再度腾身扑去。 与这个日军少尉不同的是,其他的日本兵此刻混乱不堪的四下乱蹿,随着石头身旁冲去的二班士兵,哪里会放过这种痛打落水狗的机会,杀的性起的柱子,更是夸张的抱着轻机枪一顿扫射,划拉过扇面的子弹,毫不留情的将那些想要抵抗,更想退缩的日军士兵扫进芦苇丛中…… 在这极短的时间里面,在后面埋伏的一班,以及按照石头的指挥,作为预备队的三班全都冲了出来,漫天的喊杀声在一排三十多人的头顶炸响,配合上机枪的扫射,声势极其惊人。 陈大斧在看到逃过对岸的日军在一个军官的指挥下,回身趴在地上准备开枪时,惊恐的大叫道:“*,对岸的鬼子要开火了。” 他的声音在这种杂乱的情况下,本来还不显眼,但随着他手里的*在河对岸炸响,丛人缝里面,一排的士兵们还是看到了对面的情况,这让他们纷纷紧张了起来,也管了眼前不远处的日军了,一个个朝对岸扔出了*。 还没有来得及过桥的日军,得到了一丝喘息之机后,一个个亡命一搏般的回头开起了枪,近在咫尺的距离上,几个躲避不及的士兵,顿时应声而倒,痛苦不堪的在地上翻滚起来。 石头却是比任何人都要快的扎进了日军之中,他的出现,也让日军最后的一丝幻想破灭了,手里的那挺步枪,在他的手上,就像是有灵性一样,劈刺、斜砍、反穿,一个个动作看起来并没有特别之处,但每一下出击都能刺进一个敌人的胸膛,这可足以让人瞪大了眼睛了。 原先一排所在的山坡,此刻已经被301团的军官们所占领,看着远处已经短兵相接的战场,看着一直以来以凶悍著称的日军,被这个看起来老的老小的小一排打的溃不成军,所有人都显得目瞪口呆,嘴巴张的足够塞下一个鸡蛋。 尤其是看到以石头为箭头的一个小队,所过之处势如破竹一般的将日军队伍分割围歼的场景时,更是让人有种不真实的想法。 难道这些小鬼子也是一支老弱病残的队伍?可这种想法一恍之间便被他们否决了,要知道,一直追在他们后面的便是这支队伍啊,在此之前,要不是断后的二个班死死的卡在敌人进攻的路线上,他们能不能撤回来都还难说了,可眼前的情况,也太让人难以置信了吧。 脸上一直没有任何表情的副团长纪鸿儒,在看到一排取得如此战果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欣喜的表情,反倒是眉头皱了起来,显得颇为凝重,他沉吟了一会,摇头说道:“看来,并不是日军有多么的强大,而我们自己太过落后,失去了敢打敢冲的锐气。” 一营长周洋在一旁说道:“老纪,这种小打小闹的场面,还是不怎么具有代表性,这一仗的偶然性太大了一点,似乎并不具备借鉴的意义。” 纪鸿儒点了点头,似乎同意了他的这个说法,但仍旧颇为感慨道:“不管怎么说,能以这么一个排的人,就敢伏击鬼子的一个中队,这种胆识和谋略,还是值得我们学习的,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仲麟兄看人的眼光,实在是颇有独到之处啊。” 另外一个上尉似乎有什么不同的想法要说,可看着前方已经基本大定的战场,在这种铁一般的事实面前,他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一张脸上,表情实在难看的很。 “走吧!有石头的这个排盯在这里,鬼子可讨不到什么好处了,我们这些人起不到多大的作用了,随我去旅部汇报前方的战况吧!”纪鸿儒说完便摇了摇头率先迈开步伐,他今天的这种反常动作,实在让301团的这些军官们诧异无比,但想到他们失了防线,丢了罗店南郊的防区,这可是一个大罪,所有人也都没有说什么的心情了。 这些人来的快,走的也快,惟一让他们安心的是,此刻,已经不需要担心后面会被鬼子追上来,在步伐上还是比先前从容的多了。 石头并不多知道后面的情况,看着河对岸已经跑开了老远的一小股日军,他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死在桥上的日军士兵太多了,让人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更别说是追过去了。回头看了看身旁疲惫不堪的一排弟兄,石头也是吓了一跳,他自己倒是没什么,可没有想到其他人却已经摇摇晃晃的好像快要站不住了,这让他暗自心惊,不断的提示自己,看样子自己这个排长当的还是不到位啊,对于手下士兵的情况了解的真是不够,差点就出了大事啊。 老孟的步枪柱在地上,穿梭在尸体之中走了过来,脸上有不少的血迹,看起来有些吓人,但嘴角却是挂着浓浓的笑意,隔着几步的距离便大声喊道:“石头,石头啊,这次咱们发达了,一百多杆枪啊,差不多有十挺机枪,咱们发啦……” 石头听到这个数字,似乎没有什么反应,对于他来说,关心的只是怎么去干掉小鬼子,其他的东西都是次要的,听到老孟这么说,顿时不解的问道:“老伯,我们排可就30来个人,要这么多的枪有什么用?一人两杆枪也用不过来啊!” 老孟大笑,这个时候也不介意石头的白痴言论了,笑道:“你呀,行了,你去文锋那小子那看看俘虏吧,枪械的事情,我来处理!” “什么俘虏?”石头有点茫然?随即脑海之中,似乎又开始对这个词熟悉起来,这种怪怪的感觉,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石头在经过最初的诧异之后,顿时便明白了俘虏的意思,这种奇怪的感觉,要是放在其他人身上,那就成了大的新闻了,但在石头的身上,完全就是见怪不怪的样子了。 一排的进攻太过凌厉和快速了,石头带着2班不断的突击,不断的冲锋,哪里的日军多,他就冲向哪里,刺刀之下,根本没有一合之将,杀向哪里,哪里便是血流成河,这种凶悍无比的冲锋,顿时将人数众多的日军击溃了,失去了有效指挥的日军,在这种狭窄的地方,根本没有构筑防线的时间,除了被屠杀大半的人之外,一小部分日军也开始跪地求饶起来,看起来凶悍无比的日军,在面对着生死抉择的时候,还是有人眷恋生命的。 一排的士兵们本来对于投降的日军还是一杀到底,但沿着河岸两翼奔跑的残兵吸引了他们太多的注意力,在无奈之中,三排开始做起了集中俘虏的工作,追击残敌的任务,则交给了二班,这样一来,整个河南岸的战场显得诡异起来,人数较少的中国士兵却是看押着大批的俘虏,一个个打了胜仗的中国军人,脸上没有丝毫的喜气,看着众多被他们逼到一堆的鬼子,个个心惊胆颤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李文光偷偷的看了看四周,更是小声贴到刘文锋的耳畔用蚊吟般的声音说道:“疯子,要不我们动手吧,要是再有小鬼子冲上来,肯定得出事!” 刘文锋瞪了他一眼骂道:“想死你就开枪,上峰对于俘虏可是重视的很,很多机密还得从他们身上弄呢!再说,这可是一笔大大的战功,把这些鬼子交到团部,咱们排就出名了。” 李文光闻言恍然大悟般的点头说道:“不错,不错,这可是升官发财的好机会,啧啧,20来个俘虏,咱们排平均每人一个,这下可就发达了!” 刘文锋看到石头皱着眉头过来,顿时大喜着问道:“排长,这里怎么办?鬼子随时都有可能上来,我们总不能就这样耗着吧!” 石头打了胜仗的喜悦顿时消失了,看着成堆的俘虏大感头痛。 第十节 第十节 这是石头第一次单独指挥作战,没想到一次战斗下来就碰到这么多的难题,听着几个人嘴里不断的问话,他感觉头都大了,看样子这打仗的道道还很多啊,不单单是开枪杀鬼子那么简单了。 不过石头在脑袋清醒以后,反应还是挺快的,听到刘文锋的问话,顿时想到了山坡后面的那些个军官,想到先前那个中校说一切都听他的指挥,他便有了主意,颇为自信的对着刘文锋喊道:“等着,我去找些帮手来处理这些事情!” 刘文锋顿时一头冷汗,这里除了山坡后面的那些大爷之外,哪里还有什么帮手,想到排长这副样子,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个时候,他也想到了自己先前的样子,看到身前这么多的俘虏,他也终于放下了心来,他娘的,有了这么大大的战功,先前的事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吧? 想到这里,刘文锋显得小心翼翼朝山坡后面看了看,那副谨小慎微的模样与先前穿着日军军装诱敌时的大气明显有点格格不入。 不过,只瞄了一眼之后,刘文锋便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到了面前的俘虏上来了,身上也有一丝凉意冒出,俘虏的人数比他们的人数要多的多,要是这些家伙有什么想法的话,情况可真是不太妙啊。 今天的天气很好,蓝蓝的天上,点缀着稀疏的白云,微风轻抚,让人在战斗之后,有种说不出的畅快感,山坡上稀稀落落的树木,也像是有了极强的生命力一样,显得颇为葱郁,再加上打了胜仗的原因,石头感觉到脚步轻松了起来。阳光此刻毫不保留的倾洒在他的身上,让石头感觉到了一股温暖,一想到初战告捷,似乎已经完成了营长布置的阻敌任务,他的心情就更加的不错了,只要解决了战场那边的事情,他就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了。还别说,就是这么短短的战斗,似乎已经消耗了他身上的很大一部分体力。 不知不觉中,石头已经冲过了坟堆,等几步跨上山坡,正盘算着如何开口时,石头顿时傻了眼了,这里哪里还有什么军官!哪里还有什么副团长!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了。 “他娘的!”石头不由自主的骂了一声,再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后,心里头就更加的郁闷了,这叫什么事儿,要找帮手的时候,人就没了。 “怪不得会打败仗啊,关键的时候顶不住,不输才怪了!”石头垂头丧气的想着,显得极为无奈的返回战场。 这个时候,他也有点无奈的伸手抓了抓脑袋,石头很是想不通了,以前看一排长他们也没有什么事情啊,怎么轮到自己带着一排打鬼子什么事情都来了,收集战利品、看押俘虏、处置伤员、布置防线,明明手下只有二三十个人,要做的事情却是比一个连队还要多,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一直以来,还以为打仗就是开枪杀鬼子呢,现在才发现,这打完了仗的事情,比没打仗的时候还要多。 就在石头头痛于不知道该如何回去面对手下们质疑的目光时,远处的道路上出现了一个个人影,先是几个,随即便越来越多,石头在开始略一紧张之后,便已经看清楚了来人,顿时便兴奋了起来,欢呼一声便迎了上去,那副欢欣雀跃的样子,才真正显示出了石头的真实年龄。 急冲冲赶来的是一营长郑浦生,听到石头在前面的小柳河打了胜仗,他还有点不可思议的样子,要不是程团长亲自下命令让他担任排长,郑浦生可不敢有这种安排的,虽然知道石头的身手过人,但不管怎么说,这小子的脑袋出了问题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让这样一个人去当排长,那是对整个排弟兄不负责的表现啊!可对于上面压下来的命令,郑浦生又实在没有办法,惟一能做的,就是尽量找机会跟石头谈谈指挥部队作战的事情,更多的还是提点一下老孟他们这些老兵,让他们看着石头一点,让他不要乱来。 先前听到301团失了阵地,他的想法,就是让石头带着一排去抵挡一下,这种乱战应该是发挥石头强悍作战能力的时候,就算是出了问题,以石头的过人身手,一排也吃不了什么大亏。甚至郑浦生都想好了,要是石头带着部队打了败仗,他还是要维护一下的,不管怎么说,石头也算是救过他的命的,这种亲密关系,在关键的时候,自己还得照顾照顾。 可让郑浦生想不明白的是,他尽然听到了石头打了胜仗的消息,更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据说石头指挥的一排几乎全歼了日军的一个中队! 这让听到消息的众人个个惊掉了下巴,这玩笑开的也太大了,要不是面对的人是301团的中校团副纪鸿儒,而郑浦生又知道这个人平常非常的严肃,他可真要好好的收拾一下这种胡乱散播消息的家伙了。郑浦生这个时候惟一的想法就是立即赶到小柳河,亲眼看看这个石头到底干了什么事情。 “难道纪鸿儒打了败仗,脑袋已经气糊涂掉了?”郑浦生一边跑着一边胡思乱想着,怎么也接受不了这样的一个事实。 远远的看到郑浦生,石头的脸上顿时笑开了花,那副平凡的表情,随着这抹笑意,倒是能让人感觉到一股暖意了。 “营长,你来了真是太好了,我头都快炸啦!”石头远远的响着,嘴里也在这个时候长吁了一口气,他感觉到压在自己身上的担子,似乎已经可以放下来歇歇了。 “石头,到底怎么回事?”郑浦生也真是急了,听到石头的声音,就隔着一段距离大喊着问了起来。 “营长,小鬼子让我们打退啦,有二十来个俘虏在河边,我们人手不够用!”石头高兴的迎了上去,张嘴就说出一个让郑浦生差点惊倒的消息。 “我靠,二十来个俘虏?”郑浦生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长这么大,他似乎第一次听到这种荒诞不羁的事情,一排总共有多少人啊,这小子张嘴就说有二十来个俘虏?从51师进入战场以来,好像还没有听说哪里能够一次性俘虏到这么多日军的,凭他们一排那点人能行?这也太夸张了吧! 隔着远远的距离,看着小柳河那里的情况,郑浦生隐约好像看到了一个刚刚经历过血战的战场,好像真还有一些土黄色军装的人围在河边啊。郑浦生越跑越是心惊,越跑就越是能感觉到一种巨大的喜悦迎面扑来,他渐渐的感觉到了事情可能真像听到的那样了,好像一排真的打了一个胜仗啊。 跟在郑浦生后面的三连长周远,此刻的嘴巴已经笑咧开了,一排打了胜仗,可不就是三连打了胜仗嘛,尤其是想到一排抓到了二十来个俘虏,他就感觉自己的身体都飘了起来,这可是一个大大的战功啊,这可是自己进步的资本啊,别看自己刚刚从排长提到连长的位置上,有了这种战功的支持,就是再往上提一级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啊。 “石头,不错,不错,还是团座慧眼识英雄啊,一眼就看出来石头不同寻常!”周远一边赶向战场,一边称赞着说道。 郑浦生这个时候大概看清楚了远处的情况,知道这事情是不会有错的了,顿时也感觉到了其中的机会,应和着说道:“石头,你这次立了大功了,我和周连长一定会向上峰反应情况,你可要做好再进一步的准备啊。” 石头愣了愣,有点不明白营长的话,对于他们如何会知道这里的情况,更是感觉到怪异,跟着他们略微放缓了一点脚步,石头终于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营长,你怎么知道我们打了胜仗的?” “哈哈,是301团的纪团长告诉我们的,要不然我还准备将一营的几个连队集合以后再赶过来的!”郑浦生大笑着回答道。 “靠,这帮狗屁军官,看到打仗就跑了,还指望着他们帮忙呢,这倒好,早就跑到后面去了。”石头愤然不满的大骂着,对于那些军官可实在没有多好的印象了。 郑浦生和周远不由愣了愣,两人互望了一眼之后,周远奇怪问道:“你跟那些军官闹矛盾了?” “我又不认识他们!”石头不满的说了一句,随即简单的将那些军官到来和不声不响离开的情况说了一遍,嘴里也不满的骂了几句脏话,显然对于那些家伙的做法非常的不满。 郑浦生有点无语的看着面前的石头,他真是看不懂这个家伙了,张嘴就想骂他白痴,可看着他指挥着一排打了这样一个大胜仗,还真不好意思说出这个字,要是这样的人都是白痴,那估计国军之中就没有几个人不是白痴了。 想了一下,郑浦生还是说道:“石头啊,你这就弄不明白了,纪团长这是在帮你啊,下次见到他,可要好好的感谢一下!” 石头不解的说道:“他们不帮忙就跑掉了,还是在帮我了?照营长说的,他们出来打鬼子,反而是捣乱了?” 石头怪异的看向郑浦生,却没有想到郑浦生和周连长一起认真的点了点头,这让石头顿时抓起了脑袋,这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那些王八蛋看到打仗就跑了,反倒是帮他的忙了,这也太胡扯了吧,照他们这么说,这还有谁去打仗啊,那不是添乱嘛! 第十一节 第十一节 郑浦生带着三连的人率先赶来帮了石头的大忙,由于二排的加入,清扫战场的过程明显加快了许多,尤其是郑浦生当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连长,对于工作的安排更是得心应手,别看这里的人手似乎不是太多,但在他的指挥协调之下,几乎每个人都被派上了大用场,很快就将事情办的妥妥当当。 等到一连和二连的人赶来之后,郑浦生亲自指挥着一连的人将23个俘虏往师部所在的地方押送过去,这可是51师进入战场取得的最大战果了,一次俘虏这么多的日军,在整个战区,似乎也是极为少见的事情,可容不得半途出现任何的差错。 此刻的三连一排,则成了这片防区的焦点话题,尤其对于一排长石头,那更是谈论的中心,不管是羡慕也好,嫉妒也罢,这实打实的战功摆在这里,是任何人都不敢小觑的,在战场上,赫赫的战功就是上升的资本啊,别看他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排长,一跃冲上去的可能也不是没有。 也正因为如此,石头随后便忙碌了起来,二排那个一直与他不怎么说搭话的排长主动跑过来交谈,已经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二连的连长亲自带着几个排长找过来,更是让人大跌眼镜,尤其是看到二连长紧拉着石头的手推心置腹的模样,“白痴排长”“运气排长”的种种称呼,算是彻底在一营流传了开来。 嫉妒让人疯狂,这话可实在说的太有道理了。 至于一排的人,想法自然跟别人有所区别,做为亲身经历过先前一仗的众人,他们对于战场上发生的情况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那些补充进一排的人先前多少还对这个年轻的排长有点不服气的样子,可真的看到石头的身手之后,那种轻视之心便抛到了九霄云外,一个个便开始对他无比的佩服起来,跟着这样一个能打的排长,才有发展的前途啊。 这种无聊的接待工作让石头郁闷无比,看着一个个陌生的脸庞,交谈起来好像是熟悉无比的虚伪模样,石头有一种浑身不得劲的感觉,头皮都发麻了。好在一连的人回去团部了,要不然的话,那么多的军官,还真不知道要弄到什么时候。 送走了二连的连长等人,石头终于长吁了一口气。 “怎么样,跟人打交道很累吧。”在山坡的后面,三连长周远与石头一起坐了下来,关切的问道。 石头的脸上露出一丝恐惧,轻声说道:“连长,这可比打仗难多了。”一想到被人握着手,硬扯着一些不着边的话,石头就有一种心悸的感觉,这些军官真是太厉害了,明明跟他们不认识,还一口一个兄弟的说着话,根本除了抓脑袋之外,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偏偏对于石头这种无奈的做法,他们尽然还说是石头这人比较沉稳。 狗屁的沉稳,石头一想到那些话就头皮发麻,不由自主的暗骂了一声。 “呵呵,石头,不是我说你,不管怎么说,与同僚之间搞好关系还是非常重要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彼此就要互相照应一下,老是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会得罪不少人的。”周远关心的说着,显然对于石头先前的样子,不是太满意。不过想到石头的情况,他也只要耐心的开导。 石头闻言苦笑道:“连长,我跟他们根本就不认识啊。” “你呀!呵呵!”周远轻笑着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应该是跟你失去记忆有关吧,你可能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啊,要是因为这种态度上的小事就不知不觉就树起了一堆的敌人,这是不可取的,你想想,又在面对前方的敌人,又要防止背后的人放冷枪,你再有本事也得完蛋啊。” 石头吓了一跳,实在不明白跟人胡扯这种事情,怎么又跟背后挨冷枪联系上了,顿时目瞪口呆的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小山东这个时候凑了过来,一把将二包纸烟塞进了连长的手里,在一旁嘻笑道:“连长,孟叔让俺孝敬您的!” 周远一乐,摸着小山东的头道:“你小子,这么快也知道拍马屁了?” 小山东的脸一红,尴尬说道:“真是孟叔交待的,说是感谢连长一直以来对俺们一排的关照。” 周远笑了笑,径自打开烟盒,取出一根扔给了石头,又放了一根到自己的嘴里,还没有等他掏出火柴来,一旁的小山东已经主动的擦燃了一根,小心翼翼的用手捂着伸了过来。看到小山东的模样,周远更乐了,点燃烟后,对着小山东说道:“孟老头教了你不少啊。” “连长,孟叔对俺说,尊敬长官是最重要的事情。”小山东恭敬的说着,白嫩的脸上因为划了一道口子,而显得成熟了不少。 周远点了点头,对着石头说道:“石头,老孟在部队呆的时候长,知道的东西多,有空还是要多请教的,多知道一点,对你以后的成长有好处。” 石头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了老孟他们先前说的,跟领导处好关系非常的重要,一想到老孟说的,要是长官们不高兴,随便安排一下,那可就成了冲在最前面的炮灰了,再想到周连长此刻也是这么说,对于郑浦生先前对他说的,挺直了身子做人,不必要搞那些歪门邪道的事情,又有点犹豫不定起来。 这些烦心的事情,可真让石头有种坐卧不安的感觉,想到打完仗后,依旧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处理,他便感觉脑袋沉沉的,混乱的一塌糊涂。 想着想着,石头又想到了许多不明白的事情,顿时厚着脸皮问道:“连长,营长先前说的事情,我还是不太理解,怎么也想不通啊。” 周远是跟郑浦生一起来的,几个人之间的话语,倒是记得很清楚,顿时反问道:“你是说的301团的那些军官们的事情?” 石头点了点头,不解的说道:“他们放着鬼子不打,怎么就叫帮了我的忙了?一起打鬼子就叫做捣乱?照营长这么说,那也没人会去打鬼子了啊?” 周远抽着烟,脸上带着笑意,这个从三连升起来的军官,对于老三连的人,多少还是有着亲切感的,对于石头的问话,也是耐心的解释道:“石头,在军队里面,打仗是最基本的事情,也是最严峻的任务,在这之外,更有许多看得见看不见的东西在围绕着战争进行,而往往,那些看不见的东西,才是最吸引人的。” 这话说的云里雾里,石头根本想不通,他皱着眉头在那里苦思着,似乎想要从中找到什么线索一般。 周远也没有再卖关子,细细的解说道:“打个比方吧,我现在是中尉,如果我要往上升,想从连长的位置升到营长,那我需要做什么?” 石头对于这些事情,还真是不太清楚,甚至老孟他们因为级别的原因,也不知道这里面的道道,只能默不作声的呆在一旁听着周远详细的解说。 “在军队之中,想要升官,最主要的就是军功,说白一点就是打胜仗。但有时候也不尽然,只要有关系,就算是没有战功,也可以顺利的升上去,甚至坐到很高的位置。这种事情他以后慢慢的就会知道,我们还是来谈一谈你们先前的那一仗吧。假如在你们战斗的过程中,那些301团的军官们参与了进去,你能想象出那是一种什么情况吗?战斗过后的情形,你以为还会是这样?” 不需要石头的回答,周远已经解释道:“有那么多的军官加入战斗,这场仗就算打赢了,也没有你们什么事了,战果结果报上去,上面的人只会认定是那些军官指挥得当,你们能获得的也不过就是战斗力不错这个结论,要是打输了,就更加的糟糕了,上峰首先会认定是你们的战斗力差,其次才可能考虑是不是指挥上面也有一些过失,但毫无疑问的是,最倒楣的人,还是你们!” 石头惊恐的看着周远,对于他的语气,产生了极大的恐惧,这种事情,完全就是他所没有想象过的。 “很荒唐,很无奈是不是?”周远看着石头的样子苦笑了笑,继续说道:“军队有时候就像是官场,有时候甚至比官场还要黑暗,还要血腥,打了胜仗是长官们指挥得力的功劳,打了败仗,就是下面的军队作战不力,能力低下,那些个长官调换另外一只部队后,可以再次指挥作战,现实就是这样的残酷,所以你现在应该知道纪团长撤走的用意了吧。” 石头似乎根本不敢相信其中的黑暗面,但他的脑子里,又隐隐觉得连长说的是对的,“纪团长是不想剥夺我们排的战功?” 周远笑着点了点头,“别小看这个战功,在这个时候,一个排击溃日军一个中队,俘虏23人的战果,已经是功勋赫赫了。” 石头却没有丝毫的兴奋感,他今天似乎是第一次知道了战功、关系这些词,第一次知道了比打完仗后清理战场还要麻烦的事情,对于那些高高在上的长官们,第一次生出了恐惧感。 第十二节 第十二节 郑浦生去的快,来的也快,只不过来的时候,身旁更是带着一群人,看到这样的情形,周远也无奈的摇了摇头,连他似乎也小看了这件事情的影响力,看样子,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面,别说是一排了,就是整个三连都可能没有安静的时候了,现在来的是团部领导,呆会说不定来的就是旅部的长官们了。 而石头此刻看着那么多的军官赶来,只感觉两眼有点发愣。 “石头,快看看谁来了!”郑浦生隔着十来步远的距离便喊了起来,而一路上的人此刻更是一个个挺直了身子举手敬礼。 石头还在消化着周连长说的那些话,此刻对于军队打仗充满了排斥感,不过,一想到处理不好与上级的关系,就要被人当炮灰一般的推到最前面,他也只能装模作样的挺直身子,敬着军礼等待着众多军官的到来。 一个爽朗的大笑声传来,302团团长程智快步走向石头,一把抓住石头的手说道:“好小子,果然没让我失望,这次的仗打的不错,连师座都说抽空要来看看你。” 程智此刻的脸上挂满了笑意,一惯的严谨神色被笑容所取代,或许是此刻离战火还有一段距离的原因吧,在罗店那个凶悍狂野杀伐果决的程团长不见了,展示在石头面前的,只是一个亲切和蔼的军官,一个非常关心下级的长官。这种亲善和笑意,也让石头刚刚被“黑暗”熏陶过的内心,略微的好受了一点。 石头想到这个团长在先前离开的时候,硬是下命令让自己担任一排长,内心之中感激了起来,顿时说道:“感谢团长的信任。” 随即看到陪在一旁的营长与连长,又感觉自己的这句话不太妥当,连忙补充道:“也感谢营长和连长的关照和爱护。” 石头的话让众人一愣,程智更是放声大笑起来,看他的样子,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此刻的程智是真的开心啦,与小鬼子纠缠了半个月了,各部损失极为惨重,尤其是一直冲在前端的302团,在罗店的几次拉锯中,几乎就被打残了,却没有想到在新补入新鲜血液之后这么短的时间里,一个排的兵力就取得了这种辉煌的战果,这让他这个302团的团长在全师各部的首脑面前,说话都有底气啊。 听着石头的话语,看着石头拘束的模样,程智这种成了精的人物,又岂会感觉不到他话中的含义,顿时笑骂道:“你小子,不是都说你脑子坏了么?我看你小子精的很啊,哪有脑子坏掉了的人,能打出这种惊人的战果?你让我们这些自称脑子正常的人,老脸往哪搁啊。” 一旁的众军官纷纷附合着笑了起来,一个个看着石头的样子,顿时暗叹,这小子真是邪门了,能得到团长的赏识,这小命只要不丢,这一路升上去已经没有任何的阻碍了啊。 而石头则抓了抓脑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关系到他脑袋上面的事情,他也说不清楚啊。 程智这个时候看了看小柳河的对岸,平静的没有任何的异常,看样子小鬼子经历过这么一次严重的打击,一时间也没法上来,也就笑着对众人说道:“都坐下来听听我们的石头排长讲讲战斗的经过吧,诸军各部接连失利,难求一胜,没想到我们的石头排长却能先拔头筹,这可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啊。” 郑浦生也接着团长的话说道:“据说张参谋在我们三连督战的时候,曾将石头带在身边,不会是传授了什么克敌制胜的秘笈吧!” 他的这话,听起来完全就是一句开玩笑的话,但周围的军官,作为一个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精,对于其中的一些道道还是知道的非常的清楚的,郑浦生这个时候扯出张参谋出来,无非就是趁热打铁的告诉众人,石头可是跟张参谋有关系的人,在没有弄清楚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的情况下,想打石头主意的人,就得做好得罪张灵甫的准备。 众人的眼光不由自主的落到郑浦生身上,眼光之中满含着不解,虽然他曾经当过三连长,可也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小排长而得罪上面的那些大人物吧,这小子的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程智却是笑道:“那很好嘛,仲麟兄一向体恤下属,关爱士卒,能对石头如此关照,也说明师座常说的官兵一体,已经深入到全部每个官兵的心里,对于像石头这样能善打硬仗的弟兄,我们也是应当大力支持啊!” 听着团长的话,一旁的众军官哪里还不明白这其中的意思,这完全就是要捧这个小排长啦。 团参谋长立即在一旁说道:“团部的警卫排长一职暂空,要不就将石头调过来吧,对于这样能打仗的年轻军官,我们团部应该大力的培养嘛,以后独领一部,也能不负他一身的本事啊。” 三营长则接着说道:“我们营军官匮乏严重,我向团部申请,能否将石头调至三营接任第二连连长,有这种敢打敢拼的年轻军官指挥,我们三营的战斗力必能更上一层。” …… 程智听着身旁军官们拿出一个个要职出来,脸上的笑意也是更浓,这些家伙,哪里是看中石头这小子啊,他们看中的是张灵甫啊,能跟这样一个师部高参拉上关系,对于他们可是大有好处的啊。 摇了摇头,程智轻声打断众人的话说道:“石头还是呆在三连吧,他的情况有点特殊,脑袋受过伤,记不得以前的事情,呆在三连,有那些相处了很久的弟兄关照,想来更加的有利于指挥,我看这样,还是当一排长吧暂代三连的连副,十来天前才是一个士兵,短时间里坐到连副的位置上,还需要一段时间的适应的,在军队里,只有根基打稳了,才能有更大的进步啊。” 听着团长的话,众人知道这就是最后的决定了,也一个个笑着说道:“还是团座考虑周到……团座英明……” 随后程智又让石头将作战的经过详细的说了一遍,此次战斗,由于前后都是石头亲自指挥布置,虽然刘文锋的举动算是一个意外,但整体的布局和构思都没有太大的变化,所以石头在众军官的面前讲出来,倒是条理清晰,井井有条,不仅将全排的兵力配置说的一清二楚,甚至对于刘文锋带人截杀斥候的细节,也交待的一清二楚。 看着这个年轻的排长涛涛不绝的讲述着整场战斗的经过,作为302团最为主要的军官们,一个个脸上的表情惊彩了起来,心中也暗自赞叹,这小子的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仅靠一个排的兵力,就敢在没有弄清楚敌人实力的情况下设伏,这种胆大包天的行为,也不知道该让别人怎么说,不过想象着这场战斗取得的丰厚战果,众人也不得不感慨,真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啊,也只有这种愣头青,才有舍身杀敌,悍不畏死的豪气吧! 程智等人听完了石头的讲述,又与一排的众将士一个个握手问候,尤其是刘文锋在与团长握手的时候,尽然听到团长说的一声“不错”,顿时整个身体都暖洋洋起来,偷偷的看了一眼远处的排长,心中更是感激不尽,显然排长在先前的谈话中,没少帮自己讲好话啊。 一天的时间,除了打了一场伏击战之外,就是在军官们轮流来问候的过程中渡过,这种接连不断的接待,几乎让石头瘫倒在地上,在他的感觉中,这可实在比打仗累多了。 当石头身心疲惫的想要坐下来喘口气时,送走了团部高官的郑浦生,已经带着三连长周远一起再度返回了,虽然石头知道这两个老领导与其他人不同,但也不敢怠慢,连忙的挺直了身子举手敬礼看着两人走近。 郑浦生远远的笑着摇头说道:“你啊,跟我们还搞这一套,坐下来歇歇吧,我的骨头都快散架了。” “也难怪石头这么紧张了,我都快受不了了。”一旁的周远同样笑着说道。 石头看着他们的样子很是随意,终于长吁了一口气说道:“营长,我怎么感觉这打完了仗比打仗的时候还要累啊。” 郑浦生与周远互相看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郑浦生则摇头说道:“你真是问对人了,说实在话,我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啊。” 石头感觉有点不可思议,眨着眼睛看着面前的营长。 郑浦生很是干脆直接的说道:“别说是我们三连了,就是整个302团,从进入战场以来,还没有打过什么像样的胜仗呢,你这小子可是为咱们团立了大功了,现在团座他们可是很看好你的,好好干吧,只要不犯什么错误,你小子很快就能升上来了。” 石头似乎对于这些话不感兴趣,只是摇头苦叹道:“营长,我好累,我不想当什么排长连副,我只想去找我的爹娘……” 第十三节 第十三节 石头的话一出口,便有点后悔,自己还是经验不足啊,沉不住气的弱点在这个时候展露无疑,心里面想到什么,嘴巴就像管不住风一样的自然而然说了出来。像这种事情,又怎么能在连长和营长的面前说出来,最应该做的,便是死死的埋在心底,等没人的时候再暗暗的想一想也就算了。 但出乎石头意料之外的是,一旁的郑营长和周连长听到他说的话之后,根本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两人坐在那里,就像是没有听到这话一样,一脸平静的看着石头。 周远更是从兜里拿出烟盒,从里面夹起三根,一根给了营长,一根扔向了石头,自己也往嘴里丢里一根,接着便熟练的在那里擦燃了火柴,看着伸到面前的火柴,石头顿时有点坐不住了,这玩笑可开大了,哪里还能让连长帮着点烟的。 “点着吧,都是自己人,别搞的那么生份。”一旁已经深吸了一口烟的郑浦生,不等石头开口,便轻声说着。 阳光照射在他们三个人的身上,围坐成一个小三角的三人,此刻就像是熟悉多年的老朋友一样,一边点着烟,一边说着话,悠闲的仿佛不是身处战场,而是在自己的家中一样。 石头听着营长的话,顿感无奈,只能就着连长伸过来的火柴点燃了嘴里的烟,吸到嘴里的,却是满嘴的苦涩,心中暗自告诉自己,以后不管干嘛都得眼光放亮一点,作什么事都得主动一些,再出现这样的事情,那可就丢人了。 看着石头不安的样子,郑浦生平静的说道:“石头,刚刚说的话,在别人面前可不要乱说。” 石头这才知道营长他们并不是没有听到,而是有着其他的考虑,顿时严肃的点了点头。 周远则吸着烟轻笑道:“营长,你可别把石头吓坏了,我还指望他再打几个胜仗呢,不说别的吧,这缴获的枪弹,可就够让咱们三连的人挺直了腰杆走路了。” 两个人顿时轻笑了起来,一扫刚刚严肃的气氛,郑浦生笑着指着周远说道:“你啊,有空就跟石头多说说,你也不是不知道他的情况,他就是个白痴,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这可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别到时候得罪了人都不知道。” “营长放心,石头再怎么说也是咱们三连的人,我不帮他还能帮谁!”周远毫不在意的轻笑说道。 郑浦生用力的吸了一口烟,张嘴满足的吐出一个大大的烟圈,长叹着对石头说道:“其实,谁又能不想家啊,人都是爹妈养的,自己吃饭的时候,谁不惦记着家里的老小有没有吃的!唉,别看我们这些军官似乎权力很大,但在战场上,炮弹子弹可都是不长眼睛的,什么时候被小鬼子干掉了都不知道,在这种命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的时候,我是宁愿不当这个军官,也想着能够离开这片战场啊。” 周远也是附合说道:“是啊,命都没了,就算是再大的官又有什么用?但有些事情,不是想想就能改变的,咱们穿上了这身军装,总得为老百姓做点事吧,守卫国家的土地,也是咱们这些人的责任啊。” 郑浦生用力的吸着烟,似乎在沉淀着自己的情绪,好半晌才说道:“大道理我也不会说,我只知道,不把小鬼子赶出去,咱们永远没有太平日子过,别以为脱下军装,就能过上好日子,说不定死的更快一点,还是安心的待在这里,想着怎么收拾鬼子吧。” 石头默默的听着,仔细的想着连长和营长的话,连手里的烟已经白烧了一半左右都没有发现。 周远沉默了一会,吸着烟道:“营长,这仗可是越来越难打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将小鬼子赶出去,想喝你的喜酒可真有的等了。” 郑浦生无奈的叹息道:“是啊,我跟倩倩也有一年多没见了,以前还能通通信,现在上了战场,那真是彻底失去联系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这兵荒马乱的,她一个女孩子可真是不容易啊!” 石头终于开口问道:“营长,你怎么不把她接过来呢?” 看了一眼石头,郑浦生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接过来?接到哪里?我们这些丘八,吃了上顿没下顿,早上还在陇西,晚上就到了淞沪地区了,连个落脚地都没有,又怎么能够照顾得了她?” 尽然郑浦生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石头依旧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莫大的悲哀,这是一种深深的无奈啊。 周远劝慰道:“老郑,嫂子在京城,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有咱们在这淞沪顶着,小鬼子插上翅膀也飞不到那里去。” “难呐,鬼子的强势咱们也算是亲自领教过了,自从到了这地方,咱们就一直是边打边撤,再这样下去,能守到什么时候,谁也说不准呐!”郑浦生没想到几句话聊下来,尽然被勾起了自己隐藏在内心的情绪,顿时叹息起来。 周远看着郑浦生那副英雄气短的样子,又看了看四周除了石头之外并没有其他人,顿时凑上去压低了声音说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真要顶不住了,咱们带一帮老弟兄杀到京城,接了嫂子就离开,再怎么说,西边还是有一些熟人的,还怕没饭吃?” 郑浦生闻言吓了一跳,顿时紧张的抬头看了看四周,终于略松了一口气斥道:“不要乱说话,这可是要掉脑袋的。”说着,郑浦生又看了看石头道:“石头,刚才说的话,千万别跟任何人提起。” 石头这个时候正在思考着营长说的居无定所,无人照顾人的事情,听到营长的声音,还真不知道他们刚刚说了什么,顿时抓着脑袋尴尬说道:“营长,什么事?” 看到石头的样子,郑浦生也算是松了口气,他知道石头不是那种有心机的人,看到他的样子,就知道刚刚话,他应该是没有听到多少,顿时长吁一口气道:“没事,没事,累了一天了,你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吧,鬼子吃了一次亏,下次再来的时候,可就不是这么容易对付的了,防线的构筑还要用心一点。” 石头不知道为什么说的好好的营长和连长就要走了,不过也没有多问,立即认真说道:“营长放心,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保证不让小鬼子过面前这条河。” 郑浦生听到石头这么说,顿时脸上的表情轻松了一些,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打仗就要像你们先前那样多动动脑子,能不硬拼就最好,咱们三连可就这么点人了,你可要替我看好了,假如鬼子的火力太猛,你带他们撤回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有我们几个人顶着,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听到营长尽然要让他们灵活的撤退,石头也感动了起来,擅自撤退可是要掉脑袋的大罪,营长尽然要帮他们扛着,这又是怎么样一种关切啊!石头顿时挺直了身子说道:“营长放心,我一切都听连长的指挥。” 一旁的周远笑骂道:“你小子,现在也是副连长了,别什么事都赖在我身上。论打仗,我可还真不如你了。” 说着,周远便亲自送郑浦生离开,作为一营长,郑浦生需要处理的事情很多,旅部不停的有命令下来,让一营调整各部的防区,他也不像在三连时那么的自由和空闲了。 看着连长营长离开,石头再次的坐了下来,一点点的思考着今天发生的事情,事情太多,一股脑儿的挤在他的脑袋里,石头只感觉脑袋都快炸了,怎么理也理不顺,一想到连长最先跟他说的那些当军官的道道时,他便感觉头痛,想到那么多士兵的生死,不过就是他们获取战功的工具时,他的内心也不由自主的泛起了深深的悲哀,那种厌战的情绪再度涌上了心头,让他恨不得扔下身边的一切不管,一个人静静的离开这个地方。 石头想着想着就靠在一旁睡着了,他做了一个梦,梦到了班长许强、梦到了副班周远、梦到了爱拿小山东开玩笑的铁头,一个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在他的脑海里翻滚,一张张临死前满是狞狰的脸庞在痛苦中翻滚着。 飞机在黑暗的天空中呼啸,沉闷的炮声,就像是想要撕开漆黑的天空一样,不断的射出刺眼的炮弹,炮弹落地之后便爆炸开来,炫目的火光四散飞舞,在火光的照耀下,一群群跟他一样穿着军装的士兵倒下,失去了胳膊的人在地上号叫着翻滚,失去了腿的人将手插进泥土之中惊恐的想要站起来,而更多内脏露在外面的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混乱的四周,在痛苦之中等待着死亡的来临,直到所有人都爬不起来,直到这片战场黑暗下去。 战争,这就是该死的战争,能够毁灭一切的修罗地狱。 第十四节 第十四节 不知道睡了多久,石头终于从无尽的噩梦中醒来,耳朵里面有种嘈杂的感觉,就像是有一群苍蝇在四周飞舞一样,带着一起嗡嗡之声,让他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慢慢的睁开眼睛,苍蝇没有看到,入目的却是一件盖在他身上的破旧军装,上面打着好几个补丁,已经显得有些发白,十分的寒酸。 目光朝上望去,石头本能的看了看天色,这一看顿时让他一惊,原本飘荡在晴朗明亮天空上的白云,此刻已经被昏黄的霞光所包裹,碧落的天空也蒙上了一层灰纱,尽然已经到了黄昏了?石头奇怪的摇了摇头,这么长的时间没有听到枪炮声,小鬼子这一整天没有冲上来?这好像不符合鬼子的性格和作战方式啊。 “石头哥你醒了?”一旁传来了小山东熟悉的声音,石头顺势起身,看到了一旁坐着的那个年轻身影。 “你怎么也在这?没有休息会?”石头的声音很是平静,或许是因为他这条命都是小山东从罗店救出来的原因吧,对于这个年纪比他还要轻的人,石头一向有种特殊对待的意味,显得还是亲切。 “孟叔说你累了一天了,让俺在这里替你守着,别让人过来捣乱。”小山东咧嘴笑了起来,似乎对于这个工作很满意,说着,他便手麻脚利的过来收起那件破旧的军装。 石头心中感动,想到应付了一天的几波大官,到现在还没有跟排里的兄弟说上话,顿时心中暗自叹息了一声,惭愧说道:“要不是有孟叔他们帮顶着,这一天还不知道怎么过了。” 小山东哈哈大笑了起来道:“孟叔说了,石头哥现在是大官了,让俺要伺候好喽,不然的话,指不定啥时候就把俺扔到前面当炮灰了。” 石头也笑了起来,拖长了声音骂道:“扯……”两人笑闹着起身,抬头一眼便看到了不远处忙碌的阵地。 一班的众人显得也时刻关注着他们这里的情况,看到石头已经起身,老孟便隔着老远的距离喊道:“排长,开饭啦,今晚可是加餐呐!” 听着老孟的喊话,石头似乎闻到了饭香味,肚子里顿时一阵翻滚,敲锣打鼓的声音都冒了出来,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又是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了,顿时无奈的暗叹,这老孟叔前两天说的话还真对啊,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啊!什么铁啊钢的,他倒是不太清楚,但是饿得慌的滋味,他便是体验了不少次了。 一旁的小山东听到开饭了,嘴巴都快咧到耳根了,也不等石头了,撕腿就冲了过去,顿时引来那边的一阵笑骂。 石头走过去的时候,老孟已经端着碗送了过来,今天晚上的伙食可真还不错,丰盛的让石头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只见一大碗白米饭上,堆着一些菜,细看过去,尽然有新鲜的青菜、有腌制的咸姜、外加上几片薄肉和一小堆的小干鱼,立即就让石头端着碗就发愣了起来。 “老伯,这咱回事?”石头看着那么多的菜就出了神了,这段时间,军队的饭他算是吃过很多次了,要是打恶仗的时候,弄块稍大一点的肉,外加上一点肉汤,便是极好的伙食了,略差的便是白米饭加点咸菜,不过对于他们来说,菜不菜的都是次要的,能填饱肚子就很不错了。 “排长,不,不不,副连长,咱们这是沾你的光啦,听说了旅长下的命令,特意给咱们排加餐!”陈大斧这个时候嘴里塞满了饭菜,一脸满足的说道。 石头苦笑:“还是喊我石头吧,你们这样喊,弄的我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你们的事一样。” 老孟认真的看了看石头,还是那副年轻的面孔,脸上没有因为当上副连长而有任何的不同,那副苦笑的神情与一直以来的表情完全的一致,这也让老孟他们心底暗自松了一口气,对于石头又亲近了几分。老孟是见识过太多事情的人,他看到过很多因为战功而提升上去的军官,到了一定的层次之后,就会与下面的人拉开距离,据说这是为了保持官长的威信,虽然有些时候也与士兵们打成一片,但更多的时间,对于言谈举止还是很注意的,尤其是对于称呼方面很是讲究。 石头还是那个石头,并没有什么变化,这让他们有点不安的心,彻底的放松了下来。 “石头,你还不知道吧,今晚这饭,听说是旅长亲自安排的,说了为了犒劳我们一排打了胜仗,算是战功上的庆功宴了。”老孟打开心结之后,脸上的笑意就更浓了,怎么面前的石头,他是怎么看怎么满意,这可是咱一班出来的副连长啊。 这个时候,陈大斧、刘文锋他们几个班长班副都围座了过来,一排的骨干们,因为多次同生共死的原因,明显关系更加的融洽。 石头扒了一大口饭,又咬了一小块咸姜到嘴里,米饭的微甜与咸姜的咸甜口味互相融合在一起,刺激的味蕾分泌出更多的吐液来吞食食物,石头只感到饭菜一入口,就欢快的钻进了肚子里面,顿时又有个疑问升起来,不解问道:“都说吃饭吃饭,为什么还要吃菜呢?” 对于石头经常问出的这种问题,一旁的众人倒是习已为常了,老孟轻笑起来道:“这大白米饭虽然香,但老是一种味道,总会腻吧,搭配一点菜,可以让饭变得更香一点。” 三班副李文光插嘴说道:“咱们这次可真是沾了排长的光了,四个菜呢,啧啧,过年也没有这么丰盛啊。” 小山东幸福的嚼着一块肉,满足的说道:“以后石头哥再带我们打几个胜仗,可不就又有的吃了。” 众人哄笑,但却对于小山东的想法倒是大为赞同,他们却是哪里知道,此刻的石头,内心却是极为厌倦打仗了,一想到那些层叠的尸体和散乱的碎肢断臂,他的胃里就是一阵难受,只能停止了扒饭的动作,苦笑着说道:“仗可不是我一个人打的,白天这仗,要不是文锋机灵套上了鬼子的衣服来诱敌,小鬼子多半是不会上当的。” 刘文锋没想到排长还记着他的事情,又想到了先前团长握着他的手说“不错”的样子,心里顿时对于排长愈发的佩服起来。排长这是多么宽大的胸襟啊,根本没有抢占他的一点功劳,跟着这样的军官打仗,死了也值得了。 “石头,你也别由着疯子乱来,说到这事,我还得好好说这小子一下,打仗是要注意纪律的,疯子,你想过没有,要是白天的诱敌出了差错,咱们一排会是什么样的后果?”老孟神情严肃的说着,满是皱纹的脸上,涌起一股威严。 对于这个一排资格最老的老兵,刘文锋比对石头还是恭敬,小声说道:“当时我那情况,我是急了。” 柱子也插嘴说道:“孟老头说的对,石头让你们只负责截杀斥候,你们就只管将探路的小鬼子宰了,然后隐蔽好就行了呗,多做那些事干嘛?没有得到前面人的报警,小鬼子急着追人,多半也不会留心四周的,要是鬼子沿着土路追下去,到时候你们再占了那座桥,那队鬼子就是插上翅膀也飞不了。” 没想到转眼间,一排的二个资格最老的人都开口批评了,刘文锋顿时不安起来,先前一直都在为自己的“神来之笔”而得意,听他们这么一说,完全就是在破坏整体的作战安排了?这可是刘文锋大为的不安,顿时小心的朝排长那里看去。 只见石头说道:“过的事就算了嘛,文锋还不是一心想着打鬼子。” 老孟吹胡子瞪眼说道:“石头,说到这事,我可就要批评你了,我是大字不识一个,也没当上军官,但多少也在军队呆了一段时间了,都说打仗首重军纪,这命令的执行,可关系到战争的成败啊,哪能由着个人的性子胡来的。” 石头没有想到这一句话,顿时将战火引到了自己的身上,看着孟老头一副严肃的表情,立即自觉的闭上了嘴巴,说真的,说起打仗的经验等方面,自己是拍马也比不上他啊。 陈大斧则在一旁嚷嚷道:“吃饭吃饭吃饭,哪来那么多的事情啊,有肉不吃,我可全包了啊。” “就他娘的知道吃,冲锋的时候,也没见你跑的多快!”二班长柱子,不满的骂着,伸腿就要朝陈大斧踢去,让围座的圈子顿时一阵松动。 这顿饭吃的时间挺长,一排的军官们对于先前战斗的总结还是非常的认真的,刘文锋更是被骂的缩在那里抬不起脑袋来了,连带着石头也被盖上了一个纵容包庇的罪名,看着一旁人吐沫横飞的样子,最欢乐的便是小山东了,一块块往嘴里送着的肉啊,可差点让他把舌头都咬下来了。 等他们一顿饭吃完了之后,天空也黑了下来,附近渐渐的归于沉寂,又过了一天了,明天又会是什么样子? 第十五节 第十五节 自从一排在小柳河的南岸打了一个成功的伏击战后,罗店方向上的日军,就像是被吓破了胆子一样,并没有发动一贯的连续进攻,反常的让在小柳河南岸紧张警戒着河对岸的302团1营3连官兵们享受了将近一整天的平静。 当第二天的阳光洒满大地之后,石头还有点不可思议的坐在坟堆里,满是奇怪的看着北面远处。 可惜,在河北岸的远处田野里,葱郁的杂草挡住了视线,石头的目光也难以看到更远处的情况,谁也不知道罗店方向上的日军在干什么,要不是偶然可以听见远处的轰鸣爆炸声,石头真以为这仗是不是打完了? “排长,躺下歇会吧,小鬼子的飞机都没来,一时半会上不来。”一旁的刘文锋关切的说着,满是佩服的看着这个年轻的排长。从半夜到现在,好像还没有看到排长动过,这身体可真是铁打的啊,难道就不知道累的?他心中暗自思付着,满是不解。 石头摇了摇头,一把抓起放在身旁的步枪,干脆拍了拍屁股站了起来,指着河北岸远处说道:“派两个人去前面探探,不知道鬼子在哪里,这心里头不踏实。” 刘文锋想了想道:“那我亲自去吧,在晌午之前保准给排长一个满意的答复。” 石头想了想,摇头说道:“让李文光去,前面的散兵壕还不够深,碰上鬼子的密集进攻,可能起不到多大的效果。” 刘文锋答应了一声,起身敬了一个军礼,便开始朝坟堆里面的弟兄吆喝了起来,这里现在是他们三班的防区,算是直面河北岸的第一道防线了,为了加大阵地的纵深,他们又在坟地前面的道路上开始挖掘散兵壕,好在这里离团部并不是太远,工兵铁锹倒是不少,效率也算可以,这一晚上的功夫,倒真是让原本平整的路面变得坑坑洼洼起来。 石头转身到了坟地后面的小山坡上,守在这里的是二班,由于与三班的阵地隔的不是太远,对于石头的动作,他们倒是可以看的清楚,陈大斧立即就迎上来笑道:“石头,还是去睡会吧,要不然孟老头过来,又得埋怨我们。” “陈大斧说的对,石头,你可得注意点身体,你现在可是我们一排的主心骨,什么事都得靠你拿主意呢。”班长柱子背靠着树坐着,伸直了两腿在尽量的放松着身体。 石头过去挨着柱子坐下,苦笑着说道:“柱子哥,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我什么都不知道,还要指挥一个排,我都快被压趴下了。” 柱子从兜里掏出烟来,昨天的战斗,让他们缴获颇丰,这个时候显得十分的豪气,扔给石头一根,自己叼了一根,然后干脆将整盒烟扔给了陈大斧道:“给弟兄们提提神。”他这一声,顿时让在这小山坡上忙碌的二班众人一阵欢呼,连喊班座英明。 柱子不知道此刻的石头,对于战争有一种恐惶和不安,替两人点着了烟,一边吸着,一边说道:“搞那么严肃干什么,大不了就是为国尽忠,那也死的光荣啊,在路上,跑的快点,说不定还能碰上光头和班长他们,那也不寂寞了。” “柱子哥,要真是这样就好了,营长可是说了,让我把三连的老兄弟给活着带回去,让我给他留点老本。”石头无奈的说着。 “瞎扯,这打仗谁死谁活的,这还能控制?指不定小鬼子一发炮弹下来,我们全他娘的完蛋了,一起上路倒是壮观啊。”陈大斧已经发完了烟,便在一旁插嘴说着。 柱子不满的瞪了他一眼,骂道:“你那张鸟嘴,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谁他娘的想跟你一起上路,烦都烦死了,自个儿滚一边玩去。” 看到一向挺豪气的陈大斧在柱子面前服服贴贴的样子,石头就感觉到一乐,这柱子平常不怎么吭声,这收拾人的手段,倒是利落。石头感觉很有意思,本想询问一下,却是听到隔着老远的老孟在那里叫他。 一班昨天警戒了一天,昨天晚上是作为预备队安排在小山坡的后面远处休息。山坡的后面全是农田,庄稼已经收割了,四下里空的很,隔着二三十丈的距离,那里有一个小徒坡,在坡上挖出几个放东西的坑洞,这里就作为他们一本的辎重休整地了。 不过,老孟此刻并不在这里,他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二排的防区,也就是石头所在山坡的左翼,原先的土路上。在一处地势稍低的地方,二排在那里挖出了一条条散兵壕和交通壕,一方面是作为一排阵地的侧翼掩护,另一方面也算是与营部的连接点,扼守在日军进攻的必经之路上,这样一来,整个一排就像是一个突出的锥头一样,直直的盯在了小柳河的南岸,只要他们这里的阵地没有失守,鬼子就根本没法继续进攻。 听到了老孟的呼喊声,石头从陈大斧的手里接过步枪朝那边赶去,老孟这人做事稳重,没事的话,不会轻易叫唤他的。 等石头赶到二排所在的地方时,三连长周远已经迎了上来,在他的旁身,还跟着一个年轻的军官,细细打量,只见这个军官的年纪只比石头略大,二十刚刚出头的样子,一身干净整洁的军装衬托出这个年轻人的英武不凡。 石头本能的朝他的铭牌上看去,只见上面名字一栏写着“刘彦”二字,是第51师第153旅的上尉参谋。 “刘参谋,这就是我们三连的副连长石头。”一旁的周远脸上带着一丝笑意,替两人介绍起来,而石头则知趣的挺直了身躯,敬了一个军礼。 这种恭敬的模样,似乎让这个年轻的军官很受用,在还礼的同时,他的脸上已经露出了笑意,说道:“你就是石头?啧啧,真年轻,我还以为是个糟老头呢。” 一旁的老孟脸色微变,石头则是茫然不知,而三连长周远在脸色一闪之后,便继续笑着对石头说道:“这是旅部派到一排指挥作战的刘参谋,石头,接下来可要好好的配合刘参谋,对于刘参谋的命令一定要认真的执行。” 石头再度敬礼说道:“连长放心,一排保证听从指挥。”听到是旅部下来的督战参谋,石头不知道怎么的,心中便泛起了张参谋的身影,那个刚毅挺拔的身影那俊秀脸上的深邃目光,让石头有种发自内心的崇拜感,尤其是想到张参谋一直以来对他的细致关照,指挥作战时的举重若轻,石头内心之中满是激动,想到这里,他的目光不由的再次看了看这个帅气的年轻军官,心中赞叹不已,面前这个人如此年轻就是上尉参谋了,虽然看起来不像张参谋那么的沉稳,但有这样的长官指挥作战,自己真是不需要担心了。 一想到这两天来压在心头的那种沉稳感,石头就不由的轻叹了一口气,旅部在这个时候派来参谋,真是太及时了。看来长官们的确有着高人一等的本领,难道他们知道自己此刻的情况? 在介绍完石头之后,周远便让老孟带着刘参谋先去一排的阵地,借着有团部的命令,让石头暂留一下。 看着随着老孟离开的刘参谋,石头眼中的羡慕目光还没有消失,直愣愣的在那里发着呆。 周远看着他的样子,顿时笑骂道:“怎么?男人也有这么好看?” 石头略显尴尬的回过神来道:“这么年轻就是旅部的上尉参谋了,这也太厉害了,不知道跟张参谋比,他们两个谁厉害!” 周远从一旁拿出一套军装扔到石头的手里,摇头说道:“营长说的没错,你就是个白痴!你懂啥呀?是个人就去跟张参谋比?这小子也配?” 石头接过手里的军装狐疑的看着连长,似乎有点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是在为军装的事发愁,还在是思考着连长的话。 “这是团部发下来的衣服,是专门给你的,你小子好歹也是咱们三连的副连长了,别整天弄的跟个要饭的一样,团长特地关照了,仗要好好的打,这个人形象该注意的时候还是要注意的,免得以后媳妇都不好找。”周远说着便笑骂起来。 “赶快去打点水冲一下身上,把军装给换好,我呆会还有话跟你说。” 石头听话的点了点头,在二排长的笑声中,到一旁一个不大的池塘里洗了一下。 在穿上衣服之后,石头才蓦然发现,这军装可真是给他专做的,不仅领章上挂着中尉的军衔,铭牌也写的清清楚楚,302团1营3连中尉副连长石头,想到自己十来天前什么都不知道,转眼间就成了副连长了,石头恍然有种做梦的感觉,这感觉非常的不真实,让石头很担心是不是一觉醒来,自己就在哪个角落缩着? 自己半个月下来就是副连长了?这种升官速度,实在太过难以置信了! 第十六节 第十六节 石头神情复杂的回到了一排的阵地上,穿着崭新的军装,全身上下清洗的神情气爽,连呼吸都感觉到清新了起来,稍微挥了挥手臂,石头感觉到全身上下仿佛都更有劲头了,那种疲劳一扫而空的感觉,让石头感觉很不错,心中暗想,看来这以后有机会,还得多清洗清洗啊。 石头的这副样子,显然引发了一排众人的极大兴趣,一直以来在飞机轰炸炮火覆盖下的石头,全身上下都脏的要命,要不是他们同样有着这种情况,彼此之间还能闻到一股股恶臭味,如今看到精神抖擞军装干净整洁的人,他们纷纷冲过来上下打量起来,石头的长相谈不上帅气,但那双大眼睛此刻倒是愈发的英气逼人起来,有种与年纪不符的深邃感,让人有种一眼被看穿的感觉,这种变化更让四周众人啧啧称奇,将石头当宝贝一样的详细查看。面对着这种情况,石头也只有苦笑,难道洗一下,就真的变了一个人了? 这种无奈的心情在他目光扫到不远处二排阵地的时候顿时更加的阴郁起来,石头暗自叹息了一声,蓦然间,连长的话再次的在他心头盘旋了起来:“石头,不是所有人都像纪团长那么的大气,这个刘参谋的二叔就是我们师的刘参谋长!” 一面应付着一排弟兄的笑闹,石头一面深思着连长话中的含议,连长虽然没有说的太明白,但石头只是失去了记忆而已,脑袋并不笨,很快就想清楚了连长话里的意思,这个刘参谋是来抢战功的?可这种想法又让石头觉得有些不太可能,仗都打完了,还有什么战功可抢?难道这个刘参谋能保证下一场仗必定会打胜? 在石头胡思乱想中,老孟已经走了过来,挥手赶来一旁的家伙,将石头拉到一旁,悄声的说道:“石头,那边还有二挺机枪、二十来支步枪和几箱子弹,你打算怎么办?” 石头顿时被老孟的话吓了一跳,根本没有胡思乱想的心情了,惊骇问道:“孟叔,咱们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东西?” 瞪了石头一眼,老孟不屑的骂道:“都像你这个白痴那样没有准备,我们吃风拉屁啊。这是我昨天打扫战场的时候预先留下来的。” 石头抓了抓头,顿时脑袋有点大,无奈的说道:“这样不太好吧!” “你懂个屁,这东西上交上去,还不是给人用的,咱们自己拿来打鬼子,又有什么不行的?我还留了十来套鬼子的军装呢,嘿嘿,这也算是咱们一排的家底了,现在跟你说一声,就是让你心里有个底,到的关键的时候就得派上用场。”老孟一脸得意的说着,这老头对于这方面倒是颇为经验了。 石头想了想,目光快速的看了看四周,没有发现那个刘参谋的身影,那种紧张的情绪,顿时轻松了一点,这才有点后怕的问道:“老伯,这事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你是说那个姓刘的小子吧!”老孟满脸的皱纹都堆到了一起,看着石头小心翼翼的样子,他不屑的说道:“别看那小子红口白牙,长的倒是不错,但那双眼睛贼溜溜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谁知道那小子是干什么来了,这种事情怎么会让他知道?” 石头顿时惊愕无比道:“老伯,你知道刘参谋的来历?” “我需要知道他什么来历?”老孟反问了一句,然后叹道:“我都快60岁的人了,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别的本事没有,这看人的眼光,自信倒还差不到哪里去!石头啊,这年头,可千万不要轻易相信一个人啊,你的脑子过出问题,那些弯弯绕的东西都忘记掉了,你不知道人心险恶啊。” 石头凝重的点了点头,在老孟的不断教导之中回到了二班的阵地上。 “刘参谋呢?”看了看二班的阵地,再往前看了看一班所占据的坟堆,石头没有看到那个年轻的上尉,有点奇怪的问道。 一旁的陈大斧不屑的说道:“刘参谋去后面休息了,他说有情况的时候叫他一声。” 柱子不满的冷哼了一声,老孟轻摇了摇头,而石头则是呆立在那里,似乎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通过周连长的话,他分析了一下,这个刘参谋可是大有可能是来抢夺战功来了,但刚到战场就缩到后面休息去了,这是搞的哪一出啊! “休息去了?”石头不可思议的说了一声,眼光也不由自主的朝一班所在的位置看去,却是任何人影都没有看到。 “别去管那个参谋了,我们该怎么弄就怎么弄,没了参谋就不会打仗了?”老孟老而浑厚的声音说着,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在老孟刚刚说完话的时候,坟地里面的刘文锋喊了起来,“排长,猴子回来了!” 这个声音让所有人一惊,顿时没了关注其他事情的精神,一个个目光凝重的看向远处,只见二个踉跄的身影在小柳河北岸的田野里狂奔而来,看那火烧火燎的样子,似乎情况不怎么好。 “不好,有人受伤了,我去接应。”石头只是看了一眼,就冷声说着,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让他很自然的就能在这一眼之下,判断出远处的情况。而在说完之后,他便当先冲了出去,根本没有给身旁人反应的时间。 三个班长失神的站在原处,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石头鬼魅般的身影都已经冲过了山坡前的坟堆,不断的跨跃一处处的散兵壕了,柱子和刘文锋一愣之后,眼睛都不由自主的落到了孟老头的身上,几乎同时问道:“怎么办?” 老孟眉头一皱,当下说道:“疯子,你带一个弟兄跟在排长后面接应,大斧,你去通知刘参谋。” 陈大斧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显然对于这个安排有点不乐意,但在一旁柱子的瞪眼之下,也是无奈的转身离去,那副不甘的样子,好像叫个人就有多大的损失一样。 再说石头,此刻已经冲过了桥面,在奔跑的过程中,腰间的刺刀顺势挂到了枪尖,微弯的身躯,冲刺的速度已至极限,踩在有点松软的土地上,石头的目光完全的锁定在了前面二人的身体上。 突然,远处一声枪声突起,奋力奔跑中的一人,随着枪声的响起而狂奔摔倒在地,身体的巨大惯性,甚至让他在摔倒之后还翻滚了二下。 “面条!”前面奔跑的李文光显然是听到了身后的动静,惊叫的同时,狂奔的脚步也蓦然停止,转身之后,他便看到了这个和他一起出来刺探军情的弟兄,此刻痛苦的在地上翻滚着,嘴里一阵阵哀号伴随着倒吸冷气的声音,将他的痛苦神情展露无疑。 “面条,哪挂彩了?”李文光看着身后远处追来的日军,心中焦急无比,更让他骇然的是,隔着这么几百步的距离,他们尽然中枪了,这种诡异的情况,让李文光年轻的脸上露出了惊恐,假如刚刚的一枪,开枪的小鬼子不是恰巧蒙中的话,那他们可就真的麻烦大了。 “班副,快走,快走啊……”在地上翻滚的身躯终于略微安静了下来,沾满灰尘的脸庞,透出着无尽的痛苦,这是一个与李文光年纪相仿的年轻军人,两颊颧骨高耸,显得颇为瘦弱,此刻身陷痛苦之中,尽然还不忘提醒李文光离开。 “说什么屁话,躺着别动。”李文光怒骂了一声,随即便麻利的查看起面条身上的伤势,这一看之下,李文光心中更是怒骂一声。 面条的大腿中弹了,裤子早被鲜血与浸透,随着在地上的翻滚,更有不少的泥尘沾在上面,看起来一片混乱,李文光抬头看了看远处的敌人,还好刚入秋季,草木依旧繁茂,他们趴着躺着,刻意将身躯贴到地上的情况下,反倒不容易被对方所盯住,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将面条往前拖了几步,也不顾那小子疼的全身颤抖,在翻进一个小小的凹陷地后,他们停了下来,立即拆下面条腿上的绑腿便狠狠的替他扎紧伤口,眼下根本顾不到取出弹头这种事情,在这里多呆一刻,李文光便能感觉到危险更多一分。 当然,他的这种粗鲁动作,实在让中弹的面条吃不消了,全身颤抖之中,咬在嘴里的几片烂布条几乎被撕的粉碎。 在三下五除二的处理好伤口之后,李文光再度从地上抬起头看了看鬼子追来的方向,只看了一眼,就让他怒骂起来,“走不掉了,他娘的,来的倒真快,跟这些小鬼子拼了。” “班副,你快走,我在这断后。”地上的面条再次咬牙喊了起来,嘴里的声音,因为痛苦而加杂进了一阵阵倒吸冷气的声音,显得有些模糊不清,但坚毅的神情却是毫无变化。 “少他娘的废话,还有一百五十来步,不把这些小鬼子解决了,谁都走不掉。”李文光看了一眼,又抬起步枪检查了一下,本能的回头看了看已方阵地的方向,却是诡异的发现排长的身影消失不见了,李文光有种见鬼了的表情,刚刚明明看到排长冲过来的,怎么一转眼人就没了? 第十七节 第十七节 在二班的阵地,有着几棵树的小山坡上传来了一个显得清脆的喝斥声:“没有我的命令,谁给你们权力进攻的?” 声音的主人是一个20出头的年轻人,身上穿着笔挺的军装,领子上与其年龄不相符的上尉军衔颇为刺目,蓝边的铭牌更是区别出了他与面前这些人的身份,那种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的等级,让他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年轻俊秀的脸上,除了傲然之色外,更是笼罩着一层肃杀之气,冷厉的目光在众人的脸庞上扫过去,就像是要生吞活剥了这些人一样。 “刘参谋,李副班长被鬼子掐住了。”陈大斧嗓门颇大的回吼了一句,从声音中可以听出来,这家伙对于面前的这个军官,有着极大的怒气。 “闭嘴,你算个什么东西,这里有你开口的份吗?”上尉被陈大斧的大嗓门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看着陈大斧铭牌上的副机枪手字样,颇时怒火中烧,这么一个二愣子,尽然敢嘲自己乱吼?这他妈的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陈大斧身上的铭牌因为战斗比较紧张的缘故,还没有更换,不过一个副班长想来也不比副机枪手好到哪里去,面对着上尉这种高官,那可差的不是一星半点。此刻,被一个年纪小的都可以当他儿子的人指着鼻子骂了一通,陈大斧的肺都快要气炸了,跟鬼子交火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在鬼门关上爬了几个回来,心中的那种暴戾气息是彻底的包裹着每一个人,陈大斧手里一紧,心中一声冷哼便要有所动作。 “还不退下去,长官说你几句还不行了?”柱子及时的喝斥声让陈大斧冒火的脑门略微冷静了下来,握了握手里的步枪,又看了看远处已经跟鬼子掐上的猴子,他更不甘的哼了一声,朝小土坡的侧翼冲去。 这个时候的刘彦也是看到了陈大斧凶厉的眼神,握紧的步枪,说不害怕那是假的,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根本不像这些士兵已经在火线上跟鬼子打过无数次的交道,光光身上的那股从死人堆里爬起来的凶悍气势,就让人有种吃不消的感觉,看到这么一个黝黑大个准备摆开架势跟他拼命,小腿肚子都打起抖来了。要不是身旁还有不少的人站着,估计他都会掉转头跑了。不过,在旅部当参谋,查颜观色和虚张声势的本领还是不小的,他嘴里依旧骂道:“怎么?想造反?还想跟我拼命?你敢动动手看看,我当场崩了你!” 听着这个上尉参谋的底气已不像先前那么的足,这些老油子心中了然,但也没说什么。 自己的应和声得不到呼应,刘彦又高声骂道:“你们的排长目无法纪胡乱出击,底下的人目无官长,以下犯上,我要将这里的情况报告旅座,要将你们这些不懂规矩的家伙全部送上军事法庭!” 没在声音,屁都没有放一个,当陈大斧离开之后,不管是老孟还是柱子,都是那种极为沉稳的人,经过岁火的洗礼和战火的熏陶,他们早就失去了年轻人的冲动,面对着这个年轻军官的大呼小叫,两人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一个个只顾观察着远处的动静。 “哼!”刘彦气愤的冷哼了一声,被人无视的感觉,同样让他心头火起。 这时小柳河北岸远处已经枪声叠起,腿上缠着绷带的面条与身旁的李文光紧挨在一起,两人所处的位置比较低,在射击的时候,倒是占了不少的便宜,在冲来的鬼子被他们干掉一个之后,另外的四个鬼子,便一个个卧倒在地上,一边朝这里开着枪,一边缓缓的朝他们所在的位置上移动。 石头全身都缩在一处田梗下面,他手里握着步枪,紧张的瞄准着远处的各处草丛,面对着朝李文光两人附近突进的鬼子,却是丝毫开枪的想法都没有。 石头的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他说不出来是因为什么原因,但身体的本能却是告诉他,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开枪。一边找寻着那危险的来源,石头一边回想着先前的那声枪响,那是在他全力冲向李文光他们时听到的声音,奇怪的是,在看到三班的那个弟兄倒下的同时,他听到了步枪的声音响起,这是一件非常渺小的事情,放在平常,这几乎一闪即逝的时间观念根本没有任何人去注意,然而听在石头的耳朵里面,他却是有种极其熟悉的感觉,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经历过。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感觉,明明很熟悉,再去深思,却是一无所得。这让石头痛苦的几乎想要砸开自己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但那种冲动,最终还是被他所压抑住了。 步枪指向一个个让人有所怀疑的地方,在刻度和准星指向的地方,那些景物都已经显得非常的渺小和模糊,但却丝毫没让石头有停止下来的打算,他静静的等待着什么,静的让自己几乎与整片土地融合到了一起。 “轰……”*的爆炸声在前方响起,已经摸到不远处的日军,毫不犹豫的朝李文光他们所在的地方发动了攻击。随着爆炸的声音响起,随便即传来二声惨号,声音凌厉,穿透四野,百步之外,都可以听得非常的深晰。 跟随着石头赶去接应的刘文锋,听到这阵声音之后,也是心头大急,他毫不顾忌的放声喊道:“猴子顶住!” 听着凌厉的惨号,看着已经身在四五十步外的支那士兵,包抄过来的四名日军鬼叫一声,尽然同时端起步枪朝李文光他们所在的地方冲去,像是下定了决心,要在援军赶来之前,先解决掉这一路追击的两个支那军人。 而变故也就在这个时候突现,原本凄厉的惨号徒然间消失不见了,两枚*几乎在四名日军端起冲刺的时候扔出,摇的并不远,就在他们面前的十来步处,却是挡在了对方进攻的线路上,在爆炸声几乎响起的同时,步枪声响了,四道冲击的身影在这种突起的攻击之下,顿时纷纷翻滚向一旁,闷哼和惨叫交相混杂,一时间热闹无比。一道敏捷的身躯,也在这个时候跃了出去,锋利的刺刀在阳光的闪耀下,发出摄人心魄的寒芒,伴随着那股一往无前的气势,顿时让翻滚向一旁好不容易躲开*攻击的日军大骇。 先前的那声惨叫,尽然是李文光这小子临时想法装出来的!还别说,这种不起眼的招数,在这生死关头,借助着身后刘文锋等人的冲来,起到了出人意料的效果,顿时让他一举逆转了先前的劣势。 在地上翻滚的日军不断的闪避着锋利的刺刀,在身体没有支撑点的情况下,忙于躲避着攻击的日军士兵,尽然连起身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了举枪反击了。而在身体被一块突起的地面挡了一下的情况下,刺刀毫不犹豫的割开了他的皮肤,在他的肋下划拉出一道长长的伤口。 这个日军惨叫一声,身体本能的一缩,随即却是以更加快的速度避向一旁…… 一个摇摇晃晃的身躯从不远处的地方站了起来,只见这个日军的半边脸庞已经被爆炸的弹片所削掉,整个人被鲜血染的如同厉鬼一般,不过这个日军士兵极其的坚韧和强悍,在这种情况下,尽然没有发出太大的痛苦,只见这个摇摇晃晃的身躯,在起身之后便毫不犹豫的端起了手里的步枪。 “班副小心!” “猴子!” 两个提醒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原本半躺着的面条,在看到这个日军摇晃站起来的时候,便感觉到了危险,立即强拖着伤腿,和半边血染的身子要起身朝这个日军扑去,若是靠近一点看的话便能发现,原来他先前的惨叫并不是装的,此刻,他的左手胳膊已经被削去了一小截,没想到在伤的这么严重的情况下,他尽然还能站起来,右手紧握着的步枪上,一把锋利的刺刀直直的举着,下一刻就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冲过去,怎么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嘣……嘣……嘣……”在这个紧要的关头,一连串的步枪声音响起,清脆的枪响在这片空旷的田野上交织,紧随着而来的却是一声惨号和李文光摔倒下去的身躯。 “猴子……”举着步枪的刘文锋撕心裂肺的大喊了一声,刚刚开完枪的他,连再次推子弹上膛的动作都忘了,只是冲着李文光倒下的地方大声喊叫着。 而在更远处大该有三四百步远距离的地方,一个显得疯狂的身影冲了出来,虽然听不到他嘴里的声音,但光光看着他的那个动作,便能看出,那个家伙明显已经疯狂了。 就在情况极其混乱复杂的情况下,又是一声枪响在刘文锋侧后方传来,只见那个疯狂冲出来的日军,一个跟斗栽倒了下去,而随着这一声枪响,整片战场都安静了下来。 第十八节 第十八节 石头连开两枪,虽然不知道第一枪有没有命中目标,但第二枪是肯定解决了对方的,然而在开枪之后,他连续的几个翻滚之后,便缩在另外的一条田梗中大口大口的喘息了起来。刚刚的一瞬间,虽然他连敌人的样子都没有看到,却是感觉比跟三四个小鬼子拼过刺刀以后还要疲劳,这种从心底涌起的心悸,让他感到全身的肌肉都在颤抖,好像是体力透支的现象。 在刚刚的一瞬间,石头看到了远处一个草丛里的光芒闪烁,那是一处毫不起眼的所在,在石头的刻度糟与准星之中,那个地方已经有点模糊,但神经一直绷的极紧的石头,在那团微小的火光一闪而起的时候,就夸张的摆开了枪口,从原本没有瞄向的一处地方瞬间完成了瞄准,然后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他便扣下了扳机。这种麻利的动作和近乎本能般的反应,连石头自己都没有想通是怎么完成的。 在他心中狐疑着怎么会突然开出这样一枪的时候,又一个身影从那个地方发了疯一般的冲了出来,石头光然不会客气,推膛上弹之后,便是毫不留情的摆枪一枪,直看到那个发疯般的身躯栽倒在地上,再也没有了任何的动作。 战场安静了下来,刘文锋也终于回过了神来,他在高呼提醒着李文光的时候,便停身端起了步枪朝那个摇晃起身的日军开了一枪,此刻,那具半残的身躯带着冲击力极强的弹头倒了下去,而在前方几步远的面条,也轰然倒下。 刘文锋心痛无比的冲了过去,只看了一眼,他便发出了一声悲愤的厉啸,在他的面前地上,面条重伤的身体已经彻底被血泊所浸透,而最醒目的,还是面条两道眉毛中间的那个小孔,此刻白的红的交相从小孔中争先恐后的涌出,与面条那双充满不甘的眼睛相融合,让人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这个年轻士兵身上的无奈。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草丛中有了动静,在刘文锋惊诧莫名之中,李文光气喘吁吁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起身之后,还凶悍无比的朝地上捅了一刺刀,却是没有了任何的动静,显然先前的那个日军此刻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他娘的,让你抱老子的腿,狗日的。”李文光一边抽出刺刀,一边恨恨的骂了一声。 “猴子,你没死?”刘文锋本来看到面条惨死的模样,已经悲愤莫名,可看到活蹦乱跳站起来的李文光之后,顿时大喜,这可是跟他一起在三排呆了年许的铁哥们了,在经历过一场场血战之后,三排的人只剩下他们两个和连长周远了,这让他们彼此之间的关系,要比常人亲密的多,本以为他也光荣了,如今却是大大的出乎意料之外。 “我的命是这么容易收的?”李文光狠狠的踹了一脚地上的日军尸体,转身之后便看到了倒在一旁的面条,本来还有点得意洋洋的神情,顿时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面条,面条!”李文光连喊了两声,冲过去之后,便看到了眉心的弹孔,倒吸了一口冷气的同时,神情狞狰的狂吼道:“是哪个王八蛋干的,是谁?老子要将他剁成肉泥!” 随着李文光疯了一般的狂吼,刘文锋顿时惊醒,一想之下,他骇然四顾,本来因为袍泽弟兄身死而混乱的脑袋,终于清醒了过来,一看之下,他心惊无比,好像刚刚根本没有人朝面条开枪啊,怎么会这样? 从中弹的位置来看,应该是正前方没错,难道会是那个狂奔出来的人?想着,刘文锋的目光不由自主的随着偏过的身子看向侧后,他隐约记得排长好像在那里开了两枪?种种疑问一时间纠结在他的脑海之中,让刘文锋有种云里雾里的感觉,先前的这一仗,算得上是他们进入淞沪以来打的规模最小的一次战斗了,但其中的诡异和危险程度,却好像是最为严重的一次,那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可比呆在罗店挨小鬼子的飞机轰炸还要让人心悸。 “快走,有个厉害家伙。”在刘文锋和李文光一个惊疑一个疯狂之时,田梗那边传来了石头的凝重声音。 石头之所以到现在才出声,便是一直在回味着刚才的战斗过程,那种熟悉感觉,让他的身体开始有种颤栗的不安,好像种种莫大的危险朝他袭来,让他一时间分不清楚自己此刻到底是在哪里,无数模糊的画面在脑海中浮现,一个个枪法通神,身手超绝的身影,更是惊的他满身汗水…… 听到了排长的声音,另外两人根本不敢再有片刻的停留,刘文锋想了想,直接将面条的身体扛在了背上,而李文光虽然火冒三丈,但撤退的时候,倒还不忘洗劫一下身旁那个日军的身体,随手拾来的步枪和纸烟笔记本等东西,也算多少有些收获。 回来的途中,并没有石头想象中的那些危险情况,当他们回到二班的阵地时,早就迎接上来的弟兄,立即接过他们手里的枪支,递上了水壶,而满是悲伤的刘文锋和李文光二人,根本没有休息,去到后面的田野里面挥起铁锹起来,他们在自己能动的时候,尽力的送先走的兄弟一程。 或许是缘于先前战斗的种种异样感觉,石头狠狠的朝自己的嘴里灌着清水,想以此来减轻心头的压抑,然后刚喝了几口,手里的水壶便被人粗旷无比的挥开。 石头身上的肌肉因为先前的战斗有点僵硬,此刻拿着水壶的手如同铁钳一样的牢牢握住,这外力来的突然,一下子荡开了壶口,却是没有从他手里拍掉,不过这种粗旷的动作,倒是石头有思想以来的第一次,这也让他大为的惊讶,不由自主的眯起眼睛朝对面的人看去。 一张俊秀白晰的脸庞,一身得体的整齐军装,配合着军装上代表着上尉的军衔,整个人气势不凡,毫无疑是面前这人就是旅部派来督战的上尉参谋刘彦。 石头的两道浓眉紧皱在了一起,对于这个年轻的军官,一开始他有着不少的好感,隐隐之中还将他与张参谋相比较,然而周远的话却让他知道,并不是参谋就全是好人,至少,这个刘参谋到一排来,就不是简单的督战,要不然先前怎么没看到旅部对他们一排有这么的重视?就算是指挥火线上的部队作战,也大都是团里的高级军官下到班排去指挥。 “一排长,你胆子倒是不心,没有上级的命令,谁给你权力主动攻击的?你还知道什么叫做国法军规,还知道什么叫做军令如山吗?我可是旅座派来指挥前线部队作战的参谋,你这样擅自派人出战,眼里还有旅座的命令,还有长官的威严吗?”刘彦就像是一头发怒的狮子一眼睁着石头,看着那张比他还要年轻的脸庞,刘彦终于重新找到了自信和威风,尤其是这个石头看起来愣愣的模样,一看就是那种木榆脑袋的人,拿这样的人来敲打敲打,应该可以起到杀鸡儆猴的效果吧。 其实刘彦心中还是有点不安的,毕竟这个石头可是指挥一排干掉了日军一个中队的人,那被他们俘虏的23个日军押到师部之后,也算是引起了极大的轰动了,不过当他再次看了看石头那年轻的脸庞时,他的不安便略略轻松了一点,心中暗想,应该是这个小子走了什么狗屎运了吧,就这愣头愣脑的样子,也能打这种胜仗? 石头皱着眉头站了起来,尽量用平静的声音说道:“刘参谋,刚刚出去查探军情的三班副和另外一个兄弟被鬼子追击,我急着出去支援,没有及时的跟你汇报,这是我的大意。” “大意?”刘彦冷哼了一声,听到石头服软的声音,他的心头也是大定,这小子果然没什么出息,再敲打他一下,然后随便给个台阶下一下,以后指挥起来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刘彦回想着二叔教给他的那些带兵方法,什么萝卜加大棒,什么严刑峻法等等,心中略定,不由便继续斥道:“你身为一个副连长兼排长,难道不知道战场无小事吗?大意,就凭这两个字,就想来糊弄我?这种目无法纪,不顾官长的作法,仅靠大意就能搪塞过去?还有,我有下令让你派人刺探军情吗?怎么跟鬼子打仗,难道还要靠你来指挥?” 石头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个俊郎的上尉参谋,说出来的话却是这么的难听,似乎硬要给他套上什么不听指挥,不尊重长官的帽子,难道自己以前得罪过他?石头想了想,似乎根本没有跟这人接触过啊,反倒一直对他还挺有好感的。 不过想到这个刘参谋的二叔是师参谋长,石头就只能忍气吞声起来,师参谋长啊,这该是多大的官?张参谋是师部的参谋,应该也归参谋长管吧!想到这里,石头就只能压下心底的不满,显得平静的说道:“刘参谋,我的脑袋有点问题,好像被鬼子的大炮给震坏了,很多事情都不知道,要是真犯了什么错,实在不是故意的,以后我一定改正。” 刘彦唰的一下从腰间的枪套里掏出了手枪,直直的指向了石头的脑袋,冷然说道:“你知不知道,军令如山,光凭你先前犯的几条,我就可以毙了你!” 没想到情况突然变得这样,一旁众人无不骇然。 第十九节 第十九节 都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石头此刻的情况,基本上就是这样了。刘彦其实原本的想法,只是拿他这个排长来刹刹威风,好以此来震慑住一排的众人,不过看到石头根本没有任何的反抗,在这种一直退避的情况下,刘彦先前被陈大斧顶撞形成的怒火,终于惭惭的浮现了出来,在头脑一热的情况下,近乎耀武扬威的拔出了腰间的手枪。 整个一排的阵地顿时陷入了沉寂之中,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那把手枪,看着被枪指着的一排长石头。面对着这种鸦雀无声的场面,刘彦极其的满足,对付一个白痴,这种雷霆手段,应该算得上是最佳的手法了吧?自己一时冲动的情况下,起到的效果,似乎还算不错? 可是下一刻,刘彦便彻底的震惊了,失神过后的一排众人,就像是发了疯一般的涌了上来。那些后加入一排的人反应倒不是太过的激烈,但原本就是一班出来的人,则是彻底的疯狂了起来。 在这半个月的血战中,石头的强悍无数次的将他们从鬼门关上拉回来,这也是为什么石头当了排长之后,这些资历比他更老的人,却一个个没有任何报怨的原因,因为他们很清楚,要是没有石头,恐怕他们每个人都够死好几次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资历这种东西,也变得毫无作用。 陈大斧是动作最为直接的人,他手里的步枪毫不犹豫的顶到了刘彦的脑门上,黝黑的枪口,因为开火频繁的原因,上面带着浓浓的硝烟味道,这个时候更是凭添了几分杀气。与此同时,一直默不作声的小山东,麻利的拔出刺刀架到了刘彦的脖子上,冰冷的刀锋渗出令人发颤的杀气,这是见过血夺过命的刺刀,残留在刀刃上的血腥气息,虽然已经减弱了不少,但也不是刘彦这种从来没有真正踏上战场的人所能抵挡的。 老孟、柱子的动作虽然没有他们两人那么的火爆直接,但背上背着的步枪已经到了手里,想要有所动作的话,也就是眨眼之间的事情。 刘彦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坏了,他重来没有想到,这些最低贱的士兵,尽然敢拿着枪指向他这个旅部的上尉参谋,这可是绝对要被枪毙的死罪,这些家伙难道疯了? “把枪放下来,要不然老子撕了你。”陈大斧那张黝黑朴实的脸上,流露出只有跟日军生死相搏时才有的狰狞疯狂,指着这个上尉的脑袋,他一字一句的说着,但任是谁都能听出来语气中的肃杀气息,听着那毫无妥协气息的声音,没有人会怀疑这个家伙敢不敢开枪! 小山东在侧翼默不作声,但握着军刀的手却是稳定异常,随着锋利的刀刃死死的按住对方白晰的脖子,那没有经历过太过风霜的皮肤被割开了,殷红的鲜血毫不顾忌的顺着刀刃流出。 骑虎难下!刘彦在这变故的瞬间,似乎彻底明白了这个成语的含义,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到了被他用枪指着的石头身上,脸上的神情虽然变动不大,心里却是后悔的要命。然而目光落到对方的脸上,刘彦的脸色顿时变了变。 石头就这么默不作声的站着,全身上下没有任何的动作,甚至脸上的神情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动,在被人拿枪指着的时候,他就真的像块石头那样,巍然不动,只是那双比平常人略大,充满着神采的双眼,微眯了起来。看着那眼缝中流露出来的气息,刘彦没来由的心中一颤,差点连手里的手枪都掉落到了地上。 几秒钟的时间,让人觉得有几年那么的漫长,石头微眯的眼睛渐渐的瞪开,回复到了寻常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随着他的眼睛睁开,刘彦也有种长吁一口气的感觉。 “刘参谋,下次拔枪的时候,记得把保险打开!”石头的那双大眼睛回复如常,说完这句话后,便是毫不顾忌的偏转身子离开,那副冷漠的样子,就像是完全不将这个拿枪指着他的家伙放在眼里一样。 看到石头这副样子,刘彦真有一种打开保险一枪干掉他的冲动,如此骄横跋扈的排长,如此目如法纪的士兵,完全就将他这个长官无视了,这让他感觉有种被人抽耳光的耻辱感,但刘彦经过眼前这么的一闹,倒也变得有些沉稳起来。他心里知道,要真是再有什么动作,恐怕自己这条小命是再也保不住了。 “石头是吧,你们一排视党纪国法于惘然,肆意妄为的种种,我会如实禀报给旅座,你们就等着被枪毙吧。”刘彦放下了手枪,嘴里却是毫不示弱。 “我们的命不值钱,倒是你这个小白脸可要自己注意了。”陈大斧嘿嘿冷笑一声说道。 “刘参谋,既然你也知道党纪国法,就应该知道这些事情不是你说怎么样,就会怎么样的。”老孟在一旁回了一句,手里的步枪虽然已经略微的松开,但神色却是毫无善意。 “我还要去送送先走一步的兄弟,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石头头也不回的说着,对于这个刘参谋,再也懒的理会,虽然他知道这下子算是将这个上尉参谋给彻底得罪了,可有些事情,实在不是他所能掌控的,石头无奈的摇了摇头,要是那个师部的参谋长,真要取我的命,那就拼个鱼死网破吧,死在小鬼子手里是死,死在这些人的手里也是死,但临死之前,总要让他们知道就算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就算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 “你等着吧!”刘彦怒骂了一声,然后快步的朝后退去,感受到一排众人的杀气之后,更是顾不得风度,拔开就跑了起来。 陈大斧举着的步枪并没有放下来,他瞄准着那个奔跑的身影,嘴里急道:“石头,就这样放这个狗娘养的走了?” “大斧哥,算了吧,杀了他,会害死一个排的兄弟的。”石头无奈的说着,显然并不想多提这个刘参谋的事情。 老孟是知道刘彦的底细的,这个时候也提醒道:“石头,脸都撕破了,斩草不除根,可是要惹上*烦的。” 石头的身子停了下来,看着那个在几句话的时间里面,已经奔出去老远的刘参谋,苦笑着说道:“老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啊,没完没了的打仗,已经快把我逼疯了,我根本没有时间去想这些事情。” 看着石头那副痛苦茫然的样子,老孟这才想到石头其实也就比小山东大了那么一两岁,而且还失去过记忆,在这种没完没了打仗的情况下,还要去处理这些个狗屁倒灶的事情,实在太过难为他了,想到死去的许强、周伍、光头等人,老孟也是暗自叹息的想着,也许死了真是解脱了吧,最起码不用再去头痛的想着这些没完没了的事情。 陈大斧骂骂咧咧的放下了手里的步枪,远处的那个身影已经脱离了他的瞄准范围,再举着就是浪费力气了,但让他不甘的是,就这样放走这个家伙,实在是太没有道理了。 刘文锋和李文光已经冲到了过来,先前他们看到那个督战的参谋尽然拔枪指向石头,顿时骇的魂飞魄散的,只是他们隔的距离有点远,等他们跑过来才发现,事情已经结束了,这让他们有点摸不着头脑的感觉,纷纷急向着石头打听着刚刚的事情。 石头的心情不佳,只是短短的“没事”二字,就打发了他们,然后便朝新挖的坟地冲去,一排又阵亡了一个兄弟,又摊了上刘彦的那档子事情,石头的心情那是可想而知了。 在一排的众人安葬了面条之后不久,三连长周远便单身一人急急的朝他们这里奔来,看那副急急忙忙的样子,石头便心想,难道那个刘彦,这么快便有什么行动了? “石头,发生了什么事情?”周远的脸色十分的难堪,看到迎上来的石头,气都没有喘顺,便迫不急待的问了起来。 对于周远,一排的人还是感觉到非常的亲切的,虽然以前是三排长,但总还是一个连队的嘛,那种亲切感可与其他人完全的不一样。石头在敬了一个军礼之后,便与三连长一起回到了二班的阵地,然后缓缓的将先前发生的事情细说了一遍,甚至连他先前派李文光去远处打探敌情的事情,也特地作了解说。 听着石头的话,周远愤然起身骂道:“他娘的,真是欺人太甚了,不就是有个当参谋长的二叔么?尽然这样的目中无人,小鬼子已经够难应付的了,还要防人背后捅刀子,不行,这事我得去跟营长说,否则就要出大事了。” 石头看到连长急切的模样,顿时惭愧道:“连长,都是我不好,惹了这么大的事情。” “没你什么事,在这件事情上,你没有做错什么!他娘的,一个上尉参谋动不动就朝中尉副连长拔枪,胆子也忒大了,再这样下去,这仗也不用打了。”周远愤然的骂着,又拍了拍石头的肩膀说道:“你安心打仗,不要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这事有我跟营长帮你顶着,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第二十节 第二十节 周远去的快,返回的也快,在将石头这里发生的事情了解清楚之后,他便急急忙忙的赶向了营部所在的位置。小柳河这一线的防御,暂时划归302团一营,营长郑浦生所在的指挥部,离他们这里也就是二华里的距离,算得上是转眼即至。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左右,一营长郑浦生便与三连长周远连决赶了过来,只不过此刻的周远,脸上的表情依旧难堪,除了先前的愤怒之外,更多了一分无奈。 石头带着老孟、柱子、刘文锋三个班长迎了上来,隔着老远的一段距离,便敬着礼说道:“营长,我闯祸了。” 郑浦生在回礼的时候,脸上还露出了一丝笑意,平静的说道:“你这里的事情,老周已经跟我说了,错不在你,你也不要自责,军情机要是战场根本,斥候哨探更是必要手段,身为副连长,假如连派几个斥候的权力都没有,那还要我们这些军官干什么?再说了,那小子仗着有刘参谋长这个二叔撑腰,一向狂妄的很,尽敢在没有特殊原因的情况下拿枪指着第一线的指挥官,也真是太拿自己当回事了,还好事情没闹大,不然的话,我倒是想看看他怎么收场。” “营长,不会给你和连长添什么麻烦吧。”石头听到郑营长的话,多少还是松了口气,同时又有点担心的问道。 “麻烦自然也有一些,但都是小事,当兵打仗,怎么将小鬼子打退才是我们要想的事情,别把精力放在这种破事上面,男子汉大丈夫,行得正,站得直,哪还用得着去担心那些歪门斜道的东西!”郑浦生中气十足的说着,自从升任营长之后,整个人也变得十分的自信起来,语气之间更是不像以前那样的瞻前顾后了。 “老郑,这事我看还得防着点,听说那小子尽然想让旅座派石头他们去罗店堵截日军,这种阴损花样可都玩出来了,指不定还有什么后续手段呢。”周远有点担心的说道。 石头吓了一跳,甫一听到这个消息可真是心惊胆颤,去罗店堵截日军?以他们一个排的兵力,在没有地利,失去了掩护的情况下,那就是去送死啊。 郑浦生看了看脸上神情变化的石头,宽慰道:“你不要太过担心,旅座和团座都是一心为公的人,对于这种白痴般的提议自然是否决了的,你刚刚替我们第51师立下了大功,在师座那里都是挂上号了的人,拿谁去当炮灰,也不会拿你去的。” 听到三位长官在谈论着上面的事情,老孟和其他二个班长告了声罪后,便自觉的离开了,听到石头没有什么事,他们也都没有听下去的必要了。 周远起身发了一圈烟,默然的抽了半晌之后,才开口说道:“石头现在算是咱们第51师的名人了,再加上张参谋和团座都对你颇为看重,那个刘参谋再蹦达,也不会有太大的效果,不过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让那小子呆在咱们三连,早晚会出事,老郑,你看要不要……” 石头骇然的看了一眼周远,似乎对于这个平常看起来很平和的连长会这么干脆直接的说出这种话而心惊。 一旁的郑浦生摇了摇头道:“别乱来,听说旅座跟刘参谋长的私交不错,事情闹的太大,场面上没法交待过去的话,谁都讨不到好处。” “就让这个小子这样安稳的呆着?”周远有点不太乐意的说道。 “暂时先这样吧,你防着他一点,最好不要再弄出什么事情出来,团座私下里跟我通过气了,说是过上这么几天,就会想办法让旅座将那小子给叫回去。”郑浦生的情绪很平稳,想来也是因为对于这件事情已经有了安排的原因。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周远也不太好说什么,只能是神情严肃的点了点头。 郑浦生看了看周远,又把目光放到了石头的身上,叮嘱道:“石头,一排现在是个锥子紧紧的卡在小柳河的南岸,能不能守住那片阵地,关系到咱们一营的防区能不能稳固,可千万不能出什么差错,需要什么帮忙,你尽管提出来。” 石头想了想,想到老孟还私下里留了不少的战利品,心中底气也足了不少,恭敬答道:“营长,只要没人添乱,除非我们这的人死光了,不然的话,小鬼子别想通前面的这条河。” 郑浦生看到石头信心满满的样子,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千万不能大意,不管是单兵作战能力,还是武器火力,我们跟小鬼子都不在一个面上,整个一排,除了你们几个身手不错的人之外,一对一的较量,很难讨到什么便宜,所以仗得打灵活一点,这才能避免更多的伤亡。” 周远在一旁补充道:“如果鬼子的人数太多的话,要及时的向上报告,千万不要逞强。” 石头道:“我会时刻跟连长汇报前面的情况。” 郑浦生看到石头沉稳的样子,也是放心了不少,转身对着周远说道:“走吧,事情还有很多,不把纵深工事给完善了,连觉都睡不安稳啊。” 周远苦笑道:“我那还埋着一颗‘*’,就算是阵地构筑好了,也省心不下来啊。” 两人说笑着离开了一排的阵地,石头自然亲自陪送,对于这两个长官,他的心里还是感觉颇为亲切的,要不是他们时刻的关照着自己,这么多的事情,可实在让他的头大不堪了。 送走了二人,石头慢步走回小山坡的后面,此刻,全身上下都发酸了,原本先前的一场战斗就消耗了极大的体力,结果奔逃回来之后,根本没有什么时间休息,就碰了刘参谋的事情,一直忙碌到现在,连口水都没有来得及喝上,动脑子的频率,更是比这段时间加起来都多了。 这种涉及到上峰们之间的事情,果然比打仗还要辛苦啊。石头痛苦的想着,为什么团长偏偏要让我当这个排长?假如还只是一个士兵的话,只需要在鬼子上来的时候端着枪拼命一番,虽然枪弹无眼,炮弹无情,但身体上的疲劳远比绞尽脑汁而不得要领要快意的多。 老孟和其他的老一班弟兄围了上来,看到排长像是霜打的茄子蔫巴在那里,顿时关切的问道:“石头,怎么了?营长不是说没什么事么?” 陈大斧也在一旁杀气腾腾的喊道:“石头,要是那个狗日的参谋敢来,老子拼了这条老命,也要削了他的脑袋。” 柱子冷哼了一声,抬腿踢了陈大斧一脚,不屑的骂道:“你白痴啊,惹的麻烦还不够?你以为你拿把枪顶住人家的脑袋就了不起了?还是小山东也一样,整天跟在陈大斧后面,是不是脑子都不好用了?” 陈大斧不服道:“班长,那王八羔子都拿枪顶着石头的脑袋了,我还能不动?” “光顶着有屁用?这种唬人的把式少拿出来丢人,要么就别动,要动就一枪给崩了,端着枪指着别人,用起来威风,实际上屁用都没。”柱子沉声骂着,让陈大斧和小山东两人脑袋都抬不起来了。 “柱子说的没错,这样拿枪指着旅部派出来的参谋,只会让人捏住把柄,你们以为他是白痴啊,敢在这里动石头?他有几条小命拿来玩?”老孟在一旁补充着说道。 石头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心中却是渐渐的安定了下来,稍稍的放倒身子躺在地上,脑袋里面紧绷的弦也渐渐的松开,有老孟等人在身边,大部分的事情,可都不需要自己去操心了。 这个时候,刘文锋也加入了“战团”,他沉声说道:“给一个小参谋就拿枪顶着咱们的排长,这话传出去,咱们的脸都丢尽了,在那孙子动手的时候,咱们就应该一涌而上将他彻底搞残了,要不然真以为咱们都是泥捏的?” 老孟听到这小子的话,顿时翻了翻白眼,把师参谋长的侄子搞残?那整个一排可都得完蛋了,这些混小子跟鬼子打仗打多了,一个个浑身上下杀气腾腾的,这对付自己人的手段,倒跟鬼子差不多了,这样下去还得了? 想到这里,老孟清了清嗓子喊道:“都给我闭嘴,打仗打傻了啊,长幼尊卑还懂不懂?国法军纪还要不要?照你们这样下去,早晚得惹出祸事了,石头早晚得让你们这些家伙给害死,都滚回自己的阵地上好好想一想去,除了打仗杀鬼子,这做人的道道,也要好好的想一想。” 看到孟老头发威,众人一个个安静了下来,对于孟老头的尊重是自然的,但更多的还是对老孟话里意思的思考,这一声苍老浑浊的声音,此刻就像是醍醐灌顶一般的让他们冷静了下来,让他们想起了平常长官们的威风。 这些半个月前还都是小兵的人,顿时对于今天的行为感觉到不安起来,这种以下犯上的事件,好像真是有点过头了。 【周四周五二天回家清明祭祖,我看这两天能不能码出几章存稿出来,到时候可能断更,可能只更一章,各位见谅!】 第二十一节 第二十一节 “还是商量一下接下来怎么打鬼子吧!”石头的声音打破了阵地上的平静,身旁这些因为得罪了长官,而感到有些不自然的家伙,闻声则纷纷抬起了头。 石头坐起了身子,看着一旁那几张熟悉的面孔说道:“营长叮嘱,让我们把心思都花在怎么想办法打退小鬼子的进攻上,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其他的事情,自有营长和连长替我们扛着。” 老孟应和道:“不错,小鬼子随时都有可以上来,还得及时的做好准备,鬼子的飞机大炮太厉害,光靠我们这里的工事,想要守住,难道很大。” “孟老头说的对,这地方的土太软,没有砖头水泥加固工事,一发炮弹下来,忙了几天的阵地就全废掉了。”柱子神情严肃的说道。 石头看到众人很快就把精力转到了作战上,略松了一口气,听完柱子的话,便接着问道:“那以前你们的阵地是怎么布置的?” 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似乎还是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以前都有长官们指挥,对于脑袋的使用,明显要比现在少的多。 老孟看了看众人,没有一个人开口,便皱眉说道:“我来说说吧,要是说错了、说漏了,你们几个来补充一下。”看到众人纷纷点头,老孟想了想便说道:“要说这构建阵地,咱们还真的不太在行,想要说个什么道道出来,我也做不到,不过仗打了不少,大该的一个样式还是记得住的。就拿咱们现在的阵地来说吧,散兵壕和交通壕相连,背后是机枪阵地和预备阵地,总体上来说,已经比我们以前弄的阵地要好的多了。” 石头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这一排的阵地,是他全权布置的,说实在的,当时指挥安排的时候,完全就是靠本能来操作的,连他自己也没有想明白为什么会这么做,现在听到老孟说这阵地比他们以前弄的还要好,这让他十分的郁闷,难道自己没有失去记忆之前,真的是一个大人物?否则根本没法解释自己打仗时候的凶悍身手和不时表现出来的可怕本能啊。 老孟继续说道:“我记得为了作战方便,阵地上应该还要设有相关的坑洞,用来储备粮食和弹药,还得有方便的地方,有条件的话,在后撤的道路也要安排几处利于固守的地方,这是为撤退做准备。反正总的来说,阵地的构建跟扎营是差不多的,除了要能扛得住鬼子的进攻之外,还要能方便人呆着。” 柱子看到老孟说的差不多了,也补充说道:“按照咱们部队的规矩,向来是一个班驻守一个据点,一层层的布防,可以让敌人寸步难行,杀伤火力也能发挥到最佳,我们现在的阵地总体上是差不多了,但有一个问题,没有特别坚固的堡垒,只要一个点被突破了,整条防线就危险了。” “没有青石和水泥,怎么建据点?用泥土堆起来的玩意,经得起鬼子的炮轰吗?”陈大斧摇头反驳道。 刘文锋也插嘴说道:“陈大斧说的没错,咱们这阵地的主要问题不是构建合不合理,而是坚固的程度不够,鬼子的火炮轰下来,这阵地可就立马报销了。” 石头听着众人的话,皱紧眉头不断的点着头,同时脑海中不断的浮现出在罗店北面山坡上血战的场景,鬼子的飞机大炮覆盖性的在阵地上肆虐,他们除了抱头缩在壕沟里面祈祷着炮弹不要掉到头上外,根本没有任何的办法。在那种情况下,能起到一点防护作用的,也就是那些用长条青石加固的机枪阵地了,只要不是直接被炮弹击中,基本上还是能够保存战力的,但在地个地方,去哪找这些大块大块的青石? 就在这时,小山东有点不安的说道:“俺想到鬼子的飞机和大炮就害怕,俺们排的阵地挨的紧,几发炮弹砸下来,说不定就全完蛋了。” 陈大斧瞪眼骂道:“小豆芽,你那张臭嘴,就不能说几句好听的。” 老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点起了烟斗,正吧唧有声的抽着,听到陈大斧的声音,顿时不满的瞪眼骂道:“小山东讲错了?被鬼子的飞机轰炸的时候,也没见你说几句好听的啊?” 众人脸上表情都十分的严肃,想来对于日军飞机大炮都有着深深的恐惧了,说起来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这半个多月来,除了撤离罗店以后的这几天,他们每天早晚几次都要饱受炮弹的蹂躏,大半阵亡的袍泽兄弟,其实都是葬送在炮弹的呼啸下,这种毁天灭地般的惊天威势,想起来都不寒而栗。 阵地上又安静了下来,抽烟的抽烟,发呆的发呆,神情严峻的众人,显然都在回味着那恐怖的场景,可没有防空火力的支援,他们根本没有任何的办法解决天空上的飞机。 “鬼子上来了,鬼子上来了……”一声惊天的喊叫,如同一柄重锤砸在众人的心头,所有人都面色难堪的站了起来,目光复杂的朝远处的地平线上看去,这一刻,先前一仗以少胜多的喜悦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了,面对着那几乎没完没了的敌人,惟一能做的事情,就是不断的击溃敌人的进攻。 远处的地平线上,随风而摆的尺长杂草摇摇晃晃的摆动着,一个个土黄色的身影在四下里靠近,然后毫不留情的将这些杂草踩到地上,再也站不起来。一枪枪长长的步枪平端着,枪管上裹着的日军国旗展露出狰狞的面容,让人一望之下,便不寒而栗。 “回到各班的位置,各班准备战斗,小山东,去通知连长,鬼子上来了。”石头看着远处日军逐渐靠近的身影,沉声喊着,这一刻,脑海之中所有与战争不相干的东西都被掩埋了,他全部的精力都落在前方的日军身上,如何抵抗住敌人的进攻,这是他目前为止,惟一要做的事情。 “石头,咱们的老家底要全部拿出来吗?”老孟在石头的身旁说着,那个刘参谋走后,他们之间说话,已经毫无必要顾忌什么。 石头想了想,摇头说道:“暂时用不着,老伯,鬼子大白天的扑上来,又没有飞机帮忙,肯定不会有太大的动静,咱们有面前的这条河帮忙,一时半会出不了什么问题。” 老孟这个时候已经摆脱了先前一刻的紧张,轻笑道:“你是排长,这仗怎么打,由你说了算,这小鬼子想要从咱们的身上跨过去,不付出足够的代价,想都别想。” 石头道:“老伯,小鬼子付出来了代价,恐怕也跨不过去。” “哈哈……你说的对,除了咱们主动撤退外,这小鬼子还真没有强攻下来过咱们的阵地。”老孟打着哈哈笑了起来,神情之中颇为自得,鬼子的飞机大炮再厉害,但也没有打垮他们,血战之中积累起来的信心让他们反倒对于日军的步兵没有太大的畏惧了。 “老伯,山头这里交给你指挥,去前面的散兵壕,告诉一班的兄弟,等我的命令再开枪,放鬼子过来之后再狠狠的打。”石头看着各班长已经带着手下的人回到了各班的位置,一边说着,一边提起自己的步枪朝坟堆前面的阵地行去。 “石头,要不你还是留在后面指挥吧,你现在可是咱们排的主心骨,可千万不能出什么意外。”老孟关切的说道。 “老伯啊,其实在哪都一样,我在前面,还能看的真切一点,趁机多杀几个小鬼子,就是死了,也算是值啦。”石头头也不回的回了一句,转眼间便扎进了一条交通壕中。 坟地前面的散兵壕由三班的刘文锋等人驻守,这是一截截新挖出来的壕沟,可能是由于靠着河边太近的原因吧,壕沟稍挖深一点,便有水渗出,导致这里的散兵壕大该连一公尺都不到,人在其中行动,为了安全起见,都得弓着腰,此刻看到石头过来,刘文锋和李文光这两个正副班长立即迎了过来,关切的问道:“排长,你怎么来这了!” 石头看到他们脸上的关切样子,叹着气说道:“自从当了这个排长,就好像我的命比你们的值钱一样了,老伯不让我来,你们也这么说。” 刘文锋和李文光闻言不由一愣,随即李文光笑道:“排长,你现在可是兼着副连长呢,挂着中尉军衔跟咱们这些小兵可不一样。” “排长,猴子说的没错,古人都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一个好的指挥官可以决定一场战斗的胜负,可真跟咱们这些人不一样。”刘文锋也应和着说道。 石头透过河边的芦苇丛隐约看到了远处日军的靠近,只在他与众人说了几句话的功夫,鬼子已经到了河北岸二三百步的距离处。 石头看着鬼子可能暂时不会冲上来,这才有机会搭理他们两个,听着刘文锋的话,他便说道:“我的脑子坏了,哪里还会什么指挥打仗,全都是老伯和柱子哥他们在帮忙。我看你的身手不错,脑子也灵活,以后一定可以当大官。” 一旁的李文光笑了起来道:“排长,疯子可打不过我,脑袋也没有我好用,我看以后我的官肯定当的比他大。” 刘文锋顿时不屑的说道:“谁能跟你比,你可是花果山上的猴王,要当齐天大圣的,我能跟你比?” 就在他们说笑的时候,“轰!”对岸猛然传来了一声炮响。 第二十二节 第二十二节 日军在小柳河对岸约莫二百来步外停止了前进的步伐,在一片荒田中,那些显得微小的身影纷纷趴倒在地上,那土黄色的军装与四周的杂草土地奇怪的融合在一起,让人很难捕捉到他们的身影。与此同时,这些日军身后稍远一点的地方传来了炮声,听着那此起彼伏的声音,很容易就分辨出来,那一颗颗炮弹,是由三门迫击炮所发出,只不过由于隔的距离有点远,在这片微微有此起伏的土地上,他们没法直接用肉眼观察到日军的炮兵阵地。 透过芦苇丛,石头隐隐看到日军所在的地方似乎有泥土翻飞,再听着那三门迫击炮的呼啸,他的心里有种极为怪异的感觉。说起来,河对岸日军的攻击阵仗,其实也算是不弱了,先前站在山坡了大该看了一下,对岸的敌人最少也有2个中队,人数虽然不算多,但鬼子的火力是出名的强悍,同等人数下,轻重火力的配合比他们不知道要高出几个档次,最关键的就是三门迫击炮的连续攻击,比起他们这种连炮都没有摸过的人来说,算得上是天壤之别,可是,经历过那种疾风暴雨般的打击,经历过罗店防守战的历练,顶着日军飞机大炮的攻击与冲锋的日军生死相搏,再看如今的情形,可实在是算不上什么。难道小鬼子想凭这样的炮火攻击就摧毁我们的阵地?石头想着便摇了摇头,这不太可能啊,光这么大的面积,三门炮也忙活不过来啊,再加上有河流相阻,想要强攻的话,那付出的代价将不是一般的大了。 “轰……轰……”炮弹接连不断的砸落在平地上,弹片夹杂着泥土四散飞舞,一逢逢腾起的泥尘,伴随着硫烟升空,让原本清爽的天空,失去了风清云淡的淡然。 “这些鬼子想干嘛呢?”李文光小心观察了半天之后,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疑问,出声问了起来。 “鬼子并不想进攻!”刘文锋很是确定的得出了结论。 李文光看到石头皱眉深思的样子,便继续说道:“鬼子的进攻前导,向来都是飞机大炮狂轰乱炸,在前一拔鬼子被我们吃掉的情况下,就派这么一点人过来,胆子也太大了吧。” “排长,会不会小鬼子根本就不想进攻?”刘文锋听着李文光的话,忽然开口说道。 石头抬起了头,看了看他们二人,皱着眉头说道:“这个谁也不清楚,我们要关心的是,能不能守住这片阵地。” 李文光应和道:“排长说的没错,甭管这些小鬼子玩什么花样,咱们只要守好阵地,在鬼子冲过来的时候狠狠的把他们打回去就行了。” 刘文锋摇了摇头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排长,这样一来,我们的目的是达到了,可是小鬼子的目的也同样达到了,他们靠着几百人外加三门炮就将他们牵制在这里,那在其他的地方不就可以投入更多的兵力了。” “除此之外,我们好像没有其他选择了,我们这一个排,防守阵地算是马马虎虎,但要攻过河,恐怕成功的可能性几乎没有。”石头无奈的摇了摇头,虽然明知道刘文锋说的话也道理,但根本没法作出任何的变化。 “是不是将咱们这里的情况报告一下连长和营长?”刘文锋迟疑了一下之后说道。 “好吧,猴子,你去后面跟老伯说下,让他派个人过去。”石头想了一下之后说道,虽然知道连长他们肯定也已经知道了这里的情况,但作为身处第一线的指挥官,及时的将前线的战况向上回报,让长官们可以更加详细的了解当前的战局,也是他的职责所在,在发生了刘参谋的那件事后,石头觉得,不管做什么事情,还得按规矩来。 李文光压低了身子朝交通壕涌去,嘴里却是抱怨的说道:“别叫我猴子,我叫李文光。” “长的可不就是像猴子?”刘文锋取笑着说道。 “轰……”一发炮弹,就像是听到了他们说话一般,狠狠的砸在他们阵地的前端,大块大块的泥土被掀起,劈头盖脸的朝他们所在的位置砸来,顿时将所有的声音给淹没了。在避过了炮弹的凶悍攻击之后,李文光不敢再有任何的停留,在壕沟中前进的速度明显加快了。 “呸!”刘文锋用力的吐掉嘴巴里的泥土,含糊不清的骂道:“狗日的小鬼子,就只敢用炮轰,有种冲过来拼刺刀啊。” 石头的动作明显要比刘文锋轻快的多,这个时候,他已经回复了平常,仔细的观察着远处的敌情,然而听到刘文锋嘴里的话时,脸色顿时古怪起来,嘴里不可思议的说道:“小鬼子上来了。” 刘文锋也没想到自己说什么就来什么了,心中一乐,顿时笑了起来:“他娘的,现在上来,那是送死来了!” 对岸的日军压低了身子在朝河畔靠近,由于有着芦苇丛的遮挡,他们的身影显得异常的难以捕捉,伴随着身后的阵阵炮火攻击,在行进的安全性方面,倒真是有很强的保障。 按照石头这段时间以来的惯例,能最大化杀伤敌人的办法,就是将鬼子放过来,靠近身之后,再用轻机枪和*实行强力的杀伤,而就算是让敌人突进了阵地,他也有着足够的自信,可以带着手下的兄弟用白刃战将敌人消灭,但如今的情况似乎有点不太明朗,在没有闹明白对面敌人玩的什么把戏,在需要确保阵地安全的情况下,他还是选择了稳妥一点的攻势。 石头架起了步枪,黝黑的枪管顿时指向了随风摇摆的芦苇丛,在一丛丛芦苇随意晃开了一个小小的空隙之后,他的右手食指平稳的扣下了扳机。 “呯”一声清脆的枪响,随之而起,在这种一百五十来步的距离上,石头的精准枪法,有着极高的命中率,尤其是在他认真的瞄准之后,很难有人可以幸免,而随着这一声枪响,对岸快速朝河畔靠近的日军中,顿时有一个身影猛然翻倒。 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多少还是让对面的日军显得有一些起伏,在倒下日军的四周,那些前进中的身躯本能的趴到了地上,在发现对岸的敌人并没有连续的开火之后,这才继续的朝前移动,只不过这一次,那附近的人,已经选择了在地上匍匐前进,以最小化的暴露在敌人的准星下。 然而,他们这种举动并没有起到太大的效果,石头略一停顿之后,再次开火,一个匍匐前进的日军在身子一颤之后,猛然瘫软了下去。 石头的目的很简单,既然并不是沿用以前的战法来杀伤敌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射程所及之时,便不断的开枪,在日军先前停顿的地方,其实他已经可以开火,但距离太远,前面的芦苇丛遮蔽下,日军的身影太难捕捉了,远不如现在这样保证射击的精准度。 怪异的事情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在石头将第二个敌人射杀之后,那些原本不断朝河畔靠近的日军,就像是得到了什么命令一样,快速的后撤起来,那狂奔而去的身影,那诡异莫名的举止,让石头瞪大了眼睛,连开枪追杀小鬼子的动作都给忘记了。 “咻……”一声长长的呼啸声从对岸传来。 “排长,快趴下。”就在石头诧异无比的情况下,一旁的刘文锋惊吼的大喊起来,同时奋力抱住了石头的身体,猛然的扑了过去,整个人死死的压在了石头的身上。在他行动的同时,那长长的呼啸声终于结束,随之而来的就是猛烈的炸响。 “轰”大地都随之颤抖了起来,迫击炮的威能本不至于如此,但是,太过靠近的距离,便产生了这种效果,在离他们这条散兵壕十来步之前的猛烈爆炸,要不是有着壕沟的掩护,恐怕他们很难有幸免的可能性。 被刘文锋压在身下的石头骇然心惊,先前与敌人在平原处对战时的心悸感觉涌了心头,他顿时张嘴大叫起来:“疯子,快闪开,换地方,换地方。” 刘文锋的反应速度极快,听到石头的声音之后,一把抓起地上的步枪,便翻身越出这段壕沟,在地上连续几个翻滚之后,熟练的翻进了另一段散兵壕。而石头的动作也是不慢,几乎在刘文锋有所行动的同时,他也离开了原先所在的位置,连滚带爬的避开了这个地方。 “轰!”就在他们离开的瞬间,又一发炮弹落了下来,与先前一发炮弹的落点相差不大,只是往前推进了大该五六步的样子,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刚刚所处的散兵壕便是彻底废掉了,爆炸产生的强大冲击力,直接掀飞了一大块的泥土,将前面的壕沿给掀翻向一旁。 已经退到另一段壕沟中躲避的石头,面色如土,他有一种奇异的感觉,鬼子这次来,会不会就是专门来对付自己的?先前凌乱的炮弹,看样子完全就是鬼子的故意而为,这连续的攻击,才是真正要命的玩意。 “疯子,快闪,躲远一点。”石头大喊了一声,随即自己便趁着爆炸的间隙,再度挪换地方。 第二十三节 第二十三节 稀疏的枪炮声似乎是点燃了彼此之间相连的引线,在石头连续的二枪之后,被小柳河南北分开的田野间,顿时变得热闹非凡起来,接连不断的炮弹没有丝毫空隙的四下飞舞,凄厉的呼啸声伴随着沉闷的爆破声,将所有人的杂声都排斥了开来,占据了所有人的耳朵。 一蓬紧接着一蓬腾起来的烟柱与四下飞舞的灰尘相融合,形成道道灰烟飘荡在半空里,让人感觉天都有点昏暗起来。 两道身影就在炮火的掩映下四下里乱蹿,好在石头和刘文锋两人的反应足够快,身手也足够的敏捷,否则在鬼子的攻击伊始,便要倒大楣了,而在逃离了那片炮火覆盖的范围之后,两人这才感觉到一阵阵后怕袭来,身子骨都开始有点松软起来,还好跑的快,还好鬼子的第一发炮弹打偏了点,不然的话,恐怕此刻他们两人连尸体都会没了,看到先前呆着的那段散兵壕,此刻已经消失不见,躲在三十来步外的一个壕沟里,这二人顿时心有余悸的相互看了看。 “那些小鬼子尽然仅凭着排长的两声枪响,便盯准了咱们所在的位置?那炮弹好像在天上划拉过老长一条弧线呢!”刘文锋惊恐莫名的说着,对于先前嗤之以鼻的日军火炮,如今算得上是真正见识到其中的厉害了。 石头缩在壕沟里面揉着右腿,刚刚的慌不择路中,他的膝盖撞到了一块碎石,直到离开了炮火覆盖的范围,他才有机会来处理伤口,听到刘文锋的声音,他皱眉想了想,然后说道:“在高点上,肯定有鬼子的观察手,刚刚开枪之后的火光,让鬼子判断出了座标,再加上先前鬼子的散射,已经将这片区域的各点做上了记号,根据观察到的位置来开炮,能有这样的精度,倒也算得上正常。” 刘文锋张大了嘴巴看着石头,惊恐的神情变成了惊讶,旋即用不可思议的语气问道:“排长,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你玩过大炮?” 石头苦笑道:“可能我以前还当过炮兵?不然我脑子里怎么会记得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刘文锋顿时不作声了,显然知道再问下去也是白搭,偷偷的看了一眼河对岸,他苦笑着说道:“排长,这样下去这仗还怎么打?咱们这几要一开枪,鬼子的炮弹就落到脑门上了,下次可不一定有刚刚的这种好运气了。” “那可不一定,鬼子能想出这种办法,咱们当然也有破解的招数,营长不是常说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么?”石头揉着膝盖,肯定的说道。 听到还有破解的方法,刘文锋也是轻吁了一口气,连道:“有办法就好,有办法就好,不然这仗可真没办法打了。”说着,他又心悸的看了看河对岸一眼,这种本能的动作,顿时让他浑身一紧,语气急促的说道:“排长,鬼子又上来了。” 石头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了先前的紧张,一开始鬼子强大的攻势的确吓了他一跳,但冷静下来一想之后,他便想通了其中的关键,听到鬼子又上来了,他反倒有种兴奋的感觉,张嘴轻喊道:“来的好!这些小鬼子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 “疯子,你带着3班的兄弟往回撤,把前面的阵地给空出来。”石头喊了一声,也不待刘文锋答应,便猫着腰朝刚刚呆着的地方赶去。 先前的平地,此刻已经彻底变化了样子,石头他们先前呆着的散兵壕已经没有了,甚至连原先的痕迹都清除的一干二净,此刻出现在石头眼里的,是一片焦黑的土地以及一个硕大的弹坑,甚至还隔着几步远的距离,便能闻到那刺鼻的*味。 随处可见的炮弹碎片,更是展示着先前日军火炮攻击之猛烈。石头对此全然不顾,猫着腰缩回到了弹坑之中,全神贯注的盯着河对岸,借着芦苇丛晃动的光景,依稀可以看见日军又一次的小心翼翼摸了过来,石头的嘴角顿时露出一抹奇怪的笑意,要是有人看到的话,绝对会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石头身后三四十丈远的山坡上,小山东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又返回了弹坑,顿时不解的向身旁的老孟问道:“孟叔,石头哥想干吗?三班长带着人都撤回来了,他怎么一个人留在那里。” 老孟趴在山坡上,借着身旁树木的掩护,他毫无顾忌的观察着远处,听到小山东的声音,他摇头说道:“石头跟我们不一样,张参谋他们说的没错,石头没有失去记忆的时候,肯定是个非常有本事的人,你发现没,石头平常看起来像个白痴一样,但一旦上战场跟鬼子交火火,完全就像是变了一个人,说实在的,我也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还真没有看到过有人像石头这么凶悍的,我们面对这些小鬼子的时候,往往二个打一个,或者三个打一个才能打赢,但石头跟鬼子交手,那就像是杀鸡一样轻松,还有他的枪法,他在危及时刻的反应,啧啧,真不知道他这么大一点年纪,是怎么练出来的这身本事,才20岁左右啊。” 小山东撇嘴说道:“孟叔,俺又没问这些。” 老孟回头笑骂道:“石头既然这样做,那就有他的道理,咱们算是老的老小的小了,又怎么猜的出来他们这些人的想法。” 小山东看着石头缩回弹坑里之后便一动不动起来,对他那种稳重的举止越发的崇拜起来,咧嘴笑问道:“孟叔,你说石头哥跟张参谋的本事谁大?” “按道理来说,那肯定是张参谋的本事大,听说张参谋当上305团的团长了,上校团长,好像40岁还不到的年纪,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但话说回来,石头脑子坏掉了,还有这么一身让人看不透的本事,假如这脑袋要是医好了,那可真是谁也说不清楚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石头年轻啊,现在就是中尉副连长了,就算脑袋医不好了,以石头的本事,打上几场胜仗,说升可也就升上去了。”老孟一边说着,也是一边情绪复杂的看向石头,这个别人嘴里的“白痴排长”可不是一般人,作为从石头一醒来就在一起呆着的人,老孟在石头的身上,已经看过了太多让人惊讶无比的事情,说实在的,连他们都对石头的身份感兴趣起来,这小子以前到底是什么人啊。 正当老孟和小山东闲聊着关注前方石头动静时,远处有几道人影朝他们一排的阵地上跑来,小山东看了一眼,便对老孟说道:“连长来了。” 老孟点了点头,拿起枪便迎了过去,虽然小鬼子的火炮随时有可能轰过来,但长官来了,缩在阵地上可不是一件好事情。 “老孟,情况怎么样了?”周远看到老孟迎上来,也没有什么客套话,直接便询问起战况来。 “连长,鬼子来了之后便不停的朝咱们阵地上轰着炮弹,步兵有一次试探性的进攻,但被石头二枪就压回去了。”老孟如实的将先前发生的事情对周远解说了起来。 周远听的奇怪,不解的问道:“石头两枪把鬼子打回去了?怎么回事?” “我们这看到的情况就是这样了,石头开枪杀了两个鬼子,然后鬼子的火炮又报复性的轰了一阵,现在看到鬼子又要上来了,石头干脆让三班的人撤回来了。”老孟认真答道。 周远吃了一惊道:“石头一个人在前面?” 老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好在连长他们来的快,这说了几句话的功夫,众人已经来到了小山坡上,周远身处一班的阵地,目光自然就落到了前面远处石头的身上。隔着百来步的距离,石头的身体显得很小,但与周遭漆黑一片的土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举一动都可以看的真切。 四下里果然没有了其他人,周远一扫之后,目光又落到了石头的附近,旋即他的脸色便变了,他这才注意到,石头所在的区域,密密麻麻的全是炮弹爆炸后留下的痕迹,那像麻子一般坑坑洼洼的地方所展露出来的破败模样,让周远这个经验丰富的军官很清晰的知道先前经历过什么事情。 “这小子胆子也太大了,鬼子用炮火在清除堡垒,那些摸过来的人是诱饵。”周远急的破口骂了起来,对于石头的现状,此刻担心无比。 “石头哥刚刚已经躲闪过一次了。”小山东在一旁嘟囔道。 “鬼子到上次停顿的地方了。”老孟声音徒然提高了不少,远处的情况隔的很远,并不清楚,但恰好有一道田梗在那里,让他们可以多少记清楚彼此之间的距离和当作参照物。 所有人听着老孟的声音都摒住了呼吸,上一次石头就是在鬼子跨过那条田梗之后开的枪,这一次还会是这样的情况吗? 【人回老家了,赶出来的存稿,定时发了,这两天,每天就更一章,各位见谅,明天的就不复述了。】 第二十四节 第二十四节 石头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众人的观注下,此刻,他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小柳河对岸的日军身上,老孟所说的田梗,他根本没有注意到,在没有高度优势的情况下,又有芦苇丛阻碍视线,对于距离的判断,只能通过本身的感觉。 而看着在芦苇丛摇曳中出现的身影,石头根本连任何多余的想法都没有,毫不客气的扣下了扳机。 “呯!”清脆的枪声在平静下来的战场上显然格外的突兀,绷紧神经的众人,更是被这突然响起来的枪声吓了一跳,当然,那个被击中的倒楣鬼自然是例外了,在没有任何躲避机会的情况下,那个小心翼翼前进的日军士兵,猛然栽倒,弃尸异乡。 开完枪的石头也瞬间的行动了起来,这个时候,他根本没有机会去管对岸的目标情况如何,在扣下扳机的刹那,他灵活的身躯,就像是发现天敌的羚羊一般,以惊人的速度消失在原地,更是以变幻难测的角度,不断的闪开空当,以图来甩开对手。 而在石头转眼间连翻带蹿一下子闪开了十几二十来步的距离后,那已经停息下来的迫击炮,再度疯狂的轰炸起来,一连三发兜头砸下的炮弹,迸发出让人闻之色变的恐怖威力。 远在山坡上面的周远看到石头蹿向一旁的散兵壕后,并没有安份,反倒是又架起枪来朝对岸开火,顿时破口骂道:“这小子是不是疯了,赚自己命长了?” 周连长的声音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一旁的老孟和小山东等人,远远看着对岸的日军好像又倒下了一个,对于石头那神乎其神的枪法,只有深深的羡慕,当然,听着半空中再次厉啸的炮弹,所有人也都为排长捏了把汗,鬼子的火炮实在厉害,几乎在排长开枪之后,呼啸的炮弹便精准的砸向他开枪的地方,这种精准密集的打击,让他们这些缺少火炮掩护的人既担心又羡慕,什么时候咱们也有这样的火炮支援就好了! 石头在炮弹的连番轰炸中接连不断的闪避着,他呼呼的喘着粗气,每一次的行动,几乎都没有什么规律可言。这一两天前,一排在这片区域修建起来的交通壕与散兵壕,为他的行动,提供了巨大的帮助,在他这种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情况下,尽管日军的炮火很是精准,却是怎么也奈何不了他,反倒每当他停下来开枪之时,朝这边摸过来的日军,总有一人倒下。在这种一杆枪面对着敌人三门迫击炮压制的情况下,不知不觉间,尽然便有五个日军被击毙了。 看着那道单薄的身影不断的在各道壕沟之间起伏,看着那看不见的炮兵阵地上,连翻砸下的炮弹将一截截壕沟掀飞,在山坡上观察的周远,也不再出声了,看向石头的目光,也是充满了赞赏和满意,难道这个小子能打那么一场大胜仗,光凭这种在炮弹之中穿梭应战的胆识,就有以少敌多的资本,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连长,鬼子退下去了。”就在周远心中感叹着石头的勇猛时,一旁传来了老孟的声音。 随着声音抬头看去,只见对岸摸过来的日军在丢下了五具尸体之后,快速的后撤,与此同时,日军的炮弹也是逾发的密集起来,只不过,这一次已经不像先前那样的精准轰击,而是回复到了最初的凌乱散射的模样,还别说,在这样的攻击下,石头也不敢乱动了,面对着这种不长眼睛般的狂轰乱炸,他要做的就是将脑袋死死的缩进壕沟,祈导着上苍,别让炮弹落到头上,要不然的话,这可真是死的不明不白了。 对岸的火炮肆虐了一刻钟的时间,便再度的回归了沉寂,也不知道是敌人的炮弹消耗一空了,还是炮管承受不住高温,需要停下来降降温了。 在那段几乎被碎泥所淹没的壕沟中,一个“泥团”动弹了一下,上面的泥块扑簌的滑落向一旁,渐渐的露出一个人形出来,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下四周,在这种情况下依旧保持着足够警惕的家伙,自然便是引起这番战火的石头。 此刻,战场归于沉寂,清风拂面,凉爽宜人,耳朵里面的嗡嗡声也在炮弹的轰鸣消失过后,渐渐的变轻,长长的吐出一口气,随着清风而至的清新气息,让他的全身都舒坦了起来,那种饱经战火之后的暇意感,让石头的脸上带着一抹笑意。 鬼子在浪费了几十发炮弹,损失了四五个人之外,终于退下去了,取的战果倒是其实,关键的是,在此过程中,只付出了他个人的体力和几发子弹而已,这种用最少的代价取得最大战果的感觉,十分的不错。 返身靠在壕沟中,石头摸索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皱巴巴的烟来,打开一看,只见原本的二寸纸烟,此刻已经碎的不成形状,石头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样子刚刚的动作实在太过紧张和用力了,这些纸烟,也只能便宜老伯的烟斗了。 这么想着,石头却是没有放弃,在其中挑了一下,还终于找到一个半截的,倒也算是有点幸运的,掏出火柴自儿个点起,石头幽幽的吸着纸烟,平静的看向天空,蔚蓝的天际,硝烟和泥尘混合的那层“薄雾”,因为失去了后续的支援,而变得稀疏了起来,只是片刻的时候,便在秋风的扫荡之下,失去了存在的根本,被一扫而空,那蓝蓝的天空,终于完整彻底的展现在了石头的眼里,几朵洁白的云彩,倒真是天空中最好的点缀,飘荡其中,展露着暇意。 石头深吸了一口气烟,那浓浓的味道直冲进胸膛之中,让他疲惫的身躯感觉到很是受用,石头看了看手中已经只剩下一点点的烟屁股,顿时苦笑着自嘲道:“这十来天的时间,自己倒成了一个老烟鬼了,这东西不就是一股烟么?怎么就这么的吸引人呢?” 在石头吸着烟,胡思乱想的时候,退回去的刘文锋和李文光便又带着三班的人摸了回来,阵地虽然经历过这番打击,变得残破不堪,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意,看到排长一个人悠闲自在的样子,刘文锋顿时笑道:“排长,小鬼子可就让你这一杆枪给打回去了,这本事可真没话说。” 李文光也凑着热闹嚷嚷道:“排长,你那开枪的样子太帅了,都不带瞄准的,这手段是怎么练出来的,你可得教教我。” 石头看着三班的众人一副喜笑颜开的样子,自己也很高兴,鬼子退了,连续的二波攻击,除了用炮弹击毁了一些散兵壕之外,还搭上了几条性命,这种打击下,暂时应该上不来了吧,用不了多久,天可就得黑了,估摸着鬼子最多也就是再冲一次了。 想到这里,石头便对着刘文锋道:“离天黑也就是一个多时辰的时间,指不定鬼子的飞机什么时候就飞到咱们的头顶了,让兄弟们守好位置,鬼子要真是敢过河,就狠狠的打他们一次。” 刘文锋认真的点了点头,对于排长的分析听的非常的仔细,转身便对李文光说道:“猴子,带弟兄们去修整工事,这战功,可不能全让排长一个人给抢喽。” 李文光不太乐意道:“你咱不去,我还想跟排长学开枪杀鬼子的本事呢。” 刘文锋顿时板着脸说道:“少他娘的废话,现在在打仗,你就是有那功夫学,排长也没功夫教你,等把鬼子打下去之后再说。” 石头也笑道:“说实在的,我自己都记不得怎么学会的,你想让我教,我也不知道该从哪里教起啊,我估摸着,可能是开枪开的多了,这个准头就能把握住了吧,现在啊,你还先去把阵地清理一下,准备把鬼子的进攻打退再说。” 听到石头也这么说,李文光也只能答应一声,转身离开了,走了几步,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转身说道:“排长,咱可说好了,等闲下来,你可得来教我。” 石头笑了起来,摇头说道:“到时候我们一起互相学习一下吧,我正好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呢。” 看到李文光那小子废话啰嗦的样子,刘文锋也是无奈,直到三班的弟兄们都去忙活了,他才对石头说道:“排长,连长正在一班的阵地上,说是让你忙完了这里的事情,过去一下。” 石头一惊道:“连长来了,什么时候来的?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刘文锋却是平静说道:“连长来了好一会了,这事可是连长交待的,说要让你多休息一下,我可不敢违抗军令啊。” 石头顿时愕然,无奈道:“你这家伙,说什么都有理!这里交给你了,我现在就去找连长去,对岸的鬼子鬼头鬼脑的,正好请教一下连长下一步该怎么办。” 第二十五节 第二十五节 “石头,你小子胆子不小,一杆枪就敢跟鬼子的三门炮作对,还想不想要你那条小命了。”周远一看到石头过来,顿时提高了声音骂了起来,语气虽然严肃,但脸上却满是关切的神情。 看到连长的脸色,石头心中一暖,连忙告罪道:“连长,让你操心了,我这个排长当的不称职。” 周远重重的一拳捶在石头的胸口,笑骂道:“你小子,一杆枪就把鬼子一个小队外加三门火炮的攻势给打退了,你要是还不称职,那咱们这军队,也差不多快没有人有资格带兵了。” 石头听到赞誉,脸上顿时红了起来,连忙说道:“只是运气好,碰巧的,碰巧的。” “哈哈……”四周,众人同时哄笑了起来,看到面对着敌人威风八面杀气冲天的排长,尽然被连长的一句话说的双脸通红,在感到不可思议的同时,也都起哄起来,老孟更是笑道:“石头,你怎么搞的跟个娘们似的,这也没说啥呢,脸就红了起来了,这要是传出去,咱们一排的弟兄的脸上可都没有光彩啊。” 石头无奈的伸手抓了抓头道:“老伯,这我也没办法啊,这事情能控制吗?” 周远笑着拍了拍石头的肩膀道:“脸红怕什么,这说明咱们石头纯洁嘛,这可是好事,我倒要看看,谁敢拿这事来说笑。”说着,周远又看了看一班围过来的众人,便对着老孟说道:“我有事找副连长谈谈,你们去做好作战的准备。” 老孟立即点头招呼着一班的人退向远处,在这小山坡上空出了一片空间。 看到老孟麻利的动作,周远满意的点了点头,对着石头说道:“别看孟老头大字不识几个,但他的经验老道,办事也稳重,用的好,对你来说是一个很不错的帮手。” 石头顿时应和道:“这么长时间以来,很多事情都是老伯关照着我,这才没有出什么差错,还有一班的几个老弟兄,对我都非常的不错。” 周远点头说道:“你能这么想,我和营长也都放心了,石头,虽说你打仗的本事没几个人能比的上,但要记住,你现在是咱们三连的副连长了,还兼带着一排的排长职务,你的一举一动,可都关系着咱们连队的生死存亡啊,有时候,你的一句话,一个不经意的举动,都会关系着许多弟兄的生死啊。” 石头被连长的话吓了一跳,有点不敢随意接话,想了一下,才小心翼翼的说道:“连长,我一定会认真执行上级的命令。” 周远看到石头有点惶恐的样子,顿时摇头说道:“你呀,还是没有明白我说这话的意思,算了,你的脑袋出现过问题,营长说的没错,跟你小子说话,就不能搞什么弯弯绕,说什么都得直接干脆一点,否则闹腾再久都没有用。作为一个指挥部队作战的军官,不仅仅是执行上级的命令这么简单,要真这样,为什么对军官的要求那么严格?随便找几个应声虫就行了嘛!关键还在于,打仗可不是一般的事情,往小了说,那是关系到咱们的脑袋性命,说大了,这可关系到咱们中华民族的兴衰,关系到国家的存亡。一个合格的指挥官,就需要对于战争有自己独到的理解之处,要知道,军情变化只在眨眼之间,上峰只是根据下面提供的消息来制定整体的战略,这仗怎么打,还得靠下面军官的灵活指挥,便宜行事啊。就像是你们昨天打的仗,营长只是要你们来拖延住日军的进攻步伐,并没有告诉你这仗该怎么去打,你们的伏击仗就打的很好嘛,不仅作战的任务完成了,还俘虏到了23个鬼子,以及大量的枪支军械,这可不容易。” “连长,我的脑子不好使,昨天的仗也是一时起意,冒险取胜,要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您多担待一点。”石头尴尬的说道。 “你现在这样说话,不也挺有水平的嘛,看样子孟老头他们平常也没少教你啊。”周远看着石头虽然拘束,但每句话都恭敬异常的样子,不由奇怪的问道。 石头点头道:“不打仗的时候,老伯和柱子哥他们都会教我一些平常要注意的事情,我脑子笨,学不会,实在惭愧。” 周远轻挥了挥手道:“在我们这些人面前,也别搞的那么的谦虚,这让会让人觉得生份。还有,我之前说的,你现在的身份不一样了,为人处事可都关系到一个排弟兄的性命,有些时候,可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事,就说今天这仗吧,你一个人一杆枪打退了鬼子的进攻,说起来固然勇猛,但你想没想过,你自己担了多大的风险?说句难听的话,要是你被鬼子的火炮炸死了,你想过后果吗?到时候一排群龙无首,没有人指挥,鬼子的一次冲锋,可就有可能让你们丢了阵地,到时候几十个弟兄陪着你捐躯是小事,丢了小柳河这道防线,这可就是大事了。”说着这话,周远也知道石头不会一下子明白这话的道理,便继续说道:“这次来,趁这个机会,有些事情我要跟你说说。” 石头听着连长的话,顿时感觉后背都湿漉漉的,自己奋力杀鬼子,怎么在连长嘴里,就成了祸害弟兄的举动了?但看着连长也没有在这事上细说,看来也需要自己以后多多的思考了,再听到连长现在的话,顿时诚恳说道:“还请连长多多教导,河对岸鬼子的行动有点反常,我正摸不着头脑呢。” 周远摇头道:“眼前这点动静,根本没必要放在心上,这只是鬼子的牵制兵力,我们的层次还不够,很多事情都不知道,这事还是营长告诉我的。”再次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靠近之后,周远才压仰了声音说道:“鬼子是顾不上咱们这里的,要不然的话,哪还能由着咱们在这里呆了这么久的安稳日子。” “顾不上咱们?小鬼子不是一直在朝咱们这里进攻吗?”石头有点不解的问道。 “这种攻势,比起咱们在罗店的时候怎么样?”周远反问了一句。 石头想了想之后,认真说道:“没法比!在罗店的时候,鬼子的飞机大炮,基本上没有一会儿功夫的停顿,步兵的冲锋,更是一阵接着一阵,要不是咱们当时的阵地非常的坚固,恐怕一天的时间都守不下来。” “这不就对了,当时罗店是鬼子的目的地,其攻势之勇猛,战斗之血腥,哪是现在能比的?你看看对岸,不过就是3门炮,二个中队的兵力,指望这点人就想攻破我们的防线,别说是我们,就是小鬼子自己恐怕都不会相信。”周远平静的说着,对于目前的形势,似乎了如指掌。 看到石头低头沉思的样子,周远便继续说道:“鬼子要的是罗店,为的是能打通左右两翼的连接点,威胁第一线守军的侧背,现在月浦、宝山、吴淞等地已经失守,鬼子的登陆部队彼此之间已能交相呼应,只要守住罗店这个太、嘉、宝三县通衢之地,他们便能在淞沪地区站住脚根,再说了,鬼子现在进攻的重点是南边的蕴藻浜和吴淞地区,同时又需要不断的应对着58师和第18军的反攻,不会有太多的兵力来跟我们纠缠的。” 石头听的目瞪口呆,半晌才说道:“那按连长的意思,咱们在这里打的仗,根本就没有什么意义?” “意义?这个,多少也会有一点吧,不堵住这里的缺口,鬼子的小股部队便会不停的深处到各地骚扰袭击,以鬼子小股部队的战力,咱们的部队少了打不过,多了又不划算,这样一来,会不断的拉大咱们的防线,会给正面的攻势带来影响,这就像是棋盘里的劫材,劫材越多,在打生死劫的时候,胜机越大啊。” 石头完全听的糊涂了,先前的兴奋感觉也是蓦然消去,任谁知道自己辛苦了半天,只不过是白搭,这心里也不会太过好受的。 看到石头的样子,周远知道他已经想通了一些事情,便道:“现在你想明白我先前说的话了吧,表面上看来,你一个人便将鬼子的进攻打退了,这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但石头啊,鬼子在小柳河这里,不过就是为了牵制咱们,你就算是再多杀几个鬼子,又能起到什么作用?作为一个军官,眼光要放长远一点,站的角度要高一点,要有大局观,如果能够理解了有的时候该弃子,有的时候需镇头的道理,那才是一个合格的军官啊。” “多谢连长指点。”石头听完之后,颇为感慨,十分感激的说道。 “别谢我了,要谢就谢营长吧,这里面大部分的话,都是营长要我转告你的,没想到刚好碰到你先前的事情,我也就是随口一说!你也是算是咱们三连的老兵了,我和营长都希望你能有更长远的发展啊。”周远看着石头好像有所感慨的样子,心中满是欣慰,畅快的说道。 “连长,你放心,以后做事情之后,我会认真思考的,绝对不会丢了咱们三连的脸面。”石头坚定的说道。 周远点了点头,也不再说话,拍了拍石头的肩膀之后,便转身离开了,对于眼下的情况,似乎是再也不需要关心的样子了。 【呼,回来了,早上7点40分到的南京,睡了一个回笼觉,马上还得去上班,下午有没有空码字,暂时不清楚,不过明天肯定会开始正常二更!】 第二十六节 第二十六节 “连长走了?”老孟和小山东在连长刚走之后便朝石头所在的地方靠了过来,这座山坡本就不大,刚刚为了腾开谈话的空间,一班的弟兄基本上是缩到了山坡的侧翼了,在这种日军随时都有可能冲上来的时候,能有这样的举动,也是极为难得,此刻看到两人的话已经谈完,众人便立即的回归到了阵地上。 石头还沉寂在与连长的谈话之中,虽然说话的时间不长,内容也不是太多,但其中包含的意思,确是让石头不得不认真的思考着,用心的琢磨,他感觉自己的面前,有一扇门被推开了,随着连长的这番话,有一个与以前不太一样的世界展现在他的面前。 “从全局的角度上去思考当前的战场?”石头喃喃的念道着,不断的回味着其中的道理,然后又根据连长所说的那些消息来判断眼下的情况。在石头想来原本应该挺复杂的事情,没想到他暗自一琢磨之后,却是有种豁然贯通的感觉。对于日军的兵力布置,已方可能采取的应对方法,就像是由他亲自设计的一般,很是清晰的就在脑海之中闪现了出来,甚至他此刻更是轻而易举的判断出,日军之所以不断的派出小股部队四下里攻击,很有可能是罗店小镇内部已经达到了一种兵力的饱合状态,这些军队留在那里,根本就起不到丝毫的辅助防守作用。 “怎么会这样?”石头回味着那种拔云见日的感觉,心中有种说不出的畅快感,然而,自己的脑袋,怎么突然之间就能想明白这些复杂的事情呢? “石头,天就要黑了,鬼子的黄昏攻势随时都有可能展开,要不要抓紧时间安排一下。”老孟看着石头似乎在想什么事情,不由在一旁关心的提醒道。 石头豁然抬头,像是被老孟的话吓了一跳,不过随后,他就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老孟,直让面前的孟老头有点不安的问道:“石头,你这是咋了?哪不舒服?” 石头看的出神,被老孟这一声喊顿时惊醒,当下尴尬的笑道:“没,没什么,老伯,连长说对岸的鬼子应该是来牵制咱们的,我看经过先前试探性的进攻,今天基本上没有可能再来了。” “牵制咱们?”老孟疑惑的问着,不解的看向石头,随即惊疑的问道:“连长真是这么说的?” “恩,刚刚连长就是这么跟我说的,连长还说,鬼子现在的重点并不在咱们这个方向上,这些日军四下里攻击,不过就是为了牵制咱们的同时,找寻着战机。”石头小声的说着,随后又附耳对着老孟说道:“老伯,连长还说鬼子在往蕴藻浜和吴淞地区进攻,主攻的方向已经不在咱们这里了。” 老孟闻言一振,满是皱纹的脸上顿时展露出难得的笑意,只是随着那抹笑意的浮现,他脸上的皱纹便更深了,此刻他苍老的声音带着惊喜问道:“连长真这么说的?鬼子的主攻方向不在咱们这里?那这么说来,咱们这的仗算是打完了?对面的小鬼子是来吓唬咱们的?” 石头听着老孟的话,以为自己没有把事情说清楚,顿时又几乎原封不动的将连长跟他说的话对着老孟说了一遍,但他说完之后,老孟脸上的笑意便越来越浓了,只是点头说道:“连长既然这么说,那看来咱们的仗是暂时打完了,打了这么多场仗,我这把老骨头,可真有点吃不消了。” 石头傻了眼了,老伯尽然说仗打完了?这判断怎么跟自己想的正好相反呢?罗店的日军现在处于守势,58师和第18军在东西两翼不时的夹击,而南郊因为301团阵地被突破,已经算是在包围圈上打开了一个缺口,鬼子想要扭转战局,肯定得从这个地方着手啊,这样一来,不仅是仗没有打完,反倒是接触的频率应该比以前还要密切才对啊,只不过在规模上,肯定是比不上以前了,可老伯怎么就判断出我们这里的仗打完了? 他们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判断和想法,究竟谁对谁错? 看着石头依旧皱着眉头沉思的模样,老孟还以为是先前的战斗,把他给累到了,便再次关切的问道:“石头啊,你真没什么事吧,要是太累了,可要好好的休息休息,千万别硬撑着啊,还有,刚刚跟我说的这些事儿可千万别跟其他人说起,这种军情机要一旦泄露出去,可是要吃军法的。” 石头面对着老孟的关切,不由感激的点了点头,看着面前这个慈祥的老人,那因为岁月的洗刷和硝烟的浸泡而愈发苍老的面容,石头心里很是难受,这么老的人,如今还要在战场上跟敌人拼杀,这也未免太残酷了一些。想到这里,石头又寻思着自己与老伯两人截然相反的想法,算了,反正以他们现在的实力,就算是知道鬼子要干啥,也根本没有别的办法可想,在这种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守稳这块阵地,才是当下里最紧要的事情啊,这次就当是慢慢培养连长所说的从大局着手的本事吧。 “老伯,鬼子就三门炮,先前的动静,也没有弄明白咱们这里的火力配置,天亮的时候,多半是不会再冒险攻上来了,但天黑了之后可就不一定了,鬼子摸黑夜袭的把戏,咱们可得防着点。”石头抛开了脑袋里面的想法,不管鬼子接下来会不会进攻,还是如同老伯说的那样,暂时性的仗打完了,可这么几百号敌人就在河对岸,说什么也不能大意了,要是被他们近了身,以他们这点人手,可真没有多少把握能把鬼子杀回去。 老孟点了点头说道:“要不这样,晚上除了留下步哨之外,再备一个班当预备,只要能顶住鬼子的三板斧,想一口吃掉咱们,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石头哥,要不俺晚上去鬼子的营地探探?有机会的话,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小山东在一旁插嘴说道。 老孟迟疑的看向石头,沉吟道:“小山东的想法倒也不错。” 石头却是摇了摇头道:“不行,这样太冒险了,鬼子的人手太多,只要把稳了阵脚,这种夜袭根本不会有太大的效果。”石头坚决的反对着,脑海里不知怎么的,又回想起来在罗店北边山坡上的那次夜袭来,那次夜袭算得是大规模的行动了,好像连张参谋也都亲自参与谋划了,可结果却是惨不忍睹,无数的弟兄在漆黑的夜幕中被早有准备的日军屠杀一净,整个山岗的防线也因此而被鬼子所攻克,教训不可谓不惨痛。 “兵战凶危啊,小鬼子谨慎的很,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石头不知道怎么的,又想起了张参谋在那晚夜袭时,跟他说的那些话,打心眼里就对日军在防守中的强悍产生了一股畏惧神情。 “石头哥,小鬼子白天急急忙忙的赶来,又来回的折腾了这么久,到了半夜肯定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俺带着一班的弟兄从鬼子的防线上撕开一道口子,到时候咱们全排一个冲锋,准能把鬼子给打退,在这种根本没有地势掩护的情况下扎营,鬼子的工事肯定简陋的很,只要阵脚一乱,这些人能逃回去几个都难说了,这次要能抢几门炮回来,说不定团长直接就让你当连长了。”小山东神情兴奋的说着,面对着石头的反对,依旧抱着说服的念头。 老孟看着石头的脸色,却是皱起了眉头,他是知道石头的个性的,这小子平常其实很好说话,整个人也像是一个半大孩子一样,根本不会去计较什么东西,就像是先前那个刘参谋直接都拔出枪对着他的脑袋了,整个人也显得毫不在乎,但有一点却是老孟所深知的,石头的性格其实跟他的名字非常的像,一旦认定的事情,那是几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尤其是在作战的时候,如果感觉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哪怕明知道后撤会被枪毙,他敢会毫不犹豫的拔腿就撤,那种果决和执着,是极其少见的。 果然,在老孟想着这些的时候,石头再次冷声说道:“不行,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去夜袭。”石头已经板起了脸,一直以来面对老孟和小山东的和蔼神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严厉,在这个时刻,身旁的两人都感觉到了石头身上的浓浓杀气,那是无数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所沾染的气息,带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狠劲。 “鬼子的目的固然是为了牵制住咱们,但找寻战机也同样重要,在立足未稳的情况下,他们会不防咱们的夜袭?我们只有一个排的兵力,都会留下一个班的预备,鬼子有四五百号人,不说多的,哪怕就是有十分之一的人做着准备,我们就根本没有任何的机会。而且不要忘了在罗店北面山坡上时的那次夜袭,那可是差点就让咱们团全军覆没的。”石头严厉的说着,双眼微眯的看着小山东,直让那小子扭动着身子,满是不安。 “石头哥,俺不就是随口说说嘛,你要是不同意,俺不去还不成?”小山东低下了脑袋,一脸郁闷的说道。 【又码了一章,困死了,睡觉去!】 第二十七节 第二十七节 石头回到了三班的阵地,找到了还在忙碌的刘文锋和李文光,在来之前,他不仅又细细的叮嘱了小山东半晌,还跟老孟商量了半天,让他看好了小山东,他可真怕那小子不知轻重的乱来,这可是在打仗,稍有差迟,就会要人命的。 刘文锋的声音在石头的身影出现在壕沟里面时响了起来,他带着笑意说道:“排长,怎么跟连长说话说了这么长的时间?是不是咱们连长被你的神勇给震慑住了,像猴子那样拉着你想着法的要学那枪法?” “我说疯子,你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看我好欺负不是?”李文光在壕沟的另外一头,更用着一把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半柄铁柄清理着壕沟中的碎土,满头是汗的朝这里看了一眼。 “不是我要牵扯到你,实在是你嚷嚷着要跟排长学枪法的样子太无耻了,想不记起来都不可能啊。”刘文锋笑骂着回道。 石头面对着他们两人这种无时无刻不在的斗嘴也是没法,只能打着岔的说道:“我去可是给连长骂了,到现在都没有回过神来呢,要不是没有什么伤亡,还真不知道要被骂多久!” “怎么可能?排座大人一个人一杆枪打退了鬼子的两波进攻,这还要挨骂?还有没有天理和王法了?”李文光听到这话,顿时激动了起来,将手里的半柄铁锹交给身旁的一个弟兄,猫着腰便赶了过来,明显对于石头的遭遇非常的感兴趣。 这个时候,刘文锋皱眉想了想,然后猜测道:“排长,不会是连长说你不顾大局,好勇逞强吧。” 石头一愣,惊讶问道:“你怎么知道?” 刘文锋哈哈大笑道:“除了这个原因,也没有什么好说你的了嘛,仗都让你打成这样了,连长除了这些,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不过排长,说句我不该说的话,真要是连长这样说你了,倒也不用往心里去,这些长官,又有谁像排长这样神勇的,他们这是羡慕啊。” 石头不以为然的说道:“这倒也不是,连长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有时候,我考虑问题的确是有些欠妥的,做事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后果,在大局方面比连长他们可差的远了。” 赶过来的李文光这个时候来了劲了,扎呼着说道:“我们班座大人算是说了一次人话,排长,连长他们说的可不对,打仗还要考虑后果?这是哪门子说法,兵书上都说了,兵者,死生之地,存亡之道,说白点,那就是要么死,要么生,就这两种后果,还有什么好考虑的,怕死干脆就不打仗嘛。” 刘文锋骂道:“你个浑小子懂个屁啊,什么算老子说了一次人话?以前那就是放屁?” 李文光嘻笑道:“这也不是我说的,你自己讲的啊。”说完李文光便继续对石头说道:“排长,我虽然官没有你和连长大,这见识可不少啊,作为一个有理想的青年,我可是颇有水平的人,咱们就说说这当官的吧,这军官在以前叫做将,兵书上又说,将者,智、信、仁、勇、严也!” 石头没料到这个扎扎乎乎的小子,说起话来倒是一套一套的,便不解的问道:“这都是什么意思?” “用咱们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所谓将领,要足智多谋,赏罚分明有信,爱护士卒部属,勇敢果断,军纪严明,树立威严。你想啊,足智多谋在咱们这些基层军官身上是不大有用的,命令都是长官们下的,咱们只要遵照执行,最多就是稍稍改变一下执行的方式而已,赏罚分明有信,这也不是排座现在能做的好的,你现在能赏啥呢?就是赏了钱也没那个命花啊,所以啊,现阶段最主要的就是要勇敢果断,军纪严明了,排座先前行为,可不就是符合了这两条嘛,这几枪一开,威严绝对是树起来了,最起码我李文光是打心眼里要跟着排长后面混了。”李文光在那里插科打浑的胡扯道。 刘文锋摇头说道:“你这扯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么简单的事情,有你说的这么绕吗?排长,就说最简单的吧,连长是不是让你不要太过冒险?” 石头想了想,连长是有说过这一点,便轻轻的点了点头。 “其实啊,连长可能是太过关心你了,反而搞忘了一件事情,要说,这战场上又哪来不冒险的事情?就算是呆在后面的阵地上吧,可指不定就什么时候落下一颗*来了,躲都躲不掉,所以啊,这话说起来都没有什么用,排长领了上官们的关心就行了。”刘文锋慢慢的说道。 石头听着觉得这两家伙可真有意思,这想法可都算是稀其古怪了,还讲的有理有据的,让人反驳都找不出话来,顿时笑道:“行,那我呆会再继续跟对面的小鬼子玩玩?” 一旁的两人顿时吓了一跳,纷纷劝道:“得了吧排座,您老歇着吧,我们可都忙活到现在了,难道又要找地方躲啊。” 石头也是笑了起来,沉沉的坐在地上,长吁着说道:“就是让我上,我也没力气了啊,这晚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送上来,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 说到吃晚饭,众人才觉得肚子饿了起来,一时间,几个人都不吭声了,就像是多说一句话,就会多饿上几分一样的。 阵地上沉闷了下来,夕阳西下,昏黄的光线笼罩在这片灰烟蒙蒙的大地上,那一缕缕黄光就像是给天地间所有人的东西都渡上了一层金漆一般,让周遭都显得金光闪闪的,展露出一种说不出来的富贵感,而随着秋风的扫过,地上渐渐干棝的杂草在青灰色中被金光所包裹,就像是重新散发出活力一样,奋力的扭动着身躯,仿佛在跳动着生命中最后的舞蹈一般,绝美而又凄凉。 “鬼子看样子是不打算上来了。”刘文锋看着那在秋风中摇曳的金黄芦苇,缓缓的张嘴说道。 “不来正好,养足了力气,好好的跟他们玩玩。”李文光的气息已经渐渐的平稳了下来,额头上的汗珠在也这片刻之中消失不见了,显得毫不在乎的说道。 “趁现在天还没黑先休息会吧,今晚鬼子可能会来夜袭,这仗可还有的打啊。”石头想着脑海之中的众多情况,敌我双方的兵力配备更是一幅巨大的地图一般详细的展现在面前,而以他们现在这一个排的兵力,不管放在哪里,都是完全可以忽略的,心中不由为自己和一排众兄弟的命运感觉到悲凉,或许不仅仅是他们,一个团、一个旅、一个师在长官们的面前,也不过就是一堆堆数字而已吧,他们那些高高在上的长官,又怎么会考虑到随着他们的命令下达,那一个个数字所经历的悲惨遭遇? 在这种胡思乱想中渐渐的睡去,一旁的众人看着排长年轻的脸庞和疲惫的神情,也都没有人去打扰,在正副班长的指挥下,尽量都离开一点,以免弄出什么动静。 四周非常的安静,远处隐隐有虫鸣声响起,石头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却是看到了被银光所笼罩着的大地,抬头看去,只见斑斓的夜空中挂满了点点繁星,皓月当空,银晖耀目,在这温柔的月光下,隐隐约约的一切都显得有些凄冷,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已经渐渐寒冷的缘故。 “排长,你的鼻子可真灵,这饭刚送上来,你就醒了。”一旁传来了李文光嘻笑的声音,回头看去,只见那小子手里正端着一碗饭,准备安慰肚子里早就敲罗打敲想要造反的弟兄。 一碗大白米饭送到了石头的面前,上面有一些青菜,还有一块漆黑的东西看不真切,好像是一块鱼肉,石头还没有接过,光闻着上面的味道,便觉得口水都滴出来了,石头也不客气,一把接过来之后,便倒是直接往肚子里面倒一般,三下五除二的将一碗饭解决干净。那夸张的速度,瞪时让一旁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石头似乎感觉到了一旁众人的惊愕目光,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实在太饿了,还有饭没?” 李文光这时正在津津有味的吃着地块鱼,看着石头空空如也的碗底,不由小心翼翼的问道:“排座,排长,您刚刚吐鱼骨头了吗?” 石头砸了砸嘴巴,颇感意外的说道:“这鱼还有鱼骨头吗?” “扑兹……”刘文锋一口饭喷了出来,感受到饭粒掉进土里时,顿时一脸的惋惜,这粮食可是金贵的东西啊,尽然就这么浪费了,实在太不应该了,随即他便脸色严肃的瞪向李文光,愤怒的骂道:“你他娘的,吃饭的时候,能不讲笑话吗?” 李文光心虚的看着自己的班长,又不可思议的看向排长,随即便满脸冤枉的说道:“我讲笑话了吗?我讲笑话了吗?我也不想这样啊。” 第二十八节 第二十八节 夜渐渐的深了,已近深秋,夜冷风凉,士兵们身上单薄的军装已经有点难以抵制冰冷的空气,在一轮皓月的照耀之下,壕沟中的国军将士,一个个怀抱步枪缩紧了身子,籍靠着凝聚自己的体温来抵抗寒冷,在这种随时都有可能跟日军接触的时候,铺开身上的被子是一种奢望,惟一能做的,便是找了一件旧军装披盖在身上。 小柳河这片几天来历经数战的战场,在这个时候已经彻底的归于沉寂,除了不知名的虫儿在四下里发出欢快的叫声之外,再也没有任何的响动,明明河的两岸一华里的范围之内有着大量的敌我双方士兵存在,却是没有一丝的响动,这种诡异的气氛让人心里都笼罩着一股莫名的压力,睡着的人没有人发出鼾声,值哨的人更是瞪大了眼睛盯着四下里。 圆月当空的银色光线给哨兵们提供了极大的方便,盯着那段桥面,聆听着四下里河水的声音,他们自己隐在各处昏暗角落中,似乎随时都在等待着敌人的夜袭。 这是一场耐力的比拼,这是一种无声的对抗,辉煌的战果是诱铒,随时有可能遭遇到的伏击却是风险,在这种猎人与猎物随时都有可能调换身份的时刻,作为人数占据着绝对劣势的国军将士一方,他们显得格外的警醒,就连被安排到了休息的其他二个班,都有人观察着各处,保持着随时应战的状态。 石头没有去看对面,也没有去听四周的响动,因为他非常的清楚已方士兵戒备的严密,如果鬼子能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无声无息的摸到他们的阵地上,那只能说明,这些敌人的强大已经不是他们所能抵挡的了。石头看着天空的圆月,看着一颗颗闪耀的星星,却是不由自主的思量着这半个多月来发生的事情,以及不断的回味着周遭众人对他的关怀和教导,张参谋几段对于兵法的解释也不停的回荡在他的耳畔。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将已方的优势发挥到最大,猛击敌人的弱点,就是兵法的精髓。”这是张参谋在提到《孙子兵法》时给他说的一段话,在这种怪异平静的战场上,石头静下心来思量才发现,这话说起来是简单,但其中包含的内容却是极难掌握的。 “已方的优势在哪里,这需要对比双方的实力,虽然概念有点模糊,但还是可以猜测到一些的,而敌人的弱点在哪里?这可是最难把握的事情了,敌人就算是有弱点,他们又怎么会轻易的暴露在敌人的眼前?不知道敌人的弱点,又怎么发动凌厉的攻击?”这一连串的问题让石头陷入了深思之中,让他对于如何指挥作战产生了茫然无措的感觉。 想着,石头又不知道不觉的想到了那天晚上由张参谋带领他们进行的夜袭,从夜袭前的交谈中,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张参谋对于日军动向的掌控,甚至加包括对敌人的很多想法上面的分析,从而使得他们在最好的一个时间段内发动了夜袭。可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日军偏偏设下了埋伏,一举将他们击溃的同时,还酝酿着强大的反攻!张参谋他们的情报有错吗?他们的分析有错误吗?石头觉得这方面出问题的可能性不大,虽然他与张参谋接触的时间也不算长,但那种严谨细致的作风还是深为他知晓的,以张参谋那样的人物,如果情报上面有任何的问题,应该都不会冒那么大的风险,可问题究竟在哪里呢? 记得张参谋当时说过,谋事在人,成败在天?这个天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运气? 石头稀里糊涂的想着,不知怎么的,又想到了白天连长跟他说的什么从全局上面去判断眼下的形势,从整个战场的高度去思考一场仗该怎么打,才是一个合格军官必须具备的素质。 全局,大局观!石头不断的念道着,心思又飞到了对面日军的身上,幸好这只是他自己在胡思乱想着事情,要是跟人说话,这种跳跃性极大的方式,绝对能让人云里雾里的摸不着头脑。这些日军的优势在哪里?弱点又在哪里? 兵力多、火力足、战斗力强!不管是张参谋还是程团长,他们都说过日军的战斗能力要比他们强上许多,这不仅仅表现在武器装备上的强悍火力,在拼刺刀的时候也可以直观的体现出来,就比如他眼下所在的一排吧,能一对一的与鬼子在肉搏中取胜的,30多个人里,恐怕不超过5个,这是绝对性的优势了。 那这些鬼子的弱点在哪里呢?石头想了想,却是不太敢肯定,不管从大局上来说,还是从眼下的局面来说,鬼子都占据着绝对的主动,占据着绝对的上风,几乎没有什么弱点。可没有弱点的鬼子为什么不进攻? 石头细想着,似乎摸到了一点头绪,可急切之下,又难以抓住。 摇了摇头,石头便将心思放到了他们自己的身上,咱们的优点在哪里?石头琢磨起来,仔细与对岸的日军相比后,他想来想去,也就是他们在此有阵地,处于防御的态势,最关键的便是,阵地的前方还有一条河挡着,这让鬼子在进攻的时候,根本没法将所有的兵力投入进来,想从桥上过?一挺机枪就可以完全的扼守住。想要强渡过河?在水里可没有什么攻击力,只要在芦苇丛里埋伏上几个人瞄准了打,肯定是一枪一个准,鬼子拼了命的来强攻,就算是攻下了他们这片阵地,恐怕也是损失惨重了。 石头想到这里,便是不由兴奋的暗道一声:“对了,这就对了。”他忽然想到了连长说所的大局,这支日军是来袭扰破坏,牵制他们的兵力的,目的就是为了在东西两支进攻部队的侧背打开局面,分化罗店的压力,假如为了他们这一片小小的阵地,就拼掉大量的实力,那他们还能起到什么作用?那鬼子的目的,不就达不到了? 弱点,这就是弱点!难道鬼子的作战目的,反而是他们的弱点? 石头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但回头细细思量了一下,却发现好像就是这个道理,这让他觉得非常的奇怪,有种迫切想要见到张参谋的想法,他想将自己想到的东西跟张参谋说说,想要知道自己想的对不对,考虑事情是不是应该从这个方面入手。 假如真像他想象的这样,那先前困扰自己的事情全都一扫而空了,而这也完全符合连长白天跟他说的事情,这些鬼子根本值不得什么大惊小怪的,只要他们守稳阵地,不给鬼子可趁之机,有着坚固阵地的他们,根本就不需要担心鬼子的进攻,因为对面的敌人根本不会像以前在罗店时遇到的那样舍命强攻。有着战术思考的日军,可真不敢拿命跟他们换啊。 石头一时间心情大好,有种很是振奋的感觉,这夜深人静的时候,果然是思维敏捷,白天那些乱七八糟的头绪,在经过夜晚的深淀思索后,一定子便理清了脉络,以后自己打仗前如果都能摸透敌人的想法,可不就像是张参谋说的那样,最大化的发挥出自己的优势来对付敌人的弱点了? 在石头的想法中,鬼子既然不敢强攻,能做的便是偷袭,那假如他们知道偷袭也不会有效果,那会怎么办?石头一时间也想不到了,但他不需要着急,他发现自己的脑袋并没有受到失去记忆的影响,在思考事情上面还是挺灵活的,这让他很是满足,看来每天晚上都要抽出时间来想着这些打仗的事情,这可比只管闷着头打仗强多了。 石头想到这些,身子也活动了起来,他抓起自己的步枪,在散兵壕中移动了起来,在十来步外,便找到了正在仔细观察着对岸动静的刘文锋。 早有哨兵发现了移动过来的石头,压抑着声音喊道:“口令。” 这个口令是从师部直接发下来的,全师通用,是部队在夜晚行动时的保障,以免发生误伤的情况,在傍晚的时候由通讯员专门告诉过他们,石头自然也知道,立即回了过去。哨兵听到了排长的声音之后,才心中一松,这个时候的刘文锋已经迎了上来问道:“排长,还没有休息吗?” 石头平静说道:“鬼子就在对面,睡不着啊,有什么情况没?” 刘文锋看了看天色轻笑道:“排长,现在还早着咧,鬼子就算想摸过来,恐怕也得等到下半夜。” 石头点了点头道:“要不这样,我们先休息一会,过一个时辰,你找两个弟兄跟我过河去看看!” 刘文锋顿时一惊,骇然问道:“排长,是要夜袭吗?” 石头摇了摇头笑道:“不是夜袭,咱们就是去告诉鬼子,咱们也想夜袭。” 刘文锋不解的看向石头,皱了半天眉头之后,才恍然大悟,对着石头竖起大拇指道:“排长这招果然是高,这是先下手为强,让小鬼子死了夜袭这条心了,高,果然是高。” 而就在这个时候,河对岸远处传来了极其突然的枪响,由于隔的距离很远,枪声不大,但在这种寂静的夜里,这个声音显得异常的刺耳。 石头愣了一下,不解的问道:“难道还有人跟自己的想法一样,这样看来,倒没咱们一排什么事了啊。” 第二十九节 第二十九节 对岸的枪声响的极其的突然,如同往一潭平静的湖水中扔下了一颗石块一般,荡起的圈圈涟漪扩散开来,徒然间便将沉寂的大地所惊醒,也让本就神经绷的紧紧的众人一个个本能的抓紧了手里的步枪,伏身在各自身前的壕沟上。而在这个时候,那块惹了祸的石块消失了,完全的沉入了湖底,枪声消失在这片大地上,就像是根本没有出现过一般,让人有种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怎么回事?”小山坡上,老孟皱着眉头轻声说道。 “不知道啊,没有接到石头哥的命令,应该不是咱们排的人。”旁边不远处的小山东显得十分的精明,这个时候正轮着他值哨,这让看起来颇为清醒。 老孟皱着眉头看了看坡下的坟地和更远处的三班阵地,看不到丝毫的动静,便小声说道:“让班里的人放机灵点,今儿晚上不会*稳。” 小山东点了点头,四下里行动起来,不断的转达着老孟的话,同时,耳朵也竖了起来,仔细的听着远处的动静,而让他不解的是,自打那声枪响之后,四周就没有了动静,这可真是奇了怪了?要是有人偷袭,不可能就开一枪吧?难道是小鬼子的枪走火了? 正当所有人都百思不得其解的关注着对岸的动静,又纷纷猜疑着是不是真的是小鬼子不小心走火时,沉寂下来的小柳河对岸,猛然间疯狂了起来。 “呯……轰……嗒嗒嗒……” 平静了这么一小段时间,就像是在积蓄着能量一般,而此刻,自然就是能量积蓄到了顶点,轰然迸发的场景,此起彼伏的枪声,徒然间连成一串,步枪、机枪、*,在这个时候统统的爆发,一团团因为爆炸而腾起的火光,刹时间将日军扎营的地方闪耀的通红。 石头也是勃然色变,先前的想法彻底被推翻,这样的情况当然不是他所想象的那样,以抢占主动来打消鬼子夜袭的打算,这是真正的夜袭,是突袭日军阵地的猛烈攻击! “鬼子的左翼阵地,离咱们这里有一华里的距离。”一旁的刘文峰立即喊出了所观察到的情况。 “这是哪支部队?有多少人?鬼子至少也有两个中队,人少了根本没用!”石头焦急的喊着,听着激烈无比的枪声,看着更远处的天际有流星一般的火花划拉过夜空,随后在交火的地方发出剧烈的爆炸,顿时急了,鬼子的迫击炮已经加入了战火,从鬼子的神速反应来看,鬼子早有准备。 “排长,咱们怎么办?要不要过去帮忙!”刘文锋也同样看出了前方战况的凶险,顿时急着问道。 这突袭来的太过突然了,现在刚刚过了子时三刻(注:子时为夜23:00-凌晨01:00,子时三刻约莫是24点),并不是夜袭的最佳时间,这个时候的鬼子就算是睡着了,也不会睡的太死,这样的夜袭一旦突破不了敌人的第一道封锁,可就是陷入了攻坚了! 石头心里焦急,却是没有办法,听着刘文锋的声音,顿时咬牙说道:“在没有弄清楚情况,没有得到上峰的命令之前,不要轻举妄动!” 在芦苇丛那里守着的李文光这个时候也是趁乱退了回来,一回到壕沟之中便对石头喊道:“排长,我们还要继续守在前边么?接下来该怎么办?” 石头知道这些家伙跟他一样,都把小鬼子恨到骨子里了,这么多天来的巨大伤亡,让他们完全是把性命抛远了,时刻都在想着多杀几个鬼子给阵亡的兄弟报仇,现在一看到有机会,那是恨不得立即就扑上去,但眼下的情况实在不宜乱来,石头可不想这里刚有什么动静,便被小鬼子抽冷子得了手。 “猴子,你去找连长,咱们得听命令。”石头想了想,反应倒是不慢,立即就想到了周远,在自己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听从连长的指挥,那是肯定不会有错的。 李文光答应了一声,也不顾隐蔽了,跃出壕沟便一路狂奔起来,那副火急火燎的样子,可比平常积极多了。 石头打发完了李文光之后,便又继续的盯着远处交火的地方,让他心中不安的事,那猛烈爆炸与激烈枪声迸发的地方似乎根本没有往前推进过,也就是说,直到现在,夜袭根本没有取得什么样的效果!这让石头颇为诧异,这夜袭的指挥官是谁啊,这也未免太没水准了吧,知道鬼子的实力不弱,在这种情况下发动夜袭,那应该是有着足够的底气的,可看现在这样子,情况明显有些不对劲啊?难道还有什么后手? 刘文锋这个时候也是看出了一些情况,不安的说道:“排长,枪声弱了许多,似乎伤亡很大。” 石头点了点头没有作声,心中却是想,伤亡不大才怪了,鬼子应该是早有准备,迫击炮都用上了,这凶悍的火力,可不是一般的军队能承受得起的。 就在两人焦急的交换着看法,谈论着对面形势的时候,一个尖锐的声音在远处响起,断断续续之间,似乎气都喘不顺了。 “排……排长,不好……不好了……出……大事……了。” 高声喊叫的是李文光,这小子去的速度极快,没想到来的更快,还没有到阵地上,便隔着老远的喊了起来,这让刘文锋颇为不满,这个猴子真是搞的什么东西?对岸可是有鬼子的,这样冒冒失失的,弄不好就被一颗不知道从哪射出的子弹给解决了。 好在对岸日军的精力,似乎都被那片激烈交火的战场吸引,李文光的惊叫,也没有引来什么攻击,一路上气不接下气的鬼叫着冲进壕沟,刘文锋已经迎了上去,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大骂道:“你小子有没有脑子,脑袋还想不想要了?” 李文光却是根本没有理他,艰难的对着满脸严肃的石头说道:“排……长,是周连长,对……对岸……是周连长他们!” “轰!”石头闻声如遭雷击,脑袋轰的一声,就像是要爆裂开来一样,周连长?周连长怎么可能会在对岸,周连长现在指挥的二排,人数跟他们差不多,但论作战的经验,可比他们这差了不少,就这么一点人手,怎么可能去送死?而最主要的还是石头对于周连长的信服,眼下这种他都可以看出来的情况,周连长会不知道?想到周连长下午的时候,跟他风清云淡的说着对面的日军根本不需要担心的话时,石头就有点抓狂了,周连长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日军的想法?夜袭?在这种已方完全是掌握战场主动的情况下去冒险夜袭,脑子让驴踢了还差不多! 身旁的众人也被李文光的话惊的瞪大了眼睛,刘文锋抓着李文光的手,猛然用力,几乎将他的两条胳膊都捏断了,“你小子乱吼什么?周连长到底有什么命令?” 李文光根本顾不到胳膊上的疼痛,惊恐大骂道:“命令个屁啊,周连长带着二排跟一连的人一起夜袭去了,二排的阵地只留了两个身子不舒服的弟兄在值守。” “怎么可能?营长呢?营长在哪?怎么可能就这么一点人就去夜袭?”刘文锋脸都绿了,这突然出现的情况,可真是差到极点了。 “我哪知道?我从哨兵的嘴里得到消息就赶回来了,排长,排长快想办法啊。”李文光焦急无比的喊道。 “你们守在这里,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离开阵地,谁敢乱来,毙了。”石头声音冰冷的说着,似乎对于眼下出现的情况毫不在意,然而重来没有听到过石头用如此语气说话的刘文锋等人,却都听出了语气之中的杀伐气息,那是一种包含着浓烈死意的气息。 “排长,你要去哪里?”李文光惊骇莫名的喊道。 “我去对岸,我要去把连长救回来。”石头平静的说着,脑海之中却是不断的展现着这段来发生的种种事情,营长、连长的处处关照,一次次的耐心指点,不厌其烦的解说,让石头从一个普通的士兵成为了一个已经渐渐入门的军官,在这种时刻可能死亡的战场上,彼此之间的关系更显亲密,那是一种互为依托,互为犄角的依赖,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感激,在听闻到周连长就在前面的战场时,石头就已经告诉自己,一定要过去,一定要将连长带回来。 “排长,三班也要去,你是排长,你到哪里,我们就到哪里。”刘文锋坚定的说着,没有丝毫妥协的意思。 “都给我守在阵地上,谁敢离开这里一步,我就毙了谁。”石头冷漠无情的说道。 “刷”的一声,刘文锋毫不犹豫的拔出了刺刀,锋利的刀刃一下子就架到了脖子上,整个人显得格外的平静道:“不能跟在排长的身边同生共死,那是我们的耻辱,还不如自己动手算了,免得活着丢人。” “刷”一片拔刀的声音响起,三班除了二个守在芦苇丛那里的弟兄,除了一个已经阵亡的面条,剩下的七个人,个个将刺刀架到了脖子上,他们不发一言,不出一声,就这样直愣愣的看着石头,眼里满是坚毅的神色。 第三十节 第三十节 “这是干什么?你们这是要干什么?”石头急了,看着面前七个拿着刺刀架在脖子上,随时有可能自裁的三班众人,一时间心乱如麻,连长那里的事情,还没有弄出一个头绪出来,这里又是一个乱摊子,这种情况,直让他火冒三丈,几乎要破口大骂。 “排长,你要是一个人去,那就是看不起我们这些人,既然这样,活着也是丢人,死了算了。”刘文锋语气冰冷的说着,没有丝毫妥协的余地。 石头只感觉自己的脑袋有平常的二个大,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要烦心这种事,他愤怒的骂道:“通通给我守在这里,小鬼子随时都有可能摸上来,全都去了对岸,谁来守阵地?都给我留下来,丢了命也不准丢了阵地,这是命令!” 李文光不屑的说道:“命都不要了,还在乎个屁的命令,一排就算是没了我们三班,也丢不了这里!” 就在他们僵持在这里的时候,老孟和柱子都已经赶了过来,显然先前李文光的大声喊叫,也让他们心中惶惶,坐立不安,三连的军官在半个来月的战斗中死伤殆尽,五六个军官如今只剩下二人,郑连长升任营长之后,也大多在营部指挥调度,周远则还留在连队里面,在感情上来说,那是非常亲切的,如今听闻周连长遇险,于公于私他们心里都是难以放下,听到消息之后,便联诀奔来。 “石头,是连长在对岸吗?怎么会这样。”老孟苍老颤抖的声音响彻在阵地上,一步三喘的样子,显得这个老人身体状况并不太好。 “对面是一连的人,周连长带着二排也跟在后面,你们统统给我留在这里,我要去把连长救出来。”石头瞪了刘文锋他们一眼,却是不好再说什么,生怕什么言语上的刺激,就让这些家伙想不开了,可北岸的枪声,在这个时候已经弱了许多,形势极度危急。 老孟到这个时候才看到刘文锋他们的样子,顿时骇然问道:“疯子,你们这是干什么?都什么时候了。” 李文光咬牙说道:“老伯,排长要一个人过河,谁都不带。” 柱子开口了,他对着石头说道:“时间紧急,越晚越过,连长的危险就越大,石头,双拳难敌四手,救人要紧啊。”柱子平常的话很少,但每一句都是简单直接,这话言简意赅直接就点出了当前最主要的问题,可比刘文锋他们那样僵在那里强多了。 石头侧耳一听,发现声势浩大的密集战斗,此刻已经弱了不少,再看了一下交火的地方,鬼子尽然已经压出了阵地。想到柱子的话非常的有道理,石头不由的咬了咬牙,脸上露出一副要将刘文锋等人吃掉的表情,冷声说道:“老伯,你跟柱子哥守好阵地,刘文锋,你带着人跟我走。” 不过三班的人并没有因为石头的表情而有什么想法,尤其是刘文锋和李文光两人,作为原三排仅剩的两根独苗,此刻能去救老排长,就算是丢了命,也是值得的了。 石头下完命令之后,便是一马当先,提着枪就朝芦苇丛那里摸去,他没有选择从桥面上过去,一来那样太过容易暴露,等于直接告诉鬼子他们要行动,二来,谁也不知道鬼子有没有趁着黑夜在哪里架起机枪守着,桥面就那么宽,只要一挺机枪封锁住了,再多的人也冲不过去。 沿着芦苇丛边缘快步前进了一段距离,在一块青石处停了下来,石头选择了从这里入水,这个地段是周远先前告诉他的,一营的阵地就是以这条河为依托,对于这里的水流情况倒是摸的比较清楚,而这块石头下面的河水,表面上看起来并没有异样,但石头知道,这段河面只有大该一公尺半的深度,可以让他们过河的时候,节省不少的体力。 河水冰冷,略显刺骨,好在离冬至还远,温度远没有到冰点,对于他们这些在枪林弹雨中爬出来的战士来说,这种程度的痛苦,倒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在河里行进的时候,他们需要担心弄出什么响动,脑袋里面的弦儿也崩紧了。 一身湿漉漉的上了岸,石头缩在芦苇丛之中没有动静,交火的地方离他们所在的位置,大该是300来步的距离,位置则在是他们的右手侧。 先前要过河的时候,石头显得颇为的焦急,但在过河之后,他的那颗燥动的心被河水一浸之后平静了下来,欲速则不达!这个道理石头还是懂的,虽然他已经忘记了这句古话,但大该的意思也能记起个差不多。 刘文峰和李文光一左一右的处在石头的身旁,两人的身体压的极低,要不是下面的芦苇太密,他们恨不得全身都趴到地上。而他们的目光也没有紧盯在交火的地方,而是仔细的扫视着四下里,想要将鬼子的哨兵给找出来。 冲着两人招了招手,让他们更加的靠近一些,石头压低着声音说道:“一刻钟后,你们各带几个人上岸,然后分批朝右翼摸去,每五十步停一次,千万不要离河边太远。” 刘文锋和李文光以为石头又要甩开他们单独行动,立即问道:“排长,你呢?” 石头哪能不知道这两个家伙的意思,心中既有些感动,又有些气愤,瞪眼说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我还能甩开你们?你们把鬼子的哨兵给引出来,我去拔钉子。”说完之后,石头退下了水,贴着芦苇丛往左翼行动了一段距离,他知道虽然他们的动静很轻,但进入芦苇丛里弄出的异动,难免不会让鬼子的哨兵发现,从这里出去,暴露的可能性太大了,不过,既然这样,这算也是一种掩护吧。 石头在左翼二十来步处停下了身子,然后缓缓的拔开了芦苇丛,由于是一个人在行动,每个动作都格外的小心,所以芦苇微微晃动的杆子,在这种黑夜里,倒是极难发现,等石头花了不少的时间上岸之后,更是全身压伏在地上,一点一点的朝右翼的黑暗处摸去,速度时快时慢,诡异的让人摸不透痕迹。 看着排长的身影消失在面前,李文光计算着排长可能要上岸了,便故意的摇了摇附近的芦苇,一阵“沙沙”的响动顿时出现,伴随着芦苇的摇晃,算是很显眼了。不过在此之后,他便停止了所有的动作,安心的守在这里,观察着四周,夜太晚,虽然有月亮的照耀,却是并不能看的太远,这种反射的光线,距离又远,效果实在不太理想,跟太阳光差的可是太过多了。 李文光默默的想着,静静的呆了一刻钟左右的时间,然后便朝刘文锋点了点头,看着班长点头回应的样子,他不再迟疑,便带着二个弟兄跃起身来,猫着腰的沿着河岸朝右翼狂奔而去,虽然在远处激烈的枪炮声掩护之下,他们的这种动作,显得极为的隐蔽,但是,鬼才知道,他们这里的动静,是不是早就被鬼子的哨兵给盯上了。 在李文光他们三人狂奔出去几十步的时候,刘文锋也动了,他带着剩下的三个弟兄紧跟而上,也以同样的动作快步的朝右翼奔去。 这个时候的石头已经停止了前进,他伏在一处田梗的后面,离岸边已经有三十多步的距离,离白天看到的鬼子的阵地也没有多远了,正因为如此,他才稳住身子,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同时,竖起耳朵,仔细聆听着四下里的动静,除了远处的激烈交火占据了大部分的感觉之外,忽近忽远的虫鸣声,也占了不小的比例。就在这个时候,石头听到了一阵近乎微不可闻的响动,那是一种石头所听不懂的语言,不过经历过半个月的战斗,那种特殊节奏发音的语言,已经在石头的脑海中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这是日本人说话的声音。 聆听着这阵压仰着嗓音的交谈,石头很是轻松的判断出了声音发出的地方,在他右边五六步的地方,似乎就在他所隐蔽田梗的另外一边。 这个发现让石头感觉到全身一阵冷汗冒出,心脏都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握着步枪的手心,这个时候也涌出了汗水。也就在这个时候,原本沉寂无比的四周,也有了一丝异动,一个矮瘦的身影麻利的翻越过田梗,一动之后,便是快步的朝刘文锋他们前进的地方冲去。 石头紧张之中,倒是松了一口气,看来先前的那种小心,还算是起到了效果,不然的话,一切都在鬼子的眼皮底下,可实在起不到丝毫的作用,想到这里,石头也是心中暗惊,连长他们与一连的那么多人夜袭,想要不被发现,那基本上没有什么可能,这是一场注定不可能成功的夜袭,可为什以鬼子直到他们到了阵地边上才开火,是假装没有发现?把连长他们放至阵地边上依托着阵地的坚固防守而作战,大大的减少损失,以极小的代价解决对手,还是这些鬼子有着其他的想法和企图? 第三十一节 第三十一节 眼下的情况显得颇为的诡异和复杂,石头看着四周的情况,不知道怎么的,又想起了那天晚上的夜袭,鬼子的警觉和小心,实在让他有种无力的感觉,跟这样的敌人作战,绝对不能有任何的侥幸和大意,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鬼子这么严密的戒备,以他这样的行动方式,都差点一头撞到了敌人的刺刀上,那周连长他们那么多人行动,怎么可能会没有被发现?这样看来,那激烈交火的地方是鬼子所故意安排的。 鬼子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除了减少损失之外,还有其他的想法吗?石头一下子想不出来,在眼下这么一种情况下,他也没有功夫去思考这些事情,稍不留情的情况下被鬼子摸到身旁可就完蛋了,要知道隔着一道田梗,另外一个哨兵可就离他只有五六步的距离,这是叹气声音都能听到的距离啊。 看着那个追过去的那个日军士兵身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石头看了看更远的地方,结果是明摆着的,刘文锋他们早就不知道蹿到哪个地方去了。他们是不是按照自己的布置一直贴着小柳河行动?石头非常的担心,眼看着三班的人被鬼子盯上,他却毫无办法,这种无助感,让他一直以来对自己身手的自信都不见了。他们不会救人心切,直接就朝作战的地方扑去了吧! 石头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在鬼子故意为之的情况下,他们根本没有杀过去的可能。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想到三班的人之后,他猛然就猜想到了鬼子的用意,不好,上当了!鬼子的目的不是为了全歼连长他们,最终的目的是阵地,是一举夺下小柳河这段阵地,此刻的连长他们已经成了诱饵,而他们这些脑袋发热冲过来救人的人,无疑就是上钩的鱼,就等着鬼子什么时候下手了。 石头的心中一片混乱,怎么办?退回去,明显已经来不及了,再说了,连长他们可还被鬼子包围着!呆在这里?这是拿自己和三班弟兄的性命在冒险,他们随时都有可能被鬼子给一口吃掉。 石头茫然无措,这个时候算是彻底的慌了神了,鬼子凶悍狡诈也就罢了,偏偏自己头脑发热要来救人,这下好了,不仅人没救到,加带着一个班的弟兄也都陷在这里了。 就在石头苦想着对策的时候,四下里已经有了动静,一阵阵杂乱的脚步声在不远处响起,杂草被踩折声、泥土凹陷声、装具的轻微摩擦声都清晰的传进了石头的耳朵里,更让他吓的缩起身子的是,一个个黑影在七八步外的地方越过了田梗,踩着荒芜的田地朝河边冲去。 日军杀向河边的身影接连不断,看着这没完没了的队伍,石头连呼吸声都不敢发出来了,这个时候哪个鬼子要是回头看上一眼,估计他的这条命基本上就要是交待在这里了,可等这队足有五六十人之多的队伍消失在他的面前之后,却是根本没有人回头,是那些日军急着赶到目的地?是鬼子根本没有想到在眼皮子底下还藏着一个人? 看着洒在身上的银色月光和远处不时爆炸腾起的火空交相照应,所展露出的灰布军装,石头脸上只能是带着一抹庆幸的神色。 那个离石头只有五六步远的日军终于有动静了,那道低矮的身影在那支队伍离开没有多久之后,便翻过了田梗,以一种作贼般的猫腰姿势朝前行去,在这种“绝对安全”的情况下,紧持着的步枪,四下里观望的样子,却是没有丝毫的懈怠,也许惟一没有顾忌的地方就是他的身后了吧。 在这个家伙终于出现在石头的面前时,石头微皱眉头,心中一动,现在摸哨的想法是彻底的放弃了,鬼子看起来早就有所准备,大部队都出动了,摸哨也没法隐藏他们的行踪了,而且谁说的清楚小鬼子在四周到底有多少哨兵?杀了这个小子,然后去与刘文锋他们汇合离开?救连长的事情,现在看来是没有多少机会了,最多在他们的退路上打一个冲锋掩护一下,便是力所能及了。 石头打定了主意,从腰间拔出了刺刀,为了担心刀身上的寒芒被鬼子发现,刺刀一直都没敢套上枪口,这份谨慎,现在看来倒是没有做错。 看了看两人之间的距离,这么一个耽搁,已经相距十步左右,还好这个鬼子的速度并不快,否则的话,想要宰了他都没有机会了。石头将枪背到背上,本能的从田梗上抬起脑袋,想要在最后行动之前,确认一下后背的安全。 然而,变故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他抬起头来,却是看到了一双同样朝他看来眼睛,这种诡异的情况,实在是太过突然和意外了,石头即便是心中有点准备,可能后面有鬼子跟来,可也没有想到,会是这种,几乎面对面的情况,两人之间隔着一道田梗,彼此相距约莫一尺,甚至连对方的呼吸都可以清楚的感觉到。 “鬼啊!”对面的日军惊吼无比的喊叫了起来,徒然间出现的变故,即便是这些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士兵,也是有点受不了,更何况石头那双本就比常人略大的眼睛闪耀着一股摄人的闪芒,正在杀意毕现的时候,显得恐怖异常。 石头也几乎吓瘫了,但他身处险境,绷紧的神经在面对这种突发情况的时候,反应速度明显要比对方快的多,在那听不懂的喊叫声响起的同时,他已经毫不留情的一刀刺出,闪现着寒芒的长长刀刃准确无比的刺进对方的喉咙,在一扭之后便快速的拔出,随着刀刃抽出,一股滚烫的洪流奔涌而至,在石头根本无法躲闪的情况下,喷的他满头满脸都是,那带着浓浓腥味的滚烫血液,更是让石头的眼睛被彻底的遮住。 石头暗道不好,却是没有丝毫的空闲去擦拭,先前他的余光扫到了旁边的人影,这里并不是只有一个哨兵,而是与先前一样的双人哨。在他杀了一个鬼子的时候,另外一个敌人岂会旁观。 话虽长,但时间却是极短,也就在石头从鬼子的喉咙处拔出刀来,被鲜血迷住了眼睛的同时,他的身子蓦然就在田地间一个翻滚,腿上的巨大力量,让他这一下子翻滚出去了有二三步之远,这种近乎本能的动作,顿时产生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后果。 “呯”清脆的枪声几乎连着那声喊叫出现,可诡异的是,日军在抬枪射击的同时,那道身影尽然翻滚开来,一下子便躲掉了子弹。 开枪的日军不可思议的看着一翻之后,便半蹲起来的那个人,嘴里狞叫了一声,伸手就要拉枪栓,由于没有料到在这种情况下遇敌,也为了在夜光之下不会因为刀刃的反光而暴露,这个哨兵的刺刀也像石头那样的插在刀鞘之中,这也让他失去了连续进攻的机会。 前面小心翼翼的那个日军也回过了头来,他以一种见鬼一样的神情看着这一连串的变故,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尽然还藏着一个敌人,想到自己刚刚就在田梗后面呆着,脑门便是一阵冰冷。 惊叫一声,也是抬起了步枪,朝石头瞄去。 石头在半蹲起身的时候,就像是看到了后面这个鬼子的动静一下,来不及擦去脸上的血液,只能努力的将眼睛给瞪大,好在经过这么一个翻滚,血液已经顺着脸颊流下了不少,又甩出了一些,血红的视线,已经可以模糊的看清楚四周。 手里的刺刀先对方的枪响而飞去,在这个鬼子发出一声惨叫的同时,步枪的声音也响了。石头的身躯在刺刀脱手飞出的时候,已经腾空而起,猛然扑向了拉枪栓的日军,在听到枪声的时候,他的心中一紧,腾起的身体却是没有任何的异样,这让他大喜,在这种近乎绝境的情况下,他尽然毫发无伤?这让他自己都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对面的日军面对着扑来的身影,知道就算是子弹上了膛,也没有时间去瞄准射击,狞叫一声之后,便是猛然横过*,用尽全身的力气,显然是想要将扑来的人影砸个半死。 石头人在半空,无处借力,躲无可躲的情况下,他在自己的身前竖起了双臂。 “扑”一声闷响,胳膊与木质*重重碰撞在一起,石头嘴里忍受不住,牙逢里迸出一声闷吭。 一击得中,这个日军大喜,但来不及高兴,胸口却是徒然一痛,原来石头在胳膊碰撞的时候,一脚已经踢到了对方的胸口,只不过前进的势头被*一砸之后,便随之大减,这一脚的力量也是减弱大半。 两个人近乎同时摔倒在地上,石头却像是打不死的小强一样,在对方刚刚想要起身的时候,落地便是翻滚靠去,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把短刃,在对方近乎绝望的眼睛神中,狠狠的扎了下去。 第三十二节 第三十二节 这个仰面倒下的日军哨兵在看到石头刺下的短刃时,只感觉脑袋“嗡”的一声轰鸣,这一刻,他感觉到了绝望,闻到了死亡的味道,眼前这个敌人的身手,明显要高出他太多,在先前的步枪子弹射空之后,他便已经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あ……”(日语中的感叹词)绝望之中的吼叫声似乎唤醒了这个哨兵全身每一处肌肉的力量,在这种情况下,身体的本能让他奋起余力摆动了*,这个先前一刻曾立下大功的*,再度发挥了不可思议的作用,伴随着呼号声,尽然在短刃扎下之时,奇迹般的护到了胸口上。 “扑”的一声闷响,石头手里的短刃深扎进了*之中,身下的日军也是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吭,匕首虽然被挡住,但石头在生死相搏时倾尽全力的一击,所包含的巨大劲道,也是让*重重的砸在对方的胸膛。 抽刀再攻,刀身镶在*之中一下子没有拔出来。在这种情况下,石头急切之中尽然松开了握刀的手,全身一扑,右胳膊顺势搭到了对方的喉咙处,左手绕过钢盔反摁在脑袋上,双手便是奋力一扭。“咯搭……”一声让人全身毛骨悚然的关节脱落声传来,身下扭动的身躯也在同时停止了动弹,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转眼之间消逝。 在鬼门关上打了几个转,一连串不可思议的动作让石头躲开了敌人攻击的同时,几个呼吸间便干净利落的斩杀了三名日军哨兵,然而,不等他有任何松口气的时间,远处已经传来了一阵怒吼声,听声音,尽然有十来个之多。 石头魂飞天外,这个时候什么东西都顾不上了,他顺手摸出地上日军腰间的*,抬手就朝声音响起的地方扔去,同时,一把抓起地上的步枪便一个翻身缩到了田梗的后面。 “轰……”爆炸声响起,其中夹杂着几声惨叫,石头没有丝毫命中敌人的喜悦,一边取下*上的匕首收进怀里,一边苦笑着长叹了口气,看样子,今天这条小命,多半是要交待在这里了。 这个时候,小柳河北岸已经有三处地方开始交火,最激烈的地方,毫无疑问便是最先发动战斗的地方,虽然枪炮声、爆炸声比一开始之时要弱了许多,但那种大规模的交火,远不是石头这里的摸哨战斗所能比拟,还有一处是在靠近小柳河的地方,在石头身后的右侧不远处,离这里不过百来步的距离,要不是现在是夜晚,隔的太远连人影都看不清楚,否则的话,石头早就被日军给包了饺子。 “轰”突然间的*爆炸声在前方三四步远的地方传来,让石头横卧在田梗下方的身子更是往里面贴了贴,有田梗的阻挡,鬼子的这次攻击没有起到什么效果,但在石头准备起身还击的时候,又是一声爆炸声几乎在头顶响起。 石头心知这样下去,早晚得完蛋,也顾不到那么多了,顺着田梗就猛然一阵狂爬,那手脚并用的样子虽然看起来狼狈无比,但效果却是极好,几个呼吸之间,他便爬出去了十来步之远,而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在田梗上下间响起,鬼子却是没有料到目标已经脱离了攻击的范围。 听着杂乱的脚步声在附近响起,石头双腿微屈,转眼便作好了反攻的准备,在如今这种情况下,即便是想逃离这里都没有机会了,想要活命,就得干掉所有见到的敌人。 一阵高喝声在日军中响起,随即,高喊着石头听不懂口号的日军,一个个端着刺刀奋力冲来,从声音上判断,在进攻的同时,日军已经拉开了阵形,正呈半包围的形势朝石头先前所处的位置上合拢冲去,搏虎用全力,搏兔迹用全力,日军的一丝不苟,在这个时候展现的淋漓尽致。 然而,这个时候的石头却是嘴里露出了一抹冷厉的笑意,因为他发现,尽然有一个鬼子正在他的正上方。 喊杀着冲过田梗的日军除了看到一具离田梗有十来步远的尸体之外,并没有发现敌人,就当他们心下一凛,准备找寻目标的时候,围拢而上的扇形最左端发出了一声枪响,等他们惊骇的转过身子去看时,只见一道削瘦的身影劈手夺过他们同伴手里的步枪,举枪就刺。 一声惨叫伴随着先前那名日军的身躯倒下而同时出现,这电光火石的瞬间,暴起突袭的敌人,尽然连杀他们两人。 心中的不安转化为嘴里的狞叫,而在此同时,一连斩杀了二人的石头,刺刀尖上挑着一个满脸狞狰痛苦神色的日军尸体,也是一声狂啸。 “杀”震摄人心的呼啸,就像是一声闷雷在这片混乱的战场上炸响,随着这个声音的出现,石头全身的暴戾杀意都毫无保留的迸发出来,怒吼的同时,枪尖几乎将尸体挑离地面,发疯了一般的迎着五六个日军而上。 “呯……呯……”步枪响声从这几个日军的手里出现,面对着喊杀冲来的敌人,他们本能的开起了枪,然而,子弹击在早已死去的同伴身上,没有起到丝毫的作用,甚至连对方的步伐都没有搅乱一下。 用力一推手里的步枪,早已死透的日军尸体便猛然撞向迎面冲来的日军之中,这个时候的石头,尽然是空手对面前如狼似虎一般的六个日军。 并不是石头有什么想法,而是那连枪管都已经穿透进尸体的三八大盖,更是被尸体的双手给握住了,临时前贯注了全身力气的双手,比铁钳也差不了多少,显然一下子想拔出来是不太可能的了,现在这个时候,眨眼之间都能分出生死,石头根本没有考虑的时间。 被尸体这么一冲,扑来的日军不由的向左右避了避,然而日军的右面是田梗下的荒芜田地,有一尺左右的落差,那个日军一踩下去,身子便是一歪,原本刺向敌人的刺刀,这个时候也是够不着了,这一下子便让日军左右合击的想法完全的落空,只有一把刺来的步枪,也让石头在应付的时候有了还有的机会。 刀刃直扑胸口,凌厉的扑刺带着贯穿双臂的强悍力道,石头再度吐气开声,挂满鲜血的脸上,一双眼睛蓦然又瞪大了一分,就像是要突出眼眶一般,想要将所世间所有的东西都看个透彻,夸张的是,在石头露出这种神情的时候,他的身子尽然就这么顺势一扭的避开了刀锋,等对面的日军反应过来横刀一劈的时候,石头的身体已经靠了上去。 抬腿就是屈膝一顶,坚硬如铁的膝盖,毫不留情的重重撞击在这个日军的下体,劈砍中石头胸口的刺刀,只是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之后,便失去了所有人的力量,与此同时,这个日军的身子也像是虾米一般的弯了下去,整个人在一声惨号之后,便是卷起一团缩到了地上。 石头眼疾手快的抓住了面前的步枪,来不及掉转枪身的情况下,就这样凭空迎面砸了出去。这个动作实在是太过出人意料了,谁也没有想到空手的石头在拿到武器之后,尽然就这么扔了出来。 正是因为这样太过突然的原因,正面扑来的那个日军端着的步枪本来是准备一个滑刺的,却是为了要躲开砸来的*而不得不用尽全力的扭动身子,那带着强悍劲道的步枪是躲了过来,擦着脸庞时带着的劲风,让他感觉到了刺骨的凉意,然而,这还不算什么,真正让他失声而叫的是那道削瘦的身躯却是已经扑了过来。 没有人再敢小看这个支那军人,那看起来瘦弱的身躯,每个日军都知道其中隐藏的巨大能量,这种超出常人想象的强悍身手,浑然让他们忘记了自己一方的人数优势,反倒是个个面带不安。 三柄刺刀几乎同时迎向了那道作势欲扑的身影,郑重其事的样子,就像是他们此刻正在被人围攻一样,而在这个时候,那个落到田梗下面的日军士兵,也是从石头的侧翼刺来。四把刺刀,三面围攻,除了最远端的一个日军还没有赶上之外,这已经是这些日军的最强一击。 在这种情况下,手无寸铁的石头根本没有继续前冲的可能,他稳住身子,止住前进的步伐,矮身就是住后一个翻滚,那姿势像极了懒驴打滚,不好看,却是极为的实用,只一下子就让他闪避开了日军刺刀阵的围攻,翻滚到了那个下体被狠狠击中的日军身旁。 在稳住身子的时候,石头一把将背上的步枪拿到了手里,平端起来的步枪往前一指,顿时让这几个日军士兵骇然止步。 先前的在石头冲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开过枪了,在这兔起狐落的几个瞬间,根本没有重新将子弹上膛的机会,如今看着二三步外快速抬起来的枪口时,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看着那个半蹲在地上的敌人,这一个瞬间,他们尽然没有人敢往前冲去,因为谁都知道,这个时候动弹,那就是给人当靶子,虽然他们已经看惯了死亡,也随时做好了阵亡的准备,然而,当死亡来临之时,又有多少人愿意自己先去走一步? 石头手里的步枪就在这个时候响了,他们根本没有过多考虑的机会,在步枪抬起来的时候,就狠狠的扣下了扳机。 第三十三节 第三十三节 正当面的日军应声而倒,成为眨眼间死在石头手里的第四人,不过枪响之后,另外围着石头的三个日军,也暗自侥幸的同时,也都狞叫着扑了上来,他们知道,再有任何的拖延,恐怕他们全都得完蛋了,而在这三个日军围上来时,拉在最后面的那个士兵,受到了石头开枪的启发,对着他这里瞄准起来。 石头哪敢有丝毫的停滞,面对着三把刺刀,一颗子弹的时候,他果断的选择了刺刀,整个人一跃而起,和身扑向左翼田梗下的日军,这让下面的日军大喜,狞叫一声,猛然的挺起步枪。 一抹寒芒一闪而逝,在石头的身躯即将被刺刀穿透的刹那,下面的那个日军瞪着一双不甘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这个半空中的敌人,他很想再坚持一下将这个杀神一刀刺穿,然而,全身就像是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随着咽喉上那把深扎的短刃而猛然瘪了下去。 石头落地之后,便是顺势一滚,随即不退反进,提着一把枪管上空空如也的步枪,便朝两柄刺刀迎去。 日军胆寒了,以武士道精神自勉的日军士兵,在面对着这样一个手段狠辣,杀招频出的敌人时,尽然失去了必胜的自信,面对着一杆没有刺刀的步枪,这两个日军士兵,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洪荒猛兽一般的骇然后撤,先前的凶厉狞叫声,在这个时候也变得有些颤抖起来。 石头越战越勇,嘴里大喊一声:“杀” 舌如春雷炸响,声如九天霹雳,一往无前的气势,伴随着连杀几人的威势,让满身鲜血的石头,看起来就像是来自地狱的杀神一般,有一种无可匹敌的威势,在这种情况下,两把本应该刺来的刺刀,尽然出现了意外,一人鼓起最后的勇气想要冲上,另一人却是不由自主的后撤了几步。 枪管重重的格开刺刀,胳膊疼痛无经的石头,手里的步枪像是重逾千斤一般,一下子就将刺来的刺刀格开,枪口直接顶中了对方的胸口,这个样子,可真是太过滑稽了,如果枪管上有刺刀的话,对面的敌人便会被扎个穿透,但只是枪口顶中敌人,除了本身的劲力撞的那个日军一声惨叫之外,并没有什么致命的伤势。 但怪事发生了,那个日军在这一击之后,心中最后的勇气也没击溃了,尽然惨然摔倒,然后连滚带爬的想要逃跑。 石头不敢让身体在原地有所逗留,在拿枪口戳中敌人的胸膛之后,他再度前冲,也不顾地上的那个日军了,快速的绕向侧翼,以那个后撤了几步的日军为依托,让那个敌人介于他和那个拿枪日军的中间。 只剩下一个敌人挺着刺刀相对,石头的压力顿时大减,但他却不敢怠慢,这里离日军的阵地并不远,不赶快离开这里,呆会再来日军的话,恐怕就不会有这样的运气和机会了。 日军退无可退,显得有点冰冷的夜晚,他却是满头大汗,嘴里厉声的喊叫着石头听不懂的语言,似乎是在为自己打气,也像是在恐吓石头一般,至于这些,石头可就管不着了,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的离开这里,保住性命撤回小柳河南岸。 石头不敢浪费丝毫的时间,看到对面的日军再也没有主动出击的打算,他抬起了枪,然后在作出一个滑刺的准备动作时,对面的日军,顿时骇然的后撤了几步,似乎极度避免想要与这个杀神接触。 但接下来的事情,就让这个日军绝望了,对面的那个家伙,在他退后的时候,尽然好整以暇的拉动了枪栓将子弹给上膛了。 在石头来说,他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看到日军退开几步之后,他就有一种欣喜的感觉,正在为怎么解决那个拿枪日军头痛的时候,没想到却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可真是机会来了。 面对着石头的日军已经绝望,看着子弹上膛的敌人,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人,他已经没有了反击的机会,在这种情况下,他一声喊叫之后,便是拔腿便朝自己的阵地上奔去,就在这个日军闪开身影的瞬间,枪声响起,石头早就在等待着这一刻,一声枪响之后,只看着十六七步外的那个拿枪日军,一脸不甘的倒了下去,想必是直到死都没有想明白,怎么会这样? 石头开过枪后,闪身缩到了田梗下面,大口大口的呼吸了几下满带着血腥味的空气后,有种一切都在做梦的感觉。 然而,当他抬起头来时,却是看见月光下的二个身影,正在连滚带爬的逃向黑暗之处,而在田梗上下的荒地中,一具具已经不再动弹的身躯,却都是他刚刚交手后的杰作。 重新缩回头来,石头本能的看向了一排阵地所在的地方,让他几乎从地上蹦起来的是,原本平静的阵地,此刻正在激烈的交火着,一道道一闪即逝的光线,不时的在小柳河两岸飞舞,昭示着今晚战斗的全面展开。 石头心急如焚,虽然早知道上当,却是没有想到日军的动作会是这么快,一排本就只有三十人不到,自己还带出了驻守前沿阵地的三班,面对着蓄谋已久的鬼子,他们还能不能守住阵地?小柳河丢不丢的,他没有多少的想法,他只是不想再看到熟悉的面孔倒在血泊之中,不想知道阵亡的人中有他熟悉的名字。 来不及过多的感想,从尸体的脖子上拔出短刃,石头捡起一支带着刺刀的步枪,便撒腿奔向河畔,在他奔逃的时候,身子尽然还不时的改变着前进的方面,远远看去,就像是在沿着一条s型的道路奔跑一般,十分的让人不解。 不知道是石头这里的战斗时间太过短暂,还是日军的大部分兵力都集中到了各处的战场上,在石头一路冲回芦苇丛时,尽然没有遭受到攻击。 看了看左右两翼都在交火的战场,石头咬了咬牙,快速的从芦苇丛入河,火急火燎的朝一排的阵地上赶去。 此刻的一排阵地上,密集的枪声爆炸声响彻着,在石头带着三班的人走了之后,三班的阵地便由柱子带着二班的人驻守着,老孟为了以防万一,也是将上一仗私藏的“家底”给取了出来,别的倒没有什么,那二挺歪把子机枪,在这个时候可显得宝贝无比了,本来二班就有二挺机枪,这下子集中了一班的一挺之后,二个班的五挺机枪守住枪面,在面对日军冲击的时候,其瞬间迸发出的强大杀伤力,不仅是发动进攻的鬼子被吓了一跳,连一排的人都被吓了一跳,那密集的火力扫射出去,狭窄的桥面别说是人,就是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了。 日军的指挥官原本的想法,其实就如同石头后面明白的那样。围点打援的计策,不仅是中国的将领们懂,日本人也懂,并且在使用起来时,丝毫不比中国的军官差,面对着一个送上门的连队,他们哪里会放过,并且在初略的布置了一下之后,便将这个计策成功的实施开来。 不得不说,日军的组织实施,实在是非常的严密,在这种突发情况下,改变作战计划并没有影响到作战的效率,惟一有点意外的,应该是吸引来的援军并不算多,但也聊胜于无,从了解到的中国军队兵力布置来看,今晚也算是大获丰收了。 在这种情况下集中兵力强攻,本来是想趁机一股作气取得巨大战果,却没想到守在桥南岸的敌军火力,强大的出乎意料,在损失了先头的一个班之后,便变突袭为僵持,以两岸的芦苇丛为依托,形成了拉锯。 石头回到了小柳河的南岸,由于过河地段的特殊,他的行动并没有弄出多大的动静,行动的速度上,也比游泳快的多。等他到了南岸的芦苇丛里后,便发现月光闪耀下的河面上,一个个人头正在水面上起伏着,更夸张的是,这些人头上还戴着钢盔。 鬼子!石头心中暗惊,鬼子除了在桥那里突袭外,还准备从水面上游过来,这种双管齐下的办法,对于人手短促的他们来说,可实在是形势严峻,一旦让鬼子绕过了他们的正面阵地,从侧背方向发动攻击的话,以一排的人手,可实在是忙不过来了。 由于这里离阵地还有段距离,鬼子过河的地方离他也远,石头就是想攻击都起不到太大的作用,面对着水面上一个个微小的脑袋,而且还戴着钢盔,就算石头的枪法准确,也没有多大的把握,外加上他再在的身体状态并不是很好,仓促攻击,实在不算明智,怎么办?就让鬼子这么顺利的上岸? 石头不由郁闷的想着,心中暗叹,夜袭夜袭,就是这狗屁的夜袭,要是按兵不动,鬼子就算是摸上岸来,那也是送死,哪像现在这样的极度被动? 第三十四节 第三十四节 正当石头缩在芦苇丛中为摸上南岸的日军头痛之时,小柳河北岸的战场变故突起,最先交火的地段,也就是发动突袭与日军纠缠在一起的地方,此刻明显可以听出枪声已经在往后偏移,石头看不见远处的战况,但从枪声和火光迸射的样子已经可以估摸出大该,夜袭的部队是要后撤了! 但一直拖到这个时候,明显已经晚了!石头恼怒的想着,又极为关心的看向靠近河畔的那个地方,这里的战斗时此时伏,显得颇为怪异,更奇怪的是,那团战火尽然有向夜袭部队正方面蔓延的趋势,这是鬼子主动去包抄夜袭部队的后路,还是刘文锋他们想要过去增援? 没有亲临战场,石头弄不明白那里的情况,权衡轻重之后,他还是将注意力放到了一排阵地的方向,河里的日军明显要比先前更多了,就在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里面,约莫就有二十来人摸进了芦苇丛里,并不着急上岸,明显是想蓄积兵力,而河面上,不断游向对岸的日军,在有了打头友军的策应之后,速度也是快了几分。 心头焦急的朝更远端的桥面附近看去,那里的枪声已经弱了许多,连环的机关扫射此时已经听不见了,以老孟他们的经验,不是碰上鬼子的密集冲锋,那是不肯浪费子弹的。 石头略微的松了一口气,连长白天说的对,老伯的丰富经验和柱子哥的稳重,确实都是极大的助力,老到丰富的经验更是自己所不能比的,看着在这种情况下依旧可以从容调配火力的样子,鬼子想要拿下他们那块顶在最前端的阵地,看来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要不要提醒他们,鬼子已经到了对岸了? 石头皱眉想了想,随即打消了自己的顾虑,一直以来,对比自己的强悍身手,他觉得老伯他们这些人的能力并不太突出,可看着在敌人猛攻下坚若磐石的阵地,石头有种豁然醒悟的感觉,并不是老伯他们身手差,而是自己太过另类了。 这些能在枪林弹雨,能在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人,又有哪一个会是平庸无用的人?只有像自己这样跳出战场冷眼旁观,他才发现,这段时间来,他的认识走进了一个误区,原本以为是自己一直在拖着他们前进,但细细观想,或许正好是相反过来,正是老伯他们这些人在后面使力,他才能跑的比别人更快? 想通了这一点,石头那种担心吊胆的感觉消失不见了,甚至对于小柳河北岸的战场也是略微的舒心了一点,关心则乱啊!刘文锋和李文光是三排剩下来的独苗苗,那过人的身手,比他也差不了多少,即然他们并没有离开河畔太远,就算是鬼子的攻势再猛烈,他们也是有机会撤回来的。 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静观战场的发展,然后在最需要自己出手的时候,给鬼子以狠狠的打击。 石头这样想着,心中也是安定了下来,直到这时,他才感觉到了胸口和胳膊的疼痛,那股直往心尖上钟的劲头,直让他倒吸了一口冷气!胸口的长长刀痕,只是看起来吓人,但石头明显能够感觉到刀锋入体的深度,只是破开了皮而已,倒是两条胳膊,这个时候已经浮肿了起来,将原本宽松的军装袖子,实实的填塞满了。那个日军横过*的一下,实在太过凶悍了,这种面对面的以命相搏,敌我双方都一下交手那都是往死里弄啊,而且在那之后,他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便遭受到了一个班日军的围攻,那份凶险和命悬一线,让杀出重围来的石头,暗自惊心,自己还是太过托大了。 就在这个时候,石桥那边腾起了一道火光,初始还不太明显,因为天空的月光很是明亮,让这个夜晚显得并不是太黑,而且四下里的弹线火炮,也都带着流光溢彩,让黑夜的光亮显得不是那么的特别。可渐渐的,石头就感觉到不一样了,先是不大的火光,一转之后,便是一道火墙冲天而起,并且正以夸张的速度朝他所在的方向蔓延起来。 蓦然抬头,石头便看到了令人惊愕的一幕,只见小柳河南岸的芦苇丛,从石桥附近开始燃烧,借助着夜晚的轻风,正以燎原之势扑来。 “怎么回事?”石头愕然,看得目瞪口呆,但下一刻,他就狂喜起来,秋季的芦苇已经开始枯萎,中间的水分随着草木生命的消逝而蒸发一空,那密密麻麻的苇杆,此刻可不就是所谓的干柴碰烈火,这一烧起来,熊熊火焰伴随着滚滚浓烟,真可谓是气势滔天。 随即,石头便是感觉到了日军的燥动不安,不断发出“哗啦”声响的芦苇,昭示着隐在其中的人,已经乱了分寸,连隐匿的忌讳都顾不了了。 在芦苇丛中隐蔽的那些日军也实在是呆不住了,面对着直扑而来的火焰,那可真叫是火烧屁股了,多呆一刻,那都是有可能被火焰所吞噬的,虽说身后就是河面,被烧死的可能性不大,但谁又想被大火烧那么一下子?此刻的他们这些摸过来的人,要么退回河中,要么杀上南岸!别无他途。 在一个日军军官的指挥下,这些先头摸过来的日军敢死队,放弃了等待的想法,几乎同时跃上岸去,快速的想要穿插到远处的黑暗之中。 再看河面上的那些日军,此刻那可真叫进退维谷,浮在河面上的人头,茫然四顾,一下子就像是失去了主心骨一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他们得到的命令就是杀上南岸,可南岸边现在是火海,烧过的地方,根部尚含水份的苇杆,正散发着浓烟,那是没有充分燃烧而出现的产物,至于没有烧到的地方,以他们的行动速度,也是不可能比火焰蔓延的更快了,这种情况下,还怎么上岸? 倒是几个已经靠近了河岸的日军有了想法,他们取下了自己的头盔,舀起水来,纷纷朝散发着浓烟的地方浇去,尽然是想用这种方法来快速的清出上岸的地段。这种急切之中的想法,颇为不错,但这样一来,原本的偷溜就变成了强攻。 石头在远端看的真是佩服至极,这招太狠了,一下子便彻底的断了鬼子所有的想法,把鬼子逼上岸来不说,更是借着火光的照耀,让那些冲上岸来的敌人无所遁迹。 “嗒嗒嗒……”一连串的机枪响声,就在日军冲出岸来之后响了起来,这个声音,也让石头一惊,不可思议的顺着枪响的地方看去,只见,原本应该是空无一人的地方,迸发出了强悍凶猛的火力,在这种连续不绝的扫射中,好几个冲出来的日军,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便被扫趴到了地上,侥幸捡得性命的人,面对着这种连绵不绝的火力,根本没有再往前冲去的打算,快步的退向了冲出来的地方,但是,火已经烧到了这里,虽然他们刚从河里出来没有多久,身上的军装什么的,全都湿漉漉的烧不起来,但眉毛头发就不一样子,火焰一卷之后,便是一片含糊,混乱不堪的日军在这种情况下被机枪一扫,被火焰一烧之后,便纷纷跳进了水中。既然对岸的守军早有防备,他们的进攻也就起不到丝毫的作用了。 石头也是快速的上了岸,对于老伯他们算是彻底的服了,先前开枪的地方,因该是一段空旷的土路,是他们一排和二排的结合部,既没有阵地,又没有依托,没想到神不知鬼不觉的,便有机枪守在了这里,这种严密周备的防守,那是不佩服都不行的。 小柳河南岸的战斗,似乎影响到了北岸,这个时候,北岸已经渐渐弱下来的攻击,再度变得激烈了起来,一连串的爆炸声,就像是要彻底撕裂夜幕一般闪耀在大地上,旋即便是传来一阵阵嘈杂无比的呼喊声,远处的枪声,便越发的接近了河畔。 远远的听着一声“冲啊”的喊叫声,石头依稀的听出了刘文锋等人的声音,那一直在河畔附近发生的战斗,猛然间枪声一窒,接下来便是一连串的爆炸响起,让腾空的火焰,一下子染红了半边天空,可以想象,应该是他们在发动反冲锋,那一连串的爆炸,也是冲锋前的火力掩护吧! 石头听的真切,却是毫无办法,隔的太远,他帮不上一点忙,外加上火焰烧到了他原本所在的地方,腾起的火光,让他不由自主的将身子死死的趴伏在地上,以防被人当了靶子,当火焰将河畔的芦苇一扫而空之后,他便闻到了一阵呛人的烟味,眼睛被烟一熏,泪水就不由自主的涌了上来,却是不敢乱动,生怕引来误会,如果遭受到两方的打击,在这片空旷的地方,可真是无处可躲,死在的鬼子的枪下,虽然倒楣,倒也正常,可真要是死在自己人的手里,做鬼都冤呐! 等到石头避过这阵火烧烟熏之后,便是看到了对岸的战场,已经发生了巨大的转变,只见猛烈的交火已经趋于平静,有一方甚至像是放弃了进攻的打算一样,听不到枪响,再然后,石头便看见了一个个慌不择路跳入小柳河的人,“扑通扑通”的落水声,一个接着一个! 【呼,每天两更,这速度还可以吧!】 第三十五节 第三十五节 “扑通、扑通”的落水声在这个时候一个接一个,那副慌不择路的模样,就像是身后跟着洪水猛兽一般,当然,身后那些杀来的鬼子,其破坏力比这些还是有过之而不无及的,而在这个时候,石头尽然听到了从河里传来了刘文锋的声音,这个一向沉稳的三班长,此刻惊恐的大喊道:“快走,别停下来,快呀!” 就在刘文锋喊声响起的同时,更多的人跳进了河水之中,溅起的水花,四散飞舞,外加上还有燃烧着的芦苇丛,以及上游地带进退维谷的日军,整个小柳河彻底沸腾了,热闹的就如同赶集一般,人声鼎沸。 两岸的枪声,几乎同时响起,机枪的扫射,步枪的清鸣,隔着河互扔的*,在这个时候,越发的激烈,一道道火线从两岸互相的飞至,带起一阵阵血雨。 石头听到了河里的惨叫,听到了刘文锋的呼喝,李文光的叫骂,随后便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那是一声闷哼,声音不大,但在这种嘈杂的战场上,却是格外的刺耳,石头一听便知道,又有一个三班的弟兄阵亡了。 “老罗,老罗,别放手,抓紧!”李文光的声音在河在上响起,随之传来的便是刘文锋的喝斥,“撒手,少他妈的费话,快上岸反击!” 石头的步枪声随之响起,感受着河面上弟兄的危急形势,他顾不了自己此处的危险,抬手便是一枪,一道在对岸芦苇丛中举着枪的身影,一头栽倒下去。而就在这枪开完之后,石头的手便麻利的搭到了枪栓上,一拉之后,枪口尽然已经在这个动作间指向了下一个目标,那是一个正准备朝河面上扔*的日军,在月光之下,那举起的手臂,颇为的醒目,石头手里的步枪,在前一颗子弹刚刚飞出枪膛之后,几乎毫无停顿的再次响起。 对岸日军的手臂被打穿了,在发出一声惨叫的同时,胳膊上的力道全失,刚准备扔下河的*也是摔落下来,在一声惊恐的喊叫声中,*轰然炸响,带着一逢血肉飞散开来,甚至也让四周的同伙饱受打击。 “排长,是排长的枪声!” 在石头又开一枪之后,河里传来了李文光兴奋的喊叫声,在这生死关头,没想到一直让他们担心不已的排长却是为他们提供了绝佳的火力掩护,那种发自内心的感激和兴奋之情,足以让人热泪盈眶。 “快上岸,排长在上面。”刘文锋这个时候心中大定,虽然彼此之间还隔着一段距离,但已经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在河里的喊声响起的时候,身后的黑暗之中也传来了柱子的惊喜声音:“石头!真的是石头!” 石头没有想到自己的一连串攻击,尽然会引起这样的反应,心中一暖,却是没有多余的空闲说话,对着身后赶来的柱子喊道:“快开火,把对面的鬼子压下去,疯子他们在河里。” 根本顾不上询问柱子他们此刻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石头有得知背后有援军之后,也是大为振奋,这个时候,他的枪法再精准,但受到视线的影响,实在没法顾忌到太多的地方,机枪,那可以连续不断的保持持续火力的机枪,才是当下最为需要的东西。 对面的鬼子对于战争的理解,并不比任何人差,在石头的喊叫声响起,柱子他们尚未赶到的时候,“嗒嗒……嗒……嗒……”的机枪扫射声便从对岸传来,北岸河畔的芦苇丛,直接就被扫出一片空当,只见凶悍的火焰肆虐,猩红的火舌乱舞。 石头急了,顾不得机枪子弹扫射在四周,溅飞起大片的泥土,抬手便朝着火舌的正上面放了一枪,在这种情况下,他根本就看不到对方的人影,可这种看似随意的一击,却是让人无语的直接将那挺机枪给打熄了火,只来得及飞舞出二十发子弹,机枪手便被击毙了。 有这么一个耽搁,柱子拎着一挺机枪终于赶到了这里,二话不说,架起来就朝对岸的扫去,北岸尚存的芦苇丛,顿时被扫折了大片,那些挪动的人影,那也是被这串火力压制的动弹不行。 然后又是一挺机枪在柱子的另一边响起,赶到这里的机枪,尽然有二挺! 原本跳进河里的刘文锋等人,对于能否回到对岸,并没有多大的信心,可面对着追杀而来的鬼子,这已经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他也知道人在水里的活动性大受限制,鬼子只要追到河边,便可以从容的射杀他们,但在这种情况下,有一线生机,那也是舍不得放弃的。 没想到对岸的支援火力来的这么的及时,原本的天堑顿时变得了通途,除了两个入水之后便被击中的弟兄之外,他们尽然成功的逃回南岸,一上去便是立即架起步枪隔岸射击起来,这种持续性的火力补充,也让他们这一段的防御变得坚固的多。 这种隔岸对射的战斗持续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等到对岸的一发炮弹兜头砸下来时,石头便大喊撤退,这里可没有什么防御工事,在这种地方挨炸,死伤的风险太大了。 狼狈不堪的众人快速的后撤,在没入黑暗之后再跑了一段距离,然后拐了一个弯之后,转回了一排的阵地上,等一行众人快要回到阵地上时,这才蓦然发现,紧随着石头过河的三班七个弟兄,返回来的只有三人。而刘文锋在确定终于安全了之后,发出了一声*,随即整个人显得痛苦无比的蹲了下去。 石头看到眼前的情况,心中愧疚,再听到刘文锋的声音,更是心中一惊,急忙问道:“疯子,怎么样了?” 李文光也是全身一软瘫倒在地上,气喘吁吁道:“疯子挂彩啦,后背让鬼子给划了一下,啧啧,被三个小鬼子围着还能杀出来,这本事我算是服啦。” 石头不由想到自己在十来个鬼子的围剿中将敌人近乎全歼的情况,但在这个时候可不是说这些的当口,立即就蹿过去,一把将刘文锋背起,大喊道:“回阵地,先处理身上的伤口再说。” 阵地上面并没有人迎上来,只剩下一个班左右的兵力守备这片区域,压力之大可想而知,尤其是在鬼子随时都有可能再次攻击的情况下,老孟更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全部的精力都放到了小柳河上,一班原来的山坡上,就只剩下了陈大斧和另外一个充当副机枪手的弟兄。 “排长回来了!”听到偏翼的响动,陈大伯不由偏过头去张望,看到的情况,顿时让他大喜着冲了上来。 石头他们在回到山坡后时,一个个无力的瘫倒下去,别看石头还背着一个人,实际上,他的情况可实在是不乐观,巨大的体力消耗,让他连直起腰的力气都快没了。 “快帮疯子处理一下背后伤口。”石头咬牙说着,尽量不让人听出自己的声音带着颤抖。 陈大斧立即答应了一声,点起一盏油灯之后,便围着刘文锋忙碌起来,别看他平常一副粗手粗脚的样子,忙活起来的时候,倒是颇为利索,扯开被血液浸透的衣服,看清了刘文锋背上的情况,他倒吸了一口冷气之后,便怪叫道:“疯子真是命大了,再差一点就要穿透了!” 石头瞪了他一眼,目光随即落到了另外的几个陌生面孔上,说是陌生,其实石头还是有点印象的,毕竟都是一个连队的人,虽然二排跟他们一直以来都在不同的地方,但去找连长的时候,对于二排的人,还是看过几次的,但如今这几个人的情况,实在非常的糟糕,石头的脑子里,连那最初的印象都变得极为的模糊了。 “二排的其他人呢?”石头开口问道。 几个人远没有石头他们镇定,在脱离危险之后,这些人的全身都还在颤抖着,听到石头的问话,一瞬间尽然没有人吭声。 其实这也难怪,这些由补充团补过来的人,作战经验非常的少,别看石头他们只在这片战场上多呆了半个月,但就是这半个月的时间,让他们有着千差万别的心理素质,血与火交织的战场,可不就是最好的锻炼场。 石头的眉头皱了起来,一旁的柱子则是直接不满的冷哼道:“怎么,都被鬼子打成哑巴了?话都不会说了?” 这个时候,这些人中,终于有一个声音响起,虽然不是很清楚,带着颤抖,但总算有了回应:“我是六班长吴明,二排就只剩下我们几个了。” 石头大惊,“怎么回事?说清楚,其他人呢?” 吴明的声音更加的颤抖了,他用几近哭泣般的声音说道:“死了,全死了,排长,班长,全都战死了。” 虽然已经多少有这样的预感和准备,但真的听到这样的消息时,石头还是不由自主的倒吸了一口冷气,又胆颤的,用几乎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问道:“那连长呢!” 第三十六节 第三十六节 月光柔和,风轻云淡,这种幽静的夜晚,本该是修身养性最好的时段,人类的贪婪却是大肆破坏着自然的宁静和谐,以枪弹炮火的血腥战争,来作为满足一部人的私欲的工具。在四下里,宁静的黑夜已经被枪炮声所沾污,安逸的气息转变为血腥的杀戮,也让这段优美的时光,变成了死亡狞笑的快活日子。 突起的夜袭,就如同春雷滚滚,来的快,去的也快,先前显得无处不在的激烈战斗,在一个时辰之后,便归于沉寂,甚至连那河畔冲天而起的火光,也是消逝不见了,就在两岸所有人都以为今晚即将由此转为平淡之时,南岸的一处小山坡后面,蓦然传来一声暴喝:“刘彦,我要杀了你!” 声音清脆,没有浑厚的韵味,显得有些刺耳,但其中饱含的杀意,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气势,却是让听者不安,闻者心惊。 六班长吴明在二排算是颇有威望的人,他上过私塾,念过书,能识文断字,这可就比大字不识的诸多人强多了,也因为此,他与排长连长之间的关系还是比较亲密的,在夜袭这种大事上,他当然不可能二眼一抹黑,私下里曾找过排长打听过情况。这次夜袭的情况极为复杂,连长尽然是极度排斥的,甚至放出话来,“谁想死谁就过河”的说法,这让吴明暗自心惊,对于其中的凶险有了一些感知。但那个督战的刘参谋,作为提出夜袭的人,不知道怎么的,就从旅部要来了命令,由旅部的长官亲口通知连长配合刘参谋完成今晚的行动,这样一来,就算是连长有千百个不愿意,也是不敢有丝毫违背旅部的命令的。 正是由于吴明的解说,那纠结在石头心里的种种头绪终于解开了,但却让石头更加的愤怒,刘彦,又是这个刘彦,在他们一排呆了没多久,就弄的差点互相打杀起来,没想到这次到了二排又弄出了这样的事情,想着那个长相俊朗,皮肤白析的刘参谋,与张灵甫参谋颇为相似的儒雅风度,石头的心中便是涌起滔天的杀意,百来个弟兄,就是因为他的愚蠢作法而损躯殉国,这样的人多留他在世上一天,那就要多祸害更多的弟兄! “杀,杀了这个混蛋,杀光这些嚣张跋扈、祸国殃民的畜生。”石头嘴里大骂着,整个人暴弹而起,疲惫不堪的身子,因为滔天的杀意而近乎病态的透支出巨大的力量,手里那把击毙数名敌军的步枪,也是显得越发的深邃和沉静,似乎随时都准备着畅饮敌人的鲜血。 柱子、李文光等人看到激动无比的石头,吓的纷纷从地上蹿起,一左一右的抓住了石头的胳膊,他们是知道的,自己这个排长脑子有些问题,真要做出一些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来,这可不是没有可能的情况。本来杀一个上尉参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对于他们这些拎着脑袋跟鬼子拼命的人来说,杀一个人,比杀一只鸡难不了多少,但要明目张胆的去杀一个旅参谋处的上官,这可就大大的不妥了,是要惹出*烦的。 杀一个人简单,但要神不知鬼不觉,让别人拿捏不住丝毫把柄的杀一个人,可就不是这样乱来能行的了。 两人生怕石头失去理智,手上用劲很大,他们却是没有想到石头的胳膊先前承受过凶狠的撞击,在这种强劲力道的挤压下,杀气腾腾的石头气势猛然一窒,随即便是一声痛苦的喊叫。 “石头,冷静点!”柱子以为石头是受到了连长已经壮烈成仁的影响,才变得如此,不由大声呼喊道。 “排长,那小子还不知道有没有活着回来呢,咱们等弄清楚了情况再说。”李文光的双手更加的用力了,嘴里也是不停的说着。 “手,我的手……”痛苦哀号之中的石头,终于说出了关键的地方,全身都疼的有些颤抖起来。 看着一排的这个排长和几个班长如此杀气腾腾的样子,刚刚说完情况的二排六班长吴明等人,吓的退后了几步,极度不安的看着这些与他们同为三连的人,只不过就是不在一个排而已,他们却是感觉到与这些人有着天壤之别。 “石头哥,石头哥,前面有情况!”山坡前面的坟地那里传来小山东急切的声音。 石头正因为双臂的痛苦而全身颤抖着,脑海之中巨大的打击,也还没有让他回过神来,小山东的叫喊声那么急切,他却是没有听到。 一旁的柱子倒是立即应道:“排长受了伤,发生了什么事情?” “石头哥受伤了?”小山东这个时候已经从坟地那里蹿上了山坡,一边惊叫着,一边朝他们这里扑来,看到石头全身缩在地上的样子,心中一紧,却还没有忘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便急着对柱子说道:“柱子哥,鬼子那边好像有烟雾朝咱们这边飘来!” 这个消息如同在这里丢下了一颗*,让众人无不骇然,就连前苦缩在地上的石头,都吃力的抬头问道:“小山东,你说什么?” 柱子脸色阴沉,快步的走向山坡上,感受着并不强烈的夜风,却是骇然说道:“现在刮的东南风。” 他这么一说,就算是反应再迟钝的人,也是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秋季的风向算是比较混杂的,不过多次情况下,还是以北风最主,东南风当然也有,却是风力较弱,与盛夏之际,可谓是不可相提并论,鬼子尽然趁着这个风向放毒气? 这可让他们大为骇然了,这些天来,在这片战场上,他们还没有碰到过鬼子施放毒气,一来战斗焦灼,几乎没有一刻空闲的时间,双方犬牙交错之下,难免不会误伤到自己人,再则秋季风向多变,效果也是不佳,这让长官们多次提起的毒气攻势,一直没有被他们所碰到,也算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据说鬼子的毒气多种多样,剧烈的吸入就死、有的会让人神经错乱、还有一些对于人的大脑倒是没有什么伤害,但一旦被毒气所沾上,全身的皮肤就会瘙痒溃烂,几乎让人防不胜防,这种对于他们来说没有有效手段防护的攻势,算得上是谈虎色变了。 “你们在这里休息,我去前面看看情况。”柱子当机立断,说完便拔腿朝山坡前面冲去,一旁的小山东虽然关心石头的伤势,却是军情紧急,不敢有丝毫的停留,也是返身紧随在柱子的后面,直往桥头的阵地奔去。 陈大斧这个时候,已经替刘文锋包扎好了背上的伤势,听到前面有情况,也是急急说道:“我也得去前看看,我倒真想知道,这些鬼子还有什么能奈没有使出来。” 刘文锋开口了,显得虚弱的声音道:“现在情况不明,鬼子一时半会摸不上来,在阵地上的人越多,危险越大,真要是毒气,没有防毒面具的情况下,去多少人都是白搭。” 听着刘文锋的话,石头心中一动,便对着一旁的李文光说道:“去找老伯,让他把昨天找找昨天的战利品,看看里面有没有防毒面具,还有,让老伯把人分开一点,有什么不妥千万别硬顶着,就算是撤回来,咱们的阵地也丢不了。” 李文光点了点头,看到排长并没有其他什么要交待的了,便立即去传达命令去了。 石头经过这么一小段时间的缓冲,胳膊上的疼痛终于消失了不少,长长的出了几口气,目光便落到了二排的几个人影上,只见这些同是三连的弟兄,此刻正茫然无措的站在那里看着他们,神情之中满是戒备,这让石头有些不解,却也没有过多的在意。 “吴班长,你们接下来回二班的阵地吗?”石头转而问道。 吴明想了一下,便点头答道:“排长,现在还不知道二排到底有多少弟兄突围出来,在没有得到命令之前,我们还得聚集弟兄坚守阵地。” 石头听到这话,暗自点了点头道:“鬼子朝已经在我们这有了动静,这么好的机会,敌人是不会放过的,你们那情况可能也不会太好,赶快回去吧,要是有什么情况和困难,可以来找我,也可以直接找营长,三连就剩咱们这些人了,再也经不起什么折损了。记住,阵地能守就守,不能守就撤,出了事情,我帮你们扛着。” 吴明没想到石头会说这种话,当即挺直了身子敬礼说道:“谨记排长教诲!我们会为阵亡的弟兄报仇的。” 看着二排的几道身影离去,石头却是转身对陈大斧说道:“记得让人去打听一下刘彦的消息。” 听着石头满是杀气的声音,不等陈大斧开口,趴在地上的刘文锋却是发狠说道:“排长,这事交给我来办!我要亲手为连长报仇。我要亲自送那个王八蛋上路。” 第三十七节 第三十七节 “轰……”对岸刚刚沉寂下来的日军阵地上,猛然响起了炮击声,随即,小柳河南岸的阵地上,便是一逢火光腾起,光焰冲天,弹片飞舞。可这种猛烈的炮击,就像是石沉大海一般,并起来得到任何的回应,那些呆在阵地里面的国军将士,就像是没有听到任何的声音一般,寂然不动。 “轰!”又是一声炮响,又是一团火光,在这种试探性进攻的同时,浓浓的烟雾从对岸飘荡而至,速度并不快,但那种遮天盖地的威势,还是让人心惊无比的。可在这种情况下,守御阵地的将士们,没有任何的动静,因为他们知道,以他们的力量,改变不了这种情况,除了被动挨打之外,别无他途! 老孟从火炮攻击的间隙中抬起了头来,此刻,他的脸上套着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嘴巴的位置是一个圆状突出物,有一根伸缩性很强的管子连到腰间,那里,好像有一个圆柱状的东西,眼睛位置上则有透明的薄片,可以让他的视线不受影响,这个样子奇怪的面具般东西,就是日军所谓的防毒面具了,是他们昨天击溃了鬼子一个中队后缴获的战利品。 也亏得老孟经验老道,在清扫战场的时候,不仅留下了一批轻重武器和弹药,更是连日军使用的装备和军装都预备了不少,用老孟的话来说,这可是他们一排的家底,算是他们打了胜仗的犒劳,让人想不到的是,这些东西,隔了一天便派上了用场了,实在让人不得不佩服这个老头的眼光见识,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此言不虚。 看着整片阵地被烟雾所笼罩,感受着四下里发出的爆炸声,老孟的竭尽全力的想要看清楚十来步外的桥面,却没想到,在这种浓烟之下,四五步外,就是模糊一片了,再瞪眼睛都没有用。 老孟看不到敌人,注意力又放到了这白烟之上,身体在这种情况下,并没有什么异常,听着身后不远处传出来的咳嗽声,他心中泛起怪异感觉“这鬼子的东西,就这么的好用?套上这玩意,就不怕毒气了?” 正当老孟在那里细细琢磨着的时候,那发出咳嗽声的地方有了动静,柱子从前沿的阵地撤到了坟堆,又翻身到了山坡后面,那飘荡的烟雾,似乎由于风力不够,并没有跟过来,呼吸着清鲜的空气,柱子止住了咳嗽,长吁了一口气。 石头已经趴到了山坡上,正神情凝重的看着他,关切的问道:“柱子哥,你怎么冒这样的风险?” 柱子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深吸了一口气后,这才说道:“不是毒气,这是浓烟,除了呛人之外,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 石头看到他的样子,顿时抱怨道:“柱子哥,老伯留了一些防毒面具,保证前线的火力是足够的了,你这样以身试险,万一出了什么差错怎么办?整个三连就剩这么多人了,再也经不起折损了。” 柱子道:“我有数,早就听老许说过,好像鬼子的毒气,颜色都是不一样的,这样白蒙蒙的东西,能有什么错,我只是试探一下,以后咱们碰上了,也有应对的经验,要不然被这些普通的烟雾一罩,就吓的咱们丢下阵地撤退,那这仗也就没法打了。” 刘文锋这个时候却是焦急说道:“不好,鬼子这是要趁着浓烟摸上来,咱们得快点上去支援!” 众人心中一凛,随着刘文锋的话,却是想到了鬼子的用意,这浓烟虽然比不上毒气,但效果也差不了多少,守军在阵地上不能撤离,要是防备设置不周密,这浓烟一罩过来,准得咳嗽的厉害,鬼子到时候只需要这么一冲,不说咳嗽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就说这种摸近身来的近身格斗,国军将士,大半是不敌鬼子的,这就是奠定胜机啊。 石头心中一动,顿时有所感悟,鬼子这样的做法,算不算是将他们的优势发挥到最大?石头越想就越觉得越是这个意思,鬼子的格斗技巧强悍,人数又比他们多,杀过来之后,他们根本顶不住。 “受伤的人留在这里,柱子哥,我们下去,等鬼子上来,咱们就反冲上去。”石头想了想之后,便命令道。 几个人本来觉得石头身上有伤,留在这里比较好,但看他的那副样子,再想想他的强悍身手,便也不好再说什么,这种以死相搏的情况下,多增强一份实力,那也是多增一份胜机的,能够将鬼子的进攻打退,这也就是他们现在所有的想法了。 就在这个时候,浓烟翻滚的阵地上,徒然传来了一声枪响。 “呯……”枪声短促,有如平湖落石,荡起层层涟漪,这一声枪响仿佛就是点燃了爆炸的引线,顿时引来一片连绵不绝的枪声,尤其是两挺轻机枪徒然间迸发出的强悍火力,顿时连那四下里笼罩着的烟雾,都被轻而易举的撕散了开来。 “駆けてきて!”【注:冲过去】浓浓烟雾之中,一个凌厉的声音响起,随着这一声响,以浓烟为依托的日军,就像是冲出牢笼的恶鬼,徒然间发出一阵暴喝,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借着烟雾直扑前面的敌人。 可日军的冲击,随即便遭受到了凶狠的打击,那个日军军官的呼喝声,就像是在黑夜中点燃了火把那样的明显,在烟雾中,视力没法远及,但声音却是不受影响,原本只是借着大该的印象朝桥面附近扫射的机枪手,此刻有了声音的定位,顿时将桥口一偏,枪身一震,便是一连串呼啸的子弹直扑而去,而随着枪响,烟雾中也是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号。另外一挺轻机枪也不含糊,对着那些狞叫着的声音便扫了出去。 日军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些支那军人怎么会在这种浓烟中还能从容射击的,不过后队虽然遭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但烟雾的掩护,终究起到了非凡的效果,前面摸过来的日军,此刻尽然已经摸到了阵地的前沿。 然而,随后看到的情况就让他们震惊了,一段段的散兵壕中,正有一些跟他们一样戴着防毒面具的军人守卫着,这也就是他们最后的意识了,在这些人出现的当下,那些人便毫不留情的扣下了扳机,一阵步枪声响,杂夹在机枪的扫射中,并不突出,却是杀伤效果非凡。 自然也有冲入阵地的日军与守军纠缠到了一起,不过,失去了后援的日军,在发现面前的敌人也是严阵以待时,顿时锐气尽失,在面对着两三个人合击的情况下,也是没有支撑多久,便被数把刺刀穿透,显得痛苦无比的惨烈在这片阵地上。 战斗持续的时间很短,鬼子的后续部队,似乎在遭受到机枪压制的情况下,便退了下去,先头部队在甫一接触的刹那,便损失殆尽,也让对岸的日军再次知道,摆在他们面前的这些支那军人,是一根硬骨头,试探了多次之后尽然没有占到一点便宜,也让他们不得不将放弃了最初的打算。 随着战斗的结束,从对面飘荡来的浓烟也稀薄了起来,在微风的轻抚下,最终渐渐的散去,随后他们在纷纷长吁一口气的同时,也是看到了一场短暂接触后的战场。战果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在阵地的前端,鬼子丢下了二三十具尸体,大部分都集中在了桥头附近,显然他们开火的时机掌握的非常之好,正是敌人的主力想要摸过河的时候,在那狭窄的桥面,根本没有闪避的空间,面对着机枪的扫射,一时间倒下了大片。 石头再次回到了前沿阵地,一眼就看到了摘下面罩着的老孟,银色的月光下,老孟佝偻的身躯,显得苍老而又无力,但就是这个老人,在他不在的时间,指挥着一排的弟兄,一次次的打退了鬼子的进攻,在人数处于绝对劣势的情况下,多次大量杀伤了鬼子。 “老伯!”石头佩服的喊了起来,却是不知道说什么。 听到石头的声音,老孟的身躯徒然间挺直了起来,惊喜说道:“石头回来了,很好,很好,小山东说你受伤了,怎么样?伤的重不重?要不要好好的休息一下?唉,我就不该让你过河的,连长他们那么多人过去都陷在那进里了,我们这点人,就是全过去也起不到作用啊,唉,这人老了,做事情就犹豫不定,老了,老啦!” 想到在北岸的血战,石头也是心悸,顿时自责道:“老伯,这都怪我冲动,连累了其他弟兄,不光没有救出连长,三班的弟兄也是损失惨重。” “连长殉国了吗?”老孟闻声一呆,便喃喃说道:“唉,咱们三连的人呐,这半个月下来,也快打光了,长官可就只剩下郑营长一个人了,我这把老骨头啊,早晚也得丢在这啊!”说着,老孟一屁股坐回了壕沟之中,整个人再度显得疲惫不堪,显然连长阵亡的消息,还是给了他很大的打击。 第三十八节 第三十八节 “排长,排长……吴明来了!”在李文光的声音响起的时候,阵地上的石头和老孟都是深深陷入了沉寂之中,两人一个年老力衰,一个历经血战,身体中的力量已经透支干净,看着还有一个多时辰才放亮的天空,两人的内心之中都充满了苦涩,累啊,没日没夜的作战,实在让他们感觉到崩溃! “排长,吴明来了。”李文光看着壕沟之中没有任何的反应,便又提高了声音响了一句。这一下子,也让石头耷拉的脑袋抬了起来,茫然的说道:“吴明?吴明是谁?” 李文光不可思议的看着排长,随即小声的提醒道:“排长,是那个二排的六班长。” 石头蹭的蹿了起来,瞪大了眼睛看着李文光,急切喊道:“六班长吴明?他不在二排的阵地上呆着,怎么又过来了?”石头心中有种不好的感觉,在这里的战斗蓦然爆发时,那个六班长是带着二排突围回来的人去守备阵地的,可这才多久,怎么又回来了?难道出现了什么意外? 李文光接下来的话击碎了石头任何的侥幸,“排长,二排的阵地丢了!” “什么?怎么回事?”这下不仅仅是石头了,老孟都蹿了起来,一脸的震惊神色,带着极度的不可思议,这个消息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太致命了,他们的位置处于整条防线的最前端,完全就是一个桥头堡的形式,而身后的二排,就是他们的后续保障,不仅是兵力上的后继补充,各方面的生活物资,也是得通过后面送上来的。如今二排的阵地失守,那就意味着一件事情,他们与营部的联系被彻底的截断了,虽然前沿阵地还在手里,却是陷入了鬼子的包围。 “人在哪里,快,快带我过去。”石头腾身跃出壕沟,显得急切无比,年轻的脸庞上,那抹凝重,几乎可以滴下水来。 吴明在山坡的后面,同他一道来的人,比之先前离开时少了一个,并且每个人的状况都不太好,身上的老伤之外又多了不少的血迹,一看就知道是经历过一场艰苦的战斗。看到月光下,数道人影带着惊叫急切的朝他们所在的地方冲来,几个人的脑袋便不由自主的低了下去。 “吴班长,发生了什么事情……”石头还没有到山坡的后面,便迫不急待的问了起来。 吴明听到这个声音,30多岁的硬朗汉子却是不由惭愧的低下了脑袋,愧疚不安的说道:“副连长,鬼子先我们一步夺了阵地,我们没用,根本没有能力夺回来。” 石头亲口听到吴明的话,再也没有了任何的想法,满脑子都是他们眼下的状况,原本因为击退了敌人的进攻,而微带着的喜悦,这个时候是完全的不翼而飞了,相比于这么几场小胜,处于敌人包围下的恶劣形势,才是致命的问题。 “副连长,是我们没用,我就不该厚着脸皮退回来。”吴明悲愤的说着,结实的身躯不停的颤抖着,显然深深的知道眼下这些人的处境。 石头看了看吴明,又看了看那几个低头脑袋的二排弟兄,仅从目光之中,便轻易的感觉到了他们身上的那股不安情绪,这种情绪,石头尽然有种熟悉的感觉,先前在小柳河的北岸,发现田梗的对面就是敌人哨兵时,他的心里也是这种情形,后来退回南岸,听到三班的弟兄阵亡了大半时,也曾经深深的这般自责过。 心中暗自长叹了一声,石头对着吴明说道:“人回来了就好,人回来了就好,鬼子神出鬼没,兵力强悍。这次夜袭损失这么大,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丢了阵地也是无可奈何,大家都尽力了,没必要去为超出我们本身力量的损失而不安。” 二排的人不可思议的抬头看了一眼这个比他们年轻的多的副连长,心中掠过一抹奇异的感觉,这个年轻的军官真的如同传闻那样的是个“白痴”?要不然怎么连这种丢了阵地的大罪都会这么风轻云淡的?要知道,军人有守土之责,即便是拼的粉身碎骨,也不可轻失国之寸土啊! 石头看着他们抬头的脸,惊愕的表情,心中也是有点不解,这些人看自己的表情好像有点怪怪的,难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但这个时候,需要他操心的事情太多了,根本没有空闲去找寻这个问题的答案,想了下,他便对吴明说道:“吴班长,二排的阵地被鬼子抢先了一步,但咱们一排的阵地还在手里,没有了这个桥头堡,鬼子要么就是从水里通过,要么就是去十里外的另一座桥,只要咱们守住了这里,鬼子的补给和后续跟不上,想要继续前进,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暂时先留在这里与我们一起战斗,守住了阵地,打退了鬼子,那也算是为二排的阵亡的弟兄报了仇了。” 其实石头这样说话根本就没有必要,他虽然实领一排长的职务,但他还兼着三连副的军职,在连长阵亡的情况下,他便是三连最高的军官了,不仅给吴明他们下什么命令,那都是没有任何的讨价还价余地的,这也是吴明他们失了阵地之后,没有去其他地方,还是直接赶来这里的原因。 再次奇怪的看了一眼石头,吴明看到了那股真诚的神情,那是一种绝对的尊重和信任,与其他军官完全不同的概念,面对着这种商量的口气,不知怎么的,吴明就有一种甘愿效力的想法,都说人以国士待我,我以烈士报人,念过私塾的吴明,对于这些浅显的道理,还是知道的。 “一切都听副连长安排。”吴明认真的说着,先前不安的语气也被沉稳坚毅所代替,也许,这才是他的本色吧。 一旁跟来的柱子思考了一下道:“石头,要不咱们还是把这座桥炸了吧,彻底断了鬼子的想法,这样一来,想要过河,就得搭浮桥,这么长时间的耽搁,足以让咱们把二排的阵地给夺回来了。” 石头听着柱子的话,却是第一次没有及时的回应,他明显有着不同的看法,他的看法,不是局限于当前的战场,还是扩大了开来,一直包括着整个罗店地区的战斗,其实,柱子说的没错,只要将这座桥面炸了,鬼子的想法也就破灭了大半,以罗店那里的激烈战斗,鬼子根本不会有那么多的精力和兵力来铺设浮桥,尤其是在他们的枪口下架桥,那更是不可能了。 但这样一来,鬼子没法过河,他们也就没法去对岸了,这支敌军杀出来的目的,本就是吸引火力,减轻正面的压力的,就算是打光了人,只要为罗店的守军争取到了时间,鬼子的作战目的就达到了,而他们这里,失去了桥面,就没法及时的为罗店的攻守战投入援兵,从大局来说,炸了桥是能赢得局部战斗的胜利,但在全局上来看,却是失了先手。石头不会下围棋,也不知道先手无价这个词语的意思,可他知道,这种为了眼前利益而损害长远利益的事情,不应该去做! 当然,石头没法全盘将这种想法说出来,只是答道:“柱子哥,鬼子想要过河,就得拿下咱们,在地利上,咱们占了优势,也可以借此机会多杀几个鬼子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柱子看着石头那坚毅的神情,知道他是拿定了主意了,也就点头说道:“我就是提个醒,这仗该怎么打,咱们都听你的,鬼子是两条胳膊一个脑袋,咱们也是,我就不信灭不了他们。” 石头听到柱子的话,颇为感激,认真的点头嗯了一声,随即便对着吴明说道:“吴班长你们暂时归三班长指挥,代任副班长,李文光,我有个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 看到石头指挥若定,身限包围依旧面不改色的样子,吴明也是立即敬礼答道:“我立即就去找三班长报到。” 一旁的李文光看到吴明等人朝坡前的坟地里行去,则是愁眉苦脸的说道:“排座,我跟着你冲锋杀敌,斩将夺旗的,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怎么千辛万苦的从鬼子阵地上撤回来,不仅没有给我升官,反而连副班长的位置都给撸了。” 石头一愣,没有想到这小子这个时候还能胡扯,顿时骂道:“净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当个班副很威风嘛?要不要我这个副连长也让你当了,再说了,你那位置,我只是让人暂代一下,等你完成了我交待的事情回来,那个位置照样是你的。” 李文光对于石头的骂声根本没有听进耳朵,他天生就是一个乐观派,却是惊喜的说道:“排长,没骗我吧,真是有任务?” 石头本就被眼前的事情弄的头大,偏偏还得操心着这些个事情,顿时火大,抬起一脚就踢在他的屁股上,骂道:“趁天还亮,立即绕道去营部,把我们这里的情况跟营长汇报,下一步该怎么办,是坚守还是撤退,让营长给个准信,再有咱们这没什么吃的,也得让营长给想想办法。” 【前两天回县城看房去了,已经付了定金,过段时间还要去付首付,过户什么的,所以有果更新不太稳定的话,各位多多包涵一下!】 第三十九节 第三十九节【第二更】 原本层次鲜明,固若金汤般的阵地,此刻因为背后侧翼出现的敌人而显得漏洞百出,以一个排的人手,正面应付日军两个中队的进攻已经捉襟见肘,更别说是有可能面临的两面夹攻了。别看他们这一天来,打退了好几次日军的进攻,但所有人都知道,鬼子直到现在为止,也没有发动最强的火力,除了借助着浓烟发动了一次正面的冲锋之外,其他时候,都是试探性的攻击,如果连这些敌人都应付不了,那他们可真就完蛋了,同样,抵住了这些敌人的攻击,也并不是意味着他们的实力足以击溃北岸的敌人。 而最最糟糕的消息是,一旦敌人夹攻,他们的阵地就会变成两处,敌人的火力展开与他们的火力分散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偏偏这个夹攻的方向,还是他们从来都没有思考过的,谁能想到,先前一刻的重要后续依托,转眼就成了敌人进攻的据点,别说是防御的阵地了,甚至为了输送的方便,石头他们还特意的用东西填平了弹坑。 这叫什么来着?自掘坟墓? 打发走了李文光绕山路去报信,石头那压抑在胸口的沉闷终于轻松了一点,事情应该还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坏,现在拼的就是他们和占据二班阵地的鬼子,哪一方的耐力比较好,看谁守的住,谁就是这场战斗的最后胜者,他们的人数虽然不多,但也并不是没有胜机。 “柱子哥,前面的阵地就交给你们二班了。”石头严肃的对着柱子说道。 “你放心,丢了我这条命,也丢不了阵地。”柱子豪气干云的回答着,大有机枪在手,天下有我的气慨。 石头点了点头,对于柱子的稳重和陈大斧的强悍是非常放心的,有三四挺机枪守备着桥面,鬼子即便是冲了过来,那代价也是惊人听闻的了。想到这里,他又说道:“让老伯和疯子都过来,我们准备一下,等鬼子上来要他们的好看。” 柱子已经知道了自己要做的事情,当下便点头离开,只是极短的片刻,老孟便和刘文锋联诀而来,其一班三班的人,也都在二班长的一声命令下,退出了最前沿的一线。 “老伯,咱们的后路现在被鬼子占了,这仗你看该怎么打?”石头看到老孟过来,便是虚心的请教道。 老孟的情绪明显不高,显然还没有从周连长阵亡的打击中回复过来,听到石头的话,也是摇头说道:“仗打成这样,也就是那么回事了,要么像钉子一样钉在这里,要么趁着鬼子还没有发动进攻,绕后面的荒地离开。” 石头便道:“老伯,连长和二排的弟兄们还在对岸看着咱们,要是就这么走了,到时候连觉都睡不着,将来要是死了,恐怕更是没脸跟他们走一道。” 刘文锋神情虚弱的说道:“排长说的没错,咱们这些人,早晚就是死在战场上的命,干嘛非要为了多活几个时辰,多活几天,就干这种没骨气的事情,排长,这仗怎么打,你说直说吧,谁要是怕了,趁早让他滚蛋。” 刘文锋在说话的时候,眼光不由自主的扫过吴明等二排几个人的身上,这一看,可让吴明沉不住气了,立即附合道:“班长说的对,谁敢临阵脱逃,当场枪毙,没什么情面可讲。” 石头看到这种情况,便知道这气氛的酝酿已经差不多了,但立即安排道:“老伯,咱们先前的安排得改动改动,营长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将这些鬼子解决掉,咱们得做最坏的打算,就算是守不住这块地方,也得让鬼子脱层皮。” 老孟点头说道:“石头,有什么安排你尽管说,我这把老骨头在没有躺下前,还能再掂量掂量鬼子的份量。” “老伯,你看这样行不行,咱们把防守的区域放大,把阵地拉开来和鬼子放手一搏。”石头听到老孟的话后,便毫无顾忌的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这话一出口,可就让四周的人倒吸了一口气冷气,有点狐疑的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的长官。 一排的人倒还好,只是在暗自揣摩着石头的意思,这么多天的接触下来,对于这个排长,他们可没有半点的不服气,别说人家的脑子坏了,那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强悍身手,也不是其他人可以比得上的,军队就是这样,只有强者才能得到别人的信服,只要你本事大,你说的话就是道理,这就是军队。 二排的人就不一样了,他们原本是新补充到三连的人,结果这一场仗打下来,十去七八,剩下的,基本上全在这儿了,对于鬼子的强悍那是深深感到畏惧的,眼前这个主倒好,面对着鬼子有可能出现的两面夹攻,不仅不收缩防线,反而拉开来打,以他们这点人手,给鬼子塞牙逢?心中这么想,却是没有人提出什么疑问出来,毕竟新来的嘛,又打了败仗,在一排这些立功大战功的人面前,还是说不上什么话的。 老孟想了想,便是直接说道:“怎么打你说了算,直接跟我讲,我这个老头子需要干嘛吧!” 石头感激的看着老孟,仔细说道:“山坡前面的坟地壕沟划归柱子哥他们驻防,再调二挺机枪给他们,我倒要看看四挺机枪守一个桥头,小鬼子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看到老孟点头,没有丝毫的意见,石头便继续说道:“老伯你安排二个枪法好的弟兄守在山坡上,其他人将桥头鬼子的尸体搬过来做掩护,咱们就拿这些小鬼子当挡板,用他们的身子来挡子弹。” 一旁的刘文锋奇怪的说道:“排长,这两面都让人占了,你不会让我们三班的弟兄跑去睡觉吧。” 石头信心十足的说道:“你们收拾一下东西,准备跟我去鬼子的阵地上摸摸情况。” 吴明终于开口说话了,说实在的,他被这个年轻军官的话吓到了,这个时候提醒道:“副连长,鬼子差不多有大半个中队的兵力过了河,随时都有可能杀过来。” 石头却是自信的摇了摇头道:“不会的,鬼子现在要忙的事情,比我们这里更多。” 刘文锋也是说道:“不错,我们这里没有修建防侧背的阵地,二排的那里也同样没有,我们只是面对着一个中队左右的敌人,小鬼子可就不一样了,后面就是营部、团部、旅部,甚至师部,谁知道上峰会调集多少人马过来进攻?想要在南岸站住脚,没有一个坚固的据点,随时都有可能被赶进河里。” 石头不再说话,将全副的精力都放到了检查枪支弹药上,偶尔看了看刘文锋,对于这个比他年轻略大的三班长,还是非常的佩服的,不愧是三排仅剩的两根独苗苗之一,枪法身手暂且不说,这对于形势的把握,对于战局的分析,确实算得上精准。至于另一个家伙,想到李文光,石头又不由无奈的摇头,李文光这小子的脑子绝对的灵活,身手甚至比刘文锋还强悍,但他就是一副嘻嘻哈哈的样子,根本没有一点稳重感,仿佛天塌下来,都不关他的事一样。 也不知道这小子现在情况怎么样了,能不能及时的跟营长取得联系,营长又会要我们怎么做呢? 想着这些没有结果的事情,石头渐渐的弓下身来,然后将枪口上套上刺刀,朝阵地的后面快速的奔去,一直观注着石头动静的众人,在看到他的样子之后,也是不敢怠慢,纷纷枪刀上膛,小心翼翼的紧随其后。 一排与二排的阵地,彼此之间相距一华里,如果是白天的话,可以大该看清楚彼此之间的情况,但此刻,算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月亮在这个时候也是失去了光辉,隐到了一片黑云之中,只剩下淡淡的光线,让人依稀可以分辩出四周几米范围内的情况,再远处,便是一团模糊了。这也是石头敢于以极少兵力进行火力侦察的原因。 石头在狂奔出去近百步后,在一片荒地之中伏下了身子,刘文锋虽然身上有伤,但也紧随其后,并没有拉下,至于吴明等二排众人,因为与日军彼此之间的悬殊实力差距,一个个大气不敢出的样子,倒显得体力消耗颇为严重。 “疯子,你的背上感觉怎么样?”石头这个时候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 刘文锋知道石头的意思,立即点头道:“排长放心,二三个小鬼子还要不了我这条命。” 石头知道他的身手不错,便点头说道:“那好,你跟我过去,吴班长,你带弟兄们守在这里,天亮之后,我们没有退回来,你就回去听一班长的指挥。” 吴明惊骇的问道:“副连长,就你和刘班长过去?” 石头平静说道:“放心,只是去探探鬼子的虚实,并不是强上,鬼子奈何不了我们的,疯子,咱们走……” 【只要没去跑腿办事啥的,这每天二更,还是非常稳定滴!】 第四十节 第四十节 浓浓的黑幕,在经过一夜的凝聚到了极点之后,给大地带来了一段不少时间的彻底黑暗,不过,眼下已有着即将消散的趋势,黎明前最黑暗的时间,终于是过去了,天空即将放亮,让在黑夜中沉寂了一夜的人期盼不已。 吴明却心神不定的趴在地上,荒田之中的杂草在清晨之际,散发出清香味儿,可这一切对他来说,却是恍若未闻,看着寂静无声的远处,吴明握紧了自己手里的步枪,眼睛微眯,一遍遍观察着四周,就像是自己一个人亲自去打深敌人的阵地一样,连粗气都不敢喘一声。 那个年轻的副连长带着三班长去查探鬼子的阵地了,很长的一段时间过去,那漆黑的地方,尽然没有丝毫的动静发出,这种极度反常的情况,便是让他坐立不安的原因所在。是他们一头撞进了鬼子的埋伏已经被干掉了?还是他们真的有那么厉害,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被鬼子发现? 吴明甚至在想,这两个人消息在了自己的视线之后,不会就是随便找了一个角落缩着便不动了吧!可一想到副连长先前带着一个班的人去小柳河北岸想要救回连长的行动时,这种自己心里头想象出来的可能便被否决了,连小柳河北岸都敢去的的人,那胆子可就不是一般的大了,哪里还会缩在角落不动的。 漆黑的天际,东边太阳升起的地方,渐渐有了一些光亮,那一缕缕云彩,在漆黑之中,也多了一层浅灰,而在四周,那些闪耀了一个晚上的星星,这个时候也是躲了起来,天快要亮了,太阳升起之前,就像是君临天下的霸主一般,仅那股气势,就让敢于同它争辉的东西全部避让,让一切不同的光芒,消失于无形。看着渐渐亮起来的天边,吴明却是没有丝毫顶礼膜拜的心情,心中的不安越来越盛,让他几乎有种带人冲过去看一看的冲动。 “嗒嗒……嗒嗒……”就在吴明举棋不定,胡思乱想的当下,前方远处传来了机枪的扫射声,这个声音来的太过突然,顿时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呯……呯……”在视线尚未能及的地方,步枪的声音也夹杂在机枪的响声之中出现,令人惊奇的是,这步枪声一起,那挺发出扫射声音的机枪,顿时哑火,而等这个停顿的声音再次喊起的时候,便又是一声步枪响,结果依旧如同前一次一样,就像是这步枪声是机枪声的克星一般,让人啧啧称奇。 吴明听着远处的交火声,那种毫无头绪的感觉顿时消失了,虽然知道就两个人的侦察小组在面对日军时会处于绝对的劣势,但在这个时候,有了动静,就表示还有一些希望了,对比先前根本不知道副连长他们是死是活的情况,强出了太多。 “招子放亮点,准备打鬼子!”吴明强自提神,严肃的对着一旁的弟兄们喊道。 二道朦胧的身影闯出了黑夜,出现在了他们视线所及之处,这种极其突然的动静吓了这些人一跳,一时间连喘气的声音都没有了,一个个摒住呼吸以防止枪身有所起伏,从而影响到射击的精度。 吴明却是在这个时候大声喊道:“别乱动,听我的命令。” 那二道身影速度极快,半弯的身体,在黑幕中扭动着,不断的沿着一种捉摸不透的路线前进,看起来别扭,却是很快靠近了他们这里。 “吴班长还在不在?鬼子追过来了,准备战斗!”奔跑的两道人影中传来了一个急促的声音,虽然彼此之间接触的并不多,但吴明一下子还是听出来说话的是刘文锋,这让他心中大定,果真是副连长他们,没想到他们不声不响的摸过去这么久,尽然还能安然的退回来,这种强悍的实力,顿时让吴明心中佩服万分。 后面远处不时有枪声响起,情况紧急,隔的又远,石头拔腿奔逃的情况下,连追兵有多少都顾不上看了,子弹四下里乱蹿,不时的扎在他们身旁的田地里,溅起一股股泥屑,弹头与泥土摩擦发出的“嗖嗖”声,听着便让人汗毛都要竖起来,任何一颗子弹要是扎进了他们的身体,这条小命可就要交待在这里了。 石头狂奔,远远的看到了出发的地点,吴明他们这几个二班的人还守在这里,这让他大喜,脚下的步伐也在这不知不觉中加快了许多,终于在他靠近那道田梗二三米的距离时,他腾空一跃,飞奔而来的身躯借着巨大的惯性,就像是炮弹一般的砸了过来,重重的落下。 “把鬼子放过来再打!”石头落下之后,便是一个翻滚,身子在田地里滚了几下,迫不急待的张嘴喊道。 不知道是因为距离的拉近,还是天空在这个时候越发的亮了,二排的这几个人此刻已经可以看到远处冲来的身影,有十来道,在黑幕的掩映之下,显得很是高大,尤其是靴子在田地间奔跑,发出重重的“璞璞”声,连成一片,倒是颇有气势。 吴明听到了副连长的声音,当然只能照办,三连眼下就只有一排保存的比较完整,而这个一排长还兼着副连长的职务,基本上扶正那是板上钉钉的了,尤其是这个年轻军官没有其他长官的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这让他感觉很亲切,不管是于公于私,执行命令起来,都是心悦诚服。 鬼子可能是因为失去了追击目标的缘故,其中徒然有一个高声喊叫的声音响起,在这声叫喊之下,狂奔的日军尽然是停下了脚步,压下了身子,以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警戒着四周,在粗略看了一下之后,尽然开始缓缓后撤起来。 吴明看着鬼子的动作,顿时一惊“被鬼子发现了?” “别动,鬼子在使诈!”石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靠近了吴明的身旁,一边缓缓的举起步枪朝前伸去,一边微声说着。 这个声音让吴明不解,侧身看向石头,朦胧的光线下,只见那张平朴年轻的脸庞上,那双比常人略大的眼睛却刻却是微眯了起来,那一双原本颇有神采的眼睛,此刻尽是深邃感,让人有一种根本摸不透他深浅的感觉。 “鬼子如果要退,肯定会拔腿就撤,在这种光线不是太好的情况下,只要他们奔逃出去几步,就算我们有埋伏,却也奈何不了他们,但现在摆出一副后撤的样子,却是依旧步步为营,那就是还不甘心,一来想要追上我们,再就是害怕有埋伏,想用这样的办法试探我们一下!”石头平静的说着,也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的分析,还是知道了吴明的想法,在做着解说。而在他说话的时候,整个人已经与手里的步枪结合成一体,顶住肩窝的步枪,就像是身体的一部分,给人一种充满灵性的感觉。 吴明心中暗自惭愧,面前的副连长这么年轻就是一个指挥百来人的军官了,这眼光和见识,果真是自己没法比的,在看到鬼子一个动作之后,便瞬间分析出敌人的想法,这种本事实在是太强大了,简直有种望尘莫及的感觉。 不过他的心中也有点疑问,看着鬼子还在不断的后撤,他轻声问道:“副连长,鬼子不甘心离开,要是我们只开一两枪,故意暴露一下你们还未离开的信息,会不会反而将他们引过来?” “没用,鬼子谨慎的很,一旦发现我们有反击的想法,肯定会拉开阵地,摆出围攻的架势,那样一来,反而加大了全歼鬼子的难度。”石头头也不抬的说着,语气之中满是自信,似乎对于那些渐渐退去的鬼子,早已把握住了他们的心里所想,并不担心出现什么意外。 鬼子先是缓步后撤,接着便在即将要看不清楚身影的时候,加快了速度起来。随着四周光亮的加强,明显已经看到鬼子撤到了四十来步远的地方,在这种天空尚没有完全放亮的情况下,再远一点,那可就真的会失去攻击的机会了。 然而,他们看到副连长和三班长,至今仍旧是没有动静的情况,在干着急的情况中,也只能是充满了狐疑,同时又满带着可惜,假如在鬼子停下脚步的时候开枪,以他们这种占据绝对主动的情况,完全可以干掉好几个鬼子,这可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啊。 就在他们惋惜无比的同时,远处那些消失不见的身影徒然间重新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之中,这一次,却是以更加快的速度冲了过来,比之先前没有停下脚步的时候,还要快上几分。 众人大喜,鬼子这种行动,那就是彻底放心这里,以为不会再有埋伏了,这短短几个呼吸间的峰回路转,跌宕起伏,实在让人有种脑子跟不上反应的感觉,而看着那些在准星之中,越来越大的鬼子,他们的心底,也是涌起一股强烈的复仇情绪。 第四十一节 第四十一节 这是一场根本没有丝毫悬念的战斗,或者更确切的说,这是一次小型的屠杀,事实上,当那些日军经过试探没有发现埋伏在田梗后面的国军将士,执意冒险追击之后,其结果已经注定了,埋伏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二排士兵,第一次打心底感觉到,战斗,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复杂,他们也并不比日军差,所缺乏的,是石头这样的军官?抑或者说是是信心、耐心以及决心? 吴明再次看向石头的目光,充满着火热,当最后一个鬼子被击毙后,他呆呆的看着横躺在田野间的十来具尸体,不可思议的回想着先前几个呼吸内发生的事情,尽然天色已经大量,他却恍然感觉自己还身处在变化莫测的梦境之中…… 前半夜,他们的部队胆颤心惊的发动突袭,迎来的却是一场屠杀,后半夜,他们兵微将寡,守株待兔,结果又是一场屠杀,惟一不同的是,后来的他们,是拿起屠刀的一方,而先前的敌人成了他们的刀下之鬼。 “吴班长,派两个弟兄去打扫一下战场,我们得抓紧时间返回阵地。”石头将身体倚靠在步枪上,满脸带着疲惫,一场战斗的胜利,似乎并没有让他有任何的欣喜。 听到声音的吴明就不一样了,他被石头的声音从不可思议的幻境中惊醒,高声“哎”了一下后,便兴奋的一挥手,准备带着二个弟兄去收拾残局。然而,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在他一挥手后,身旁四个高兴劲头尚未过的二排弟兄,呼啦一声全部冲了出去,像是担心慢上这么丝毫就会被人甩开老远一样。 石头与刘文锋对视一眼,然后纷纷无奈的摇头苦笑,对于这样的事情,倒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相对于他们身上的伤势来说,现在的情况,只能算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影响不到什么。 “副连长,鬼子有十二具尸体,其中有一个军曹,另外还有9支步枪、1支手枪、1挺轻机枪……”吴明的动作非常之快,很快便返身回来,兴奋的大声回报着。 石头听着这些东西,却是毫无反应,只是平静的说道:“把枪支弹药收好,再看看鬼子身上有没有干粮,另外,鬼子的钢盔也不要放过,这东西在战场上可是保命的东西,让弟兄每人一个戴起来,对了,还有鬼子脚上的鞋子也不要放过,比咱们的布鞋草鞋强多了!”石头如数家珍一般的将鬼子身上的东西说了起来,似乎是生怕吴明他们不知道一般。 一旁的刘文锋在石头说完后便立即补充道:“还有烟和火柴,咱们的口粮,可全指望这个了。” 吴明看着他们两人,顿时抓了抓脑袋奇怪问道:“是不是除了尸体之外,其他东西都带走?” “不错不错,吴班长说的不错,这办法好,小鬼子的全身都是宝啊,可千万别漏掉什么东西,这可是些宝贝啊。”石头闻言居然点头肯定起来,那副样子,顿时让刘文锋偏过了头去,像是极为害怕石头丢人的举动影响到他一样。 “好咧”偏偏二排仅存的这个六班长,此刻也是被收缴战利品喜悦给彻底笼罩住了,还兴冲冲的咧嘴答应了起来,颇有跟石头一丘之貉的意思。这让刘文锋大叹人生不古,世风日下啊,连洗劫搜刮这种无耻的事情,现在都是光明正大起来了。 这种洗劫或许是人类的天性吧,当吴明再次返回之后,面前至二十来步的范围里,那些日军尸体已经彻底变了样子。被鲜血染红的军装,倒还一个个留存在身上,然而,坦胸露乳的样子,绝对是称不上雅观的,外加上一双双被扒掉鞋的赤脚,一颗颗失去了钢盔的脑袋,那副模样,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副连长,咱们就这么走了?”吴明带着四个弟兄回到了田梗后面,看到石头起身便欲离开,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是不是想连鬼子身上的衣服也扒下来啊?”刘文锋看着他们一个个满载而归的样子,十分的无语的说道。 石头不理刘文锋的调侃,有些奇怪的朝吴明问道:“吴班长还有什么想法吗?在咱们这里,想到什么就直接说出来好了,不需要有什么顾忌。” 吴明想到石头从开始到现在表现出来的样子,似乎真和其他的长官有些不一样,想说什么,但到嘴的话,还是打住了,对于长官根深蒂固的看法,多少还是让他拿不定主意。看到他的这副样子,一旁的刘文锋不屑的说道:“我们排长的脑子出过问题,见到穿同样军装的人就当是兄弟,所以才会这么客气,不过你们要是觉得我们一排的弟兄高攀了,直接说出来就是。” “疯子,别乱讲话。”石头看到刘文锋忽然间横眉怒对的样子,心中不快的说道。 吴明愕然,没有想到一句话,尽然引来了这个三班长的不快,顿时知道自己先前说话出了问题,急忙道:“副连长,三班长,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有些奇怪,长官们有交待,说是打完了仗,拿鬼子的脑袋是可以换奖赏,我就是想问问,要不要把鬼子的脑袋也带上!” 石头一愣,不解的问道:“奖赏是什么?死人的脑袋还能换东西?” 刘文锋看到吴明愕然的样子,显然是被吓到了,也不管,便对着石头解释道:“排长,是有这事,在来这里的时候,长官们的确说过拿鬼子的人头换钱的事。” “换钱?钱是干什么用的?”石头一脸的茫然,十分的不解,似乎这段时间以来,倒是第一次接触这个字眼。 不仅仅是吴明,其他的四个人嘴巴都张的足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了,这个举手投足就带着他们干掉了鬼子一个班的副连长,尽然连钱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这估计是他们这辈子听到过的最为诡异,最为不可思议的事情了,快比得上老人们说的鬼怪妖仙了。 刘文锋是知道石头情况的,看到二排几个人的反应,心中不喜,便对石头道:“排长,咱们边走边说,这事儿,一下二下的说不完。” 石头看了看远处,清晨的天边,太阳已经露出了身子,通红通红的,看着便让人感觉到温暖,被阳光这么一照,一夜的寒冷似乎都被驱散了,让人有种说不出来的舒服感,石头在感觉到身体暖洋洋的同时,心里头也是有点不安,因为按照惯例,鬼子的清晨攻势就快来了,这太阳升起,对于他们来说,其实也就预示着血战的拉开。 “排长,钱是用来买东西的,比如咱们抽的纸烟,比如一些吃的喝的!”在石头带着战果不错的这个小队朝一排的阵地赶去时,一旁的刘文锋趁机解说了起来。 他的这话,却是让石头更加的不解了,小声说道:“疯子,这纸烟不是从鬼子身上搜出来的么?还有吃的喝的,不是营部派人送来的?” 刘文锋哭笑不得,一班长说的没错,这排长在打仗上面是一个天才,在生活中就是一个白痴,除了白痴之外,他实在想不出来,还有谁会说出这种话的?“排长,咱们这是在打仗,情况自然跟平常不一样,你想,等仗打完了,鬼子被赶走了,那咱们也就不需要上战场了,想要抽烟怎么办?” 石头点头应对道:“对,你说的对,仗打完了,就没有鬼子了,的确摸不到烟了。” “咱们国家各个地方,都有生产纸烟的地方,咱们只要有钱,就能通过手里的钱去购买,这只是打个比方,其他的东西也一样,只要有钱就行。这也是很多人当兵的原因,因为当了兵,穿上这身军装,每个月都有军饷拿,有了钱就可以养家糊口,就不需要担心会饿死!”刘文锋一边走着,一边耐心的解说道。 “不当兵就没有饭吃?没办法弄到钱吗?”石头这个时候突然奇怪的问道。 刘文锋闻声想到了老百姓的穷苦生活,顿时长叹了一声,一旁的吴明在听了这么长时间之后,也终于回过了神来,知道这个副连长真的是对这方面不懂,看到三班长没有答话,便是径自说道:“要是不打仗,过安稳日子,虽说是租的地主家的田地,要交很重很重的税,但最起码一家子人还是有口饭吃,有日子过的。但这些年兵荒马乱的,没有一个地方安稳,乱兵如匪啊,打到哪抢到哪,种的庄稼都被这些人给抢了,运气不好的,甚至连命都丢了,就这样,地主老爷家还要收租子,我们粮都被抢了,哪来的谷子交?最后只能去四下里逃亡,去要饭,去偷别人的,要么饿死,要么被人抓到活活打死。实在走投无路了,我们趁着身上还有点力气,就来当兵,就来打仗,虽然打仗会死人,但总是有口饱饭吃。” 石头听的心如刀割,浑身颤栗,简直不敢相信这些听到的事情,好半晌才说道:“难道不打仗了,比打仗还要恐怖?” 吴明悲愤的说道:“打仗有肉吃,有钱拿,运气好留条命,说不定还能当上军官,不打仗了,就得要饭,就得去偷去抢,什么时候要不到了,也饿的没有力气偷抢了,那就只能等死了。” “怎么会这样?”石头骇然,第一次听到了如此恐怖的事情。 【额,昨天有点发烧,下午睡了一觉!只更了一章】 第四十二节 第四十二节 刘文锋和吴明的话,让石头接触到了一个从来没有想象到过的层面,在他有记忆的半个多月来,他经历过最多的事情,便是没完没了的战斗,不断的与日军殊死相搏,接连不断的死亡,一个个熟悉或陌生的袍泽死去,更是让他的神经变得麻木起来。死去的人太多了,熟悉的面孔都变得模糊起来,血腥的厮杀和残酷的战斗,让石头的内心一直有着一个想法,那就是等仗打完了,将鬼子赶出我们的国土之后,能够过上平淡安稳的日子。 虽然石头知道这种想法,近乎于幻想,在鬼子飞机大炮那种近乎毁天灭地的威势面前,能活着离开战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那种想法就像是努力的目标一样,一直在支撑着他,让他有着奋斗的目标和前进的方向,打完仗,治好自己的脑袋,找到自己的父母过上安稳的日子,这就是石头所有的想法。 然而,这么简单的梦想,却是在这瞬间被无情的撕裂了,当兵打仗,不断的在死亡线上徘徊,尽然比普通的人要好上太多太多!这种听起来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却是刘文锋和吴明他们两个人嘴里同时说出来的话,这是怎样的一个世道啊! 石头徒然间迷茫了起来,一股深深无助的感觉包裹着他的全身,让他在黑夜中迷失了方向,让他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自己的父母能在这种混乱不堪的世界里活下来吗?自己家中还有人像自己这样参军打仗,为了一顿饭而舍生忘死吗? “石头,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不知不觉中,石头带着沉重的想法回到了山坡后面的阵地上,老孟迎了上来,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到他们的主心骨石头身上,这一看之下,顿时吓了他一大跳,原先无时无刻都露出坚毅神色的石头,此刻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彻底的焉了,整个人,就像是掉了魂一样,木然无神。 老孟的话打断了石头的思维,他近乎本能的抬起头来,看到老孟之后,徒然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一下子扑了过去,急切的问道:“老伯,假如仗打完了,你会干什么?” 老孟不解的看着石头,似乎根本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那张满是急迫的年轻脸庞,给老孟一种深深的震撼,原本充满灵气的眼睛,此刻又是一种什么样的目光啊,那是一种充满绝望的眼神,那是临死之人,在知道毫无活下去的希望时,才会将所有人的无奈都释放出来的情况,而石头好好的,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孟严厉的目光看向了石头身旁的刘文锋和吴明两人,浑厚的声音,这一刻充满了威势:“发生了什么事情,石头怎么了?” 吴明被老孟的神情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低下了脑袋,这一刻,他感觉到面前这个老头浑浊的双眼之中,尽然满是怒火,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将自己吞噬,而老头身旁的人,也是一个个戒备的看着他们,那剑拔弩张的模样,让人毫不怀疑随着老头的一个动作,他们就会动手。 这是一支完全以这个年轻军官为核心的部队!任何人想要对这个年轻的副连长有不利,都将遭受到他们的反击。这是吴明瞬间分析出来的情况,他不太清楚发生过什么事情,让这些经验丰富的老兵对这个年轻军官如此的忠诚,这种情况在部队之中,似乎只有高级军官与身旁的亲兵警卫才会出现,这又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刘文锋开口了,他苦笑着说道:“老伯,刚才在收缴战利品的时候,排长问了一些生活上面的事情!” “老伯,你为什么当兵?还有小山东,年轻这么小,怎么会在部队?”一旁的石头用渴求的目光看着老孟,双眼之中充满了绝望。 老孟长叹一声,挥了挥手,让一旁的小山东安排一下吴明等人,同时接管那些收缴来的东西,这才拉着石头走向山坡的西面,在一颗特意空出来的树旁,坐了下来。 “石头,你的脑子被鬼子的大炮轰坏了,很多的事情都记不得了,你如果想听的话,我就将知道的事情告诉你,其实,有些事情,不知道反而会好的多。”老孟长叹了一声,一边说着,一边抽出腰间的长长烟杆,满是沧桑的语气,也是充满着无奈。 石头急切的点了点头,对他来说,如何打破眼前的迷雾,了解战斗之外的真实生活,才是最为关键的事情。 “石头,打鬼子,确实是我们这些丘八的责任,长官们常说‘军人有守土之责’,这话是对的,假如我们这些当兵的,都不去打鬼子,不去保卫我们的国家了,那还有谁去?但你可能不知道,除了打鬼子之外,我们还要打很多的仗,在这些共同打鬼子的军队里,就有很多是我们的‘对手’。”老孟沉沉的说着,点燃的烟斗也是用劲的抽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怎么自己人还要跟自己人打?”石头骇然问道。 “这些事情,我们这些当兵的哪知道,这都是长官们想的事情,简单的说,咱们这些抗日打鬼子的部队,并不是归一个人指挥,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冯玉祥指挥的西北军、阎锡山指挥的晋军、李宗仁的桂系、川军等等,这些部队都是地方军,名义上是都是咱们中华民国的部队,但实际上谁又能说的清楚,就说民国一十九年的中原大战吧,中央军和地方军队混战,最后是靠东北军入关,中央军才打赢了这仗,说起来,咱们51师,也是打过中原大战的,原先是叫什么广东编遣区第5师。更特殊的还有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这支部队的前身是*,听说从建立之日起,就一直在跟咱们的部队打仗,因为鬼子打进家门了,这才同共打鬼子的。”老孟抽着烟斗说着,语气之中满是沉重。 看着石头惊愕的神情,老孟也是长叹道:“想活到仗打完,难呐!眼下咱们是在打鬼子,鬼子打完了,谁又知道是不是去打地方军?还有那些*,据说滑溜的根本让人摸不着边,甚至是比起鬼子来,还要厉害几分。” 石头先前如果说是希望破灭的话,这个时候完全是绝望了,以前为了梦想而奋斗的动力,此刻完全的消失不见,听着老孟的话,他感觉自己失去了记忆之后,真的是个白痴,在考虑问题的时候,实在太过局限了,打完鬼子就能回家过安稳日子了?听着老孟的话,他觉得这话说出来,准会让人笑掉大牙。在一个巨大无比的敌人身后,跟着一群敌人,虽然远不如当前的敌人强大,但数量之多,也是不可小觑。 更何况,他现在对于击败鬼子也没有了信心,原先只是想着鬼子的飞机大炮厉害,单兵作战能力,也要强过他们不少,现在看来,根本的原因还不在这里,最要命的地方,尽然是来自他们内部本身!一个旅部来的上尉参谋刘彦,就让他们三连的近乎全军覆没,没想到在更上面层次上,尽然很多部队的从属关系都不一样,互相之间完全的不信任!那再好的作战计划也没用,石头也算是亲自指挥一个排作战了,他也算明白了军令重要性,想象一下,要是他的命令传下去,结果一排三个班有二个班长都是不听他的话,这仗还怎么打? 石头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甚至想象到了自己被狞笑的鬼子砍下脑袋的场景,这一刻,他感觉到了一股发自心底的恐惧。 两人沉默了下来,在彼此都知道他们不久之后都将命丧战场之后,连说话都似乎成了浪费时间。说来说去,连能活到什么时候都不知道,自然干什么事情都觉得无所谓了。 石头在知道自己根本没有活着离开军队的可能之后,便又想到了没有丝毫记忆的父母兄弟,顿时强自提起一点精神问道:“老伯,那那些不打仗的老百姓,真的比我们这些当兵的还要可怜?” 老孟摇头说道:“这也不是绝对的,也要看什么人!” 石头听到了与刘文锋、吴明不同的语,顿时来了神情,奇怪问道:“这又是为什么?” 伸手摸了摸石头的头,老孟叹道:“石头啊,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绝对的事情啦,疯子他们说的,也就是普通的老百姓,庄稼被人抢了,又要交租子,当然是没有活路了,但那些地主老爷家呢?这些人的家里,不仅有田有地,还有佣人,家里的存量多到发霉发烂,又怎么会没法活下去?再有,咱们军队里面,天天只看到我们这些当兵的死,你看到过多少大官阵亡的?团长以上的军官,可就不是那么容易死啦。” “地主?老爷?大官?”石头愕然,这些人就能在乱世之中活下去? 而老孟这个时候又是语出惊人,“石头啊,我看你家多半就是地主老爷家!” 【感谢各位书友的关心,昨天晚上蒙着睡了一觉,出了一身汗,今天倒是好多了,没说的,继续更新】 第四十三节 第四十三节 “不会吧,老伯,我家会是地主?”石头吃惊的看着老孟,以为他在开玩意。 老孟却是很严肃的点了点头道:“张参谋说过,你脑子没有出问题的时候,肯定是个大官!那时候在罗店北面的山坡上,我好像听见你跟张参谋讨论行军布阵的事情?” 这事情石头还记得,说起来话长,但实际上,也不过就是几天前而已,石头点头说道:“张参谋跟我说过什么波式阵、鱼鳞阵、矢锋阵的事情,我好像记得这些阵势的情况,难道你们就凭这些事情做出的判断?” “这就对了,石头啊,你可不知道,这年头能读书识字的人,可不是一般人啊,能上的起私塾学堂的人,最起码也都是不用为生计而发愁的,你想啊,要是饭都没的吃了,谁还能够安心读书?至于什么兵法之类的东西,可就不是读了几天书也懂的了,最少都得上过一些军事学校了。”老孟叹息着说着,对于石头失去了记忆的事情,满是可惜,这么一个有能力的军官,怎么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呢?要不然大有可能也是跟张参谋差不多的厉害人物了,有这样的人指挥,最起码也能多杀几个鬼子啊。 不过,老孟对此也是深为庆幸,要不是石头失去了记忆,他们这些人,又怎么会认识他?并且跟在他后面打仗?要知道,如果不是石头的话,他们哪里还能活到现在,说不定在罗店南郊坚守阵地的时候,便被突进阵地的鬼子杀了个干净了吧。 “照老伯这么说,自己真的可能出生在地主家里?”石头心里矛盾的想着,一方面对于自己家人可能是地主,能够在这种乱世之中有存活下去的资本而庆幸,一方面,又从刘文锋和吴明的话中感觉到地主都不是什么好人,完全就是将本身的财富建立在剥削普通人的身上,那种逼迫人家千里流亡的狠辣手段,深为石头所厌恶和痛恨。 自己终究该怎么办?石头茫然的想着,有的时候,他甚至在想,要是自己当时在罗店就这样死了多好?不醒过来,岂不是就不需要去操心这么多的事情了? “留住自己的命,张参谋说过会替你找医生看病,就肯定会帮忙的,要是你能想起来以前的事情,也就能够知道你的爹娘在哪了,说不定以后我们这些人,还得靠你赏口饭吃。”老孟苍老的声音,终于带起了一丝笑容,虽然有着开玩笑的成份,但老孟知道,这种事实,真的有可能发生。 “留住自己的命!”石头喃喃的念道着,这个以前在他看来很有信心做到的事情,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座山峰压在他的心头,就像老孟先前说的那样,想要在这种战火连天的情况下活下去,难呐! “石头,大道理什么的,咱们自己人不需要说,拿枪打鬼子,为了国家为了民族的话,那都是空的,咱们为的就是那些远在他乡的父母,为的是咱们自己的命啊!”老孟掷地有声的说着。 石头也是迟疑的点了点头,老伯说的没错,“说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想起来自己的父母在哪里,才能想起来那些忘掉的事情,既然自己运气好没有被鬼子的大炮炸死,那就想尽一切办法的活下去,为了自己,为了想不起模样来的父母,也为了那些死去的弟兄。” “活下去,杀鬼子!”石头呼号了一声站了起来,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 老孟看着精神气又回了过来的石头,顿时暗自长吁了一声,说了这么半天,还好没有白费力气,眼下这个时候,没有了石头,他可真不敢想象接下来的情况啊。 “轰……”突然之间的一声爆炸响起,就在山坡前面不远处,从声音上判断,应该是在前沿阵地与坟地的接触部,而这个声音,就像是在回应石头的话一样,让石头的喊叫声显得颇有气势。 1937年9月18日清晨,民国二十六年秋,小柳河北岸的日军,在经过了一个晚上的战斗,肃清了意图夜袭的敌人之后,再次将目光放到了桥头南岸,在夜晚小试身手的迫击炮,也在这个时候迸发出了压抑许久的杀意,在头一声炮响之后,便迫不急待的将一发发炮弹彻泻到对岸。 “轰……轰……轰……”一声声剧烈的爆炸声伴随着团团冲天烟柱传播开来,大地的剧烈震颤中,所有的一排将士都自觉的将脑袋缩回了壕沟之中,缩进了掩体的后面,在这种猛烈的炮击下,他们根本不顾对面的日军会不会趁机发动攻势,会不会趁势摸进阵地,一次次战斗的历练下来,让他们心中也有了底气,对于杀上来的敌人,也少了一份畏惧。 “鬼子要上来了,要不要去帮一下柱子?”老孟在原地趴了下来,由于看不到前面阵地的情况,心中还是有点没底,其实最主要的问题,还是他们失去了二排的援助,在两面都担心敌人攻击的情况下,变得有些底气不足。 石头这个时候已经在往山坡东面爬去,那里是直面二排阵地的方向,这才是他关心的地方,听到老孟的话,顿时冷静的说道:“不要急老伯,鬼子敢冲过来,咱们就来他一个逆袭,我倒要看看这些鬼子是不是真的杀不完!” 听到石头这种满是豪气的声音,老孟还是高声叫道:“好,只要你开口,咱们一排的弟兄,刀山火海都跟你走!” 二人的动作都不慢,天空中的炮弹呼啸此起彼此,但对于他们这两个听惯了敌人火炮的人来说,只要听到声音,大该就能判断出落点了,因此,反倒是没有多大的担心,快速的回到了山坡东面的阵地上。这里是在一班原先阵上扩充开来的阵地,最前方的位置上,码着一具具土黄色的尸体,不用看也知道是阵亡在他们枪下的小鬼子,仓促之中来不及挖掘工事的情况下,将这些鬼子的尸体拿来作掩体,算得上是物尽其用了。 而在石头返回时,便是看到了正靠在尸体上闭目养神的刘文锋,此刻天空大亮,光线明晰,这个时候再看这个三班长,便是看到他全身上下的不堪样,原本还算英俊的脸庞,胡茬结连,污垢满脸,倒是不用再做什么处理,也算是不错的伪装,他的身上,一套军装破烂不堪,裂口处血迹斑斑,也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弄破的,伤口多的有点吓人,绑腿也已经松开了一条,与另一条腿很不对称,松开的裤管与脚上一双军靴极不相符,当然,最引人注意的,还是他头上的钢盔,上面同样沾着血迹和一些碎肉,这让正面处的那颗五角星显得颇为狰狞。 看到石头和老孟朝这里爬来,刘文锋倒是咧嘴笑道:“来来来,把这铁疙瘩戴上,好像效果还不错。”就这样说着,抬手便将一旁的两顶钢盔扔了过来。 石头接过之后,便扣到了头上,只感觉这玩意很重,但想到这东西有可能保命,倒是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现在是一门心思想着怎么在战场上活下去,对于这点不便,倒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副连长,鬼子还没有动静。”吴明看到石头脸上已经没有了那股迷茫神色,不由有点惊奇,却是不好说什么,据实报告着当下的情况。 石头加快了动作爬到了鬼子尸体堆积的“防护墙”后面,这条“墙”不宽,也不算高,七八具尸体相叠成一道横排,只掩盖了三四米的范围,高度也只有一尺半,隐藏个三四个人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外加上几道散兵壕,这一面的工事,倒是有了一些整体的形状。 听到吴明的话,石头点了点头作为回应,然后在这道“墙”的尽头处朝远处看了看,从几只脚掌的缝隙中,他看到了没有什么动静的二排阵地,那里的敌人,似乎暂时没有攻击的打算。而那种安静,也与这片阵地上的不断轰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过了大该半个时辰,那几乎将他们耳朵里面鼓膜震破的爆炸声,终于停息了下来,而就在这个时候,山坡的前面便是一声呐喊,很是清楚的,便分辨出了,那是鬼子的喊杀声。 在山坡上负责观察前面的小山东,这个时候也是大叫起来,“石头哥,鬼子冲上来了。” 随着他的一声喊,被炮弹肆虐了半个多时辰的一排阵地,也是响起了一阵猛烈的机枪扫射,伴随着这阵声音,远处传来的喊杀声,一下子便弱了许多。 “柱子哥他们开火了,左右的两挺机枪交叉扫射,鬼子被打退了!”小山东这个时候一边喊着,一边兴奋的欢呼了一声,对于打退鬼子的进攻,虽然自己没有开火,但还是颇为高兴的。 山坡后面的这些人,听着小山东的声音,也是一个个兴奋的露出了笑意,显然对于这样的战果很是满意。 只有石头皱着眉头,似乎在想着什么,徒然间,他的脸色一变,急切喊道:“快,快让开火的机枪手换位置!” 就在石头声音响起的同时,两发炮弹呼啸而至,一下子便将石头的声音所掩盖,“轰……轰……”连续的二声爆炸,也让所有人的脸色大变,鬼子尽然又用出了昨天的老招数! 第四十四节 第四十四节 在爆炸声响起的同时,小山东的惊吼喊叫也响了起来:“不好,被击中了,咱们的一挺机枪被击中了!” 在山坡后面的众人面面相觑,心中极其不安,鬼子的火炮打的太准了,既便是他们知道了鬼子的手法,但面对着这种攻势,根本没有任何躲避的空间,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这种做法,昨天石头已经做过一次,效果自然是不错的,可问题是,他们现在用来狙击敌人的武器是轻机枪,需要正副机枪手同时操作,在机动性方面要比昨天的石头差的太多。 怎么办?众人皱眉苦想,没有想到会被敌人重复的手段弄的毫无办法。 吴明终于知道一排的人对于这个年轻的副连长为什么会绝对的服从了,因为他发现在这种情况下,这些战斗经验丰富的人,根本没有人发表什么看法和意见,所有人的眼睛都放到了石头的身上,所有的期盼所有的希望,似乎都被那瘦弱的身体所包裹着,只等着石头一个人的决策。这是什么样的一种信任?这种将命运都毫无保留的交给别人主宰的情况下,又怎么会有其他的想法? 而石头在沉吟了一下之后,毫无畏惧的说道:“让柱子哥将鬼子放过桥,少于一个班的兵力,尽管放他们过来。” 石头这里刚刚说完,不远处的小山东已经扯开了喉咙对着前面喊了起来,没有半点迟疑。 看了看二排阵地的方向,那里的鬼子没有丝毫的动静,就像是那个地方依旧在他们的手里一样,看不出丝毫的威胁,然而,石头却是有种感觉,这种沉稳如山的敌人,才是他们真正所要面临的威胁,那才是致命的所在。 一班、三班的人个个保持着沉默,他们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事情,在这种散发着硝烟血腥味相混合的战场上,这种沉默,却是让人感觉到非常的压抑。 然而,这种压抑的沉寂也没有保持多久,负责观察着二班情形的小山东,又是高声喊道:“鬼子又上来了,这一次过桥的鬼子只有五六个!” 鬼子太狡猾了,这是所有人在听到小山东的声音之后,脑海之中泛起的感觉,这些鬼子似乎完全知道他们的想法,对于他们的兵力配置,好像也是非常的了解,在这种情况下,五六个人的兵力,不多不少,却是让他们难以决择。 放过来?二班的人在经历过先前的打击之后,人数也不比对方多,火力压制?机枪一响,那完全就成了鬼子火炮的靶子,基本上,那就是以同等的兵力在与鬼子做交换了,虽然他们这些人都有杀一个鬼子够本的说法,但眼下的情况不一样,阵地还要固守,失去了足够的兵力,他们这些人全得完蛋! “告诉柱子哥,分散开来,用*。”石头的声音响起,冷静之中,满是沉稳,棘手的问题,在他简短的话里迎刃而解。 就在小山东转过石头的话之后,更远处的地方,一阵“轰……轰……”的爆炸声响起,远不如鬼子的炮弹有声势,但效果却是不差,只听见在那阵爆炸之后,小山东欢呼了起来“石头哥,鬼子完蛋了,那几个小鬼子全被炸趴下了……” 听到鬼子的再次攻击被击退,虽然只是小规模的接触,但也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这仗虽然不是他们在打,可却是血肉相连,唇亡齿寒的关系,二班能不能守住阵地,能守多久,那可是关系到全排生死存亡的关键所在。 这一次,鬼子退下之后,并没有火炮的后续攻势,应该是*攻击之后,不像机枪那样的有机可寻,对方的迫击炮,也是没法定位,找不到攻击的目标。在昨天疯狂的攻击之后,又经过昨晚的消耗,鬼子的炮弹,应该也剩下不多了吧。 就在众人都猜测着鬼子接下来会怎么发动攻击的时候,小山东不安的告诉了他们一个非常不妙的消息,鬼子下水了! 听到这个声音,所有人都心中一凛,他们不知道对面的日军是哪支部队,也不知道对方的军官是谁,但是接连不断的进攻,无迹可循的进攻套路,光是听着就觉得头晕了,更何况还在要最短的时间里面想要破解的方法,这可不像是平常那样的正面狙击,侧背方向,可还是有着鬼子的精锐存在的,以他们这点人手,又要顶着鬼子正面的进攻,又要防止侧背的鬼子随时有可能摸上来,这种平衡关系实在太难掌握了。 甚至老孟这个经验的丰富的老兵,在听到这种情况之后,都忍不住说道:“石头,要不,咱们再派几个弟兄上去?鬼子一旦过了河,这防线可就拉开了,到时候柱子他们根本招呼不过来啊。” 石头断然摇头,平常一直言听计从的样子,在面对鬼子的时候,却是没有丝毫的迟疑和退让,坚定说道:“不能分兵,咱们对面的鬼子,肯定一直观注着这里的情况,要是一分兵,鬼子立即就会上来,咱们这里一旦被打开缺口,想堵都堵不住!” 刘文锋有点担心的说道:“排长,鬼子过了河,攻击线就拉开来了,我担心二班长他们吃不住。” 吴明看着一排老资格的两个班长开口,心中也是暗自思忖着当下的情况,占领他们原先阵地的鬼子,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丝毫的动静,反倒是正面的压力越来越大,他心中对于两个班长的意见,还是很同意的,不管怎么说,先解决当面的敌人要紧啊,一旦二班失守,鬼子可就完全可以从桥面上扑来,他们守在这里根本没有任何的意义,不过,他还算有点自知之明,知道眼下,自己根本没有发表意见的权力,再怎么争论,这仗怎么打,也轮不到他们这些吃了败仗的人来指挥啊。还是老老实实的等着命令吧,再担心也是白搭。 石头专注的看着二排的阵地上,那里的鬼子隐蔽的很好,一眼看去,根本看不到任何的动静,而就算是鬼子要进攻,隔着一里多的路,想要杀过来,敢得需要一些时间,这应该就是老孟和刘文锋都想着暂时增援一下二班的重要原因。 再度思量了一下,石头依旧摇头说道:“小山东,让柱子哥沉住气,留一挺机枪守桥面,其他人用步枪射杀过河的鬼子,注意鬼子的火炮,不要在一个地方呆的时间过长。” “好咧!”小山东答应了一声,立即便对着前面喊了起来:“柱子哥,排长让你们留一挺……” 看到石头心意已定,虽然没有同意他们的看法,但老孟和刘文锋根本没有任何的不满,只是担忧说道:“石头啊,咱们这可就只有一天的干粮,就算是把小鬼子打退了,断了粮,问题可就严重了,是退是守,还在早做决断。” 石头点了点头道:“老伯,我让猴子绕山路去营部了,不出意外的话,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咱们先在这里把鬼子捏住,就像是在他们的咽喉上卡了一根刺,先让他们难受难受。” “好,我还是那句话,这仗怎么打,你拿主意,我这条老命,拼掉的小鬼子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不管死在哪都值了。”老孟看到石头沉稳异常的样子,也是来了豪情,十分自豪的说道。 “老伯,我还准备等打完了仗,让他陪我去找我的爹娘呢,没有你们带路,我准得走丢了。”石头一边仔细的听着四周的声音,一边笑道。 “你还是找小山东陪你去吧,我这把老骨头,可撑不到那时候了。”老孟笑着回道。 “石头哥,鬼子上岸了,不好,鬼子人太多,将近有一个排。”小山东根本没有接老孟的话,只是急切的报告着前面的情况,在河畔芦苇丛被烧光之后,视线开阔,可以让他清楚的看到远处。 石头这个时候也是呆不住了,纵身离开了“尸墙”,快速的冲到小山东的身旁,抬头便看到了小柳河边的情况,一个个戴着钢盔的脑袋以河岸为依托架起了枪,鬼子过河之后,并没有急着发动进攻,反倒是稳稳的戒备着四周,似乎是在建立阵地。 “难道鬼子能建浮桥?”石头的心里,徒然冒出了这样一个想法,这种念头,无疑让他自己也吓了一跳,要真是这样,那情况就严重了。 不过石头毕竟在醒过来之后,就一直处于最为艰苦的战斗之中,别的不说,这临敌时的沉稳是足够的,他心中一惊之后,便快速的冷静下来,断然否决了自己的想法,鬼子要能建浮桥,哪里还会在这里强攻,在小柳河上游任何一个地方过河,直接就可以穿插到纵深区域,甚至可以直扑师部了,根本不需要顾忌他们这点人的存在。可如今这样的情况,明显是有所企图的。 “鬼子想要干嘛?”石头暗自思付着。 第四十五节 第四十五节 日军不断的游过小柳河,在有先锋占据着河南岸的情况下,他们不需要有任何的担心和顾忌,外加上南岸的左翼深处已经有了掩护,阵地后方还有炮兵的随时支援,即便是桥头处的国军还在坚守阵地,但在他们的眼里,那些支那军人,已经是强弩之末,兴不起什么风浪了。在这种形势大好的情况下,过河的速度比之昨晚不知道快了多少倍,随时时间的推移,他们也将兵力众多的优势渐渐发挥到了最大。 一排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日军在二次试探性攻击失败的情况下,感受到了他们的这里的战斗力不错,然而,正是这种强悍的战斗力,让日军指挥官改变了强攻的打算,采用了这种在一排将士们看来,近乎无解的战术。 “这就是将已方的优势放在最大,以无情的手段猛击对方的弱点吗?”看着河边的钢盔越来越多,石头尽然还有心思感悟着张参谋曾经跟他说过的战斗技巧,而当下日军指挥官连续试探之后的蓄势待发,无疑就是一堂最为生动和现实的课程。 “鬼子好厉害。”渐渐将战场上的一切都尽收眼底,石头思考之后,便是发出了这声感慨,鬼子不仅仅是单兵战斗能力强悍、远程火力突出、指挥官的老辣果决也是这支部队极为强悍的原因,那种在战斗之前不断的试探,找寻对方漏洞,不断蓄积力量以发动致命一击的高超手法,让石头深切的感受到了那种高深的作战艺术,远不像战场上表现出来的那种血腥和残酷,远不像彼此交锋时的狰狞恐怖,石头甚至有一种奇怪的想法,那些临场争斗的血腥残酷,根本就不是战争胜败的决定因素,而是那优雅的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指挥调度和从容布置。就像是有两只看不见的无形大手,纠缠搏斗在一起,大手的力量并没有实际上的强弱之分,进退之间的章法和一往无前的气势等等,才是最为重要的因素。 这是一种临战之前的顿悟,这是石头沉寂沙场,无数次刀口打滚,无数次经验总结之后的感悟,这一刻,他的面前就像是有一扇看不见的门被推开,展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五颜六色的世界,与平常看到的差不多,却又有着本质的区别。 难怪说“狭路相逢勇者胜!”两只力量相当的拳头,谁敢放弃性命的顾忌,一往无前的发动攻势,有所畏惧的另一方,必须就会处于被动挨打。 难怪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抢先攻击的那只拳头,不就如同那无所畏惧的拳头一样,可以抢先将敌人压着打么? 这个时候,石头的脑子里面,如同开了窍一般,那些熟悉的陌生的念头,都涌了出来,什么“将在谋,而不在勇。”什么“弱敌不可轻,强敌不可畏。”等等,一个个念头贯注到脑海之中,一个个想法被他所理解。 而在石头身旁的人则又是另外一番情形了,一排的老兵还算镇定,像老孟、小山东这样的人,尽管看起来是老的老,小的小,但他们这半个来月经历的血战,算是彻底改变了他们,眼下的情形虽然恶劣,但比起在飞机大炮的狂轰乱炸下抱头等死的模样,那是强了不知道多少倍了,也正是因为如此,即便是面前的敌人远不是他们所能比的,在神色上依旧看不到什么异常。 可那些新加入一排的士卒和二排昨晚死里逃生的吴明等人,则是个个脸色难堪,噤若寒蝉了,在那种莫大的压力下,日军的狰狞恐怖形象,无疑是在他们的心里越发高大的难以战胜,对于战胜面前敌人的信心,则是消失殆尽。随着日军的隐而不发,仿佛有股死亡阴云朝他们这里笼罩过来,直接让这些人连喘气都困难了起来。 老孟感受到了这些人的不安,他不由朝刘文锋那里看去,没看到疯子的感觉也跟他一样,正焦急的朝他这里看过来,并苦笑着摇了摇头。 “石头,怎么办?”老孟看到刘文锋束手无策的样子,终于开口打破了眼下的平静,他希望石头这个排长在这种时刻可以说上几句鼓舞人心的话,可以为其他人打打气,一支没有了士气的部队,是根本不可能战胜敌人的。 老孟的声音似乎打断了石头的思绪,他本能的偏过头来看老孟,眼光一扫,却是落到了远处至今依然没有什么动静的二排阵地上,那里,在昨晚便被鬼子给占据了,却是始终没有一兵一卒,朝他们这里发动攻击。 石头看着那片安静的阵地,一个失神之后,徒然间兴奋的喊叫了起来,“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原来是这样,原来就是这么简单。” 石头突起的声音,无疑吓坏了众人,没有人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这个年轻的排长这是发什么疯,看着他那张平朴的脸上,露出开心无比的笑容,他们却是没有任何开心的感觉,反倒暗暗的担心,排长不会是被鬼子吓傻了吧?虽然他们觉得这种想法,实在有点不妥,可看着面前这个年轻军官与当下气氛严重不同的样子,这个念头徘徊在他们的心头,又是挥之不去。 就在这个时候,河边的鬼子就像是感觉到了他们这里的异动一样,徒然间发出了一阵嘶吼,此起伏彼的喊杀声,就像是小柳河中的河水一样,翻滚着波浪,不断的冲向岸边。 “鬼子上来了!”小山东大吼一声,手里的步枪,不由自主的端了起来,从河边涌起的几十道身影,浑身土黄色与大地相互呼应,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气势非凡,尤其是想到前面的阵地上,如今只有一个班不到的人时,小山东便是不由自主的深吸了一口气。 看到鬼子终于发动了进攻,石头不惊反喜,他趴在山坡上,也不需要小山东传话了,张嘴就喊道:“柱子哥,没有人了,你们坚持住,给我争取时间!” 石头的声音让山坡后面的大惊,鬼子这么凶猛的攻势,他们尽然不支援?这么多人留在山坡后面干什么?等着替二班的人收尸吗?还有他刚刚说争取时间?这个时候还有什么时间不时间的,丢了二班的阵地,所有人全都得完蛋了。 然而,出乎他们预料的是,前面的阵地上顿时传来了柱子的回应:“石头,你放开手打,二班只要还有一个人在,就绝对不会让鬼子朝踏一步。” 石头听到柱子的声音,心中大定,他当即便对着老孟说道:“老伯,你现在带着一班的人下去,不过不要帮柱子哥打仗,在坟地里面躲一下,留二个弟兄在那里开枪,然后所有人从西面绕回来,最好别让鬼子发现。” 都到这个时候了,老孟哪里还会有什么想法,听到命令,立即认真的点了点头应道:“你放心,误不了事。” 石头点了点头,布置完了之后,他快速的移动到“尸墙”的后面,冷声喝道:“受伤的人用机枪,其他人上刺刀,把*都拿出来,这一仗,要把小鬼子的胆给打破,要让他们再也不敢上来。” 听着石头自信满满的声音,被他的布置弄的云里雾里的众人,近乎本能的做着战前的准备,正面战场上的日军喊叫声越发的响了,听声音,已经是快要冲到二班的前沿阵地上。 就在这个时候“嗒嗒……嗒嗒……”的机枪扫射声徒然响起,这连绵不绝的扫射声一起,顿时将鬼子的喊杀声给淹没了,二班的三挺机枪,在这个时候毫无保留的倾泻出蓄积已久的怒火,交叉移动之间,近乎在阵地前面交织起了一道杀气腾腾的大网,触者即死。 “呯呯……”步枪的清脆点射在山坡前响起,那是坟地里的一班在进行着支援,步枪的单发射击,虽然远不像轻机枪那样有着大面积的覆盖和压制力,但其精准度也不是机枪能比的,这种射击与扫射形成了完美的互补,给无处隐藏的敌人以致命的打击。 “嗒嗒……嗒嗒嗒嗒……”“轰……轰……”前面的阵地上,刹那间热闹无比,二班徒然间爆发出来的强悍战力斗,明显让日军大为受挫,在这种情况下,*和更远处的机枪压制,顿时成了一道道交织的火线和翻滚的热浪,在小柳河的南岸,猛烈的迸发。 也就在这个时候,从开始到现在根本就没有过动静的二排阵地上,徒然间冲出了无数道身影,这些日军的冲锋,远没有冲向二班阵地的日军那般喊杀冲天,如狼似虎,但那种快速突进的敏捷和一往无前的气势,顿时让直面他们的石头等人,感觉到了极度危险的气息。 “好家伙,终于出来了。”石头紧了紧手里的步枪,眼睛动也不动的看着远处杀来的敌人,那双比常人略大的眼睛,也在这个时候微眯了起来。 【兴奋了一晚上,现在反而没劲了,作为皇马球迷,大家懂的!!】 第四十六节 第四十六节 “石头,柱子那里……”身后传来了老孟的声音,在按照石头的命令在坟地那里转了一圈之后,似乎对于二班能否挡住前面鬼子的进攻,毫无信心,然而,他的话只说了一半,便是抬头看到了二排阵地上急速扑来的日军,那股沉寂无声,却是勇往直前的气势,顿时让这个老兵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杀气。 “鬼子上来了!”老孟暗呼一声,一脸严峻,看着越来越近,近一个小队兵力的鬼子,感到全身都发冷起来,二班那里的形势虽然危及,可跟他们这里一比较,实在又算不上什么了。一个小队多的敌人,又没有坚固的阵地,只要是被这些鬼子突进了阵地,即便是石头再难打,恐怕这仗也根本没法打了!一边想着,老孟不由自主的偷偷看了石头一眼,看到这个小子一动不动的伏着,微眯的双眼直盯着敌人,全身上下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老孟不由暗叹了一声,有石头这样一个家伙存在,实在是他们这些人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怎么就这么断定鬼子的攻击重心就放在这里? “步枪准备!保证命中率。”伏在那里不动的石头,所有的精力似乎都放到了远处的敌人身上,估算着两方之间的距离,在约莫300步左右时,沉声喊了一句。 其实,不需要石头命令,附近的所有将士在将刺刀上膛之后,便一个个神情严峻的盯着远处,面对着即将来临的血战,虽然心中有所畏惧,可谁都知道,他们跟这些鬼子,已经是不死不休之局,根本没有任何侥幸的可能了。 “呯……”石头的步枪开火了,在扑过来的鬼子,离他们约莫200来步的距离时,他手里那把日式三八式步枪,徒然间枪身一震,便是射出了这一仗的第一颗子弹。只见,随着这声枪响,远处扑来的敌人中,一个身躯一头栽倒在地。 四周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除了老孟、刘文锋这几个一班的老兵之外,其他人还是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上,看到他们的排长作战,看着远处丁点大小的敌人倒下,他们满是不可思议的情况下,几乎是以为眼睛看花了。 然而,这一声枪响,只是一个开始,在他们惊愕的尚没有反应过来时,石头的步枪再次响起,“呯”一声清枪的枪声,几乎压过了正面战场上的所有枪响,在这些人目力所及之处,便是再次发现了倒下去的敌人。 关注着石头一举一动的士兵们惊呆了,看着他们的排长麻利的拉动枪栓,以快速无比的速度射杀着冲来的敌人,一匣子弹在几个呼吸间尽然放倒了4人,这种神乎其神的枪法,除了让他们内心之中对于这个年轻排长的信服上升到极点之外,也让他们在面对强敌时的畏惧,一扫而空,有这样的人存在,他们还需要怕冲来的鬼子吗?照眼前这个样子看来,那些鬼子还没有冲到他们的面前,就会被排长射杀干净,连渣都不留。 这一连串的射杀,也顿时让冲来的敌人阵形大乱,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们便有接二连三的伤亡,再这样下去,即便是冲到了敌人的阵地前面,恐怕也失去了攻坚的能力,这种突如其来的打击,明显是他们所没有料想到的。 前冲的队伍中,顿时有数个敌人趴了下去,而那些继续前冲的敌人,也都压低了身躯,减少被敌人攻击的面积。 在这种情况下,石头换完弹匣之后,反倒是没有动静了,他稍稍挪动了一下自己的位置,便对着身旁喊道:“把鬼子放过来,机枪在50步距离开火,步枪听我的命令。” 听着石头的声音,众人轰然允诺,在看到这个年轻军官的枪法之后,对于他的命令,没有人有任何的意见,这就是军队生活的法则,强者为尊,悍者为首。 正面战场上的枪声越发的激烈了,几挺机枪的连续扫射,听着让人几乎连呼吸的时间都没有,接连不断的爆炸,短促有力的步枪声,相互交杂在一起,让人不用观看,便知道那里的战斗何等的激烈,也让人为人数不多的二班捏了把汗,惟一能让石头放心的,也许正是这连绵不绝的枪声吧,听着这个声音,他最起码知道阵地还没有失守,前面的战斗还在继续。 心思放到了当面敌人的身上,石头抛开了一切的杂念,先前趴伏下去的鬼子,给了他一种危险的感觉,这种感觉,他也不再陌生,那天接应李文光他们回来的时候,便已经感受到一次,这一次也同样如此,只不过眼下的混乱情形,远不同于当初那种平静之中潜藏暗流的情形。 “瞄准……开火”石头大吼一声,手里已经停歇了片刻的步枪,再度喷射出吞噬性命的子弹,随着他的这声呼喊,四周准备了许久的国军将士,也是纷纷开火,他们没有石头那么精准的枪法,没法接连不断的给敌人以杀伤的本事。但人多势从,十来杆枪在百步之内的距离上,所发挥的杀伤力,已经算得上是非常的强力。 而石头在开完枪后的动作,却是与其他人不一样,这一次,他没有继续射击,而是快速的一个翻滚,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敏捷动作,换了一个位置。几乎在他闪避开来的同时,他感觉到了近200步外一簇草丛中闪耀的火星,不仅仅是这一处,在其他的几个地方,也是火星闪耀。 “果然是这样!”石头心中一懔,却又是一声冷笑,经过那天的那场战斗之后,对于这种远距离射杀的情况,他似乎熟悉了不少,在看到对方枪口火星迸发的同时,他仅凭着感觉,就对着那里开出了一枪,然后也不管有没有命中目标,便是再度缩回脑袋,朝一旁靠了几步。 冲杀过来的日子损失惨重,这几百步的距离上,已经让他们损失了近三分之一的人手,也就在这轮步枪射击之后,那些冲杀过来的日军伏倒在地上,随即前方便响起了猛烈的机枪扫射声音。日军这是在利用他们强悍的火力进行着压制,最大限度的保证他们这段距离的冲杀,可以减少一个伤亡。 “把鬼子放过来。”老孟看到石头不断的更换着位置,不时的开着枪,似乎是在对付什么厉害的敌人,也是毫不犹豫的接过了指挥权,大声的呼喊着。在他的指挥之下,射击过二轮的士兵们,纷纷缩进了掩体后面,任凭鬼子的机枪在远处呼啸,任凭着密集的子弹划拉过头顶。 身前的鬼子尸体不断的颤抖着,当然不会是这些早已死透的鬼子“诈尸”而是对面的子弹不断的击中这里,引起的颤抖,老孟戴着钢盔,一点一点的伸出脑袋,想要看一看鬼子的动静,没想到钢盔刚刚露出一点上沿,便是“当”的一声脆响,他的头部如遭重击,一下子吓趴到了地上,取下钢盔一看,只见上面有一个小小的凹坑,子弹尽然没有击穿这玩意。老孟脑袋一阵发晕之中,也是暗自长吁一口气,这次又算是捡回了一条老命了。 “机枪,开火……”刘文锋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一班、三班的二挺机枪,在听到命令之后,终于毫不示弱的开始了扫射,叠在一起的鬼子尸体,早就在子弹的肆虐中烂成一团,那随着弹头的纷飞而四下飞溅的肉屑,在这个时候凭添了一份血腥,也让人越发的感觉到了战争的残酷。 阵地前面的日军一阵哀号,为了给已方的机枪让开射击视界,他们的进攻路线偏向侧翼,却是在不知不觉中压缩了进攻的阵型,这一轮扫射下来,顿时让突前的日军倒下了一片,就算是没有被击中的人,在这种情况下,也是趴倒在地上,不敢继续的前进。 远处的日军机枪在不断的扫射中终于发现了目标,国军之中的两挺机枪,只是扫射了一轮几十发子弹便遭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一班的那两个机枪手,跟着他们的排长后面打了一两仗,也是经验丰富了,一个扫射之后,便是快速的缩了回去,而三班的机枪手是由二排临时编过来的弟兄操控的,感受着手里机枪迸发出的强悍火力将一群凶神恶刹一般的鬼子放倒,心中杀气大涨,一边开火,一边张嘴狂呼起来,似乎是想发泄出心中所有不安的情绪。 看到这种情况,刘文锋和吴明都是大为焦急,齐齐提醒道:“危险……小心……” 然而已经迟了,随着他们的喊叫声出口,对面鬼子的机枪也是纷纷扫至,两个弟兄的亢奋喊叫,顿时转变成了惨叫,手里的机枪,也是瞬间哑火。 “轰……轰……”不等他们有什么动静,阵地的前方徒然传来了一阵的爆炸声,腾起的冲天火焰,一下子便将他们的身躯,死死的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这几天在忙着跑贷款的事情,明天约了一家银行商谈,还不知道能不能办下来,上午是没有时间码字了,下午什么情况还不知道,提前跟各位打个招呼!】 第四十七节 第四十七节 鬼子借着远处机枪的压制,配合着一轮*攻势,彻底将一排的人按爬在地上,头也抬不起来,这种情况下,连续不绝的子弹和四散飞舞的弹片,完全在他们的头顶上空结成了一张大网,密集的根本没有任何的空隙,只要一不留神,或者稍有异动,那便是饮弹而亡的后果。 “轰”“轰”又是几声爆炸声响起,从两翼扑上来的日军,对于进攻次序的把握,也是非常的到位,前后交错的情况下,几乎没有任何的空隙和间隔。 这就是鬼子的真正实力?吴明缩在一道不深的散兵壕沟中,满脸死灰的想着,在这种面对面的血战之中,他才真切的感受到了所要面对的敌人,到底有多么的强大,其他的不说,就是在他们这样猛烈的打击下,阵亡了一批又一批的人,进攻却是没有丝毫的迟疑,这种斗志,就是他们所没法比拟的了。第一次,他真正的感觉到了昨晚的夜袭,完全就是他妈的扯淡乱来,跟这样的敌人打仗,死守阵地都守不住,还要主动的去送上门去?那不就是去送死嘛。 在这种近乎绝望的情况下,吴明不由想到了石头,想到了这个年轻军官天亮之时,带领他们取得的那场胜利,那只是一场小规模的接触战,彼此之间的兵力相差并不是太大,可在这个年轻军官的指挥下,战果的过程和结果都是难以想象,他们尽管以近乎屠杀的方式解决了日军,那种畅快淋漓的感觉,让他感觉这辈子都无法忘怀了,在眼前这种情况下,他还在期盼着,副连长还能不能给他们带来惊喜?他们还能不能活着离开这块战场? “轰……”一枚*在日军尸体上爆炸开来,巨大的撕扯力,猛然将这失去生命的尸体撕裂了开来,军装被一瞬间烧糊,并变成一片片细小的布块飞舞,而已经干瘪的皮肉,也没有逃过摧残,甚至连胸骨都被炸碎,扑头盖脸的落到了四周将士的身上。 这个*的爆炸刚刚过去,便又有二声爆炸在阵地的后面响起,一次的攻击比一次精准,要不是*实在不多,而他们又隐藏防御的不错的话,恐怕就凭着这几轮*攻势,就足以让他们完蛋了。可这还不是最致命的问题,在他们的一挺机枪被打垮之后,彻底的失去了战场的主动,才是最为关键的事情,要命的是,排长到现在为止,尽然都没有任何的反应?难道连指挥部队冒死压制的勇气都失去了吗? 就在所有人都为越来越严峻的形势所急切之是地,徒然间一声刚劲有力的喊叫声响起,“冲啊,杀出去。” 突起的呼喊,就像是平地起了一声惊雷,在这片混乱不堪的战场上,显得格外的刺耳,而四周的人听到这个声音之后,第一个反应,尽然没有出击,而是有人脑子被*炸坏了?这个时候冲锋,送死吗? 情况转变之快,让人难以想象,在这声呼喊响起的同时,一道削瘦的身影已经是毫不犹豫的从掩体后面一跃而起,尽然是没有丝毫退缩的单枪匹马就朝鬼子中扑去,他手里的步枪,也在露出身影的同时响起,“呯”的一声响,那些已经冲到阵地前方四五步距离的敌人,在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徒然便是遭受到了打击。 一个年轻的士兵惊恐万分的倒了下去,看到有敌人冲出来,他本能的就要开枪,然而,胸口的重重一击,徒然便让他失去了全身的力量,手里的步枪也在这个时候脱手掉落,粗糙的双手本能的按在了中枪的地方,翻身倒下的同时,嘴里还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号叫。 如果石头听得懂日语的话,他便知道,这个徒然惨死在他枪下的日军,正高呼着:“妈妈,痛,痛啊!” 在其他人都愣神的时候,紧随着石头身影扑出去的还有三个人,毫无疑问,在这种情况下,能对石头言听计从,没有丝毫犹豫的人,只会是老一班的人,老孟、小山东、刘文锋,三个人几乎在石头行动的同时出击,他们出击的速度虽然比石头要慢一些,却也有限,只是半个身子而已。 冲至阵地前方,正准备一口气破阵而入的日军,徒然间面对着这种凶悍反扑,也是显得措手不及,直面敌人的日军想要开枪,却是被冲出来的敌人率先一轮射击,三四个人当先就倒了下去,后面冲上来的人来不及开火,便已经与敌人白刃相对,猛然的纠缠了起来。 而有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其他人终于也是冲了出来,显然是发现排长他们都已经冲进敌人中后,他们也没有了其他的选择。 可就是他们这么一愣神的时间,就彻底的将自己的性命交到了敌人的枪口下,在他们阵地前面的鬼子,在发现另外一端的敌人冲出来后,哪里还会不防备着面前敌人的进攻?也就在这几个没有第一时间冲出来的二排士兵喊杀着跃起时,迎接他们的便是一阵枪响,那些本来前扑的日军,稳住身子瞄准了前方,在壕沟里的人跃出来之时,便是毫不留情的一轮开火,顿时将这突起攻势给彻底的扑灭了。 吴明的反应速度很快,在他冲出来的时候,一眼扫到日军距离他们这里,尚有几步距离的时候,便是感觉到不好,关键时候,他缩起身子就要来一个翻滚,想要碰开敌人的子弹后,杀进鬼子之中。却是没有想到这些鬼子的凶悍程度,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一个直面他的日军见到他的滑溜动作,也是狞叫一声,大踏步前冲,手里步枪根本没有开火,便是对准了他笔直的扎了下去。 吴明在这种情况下根本躲无可躲,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刺刀扎进他的身体,一下子将他钉在了地上。 锋利的刺刀穿透了他的大腿,伴随着这个日军狞笑的扭动,凄厉的惨号声,便从他的嘴里发出来,闻者悚然,受着这种剧痛,吴明几乎昏死过去,脑海之中惟一的想法,尽然是想着干脆让鬼子一刀杀了算了,免得承受这种难以忍受的痛苦。 “嗒嗒……嗒嗒……”就在吴明近乎绝望的时刻,侧翼一班的那挺轻机枪,在哑火了一段时间之后,终于重新响彻起来,这一次,前方的阵地前乱成一团,杀出去的石头等人与鬼子纠缠在一起,一下子分不出胜败,也没有人有精力顾得上他们这里,至于更远处的日军轻重机枪,也在这个时候被挡住了射界。 枪膛中的子弹,疯狂的朝侧翼的朝人扫去,那些杀了几个敌人的日军,本想趁着这个机枪,一举突破阵地,却是没有想到侧翼会有这样的袭击,七八个人,只是在机枪响起的一瞬间,便彻底被金属风暴所吞噬,一个个毫无反抗之力的被击杀当场。 看着自己面前的敌人被机枪打起马峰窝,吴明终于回过一点神来,扎在腿上的步枪,失去了主人之后,颤微微的竖在那里,每一下摇摆,都让他疼的倒吸一口冷气,不过经过最先的痛苦之后,他倒是冷静了不少,看到远处更有一队敌人继续扑来,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微弓起身子,便是猛然拔出了这要命的刺刀。 “啊!”四周血雨腥风,枪响弹飞,空气之中交织着血腥、硝烟与各种恶臭,在拔出刺刀的刹那,四周所有人东西,尽然一股脑儿的钻进了他的脑子,敏锐的感觉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楚,然而,也正是这样的清醒,让他腿上的痛苦更甚,让他不由自主的发出了惨叫。 “班长还活着,班长还活着!”二排的5个人,经过这一轮战斗下来,便仅剩下一个年轻的上等兵,看起来也就是跟小山东差不了多少,此刻,他的脸上满是灰尘污垢,一个钢盔扣在头上,显得颇大,也让他的样子看起来很滑稽,不过,面对着二三十步外扑来的敌人,他却没有丝毫的畏惧,惊喜的喊叫了一声后,便扔掉了手里的步枪,猛然的爬到了壕沟外面,那双划拉开了好几道口子的手,一把就抓住了吴明的军装。 吴明也是看到了如狼似虎一般扑来的鬼子,见此情形,顿时痛苦喊道:“俞龙亭,撤回去,别管我,快撤回去啊!” 年轻的士兵却是一言不发,只是手里的劲头更大了一些,徒然就将吴明的身子给扯动了,往壕沟那里拖了一步左右。 这样的动作没有让吴明高兴,被扎穿的腿在地上拖动,贯进去的沙子无疑让伤口疼痛难忍,然而,这还不是最要命的,看着越来越近的鬼子,他的眼都红了,手一边往腰间摸去,嘴里一边骂道:“快滚,快给老子滚回去!” 扑来的敌人明显也是看到了吴明的动作,感受到了这个家伙下一步动作的杀伤力,惊骇之中,猛然止住了前进的身躯,纷纷将枪口指了过来。 第四十八节 第四十八节 吴明手里的*飞出去的同时,那些日军手里的步枪也是毫不犹豫的响起,在这种血腥无比的战场上,任何对于敌人的仁慈,那都是对于自己性命的不负责任,日军侵入支那国,其目的当然就是全部占领,这种开疆拓土的功勋,足以让他们战功显赫,在这种情况下,任何对于性命的威胁和阻挡他们前进脚步的都东西,都会被一扫而空,自然,那些危险的敌人,更是他们想尽办法首要除去的目标。 五六颗子弹,几乎同一时间射穿了吴明的身体,这个腿部被扎穿的班长,在这种情况下,根本没有任何闪避的可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死亡的来临。 “不”抓着吴明军装的俞龙亭,放声悲呼,年轻的声音响彻战场,不过瞬间便被四周惨烈的喊杀声、枪炮声所包裹,被撕裂的一干二净。 吴明的生机渐绝,身体上的弹孔,疯狂的往外喷涌着鲜血,殷红的血液,这个时候像是滔天的洪水,在冲破了堤坝之后疯狂涌出,只是瞬间,便是抽干了他全身的力气,流干了他一身的生机。然而,面对着死亡,吴明的脸上,却是露出了一抹疯狂的笑意,他的嘴角全是血液,带着那微弯的弧度,显出了极度的狞狰。 就在这个时候,飞出去的*落地开花,猛烈爆炸,那些刚刚开了枪的日军,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和躲闪,便是被一团冲天而起的火光所吞噬,这一刻,什么建功立业,什么名传千古,什么开疆拓土,统统成了笑话和镜花水月,在他们的身体被弹片所撕裂的时候,脑海中能感觉到的便是痛苦,无穷无尽的痛苦,他们仿佛是坠入了死亡炼狱一般,承受着千刀万剐之罪。 五六个日军轰然倒地,个个一脸惊恐的陪着吴明那嘴里咧出的狞笑魂归天外,死无葬身之地。 “班长,我给你报仇!”俞龙亭疯狂呼喊,年轻的脸庞绷的紧紧的,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二排几十个弟兄,只剩下他一个人了,那种看着同伴一个个死去,却让自己去承受着生离死别打击的痛苦,几乎将他给逼疯,尤其是看着一直以来像大哥一样照顾他的吴明被击伤当场,这个年轻的士兵也是发了疯了,一边狂吼着,一边开着枪。 弹匣之中的五发子弹,很快便被打完,射击的速度很快,但只要有人观察便会发现,他根本没有击中任何的敌人,在这种几近疯狂的情况下,全身都在不断的颤抖着,这又怎么可能瞄的准敌人?不过,这个年轻的士兵管不了那么多,抓起壕沟前面的*便扔了出去,直到*飞到半空之中,他才愕然发现,好像刚刚没有套上拉环! 俞龙亭急怒攻心,气愤无比,一瞬间的种种举止失措,几乎让他一口血喷出来,看着再度冲杀上来的鬼子,他这一刻有一种挺枪上去肉搏的冲动。 就在这个时候,侧翼的轻机枪再次响起,一连串的子弹扫射过来,一下子便将他前方的鬼子扫倒一排,那连绵不绝的攻势,也是再度被压了下去,血与火的历练之中,这个年轻的军人终于冷静了一些,这个时候,他长长的吸了两口气,再度拿出一枚*,这一次,他没有急着扔出去,而是用力的握了握,然后在长吁一口气的同时,用尽全身的力道掷出。 “轰”*落地之后的猛烈爆炸撕飞了远处的泥土,两个闪避不及的日军顿时惨号着歪倒向一旁,那种杀戮的快感,也是让他全身的愤恨化为了行动的力道,这一刻,他掏出弹匣推上枪膛,快速的拉动枪栓之后,尽然是沉稳无比的瞄准了远处…… 石头的刺刀格开了对面敌人的长长刀刃,借着这猛烈的冲击,在将对方的刺刀格开之后,便是一个顺势滑刺,刺刀毫无阻碍的扎进敌人的胸膛,让面前的鬼子发出一声惊天的惨叫,石头也在这个时候大吼一声,再进二步,刺刀一挑,鬼子的身躯几乎被挑离地面,然后顺手一抖,已经死透的鬼子重重的朝前面砸去,让那些连续扑来的日军一阵忙乱。 石头再进二步,侧身避开斜刺里扎下的刺刀,横过桥身一抹,枪杆前面沾满血液的刺刀,精准无比的划拉开这个扑来日军的喉咙,那被刀刃切开的地方,这个时候就像是洪水爆发一般,滚烫鲜红的血液呼啸而出,争先恐后。 根本没有时间去管这个敌人,石头再进一步,面对着一把直刺而来的刺刀,石头一声怒啸,毫无畏惧挺刀迎上,凶悍凌厉的气势,尽然是摆出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然而在这种血刃相对的肉搏中,他对面的日军也没有丝毫的退缩,一身怪叫之后,也是加速冲来。 两把刺刀,毫无花巧的彼此扎进了对方的身体,在刀刃刺进对方身体的时候,两人几乎同时扭动了手里的步枪,这种无数次刀尖上打滚积累下来的经验,可以瞬间看出这两个人皆是那种凶悍强猛之徒,这一下子扭杀,就是想瞬间击垮对方的斗志,在死亡线上,给自己赢得一线生机。 石头的年轻脸庞,此刻沾满着血液,配合着怒吼,犹如厉鬼一般,在刺刀几近临体的刹那,他的身体怪异的扭动了一下,猛然间避开了自己的腰部,偏开了最为致命的地方,然而刺刀扎进去之后的扭动,还是让他感觉到了巨大无比的痛苦,可奇怪的是,在这种打击之下,他的脑袋却是格外的清醒,几乎不用想象,便是完全的判断出了当前的形势,手上更是再度用力,这种反常的举动之下,对面的日军被彻底的击溃,那把扎进石头腹部侧翼的刺刀,也是徒然失去了前进的力量,在扎进了一寸之后,便是停在了那里,而石头步枪前端的刀刃,却是毫无阻碍的深扎进去,一举切开了对方的内脏,切断了对方所有的生机。 石头身受重创,全身一颤,巨大的无力感,蓦然涌上全身,面对着侧翼扑来的日军,他根本没有任何时间来处理伤口,只能直面强敌。 生死关头,石头再度狂吼,随着这声呼啸,似乎血液的流动都加快了不少,来自骨髓中的力量也被聚集了起来,手中一沉,刀刃重重的与对方的步枪格挡在一块,庞大无比的力量,一下子便让他的步枪脱手而出,胸前门户大开。 这个扑来的日军顿时大喜,一抖枪身,便是要来一个滑刺,就像面前这个敌人刺死他的同伴那样,想要一举结果他的性命,然而,他却没有发现,在彼此间刀刃相格的时候,对方一个大步,已经跨到了他的身前,一抖枪身的时候,徒然发现,刀刃已经贴到了对方的身侧,连滑刺的空隙都没有了。 石头的右手诡异的摸进了衣服之中,随即,手里寒光一现,一抹冷芒划出一道银色匹练,轻轻的在对方的脖子上一抹,这个格飞了对方武器的日军,便瞪着一双不敢相信的眼睛,轰然倒下,至死他都不明白刚刚发生的一切,自己明明已经格飞了对手的武器,却是为什么反被敌人杀了?临死前想到敌人手里那寒芒的快速闪动,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便又是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会有这么快的攻击手段?一切的想象,都在这个时候破灭,大量流逝的血液,让他的脑袋一片空白,进入了休克之中,这种情况,在战场上已经是必死无疑,因为没有任何人会浪费时间去救治这样一个伤员…… 石头连进五步,斩杀四人,一瞬间的撕杀,尽然在对方的攻击阵势上,撕开了一道缺口,拉开了阵形进攻的日军,在接连损失了不少人手,又留下一部分进行远程火力压制的情况下,分散开来的阵形,已经显得稀薄。而石头的突击,尽然是不可思议的将身侧的敌人瞬间杀光,穿透了敌人的阵线。 跟在石头身后杀出来的老孟、小山东、刘文锋,刀光闪耀之间,也只来得及格开敌人的刺刀,瞪着大眼睛与鬼子僵持在一起,死缠敌人的同时,挡住了对方的进攻步伐。 石头发现了这种情况,反手一把将挂在腹部的步枪拔了出来,一手执枪,一手执刃,如同地狱里冒出来的杀神一般,顺势从敌人的侧背后面扑了过去。 专心应付着面前敌人的日军,哪里会料到这种变故,两个根本来不及反应的日军,在稍占上风,准备乘势灭敌的时候,便是后背被扎穿,气血一失,手里的动作也是一缓,这一下子,被压制的极为吃力的小山东,也是找到了机会,一枪将这个鬼子刺个通透。 随即他便看到了在鬼子身后的石头,也顾不上说什么,高呼一声,便是与石头一起,快步的杀冲侧翼的敌人。 鬼子的攻势阵形,顿时溃散,两面夹击的情况下,即便是敌人的兵力没有他们多,也让他们在没法瞬间突破正面敌人防线的情况下,自身遭受到了重创,在又损失了三四个人之后,石头的身边又多了两个一班的士卒,从侧翼度卷的速度,愈发的猛烈。 第四十九节 第四十九节 石头一马当先,腰肋部的长长伤口,正不断的朝外面涌着鲜血,然而,他却像是没有感觉到,好像伤口在别人的身上一样,丝毫未受影响的只顾扑向一个又一个的敌人,悍如猛虎的石头如入羊群,手下无一合之将,手里的步枪扑刺翻滚,掀飞起一条条人命,以致于双方的交手在几个呼吸的时间里,尽然已经分出了胜负。 当小山东持着枪喘着粗气的扑向鬼子,却是发现这个敌人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的躲避开来,随即,更多的日军放弃了面前的敌人,撒腿便朝来路奔回。 小山东失去了攻击的目标,明显有点失神,不过醒悟过来之后,他便激动无比的高声喊道:“鬼……子,鬼子跑啦!鬼子逃跑啦!” 小山东的声音,就像是一针兴奋剂一样的注射进了国军将士的身体,极短时间的白刃相搏,消耗掉了他们全身的力气,但在听到这个声音之后,那些累的几乎连腰都直不起来的国军士兵,身体之中也不知道哪冒出来的力量,兴奋的高呼一声之后,便是快速的朝后撤的鬼子追去。 “石头哥,走,追上去,追杀小鬼子啊!”小山东喊了一嗓子之后,本打算拔腿就追上去,但徒然间眼光看到了停下了脚步的石头,便是觉得有些奇怪,先前一刻,石头哥一贯神勇的表现,也是让他浑身上下充满了斗志,自从来到淞沪,救回来石头之后,小山东便感觉自己有了奋斗的目标,那就是跟在石头哥身后学本事,学到他那一身深不可测的功夫,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当上军官,那就再也不用去要饭,不要去乞讨了。 石头的身子弓了下来,手里那把沾满自己和鬼子鲜血的步枪,也是无力的摔落在了地上,伸手按住腹部,他好像感觉到自己的肠子滑出来了一些,便毫无顾忌的往里塞了塞,那种疼痛感,便就在这个时候包裹住了他的身子,让他弓起了身子,想要瘫倒在地上。 小山东就在石头的身侧,看到石头弓身的样子,顿时大为惊张,一把扶了过去,目标顺着石头的手朝下看去,只见石头的下半边身子都被鲜血所染血了,手按住的地方,还在不断的渗出血液。 “石头哥,你怎么样了,石头哥!孟叔,孟叔,石头哥受伤了!”小山东的眼光扫过去之后,整个人顿时发疯了起来,他手足无措,根本不知道该干什么,喊里却是用从来没有人听到过的高分贝嗓门尖叫着,声带尚没有完全的发育好,小山东的声音本来就带着童音的尖锐,这一叫起来,当真是惊天动地,风云色变,连四周的枪声都被驱散的远远的。 追杀着鬼子冲出去了好几步的老孟、从背后一刺刀将鬼子刺死的刘文锋、几个紧追不舍的一班将士,这个时候听到了小山东的声音,顿时纷纷色变,惊恐万分的回过了头,看到的便是在小山东的搀扶下,慢慢瘫倒下去的石头,这下子,什么追杀鬼子,什么报仇血恨,一切一切的想法都被彻底抛弃,所有人的心思,完全的放到了石头,这个时候的排长身上。 “石头,发生了什么事?”老孟苍老的声音之中满是急切,丢下逃跑的鬼子不顾,拔腿就朝这里扑来,其速度哪里像是一个快60岁的老头? “撤回来,全部撤回阵地,全部撤退!”刘文锋一边撤回来,还不忘记下达着命令,如今他们的主心骨都出事了,哪里还有打仗心情。 小山东这个时候,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那单薄的身躯,在这个时候迸发出了难以想象的力量,尽然一下子抱起了瘫倒下去的石头,颤微微的将石头带回了壕沟,也就在这个时候,老孟,刘文锋他们也都赶回了阵地,一下子便团团将石头围了起来。 重重按住了伤口,石头身上的痛苦像是减轻了不少,看到四周众人急切的模样,他想露出一丝笑意来安慰一下众人,嘴角一动,伤口却是传来了巨大的疼痛,让他的动作变成了抽搐,顿的四周众人一阵慌乱。 “我……我没……事,老伯,快……快清理阵地!”石头咬着牙说着,刚刚还没有什么感觉,这一停下来,剧烈的痛苦,真让他有点吃不消的感觉,这让他非常的郁闷。 “没事个屁!”老孟恨恨的骂了一声,转头便对着刘文锋吼道:“愣着干什么?快看看伤到哪了?” 刘文锋挨了骂,却是没有半点的恼怒的意思,沉着脸点了点头,扔开步枪之后,便是去挪动石头的手,一摸上去,刘文锋的脸色更加的难堪了,因为他发现,石头的手非常的冰冷,透着一股骇人的寒意,死按在伤口上,却是没有丝毫的松开。 “排长,你松松手,我替你处理一下伤口,消毒之后再包扎一下!”刘文锋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保持着冷静的说着,手上也没有继续的用劲。 石头这个时候的眼皮子已经耷拉了下来,刚刚临阵肉搏,生死系于一发,那种进则生退则亡的巨大压力,让他不由自主的将全部的精神和气力都集中了起来,不断的思考着如何的干掉面前的鬼子,然而这一停顿下来之后,他终于感觉到了伤势的严重,鬼子的离去,就像是把压在他身上的千斤重担卸掉了一般,让他徒然间感觉到困意袭来,不知不觉中便睡了过去。 当然,他的这种行动,落在其他人眼里,那明显是昏迷了,这更让一旁的众人急的几乎跳脚。 刘文锋挪开了石头压在伤口上的手,只见那狰狞恐怖的伤口毫无遮拦的展现在众人的面前,就像是婴儿的嘴巴一样大张着,军装被鲜血浸透,牢牢的贴在了伤口四周,灰尘泥屑聚焦在四周,看起来情况十分的不妙,不过刘文锋的双手还算稳定,他从一旁抓到一个士兵递过来的医药包,找到了里面的酒精。伤口太脏了,急需要清洗清毒,只不过,眼下显然是没有地方烧开水了,情急之下,刘文锋也管不了那么多,打开身上的水壶盖子,就将里面的清水冲了下去。 看着刘文锋麻利的清理着排长身上的伤口,看着那一连串的动作下,排长尽然没有任何的反应,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一个个担心不已,可是,眼下的关头,能有什么办法?消完毒之后,再用干净的纱布包紧,这已经是他们能做的所有事情,虽然排长的情况看起来十分的不妥,可胸膛还在起伏着,还有呼吸,这总算是一个不错的消息。 阵地在忙碌了一阵之后,渐渐的安静了下来,连正面战场上的枪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不过观察着二班阵地的士兵及时传来的消息,还是让他们大大的松了一口气,阵地还在,二班长、二班副正带着二班的人重新在修整阵地,打扫战场,说明他们目前的形势还没有到最糟糕的情况。 老孟抬头看了看四周,除了刘文锋之外,便是小山东还在不停的替石头忙碌着,一会儿盖上破军装,一会儿去探他的额头,正不时的观察着他的情况,再看看其他的地方,已经没有一个站着的人里,散兵壕和日军尸体堆成的“尸墙”附近,全是歪歪扭扭的人,也不知道还有几个人还有一口气的,刚刚急于石头的伤势,他倒是没有来得着清点损失和安排布置清理战场的。 刘文锋看到老孟的动作,显然也是观察到了四周的情形,这个时候,他不由自主的板着脸吼道:“还能喘气的,都给老子起来!” 一班这边,摇摇晃晃的战起了五六道人影,情况还算不错,但目光看到三班那里,刘文锋却只看到了一个孤伶伶的年轻士兵,双眼通红,身材瘦长,手里的步枪紧握着,一眼便能看出他满腔的怒火和一身的杀气。 “吴明呢?其他人呢?”刘文锋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同样的战斗,怎么两个班的损失情况如此的不一样? 那个年轻的士兵毫无疑问便是俞龙亭,面对着刘文锋的问话,他一字一句答道:“死了,班长死了,其他人也全都死了!”声音冰冷的不像是人嘴里说出来的,直接了当的击散了刘文锋所有的幻想,那沙哑的喉咙,也不像先前战斗时那样的充满生机,低沉却是带着厚重,显然整个人在战斗中都有了巨大的改变。 刘文锋不可思议的再次看了看三班的阵地,又看到了他们阵地前层层叠叠铺开了去的日军尸体,足有二三十具,仅从这种情况上,便是可以看出先前战斗的惨烈。 见到这种情况,刘文锋也是咬牙说道:“国家危难,慷慨赴死,死得其所,好,弟兄们先走一步,我迟早也要拖几个鬼子一起上路,到时候黄泉路上,咱们再来叙袍泽之情,好!” 高声了几句,刘文锋便又转头朝这个年轻士兵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俞龙亭”年轻士兵的情绪似乎没有任何的波动,一字一顿的说道。 “好,好名字,人也好,从现在开始,你编入三班,一排所有人,都是你的亲兄弟!”刘文锋郑重的说道。 俞龙亭点了点头,只是简单的说道:“好” 第五十节 第五十节 鬼子的进攻被打他们打退了,从鬼子在阵地前面留下的几十具尸体可以看出来,他们先前的一战,取得了堪称辉煌的战果,然而,这样的战绩并没有让他们有任何欣喜的感觉,看着昏迷不醒的排长,看着已经没有人防守的三班阵地,所有人的心里都沉淀淀的,鬼子是暂时退了下去,随时都有可能再冲上来,下一次的进攻,还能不能守住? 刘文锋一把抓起身旁的鬼子尸体,用力的堆叠到先前的那堵“尸墙”上,如今的“材料”充足,但是让他们可以更加方便的以这些尸体为掩体依托,只不过尸体身上发出来的臭味,可就实在有点刺鼻了,再看着一张张狞狰可怖的脸,不是心智坚定的人,可真没有办法在这里久呆。 “我看呐,最好还是趁早撤!咱们的人都快打光了,鬼子的一次突击,让他们咱们折了一半以上的人,下一次进攻,咱们拿什么挡?”老孟在一旁看着,显得十分的心疼,看着刘文锋手里的动作,他又道:“还有这些尸体!不尽量处理的话,很有可能爆发疫病,到时候全都得完蛋。” 刘文锋听着老孟的话,手上的动作却是不慢,又从面前尸体上解开了二枚*,摸出了几个弹匣,塞进自己的口袋中,满意的咋了咋嘴。如今他们的武器基本上已经换成了日军的三八式步枪,不为别的,只为着这几仗下来,他们所缴获的大量枪支弹药,不用那也是浪费啊,用鬼子的武器反过来杀鬼子,想想都提气。而且还有一个原因,前段时间他们对比的时候发现,鬼子的步枪加装上刺刀以后,比他们原先用的中正枪长了那么一点,别看差距不大,但在肉搏的时候,多一分长度,有时候也是可以决定生死的。 一边忙着,刘文锋一边回道:“老伯,这鬼子的尸体还是别操什么心了,咱们要不了多久,说不定就得脑袋搬家被鬼子拿出邀赏请功,到时候自然有人处理这儿的事。” 老孟摇了摇头,看到这小子语气一抹便略过了是战是退的问题,又暗暗的点了一下,便也知道了他的想法,这是不同意撤退啊,却是不想直接否定来驳了自己的面子。老孟暗自叹息,自己又何尝想退?三连可就剩这么一点人了,再来一仗,还能活下来几个人啊! 抬头看着刘文锋四下里忙碌的样子,又看了看昏迷不醒的石头,他便对着一班傻愣着的人喊道:“去跟三班长一起清理一下阵地,鬼子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摸上来,先把地方腾出来。” 听到了老孟的命令,活着的人都动了起来,两个身手不错的弟兄,更是趴在地上往前爬着,一路的摸向更远的地方,将鬼子身上的弹药*,用一个布袋子装了,收集好后便是不断的朝阵地上送回来,这种以战养战的办法,对于眼下的他们来说,是一种非常不错的手段。 在刘文锋的指挥下,仅剩的七八个弟兄效率倒是不差,那些被击毙在阵地前沿的鬼子尸体,无疑成了他们构筑阵地的最好材料,一具具尸体叠起来,倒真是码出了一个还算坚固的地方,又将多余的钢盔填塞在外面,其防护的坚韧程度,倒是一下子强了不少。 忙了大该有半个时辰的功夫,所有人都停了下来,一个个喘着粗气的靠在散兵壕和众多鬼子层叠的尸体上,呼吸着极其难闻的空气,纷纷放松了身体。 刘文锋摸出一包不知道从哪弄来的烟,扔给了俞龙亭道:“把烟发了,让弟兄们提提神。”看着俞龙亭点着头的模样,刘文锋又大着嗓门对众人喊道:“想睡觉的就抓紧时间眯一会儿,鬼子想要一口吃掉咱们,到时候就给这些狗日的东西再来个逆袭,把他们的牙给统统崩掉!” 听着三班长的声音,众人便是一阵笑,几仗下来,这些后补充进来的士兵,倒也是成熟了起来,虽然知道当下的形势严峻,却也没有表现的不安,能活到现在的,也都是能力很强的,不然的话,跟鬼子对了几轮刺刀,没本事的,早被凶悍的鬼子给刺死了。 机枪手伍头笑着说道:“三班长,也别什么逆袭不逆袭了,有我的机枪在,包管鬼子来多少都是白搭,就是可惜没有重家伙,要是能弄到水冷的马克沁,再多的鬼子也不怕。” 步枪手张驴儿躺在那里,没好气的说道:“吹什么牛皮,刚刚要不是排长打穿了鬼子的进攻,咱们早被鬼子一锅端了。” 刘文锋班里新补充的人全阵亡了,也因为如此,对于这些后加入一排的弟兄,也算是真正的认可了,这个时候奇怪的问道:“马肉可心?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伍头也是死人堆里爬过几回,胆气壮了不少,对于长官的畏惧大大的减少,闻声白了他一眼大声道:“疯子班长,是马克沁水冷重机枪,什么马肉不马肉的,连这玩意都没有听过?” 刘文锋对于伍头的叫法也是不恼,只是笑道:“几天前,我还不是跟你一样是个跑腿的小兵,只管扛枪打仗,哪懂这些玩意?重机枪倒是听说过,但我们又不是机枪连的,连看都没有看过,又怎么知道这里面的道道?” 说着,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奇怪道:“老伯,我记得前两天咱们好像在鬼子手里缴了一挺啊?” 说到这事,老孟也是不满的敲了敲他的烟杆道:“咱们缴来的有个屁用?让团部的长官给收了去了,听说是要补充给机枪连,没咱们的份!要不是我先前让小山东藏了一点货,屁的好处都捞不到!”说着,他又白了一眼昏迷中的石头,恨恨说道:“石头这小子啊,就是个白痴,除了记得打仗外,什么都不懂,咱们在这里拼死拼活的,好处净让别人给捞了,你看看现在的情况,咱们算是被鬼子给包住了,杀了这么多的鬼子,最后捞到了什么?” 新编入三班的俞龙亭,闻声冰冷冷的说道:“一班长,排长敢跟鬼子拼命,有大丈夫视死如归的豪气,有破釜沉舟的勇气,更有杀敌破虏的志气,这都是古代名将才有本事,是大英雄的作为,跟在排长后面,就算是死了都值了,要都像你这样时刻想着捞好处,咱们都等着当亡国奴吧。” 刘文锋轻咦了一声,一脸奇怪的看着这个年轻士兵,随即咧嘴笑道:“哟嗬,你小子倒挺有能奈啊,说法一套一套的?念过书?” 老孟被这一驳斥,老脸也是一红,强自反驳道:“古代名将都像石头这样脑子有问题?人家是什么事情都处理的清清楚楚,一条一条的安排的妥妥当当,哪像这个小子,除了打仗,啥事都不管!要不是我这把老骨头想着捞好处,多留了两挺机枪,几十杆枪,咱们早被鬼子一口吞了。” 俞龙亭刚想张嘴反驳,一旁的刘文锋便插嘴说道:“好了,好了,什么时候了,你们这一老一小的,倒还有心思斗嘴,等咱们挨过这一劫再说吧……” 就在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半天的时候,小山东那里突然传来了一声兴奋的欢呼,“石头哥醒了!” 这一句简单的话,就像是铁块碰到磁石一样,被巨大的吸引力拉扯了过去,刚刚还在胡扯乱谈的众人,这一下子,顿时来了精神,就像是一张网一样的徒然间围了过去,直接将石头躺的四周围的水泄不通,随即他们便看清楚了石头的脸,那是一张朴实无华的年轻脸庞,经过一旁小山东的擦拭和清洗,上面沾染的污垢和血迹已经消失不见了,黝黑干净的脸庞,此刻因为失血过多的原因,而显得有些发白,原本如晨星般闪耀的双眼,此刻缓缓睁开,却是显得有些黯淡。 睁开双眼的石头,看到众人的脸后,顿时长吁了一口气,看到老孟那张苍老而熟悉的脸,顿时露出一丝笑意:“老伯,我睡了多久?阵地还在吗?” “在,在……你昏……睡了一个时辰左右,疯子刚带着他们清理完阵地。”看到石头长叹着放松下来的身体,老孟心中一痛,都受了这么重的伤了,还在惦记着阵地,这是做的什么孽啊!想着,他便叹道:“石头,要不咱们还是撤吧,三连,已经……打完了。” 石头闻声,挣扎着坐了起来,眼光扫过四周,却是发现除了他身边之外,其他地方已经没有人了,这个发现让他一惊,惊骇问道:“三班的人呢?吴明呢?” 听到石头的问话,众人心中难受,都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倒是年轻的俞龙亭用那显得没有表情的声音说道:“报告排长,吴班长阵亡了,班长以下,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什么!”石头闻言,如遭重击,先前因为阵地尚在的喜悦顿时不翼而飞,整个人僵立当场,没有了任何的表情。 “死了,全死了!”石头喃喃的说道。 【呆会去银行办贷款审核,呃,不知道能不能顺利通过,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下午还有时间码一章!】 第五十一节 第五十一节 老孟看着石头僵在那里不动的样子,不由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可以感觉到石头心中的痛苦,感受到他身上蕴含的悲哀,又是一批袍泽阵亡了,又是一张张刚刚熟悉的脸庞永远的消失在了他们的生活中。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既为阵亡袍泽心痛,亦为自身归宿叹息。 “一班阵亡两人,重伤一人,二班阵亡四人,重伤二人,三班阵亡六人……”老孟叹息着报告着伤亡情况,一个排,三个班,近三十名弟兄,一仗下来,只剩半数,这种损耗和伤亡,这仗已经没法再打下去了,这并只不是数字相减的问题,而是战斗力成倍成倍的流失,试想一下,原本一个班的人要防守宽达50步的防线,如今仅剩一半人的,本身的作战压力就已经大了一倍,而敌人的攻势说不定不仅没有减弱,反而还会增强,这便不是一般对比了。 “怎么办?”老孟说完之后,轻轻的问了一句,虽然这句话先前已经问过一次。 石头听完之后,依旧没有什么反应,可他的内心却是在煎熬,也是在挣扎,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带着一排的人守阵地杀鬼子,让小柳河北岸的鬼子大部分至今没有过河,这些难度都错了吗? 石头不由回味起周连长跟他说的那些话,眼光要放长远,看问题要从大局上着手,这是一种十分博大的意境,让他在作战的时候,似乎已经不局限于眼前这片不大的战场,然而,让他疑惑不解的却是旅部的命令是要连长去夜袭!虽然这是因为那个参谋刘彦的提议,可难道上面的军官们都不懂这些吗?石头不相信,连长营长都知道,没有道理团长、旅长还不知道,为什以还要这么做?这只是一路出来找寻战机的日军,在小柳河这里拖住之后,他们便没有了想法,何必要冒这种风险? “等李文光回来,我们听营长的命令!”石头干涩的声音说着,太多的头绪纠缠在他的脑海之中,让他失去了指挥作战的自信。 刘文锋虽然一直以来都不同意撤退,但在听到石头的命令之后,忍不住的担心说道:“排长,桥那边怎么办?二班长那里阵亡了4个弟兄,重伤了2个,只剩下二挺机枪要守住鬼子的二面夹击,基本上没有可能。” “鬼子要是再进攻,就把桥炸了,让柱子哥收集一下*,捆绑在一起,抢在鬼子之前,断了他们的想法。”石头认真的说道。 “炸桥!”老孟惊讶的念道,又奇怪的看了石头一眼,先前他们也曾这样说过,石头却是不同意,这让他的想法也抛弃了开来,如今听到这个声音,顿时眼前一亮,有点激动的说道:“炸桥,石头,现在就把桥炸了,鬼子在二排那里的阵地,失去了补给的可能,肯定要退回去,到时候咱们还可以从后面追杀上去,好好的痛打落水狗。” 石头知道老孟说的很有道理,但总是隐隐感觉到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妥,现在他的脑袋里面念头杂乱,心绪不稳,也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迟疑着说道:“老伯,暂时先别动,等李文光来了以后再说,要不然激怒了鬼子,说不定他们立即就会杀过来。” 老孟点了点头,缓缓的点起烟斗长长的吸了起来,认真的思考着当下的情形。 刘文锋则是在这个时候骂道:“猴子那小子跑哪去了?天不亮就发了,现在还没有回来?难道是碰上鬼子了?他不是一直吹嘘身手不错么,办点小事都办不好。” 老孟吸着烟斗叹道:“你也别急着,猴子机灵的很,出不了什么事,这个方向过去,没路走啊,耽搁时间那是肯定的了,午饭前,准能赶回来。” 听到午饭这个词,石头顿时一懔,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老伯,弟兄们今天还没有吃过东西吧!” 老孟缓缓的吐出烟柱,表情有点奇怪的说道:“这事你就别操心了,刚刚刘班长他们清理战场的时候,在鬼子的身上摸出了不少的干粮袋,里面还有一些存货,咱们排现在就剩一半人了,这些干粮面饼之类的东西,足够咱们吃上好几天了。” 石头听着便是松了一口气,还好有老孟他们几个啊,不然的话,这么多的事情,可真是要让人疯掉了。 斜靠在散兵壕中,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日头越来越高,也让他们感觉到了一丝炎热,而河两岸的日军,不知道是因为先前损失的人手太多,还是没有把握一下子拿下他们,并没有再次发动攻击,这些日军的战法果然是与先前在罗店时碰到的不一样,对于自身的伤亡情况,还是非常在意的,否则要是像罗店那样冲完一波又一波,他们哪里还能在这里叹气!早完蛋了。 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左右,远处的荒野中,终于出现了一个小点,初始并不起眼,旋即那个小点靠得近了,一直便观注着那个方向上的刘文锋,便是将那人认了出来,一身灰布军装,手里还提着一杆枪,单薄的身体在快速的朝这里奔跑着,风一吹就快倒的样子,除了三班副李文光还有谁? 听到李文光回来的消息,石头也是很激动,要不是身上受了重伤,此刻没什么力气,他倒是真想快步的迎上去。 等满头大汉的李文光在刘文锋的陪伴下来到石头的身旁时,两个人看着对方的情况,都是吃了一惊,看到石头腰肋部纱布被鲜血染红,面无血色,站着都吃力的样子,李文光大骇道:“排长,受伤了?要不要紧?” 石头看着李文光急切的模样,心中一暖,尤其是看到他满身的汗水将军装都打湿了贴在身上,裤管上有不少的口子之后,就知道他这一路上是吃了不少的苦头,微偏过头去,便是说道:“小山东先弄点清水给猴子。” “不用,不用,排长,我来的时候,营长给我灌了一壶,还没有吃完咧!”说着,李文光摇了摇水壶,果然是听到了水声。 看到这样子,石头也不勉强,便点头问道:“见到营长了?有什么命令?是守还是撤?” 看着四周几个人急切看过来的表情,李文光便是露出了一脸的苦笑道:“排长,营长说,上峰的意见还没有统一,让咱们最少要坚守到今天晚上再说,到时候有了决定,会让人过来通知。” “什么?”一旁的人闻言纷纷惊叫了起来,很显然李文光的话,让他们大吃一惊,这也实在是太出乎预料之外了。 “猴子,你把营长对你说的话再说一遍,还有,营长不会不知道周连长殉国,二排和昨晚偷袭的部队几乎全军覆没的情况吧?”刘文锋不可思议的反问道。 李文光点头详细说道:“营长知道咱们这里的情况,昨天就是因为他不同意夜袭,跟旅部的参谋长争吵了起来,所以被排除在了行动之外,听说,要不是团长和旅长护着,参谋长还要定营长一个抗命之罪。” “他妈的,这都是什么世道?这些长官是吃屎长大的吗?”刘文锋愤然骂道。 “唉,周连长死的不值啊,有这样的长官瞎指挥,多少弟兄白白战死了啊。”老孟长叹着气说道,双眼更是浑浊不堪,显然是在回想着这半个多月来的点点滴滴,回想着每场仗的过程,对于一个个战死的袍泽,更是默默的回忆着。 李文光撇着嘴说道:“这些都是营长的勤务兵私下里告诉我的,听说昨晚的仗打完之后,旅部的长官们都被师长骂了,那个参谋长更是被叫到师部抽了十几皮鞭,现在正被停职关禁闭呢。” 众人无不骇然,小山东更是瞠目结舌的问道:“猴子,师长还拿皮鞭抽人吗?” “旅里的参谋长都挨鞭子了,不是真的,难道还有假?他娘的,要是老子当了师长,不仅抽他鞭子,还要扒了他的皮,百来个弟兄啊,就是因为这个王八蛋的一个命令没了,这种祸害不趁早杀了,指不定还要害死多少弟兄呢。”李文光听着小山东的话,不由愤然骂道。 石头却是皱眉问道:“意见还没有统一?守到今天晚上?会有什么行动吗?跟咱们这里有什么关系?” 李文光听到问话,顿时支吾道:“这事,营长倒是没有跟我说过……” 一旁的刘文锋不满了,斥道:“你肩膀上扛的是啥玩意啊?就只管吃饭的?这都不知道问,猪啊!” 李文光被这一说,反驳道:“谁说我没问了?我是没问营长,我只问了营长的勤兵务,好像是听说咱们师的二个旅长,对于下一步的作战方法,意见不太一样,具体的方法只是他在听营长接电话时透露出来的一部分,好像跟他们这里的阵地有关系。” 【昨天跑的好辛苦啊!!这年头,办点事咋就这么难呢?】 第五十二节 第五十二节【第二更送上】 石头等人仔细的聆听着李文光讲述着在营部的经过,营长的勤务兵毕竟接触的面要比他们广的多,在李文光的刻意打听之下,多少还是摸清了一点头绪,外加上他们这些人七嘴八舌的分析,对于他们一排眼下的情况,多少还是摸透了一点。 应该是两个旅长关于如何击溃小柳河一线的日军,产生了不同的看法,围绕着他们一排的阵地?说是阵地,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一排这么狭窄的阵地,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最重要还是横跨着小柳河南北的石桥,这可是能够贯通南北,快速穿插至罗店的咽喉。假如将这座桥炸了,小柳河北岸的鬼子暂时不必去说,身处南岸原二排阵地的鬼子,想要撤回去的话,所付出的代价可就大了,当然,把鬼子放过河再打,这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可见识过了鬼子的强悍和狡诈,看似不错的计划真的能够得以实施吗?到时候指不定日军还能整出什么妖娥子来。 “石头,我们现在连二个班都编不齐了。”老孟面色沉重的说着,苍老的脸庞上满是痛惜的神情,不管上面的人是什么想法,眼下对于他们来说,最直接的问题就是,就算是想守这片阵地,恐怕也不一定能够守住了。 石头闻言点了点头,苍白的脸庞上却是没有丝毫的表情,或许真是因为经历过太多的血腥,已经彻底的麻木掉了吧,面对这种关系到生死存亡的事情,反倒显得淡然了,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早晚都是死,还不如趁着没死之前,想办法多拉几个垫背的。 半晌之后,石头终于开口说道:“营长不同于其他人,既然让文光带了命令过来,那咱们就只能照着执行。” 老孟和刘文锋、小山东等纷纷点头,郑营长是三连仅剩的一个军官,他的命令应该是要绝对服从的,那种同属于一面旗帜下的感情,平常看不见摸不着,但在这种时候,就像是有一种无形的力量一般,将他们牢牢的绑在一起。 “但老伯说的也对,咱们现在人太少,照先前那样的打法,别说是守到天黑,鬼子的下一次进攻,能不能扛住都是问题。”刘文锋皱着眉头说道。 石头似乎已经有了主意,坚定有力的说道:“把人手集中起来,退到山坡上,让柱子哥把前面的阵地也丢掉,管住坟地,集中到一起,鬼子再来就有了照应。” 老孟手抚烟杆,眉头紧皱,感受着四周的浓浓血腥和难闻的气味,不由胆忧道:“集中到一起,固然是集中了力量,但是鬼子的火炮轰过来怎么办?说不定一炮落下来,咱们全都得完蛋。” 石头摇了摇头道:“鬼子这两天的火炮一直比较猛烈,打到现在,估计剩下的炮弹也不多了,不过老伯担心的也有道理,既然这样,那柱子哥他们那里暂时不要动,在前沿上面拖上一拖,也能消耗一点鬼子的精力和炮弹,咱们退上山坡,真有什么事情,也能及时的顶上去。” 刘文锋则指着身旁的一堆堆尸体问道:“这里怎么办?这玩意可是耗了弟兄们很大的精神体力的。” “你背上的伤怎么样了?”石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关心了一下他的身体。 刘文锋疑惑的看了一眼石头,有点不解的答道:“没多大事,没有伤着骨头,除了用力的时候有点痛之外,没什么影响,要不然,刚才早被小鬼子开膛破肚了。” “这样吧,你们三班的人留在这里用步枪拖迟鬼子,能杀几个是几个,鬼子压上来了,就撤回来。”石头听着他们的意见,便是将原先的决定作了一些改动,虽然还是集中兵力到一起,但留在最前沿的二班和三班,各自占据着原先的阵地,在迷惑和拖迟日军攻势的同时,就像是二只触角一样,可以灵活的对战局的发展进行及时的调整。 议定完毕之后,众人纷纷行动了起来,石头腹部的伤很重,自己想要站起来都显得吃力,看到他痛苦的表情,小山东自然而然的过来帮忙,招呼着李文光一起,快速的将石头抬往山坡上面,而老孟一边指挥着一班的人弟兄撤离,一边也叮嘱着众人需要把哪些东西带走,例如那些钢盔和水壶之类的东西,看起来不显眼,但用处很大,将这些东西放在阵地前面应急,还是能够起到不错的防护作用的。 在安顿好石头之后,小山东又顺着山坡前的坟地赶到了二班的阵地,将这仗接下来怎么打转告了一下,按照石头的意思,他们在这里已经不需要像先前那样一步不退了,就算是让鬼子过了桥来,只要他们还没有被全歼,只要小山坡那里还守得住,牢牢的钉在这里,他们的任务也就算是完成了。 午时,离清晨的那次攻击隔了大该二个时辰左右,日军又发动了一次猛烈的攻势,只不过,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当小柳河北岸的日军发动攻势的时候,原先二排的阵地上,也是传来了一阵密集的枪声和不断的爆炸,虽然他们隔着二排那里还有一段距离,但枪声爆炸声,却是听的真切,这种徒然出现的情况,顿时让他们大喜。 原本担心的两翼夹攻,并没有出现,应该是其他友军在发动反攻,准备夺回二排的阵地了,在这种情况下,过河的日军自顾不暇,哪里还能威胁到他们!没有了后顾之忧,一排的防线并没有承受多大的压力,尤其是有了山坡上的火力支援,进攻方的难度明显徒增了数倍,河北岸的日军在砍了三板斧之后,也是发现到了情况不对劲,在二班的二挺机枪颇有默契的交叉扫射,互为照应下,鬼子除了丢下十来具尸体之外,没有取得丝毫成效。 这样一种互相包围,犬牙交错之错的形势下,原本应该拼个你死我活的两方军队,尽然奇怪的保持了按兵不动,小柳河南北两岸的军队,似乎是陷入了某种奇怪的僵持之中。 就在这种让人窒息的等待之中,天空,终于渐渐的昏沉了下来,石头看着四周逐渐黯淡下来的光线,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早上听到李文光的话时,他还在担心着有几个人能够活下来,对于能不能守住这片阵地,也是没有丝毫的信心,然而,眼下的情况实在是让人太过意外了,他们并没有承受什么压力,可以说,在经过凌晨那场血战之后,他们基本上就没有直面过鬼子的强攻了。 在这种不解和迷茫的情绪中,众人默默的分食了从鬼子身上收缴而来的干粮,就着清水填塞了一下肚子,尽管天是黑了下去,却是没有人有丝毫的睡意,反倒一个个把眼睛瞪的老大,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四周,防止被鬼子摸了上来。 时间就在这种彼此戒备之中划过,浓浓的黑雾,在众人不知不觉中,再度袭来,包裹住了他们的身体,包裹住了他们的全身。 天黑了,营部却没有派人过来传达命令,这让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李文光的身影,在夜幕的笼罩下,三班的三个人,已经与那些鬼子的尸体融为一体,他们一动不动的,让人感觉不到那里还有活人,这也让他们保持了沉默没有打破眼下的平静。 石头则是独自陷入了沉思,在当上排长之后,他便是发现自己用脑思考的时间比当兵的时候要多出了太多太多,似乎整天都在想着不同的事情,想着纷繁变化的形势。如今,营长让李文光转达的任务,他们已经完成了,可在任务完成之后,他们接下来该怎么办?继续留守?还是撤回去休整? 假如下午经过血战勉强守住阵地的话,他此刻肯定是毫不犹豫的带着一排仅剩的这些兄弟绕道撤离,可如今的形势太诡异了,白白放弃掉坚守了这么久的阵地,心中自然满是不甘,眼下他们还有三挺机枪,还有十来杆步枪,战斗力说强不说,说弱也是不弱,在还有一战之力的情况下,拱手将阵地让给鬼子,这是石头打心底里所不能接受的。自从在罗店南郊他醒过来之后,每次他们离开阵地,那都是被鬼子所攻占,实在是已经没有了坚守的条件,但如今,显然还没有到这种山穷水尽的地步。 石头觉得最好还是按兵不动,静观其变为好,他想要先弄清楚营长他们的想法,也想要看看今天晚上的鬼子会不会有什么样的举动,夜晚,只要熬过这长长的夜晚,估计一切都会水落石出了,想着,石头的拳头也在不知不觉中握紧了起来,随后便是坚定的对着身旁的老孟说道:“老伯,让柱子哥和疯子机灵点,今晚,咱们再跟鬼子较量一下,看看他们到底有多大的能奈!” 老孟便是立即回道:“你安心的躺着,小鬼子啥时候在咱们身上捞着好处了?” 第五十三节 第五十三节 “轰……轰……”一阵阵猛烈的炮击在夜幕下升腾而起,滚滚火焰腾空飞舞,就像是一条条张牙舞爪的巨龙一般,给人一种吞噬一切的霸道感。 突如其来的变故,顿时让一直小心观察着四周的一班众人大惊,平躺在山坡壕沟上养伤的石头,更是不顾腰腹部的剧痛,徒然间翻滚而起,一脸惊愕的看着小柳河北岸上空翻腾的火焰和接连不断的猛烈爆炸,而就在他们一个个神情惊愕的同时,又是一阵炮火轰鸣和猛烈的爆炸响起,平静了一天的日军阵地上,这一刻是沸腾了起来,如同说先前的几发炮弹,还让他们有点突兀的感觉的话,那此刻接连不断的轰击,就算是反应再迟顿的人,也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滚滚火焰之下,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撒裂天空,火光闪耀间,隐约可见一道道身影在田野地头四下奔逃,狼奔豕突,惶惶如丧家之犬。 气氛压抑了一整天的一班众人,远远看到对岸的情形,再也隐忍不住内心的激动,一个个连隐蔽身躯的保命手段都顾不上了,一个个在阵地上大声疾呼,大有与对岸的火炮声连成一片的趋势。 “炸啊,炸死这些狗日的小鬼子!” “再来几炮,再来几炮,真他娘的太过瘾了!” “这是咱们的大炮啊,咱们也能把小鬼子的阵地掀个底朝天啊!” …… 听着一道道发自内心的呼喊,看着一个个平常时刻带着严肃表情,刻板的几乎不会笑的脸,此刻绽放出欢快笑容的众人,石头在紧张过后,也是长吁了一口气,似乎徒然之间,搬开了一块压抑在心头的大石头一样,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惨白的脸上,也像是涌起了一抹红色。 “老伯,什么时辰了。”石头在众人的欢呼之中没有忘乎所以,在长吁出一口气后,便是立即问道。 “大该是亥时四刻。”老孟在石头的身旁,立即说道。 “离天亮还有三个时辰左右,要小心鬼子的反扑,特别是疯子那里,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被鬼子钻了空子。”石头心下担忧的说着,身子又动了动,似乎恨不得自己立即拿枪上最前面去。 石头的动作也是让一旁人的吓了一跳,小山东一把扶过来,急切的说道:“躺着躺着,石头哥,你在这安心的休息,俺去帮疯子班长和小猴子。” 老孟听着小山东的话,倒也没有阻挡,附合着说道:“这样也好,你也是副班长了,也该担当起责任了,这样吧,把伍头的机枪也带去,要是鬼子真敢上来,好好的招呼招呼他们。” “哎!”小山东兴奋的答应了一声,旋即便是提着枪朝不远处的伍头呼喊了一声,阵地上的二道身影当即有点不甘愿的起身,一人抱着机枪,一人背着弹袋,远远跟着小山东的后面,直朝三班的阵地上赶去,不一会儿就像刘文锋他们几个人一样,彻底的与成排成排的尸体融合到了一起。 在一排的紧张情绪中,对岸的轰鸣声,没有丝毫弱下来的架势,而石头的担心,看起来暂时也算是多余的,在猛烈的火炮压制下,对岸日军仓促建立起来的阵地,显得那么的不堪一击,炮弹落下,大块大块的泥土四散飞舞,一个个缺少防护的日军被巨大的冲击波掀翻,被无情的炮弹碎片撕裂,在巨大的爆炸声中,连痛苦的嘶喊和咆哮都被席卷而空,只剩下脆弱的生命,如同大海中的一叶扁舟,在惊天巨浪之下,没有丝毫反抗余力的起伏,谁也不知道厄运是不是下一刻就降临在头顶。 忽然,观注着对岸战况的石头,猛然间偏过了脑袋直朝侧后方看去,感受到石头异样的反应,一旁的老孟,自然而然的顺着他的眼光看去,这一看之下,他才隐约发现,远处的日军阵地上,尽然也有不断的微弱火光闪现,隐隐在冲天的爆炸声中,还有着密集的枪声出现。 这种情况,实在是太过意外和惊人了,没想到日军所占领的二排阵地,此刻尽然遭受到了攻击?若不是看到石头的动作有异,本能的偏过头去观望,他在隆隆的炮声和鼓舞人心的爆炸声中,还真没有观察到远处战况的可能性。 不过,这种变化,也是让他大为的兴奋,看起来,营长先前告诉他们的,坚守阵地到晚上并不是没有道理,在今晚这种猛烈的反攻之下,小柳河南北两岸的鬼子,看样子是要顶不住了,而他们扼守在咽喉之处,卡住了鬼子的脖子,就是彻底的中断了两岸的联系,在这种情况下,被分割开来的日军,完全是没法将力只拳头握到一起,这实力可就是大受影响了。 “石头,要不要从鬼子的背后插上一刀?”老孟看着二排阵地上的激烈交火,又看了看对岸正被狂轰乱炸的日军阵地,心里大为轻松快意,这半个多月来的战斗,今晚总算是轮到他们扬眉吐气了,虽然比不上前两天取得的大胜,但这种不用参加战斗,看着友军围着鬼子狂攻的场面,比任何时候都要提气,甚至比亲手干掉很多鬼子还要来的快意。 石头在听到老孟的话后,断然的摇了摇头:“老伯,现在的情形还不清楚,仗最后打成什么样子还不知道,我们现在合在一起还有一点力量,要是分开人手来,可就不堪一击了,在没有接到营长的命令前,咱们还是守在这里,鬼子只要拿不定咱们的阵地,就没有办法从桥上过河,他们死定了!” 老孟哈哈一笑,兴奋的说道:“最好是将两边的鬼子一锅端了,咱们这里的仗也算是打完了。” 听到老孟兴奋的声音,石头却是没有说话,他想到了周连长前两天跟他说的一些整体战场上的大概情况,也多少算是清楚当前面对的这支日军的情形,那支压着他们打了几天的队伍,不过就是日军防守罗店多余出来的一份力量,其杀出来的作用,就是为了给罗店的防守减轻压力,吸引更多的火力和注意,这样一支怎么看都像是敢死队形式的日军,这几天来,已经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伤害。别的不说,就是那天晚上夜袭的战果,也算是一下子将他们所在的一营给打残了,一营算是他们302团的主力营,损失过后之后,整个团的实力都是大受影响,这从日军可能只有一个中队过河,却是拖了这么久,运用这么大的力量还没有夺回来,便是可以看的出来。 今晚这种大规模的行动,甚至调集了火炮进行猛攻,就算是一口气吃掉了两岸的日军,难道就算是一场大胜吗? 兴奋过后的石头,不由的心中细想起来,一口气吃掉了这支日军,对整体战场上的形势有影响吗?想着想着,他便有点丧气的发现,影响是有,但明显非常的小,在301团位于罗店南郊的阵地被击溃之后,事实上,罗店的战线已经被打开了一个缺口,一支小队的破灭,并不足以伤筋动骨,更有可能是继续再来一个小队,这样一来,又是重复的局面出现了!而他们现在还有力量再抵御一次日军的攻击吗? 答案明显是否定的!就算是日军从桥面上正面强攻,人手得不到补充的他们,也根本是没法再顶着炮火作战,一旦近身肉搏,再多他这样的几个人,也是完全的白搭,现在他受伤呆在这里,便已经是最好的证明。 千军万马的战场上,个人的勇猛固然有效,但所能发挥的作用,实在太过微弱,就像是大海上的一朵浪花,实在难以起到决定性的效果。 后备兵源的补足,以及补充进来士兵的战斗能力,无疑是决定这样一场拉据战成败的关键所在,然而,石头在这个方面看不到任何的希望,这从补充进一排的人在遭遇鬼子的时候,所表现出来的情况,就可以看的出来,基本上都没有打过这样的硬仗和狠仗,在敌人凶悍的进攻中,心里承受能力不行的人,动作完全的变了形,恐惧心理大增之后,反而是容易溃败。再反观他们所面对的敌人,石头只能无奈的摇头长叹,一次次与日军的碰撞,一场场血战拉锯,面前一个个不同的鬼子,所拥有的却是几乎同样强悍的本事,这样的实力对比,显得有些隐蔽,却是最最关键的所在。 就在石头冷静的思考着整个罗店战斗形式,对比着双方战力的时候,一旁的老孟却又兴奋的欢呼了起来,这一次,他的苍老声音中都带着剧烈的颤抖,“鬼子逃了,鬼子逃跑了,石头,石头,鬼子顶不住了。” 随着老孟的声音,石头抬头看去,只见二排的阵地上,一道道隐约模糊的身躯正四散奔逃,一部分直扑河边,一部分尽然是疯狂的朝他们这里冲来。 第五十四节 第五十四节 慌不择路的日军朝他们所在的位置扑来,这种情况下,不仅没有让一排的众人慌乱不安,反倒让他们大为惊喜,一个个摩拳擦掌的等着鬼子的靠近,尤其是处于山坡东面的刘文锋、李文光以及新去的小山东等人,更是一个个握紧手里的步枪等着收割着鬼子的性命,逮着机会就想来一次痛打落水狗。 然而,日军随后的动作,便让他们愕然了,那些飞奔逃离的人的确是慌不择路,但问题是,他们的阵地根本不在路上,偏开直往桥头的道路,约莫有百来步,这要在白天的话,这点距离,倒也能让他们勉强的射杀敌人,可现在是黑夜,借助着对岸的翻滚炮火,才能勉强的分辨出一个个身影,可在夜晚,凭着有一搭没一搭的影子,又怎么能够锁定敌人? “疯子,怎么办?追上去?”李文光看着鬼子就在前面,却是只能干瞪眼睛,顿时急的几乎跳脚。 “狗逼急了跳墙,兔子急了还得咬人,何况是这些鬼子?就凭咱们现在这点人,上去也是送死!”刘文锋听到李文光的声音后,便是毫不犹豫的说着,尽然是半点追击的打算都没有。 这可让李文光急坏了,要不是考虑到自己一个人过去根本起不到什么效果,他早就蹿出去了,听到刘文锋的回答,顿时急着骂道:“怕个屁啊,现在不上去,鬼子可就要过河了,到时候二班的机枪一开,咱们汤都捞不到一点喝!” “归师莫掩,穷寇莫追,鬼子想要安然离开,那也得问问二班长他们的机枪同不同意,你在这里嚷嚷个什么?”刘文锋冷哼了一声骂着,语气十分的严肃。 李文光却是不怕,鄙夷的顶嘴道:“怕死就直说,扯什么大道理,还有比这更好的机会杀鬼子吗?” 顶嘴归顶嘴,在没有刘文锋命令的情况,他也是没有胆量冲出去追击,毕竟顶嘴是小事,违反军令那可就是要枪毙的,容不得丝毫乱来!看着从二排那里追出来的部队,毫不停歇的扑过来,不停的朝前面的鬼子开着枪,李文光的心更是被挠的痒痒的。 “小马哥(注:小山东本名马洪),咱们带人追上去,干掉了小鬼子,咱们也算是为死去的周连长报仇了!排长也会同意的!”李文光快速的挪动了几下,到了小山东的身旁说道。 对于李文光的这种行动,看在眼里的刘文锋却是不屑的撇了撇嘴,连多余的话都懒的说。 小山东对于他们二人的话可是听在耳朵里的,别看他平常一副谁的话都听的乖乖样子,可在这种时候,倒是拿得定主意,看了看漠不作声的刘文锋,又回头看了看近在不远处的一班阵地,他显得很听话的样子说道:“恩,绝对不能让小鬼子就这么溜了,不过,排长就在后面,还是先问一下吧,也就喊一句话的事!” 旁边的刘文锋听着就想大笑,这小山东,平常看不起来啊,这机灵劲,可比李文光这只知道猛打猛冲的小子强多了。 李文光闻声也是一愣,随即便是反应了过来,这小子看似说的不错,也说的很多,但说的全他妈是废话啊,有是有排长同意,他还在这里磨叽什么?浪费时间啊。 “小豆芽,你他娘的给我装,老子掐死你!”李文光勃然大怒,高喊着就要扑上去,而小山东也不示弱,偏过头来厉声喝道:“鬼子就在前面,你可别给我乱来!” 与此同时,刘文锋也是骂道:“你小子要造反?什么时候了,还在搞这些名堂!” 一班的阵地上,步枪手张驴儿快速摸了过来,隔着几步的距离便是喊道:“排长命令,没有他的命令,严禁任何人追击,违抗军令,当场枪毙!” 听着张驴儿的声音,众人不由自主的回头看了看,在夜幕中的小山坡,显然十分的高大,张驴儿传来的话,也是让他们安静了下来,这可是石头的命令,在如今的一排,几场仗下来之后,还有谁会不听石头的话? 桥头阵地上的二挺机枪,夹杂在对岸的爆炸中响起,两道连绵不绝的长长火线,就像是二条毒蛇一般,电转疾驰般扑向敌人,同时露出的长长毒牙一旦咬中敌人,便是毫不留情的将积蓄已久的毒液注射进去,一条条鲜活的生命顿时了帐。 刚刚脱离虎口,便是又入狼穴,白天没有一口气吃掉敌人的日军,这一刻,尝到了苦果,前的阻敌,后有追兵的情况下,撤离的队伍顿时死伤惨重,一个个倒下的身躯,昭示着国军将士今晚辉煌的战果。而后面的人,看到这两挺机枪的凶悍火力,也是不敢再冲上去,前路尽绝,追兵不舍,想要停下来阻击,却是根本阻挡不住潮流,试想,在他们人员齐整,防备严密的阵地上都没有挡得住敌人,如今没有丝毫可以依托的地方,哪里还有机会? 经过这一阵追逐,已经稀疏下来的日军,再也不敢迟疑,纷纷朝河边扑去,毫无顾忌的扎进河里……只是十来个呼吸的时间,身后的追兵已至,河边便是传来了密集的枪声,一时间河水扑腾,河面翻滚,殷红的鲜血染红了河面,漂浮的尸体阻塞了河道,一副人间炼狱的血腥场景。 与此同时,逐渐回归黑暗的二排阵地方向,有四五道身影正在疾步赶来,隔着老远的距离,那几个身影便是没了动静,随即便听到有人喊道:“一营三连一排的人还有活着的没?” 在日军尸体后面小心戒备的刘文锋和李文光、小山东互相望了一眼,随即刘文锋也是不敢迟疑,高声答道:“我是一排三班长刘文锋,前面是哪个单位的弟兄?” “我是郑浦生,刘文锋,石头在哪里?”停止的身影在听到了这里的声音之后,便是快步的冲来,这一次,彼此之间再也没有了先前一刻的警戒,而在刘文锋亲自迎出去的同时,小山东也是朝一排阵地上摸了过去,虽然他知道刚刚的喊声,排长应该是听的清楚了,但这么重要的事情,还是不敢有丝毫大意的。 郑浦生带着二个警卫,陪着一个军官赶来,这个军官挂着上校军衔,瘦瘦的脸上,皮肤黝黑,但眼睛顾盼之间,却是颇有一股严厉的神彩,不是302团团长程智还有谁! 二人在刘文锋的带领之下摸黑走进了阵地,隐约看到一排的阵地尽然层叠着密密麻麻的日军尸体时,神情之中,也是带着一抹凝重,鬼子在小柳河北岸与他们的前线部队僵持了一两天了,尤其是昨天晚上的夜袭,以惨败而收场,连二排的阵地都丢了,也是大该猜到一排的情况不太妙,甚至是想到石头这个年轻人带着一排根本守不住这里,但所有的猜测,在亲眼看到了这种血腥的战场之后,都显得苍白而又无力,一想象到鬼子兵力两路夹击着这么狭小的一片阵地长达一日之久,那种惨烈的想象配合着四周浓浓的血腥、尸臭、硝烟味道,便让人有种说不出的震憾感。 阵地经过清理,但人员稀少的情况下,一排的众人也只是尽量的加固着工事,那些路上的杂物什么的,却是没有心思弄的,此刻,这坑坑洼洼的土地上,断肢残臂随意的丢弃着,程智一脚踏下去感觉到有点粘稠软软的感觉,以他的经验便是判断出可能是肠子之类的内脏,要是一般的军官,见到这种血腥,多半也有点忍受不了,但程智的神情则更加的坚定了几分,步伐也沉重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一排还剩多少人?” 身旁跟着的刘文锋立即毫不迟疑的答道:“报告团座,一排加排长在内如今尚有16人,其中重伤员3名,二排尚有一人。”刘文锋之所以只报重伤员不报轻伤员,这也是无奈之举,因为仗打到这个程度,根本没有身体完好的人,只要不是实在没法拿枪的,那都算得上是战斗力了。 听着这个报告,程智虽然心中悲痛,却是暗中长吁了一口气,一半人,一排还有近一半人,还有战斗力,在这种情况下,那该是怎么样的一种情形啊,要知道,他们所面对的,可是十几倍兵力的敌人啊,尽然一两天下来,还能有一半人活着,这个消息太让人吃惊了。 而郑浦生而在一旁奇怪问道:“二排还有人吗?” 刘文锋也是如实说道:“昨晚夜袭,排长带我们去了对岸,最后接应了六人弟兄回来,不过白天跟鬼子肉搏,便只剩下一个人,现在暂编在我们三班。” 程智与郑浦生互看了一眼,倒是真没有想到昨晚的那种情况下,石头还敢过河?程智还只是疑虑,但郑浦生却是不一样了,他的双拳猛然握紧,身子一窒,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只不过,夜太黑,一旁的人都没有发现他的情况。 只听郑浦生随即问道:“石头呢,石头在哪里!” 第五十五节 第五十五节 石头受了重伤,听着这个消息可是着实将程智和郑浦生震慑了一把,他们可都是和石头并肩作战过的人,对于那个年轻的“白痴排长”拥有着怎样的战斗能力知道的一清二楚,那种超乎寻常的身手,别说是看了,就是听都没有听说过,石头的出现,可谓是打破了他们的想象的空间,彻底的打开了他们的视野。 可如今连石头都伤到不能动弹了,那先前该是遭遇到了什么样的惨烈战况? 在刘文锋的陪同下,他们在几句话的时间里面,便是赶到了一班的阵地,隔着几步远的距离,郑浦生便是大声喊道:“石头,我是郑浦生,怎么样了?” 机灵的小山东,已经提前将团长营长过来的消息告诉了他,所以石头在听到这个声音之后,倒是没有太过意外,在老孟的帮助下,他摇摇晃晃的想要站起来,伤口上的疼痛,却是让他倒吸了几口冷气。 郑浦生快步上前,一把从旁边扶住了石头,感受着因为极度的痛苦而不停颤抖的身躯,郑浦生关切的问道:“伤在什么地方?处理过没有?” “营长,你交待的任务,我们一排完成了。”石头咬牙颤抖的说着。 “好,好,好,我早就知道你不会让我们失望,有你在这里,小鬼子就甭想捞到什么好处!”郑浦生宽慰着说道,尤其是在约莫知道了战斗的惨烈之后,对于石头的赞赏,那是真正的发自内心和肺腑了,说实在的,在昨晚的夜袭失败之后,营部和团部的想法中,他们肯定是守不住阵地的,最好的情况,便是有一部分人突围回来,哪会想到到了今天晚上了,还能在这里见到他们。 “郑营长,你带着三连的弟兄们撤到营部休整吧,要是让仲麟兄知道石头受了这么重的伤,到时候可是要找我算帐的!”一旁的团长程智在他们二人寒暄完了之后,便是轻笑着说道。 “团座放心,我立即去安排医护替石头重新处理伤口,在他的伤没有彻底养好之前,绝不让他再上前线。”郑浦生认真的答道。 程智点了点头,满意的看了一眼郑浦生,目光又是落到石头的身上,并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关切的说道:“日军还在我们国地上肆虐,百姓还在战火中煎熬,好好养伤,伤好之后,当与更多忠肝义胆之士齐心协力,驱倭复国,光复家园。” 石头听着团长慷慨激昂的话,也是全身血液沸腾,立即提高了声音说道:“团长放心,等伤一好,我定然跟在团长身后再跟小鬼子决一死战。” 程智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在二个警卫兵的陪同下转身便离开了一排的阵地。 四周众人立正敬礼,默不作声,直到看着团长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才是缓缓放下胳膊,郑浦生的神情也是凝重了起来,远不像刚刚跟在团长身边时那样的平静,“石头,听你说过河了?二排还有多少弟兄活下来?” 石头闻声,也是语气一变,厉声问道:“营长,为什么要夜袭?为什么要让连长去送死?” 石头的话一出口,四周众人无不惊愕,一个个吃惊的看着石头,要知道,郑营长可不是上次来的旅部参谋,那个参谋虽说是个上尉,但并不带兵打仗,权势上与郑营长相差的太大,更保况,郑营长是他们三连原先军官中仅剩的惟一一个了。 郑浦生似乎也没有想到石头会是这个样子跟他说话,夜很黑,对岸的炮火轰炸也是稀疏了起来,这让他的视线很受影响,隐约可以看到石头的脸,却是不太能看清楚上面的表情,不过想到石头横眉怒视,双眼喷火的神情,郑浦生不仅没有生气,反倒是苦笑了笑,亲自扶着石头,便是对着身旁的老孟说道:“我跟石头私下谈几句话!” 老孟老成了精的人,闻声哪里还能不知道该怎么做,当即挥手对着一班的众人说道:“都去前面阵地盯着,别让小鬼子钻了空子。” 看着一旁众人的离开,郑浦生扶着石头坐下来,甚至还为他整了整地上的一条薄毯子,那动作哪里像是一个统领一营人马杀敌冲阵的军官,更像是一个晚辈无微不至的大哥,等石头躺稳了,他这才说道:“石头,上面的事情,并不像你看到的那么简单,夜袭的命令是旅长亲自下的,我们惟一能做的就是执行!” 石头想到周远对他的关照,想到前天还在教导他眼界放宽,目光放远,如今却是阴阳两隔,心中极为悲愤,不甘的问道:“旅长下命令,难道不跟团长商量吗?” “你以为上下级之间,就是绝对的服从和推心置腹?你以为上峰之间就是一团和气?”郑浦生反问了一句,随后似乎想起来,这些事情跟石头说了,他暂时根本没法理解,便是苦笑着摇了摇头,长叹道:“石头,等你到了一定的层次,你就能知道这其中的道道了,简单的说了吧,有利益的地方,就有争斗,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 石头听着这话,整个人也是隐入了沉默之中,慢慢的回味着营长的话,慢慢的,他发现自己从营长的话里,似乎找到了一点头绪。 上层之间的争斗?团长和旅长之间的隔阂?这种层次的较量,为了那所谓的看不见摸不着的权利,就得牺牲他们这样的士兵吗?这样的仗还怎么打?这种对面强悍日军时,各部之间,尽然还互相算计的情况,根本就是有死无生的局面啊。 “营长,哪道旅长就不希望我们打胜仗?”石头不解的问道。 郑浦生一愣,呐呐道:“打胜仗?谁不希望自己的部队打胜仗?国难当头,打一场胜仗,再有人帮忙送作的话,那就能一飞冲天,这种巨大的诱惑谁不喜欢?” “那为什么还要夜袭?那明明就是没有丝毫成功的可能。”石头不死心的问道。 “没有成功的可能?仗没有打,又有谁知道结果是胜是败?石头,你别去想这些事情了,上峰彼此之间的关系,暂时不是你所能想象的通的,里面涉及到太多的博弈,太多的利益,其中的黑暗和肮脏,不知道反而是一种解脱。”郑浦生叹息着说着,自从当上营长之后,他反倒像是徒然间苍老了不少,连叹息声也多了起来。 石头却是不肯就此放开,嘴里不停的念道:“肮脏,黑暗,博弈……” 半晌之后,他又徒然间念道:“利益?一次夜袭还能有什么利益?这种损兵折将,白白死了百来个兄弟的败仗,还能产生什么利益?” 郑浦生无奈的看了石头一眼,对于这个小子钻牛角尖,似乎不弄懂就不罢休的样子,也是没有丝毫的办法,或许本事过人的人,都是这种爱钻牛角尖,绝不轻易放过任何难题的性格? 看到石头念道着一个个字,细细琢磨的样子,郑浦生思量之后,还是平淡的说道:“其实,想通这些事情,从结果上来看,是起不到丝毫作用的,你现在看到的,只是一场败仗,是打了败仗之后的结果,但还是像先前说的那样,假如这仗打胜了呢?” “这样的仗能打胜吗?”石头愤愤然说道。 “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必胜的仗,反过来说,也就没有必败的仗,最关键的问题就是,其中所担的风险和所能获得的利益!”郑浦生细细的剖析道。 石头听着郑浦生的话,也是渐渐的冷静了下来,小柳河北岸的战场上,如今已是传来了激烈的枪炮声,看的出来,有着大量的部队参考了进攻,但石头的兴趣,却是没有放在这上面,而在琢磨着营长的话,“风险,利益?” 念道着这两个词,顺着营长的思维下去,石头终于是想到了一些事情,他忽然无奈的发现,好像这种伤亡和损失,对他们来说难以接受,但对于他们整个旅来说,似乎有点无所谓?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浑身上下都有了寒意。 “风险?夜袭失败了,连长他们殉国了,风险最多就是小柳河失守!最多不过就是我们三连的防区被鬼子占领!”石头不安的说道。 “是的,你以为上峰他们不知道其中的危险吗?你以为对于小柳河这里的情形他们不知道吗?那你就想错了,能担当这么高的职务,能统领几千人的队伍,又有哪个是庸才,哪个是无能之辈?他们所为的,不过就是这种低风险所产生的巨大潜在利益而已。”郑浦生用一种几乎哭出来的声音说道:“夜袭失败了,不过就是死了百把个弟兄,鬼子也过了河,但在处处接战都失利的情况下,这百把多人,不过就是一个数字而已,这点损失又有谁会去管?然而你看到现在的情况没?聚集起强大兵力后,一个晚上,就可以把鬼子连根拔掉,一口气吃掉近两个中队的鬼子,这就是战功!报到师部的时候,夜袭的部队就是去诱敌的,就是麻痹鬼子的,在这样一场胜仗面前,又有谁会说他们指挥不当?” 郑浦生的话,顿时让终于了解了其中内情的石头冷汗直流,面无人色。 第五十六节 第五十六节 缓缓不断的国军队伍从黑夜中杀出,一道道矫健的身影从一排的阵地前穿过,通过桥面快速的杀向北岸。在经过半个时辰的炮击之后,日军在北岸仓促建立起来的阵地,遭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这几天来的损失,也让日军失去了一惯凌厉的反击。 在日军的防线被击破,一队队士卒杀进北岸时,一排也接到了撤退的命令,这是一营三连最后的一点人马了,在石头身受重伤,一个连队只剩下十来个人的情况下,郑浦生作为三连的老长官,是怎么也不想让这些弟兄再上前线了,所以在与石头简单的谈完话之后,便是立即下达了三连撤回营部休整的命令。 躺在一副简易的担架上,听着四周众人兴奋的交谈声,石头紧闭着眼睛,一言不发,整个人极为反常的没有丝毫的情绪展现,先前郑营长的话让他受到了很大的打击,短时间里,实在难以回过神来。 “孟叔,对岸的小鬼子还有机会逃掉吗?俺们排在这里守了这么久,这最痛快的一仗,怎么就没份呢?”小山东紧随在石头的担架旁,却是不时的回头看着远处,小柳河的战场上,四散飞舞的火线,就像是烟花爆竹一样的璀璨闪亮,散发着迷人的光彩。 老孟将长长的烟杆放在嘴里,重重的吸了一口,随即,吐出一口长长的烟雾,这才说道:“咱们排在小柳河南岸守了这么久,该立的战功也都立了,就算是再参加今晚这仗,也只是白花力气。” 小山东顿时嚷嚷道:“这怎么能算是白费力气呢?孟叔,这可是在打鬼子!多杀一个鬼子,那就能早这么一点将鬼子赶出咱们国家。” 老孟吸着烟杆摇了摇头,同时伸手摸了摸小山东的脑袋,神情之中满是关爱,嘴里却是不吭声,那样子,一看就知道他有许多的话不想说出来。 隔着他们有几步的陈大斧,这个时候胳膊上绑着厚厚的纱布,显然是受了不轻的伤,嘴里却是轻快的说道:“小豆芽,你这啥时候才能长大啊?怎么就这么的天真?我就奇怪了,像你这种毛都没长齐的小娃娃,怎么就能在一场场血战中活下来!” 面对着一向喜欢与他斗嘴的陈大斧,小山东却是毫不示弱的回道:“我运气好呗,再说了,我长的这么可爱,小鬼子看到了也不忍心下手啊!” “呃”陈大斧听到他这么一说,顿时有点无语,而一旁的众人则是纷纷轻笑了起来。 小山东看到陈大斧不吭声了,顿时露出得意的神情,又缠着老孟说道:“孟叔,我先前说的哪里不对啊,咱们多杀几个小鬼子,离胜利不就更近了一点?” 老孟看了看石头,这个年轻的排长此刻任由担架起伏着,紧闭着眼睛一言不发,他顿时叹了口气道:“你还太小,不懂得这世道上的险恶啊,常言说的好啊,人不为已,天殊地灭,这句话,就是将人的本性说的清楚的很呐。” 队伍最面的李文光顿时叫了起来:“老伯,你有啥话就直说呗,这绕来绕去的,我们听不懂啊。” 在他身前的刘文锋顿时皱眉斥道:“不懂就学着点,多听多看少说话,别把你的无知整天挂在嘴边上,你要学的事情还多着呢。” 这个时候老孟叹着气说道:“说来说去啊,这其中所讲的还是‘利益’这两个字啊!” 徒然听到利益这两个字,担架上的石头也是睁开了眼睛,先前郑营长已经跟他说了很多,也让他明白了军队中的黑暗,这打仗根本就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以为只要服从了长官的命令,上下齐心就能打败小鬼子的,前线将士的生死相搏,说起来不过就是那些长官们争夺战功的手段,他们这些人的生死,在长官们眼里,根本无所谓。明白了所谓的抗战救国,尽然是这么一种情况,石头也算是死心了,对于一切都看开了,甚至是面对着小柳河北岸的日军即将覆没,都没有了任何的情绪波动。 然而,当利益这两个字从老孟的嘴里说出来时,还是让他感觉到惊讶的,顿时本能的问道:“老伯,能详细说说嘛?” 老孟看了石头一眼,忽然奇怪的说道:“营长应该都跟你说过了吧。” 石头一惊,愕然的看向了老孟,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却是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但正是这种平静,让石头有种高深莫测的感觉,原来老孟什么都知道,这个时候说出来的话,应该不是随意讲讲,是刻意说给他听的吗? “利益嘛,说起来就是咱们平常讲的好处,咱们这些丘八,当然是没有资格谈好处的,长官们一句话,咱们是刀山也得上,火海也得跳,否则就是抗命,就要枪毙!但上面的人就不一样了,做每件事,说任何的话,都是关系要他们的切身利益的!”老孟在行进的路上侃侃而谈着。 石头皱眉听着,觉得老孟说的话里有许多自己没有听过的东西,不由得来了精神,也来了劲头,便追问道:“老伯,我一直想不通,像团长、旅长那么大的官了,他们还想要什么?又有什么利益值得他们去争呢?” 柱子听到石头的话,顿时感觉到有点心酸,这就是他们的排长,这就是带着他们出生入死的人啊,连这种军队中最基本上道道都不懂的人,这才是一个真正没有任何私心,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抗战救国杀鬼子的人啊。 “孟老头,跟石头好好说说吧,要不然什么时候吃了亏,咱们这些真正想打鬼子的人,说不定连上战场的机会都没了。”柱子沉声说道。 老孟点了点头,一旁的众人也是沉寂了下来,他们也知道一班长将要说的话,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种学习的机会。看了看天空,乌云遮住了星空,遮住了月亮,沉沉的,让人有种压抑感,而远处的战场上,随着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枪声也是越来越弱,土道上除了他们之外,便再也没有了其他人,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安静。 “为什么当兵的人,都想当军官?一是为了权,二是为了钱!有了权,也就是打开了通住高处的门,就有了晋升的基础,打个比方吧,咱们一营长为国尽忠之后,为什么是咱们郑连长顶上,而不是从旅部之中挑选一个参谋顶上?这就是权力的好处啊。” 石头听着,顿时无奈的问道:“老伯,我没有听懂。” 老孟听着点了点头,便是耐心的解释道:“那些参谋表面上看起来,地位很高,却是不像咱们郑连长有带兵打仗的权力,没有这个权力,就没有展示自己本领的机会,连长带着咱们打了几场硬仗,在跟鬼子的血战中没有吃亏,还杀进了罗店,就是在长官们面前表现出了水平,所以就容易升官。连长是这样,那些团长、旅长也一样,只不过,对于他们来说,想要升迁,想要获得更大的权利,需要的战功也是越多,当然,仅仅有战功还不行,因为到了上面的层次,他们的竞争非常的激烈,想要升上去,不仅自己要有战功,还要自己的战功超过其他人,或者,自己有战功,但别人没有战功!” 石头听的头大,只是皱着眉头在那细想,老伯说的话很对,但他总觉得还有关键的事情没有说道,有了权力,到底能干什么?要是说为了在战场上活下来,但到了营长和团长级别就已经很少上战场了,也不会争夺的这么激烈啊? 一旁的小山东,这个时候打破了平静,不解问道:“孟叔,这官当大到底有什么用呢?” 老孟摸了摸他的脑袋道:“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钱啊,老话都说,升官发财,升官发财,只有升了官才能发财啊。” 队伍后面的李文光问道:“官大了,饷钱多?” “饷钱?”老孟笑着摇头道:“靠饷钱能干什么?到了一定的层次上,只要张张嘴就是钱啊。” 看到众人有点不解的样子,老孟笑道:“咱们说个简单事吧,为什么长官们都喜欢剿匪?” 李文光道:“剿匪有战功啊!” “这只是一个方面,剿完匪之后,搜刮的财产可以进入自己的兜里,还有,大户人家的孝敬那是不能少的,否则就定一个通匪叛国的罪!再比如咱们现在抗战吧,长官们可以随时的征占村庄城镇,可以以戒严的借口占据这些地方,然后其中的钱财自然就是他们的了,至于倒卖军械,转卖粮食和占用亏空,虚报人数的钱,都已经算是一些小钱了,跟前面的比起来,实在不值一提。” 石头听着老孟的话,这才知道自己的头脑有多么的单纯,没想到仅仅是一个钱字,其中就有这么多的道道。而且这也仅仅是老孟这个层面所能了解到的,还有更多不知道的呢? 第一节 第一节 民国二十六年(1937年)10月2日,罗店以南,柳庄。 这是一个不大的村庄,因为紧临小柳河而得名,其实用紧临这个词,也是不太恰当,因为这里距离小柳河已经有5华里之多,只不过在小柳河的南岸,这里是最近的一处村落,这样形容,倒是直观一些。 柳庄并不大,百来户人家,约莫三四百口人,不过,鬼子已经打到了罗店,老百姓自然是早就逃离了,剩下这空空如也的村庄,被302团临时征用为指挥部,作为抵抗日军侵略的前沿阵地。 原本柳庄在罗店这片区域,也是一个比较有名的地方,因为靠着小柳河,灌溉方便,方圆几十里范围的沃野,粮米的产量极丰,柳庄上的地主老爷可谓是富的流油,佃户每年的收成不错,虽然交过租子之后所剩不多,却是多少也有一些盼头,这从柳庄的房屋格局上就可以看得出来,除了村子中央的一个大宅院,让整个村子都隐隐有着一种护卫其外的感觉外,四周房屋,也有着不少的楼房,外加上村子各处生长的繁茂树木,也是可见其原先的繁华热闹程度。 然而,日军的侵略破坏了这一切,屋子虽在,却已是人去楼空,沃野成荒田,大有一种秋风吹孤叶,花落夕阳残的萧索味道。 在柳庄最南边的一栋小院内,七八道懒散的身影斜靠在院子的各个角落里,清晨的阳光照射在他们的身上,泛起一股股暖意,驱走了一切的阴冷湿寒,显得舒服至极。 “过来帮下忙。”就在这些懒散身影几乎要躺倒下去的时候,屋子里面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呼喊,声音很年轻,夹杂着尖锐,有点分不出男女的感觉,明显是声带还没有发育完全,带着童音的情况,不过这个声音虽然不太响,效果却是极好,那些懒散的人闻声之后,一个个就像是被人踢了一脚一般,快步的涌了过去。 一张颇显夸张的大躺椅被搬了出来,上面盖着一床薄被,四周围着三四个人,外加上这一涌而来的七八个人,顿时有种水泄不通的感觉。 躺椅上一张年轻的脸庞,顿时暴露在阳光的照耀之下,或许是因为阳光来的太过突然,太过刺眼,他的一双眼睛不由自主的微眯了起来,削瘦的脸颊、黝黑的皮肤、渐显刚毅的线条让这个长相平凡的年轻人有着一种异样的稳重感,这人正是十来天前在小柳河南岸受伤的石头。 “我已经能走了……”石头明显对于眼下这种众星拱月般的情况不太适应,张嘴嘟囔了一句。 先前那个带着童音的声音再次响起,“石头哥,营长可是让俺好好照顾你的,要是出了岔子,俺可就要倒楣了。”身旁的小石头一旁说着,手里的动作却是没有停顿,与其他人一起,快速的将这张大躺椅搬到了院子里面,伴随着刘文锋的一声喊,稳稳的落到了地上。 看着拍手离开的众人,石头的脸上顿时涌起苦笑,无奈的摇头说道:“伤口早就好了,我就不能自己下来走吗?” 这次没有轮到小山东回话,一旁的李文光却是插嘴说道:“头,连座,营座可是交待了,您要是有那么一点不舒服,那可是要扒我跟小山东的皮的,您老看在我跟小山东办事认真,聪明伶俐的份上,还是行行好饶了我们吧!” “连座”石头苦笑着念道着这两个字,整个人满是无奈,四天前,团部的任命传达了下来,现在,他已经是301团1营3连的中尉连长了,但看着院子里面的这么十来个人,他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这个院子里的人,已经是他们三连的全部。 三连的副连长是老孟,这个一个月前还是一个大头兵的糟老头,一个月后一跃成了挂着中尉衔的军官,不过以他的资历和办事的老道经验,其他人对此倒是没有丝毫的不满,毕竟作为三连的老人,他可是在汉中的时候,就在这个连队了。 三连的一排长是柱子,二排长是刘文锋,三排整个儿就是空缺的,要不然的话,以他们这点人,排都排不过来,而小山东、陈大斧、伍头、李文光、张驴儿以及原二排仅剩的俞龙亭此刻都成了班长,另外几个随他们一起从战场撤下来的弟兄,则成了班副,当成可以算得上各自提升一级了,然而,这级是提了上来了,真正的战斗力却是没有丝毫的增加,在没有人员补充进来的情况下,他们也就是搭了一个空框架而已。 石头想到这里就感觉到无奈,说起来是好听,然而,这么一点人手怎么上战场?碰上一个小队的鬼子都没有胜算啊。 晒着太阳,石头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也没有什么心思再去跟小山东、李文光笑闹,这个时候,他也算是想清楚了,他的伤好没好,已经没什么关系了,人员没有补充进来,就算是伤好了,也是没有机会再上战场了。 这个时候,石头无奈之中,倒是有一种暗自解脱的感觉,一想到周连长他们那么多人阵亡在鬼子的枪口下,不过就是长官们为了抢夺那么一点有可能的战功而充当了炮灰的时候,先前那种与鬼子不死不休的刻骨念头便是弱了不少,他有时候甚至在想,抗战救国,抗战救国,除了他们这些傻呼呼的什么都不懂的丘八之外,还有多少人是真心的想要抗战救国的?那些为了战功也能让手下送死的军官们,是真正的想把鬼子赶走吗?还是想着趁这个机会再升几级? 思考着这种情况,石头就感觉到悲哀,对于自己那没有丝毫印象的亲人也是格外的挂念,自己的家究竟在哪里?有没有遭受到鬼子的侵略?又有没有人像他们这样以命搏命的跟小鬼子战斗,用自己单薄的身躯挡住鬼子前进的步伐? “石头,下次营长过来的时候,你是不是打听一下,什么时候给咱们补充人手?就算补不足一个连队,补充一个排也好啊,这二营三营的弟兄整日里在小柳河那里跟鬼子血战,咱们倒是在这里养好,这日子过的太没味道了。”陈大斧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看着躺在那里没有动静的石头说道。 石头从那种深深的无奈中回过神来,看了一眼陈大斧,平静说道:“你在小柳河的时候不是一直都盼着仗打完了,好撤下来休整的么?这次也算是如你所愿了,你又急着上战场干嘛?” 一个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正是缓步走出来的柱子,却是毫不留情的骂道:“他就是这种贱命,站着嫌累,坐着嫌腰疼,真躺下了吧,又觉得浑身不得劲了!像他这种人,就该拿根鞭子在后面抽着,让他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就有劲了。” “哈哈哈!”一旁众人一阵哄笑,陈大斧要是遇到别人,早就脸红脖子粗的冲上去要拼命了,但在柱子的骂声面前,却是只能一缩脑袋,默不作声,对于这个一直压在他头上的人,显得毫无脾气。 刘文锋却是严格的坐在一旁,眼光奇异的朝老孟看了一眼,却是看到了同样朝他看来的眼光,老孟一愣,随即对着刘文锋点了点头,似乎这看了一眼的情况下,就知道了他的想法,表现出颇为满意的意思,其中蕴含的意味,那也就只有他们二个人能懂了。 “我也弄不懂长官们是怎么想的,听说306团守着小柳河,另外又有咱们团二营三营的配合,鬼子的人数也就跟上次的数量差不多,怎么这仗就这样僵持着不动了?要说我,只要给咱们连补足了人手,别说是一个团了,就咱们一个连,都能让那些鬼子吃不了兜着走了。”李文光愤然说着,似乎也跟陈大斧一样,闲的太过无聊了。 石头这段时间一直思考着营长和老孟说过的话,这个时候也算是有所感悟,平静的说道:“长官们打仗,通常是不按常理出牌的,咱们这些人,又怎么猜的透他们的想法。” 原本石头的话,大多是一种讽剌,却没想到听在众人的耳朵里,还引来了一阵点头和附合,这让他十分的无奈,也不知道这些家伙到底有没有理解出他话中的意思。 老孟直到这个时候才开口谈谈的说道:“咱们还是在这里安心的呆着吧,短时间里,除非发生什么意外情况,否则的话,咱们是没有想会上战场的。” 石头和柱子、刘文锋几个人听着老孟的话,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显然这段时间来,他们彼此间交流看法,也早就不是先前那种什么都不懂的样子了。而小山东看着他们的样子,则是皱眉深思了起来,一向毛燥的李文光在那天晚上听到老孟说的那些话后,凭他的聪明脑袋,也是知道老孟不会随意说出这话,便是仔细的琢磨着。 只有陈大斧这个直肠子家伙,不解的问道:“孟老头,你在那乱扯什么?呆在这里浑身不得劲,早晚得憋出病来。” 老孟面对着三连的自家人,倒是也没有什么顾忌,平静说道:“咱们在小柳河打了几仗,打的鬼子前进不得半步,算是立下了不小的战功了,咱们这些当炮灰的摸透了鬼子的底,那其他想升官发财的人,还会把这种‘好机会’让给咱们吗?呵呵,等着吧,不等前线的部队打了败仗,咱们是注定要在这里呆着了。” 石头点头应和道:“老伯说的对,上面的人为了捞战功,没有机会都会创造机会,何况机会摆到了他们的面前,又怎么会让人分享,咱们先在这里好好休整休整,养足了力气,才不会让人一口吃掉。” 在石头说着这话的时候,院子外面徒然传来了一声惊呼:“连长,张参……张团长来了。” 第二节 第二节 院子的外面是留有哨兵的,虽然他们如今撤到了团部所在的位置,但身处战场,时刻保持警惕也是存身立命的根本,不过他们也就只能保持着一个双人的步哨了,对于人数稀少的他们来说,仅仅是这一个哨位,全连的人每天都要挨个轮值一遍。 “张参谋?张团长?”躺在椅子上的石头豁然惊醒,一个翻身就要出去迎接,却是被一旁眼疾手快的小山东一把扶住,直愣愣的坐在了椅子上。 “连长,你的伤还没有好……”小山东看着石头激烈无比的模样,小声的关切说道。 “张参谋,是张参谋,听营长说张参谋去整训部队了,怎么会在这里?”石头激动的说着,对于这个早在罗店南郊阵地上便认识的军官,比别人无疑显得更加的亲切,说起来,应该是跟郑营长差不了多少吧,毕竟已经多少在一起战斗,并给了他很多的关怀和帮助,直到现在,石头还记得张参谋跟他说的那些话,什么兵法,阵型之类的,尤其是那句,“等这里的仗打完,我请师座帮忙,找最好的医生为你看病。” “难道不欢迎我来这里嘛?”就在这个时候,院门口已经传来了一声爽朗的笑声,紧接着,便是呼啦啦的一群人进了这个院子。 原本宽敞的院子顿时显得拥挤起来,那些十来天来只是懒散的晒着太阳,悠闲的过着日子的三连众人,则一个个挺直了身子,尽量的保持着敬礼的标准姿势,可身上凌乱的军装和一个个邋遢的仪容却是出卖他们先前的慵懒。 这是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军官,笔挺的军装,一丝不苟,上校军衔耀眼异常,只是远远看一眼,便能让人感觉到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而那原本白晰的皮肤,近一个月未见,已经黑了不少,不变的却是那刀削斧凿般棱角鲜明的脸庞,外加上透露出刻骨的刚毅,饱含犀利的眼神,真可谓是剑眉星目,英武不凡,整个第五十一师,除了张灵甫外,哪里还会有其他人。 此刻的张灵甫却是少了一分严肃,多了一分平和,脸上带着一抹笑意,看向石头的眼神也是饱含着赞赏,随即便是柔和的问道:“听程团长说你受伤了?现在情况怎么样?” 石头推开小山东阻拦的胳膊想要站起来,而小山东那原本有力的胳膊,也是顺势的让开了,他这一瞬间,也被张参谋的强大气势给震慑住了,顿时想到了连长这样坐着跟长官说话,实在不好,万一有点什么不高兴,那他们可就完了。 还没等石头站起来,张灵甫便是龙形虎步的迈了过来,强劲有力的双手抓住了石头的身子,往下一按,便是让石头躺了下去,含笑说道:“都是并肩杀虏的弟兄,顾忌这些虚礼干什么,养好伤,早点回前线打鬼子才是最重要的。” 看着张参谋那满是关切的神情,听着这平朴却是坚定有力的声音,石头突然间感觉这段时间以来的那种压抑情绪一扫而空,那种对于长官们争权夺利,不择手段,以致于信心尽失的感觉都变得无足轻重起来,也许那只是少数的军官?也许更多的长官,还是像张参谋这样一心想着驱除日寇,光复家园? 脑海中激烈的斗争着,石头的嘴里也是不慢,急忙应道:“张参谋,我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这段时间一直在静养,这些天下来,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这个时候,一旁的李文光不知道从哪找了一个板凳过来,想要递给张参谋,却是发现上面脏的要命,还挂着一团干枯的泥巴在上面,这可让他傻了眼,全身的冷汗都冒了出来,举手无措的僵在那里,滑稽无比。 张灵甫就像是没有看到他的那种尴尬神情一般,顺手便是接过了那脏脏的凳子,看都没有看一眼,便是放在石头的躺椅边上,顺势坐了下去,这下子可让石头也是无奈了,他像老爷一样的躺着,挂着上校军衔的张参谋却是在一旁坐在小板凳上,这是什么样一种情形下,简单让他如坐针毡啊。 似乎看出了石头的不安,张灵甫笑了笑道:“这次一回来,便是听到程团长说你前段时间屡立战功,尽然以一个排的兵力击溃日军一个中队,又俘虏了二十三个日军,这种辉煌战果,算得上是淞沪会战以来,以弱胜强之典范,又闻你领一排守小柳河,抵挡日军二个中队三天三夜之猛攻,以损折半数兵力之损失歼敌近百人,啧啧,石头,这两仗下来,你可也算是我们第五十一师的名人了。” 听到张灵甫满口赞誉之词,石头的脸顿时红了起来,他急忙说道:“张参谋,仗是一排的弟兄一起打的,我也不过就是其中一员,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再说,这也是我们的运气好,鬼子进攻的时候,没有摸透我们的虚实,在接战之初吃了亏,后来要不是团长他们的反攻及时,我们可能没法活下撤下来。” 张灵甫闻言点了点头,又是称赞道:“不错,不错,居高而不自傲,胜而不骄,这才是真正的大将之风啊。” 张灵甫的话一出口,那些跟他来这里的人也真算是一个个变了脸色了,跟在这个团长后面已经有近一个月的时间了,团座的严厉和勇悍是他们深深所敬畏的,而且团座这个人讲话说一不二,从来不说废话,也不跟人客套,至于称赞别人的情况虽然也有,但往往惜字如金,像眼下这里如此称赞一个年轻人,倒真算是一件奇闻了,这些话要是传回团里,定然会引起无尽的猜想。 石头不知道这些,他跟张灵甫虽然认识有一段时间了,但那个时候,基本上都在打仗,相互之间的交谈也不过就是只言片语,对于张参谋这个人的认识,也只是停留在那些话语和指挥作战方面,像这样毫无顾忌的闲聊话家常,倒也算是第一次,却是没有想到尽然是这样一种赞口不绝的情形,这让他十分的感激,却也很是不好意思,他可实在不认为自己做了多少了不起的事情,拿枪打鬼子,上战场拼杀,不过就是他们这些人的职责而已,可实在不像张参谋说的那样突出。 看着石头有点不安的样子,张灵甫话题一转,轻笑的问道:“听到你这样出色战果的时候,你知道我的第一反应是什么吗?” 石头茫然的摇了摇头,张灵甫却是哈哈笑道:“我当时就在想,你的脑子是不是突然就好了,把以前的事情都想起来了。” 石头一愣,却是随即苦笑道:“以前的事情,就像是一团迷雾一样的,无论怎么去回想,也都是没有丝毫的效果,甚至连爹娘长什么样子都是没有丝毫的印象,我真害怕以后就一直就像这样,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要到什么地方去,不知道为什么会活在这个世界上。” 这种没有丝毫进取心,满是颓丧的话,要是被别的长官听见,准是引来一顿骂声,这也是石头不懂得人心险恶,不懂得一些顾忌的原因,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一旁的老孟和柱子都是露出了担忧的神色,而在他躺椅旁边坐着的张灵甫听了,却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好像很有同感一般的说道:“不错,这个世界上,其实死亡并不是最可怕的事情,都说无知者无畏,其实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可怕最痛苦的。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就没有自己的奋斗目标,就没有前进的方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凭借着自己的本能,直到最后死了,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而死。” 轻叹了声,感慨于石头如今的情况,张灵甫摇头说道:“去整训305团之前,我曾与师座说起过你的事情,不过战况激烈,防线吃紧,师座也没有时间安排,至于将你送往后方治疗,一来与军规不符,二来也因为医疗队中大都是些外伤医生,所以事情就拖延了下来,这次回来,我又打听了一下,脑部方面的专家,军队里面是很少见的,就算有,也都是在几个大城市里,也只有等这里的仗打完了,才能再想办法,在这一点上,我是失言的,还望石头多多包涵!” 石头早就听营长说过张参谋帮他安排治疗的事情,如今听到张参谋如此帮忙,尽然还要向他道歉,整个儿就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能用泛起泪水的眼睛看着这个原本应该高高在上,此刻却是坐在他身旁的军官。 石头眼睛里面涌起的泪水,其实就是最好的回答,张灵甫看过之后,只是喃喃道:“此事处置不利,于心有愧啊!” 默然半晌,张灵甫像是想起了什么,便对一旁的一个上尉军官说道:“把东西拿过来。” 见过这个上尉军官上前两步,恭敬的将一个皮箱递了过来,张灵甫接过之后,对着石头道:“这是我当年于黄浦军校学习时的教材和课堂笔记,一直留在身边添做纪念,上次于阵地上探讨,知道你对兵形阵势好像有所记忆,这次便是带了过来转赠于你,看看能不能由此让你找到一个突破口,若是有所收获,也算是让我能减轻一点心中不安了。” 石头闻声再也忍不住,当下感动的挺身站了起来。 第三节 第三节 张灵甫在三连所在的院子里面呆了约莫半个时辰左右,在随后的谈话里面,石头便一直紧紧抱着张参谋递给他的那个皮箱子,箱子不大,也不算太重,但在石头的心里,这算是他最为宝贵的东西之一了,另外的那个一,则是早已阵亡的许强班长用二根烟从铁头手里换过来的短匕首,那是陪他闯过一场场血战的利器,轻易不示于人。而在这半个时辰里面,石头对于张参谋目前的状况有了一个大该的了解,不,不应该再叫做张参谋,称为张团长是目前最合适的。 如今的张灵甫已不再是师部的上校高参,前段时间由他亲自整训的陕西保安团,如今已经正式编入了他们第五十一师里,改称为第305团,而张张参谋就像是先前谣传的那样,成了这个团的团长,对于这样的情况,石头心底是非常高兴的,这跟他收了张参谋赠送的书籍无关,只因为在一个月前罗店血战的时候,他跟随张团长的后面冲锋过,也正是从张团长的指挥中,他学到了反冲锋的凌厉手段,知道了狭路相逢勇者胜的必胜信念。 看到被众人拥簇着,全身上下展露着英武不凡神彩的张团长沉稳如山的带着一团人马即将赶去接防小柳河一线,石头等人的眼睛之中,一个个充满了极度的羡慕。 “石头,你怎么不跟张团长说说,要是能带上我们一起多好!”陈大斧看着那些远去的背景满是遗憾的叹息着说道,这个家伙也许是真的闲出毛病来了,这个时候尽然想到了跑到305团混的想法。 柱子顿时冷哼一声说道:“要滚趁早,我们这庙小,装不下你这尊大菩萨。” “排长,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咱们全连都过去,跟着张团长后面一起打鬼子啊!”陈大斧一听柱子那种冷笑的语气,顿时感觉到自己说的话,似乎让人有所误会,立下便是急忙解释起来。 石头闻声摇了摇头道:“咱们就这么点人了,就别去给张团长添乱了,再说,这样做会让郑营长和程团长为难的。” 老孟听到石头开口,也是点头说道:“石头说的没错,大斧,你那驴脑子,能不能想点中用的?咱们是302团的人,没有团长营长的命令跑去跟别的团一起打仗?这算是什么事情?回头咱们连队还不上面给拆了。” “就是,这事可千万不能干,依我看,连说都不能说,传到长官们耳朵里,这可是要出大事情的。”刘文锋在一旁认真的分析道。 陈大斧一看众人反对连篇,顿时吓了一跳,缩到墙角也不吭声了,只拿着眼睛不时的瞅着石头,像是等他什么时候忽然改变主意一样。可让陈大斧绝望的是,石头根本就没有这方面的想法,他缓缓的坐回了自己的躺椅上,慢慢的打开了手里紧抱着的皮箱。四周的众人也都是好奇无比的围了上来,想要看看里面到底是些什么东西,能让张团长这么郑重送来的东西,肯定不是什么普通玩意吧! 可箱子打开,一旁众人基本上都傻了眼,只见一本本用细线穿起来的书叠在一起,一长串黑字静静的躺在封页上,你不认识它,它不认识你的。 三连人的大都是不认识字的,这些年兵慌马乱的,连饭都没得吃,除了有钱人家外,很少有人能认识字,偶尔有几个,也在血战中阵亡了,奇怪的是,石头对于这些字很熟悉,一眼就看明白了上面写的是什么,可他没有吭声,只是非常的诧异,自己难道真的跟老伯说的那样,出身于地主家?随后他又摇头驱散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专心把心思都放到眼前的书本上来,再度仔细的看了看封面,上面的字他的确认识,便是默默的思考着,这书自己以前看过吗? “《化学兵器教材》”看着这本黄皮封页,纸张粗糙的书,一旁终于有人出了声,回头看去,众人愕然发现尽然是老二排惟一的独苗,那个年轻步枪手俞龙亭。 一旁的老孟这个时候就像是发现了宝贝一样的拉住俞龙亭惊讶问道:“龙亭,你认识这些字?” 面对着这段时间以来对他颇为关照的老孟,俞龙亭点了点头,随即神情黯淡道:“我爹是私墪先生,我也就是跟着学了几个字。” 看到俞龙亭那副样子,老孟哪里还不知道是因为什么,都说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像他们这些扛枪上战场的人,谁又没有一段让人悲痛不堪的往事啊…… 石头捧着书发呆,却像是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好半晌之后,他才翻开了书页,只见里面便是这本书的目录,上面记载着一些小字,俞龙亭也是念了出来,说是这本书分为四章,分别是毒气、烟雾、纵火、信号和照明。 听到他的话,四周便是议论纷纷起来,李文光也是认识几个字的,但数量不多,这个时候凑着看上面,却是抓着脑袋说道:“这张团长从哪弄来的书啊,怎么尽写这些东西?纵火?那不就是放火吗?这放火谁不会呀,擦根火柴找着柴火堆就完事了啊。” 李文光的话一出,众人顿时翻白眼,小山东更是不舒服的说道:“猴子,照你这很么说,那什么照明俺也会咧,点盏煤油灯呗!” “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老孟骂了一声,挥手说道:“都不认识字,围着干什么?让连长一个人好好的看看,别打岔,张团长说了,连长说不定就能从这些字里想起以前的事情来,这可不是什么闹着玩的小事情。” 一说到这事,众人无不点头,一个个极为听话的散了开去,重新去享受日光去了,只剩下石头和俞龙亭在那里,都是关注着书上的小字。 石头没有抬头,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知道俞龙亭的存在,从下面翻出另外一本书后,便是说道:“你也认识字,那就一起看看吧,真要能学到本事,以后咱们上战场,也能多一点活着回来的希望,这些可都是救命的东西啊。” 说着,石头的目光落到了纵火那两个字上,看着看着,他便想到了那天在罗店以北山坡上发动夜袭时的场景,那道徒然间腾空而起的浓浓火柱一下子将冲在前面的袍泽弟兄所包裹,在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便是隔断了他们的退路,这是不是算是一种纵火的方式? 俞龙亭看着连长翻着书隐入了沉思,也是感激的接过他手里递来的一本书在一旁坐了下去,在这种没有战事的时刻,能够捧着一本书看,真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情。 石头缓缓的翻动着书本,一行行的字进入他的脑海之中,一种种毒气的样子在他的脑海之中呈现,颜色、气味、杀伤效果,都让他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最让他惊讶的是,当他看到那些简单的防御手段时,不知道怎么的,他就有种非常熟悉的感觉,但真要让他说出个所以然,却又显得摸不着头脑,这种感觉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一个月前,张灵甫跟他说到步兵阵势的时候,他也曾有过这样的反应。 难道自己以前真的学过这些东西?石头骇然的想着,真有一种撬开自己脑袋的冲动。 粗略的翻看了一遍这本书,石头闭上眼睛回想了一下,书中介绍的知识,却是很清晰的在脑海之中浮现,每一章,每一节说的什么内容,对付各式毒气的辨认以及应对的一些简便方法;制造烟雾,乘势破阵和迷惑敌人的几种手段及发动进攻的时机;纵火需要借助的材料,对于风向的要求和达到的效果等等,一一在他的脑海中回荡,十分的清楚。 石头这是第一次看书,对于自己这样的情况,根本没有任何的疑问和考虑,只以为每个人都像这样的,于是,他在漫不经心之下,又是拿起了一本书,这是一本比刚刚还要略厚一点的书,书名叫《曾胡治兵语录》,看名字,便能猜测到,这大该是某些名将的带兵方法,跟前一本《化学兵器教材》比起来,就属于是不同的类别了,这是带兵治军打仗总揽全局的书,前面那本是一些特定环境,特定条件下的一些特殊手法…… 翻开书页,石头便是看到了关于这本书的一些简介,他这才知道,书名上的曾胡并不是一个将军的名字,而是两个人的姓氏,一个叫曾国藩,一个叫胡林翼,这两人是谁,石头都不知道,偏过身问了一下俞龙亭,正在翻看着《重机枪射击指导》的俞龙亭也是摇了摇头表示不太清静,只知道那个曾国藩好像是清朝的一个大官,似乎镇压过什么起义。 石头得到这样的答案,自然是没有什么作用,只能继续自己看下去,渐渐的,里面将材、用人、诚实、勇毅、严明、公明、仁爱、勤劳、和辑、兵机、战守、治心等系统反映了曾国藩胡林翼两人军事思想的内容,将石头全部的心神都吸引了进去。 第四节 第四节 掩盖上一本用粗线装订成一册的笔记,雄豪婉丽、冲淡清奇的字体是留给石头的第一印象,除此之外一段段饱含深意的独到见解,一条条加粗着重的名言至理,则是深深的烙印进了石头的脑海之中,让他一直感觉到空旷迷茫的脑海里,此刻翻滚着无数的先辈经验,有着成套成套的统兵作战要点,有着一篇篇早就制定完善的训练计划,最让石头感觉到收获的,其实不在于书本上的这些知识见解,而是他的自信心,这一刻,书本和笔记上繁杂的文字毫无疑问极大的充实了他的内心,对于带兵打仗,在有了这些东西作为“后援”之后,那种如履薄冰,瞻前顾后的顾忌便是少了许多。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闭上眼睛,石头不由回味想张团长笔记上开篇所写的一段话,这应该是张团长学习过这么多的课程之后,所具有的最深感悟?可几本兵书中所述的《兵机》、《战守》、《军阵》等篇章中对于大军各种情形下的排兵布阵都做了详细的阐述,例如安营扎寨时的鱼鳞形排布、行军时的一字长蛇阵要点、遭受变故随时转变的二龙出水阵以及转换成攻守兼备的天地三才阵等等,每一种阵势的变化和各种力量的调备,都在运转之中做了详细的说明。 而这句“兵无常势,水无常形!”石头却是知道并不是张团长自己想象出来的,原文的出处他现在已经知道了,甚至还认真的看过,那便是《孙子兵法》中的《虚实篇》所载:夫兵形象水,水之形,避高而趋下;兵之形,避实而击虚。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敌而制胜。故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 “这个孙子所说的兵法最高境界是因敌变化而取胜,不拘拟于阵势,但没有阵势,又是如何发挥出最大的攻击力呢?”石头暗自思付,皱眉苦想,大量的知识和内容是装进了脑子里,但其中所包含的至理却是没法一下子贯通。 其实这也就是石头根本没有读书的记忆和经验,三连的其他人更是连字都不认识,自然是没有人能帮上什么忙,在石头感觉到自己读了这么多书尽然还有如此多的问题没有想明白之后,便是十分沮丧的感觉到自己似乎没有这方面的天份? 要是石头如今的想法传到其他人的耳朵里面,估计真会郁闷死不少人,在这段时间里,石头基本上将那口皮箱中的书全部都记在了脑子里面,这种极其变态的能力,虽然大部分是因为他脑袋里面的空白,就像是一张白纸一样,对于这些事情的吸收能力非常强,可过目不忘的本事在任何时候,都可以算得上惊世骇俗了。 “石头,休息会吧!都七八天了,就没看你好好休息过,照我说呐,书要看,这身体也要多活动活动啊,特别是身上的伤刚好,更要多注意啊。”老孟坐在门槛上,吸着烟杆,斜伸着腿,要不是领口挂着中尉的军衔,任谁都会把他当做一个农村看门的糟老头。 “是啊石头哥,这么长时间了,也没见郑营长来过,最好还是去营部看看,听说张团长在小柳河七天之内三战三胜,一路将小鬼子赶回了罗店,俺们就这样缩在这里,可真没劲头。”小山东也是带着极度的羡慕说着,看他们的样子,这段时间的安稳日子过下来,一个个都跟先前的陈大斧一样了。 石头回味着一册册兵书上的先辈经验,听着这一老一小的唠叨,却是平淡的笑着摇了摇头道:“营长让我们在这里休整,这是对我们的关爱和褒奖,怎么能得了好处还去闹腾呢?” 石头的话一出口,一旁众人一个个奇怪的互相看了看,正靠在院墙上擦着步枪的李文光更是惊叫道:“不对呀,连座这几天说话,一句比一句有道理,什么褒奖?这词啥意思啊?” 李文光的话让石头愕然,似乎对于这种情况,自己根本没有注意到,倒是一旁的俞龙亭这个时候解释道:“褒是夸讲、赞扬的意思,褒奖就是夸讲奖励啊。” 老孟抽着烟,也是啧啧有声的说道:“都说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看样子,这书里头是真有不少的名堂的,石头这七八天下来,整个儿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说话什么的,也是越来越让人理解不透,都说读书人明理,啧啧,还是能认字儿的有出息喃。”说着,老孟又羡慕的看向俞龙亭道:“龙亭啊,你可要好好的学啊,咱们连,除了石头也就只有你了,要是啥时候能像张团长那样,那咱们全连的人都沾光了。” 俞龙亭被老孟这么一说,脸顿时红了起来,一脸惭愧道:“老伯,我……我可不是那块料,这书上很多字,我都不认识的。” “慢慢来,好好跟石头学嘛,咦,还真奇怪了,石头这脑子啥都不记得了,这打仗厉害的吓人,怎么这书也会念啊,这是怎么回事啊。”老孟吧唧吧唧的,一边吸着烟一边说着,转了一个圈儿,这话题,直接又绕到石头的身上来了。 石头这几天来有种越发沉稳的感觉,年轻的脸上,单薄的身躯,那种不动如山般的沉重远超出了他眼下的年龄,听到老孟的话,也只是轻笑道:“老伯,你先前说的可能是真的,我说不定真出身在地主老爷家,要不然可真没办法解释我现在的样子。” “那样也好,那样也好啊,出身在有钱有势的人家,那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份呐。”老孟叹息着说着,显然是对于自己等人的悲惨命运感觉到无奈。 石头摇头道:“讨论这些都没有什么意义,在鬼子的枪口下,可没有人管咱们是什么出身,是不是有钱有势,想要活着走出战场,除了要将刺刀送进鬼子的身体,还需要齐心协力打赢一场场的硬仗,只有将鬼子彻底打败了,打跑了,咱们才能安心的讨论着以后怎么过日子。” “咳咳……你说的对,你说的对,唉,这仗呐,眼瞅着可真不是一天两天能打完的啊!我这把老骨头是等不到那个时候喽……”老孟叹息着说道。 就在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的时候,在外面值哨的柱子快步的走了进来,略带着兴奋的说道:“石头,快,快去迎接一下,团长和营长过来了。” 石头闻言徒然起身,手里的书也是顺势递给了俞龙亭,心中暗自思付这事有点不太对头啊,团长和营长都来了?难道发生什么事情了?自从他们在小柳河撤回来,郑营长安排着他们到这里休整之后,除了送饭的人外,基本上就没有其他人来过,而自从张团长送的一箱子书来后,石头也是忙于学习,乐的清闲,一门心思想着的就是怎么学到一身的本事,不说像张团长那样儒雅俊逸吧,至少也能像周连长那样懂得进退之道,在别人拿他们当炮灰的时候,多少也得有点反抗的力量不是。 看着俞龙亭极为精明的将书和箱子收起来抱回屋子,石头也是暗自点了点头,不是他不想将这些东西拿出来与人分享,关键是,自从周连长夜袭的那件事以后,对于这些高高在上的长官们,他多少还是抱着一点戒心的。 几个穿着干净笔挺军装的人跨进了院子,人未至声先到:“石头,伤好了没有?” 听出了是程团长的声音,石头挺直了身子笔挺的敬着军礼道:“报告团座,我随时可以上战场,三连的弟兄,随时随地可以跟鬼子血战。” 程智在郑浦生和另外一个副官模样的人陪同下走了过来,看到石头精神饱满,锐气内敛的模样时,倒真是有点吃惊,不过,身处高位,久经历练,神经自然也比常人坚韧的多,脸上只是表情微滞,便又回复平常,笑着说道:“不错不错,看样子,倒真是好的差不多了,石头啊,你现在可是我们第五十一师的名人了,师座在几次会议上都点名表扬了你的,更是放下话来,要重点关注,着重培养,这些年来,能得师座如此赏识的人,除了你之外,也就只有张团长了。” 石头以前听着老孟他们的话,对于那些高高在上的长官,还是颇为敬畏的,但后来经历了不少的事情,又是亲眼看到了周连长是怎么样一个死法,对于这些人倒是看的平淡了许多,甚至内心之中,还有着隐隐的抵触,听到团长的话,也只是平静说道:“愿随师座团座誓死杀敌。” 程智愕然看了石头一眼,真有点摸不着头脑了,这也是一个脑子没有记忆的人所能说出来的话,看着石头那样沉稳如山般模样的表情,程智真想问问他是不是脑子好了,回复记忆了? 但这话终究是被他忍了下来,点着头,带着赞许模样的表扬道:“很好,有一往无前的勇气,方能建不世之功业,这次来,我是传达命令的,让弟兄们抓紧时间收拾收拾东西,今天下午去小柳河找张团长报到。” 第五节 第五节 “什么?”即便石头最近变得沉稳了许多,但听到团长的话,还是大吃了一惊,去小柳河找张团长报道?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真像陈大斧他们期盼的那样,有机会跟在305团的后面打鬼子了? “团长,就我们这点人吗?”石头惊讶过后,小心翼翼的问道。 “兵贵精而不在多啊!石头,你们可是张团长亲自跟师座要的后援,关系到咱们师在前线的战略意图能不能实现,可千万不能出什么差错,万一出了问题,别说是你担待不下来,我也负不起这个责任啊。”程智言辞恳切的说着,似乎对于这次作战颇为看重。 石头这个时候真想反问,为什么既然这么看重这场仗,还不给三连补充一下人手,多的不说,最起码也得让他们有一个排左右的人手吧,不然这仗还怎么打? “郑营长,你是三连出来的军官,能关照他们的,就多关照一点吧,团里还有事情,我就不久留了。”程智说完,直接就抬腿走人了,那副干脆利落的样子,直接让石头连反问的机会都没有。 看着团长带着那个副官离开,院子里的人,终于没有了先前那种拘束感,纷纷围拢了过来,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喊了起来。 “营长,我们真的要去打鬼子?” “营长,是张团长指挥我们吗?”…… “阿咳……”老孟猛咳了几声,院子里特有的苍老声音,顿时让躁动的众人乖乖的闭上了嘴巴,那副紧皱眉头的样子,毫无疑问表达着对于这些家伙毫不讲究的不满,这样围着长官乱哄,就算是从他们三连出去的老长官也太不像样子了。 “柱子哥,一排去清点枪支弹药,刘文锋,带着二排去整理一下咱们的家底,那些多余的钢盔也别拉下。”石头随即便是下达了命令,让众人终于有了事情做。 看着在石头命令下一个个转身去忙碌的身影,对于这种的效果,郑浦生还是非常满意的,不由得点头说道:“看样子跟这些家伙的关系相处的不错。” 石头平静说道:“主要还是靠老伯和柱子哥他们这些人帮忙,我这条命都是他们捡回来的,平常都向着我呢。” 郑浦生笑了笑道:“你呀,这张嘴倒是能说会道,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像是什么都记不起来的人?” 石头也是轻笑着摇了摇头,似乎并不起在这个上面多说什么,转而问道:“营长,团里不准备给我们连补充人手吗?我们满打满打的,连2个班都编不齐了,这点人手去打仗?能干出什么事来。” 郑浦生看了看四周,众人都已经忙去了,便招呼着石头坐下来,看到原本的躺椅不错,他倒是毫不客气的躺了下去,嘴里还带着羡慕口气说道:“不错,这椅子不错,你小子倒是挺会享受的,我怎么就早没有发现这相貌不起眼的小院子里会有这玩意呢?看样子,许多的事情,并不像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简单啊。” 听着营长的话,石头觉得他是话里有话,思考了一下,却是摸不着什么头脑,便是并不吭声,只竖起两只耳朵听着。 郑浦生闭上了眼睛,身子在椅子上摇了摇,显得极为悠闲般说道:“石头啊,你知不知道,其实我是并不赞同你去前线的,不仅是我,程团长其实也是这样的看法。” 一语惊醒身边人,石头听着郑浦生的话,却是并不像他表现的那样轻松,不由皱眉问道:“营长,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事情?” 郑浦生在躺椅上睁开眼睛,赞许的看着石头说道:“不错,有些事情,表面上看起来很平常,但是,下面隐藏着很多的事情,包括着很多上峰之间的博弈,这可不是你现在这个层次所能掌控的,所以,按照我和团长的看法,你最好是不要参合在里面。” 石头皱眉问道:“难道我们就剩这么十几个人的三连,就能牵涉到长官们的利益,关系到他们的前途?” 郑浦生干脆直起了身来,赞赏的看着石头,对于这个小子这么快就能想到这个点上,显得很满意,这个时候,便是直接说道:“刘彦没有死,他回到旅部了。” “什么?那个王八蛋没死?”石头听到这个名字,徒然间声音提高了几分,一股压抑在心中许久的杀气,毫不留情的直接迸射而出,那股冷嗖嗖的寒意,甚至让坐在那里的郑浦生都感觉到了一种不安和发自内心的排斥,诧异的看了一眼石头,郑浦生也是严肃说道:“石头,我得警告你,有些事情不能乱来,不说别的,刘彦可是旅部的上尉参谋,你要是乱来,这谁都救不了你!” 石头根本没有理会郑浦生的话,只是恨然说道:“他尽然没有死?百来个弟兄几乎全部死在了小柳河的北岸,能够回来的人也在随后遭受到了鬼子的猛攻,他尽然会没有死?” “这事千真万确,因为团座曾在旅部亲眼看到过他,据说是那天晚上他装死混在人堆里,后面趁着混乱跳进了小柳河,这小子水性很好,在别的地方上的岸,绕了一段很长的距离才回到旅部。”郑浦生摇头着说着,语气却是平淡,似乎对于周远的死,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或许是受到了郑浦生的影响,激动过后的石头,倒是强自的冷静了下来,喃喃说道:“是了,这仗本来就没有多大的获胜希望,之所以冒险,为的不过就是侥幸成功后的巨大利益,而为了不背上一个指挥不当的罪名,自然连刘参谋的过错也会放易放过了。” “不错,你能这么快的分析出这些事情,说明你确实有这方面的天份,还忘了告诉你,后面击败日军的那仗,实际上也是他向旅座提的建议。”郑浦生补充说道。 “什么?”石头今天注定是不会平静了,从营长嘴里说出来的一件件事情,真是让他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便是一股脑儿的将他包围起来。 郑营长道:“还记得当时我让李文光带给你的消息,说是上峰对于如何攻击的方案还没有选定!当时程团长是考虑到咱们团损失严重,桥面仍旧控制在咱们的手里,以稳为主,先歼灭占据二排阵地的鬼子,最为稳妥,但旅座则是坚决想要打一场大仗,趁着天黑从小柳河南北两岸同时发动进攻,一举扫灭敌人。后面的结果,你也是看到了,这一仗,旅座打的‘漂亮’,一举歼敌二个中队,咱们五十一师,又是立下一大战功了。” “战功?先让周连长去送死,再让我们当炮灰诱饵,这就是‘战功’!”石头咬牙说着,面容狠辣,让人望而生畏。 郑浦生却是毫不受影响,平静说道:“现在能理解,为什么我和团长保持着三连的编制,又不补充人员了吗?鬼子现在的攻势猛烈,新补充过来的人再多,没有经过血战的考验,没有经过面对面的厮杀,都是一帮乌合之众,根本起不到多大的效果,而且那样一来,说不定上峰又会指望你再来一个‘以弱胜强’的辉煌战果。” 石头神情凝重的点了点头,这个时候,他才知道自己想事情确实太过简单了,原来营长一直拖着不给他们补充人手,真的是不想让他们再有什么损伤了,眼下的仗,其实石头也是了解一些,据说鬼子的进攻重点并不在他们这个方向上,罗店的守军只是牵制的力量,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少一些部队投入前线,对于整体来说,倒真是没有什么不妥。 “营长,那张团长这里,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突然要调我们去前线?张团长这样做有什么意思在里面?”石头问道。 “张团长对你是不会有什么不利想法的,张团长曾在咱们连督战过,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多少也是知道一点,张团长其实说起来跟咱们团长差不多,都是真正想打鬼子,想替国家和百姓做事的人,但在处理军队事情上面,他们的手段是不一样的,咱们团长信奉儒学,注重‘君子矜而不争,群而不党’的古训,从来不行拉帮结派之事,也是从来都不争权夺利,所以在团长这个位置上,基本上也是到头了,但张团长不一样,他有自己的想法,他认为想要真正有能力跟鬼子作战,就要掌握权力,为达目的不需要顾忌什么手段,所以你可以看到,张团长在咱们师的人缘非常好,再加上他本身才华横溢,兵法战阵无一不精,深受上下的赏识,也有一批忠于他自己的手下,其发展的前途远比咱们团长要大的多。这样一来,他上面的长官自然就感觉到了威胁,彼此之间互相提防,从而导致矛盾加深,这也就很正常了,听团座说,153旅的旅长李天霞和咱们旅座都曾劝师座将张团长调到别的部队去。”郑浦生也不知道从哪得知的这些消息,说起来有板有眼。 石头却也终于听出了一点头绪,不敢肯定的说道:“难道张团长调我们连队过去,就是为了示好咱们团长?” 第六节 第六节 听到石头的话,郑浦生笑了起来,伸手拍着石头的肩膀说道:“有的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你这样子,哪里像是一个什么都记不起来的人,简直就是什么门道都懂的人精啊。” 石头无奈的笑了笑,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连听到这些长官们一言一行都带有着明显目的时候,他便有种胆颤心惊的感觉,这简直比去面对日军扑天盖地的狂轰乱炸还要恐怖,鬼子的炮弹,凭运气还能躲的开,但要是这些长官什么时候对他背后捅刀子,他还能躲的掉吗? 郑浦生显然不知道石头此刻的想法,赞赏了一句之后,便是继续说道:“你说的有道理,并还不全面。” 石头不解问道:“营长,难道还有其他的意思在里面?” 郑浦生点了点头道:“恩,其实这也是张团长比其他人高明之处,这么说吧,同样是为了战功,张团长用的是阳谋而其他人用的是阴谋,这种根本上手法的差别,也就造成了完全不同的结果,就说这次张团长要调你去前线吧,你真以为你们是去打仗的?” “不打仗,不打仗我们去前线干什么?”石头奇怪的问道。 郑浦生看着石头年轻的脸庞,看到整个三连的人,连这间小院子都装不满,心中也是充满是无限的感慨,人都没了,都死光了,也是因为如此,对于如今的三连长石头,郑浦生也就比别人更多了一份关照,不管怎么说,自己也是从三连走出来的人啊。 “石头,这次张团长调你过去,完全就是想白白的分你一份战功啊,在帮你的同时,也是作出一种姿势来给别人看!” 石头这一个月来已经多次听说过长官们争权夺利的事情,每次听到,都感觉到异常的头痛,这种看不刀枪、看不出波澜的战争,其实才是最为残酷的啊,每当想到这里,石头就有一种巴不得自己依旧是一个普通士兵的想法,不过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了,如今他能做的,就是尽量的能够看明白其中的道道,尽可能的规避风险,这个时候,全部的精力放到这个上面,石头那种天生的敏锐感,似乎发挥了不错的效果,沉吟道:“是在做给两个旅长看的?” 郑浦生点头道:“不错,就是做给上面的人看的,张团长把这份大大的功劳,就这样甩手丢在你头上,你觉得其他人会怎么看?外加上张团长一直以来都在帮你,甚至还在师座的面前提过让你去后方疗伤的事情,别人真以为只是张团长关心你吗?” 石头想了想,随即苦笑道:“可能都觉得咱们团长跟张团长做了什么交换。” 郑浦生长叹一声道:“是啊,所以说,这才是张团长厉害的地方啊,他的一切手段都摆在明面上,一切都显得是随意而为,但要是细细去思考的话,却又是疑点丛生,让你不往他设计的地方想都没有可能,跟那些只知道拿下面弟兄的性命去换取战功的人相比,一个是抢,一个是送,一个字的差别,却是不知道强了多少倍啊。” 那张英俊刚毅的脸,那副挺拔傲然的身躯不由自主的出现在石头的心里,听到营长这么说,石头觉得这个身影越发的高大了起来,以前只是觉得张参谋打仗厉害,沉稳如山,指挥若定,没有想到在这种上层之间的博弈上,也是有着如此高超的手段,也只有像张团长这种举手投足都让对手忌惮无比的人,才能真正称得上将才吧。 这时,石头忽然就想起来前段时间做过的蠢事,还在小柳河的时候,那次看到旅部的那个刘彦,他尽然问周连长,这个人是不是像张参谋那样的厉害!当时看到周连嗤之以鼻的样子,他还有点不解,现在才知道,这样的问题,本身就是愚蠢无比了,要不是周连长知道他的脑子出过问题,估计连他都要鄙视一番的。 “营长,那我们不去吗?”石头小心的问道。 郑浦生叹了口气道:“以团长和我的看法,你最好还是别去了,一来团长一直信奉‘群而不党’的守身之则,二来,你如今的情况,本来就不太好,那个刘彦回到旅部,以他的关系,咱们旅座和刘参谋长可能都会对你有所不利,这个时候再掺杂到这些事里,那以后的变数可就多了,你不像张团长,有师座的信任,有着高绝的才智,石头,别说是你,就是团长在这些人在面前,也是没有多大的办法啊。你可要考虑清楚,这样吧,离午时还有一段时间,你自己先好好的考虑考虑,你现在已经是三连的连长了,有些事情,我和团长也不能越俎代庖。”说完,他便径自的离院门外走去,那年轻的身影就像是压了一座山在上面一样,显得颇为沉重,这副样子与先前在三连的时间,完全就是两种情况了。 看样子,这官当的越大,所承受的压力也是越大啊!军官不好当啊!石头无奈的心中感叹道。 “怎么样,怎么样,石头,是不是真要跟在张团长的后面去打鬼子了?”陈大斧估计一直就暗中关注着这里的情况,一看到营长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便是率先冲了过来,关切无比的问道。 “连座,是去打鬼子吗?有补充人没?有加配武器弹药吗?咱们营还有别的连去吗?”李文光也是不甘落后的冲来问着。 …… 听着四周一个个争先恐后,兴奋无比的声音,石头的心里,更是不由自主的长叹了一声,自己要是还像他们一样多好,可怎么稀里糊涂的就成了连长了?这不是升官发财,而是拿自己在火堆上烤啊,这样一个扎屁股的位置,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的人去争?去抢?石头实在是弄不懂这些人的想法,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的这个动作,顿时让一旁的人误解了,一个个张大了嘴巴,不可思议的喊道:“不是去打仗?不上前线?先前明明听团长亲口说的啊,怎么说变就变了?” 老孟看到石头一副无奈的样子,顿时张嘴骂道:“都把嘴巴给闭上!是你们指挥连长,还是连长指挥我们?一个个没大没小的嚷嚷什么?” 老孟一开口,顿时没人敢叫了,一个个眼巴巴的看着石头,眼神之中满是企盼,这可真让人有点想不通,战场的血腥和残酷,作为历经血战的他们来说,无疑比其他人更为清楚,可现在的情况是,没仗打了,他们反而过的不舒服了,好像在那种生与死交错的时候,这些人才能定下心来一样。 “营长说让我考虑一下,去不去由我们自己拿主意。”石头干脆直接的将营长走之前的话说了出来。 “还考虑个屁……哎哟”陈大斧话一出口,便是发出一声惨叫,回头看去,只见一脚将陈大斧踹开好几步的柱子,正沉着脸骂道:“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他娘的,当个班长就这么跳,要是当了排长连长,你是不是还要飞上天了?下命令的事,有你掺和的份吗?” 陈大斧被柱子一骂,顿时郁闷的起身拍了拍屁股,想要顶嘴,却是根本不知道说什么,这也就让他闭上了嘴巴,一个人生闷气去了。 石头看了看四周,十来个人,三连的全部人手,除了柱子、刘文锋他们这些人的脸上沉稳如常外,后面补充进来,如今尚幸存的弟兄,脸上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的,显然经历过小柳河的战斗之后,他们算是真正明白了战争的残酷,内心之中多少还是畏惧的,远不像陈大斧和李文光那两个没心没肺的家伙那样急切想要杀鬼子。 “老伯,柱子哥,疯子,大家商量一下吧,这事儿,我一个人也拿不了主意。”石头想了想之后,目光便是落到四周众人的身上。这个时候的其他人,也都是自觉的散了开来,留下了他们这里的空间,对于关系到他们生死存亡的事情,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看到其他人离开,石头想了想,便是将营长跟他说的那些话,原封不动的说了出来,只见原本神色平静的几个人,随着石头的话,便是一个个脸都阴沉了下来,事情的复杂和严重,明显是出乎了他们的预料的,这种关系到长官们之间的事情,他们只是略知皮毛,平常想都不敢想象,却是徒然间降临到他们的头上,而且还要立即做出应对,这可让他们傻了眼了。 彼此之间沉寂对视了半晌,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到了老孟的身上,作为资历最老,经验最丰富的人,在这个关头上,他的意见无疑是最为重要的。 但老孟却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对着石头说道:“石头,我这糟老头子一个,要不是碰到你,别说是当军官,恐怕这条命啊,早送在鬼子的刺刀下了,我这斗大字不识一个的脑子,哪里能弄明白这些长官们的事情啊,这事儿啊,我看还是你拿主意吧,我这条命啊,反正是早就交给你了,埋哪不是埋啊。” 老孟的话,顿时引来一片的赞同,柱子和刘文锋也都点头应和,这无疑让石头只能埋头苦叹,一个人暗自思量。 第七节 第七节 石头终于还是带着他的三连赶向了小柳河,在得到了石头的肯定答复之后,郑浦生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拍着石头的肩膀叮嘱着他记得给三连留几个火种,感受着营长手上的份量和语气中的关切,那份发自心底的信任和爱护,让石头感动万分,拍着胸脯保证一定要将三连的弟兄们给完整的带回来。 最终让石头决心去前线的原因,是阵亡之后,连尸体也没有找回来的原三连长周远。那天晚上的夜袭给石头的触动很深,随后不断接触到的关于长官们彼此之间争权夺利,为了战功而不惜他们这些人性命的情况更是让石头心生愤恨。有的时候暗自思量,他真想在罗店的时候,小山东和许班长没有把他给救回来,救回来之后是跟鬼子拼命吗?还是为了再多给长官们一次,拿他当炮灰的机会? 石头想离开,想躲避,甚至想一死了之,可最终却只能是无可奈何的被动接受着这种命运,因为他真的不知道该去哪里,甚至不知道离开了军队后,他还能干什么!关于打仗之外的事情,他是什么都不知道,甚至回头想想,除了这些天送饭的少数几个人外,他连普通的老百姓是什么样子的都不知道。对了,还有营长曾经说过的天底下最漂亮的女人,女人?跟他们长的不一样吗? 队伍行进在道路上,装具齐整,干净得体,清一色从鬼子身上扒下来的皮靴和钢盔,将他们装扮的颇有气势,外加上一路默不作声的沉稳模样更是显然出他们与别的队伍的不同,只是再细看这些人的面貌时,多少还是能看出一点异样来,这支看似精锐的队伍,一张张老幼参差不齐的脸,着实让人有些无语,特别老孟,经过无次数战火硝烟的浸泡,脸上的皱纹丰富的如同海面的浪头一样,一卷接着一卷,让人实在怀疑,这么老的人还能不能拿的稳步枪。 在渐渐靠近原先二排所在的阵地,众人已经隐约可以看到远处熟悉的场景时,路边徒然间传来一声冷喝:“站住,口令。” 饱历战火的三连众人倒是稳的住气,队伍停止前进之后,石头便是报了今天的作战口令,这才见到从土路旁边的一处土坡后面,冒出了一个满脸警惕的中年士兵,领子上却是挂着上等兵衔,并且隐约可见土坡后面还有人在警戒着,指向他们这儿的枪管也是一动不动。 “好严密的戒备”石头心中暗叹了一声,隔着二排的阵地还有一段距离,这么远就有哨兵了? 只见这个士兵一出来后便是挡在了他们的前面,上上下下的仔细看了看当先的石头,尤其是他领子上的中尉军衔与他的年轻脸庞实在不符,头上的钢盔更是怪异,更是让对面这个上等兵看了好半晌,这才问道:“干什么的?哪支部队的?” 石头对于这样的情况,倒是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刚想开口回答,便是听到一旁的刘文锋冷哼说道:“你是哪支部队的,见到长官需要敬礼都不知道吗?” 看了看刘文锋领子上的少尉衔,再看了看这支人数不多的队伍,军官倒是有好几个,这个上等兵便是更加的奇怪了,不过刘文锋那严正的呼喝却是让他心中一懔,徒然立正,敬礼了一个军官,脸色一整说道:“长官,我奉命警戒此地,没有连部的命令,不能放任何人过去。” 众人一愣,石头不解的说道:“是张团长调我们过来的,怎么到了这里,反而不让过去了?” 这个上等兵也是摇头说道:“长官,这个我们实在不清楚,的确是没有接到相关的命令。” 陈大斧在后面嚷嚷道:“什么狗屁玩意?不让过去,打个屁的小鬼子,有你这么当哨兵的吗?你这是在延误军机,懂不懂?”说完,便是有点心虚的看向柱子,却是发现他们排长冷肃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这种情况,顿时让他又放心下来,一时间气势高涨,抬腿就去,就要拦开这个挡路的上等兵。 “别过来!再往前一步,我就要开枪了。”一声高喝,上等兵一抖便是将肩着的枪抓到手里,尽然毫不迟疑的指向了他们众人,脸上极其严肃的表情,在面对着众多军官时,尽然是没有丝毫的惧色。与此同时,土坡的后面也是传来了应喝声,伸出来的枪口,明显是一种极强的威慑。 “你想造反?”柱子大喝一声,一把将陈大斧拉住,同时将自己的身躯顶上了对方的枪口,徒然间迸发出来的气势,足让那个拿枪的上等兵一连退了三步,显然那种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凶悍气息,让对面的家伙有点受不了。 “柱子哥,别乱来。”石头喊了一声,一旁的老孟也是拉住了柱子,随即便是对那个上等兵喊道:“先把枪收起来,你们叫个人去连部报告一声,跟上面核实一下,这枪是拿来打鬼子的,不是用来对付自己人的。” 没想到听到老孟的话,那个哨兵却是丝毫不退让道:“没到换岗的时间,谁敢离开这里?那可是要枪毙的!” 石头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道:“枪毙?你是去报告情况,怎么会枪毙?你们长官又不是不讲道理。” 这个上等兵却是怎么也不肯离开,摇着头,一脸心悸的说道:“怎么不可能了?上次我们排一个兄弟,在值哨的时候因为拉肚子,找了一个地方方便,正巧碰到长官查岗,结果就被定了一个擅离职守,毙了。” 三连众人闻言惊骇无比,一个个张大了嘴巴互相看着,似乎是怎么也不敢相信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这样就枪毙了?石头想着先前张团长程团长来的时候,在院子外面值哨的人纷纷先一步跑进来报告,照他们这样搞,这不是该统统枪毙? 不过听到这话之后,他们也只能无奈的在这里等着了,照这个长等兵这么说,他肯定是不会放他们过去的,开玩笑,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看着这个上等兵一刻也不放松,像防贼一样的防着他们,三连众人就有一种滑稽的感觉,可换位一想之后,便也开始同情这个家伙了,他们的长官这也太狠了,动不动就要枪毙人,在这样的长官手下打仗,没被鬼子打死,也早晚会被崩了,这还让人活吗? 就在众人各自想着心事时,远处数道人影快步朝这里走来,而那个哨兵看到了他们这些人的反应,却是依旧不闻不问,只顾紧握着手里的步枪守着他们。 人影渐渐近了,石头待看清楚来人之后,倒是暗自松了一口气,想要快步上去迎接,但看到面前这个上等兵显得十分紧张的样子,却是没有什么动静,显然面对着这么多人,这个哨兵还是非常紧张的,这要是有什么动作让他误会了,被一枪放倒,那可真是叫死不瞑目了。 隔着一段距离,石头便是立正敬礼,一副恭敬无比的样子,而身后的三连众人也是有样学样,连苍老的老孟,那微驼的后背都是似乎完全直了。 哨兵被他们的动作吓了一跳,却是听见身后不远处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哈哈哈,石头啊,想让你来帮下忙,可真是不容易啊!怎么样,身上的伤好彻底了没?” 石头看着快步走来的张灵甫,看着他刚毅俊朗的脸庞上满是笑容,不知道怎么的,就将那些对于长官的不满全部的忘记掉了,神情肃穆说道:“只要团座开口,我们三连的兄弟马上就能去跟小鬼子拼命。” 这个时候哨兵终于知道来的人是谁了,也是收了枪,立在一旁敬礼。 满意的看了看一旁一哨兵,张灵甫回了一礼道:“你继续警戒去吧。”回头又对着石头笑道:“来了多久了?走,去团部,咱们边走边聊,说实在的,你们跟小鬼子作战的经验,可比我丰富,这后面的仗,我可还得要你们帮忙啊,唉,本来我的意思是想直接将你们调到305团来的,没想到程团长顽固啊,硬说什么抗战救国,不分军队从属,在哪都一样,偏偏这话极有道理,反驳都找不到地方下手啊。” 石头听的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随口说道:“一切听团座的命令。”他这话也是含糊,并没有说听谁的命令,反正程团长和张团长都是团长嘛。 张灵甫就像是没有听出来其中的含糊一般,笑道:“先不说这些,回团部休息一下,从明天开始,你们暂时跟在我身旁当一段时间的警卫。”又对着一旁一个少校说道:“卢营长,你负责安排一下,补给什么的,一定要优先考虑。” 只见张灵甫身旁那个二十六七岁的少校营长沉稳说道:“团长放心,出了问题,你尽管找我。” 第八节 第八节 让三连众人没有想到的是,305团的团部尽然设在了他们先前的阵地后面,远远看着那座他们曾经为之浴血奋战的小山坡,看着曾让鬼子亡魂丧命的石桥,那种熟悉感,顿时涌上心头,让他们隐隐有种振奋感。 而一旁的卢营长则是自我介绍道:“我叫卢醒,以后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找我,但有一点要注意,在团部区域内,千万不要随便走动,会有麻烦的。” “卢营长,我叫石头,团部连走动都不允许吗?”石头不解的问着,不由又想到了刚刚来时碰到的哨兵,处处都透着怪异。 卢醒的年纪并不大,但也只是相对柱子他们来说,实际上,也有二十六七岁了,外加上被战火硝烟所摧残,看起来显得颇为老成,面对着比他更为年轻的石头,卢醒削瘦的脸颊上露出了一丝笑意道:“我知道你,团座可是多次在会议上提到你的名字的,只是没有想到你长的这么年轻。” “张团长提到过我吗?”石头觉得这事情有点不可思议。 卢醒哈哈一笑道:“你现在可是我们第五十一师的名人,仅用一个排就击溃了鬼子一个中队,外加上俘虏23个鬼子的惊天战绩,还有谁会不知道你石头的大名?听团长说,你还失去过记忆,啧啧,什么都不记得了,还能打这种胜仗?” 石头的脸一热,要不是皮肤比较黝黑的话,那副窘样明显就要惹人笑了,听到卢醒的赞许,只能是惭愧的干笑道:“运气好,碰巧罢了,没什么的。” 卢醒看着石头的样子,再次笑了笑,他觉得这个年轻的石头真是太有意思了,便是笑道:“有时候,运气好也是本事啊,要是我什么时候运气好来上这么一仗,就是随后就让小鬼子给灭了,那也值了,我可一直想抓几个鬼子剖开来看看,他们是不是跟咱们有什么不一样呢。” 石头一愣,没想到这个卢营长看起来就是一个朴实青年,这话说出来倒是狠辣异常,将鬼子剖开来看看?呃,石头自问,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啊。 卢醒说完之后,又转头介绍道:“我们团座从严治军,任何人都不能违反军规法纪,否则的话,绝对是严惩不贷,尤其是军官违令违纪,处理起来更是毫不手软。你们虽然是借调来的,恐怕也是不会例外,所以,以后说话做事都要小心谨慎。” 石头知道卢营长是一片好心,顿时感激道:“多谢卢营长指点,我们三连,保证一切服从命令。” 卢醒看着石头紧张的样子,顿时笑了笑道:“也不要太紧张,违反军令法纪之事,本来就是我们不应该做的,团座只不过就是严肃了惩罚的力度而已,其实在平常时候,团座还是非常平易近人的,作战也是每每身先士卒。” 说着话,他们已经来到了一片用木架和防水布篷搭建的区域,这里的设备倒是简陋,一排排钉到荒田中的木桩并不高,每隔十步一根,每一处的中间位置上,都有一根粗壮高大的柱子,当做主心撑起了一片区域,就像是一个个帐篷,却是比帐篷还要简易一些。 这里距离原先一班当做阵地的那座山坡,约莫百来步距离,其实也就是石头带着吴明他们侦察日军动向,并埋伏掉鬼子一个小队的地方,战斗后的痕迹,此刻已经被清理掉了,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的异常,反倒是忙碌的人群,此起彼伏的声音,让石头等人大开眼见。 卢醒此刻脸上的笑容也是消失不见,带着石头等一行人赶向这里的中心区域,一路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神情严肃的哨兵个个精神饱满,一道道疑虑的目光不时从他们的身上扫过,却是因为卢醒的原因,而没有任何的异动,至于一些迎面碰上的人,不管是军官而是士兵,也大多脚步匆忙,没有丝毫的停歇,甚至连打量石头他们的心情都没有,一个个就像是在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要办一样。 在一座“大帐篷”的旁边,一座小型的帐篷便是他们的目的,卢醒将他们带过来之后,伸手朝里面一指,便是说道:“条件艰苦,你们在这里委屈一下,等团座有了进一步的安排,我会及时来通知你们的。” “那就麻烦卢营长了。”石头说着,便是敬了一个军礼,卢醒还礼之后,也是脚步匆匆的朝中央的那座大帐走去。 虽然已经是连长了,但石头有记忆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进入团指挥部,甚至在这之前,他连郑营长的营部都没有去过,如今看见帐篷林立,人员往来不息的情况,倒是觉得颇为新奇,尤其是他们挨着主帐不远,能够听到一阵阵“滴滴……滴滴……叮铃铃……”的声音,更是有一种想要过去看看是什么东西的冲动。 “哇,倒是看不出来,能睡不少人啊。”李文光的惊讶声音响起,在这种情况下,也就这个没心没肺的小子,显得有些肆无忌惮了。 “这里应该可以住一个排的人,咱们现在就剩这么十来个人了,倒真是宽敞了。”刘文锋一边解下背上的背包铺到一处稻草上,一边说道。其他人也是有样学样,一个个解开了背上的背包,默不作声的收拾着自己的床铺。 石头却是站在外面看着这个陌生的地方,看了半晌才赞叹着说道:“咱们以前怎么就没有想起来搭一个这样的地方住呢?” 看到石头傻愣在门口处,老孟劝解道:“石头啊,咱们这一个半月来,差不多有一个月的时间都在跟鬼子拼命,能保住命都已经不错了,哪还有心思考虑这些?再说了,在战场上搞这些东西,那是嫌命长啊,鬼子的炮打的那么准,正愁找不到目标呢。” 柱子也是难得开口说道:“我们这些在前线的人,讲究灵活才是活下来的关键,早上在一个地方,晚上就到另外一个地方了,弄这些东西也是白搭。” 石头孱孱一笑,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便是感慨说道:“这张团长带的队伍就是不一样,这附近的严密戒备,真可是让人不敢想象。” 听着石头的话,其他人也是赞同的点了点头,先前的哨兵和一路上的岗哨,那一道道凌厉的目前,可真看的他们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他们面对鬼子的次数已经不少,但基本上都是第一次进这种戒备严密的指挥部,那种严肃的气氛,着实不太好受。 有了卢醒的交待,三连众人也都老实的呆在帐篷里面,不过经历过几次血战以后,他们的心里承受能力,明显提升了很多,在这种情况下,倒也没什么不安,聊天的聊天,睡觉的睡觉,倒显得异常的老实和平静。 傍晚时分,卢醒来了一次,除了带着几个士兵送来了晚饭和清水之外,便是将石头叫了出去,听说团长要见他,石头也是打起了精神。 肩着枪,戴着日式钢盔,脚上还套着一双从鬼子脚下扒来的军靴,石头就这样走进了这片区域最大的那座帐篷,一掀开门帘,但是被里面猛然传来的嘲杂声音所震慑,深深的吃了一惊。 放眼看去,只见帐篷的一侧摆放着好几台他所没有见过的机器,一个个头上戴着一个圆弧状东西的人正对着一个筒状物大声喊叫着,不时传来一阵阵诸如:“305团,305团……3营……情况如何”等话语,而一阵阵“滴滴……滴滴……”的声音,也从旁边几个东西上发出,每一台机器前面,就有一个士兵在忙碌着。 就是石头在这里愣了一下的时刻,张灵甫的声音已经是传了过来:“石头来了?休息了一下午,现在身体状况怎么样?” “刷”十来个军官的目光顿时落到了石头的身上,一道道如同利剑一般,显得颇为锋利,不过这些人并没有开口说话,他们围在一张长长的桌子前,似乎在石头来之前,正在讨论着什么事情一样。 石头不知道这个时候张团长喊他来干嘛,听到张团长的声音,也是立即立正敬了一个军礼,然后严肃答道:“报告团长,我随时可以接受任务。” 张灵甫也是立正回了一礼,然后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放松一点,鬼子缩回罗店了,暂时没什么仗要打,在战场外,人要保持轻松,就像是一把二胡,不能一直绷着弦,那样的话,下面的鼓膜会塌皮的。” 说完,他便冲着石头招了下手道:“我们正在讨论鬼子进攻的可能性以及进攻的方向选择,你对这里比较熟,呆会也谈谈你的想法,看看有没有什么破敌良策。” 几个军官闻声当即朝一旁侧让了一些,那原先被遮挡的地方露了出来,石头目前落到上面,整个人便顿时僵住了。 第九节 第九节 摆在这些军官面前的,并不是石头想象中的桌子,四周有一层一尺高的挡板围成一圈,而那中间部分,则布满着奇型怪壮的细碎泥土,甚至还有着石块,初看起来如同小孩子堆泥巴的架势一样,但张团长和这些军官们会玩这么幼稚的东西?这明显是不可能的,再认真观察,便是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之处,在高低起伏的地方,还有一个个写着字的小牌子插在上面,凑近了一看,石头顿时惊愕了起来,因为他发现那些牌子上尽然写着一些他极为熟悉的地名。 “罗店”、“小柳河”、“柳庄”、“施相公庙”……一个个名字落在石头的眼里,让他震撼的无以复加,这个时候他蓦然发现,这尽然好像是一块用泥土堆成来的地图? 看着石头惊愕的样子,张灵甫知道他的脑子没有记忆,倒是解释道:“这叫沙盘,里面就是缩小比例的地形地貌,看着沙盘推演,比较容易掌握敌我双方的形势,打起仗来也更加的方便。” 石头顿时佩服的无以复加,站在这块什么沙盘的面前,他顿时就有种俯瞰天下的豪迈气势,那是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血腥的战斗,残酷的战场,在这沙盘上,都显得渺小了起来,似乎结局早就注定。 张灵甫跟石头说了一句之后,便是对着一个上尉说道:“好了,继续讨论吧,我们的时间不是太多。” 上尉是团部的参谋,听到团长的命令后,立即拿着一根长长的棍子在沙盘上指点起来,同时是用哄亮的声音说道:“眼下日军主力集中于罗店镇,据几次试探性攻击得到的情报,日军主力为第22联队,而在罗店左翼是我军第58师,右翼为第18军,南面防线本该由我师第301团驻防,现在失守。” “自9月3日来,第58师与日寇多次接触,第172旅更是多次配合友军第51师及第56师参加浏河南北地区战斗,虽战果不凡,损失也是极为惨重,自9月11日,第15集团军右翼阵地被突破后,罗店外围各部已全线转入守御态势,9月15日后,罗店敌寇更是发动多次反扑,我军各部损失惨重,其中第68师除了应对当面之敌外,尚需应对侧翼敌之第13师团猛攻,据师座电谕,不排除第68师后撤之可能。” 这个上尉话一说完,一旁一名少校便是说道:“团座,日寇势大,南郊防线尽毁,无险可守,值此各部欲撤之机挺进合围,恐成孤军,不如将防线缩至当前小柳河,以河道之险,阻敌进攻之路。” 这名少校说完,另外一名中尉却是毫不留情的反驳道:“三营长一味顾虑我团之损失,却不见友军血洒疆场,未免太过短视。” 这话吓了石头一跳,认真看了看,发现对方确实只是一个跟他一样的中尉,尽然敢这样直接骂少校营长?这什么人啊,胆子也太大了吧。 可奇怪的是,那个营长,被指责之后,尽然没有发怒,反倒平静说道:“战场形势变幻极快,短视未必不是保全之手段,刘参谋想法虽好,却也不见得时机恰当,我师各团连番血战,损失惨重,疲惫不堪,惟有我部乃是生力军,当发挥生力军之战力,阻敌南下,以为友军恢复战力争取时间,若有贪功冒进,一旦损失过大,小柳河交与敌寇之手不说,甚至连师部都得再撤二十里!” 听着几个参谋和营长这间争论的厉害,石头听了半晌终于是听出了不少的名堂,这还是他第一次身处这样的环境之中,平常仗打完了,他也跟老孟、柱子他们几个讨论接下来的仗该怎么打,阵地需不需要再度加固,但跟眼下一对比,他才发现,自己才是那玩泥巴的小孩,跟眼前这些人相比实在差远了。整个罗店地区的战局啊,不仅仅是讨论他们一个团的动向,其中更是牵扯到第68师及第18军等友军,这么高的层次,是石头先前想都没有想过的。 眼下团部的意见好像是分成了两拔?以那个少校营长为代表的几名军官,是坚持将防线放到小柳河这段,借助河水来布防,可以让防线成倍加固,日军想要强攻的话,如何在机枪的扫射下渡河,是最为头痛的事情,而另外几个模样的军官,则是提议将战场前推,以占据301团先前的阵地,结连罗店东西两翼的友军,不仅在整体战局上可以交相呼应,更是可以变被动为主动,给日寇以极大的压力…… 听着一个个沉稳有力的声音,一条条,一句句清晰有理的叙说着自己的想法和观点,再看看平静的看着众人,却是不发一言的张灵甫,石头忽然感觉到,或许军官当到像张团长像这些参谋营长这样的,才能算得上是一个合格的军官!这种时刻思考着整体战局的事情,才是军官该干的事情。 自己是军官吗?石头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这么一个问题,随即他便愕然发现,这个问题很难说清楚,他挂着中尉军衔,更是三连的连长,是确确实实的军官,但一想到手下才十来个人,两个班都编不起的时候,又是十分的沮丧。 “石头,你跟鬼子交手的次数比较多,战果辉煌,你怎么看?”就在石头胡思乱想的时候,张灵甫随口问道。 “啊!”石头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自己到这里来,尽然还要开口说话的,这可根本没有准备啊!可看着齐唰唰投过来的目光,看着张团长鼓励的眼神,知道不说话肯定是不行的,只能老实说道:“团长,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你是302团1营的连长吧,身为连长,怎么打仗都没有想过吗?”石头的话一出口,那个先前指责那个少校营长过于短视的中尉参谋,便是毫不留情的说道。 张灵甫闻声却是说道:“石头的情况特殊,你不太了解情况下这么说话,太过主观了。”说完,张灵甫便又对石头道:“不要有什么顾虑,在我的团里,只要不是投敌叛国之类的话,有什么尽管说,打仗不是一两个人的事情,积思广议嘛。” 石头被那个参谋一说,又是听到张团长的维护,便是羞愧道:“我就只知道拿枪杀鬼子,其他事情真的没有想过。” 这话顿时让众人愕然,却是让一旁的卢醒赞叹道:“好一个只知道拿枪杀鬼子,咱们的部队里面,要是人人都像石头连长这样一心为国,誓死杀敌,又何愁不能击败日寇,光复国土?” 张灵甫也是点头对着众人说道:“诸位可能不知道吧,石头是在一个半月前被302团的几个弟兄从死人堆里抬出来的,脑子可能被大炮震坏了,记不起来以前的事情,石头这个名字,还是那几个兄弟帮他取的,不过,这一个半月的时间里,石头不仅凭战功升到了连长,而且还在咱们这里以一个排的兵力击溃过日军一个中队,俘虏日寇23人,各位都是党国栋梁,也都是军中娇子,但坦白说来,不知道谁能拿出这等战功?” 四周一片哗然,张团长的话,无疑是让他们震惊了,他们整编完成调来这里作战并没有多久,对于先前的情况都是不太了解,徒然间听到这样显赫的战绩,着实让他们吓了一跳,在这十天左右的时间里,他们是跟着团长一连打了数场胜仗,但以优势兵力围歼日军时,敌人的悍勇和疯狂是他们所深深忌惮的,尤其是这些日军久战疲乏,不复先前之凌厉,在体力上跟他们是相差极大的。 而面前这个半大孩子一般的连长,竟然能以一个排的兵力干掉日寇一个中队?天,鬼子的一个中队是什么概念,其火力之凶猛,配合之严密,在正面战场上,足以抵得上他们二个营,被一个排就干掉了?还俘虏了20多个?这话要不是张团长亲口说出来,那是绝对没人相信的,这已经完全脱离了他们想象的范畴了。相比之下,石头失去记忆的事情,倒是显得次要了,毕竟这种事情多少还是有听说过的。 那个中尉失神了片刻之后,随后便是挺直了身躯,对着石头敬了一个军礼,严肃说道:“石头连长,先前多会误会,在此对你诚恳道歉,言语不当之处,还望原谅。” 其他几个军官,也是纷纷对着石头敬礼,其中一个少校感慨道:“能亲眼一见抗战英雄,真是莫大的荣幸,还望石连长接下来不吝赐教,共同携手杀敌。” 石头被这些人的动作弄的有些莫名其妙,这种前倨后恭的样子,对于只有一个半月生活经验的他来说,实在是太难处理了,一下子,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话,只能是傻傻的举起了自己的手臂,同样还了一礼。 看到石头尴尬的样子,张灵甫似乎看透了他现在为难的样子,顿时挥手说道:“好了好了,这次请石头来,是想借助他的对敌经验,商讨作战之策,与战场无关的事情,你们找机会再聊吧!”说着,张灵甫又看向了石头,笑着说道:“石头,假如你是305团的团长,你会如何来打这仗?” 石头实在不知道张团长到底想要干什么!我是305团的团长?我连一个团有多少人都不知道,让我去指挥作战?那不是拿弟兄们的性命开玩笑嘛? 第十节 第十节 帐篷里面安静了下来,除了一旁的几台机器旁不断的有声音传出,军官们围着的沙盘,显得很是安静,众人的目光,也都是落到了石头的身上,一个个用着奇怪的眼光看着这个年轻至极的连长,在听到张团长介绍他曾以一个排的兵力击溃过日军一个中队后,所有人都对这个年轻军官产生了兴趣,也都想听听他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 可结果接下来的话,顿时让他们失望了,想了一下,又是沉默了一会,最终却是惭愧的说道:“团长,我什么情况都不知道,根本不知道从哪下手。”石头的表现几乎是他们所没有看到过的,当别人听到团长想要听取意见的时候,一个个几乎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不管有没有道理,都是绝对的长篇大论,一瞬间所迸发出来的词汇,就是想要想尽一切办法引起团长的注意,开玩笑,要是自己的话能被团长所赏识,那可真是前途无量了。可眼前这个年轻的团长,简单至极的话语,却是真实无比,真实到让所有人都愕然。 而团长的态度也是让众人所惊讶,只见张灵甫平静说道:“日寇于罗店驻防,兵力约一个联队,人数在4000人左右,而我团1400余人,罗店的左右两翼,分别为友军第58师及第18军,在伺机围攻罗店之时,也承受着日寇第3师团的攻击,值此战况胶着之机,你如何看待眼前之局。” 石头看着张灵甫,看着他一副稳如山岳般的样子,心中就是奇怪,以张团长的本来,想必是早就有了对策,305团来这十天,一连三胜,直接将鬼子打进了罗店,要说他会想不出办法,即便石头的脑子曾经坏掉过,也是不敢相信的。可张团长为什么又一而再,再而三的要他说呢? 石头相信张团长是不可能对他有什么不利举动的,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就像是他始终相信郑营长一样,这是一种源于自心底的信任,或许是因为他们曾在一起战斗过的原因? 想到这里,石头便是真的将全部的心思放到眼下的战局上来了,既然知道张团长不会害他,那这样做必然是有道理的,他眼下想不通原因,也是没有必要去钻这个牛角尖子,按着张团长的意思去做,应该是不会有错的。 石头思考着先前听到的情况和张团长告诉他的信息,半晌之后终于才说道:“团长,任务是什么?” “任务?”张灵甫闻言奇怪的说了一声,随即才像是想通石头话里的意思,顿时笑道:“师座给我们团的任务,就是接管师部北面的防区,阻止日寇将战线往南部推进,至于这仗怎么打?在什么地方打?则由我们全权处理,也就是说,一切都是我们自己说了算。” 石头轻“哦”了一声,不由也是有点奇怪,心中暗想,他们自己决定这仗怎么打,那师部的长官们需要干什么呢? 不过这些话石头是决计是不会说出口的,只能思付了片刻之后才说道:“团长,如果……我说是如果我来指挥这个团,我会将防线摆在小柳河。” 弄了半天,石头就是说出这么一句话,着实让人大跌眼镜,不过他的赫赫战功是摆在那里的,这些305团的军官,也是不敢再有任何的冒犯,看到石头得出了与先前三营长同样的结论,那个中尉便是不甘心般的问道:“石头连长,防线放在小柳河,对于罗店的日寇毫无威胁,同样也是没法策应两翼的友军,若是日寇再度派兵出击,我们也只有是被动防守,若是敌军实力强劲,一举占据小柳河以北,以我军之实力,想要过河击溃敌军,也是很难办到。” 石头这个时候也算是真正的将自己的身心都置身于这样的环境里面了,先前的思量显然也是考虑到了这样的情形,听到这个中尉参谋想要将防线提到罗店南郊,他就心悸的想到被小山东他们救出罗店后碰到的几场血仗。 那是在罗店南郊的防守战,天空中盘旋的飞机,不断的将炮弹扔下,配合着远处看不见的大炮,将他们的阵地彻底变成了人间炼狱,一团团刺眼的火光冲天而起,一蓬蓬爆炸后的烟柱繁华如冠盖,连绵如云层,扑天盖地,而在这种近乎毁灭天地的猛烈攻击中,他和所有三连的兄弟一样,只能抱着头缩在壕沟里面,祈祷着炮弹不后落到头顶上,而间或着听到四周传来的惨嚎声,也让他们无可奈何,在那样的恐怖攻击中,伤亡只能自生自灭…… 随着脑海中一幕幕骇人的画面浮现,石头便是小声说道:“罗店南郊的阵地早就被毁掉了,去了也守不住。” “什么?”一个上尉军官听到石头的话,徒然提高了声音,责问道:“石头连长,鬼子虽然凶悍,但也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我们中华男儿,又岂会比不上那些东洋强盗?就算是没有阵地,面对面的拼刺刀,又岂会输给他们?” 石头想到了一场场血战,想到了日军早晚两次的黄昏攻势,一点自信也没有的直说道:“鬼子有飞机,有重炮,南郊的土地轻软,壕沟挖的再深也没有用,炮弹落下来,一整片一整片的泥土被掀飞,一段段的壕沟被破坏,大部分人在鬼子还没有冲上来之前,就被泥巴给活埋了,一点反抗的力量都没有了,那些炮弹的威力太大了,一个个弹坑都有二三十步大小,而且密密麻麻的就像是雨点一样,这样的仗几次下来,咱们的人再多也拼光了。” 305团的军官没有经历过那种血战,甚至连飞机的轰炸都没有经历过,与鬼子的战斗,还只是停留在三四场小规模的接触中,如今听到石头描述着那样一场骇人心魄的画面,不由自主的有些怀疑,怀疑石头是不是有些夸大其实,怀疑眼前这个小子是不是真的是个白痴?哪有这样在团座上峰面前说敌人强大的?那岂不是就是说自己的胆小? 张灵甫也在这个时候说话了,他点着头,开始在沙盘那里踱着步子,然后缓缓的,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我经历过石头连长说的那几场仗,那时候我在三连督战,跟他们一起打过南郊的守卫战,罗店的反攻战及北面小罗山的阻击战,石头说的很对,日军的每次攻击都是飞机火炮为先导,然后才是连绵不绝的波式阵,没有钢骨混凝土浇铸的坚固工事,根本经不起火炮的轰击,那铺天盖地的炮弹落下来,几乎要将整座山头都削平!” 听着张团长的声音,这些军官哪里还能不明白他的想法?这些人可不是石头那样失去了记忆的白痴,能到他们这个位置上的,哪个不是人精?直到现在,他们才想明白这个一直不作声的团长,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啊,如今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先前的几句话,已经明明白白了。 几个少校立即说道:“团座,罗店南郊的工事既然已经毁坏,我们仓促前去耗时费力,危险也大,不如就按三营长和石头连长说的那样,将防线稳固在小柳河地带,依托河水为凭仗,用重机枪封锁桥面,鬼子想要过河,不付出数倍的代价,那是不可能的。” 那个一直表现的很活跃的中尉参谋,也是低声说道:“既然鬼子的火炮真的那么厉害,那还是暂时不要冒险了。” 听着这些军官的话,石头却又是说道:“死守在小柳河,也不太稳固,北岸不能让鬼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样的确是完全的处理被动挨打,也就真像参谋说的那样,一旦鬼子的兵力充足,罗店南郊的这片开阔地带,那完全的失去了。” 看到石头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有不同与常人的想法,张灵甫显得颇为惊讶,脸带笑意的问道:“哦,石头还有什么想法?说说看?现在只是讨论,多一些想法,也能打开一些思路。” 石头点头说道:“可以分出小队到北岸,一方面拦截日军的侦察,另外一方面,鬼子要是出来,也能顺势狙击,迟延鬼子的推进速度,也能为我们这里的应对拖延足够的时间。” 几个军官本来想反驳石头,小队的人马去跟鬼子的斥候纠缠,那不就是送死吗?送单兵作战能力,论小组的配合,他们可实在没有什么优势可言,可看到张团长在一旁点头的样子,他们到嘴的话便是咽下了肚子,一个个揣摩着团长的心思。 张灵甫沉思了片刻,也是点头说道:“今天的讨论暂时就这样,卢营长,派一个连去北岸,找一个地势不错的地方建立阵地,告诉连长,鬼子来了,不需要他们死战不退,打不过就撤回来。” 一旁的卢醒立正应了一声,便是立即转身离开,其他军官,也是纷纷立正敬礼之后离去,石头本来也想走,好好回去思考一下张团长的用意,却是听到张灵甫喊道:“石头,你从现在开始,就暂代我的警卫班长吧。” 第十一节 第十一节 拿他们三连的人做张灵甫的警卫班,这是他们来的时候便说好的,只不过原先是让他们从明天开始接任,没想到刚刚开完会议,张灵甫便是这样说,这让石头想要离开,也是显得有些不合适,只能是答应了一声,然后亦步亦趋的跟在张团长的身旁,那副敬职敬业的样子,倒真像是跟了他许久一样。 石头默不作声,跟着张灵甫走出了军帐,彼此之间保持着二至三步的样子,非常合适的距离。 回头看了看石头,张灵甫满意的点头说道:“石头,你以前估计也当过警卫。” 张灵甫的话让石头不解的问道:“团长怎么知道?” 张灵甫笑了笑道:“别小看警卫员,这个世界上,做任何的事情,想要做好,都有诀窍和门道在里面,就拿警卫员来说吧,首先就要摆正自己的位置,保持与官长之间的距离,其次就是要能管住自己的嘴,至于一身的本事和随机应变的能力,在咱们的军队里面,还是非常之多的。我看你跟在我身边的距离感非常的好,不至于让我感觉到受压迫,而有任何异外发生的情况下,你在这个位置上,也是可以立即做出反应。” 听张灵甫这么一说,石头顿时也是反应了过来,好像彼此之间的距离,确实是有讲究的样子,但他心里清楚,刚刚他是脑子里面没有任何的概念的,要是没有听到张团长的话,他是决计想象不到会有这样的含义在里面。 “石头啊石头,你可真是一个迷一般的人物啊,接触的时间越多,了解的越多,就越是看不透你这个人,以前希腊有位哲学家叫亚里斯多德的人说了这么一句话,大该的意思就是‘知道的越多,说明不知道的也越多。’我觉得这句话放到现在来说,真是太过于合适了。”张灵甫非常有兴趣的跟石头闲聊道。 石头对于这些当然是不懂的,只能惭愧的说道:“团长,你懂的东西真多。” 张灵甫听到这话顿时笑了起来,看了看石头不好意思的样子,宽慰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长,我可能也就是比你多看过几本书而已,但要是论在战场上打仗,要比怎么样杀鬼子,我是怎么样也比不过你的,而且这还是一个失去了以前记忆的你,《三才赋》上有一段说,‘见微知著,窥一斑之纹而知全豹,见一檐之冰而知冬寒。’虽然书上说的是一个人的视才,可对比到你现在的样子,也是通用的,从你现在的情况反衬过来,便能够知道一个没有失去记忆的你,到底具有什么样的本事,而且一个失去了记忆的你,凭借着一个半月的战场经历,就能说出先前将防线后置的道理,你真是一个打仗的天才。” 张灵甫三番四次的赞扬让石头实在感觉惭愧,自己不过就是一个失去了记忆的白痴而已,哪有什么本事?不过提到了先前的事情,石头心里的疑问一直有种不吐不快的感觉,想了下,感觉现在的张团长远不像战场上那样的冷漠无情,杀气腾腾,便是稍自松了口气,小心问道:“张团长,你也觉得我先前说的是对的?” 张灵甫笑道:“你觉得呢?” 石头再度苦笑,跟这些长官说话就是累啊,老是拐弯抹角加上虚虚实实,远不像跟老孟他们说法时那样的自在和随意,听到张灵甫的反问,石头也是沉思一下先前张团长在会议上的情况,从他进去到现在为止,张团长说的话不算少,但认真的回味和思考过后便是发现,张团长所说的话里,真正有用的只有极少的几句,大部分的时间,他都是做着鼓励人说话的事情,而当他的命令出来之后,便是一种根本无法反驳的威势。 这种高深莫测的做法,顿时让石头觉得有一种高不可攀的感觉,想到在先前会议上,张团长一直都保持着极度自信表情时,石头便有一种感觉,张团长明显是知道怎么做才是最有利的情况的,可他并没有一上来就说什么,而倒是不停的让别人说,这又是为什么呢? 看到自己的问话之后,石头并没有开口说什么,反倒是暗自沉思着,张灵甫也是笑着看着他,并没有丝毫的急躁和不满。 等了约莫一盏的时间,石头终于是苦笑着说道:“团长,我想不明白,也想不明白你为什么把我调到305团来。” 张灵甫闻言平静说道:“调你来305团,其实也是有着很多的原因,不过最主要的,还是上次看到你们这些战场上退下来的精锐却是整日呆在那么一个小院子里面闲着晒太阳,便是觉得有种暴敛天物的痛心感,好钢就要用在刀刃上,能打的兵,就要发挥出最强的战力,对于你们程团长用人的方式,我虽然敬佩他的为人,却还是有着不同的看法的。” 这种涉及到长官之间的言论,石头是插不上嘴的,听到张团长这么说,他也只能是安静的听着,默不作声。 张灵甫也是没有停顿的接着说道:“抗战救国,何为抗战救国?一切的目的都应该以击溃敌寇,复我中华为目的,在这条道路上,任何的阻碍和拖延,都应该毫不客气的消灭掉,关键时刻行关键之事,男子汉大夫丈为数万万百姓而战,又岂能顾惜自己的清名和手段?又岂能跟那些迂腐之辈虚于为蛇!调你们三连过来,除了告诉你们程团长,行事要果决,目标要明确之外,更是要告诉全师,只要是有本事杀鬼子的,都是我张灵甫的座上宾,只要是敢为百姓而捐躯的,我305团的人,每一个都是他的亲兄弟。” 听着张团长平静之中满是豪气的话语,看着这个长相英俊,眼神刚毅的团长说出来的话斩钉截铁,就像是狂风暴雨也没法动摇其丝毫,石头顿时对面前之人越发的佩服,难怪连营长也说张团长厉害,不仅是打仗厉害,这说话做事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石头,也不怕告诉你,在你来之前,我是跟师座申请过,想要将你调来305团的,我觉得让你这样的猛士呆在302团,那等于是将明珠深埋在泥土里面一样,不是说程团长做事不行,而是他做事不够干脆!你不就是跟一个旅部的参谋刘彦有点矛盾么?这么屁大一点的事情,就需要把你扔在柳庄闲着?换作是我305团的弟兄能像你这样打鬼子,别说是连长,就是营长也当上了,给你一个营,让你守小柳河,你有没有这个胆量?”张灵甫豪气冲天的说着。 石头却是没有这种豪气冲天的胆量敢去答应,听着张团长的话,他似乎想通了很多的事情!他们三连呆在小柳庄一直没有补充人手,难道真是像眼前的张团长说的那样,是团长害怕得罪上面的军官?可想到自己当上排长,还是程团长硬提拔上来的,石头又是心中矛盾,再想到郑营长对他的格外关照时,石头实在不知道自己心中是什么感觉,外加上他本身就不想当军官,对于这种权势之类也是看的极淡,想了想之后,便仍是平静说道:“我一切听从长官的命令。” 张灵甫看着石头那样平静样子,摇了摇头道:“唉,可惜的是师座不放人啊,你在小柳河这里打的太漂亮了,要是将你调来305团,彼此之间的面子上也不太好看呐。” 话锋一转,张灵甫便又说道:“你现在已经是连长了,也是需要带兵打仗的,在战场上的本事,我是绝对相信甚至是佩服你的,但你没了以前的记忆,对于官场上的事情懂多少?对于如何处理上下级之间的关系又是知道多少?” 石头在一旁惭愧说道:“团长,这些我都不懂!” 张灵甫点头道:“说实在的,我就是喜欢你这样的坦诚和真实,不像其他人那样的客话套话一堆,就是因为你不懂,所以我才调你来这里,怎么说我们也是相识一场,更是一起并肩战斗过,你能当上连长,凭的是你一刀一枪杀出来的,就为了这点,我也希望你以后可以走的更远,官当的更大,希望你能带着部队,真正的为了百姓去打仗,为了党国的存亡而血战。” 石头认真的点了点头,却是没有吭声。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若是做了亡国奴,那可就不仅仅是一个‘苦’字了,父老乡亲,亲朋邻里,一张张熟悉和陌生的面孔,一个个跟我们流着同样血液的人都会在敌寇的鞭子下苟延残喘,如畜生般活着,真要到了那一刻,那将是整个民族的悲哀,所有军人的耻辱。我不想在有生之年,看到如此这般惨绝人寰的一幕,我希望有更多像你这样有本事打鬼子的人成为真正的军官。让你来305团,就是教你怎么去看清楚一个人的本质,教你怎么样才能发挥所有的能量去打鬼子。” 【昨天回县城办过户了,这个手续好烦杂,头都大了,几十万出去了,房子还没有拿到手,痛苦啊!!】 第十二节 第十二节 10月15日清晨,石头带着老孟等人疲惫不堪的回到了他们的帐篷,几个人都没有说话,一个个躺倒在稻草铺就的床铺上后,便是快速的想要睡着,一晚上的巨大体力消耗,让他们这些平常感觉体力不错的人,也是纷纷大感吃不消。 石头躺在那里,看着帐篷的上面,怎么也无法入睡,脑海之中不断的回想着这短短一两天时间的收获,一点点的品味着来自于张团长的教导。 “穿上这身军装,为的就是保家卫国,升官,不是为了发财,而是为了能够更好的实现自己的目标,更加有效的实现自己的战略意图,一个只会有阴谋诡计,只知道玩弄权术的军官,最后必然是兵败身死,尸骨无存,阴谋诡计的小道往往只能在自己这边使用,打鬼子,杀敌人,惟一的办法就是看谁的枪更准,谁的刀更利!” “这个世界上的道理都是相通的,做任何事情,你就当成是打仗,想尽一切办法的用最少的代价来取得最大的战果,那便算是达成了目的了。”张灵甫那天下午跟石头说的话并不是大话,在随后的时间里面,这个在石头眼里高高在上的团长,真的是一点一点的对他讲解着一些平常所接触不到,也是没法理解的事情,尤其是这句,关于如何与长官们打交道,如何做事的道理,考虑到他的实际情况后,得出的这个结论,着实让石头的眼前一亮。 用打仗的方式去做每一件事情?石头仔细的品味着这句话,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着手,但既然是张团长说的,那肯定是有道理的,关键就是他什么时候能领悟的问题。 “石头,睡了没?”一旁传来了老孟的声音,苍老而又浑浊,似乎毫无生机。 石头翻身坐了起来,看了看四周,顿时惊愕道:“都没睡啊。” 小山东和其他几个三连兄弟纷纷笑了笑,“石头哥,俺睡不着咧,这到现在俺的心还扑通扑通跳咧!” 老孟闻声,笑骂道:“瞧你那点出息。” 石头也是笑道:“老伯,这也怪不了小山东,想起来我都有点后怕,张团长的胆子太大了,在这种情况下,还敢摸到前线去查看鬼子的布防情况,万一被鬼子的哨兵发现,咱们可真不一定能够回得来。” 老孟叹了口气道:“要不然怎么人家是团长,咱们是小兵呢,这种胆量就不是我们能比的啊。” “孟叔,你可不是小兵咧,你现在是副连长了!”小山东在一旁笑着,年轻的脸庞,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练,也是成熟了不少,变得有些黝黑的皮肤,见证着他的改变。 “哎,这还不是全亏了石头,要不然呐,咱们这些人早就跟铁头他们一样,不知道在哪个角落躺着了。”老孟感叹着说道。 石头摇头说道:“老伯,你这话我可担待不起,在罗店要不是许班长和小山东把我带出来,说不定早就没命了,还有306团那个没见过面的詹营长,其他的那些个兄弟,要不然我哪还能活到现在。” “好啦,好啦,睡觉啦,睡觉啦,忙活了一个晚上了,再不睡一会可真要累死了,今晚可说不定又有啥任务呢!”小山东听到他俩又是没完没了的乱扯,顿时没了先前的精神劲头,倒头睡了下去。 老孟笑了笑,却是叹道:“说到休息,我也奇怪了,张团长好像不用休息的?” 石头道:“哪能不休息啊!不过张团长休息的时间短,一天只睡二个时辰左右,而且一般都是白天睡,晚上鬼子的小动作多,他都是在各个营连的阵地上跑呢。” 聊了几句,先前的精神劲头聊过,困意便是涌了上来,其实一个人最困的时候,是在寅时,偏偏在那个时候,他们身处在罗店南郊,鬼子哨兵密布的地带,在这样的情况下,别说是发困了,神经的高度紧张,让他们敏感无比,任何微小的动静,往往都让他们不由自主的摒住呼吸,精神体力上的极大消耗,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刺激感一过,人就有点扛不住了。 这一觉便是睡到了下午,当石头感觉到门口有异动的时候,便是猛然睁开了眼睛,本能的一把抓到了床铺边上的步枪上,处于他们现在的这种环境,睡觉的时候,可没有人敢宽衣解带的,连武器都是放在身旁随手可以拿到的位置,就是害怕遭遇到鬼子的突袭。 门帘掀开,几个保持着安静的人还没有迈步进来,便是看到了石头这种诡异快速的反应,这让他们相应的无语,一个个在门口愣住了。 回来的是柱子等人,他们轮换着忙碌了一夜的石头和老孟,严格的履行着警卫的职责,从清晨一直到现在,如今张团长去休息了,这警卫的职责,也是由305团的团部勤务兵代替一会,让他们趁着这个时间,回来再休息一会,没想到还没有进去,便是看到了刚才的一幕。 站在最前面,显得格外沉稳的柱子,这个时候难得的笑道:“看样子,下次我们直接睡外面得了。” 石头看清楚了来人,知道自己的反应过太敏感了,便不由自主的苦笑着摇了摇道:“团长睡了吗?柱子哥,你们也赶快休息会吧。” 柱子等人这才缓缓的走进帐篷,刻意的控制着脚步,以免发出声响,回到一旁才轻声说道:“石头,今天发生大事了。” 石头已经睡醒,这个时候坐直了身子,不解的问道:“鬼子有动静了?” 柱子摇了摇头道:“不是,要是鬼子有动静,你哪还能睡到现在!好像是张团长跟旅长吵起来了。” 石头听的一惊,这几天跟在张团长的身边,他也是知道了很多的事情,以前在302团的时候,他就隐隐听到郑营长说过,像张团长这样能打仗,而且智慧过人,手段非常强硬的人,是他们51师2个旅长非常忌惮的,就像如今的305团,虽然说起来是归属于153旅,但因为张团长的原因,好像153旅的旅长,根本就指挥不动他们,而在张团长还在师部当参谋的时候,好像两个旅长就曾经联名向师座推荐他去别的部队任职,怕的应该就是现在这种情况,但因为师长特别器重张团长的缘故,这事最后不了了之,其实也就为彼此之间的不和埋下了种子。 柱子这个时候也是详细说道:“今天在团部,我好像听到旅部下达作战命令了,为此张团长还特地召集营级军官进行了会议。” 听到这话,石头顿感汗颜,昨晚的行动,他们是跟随着张团长后面的,回到小柳河南岸,他们倒是倒头就睡了,结果张团长还在忙碌着这些事情,别的不说,以张团长这么厉害的人,还如此的殚精竭虑,不眠不休的样子,就是他们所不能比的,能有这样的成就,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石头感叹着,却又听到柱子在一旁说道:“旅部的命令好像是让张团长率部过河,反攻罗店,第15集团军驻守的左翼阵地,在一个月前被鬼子打退三里之后,便是接连受到猛攻,今天上午又是遭受到了鬼子第3师团的精锐突袭,按照旅部的命令,是让305团与右翼的第58师一起反攻,牵制罗店的敌军,缓解左翼防线的压力,而张团长在开会研究之后认为,这样的做法只是徒增伤亡,在日军兵力火力占据绝对上风,又有着飞机火炮的火力增援的情况下,他们这点人马,根本起不到丝毫的作用,所以决定按兵不动。” 石头顿时愕然,面对着这样的情况,是他实在没有想到的,在他以前的观点里面,长官的命令是绝对是要服从的,即便是他现在已经明白,长官们在指挥的时候,很多时间都是只考虑着自己升官发财的利益时,虽然他非常的不甘愿,但似乎也没有什么办法来应付,可如今听到柱子这么一说,他便对张团长的做法,感觉到佩服无比,最起码敢于违抗长官的命令,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像打仗一样来处理任何的事情!”石头没来由的就想到了这句张团长这两天跟他说到的这句话,这就是用打仗的方法做吗?觉得太过冒险,就干脆不予理睬? 石头脑海一片混乱,正纠结于违抗军令和顾惜自己手下弟兄性命的矛盾之中。 而柱子却又是咂舌说道:“后来旅部有一个副官来下命令,由于没有通知团部,结果直接被哨兵给绑了起来。” 石头听着顿时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道:“这些哨兵真敢动手?” 柱子也是佩服无比说道:“张团长太厉害了,手下的人可真没有什么事情不敢做的,听说为了这件事情,旅长跑到师部去骂娘了,嚷嚷着要亲自带人来捆了团长。” 石头吓了一跳,顿时紧张道:“那我得赶紧去张团长身边守着,咱们三连现在可是张团和匠警卫班!” 柱子大笑道:“你紧张什么,张团长听到这话,直接就去睡觉了,这里可是305团,谁能奈何得了张团长?” 第十三节 第十三节 吃过晚饭,在戌时三刻左右,石头带着精神饱满的老孟小山东等人去隔壁的团部主帐报到,门口的哨兵对于这些新来的“团长警卫”已经很熟悉了,径自就将他们放了进去。一股指挥部特有的嘈杂气氛顿时涌入了他们的耳朵里面。 张灵甫似乎没有怎么休息,此刻穿着那套笔挺的军装站在巨大的沙盘前面,皱着眉头思考着什么,四周点燃的爆油灯闪耀着火花,将张团长伟岸的身影映衬的格外高大。 石头知道张团长有沉思的习惯,也不作声,一挥手,便是让老孟和小山东带着三连的三四个弟兄分散开来,隐隐将张灵甫卫护在其中,他们身体中隐隐透露出来的沉稳气息,正是那种在血战磨砺出来的厚重感,见惯了血腥的杀伐场面,也是洗去了身体之中的浮躁。 张灵甫的身子没有动,甚至连眼光都没有移动一下,却像是自从石头他们进来之后,便是知道了一般,此刻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第15集团军的左翼防线快要崩溃了,仅靠我们一个团,还能在小柳河守多久?” 石头如今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拘束感,闻言便是说道:“只要还有实力,就能有更好的位置阻击敌人。” 张灵甫闻言也是抬起了头来,布满血丝的双眼看向石头,沉声问道:“假如没有其他位置了呢?” 石头听柱子说了白天发生的事情,虽然如今尚不知道后缓的具体情况,但听着张团长的口气,好像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一样,想到张团长先前教他的,“穿上这身军装,就要为党国,为百姓而战”的话,他便冷静说道:“那就在小柳河跟鬼子决一死战,鬼子想要过河,先得踏过我们的身体。” 张灵甫看了看石头,看着这个年轻的连长,这几天的相处,似乎身上多了一份豪气,也是笑了起来,看着石头,他笑着赞道:“不错,军人就应该有这样的杀气和宁死不屈的豪气,看样子把你调来305团,倒是没有白费我的这番心思。” “不过,光有杀气和豪气还是不行的,眼下还不到决战的时机,拿弟兄的性命去白白送死,这种事情,我张灵甫是绝对不会干的。”张灵甫脸上的笑意消失了,转瞬间便是回复了先前的平静和冷肃,远远的便是给人一种巨大的压力,近乎有种让人不敢直视的感觉。 石头听着这些话,也是记在心里,仔细的思考着,他发现,跟在张团长这样的人身边,一言一行都是学习的榜样,这真是一种难得的机会。 他们这里顿时又陷入了沉默之中,石头带着人守卫四周,张灵甫再次沉思着看着沙盘,似乎在思考着接下来的战局。 这个时候,从帐篷外面走进来一个少尉,看了看张团长所在的地方,便是径自走了过来。这个人石头认识,是团特务排的排长,姓李,专门负责一些情报侦察和团部警戒的事情,在职责上也算是跟石头他们有交界的地方,也因为如此,对于这个先前打过几次交道的人,石头迎面点了点头示意,便是将他让了过来。 随即只看到这个少尉敬了一个军礼,中气十足的说道:“团座,看押的副官一天没有吃东西了,一直嚷嚷着要见您。” “哦?倒是有点骨气,看样子是我疏忽了。”张灵甫应了一句,想了下便说道:“既然这样,那就去见上一见,真要是一个血性汉子,那就放了,如今局势危及,多一个人,也是多一份力量。” 说完,张灵甫便是率先朝外面走去,石头自然寸步不离的紧随在张灵甫的身旁,而李排长也是走在了另外一侧,出了帐门,再住原先三连二排阵地方向走了二十来步,一行众人便是在一个小帐篷门口停了下来,这个帐篷不大,比石头他们住的地方要小的多,门口却是隐约有两个特务排的士兵守着,像是木桩子一样,倒是帐篷里面传出来一个愤怒的声音在里面传出来,“张灵甫,把张灵甫给我叫来,黄浦军校的高材生,堂堂305团的上校团长,连党纪国法都不懂吗?我赵兴裕是旅座派来传达军令的,你们有什么权利扣留我?难道张灵甫嚣张跋扈,目无法纪,还要投敌叛国不成?” “口令!”当张灵甫等人靠近时,黑暗之中传来了一个徒然的喝叫声,石头听的一惊,没想到除了门口的哨兵之外,黑暗中还有暗哨,这样严密的防备,可真是出乎人的意料,想到这里,他又不由自主的看了看张团长另外一旁的李排长,那个面貌平实无奇的少尉,此刻已经答了口令再亮明了身份,四下里也没有声音。 张灵甫毫不停留的走进了这个小帐篷,石头紧随其后而入,当下便是感觉眼前一亮,一盏煤油灯将这个不大的空间照的清晰。再细看,帐篷里面尽然还有另外两个士兵的存在,他们手里拿着枪,紧盯着中央木桩上捆绑着的那个人,此刻这个穿着军装,挂着上尉军衔的人颇为狼狈,几道粗绳索将他牢牢的绑住,军帽不知道掉到了什么地方,露出一头寸长的短发,若在平时倒是看起来颇为精神,此刻则是乱糟糟的,看得出来先前是经过了一番剧烈的挣扎。 在张灵甫进来之后,先前粗旷的骂声顿时消失不见了,抬起头来,认真的盯着张灵甫看了片刻,徒然之间的安静,顿时让气氛显得格外的严肃,就像是暴雨来临前的蓄势待发一般。 “张灵甫,你就是这么当团长的吗?你的眼里还有上峰,还有党纪国法没有?”安静不过就是几个呼吸的时间,等这个声音再次爆发的时候,其声势不知道比之先前猛烈的多少倍,显然在看清楚了来人之后,这个被关押了一天的上尉副官,也是几近疯狂了。 张灵甫看了看四周,便是对着李排长说道:“把绳子解了,弄点吃的来。” “张灵甫,你胆大妄为,擅自扣押旅部军官在先,违抗上峰军令在后,你以为摆出这种假惺惺的作派来,就能洗脱你罪名?把抗战救国这种事情都拿来做为谈判要挟的资本,将私利凌驾于民族利益之上,你还配做一个中国人?还配当一名军官?”赵兴裕一刻也不停的骂着,就差指着张灵甫的鼻子了。这副样子也是让张灵甫身旁的石头皱起了眉头,在他看来,张团长也算是一个猛人了,连长官的军令都不屑一顾,这下倒好,旅部来的这个副官更猛,要不是还被绑着,估计就是直接指着一个上校团长的鼻子骂起来了,这在石头心里必须要服从长官命令的潜意识里,简直就是一种无法无天的做法,可看着这个上尉被捆着的模样,他的心里又是颇为同情。 张灵甫对于叫骂声没有丝毫的反应,他的脸色平静的就像是眼前的事情跟他毫不相干一样,只是淡然说道:“赵副官,不要急着给我扣这么大的帽子,别的事情我不敢说,但要说我张灵甫拿抗日来做资本,来做要挟的手段,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赵兴裕的身子,这个时候已经回复了自由,李排长的动作,还是非常迅速的,活动了一下手腕,赵兴裕冷笑道:“小看?张团长,我恐怕是高看你了,整个淞沪战场上,你还能找到第二个像你这样嚣张跋扈,对于长官命令置若罔闻的军官吗?在所有中华男儿舍身为国的时候,你除了对自己人动手之外,还会干什么?” 张灵甫听着骂声,却是点头说道:“看你也算是一条汉子,你走吧,回旅部告诉李天霞,在51师他有资历没错,但老资格就不代表会打仗,尤其现在是跟鬼子打仗,别把以前跟土匪流寇作战的那一套拿来用,在军校里面,他难道就只学到了纸上谈兵的本事?” “张灵甫,你还懂不懂长幼尊卑?论公,霞公是你的长官,论私,他是黄浦三期毕业,你是黄浦四期,怎么说也是你的师兄长辈,你未免也太过恃宠而骄了。”赵兴裕愤然说着。 “是吗?长官?师兄?先是想要调离张某,再是弄出这么一个自杀性的反扑,我们的旅座究竟是什么心思和想法?难道我张某人就真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了?赵副官,你不过就是一个上尉,不经通报就要强闯我305团指挥部,如今又以下犯上当着我的面乱扣帽子,这种胆识和做派,也算得上是放肆了吧。”张灵甫依旧不紧不慢的说着。 就在赵兴裕想要反唇相讥之时,徒然间远处传来了一阵密集的枪声,这是小柳河自从305团击溃日军之后的第一次异动,变故来的是如此突然,并且没有丝毫的预兆。 张灵甫的眉头皱了起来,他看了一眼赵兴裕,以不可置疑的口气命令道:“你立即赶回旅部,鬼子既然动了手,必然是不达目的不罢休,转告师座,为了安全起见,将师部后撤十里,305团只要还有一个人在,就绝对不会放一个日寇过河。” 旋即,他回头看了看石头,平静说道:“走,跟我去会会小鬼子,看来先前的招待,这些东洋来的客人还不太满意。” 第十四节 第十四节 “团座,团座,鬼子正在猛攻北岸的阵地,防线告急,小柳河北岸防线告急……”一个急促的声音在张灵甫等人返身出帐篷的时候从团部大帐的方向上传来,天黑了,看不真切来人的长相和脸上的表情,不过声音中的急切是显露无疑的,光听这声音,便能感觉到一种大兵压境的沉重感。 石头听着声音,脸色却是异常的平静,他的右手不由自主的握住了步枪,整个人往前急迈了三四步,一下子就挡在了张灵甫的侧前方,就像是一面厚实无比的墙壁一样,横挡在这个人的前进道路上,隔开了来人与张灵甫。 看着石头不经意间表现出来的护卫本能,张灵甫有种极其安全的感觉,似乎只要有石头在,就没有人能伤害到他,这种状态配合着他一惯的沉稳,更是展露出无比强大的自信,听着正面前方传来的声音,张灵甫皱眉斥道:“慌什么?天塌下来还有个子高的顶,身为军官,不需要你泰山崩于顶而不变色,但连面对日寇进攻的勇气都没有吗?” 冲来的人闻声大骇,隔着几步远便是停下了脚步。 一旁赵兴裕这个时候倒是冷笑道:“张团长,火烧眉毛了,可不要拿下面弟兄的性命开玩笑。” “李排长,安排二个弟兄送赵副官去旅部。”下达完命令,张灵甫这才对赵副官说道:“先前的话要一字不漏的转告师座,军情紧急,出了任何一点差错,我会亲手毙了你。”说完,根本没有理会赵副官的冷嘲热讽,也是不看这个跑来通告消息的人,便是大步的朝指挥部扑去。 指挥部里现在已经忙碌成了一团,直到这个时候,石头才发现,原来平常那些看起来精明能干的参谋副官,在这种突发的情况下,远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镇定,甚至对比身旁的老孟和小山东都有所不如,一看到张团长进来,所有人这一刻都像是找到了救星一样,纷纷围扰了过来。 石头感受到的情况,张灵甫自然也是感觉了出来,危难关头,往往才是最能够看清楚一个人的最佳时机,眼下的情况,也算是如此吧,这些参谋副官才华水平是有的,却是缺少了战场经验,在面对着这种突发情况的时候,便失去了一贯的冷静,面对这种情况,光靠整训是训不出来名堂的,惟一的办法,就只能通过不断的战争来积累,通过一场场的血战来历练,只有在血战中存活下来的人,才能够称得上是真正的精兵。 “全部回到自己的位置,没有命令,不准喧哗,不准随意走去。”张灵甫板着脸冷声说道,冷漠的脸上浮现着一股凌厉的气势,只是一声喝喊,便是将整个团部乱糟糟的情况给强行镇压了下来。 那些本来准备涌过来的人,也在这一声断喝之下停住了脚步,随即便是一个个知趣的退了回去。 “尚参谋长,前在现在什么情况?”待众人安静的回到了原本的位置上后,张灵甫便是对着一个个子不高的中校问道。 尚参谋长在305团的前身保安团时是一名营长,整训过后,升任了参谋长一职,一跃成为305团的3号实权人物,做为由张团长一手提拔起来的人,对于张灵甫的命令他是绝对的服从,做事也是极为尽心尽力。听到张灵甫问话,立即上前几步道:“团座,北岸的一营防线有些吃紧,卢营长亲自带了二挺机枪上去了,传回来的消息很不好,鬼子的兵力太多,恐怕有一个大队。” 张灵甫脸色微变,惊讶道:“有一个大队?” 尚参谋长沉重的点了点头道:“鬼子的进攻很突然,要不是一营先前的准备工作做的很好,弹药也备的充足,恐怕连鬼子的第一波冲锋都挡不住。” 张灵甫脸色极为凝重,伸手朝一个警卫招了招手,取过他身上的*试了试,便是对着尚参谋长说道:“我马上过河去找卢醒,鬼子的这波攻势如此猛烈和突然,恐怕有可能是为了开辟新的攻击路线,事关重大,我要亲自去看看。” 实际上,张灵甫对于部队的预警是有看法的,日军这么大规模的行动,他们尽然是等到敌人到了鼻子底下才有反应,这种迟缓的反应,让他们在关键时刻少了足够多的应变时间,这是非常致命的问题,战场上,往往几个呼吸的时间就能决定大部分人的生死,这种后知后觉是非常可怕的事情。然而大敌当前,这种批评的话语是暂时不能说的,毫无意义不说,反而会打击下属的积极性,所以张灵甫在皱了皱眉头之后,打算亲自去前面指挥。 “团座,还是将一营的人撤回来吧,北岸就只有一个连队,顶不了多久。”参谋长担忧的说着,尤其是听到张灵甫亲自要去亲线,顿时着急了。 张灵甫毫不客气的摆了摆手,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全团的调度交给你指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后退半步,谁要是想逃跑,不管是谁,给我当场毙了。” 看到张灵甫斩钉截铁的样子,参谋长也是咬牙点了点头,“团座放心,出了岔子,我自己先把自己解决了。” 张灵甫也不多说,点了点头之后,便是快步的冲了出去,急冲冲的脚步,在黑夜之中如虎跃龙腾一般。一路上的岗哨越发的严密,不时的喝问声,时刻透露着一股紧张的气息,似乎任何微小的错误都可能有会引来暗处角落中的攻击。 305团也算是见过血的部队了,做为冲杀在最前面的士兵,血腥和死亡的经历让他们在大战来临之时,比团部的军官要镇定的多,眼下的小柳河两畔,虽然气氛紧张,倒也保持着相当的安静。 “是团座吗?”在石头又一次出声回答了一次口令之后,在原先一排阵地的小山坡处附近,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传了过来。 “三营长,我是张灵甫,现在情况怎么样?”张灵甫不等石头开口,便是先行说道,显然从声音里面,已经听出了朝他们这里赶来的人的身份。 “团座,参谋长刚刚打来电话,卢营长带着一连还在坚守,已经打退了鬼子二波进攻。”三营长声音提的高高的,显然也是想将这个鼓舞人心的消息传达到普通士兵的耳朵里面,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下,为弟兄们打打气。 “好!南岸的守备就交给你们了,我去一营的阵地上看看!”张灵甫大声说道。 听到团长要过河,三营长明显也是很吃惊,看着张灵甫说完话之后便要离开,便是喊道:“团座,要不还是我去支援卢营长吧。” “守住阵地,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张灵甫话一说完,便是听到了远处“轰……”的一声猛烈的爆炸响起,一团腾空而起的巨大火焰,就像是一条张牙舞爪的巨龙一般,撕开了夜幕,腾空直上九天。 张灵甫脸色一变,顿时喊道:“快走,反子要拼命了。” “轰轰……”姗姗来迟的猛烈炮击,出现的极其突然,在这种扑天盖地的爆炸声中,大地也开始不停的颤抖起来,一道道长长火线,在半空中划拉出美妙的弧线,一闪即逝,如同流星坠落一般,带来一次次凡人无法阻挡的巨大破坏。 七八道身影,借着这种一蓬蓬腾起的火焰快速的前进着,他们如同飞蛾扑火一般,直接朝爆炸最为猛烈的地方冲去,隐约之间,行进中的众人已经可以听到夹杂在爆炸声中的痛苦哀鸣,不用看也知道,那是被炮弹碎片击中人的人,在如今的情况下,根本得不到及时的医治。 “团长,不能再往前去了。”在距离前方爆炸最为猛烈的地方约莫百余步时,石头不知道何时已经蹿到了张灵甫的侧前方,劝阻着说道。 张灵甫知道石头的一片好意,也是知道这个时候过去也帮不到什么忙,便是稳住了身躯,神情凝重的观注着前方,这个时候的前方田地间,已经听不到枪声,所有的一切都被炮火所遮盖,那种遮天蔽日仿佛世界都要毁灭一般的恐怖阵势,直让他们这些经历过一场场血战的人感觉到了一般浓浓的熟悉感,一个多月了,在此期间也是跟鬼子血战了几场,却是从来没有再被这样狂轰乱炸过,这次身处在爆炸范围之外,也是更加清晰的感觉到了这种爆炸的威力,鬼子火炮之强悍,实在不是他们所能想象的。 连绵不绝的炮击,持续了约莫一刻钟时间,待炮声堪堪停歇下来,一阵阵异样的狞叫响起,虽然石头听不懂鬼子喊的是什么,却是知道这是冲锋的口号,在防守罗店的时候,曾经无数次的响彻在他们的耳畔,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张灵甫闻声也是一跃而起,大声喝道:“过去,杀上去!” 第十五节 第十五节 石头一马当先,瞬间便是将张灵甫甩到了身后,手里的步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端了起来,在跑动之中,尽然便是扣下了扳机,“呯”的一声清脆枪响,应和着对面冲来日军的狞叫声,让血腥混乱的战场瞬间沸腾。 石头的枪声就像是点燃了一根*一般,黑夜之中,305团那些被火炮轰炸的缩进壕沟里的人纷纷直起了身子,待到他们起身便是看见鬼子已经快要突入阵地的时候,整条防线彻底沸腾了,所有人都发疯了。 “嗒嗒嗒嗒……”七八挺轻机枪几乎同时开火,还有一挺重机枪的声音在这种混乱无比的环境里,也是显得凶悍异常,那一旦扫射起来就几乎没有任何停歇的疯狂火力,那一瞬间所迸发的金属风暴,几乎在战场前方密布成了一道没有丝毫缝隙的火网,只见到黑影重重涌来的日军,就像是被一把大镰刀割过的韭菜一般,成批成批的倒下。 壕沟之中这个时候又是一枚枚*扔了出去,接二连三的猛烈爆炸,顿时与机枪的扫射连成一团,覆盖住了阵地前方绝大部分的范围。 “杀上去!”就石头护卫着张灵甫冲进壕沟之时,一个吵哑的声音响起,与此同时,阵地上徒然传来了一声号响,这个变化,顿时让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况的石头吃了一惊。 不过守卫在这里的士兵听到这个声音之后,却是没有丝毫的停顿,齐齐一声呼喊,轻重机枪也是停止了扫射,那些刚刚扔过*,手里的步枪还没有来得及开火的人,更是在号声的指挥下毫不犹豫的一跃而出,悍然扑向了那些零散冲过了机枪扫射的敌人。 这种大规模正面交火的情况下,悍不畏死的发动反冲锋还是非常少见的,只在罗店的时候,石头跟随着当时还是参谋的张团长冲过两三次,但当时的情形,他们有着地利的优势,兵力上也是不会弱太多,如今这里才一个连左右,这种情况下尽然不最大化的利用刚刚轻重机枪建立起来的火力优势? “好,卢营长果然悍勇,有他在这里,日寇短时间内倒是不会有什么作为。”紧随着石头身后冲进壕沟的张灵甫看着一道道矫健的身影扑向敌人,顿时不由自主的赞叹道。 石头心中暗道,这还真是有什么样的长官,就有什么样的兵了,这个卢营长怪不得看起来颇受张团长器重的样子,原来是连指挥打仗都跟张团长这么的像啊,这种凶悍异常的逆袭,要不是胆大绝大的人,可真没有下命令的勇气。 “团长,我们怎么办?”石头一边想着,一边又是问道,同时,手里的步枪,也是顺势套上了刺刀,随时做好了冲锋的准备。 “不要急,这里的仗还有的打,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一营暂时还能稳的住。”张灵甫看着前面的黑暗处,聆听着刺刀的碰撞和士兵们的呐喊,先前急切的心情也是瞬间的平息了下来,显然亲眼看到一营的情况之后,对于卢醒指挥的这支队伍,还是非常满意的。 被机枪一阵扫射,又被*轰开了阵型,日军冲锋的队伍在接近阵地前沿的时候,遭受到了极大的损伤,而突如其来的逆袭,就像是在伤口上洒上了一把盐巴一样,迅速的扩大了战果,零星冲过地片死亡地带的日军,徒间然又面对着一批批人数众多的敌人时,便是瞬间陷入了巨大的劣势之中。 日军的单兵作战能力是显而易见的,虽然他们的身体低矮又显得单薄,但是严格的军事训练和营养丰富的食物外加上精良的装备,让他们在整体素质上比饭都吃不饱的国军将士要高上好几层,更别说是国军的部队向来是缺额和凑人数情况比较严重了,那些老弱病残又怎么会是精壮青年的对手?可此刻,局部的人数优势占据了绝对的上风,双拳还难敌四手,一个日军在同时面对着三四把刺刀的时候,甚至连招架之力都快没有了,更别说是反攻杀敌了。 “杀上去,别让小鬼子跑了。”显得无比混乱的战场上,先前那个吵哑的声音也是再度响起,让看不真切战场情况的张灵甫高兴的是,听这声音,鬼子尽然是顶不住了他们的反扑了? 虽在已经有着这种感觉,但是当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张灵甫也是兴奋的喊道:“好,好,好!卢营长真是国党之栋梁,民族之英雄,今夜一战溃敌,以一连之力御敌于小柳河北岸,仅凭此功,就足以名垂千古。” 石头在一旁听的咤舌,似乎对于张团长这样高的评价有点不以为然,卢营长这仗打的的确是漂亮,但打退了鬼子的几次进攻,就能名垂千古吗?那自己带着一个排击溃鬼子一个中队,还俘虏了那么多人,怎么好像并没有多大影响一样的? 就在石头乱想,张灵甫高兴的说着什么的时候,“嗖……嗖……”的一阵刺耳尖啸出现在半空之中。 “不好!”“趴下!”石头和张灵甫的声音这一刻几乎同时响起,对于日军火炮的强大威力和炮弹在空中呼啸的声音,他们是极其的敏感和熟悉的,所以当这个声音徒然出现时,两人便是瞬间做出了反应。 “轰……轰……轰……”一连串的爆炸,几乎就在他们声音出口的同时响起,炽热的火焰连带着将四周的泥土都掀上了半空,缩进壕沟中的石头甚至可以听到弹片在四下里呼啸乱舞的声音,“嗖嗖”的破空声,比炮弹在半空的嘶鸣弱了无比倍,但其恐怕却是丝毫不减。 而在惊骇的听着弹片飞舞的同时,他也是全身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骇然想道:“鬼子难道是疯了吗?他们攻击的部队此刻尚没有退下去,这个时候的炮弹落下,可是会连两方的人一起干掉的。” “轰轰……”根本容不得石头多想什么,又是一连串的爆炸声响起,在大地的颤抖中,先前飞舞的泥块碎石也是“扑扑”的掉落下来,不少东西砸在他们几个人的钢盔上,尽然发出了细微的“当当”之声。 这一轮的炮火袭击,持续了约莫一柱香时间,当最后一发炮弹出了一声巨响之后,所有人的耳朵里面都是“嗡嗡”有声,仿佛有几十只苍蝇在四下里盘旋飞舞一般,而早已熟悉了这一切的石头等人小心的从壕沟里面起身之才,才发现四周尽然安静了下来,枪炮声统统的消失不见了。 卢醒那吵哑的声音,居然就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在如今的情况下,可真算是一件振奋人心的事情,只听他在炮击过后第一时间喊道:“还有能喘的没?别起来,爬回去,快爬回阵地里面。” 张灵甫灰头土脸的从壕沟中站了起来,石头虽然看不真切他的样子,却是从他不断吐着嘴里的泥巴声中,知道此刻的张团长是没有了往常的儒雅和翩翩风度了,只听他冲着远处喊道:“卢醒,我是张灵甫,你那的情况怎么样?” 张灵甫中气十足的声音在阵地上响起,起到的效果,不亚于重新丢下了一枚*,在这种损失惨重,被鬼子的炮弹炸的几乎找不到方向的情况下,徒然知道团长就跟他们在一起,那种发自心底的鼓舞,顿时驱散了他们的不安和恐惧,全身都被一股兴奋的神情所包裹起来。 “团长来了。”“是团座,团座就在咱们的阵地上。” 四周的壕沟中传来了士兵们兴奋的欢呼声,一声声不可思议的喊叫,也是很能让人感觉到士兵们的淳朴,在这种朝夕不保,随时可能丢了性命的情况下,长官的出现,尽然能让他们激动的语无伦次,这种情况,也是让一旁的石头颇为深思,对于他来说,长官们带头冲锋,似乎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就像他自己一样,几乎每战都是顶在最为艰险和困难的地方,可从这些305团士兵反映出的情况来看,事情似乎并不是如此。 “团座,您怎么到这来了?鬼子的火炮威力太大,这儿太危险了!”阵地前方的卢醒,听到张灵甫的声音之后,并没有什么兴奋的意思,反倒像是被吓了一跳一般,而伴随这急切的声音,他似乎也是加快了速度。 张灵甫顿时回道:“怎么,我张灵甫打了这么多场仗,亲手干掉的鬼子没有十个也有八个,难道连跟鬼子面对面的勇气也没有了?弟兄们都敢跟鬼子拼命,难道我张灵甫就是孬种,就得缩在团部?” 张灵甫的话,顿时让一旁的士兵们大声的欢呼起来,“团长好样的”“跟着团长打仗,死了也值”……此起伏彼的声音,直接让还没撤回来的卢醒,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一个不注意,可是要引起公愤的啊。 第十六节 第十六节 卢醒带着浑身的伤退回了壕沟,嘴里喘着粗气的同时,也是骂骂咧咧说道:“小鬼子都他妈疯了,完全就是拿命在跟咱们换。” 张灵甫看了看前面,鬼子已经退了下去,先前接连两阵炮火覆盖和一次猛烈的冲锋,鬼子并没有取得什么实际性的效果,按照他对鬼子的了解,知难而退是不可能的,接下来估计会是更加猛烈的攻击,虽然卢醒带着他的队伍展示出了顽强的作风和极佳的战斗力,但能不能守住这里,这还很难说。 如今看到卢醒在鬼子这近乎丧心病狂般的炮火攻击中安然退了回来,心中也是大定,顿时提醒道:“鬼子的这种攻击手段虽然无耻,但毫无疑问,杀伤效果是很明显的,假如鬼子每次都用小部分的人来做诱饵,打定了主意要跟咱们拼消耗,你可有什么应对的办法?” 卢醒一屁股坐了下来,长长的叹了几口气,巨大的体力消耗,外加上身上的几处伤口,让他觉得非常的疲劳,这么默然了片刻之后,卢醒方才说道:“团座,鬼子的进攻频率太频繁,一连这里伤亡很大,现在已经减员了一个排左右,要是打定主意要死战不退的话,恐怕还得将机枪连调过来。” 听着卢醒的话,张灵甫却是没有吭声,眼下的局势混乱,直到现在他还没有理出一个头绪来。先前赶来这里,怕的就得卢醒他们顶不住,眼下阵地还在手里,仅靠一连就把鬼子叹住了,这无疑是一件振奋人心的事情,然而,接下来的仗该怎么打,还是非常头痛的。 指望着一个连队就守住这里,明显是不太现实的,但增兵的话,却增派援军的话,在没有弄清楚鬼子的主要进攻目的之前,风险着实不小,小柳河狭长的河道,任何一处都可能成为鬼子的突破口,在南岸保持足够的兵力随时机动,是守稳这片这阵的最好办法。 到底要不要继续派兵过来增援?还是干脆撤回一连,全团稳守南岸?张灵甫一下子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就在这么短短盏茶时间的平静后,远处似乎传来了一阵“唏索”的声响,在被两阵炮击弄的两耳嗡鸣后,他们的耳朵似乎对于声音的反应延缓了不少,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所有人都明显愣了一下,似乎发现距离他们所在的位置,不过就是十来步的左右了。 然后便是一声吵哑的喊叫声响起,带着无比的紧张和急切,负责指挥这条防线的卢醒,精神绷的明显比其他人更紧,异响刚传到他的耳朵里面,便是近乎疯狂的喊道:“敌袭,鬼子上来了……” “轰……”一声猛烈的爆炸声打断了卢醒的喊叫,*爆炸的地方离卢醒所在的位置,不过就是三四步远的距离。 石头似乎是感觉到了那颗神不知鬼不觉飞来的*,在爆炸出现的同时,翻身便是将张灵甫压在了身下,而手里也是没有闲着,一手一个,将身旁的老孟和小山东都几乎按到了地上。 幸亏他们一直就是坐在壕沟里面谈着事情,也幸亏石头的反应足够的快,否则的话,这枚距离如此之近的*,几乎就要将他们给一锅端了,要真是这样,也真是算得上倒楣透顶了。 “嗒嗒……”机枪手的反应速度非常的快,在听到营长的指挥之后,几挺机枪,几乎同时开火,似乎在先前的战斗中,已经形成了默契的配合,每挺机枪的角度,都把握的非常之好,交叉射击的情况下,前方的宽阔阵地,几乎被完全的笼罩在其中。 然而,这一次的射击,并不像先前一波攻击时那样的威风八面,在枪机射出了十几发子弹的时候,摸近阵地的日军,便是疯狂的朝他们扑去,有的日军士兵霉运当头,直接摸到了机枪的正前方,火力一开,那疯狂涌出的子弹,直接将他们射成了马蜂容,不过,后面的人也是强悍,直接推着阵亡友军的尸体,猛然朝机枪上扑去。 一把把闪耀着冷芒的刺刀在壕沟上下翻飞着,身处在长枪火炮的年代,这种面对面的白刃战,显得格外的血腥和残酷,一对对杀红了眼的人,这个时刻是彻底的陷入了疯狂之中,穿着不同军装的人,为着他们心中神圣无比的职责,殊死相搏。 张灵甫推开了压在他身上的石头,他们这里此刻也是乱成一团,石头起身之后,还没有来得及摸到混乱之中丢向一旁的步枪,便是听到了几声狞叫,紧接便发现三道身影,正端着步枪用力刺来。 石头手无寸铁,根本无法应敌,四周都是人,连躲闪的空间都没有,面对着当头刺下的刺刀,石头第一次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眼下的情况,实在是太过意外了,让他不仅没有反应的时间,而且还没有躲避的空间,凶悍无比的石头,几乎就要命丧鬼子的刺刀下。 一旁传来了叱咤声,是已经半跪起身的张灵甫,压在最上面的石头成了鬼子优先攻击的目标,他在石头身前半跪着,几乎没有受到任何的威胁,就在刺刀几乎毫无阻碍的扎进石头胸膛的时候,张灵甫手里的*响了,“嗒嗒嗒……”一个漂亮的扫射,划拉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几乎在同一时间,石头对面的三个日军纷纷中弹,随着这三具身躯的僵直,那凶悍扑来的刺刀,也是出现了片刻的停顿。 石头在死亡线上打了一个滚,哪里还会放过如此的机会,在这种生死关头,他的浑身本事蓦然迸发,只见他的身子一扭,右手闪电般的抓住了步枪前端,然后劈手就将鬼子的步枪夺下,来不及掉转枪身,便是用*重重的砸在了鬼子的身上,三名被子弹穿透的日军,在石头的连砸带踹之下,齐齐朝后倒去。 在他们这里堪堪解除了危险之时,整段阵地都陷入了疯狂的肉搏之中,黑夜里,摸过来的日军好像无穷无尽一般,四处的喊杀声,无法及远的视线,让眼前的一切,都显得愈发的混乱。 这个时候,卢醒急了,他冲着身旁的几个士兵大喊道:“跟上,跟紧我,别停下来。” 一边叫喊着,卢醒也是端着步枪沿着壕沟朝前冲去,面对着不断移动的人影,他在这种情况下,根本来不急分辨敌友,只能是扯着嗓子喊道:“出声,有气的都喊出声来,各班的弟兄汇在一起,背靠着背杀鬼子。” “杀,杀啊!”一声声应和声此起伏彼的响起,喊杀声一时间大振,那些日军不知道是不甘示弱,还是想法跟卢醒一样,也是纷纷狞叫着,一声声听不懂的短促音节与中国军人的喊杀汇聚在一起,震耳欲聋。 “石头,跟紧我。”看到卢醒已经带着四五个弟兄朝壕沟的一侧席卷过去,张灵甫也是大吼一声,从一旁捡起一把步枪,上面狭长锋利的刺刀,看上去便是杀气凛然。 “老伯、小山东,护住团长!”石头听到张灵甫的声音,没有应答,也是一声呼喊,然后不等张灵甫有所行动,就像猎豹一般朝侧翼扑去。 一旁正居高临下攻击着壕沟里面中国士兵的日军,明显是听到了他们这里的喊叫声,模模糊糊的看到了冲在最前面的石头,当下便是分出二道人影过来,想要阻拦一下,为其他人围歼附近的敌人,从阵地上撕开一个缺口赢得一点时间。 一左一右刺来的两把利刃其角度也是各不相同,这随意的一击,充满说明了这两个日军的配合之默契,面对着这样的攻势,石头没有丝毫的胆怯和畏惧,手里的步枪一挑,身子也是一偏,在让开了左边的那把刺刀之后,手里的步枪与另外一把刺刀别在了一起,枪身上传来的巨大力量,让石头的手一麻,几乎要脱手飞出,但这个时候他可不敢有丝毫的松懈,酸麻的双手,更是不顾一切的握紧了枪身。 石头往前一踏,在手上的步枪几乎粘住了对方的同时,身子已经靠了上去,那个日军似乎也是料到了石头接下来的动作,尽然跟石头几乎同时抬起了膝盖,想要冲对方的下体狠狠来上一记。 “砰”一声闷响,石头的腿重重的撞在了对方的腿上,就像是一下子撞到了一块石头一样,有种痛彻骨髓的感觉,不过,面前的敌人也是好不了多少,甚至他的嘴里还发出了一声嚎叫,石头明显从那凌厉的语气中,听到了对方的痛苦。 这个时候,他的腿就像是要断了一般,不过,却是没有任何的停滞的时间,石头一咬牙,趁着对方心神松动之际,狠狠的一头撞在了对方的脸上。 钢盔整个儿砸中了对方的脸部,嚎叫顿时变成了闷哼,别住的步枪,也在同时失去了力道,这让石头心中一喜,顺势一送,便是在另外一边的日军,还没有弄清楚情况的时候猛然刺进了对方的胸膛,两名拦住他去路的日军,几乎在一个交手的瞬间,便是同时倒了下去。 第十七节 第十七节 石头出手如电,凶悍果决,为了达到一击致胜的目的,往往不惜以命换命,他的这种狠辣手段,虽然让他的腿也遭受到了沉重的打击,但却赢得了最为宝贵的时间,阻拦在他面前的两名日军一倒下,便是一拐一瘸的又朝战况更加激烈的地方扑去。 石头正前方的日军顿时感到了巨大的威胁,他们籍着黑夜掩护一举突进阵地,为的就是一战破敌,却是没有想到,敌人的顽强远在他们的想象之中,在这种混乱不堪的情况下,一团团捅挤在一起的敌人,虽然死伤惨重,防御的圈子却是越缩越小,防备也是越来越周密,一举吃掉对方,需要的便是时间,而在这个时候,从侧翼又是有敌人杀来,这对他们的攻击,起到了极大的牵制。在看着先前两名拦截的士兵一个交手便阵亡之后,一个日军军曹一声怒吼,便是亲自带着四五个人端枪杀了过来,那副杀气腾腾的模样,显然是想彻底将这些人也一股脑儿解决掉。 石头的腿十分的疼痛,面对着转瞬即至的五六个敌人,自知不敌,便是纵身跃下壕沟,端枪便朝上面的日军腿部刺去,高下自有各自的好处,身处下方,虽然在对刺之时力量上占不到优势,却是可以直接威胁对方的下半身。 日军哪里肯受刺于人,依仗着人数的优势,那个军曹一声呐喊,便是顺势对着石头的脸部刺去,如果这一击得中,石头的整张脸也就要彻底完蛋了。 身在石头身后的张灵甫,眼见他又是落到对方的围攻,也是急着骂道:“拦着我干什么,上去,快去帮石头!”这个时候他是真急了,第一次,他有一种不该把石头他们带在身边的想法,自从这些家伙跟在他的身旁开始,平常还好,一到战场上,他便有种束手束脚的感觉,那个石头每每抢占先机,率先迎敌,而更可恶的是,他带来的这些人,似乎只听石头一个人的话,在得到了石头的命令之后,尽然是团团将他给围在中间,别说是临阵杀敌了,就是行动起来,都是非常的麻烦。 老孟似乎也是感觉到了石头身处险境,在这种情况下,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偏过头对着一旁的小山东喊道:“保护好团长,其他人跟我来。” 几步的距离转瞬即至,从漆黑之中杀出的老孟等人,虽然先前的喊叫声也是让日军大为警惕,可真到看清楚那忽闪移动的人影时,这些日军也是大为焦急,显然对方的人数大大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之外,在这种旗鼓相当的情况下,速战速决的想法,明显是实现不了了。 那个军曹眼见情况不对,刚想说什么,便是感觉到面前一抹冷芒闪现,顿时大骇,到嘴的声音,也是变成了一句喝骂,手中刺刀一挺,便是重重的与对方的步枪撞到一起,刀刃与刀刃的对撞,顿时引来一团火星,在这种黑呼呼的夜里,格外的刺眼。 石头也是一声怒吼“杀”,短促的音符,就像是唤醒了他心中的滔天杀意,驱走了所有的负面影响,浑身的劲道都汇聚到了双手,伴随着这一声怒吼,步枪便是顺势刺出。 “杀”日军军曹也是不甘示弱,嘴里一声狞叫,刚刚碰撞过一次的刺刀,便是再度从侧翼迎上。 然而接下来的变故,却是大大的出乎了这个军曹意料,先前势均力敌的对碰,此次却是大相径庭,对方刺来的步枪,这一刻就像是重若千斤,他贯注全身力道刺去的步枪,狠狠的与对方的刀刃撞在一起,其激烈程度,比之先前一次还要强烈几分,然那把先前僵持住的刺刀,此刻却是没有受到丝毫的阻碍,尽然就这样笔直的扎入了他的胸膛。 一股火辣辣的疼痛感从胸口传来,原本他能感觉到全身上下的每一块肌肉都充满了力道,只是这一瞬间,便是溃散而开,这一刻,什么开疆拓土,建不世功业,什么为了天皇陛下尽忠,永世不渝,统统抛到了脑后,甚至连他手里的步枪,也是毫不顾忌的抛掉,一双沾满血腥的双手,疯狂的抓向刺入胸膛的刺刀上,浑然不顾,这一用力之下,锋利的刀刃几乎将他的手掌给切下来。 石头一刀刺入敌人胸膛,便是顺势一扭,巨大的阻力之下,可以清晰的到对方身体被撕裂开来,他甚至可以感觉到对方的内脏在这一扭之下被一举搅碎。 看到军曹阵亡,一旁的日军士兵们发了疯了,他们一个个疯狂的喊叫起来,在这种情况下,甚至连面前的敌人都顾不上了,发了疯一般想要先将杀死军曹的罪魁祸首给撕成碎片,甚至身处在后面的日军,此刻浑然不顾扑上去的老孟等人,会给他们造成致命的威胁端起枪便要射击。 石头顿时大骇,面对着这种近乎发了疯的敌人,即便是他再勇猛,再厉害,也是没有丝毫的胜算,当一个人连生死都不顾,一心想着要同归于尽的话,那种恐怖的力量是常人难以想象的,石头想要抽回步枪,却是发现已经断气的军曹双手如同铁钳一般的牢牢抓稳不放,抽了一下没有抽动之后,他断后弃枪后腿,这个时候,连腿上的疼痛似乎都全部忘记了,石头的速度也是一下子便到了极致。 就在他返身退后的同时,远处的枪声响起,两把步枪,几乎同时朝石头所在的位置上开了火,在四周震耳的喊杀声中,步枪特殊的响声,也是让所有人心中一懔,这种短兵相接的情况下,开枪射击可是很容易发生误伤的。 老孟等人,眼见石头性命不保,也是凶性大发,这些三连的弟兄,个个算得上是战斗经验丰富,怯场的情绪,早在几次惨烈的血战中清理干净,此刻大好的杀敌机会,又怎么放过?几人一声呐喊,便是一个个冲着目标冲去,端稳的步枪,就像是死神的夺命镰刀,似乎每一次挥动,都会带走一条条鲜活的性命。 “扑兹”“扑兹”一声声刺刀入体的声音清晰的传出,随着这种声响出现的,便是日军的痛苦号叫声,与此相对应的,便是可怜的石头在壕沟之中连滚带爬的狼狈样子,那一颗颗射中空地,溅起泥屑的子弹和一张张凶神恶刹般的脸庞,可实在让他险死还生了几回,这种战场上斩将杀敌所引起的愤怒,可真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得起的。 “杀上去!快把鬼子杀出阵地。”张灵甫持枪大喊着,他的战斗经验何等丰富,眼光何等锐利,在石头遇险的瞬间,他便是看到了取胜的契机,这可是一个一举击溃日军的好机会,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如果不趁这个机会一举击溃敌人,这仗还不知道要拖延到什么时候。 杀红了眼的几个日军,眼里似乎只有石头一个人,他们一面高声吼叫,一面疯狂冲来,隔的远的人,也是再度拉上枪栓,准备活生生将这个敌人给击毙,却是不等他们再有举动,便是被扑过去的老孟等人一个个刺死当场,凌厉的喊叫声响彻在这附近,直让听到的人浑身直冒冷汗。 张灵甫快步上前,一把将石头给拉了起来,听着石头嘴里发出了长长喘息,顿时关切的问道:“怎么样?” 石头看着老孟等人终于将身后的那些鬼子给解决掉了,顿时长吁了一口气,感叹道:“还好,还好,差点可就让鬼子给宰了!” “我就不该将他们带来,打了这么多场仗,我这还是第一次什么事都不需要干的,鬼子都让你们杀完了,我连动手的机会都没有了。”张灵甫听到石头安好的消息,也是心中长吁了一口气,顿时也是开玩笑般说道。 “召集人手,速战速决,拖的时间越长,弟兄们的伤亡就越大。”张灵甫开过玩笑之后,神情便是快速回复严肃,沉声说道。 石头也是点了点头,随手从地上拾起一把步枪,便是喊道:“老伯,往前,一直往前,把鬼子赶出去。” 大展神威,带着几个弟兄一连解决掉数名日军的老孟,此刻也是豪气冲天,高声喊道:“好咧,今晚我这个老头子也打个头阵,让这些小鬼子也知道咱们的厉害。”说完,老孟便是一马先前,如同年轻了十几步一般,身手矫健的朝更远处的黑暗中扑去。 血腥的肉搏持续了近半个时辰左右,三挺机枪及时的响起,彻底的隔断了鬼子的后援,也将突入阵地的日军打入了死亡的深渊。 值得庆幸的是,鬼子突入的人数并不是太多,当张灵甫带着石头等人一路砍杀,从侧翼突击的队伍越来越壮大时,他也是暗暗的松了口气,一个月的整训,看样子还是起到了非常不错的效果,要不是机枪的扫射隔断了日军的后继,恐怕他们结果还很难说。 当然,也幸亏他们这些人来的及时,要是没有后援,凭借着一连损失颇为惨重的队伍,恐怕即便是堪堪挡住了这次进攻,那接下来的情况也是糟糕透顶了,鬼子连续进攻的凶悍,他是清楚知道的,那如同潮水一般,一波接着一波的攻势,根本没有让人喘息的机会,在心理上,对守军来说,也是一种巨大无比的压力。 而石头等人先前迸发出的强悍,也是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在这种面对面的搏杀之中,这支看起来毫不起眼的队伍,尽然如此善战,这真是让张灵甫也大吃一惊,可是,一场小胜尚不足以改变目前的形势,摆在张灵甫面前的难题是,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 第十八节 第十八节 阵地在血战一个时辰后有渐渐归于平静的趋势,突进阵地的日军在后援部队没法跟上的时候,顿时失去了一往无前的气势,当他们凭借着最初的突袭优势一举在阵地上撕开数个口子后,各带着一个小队的卢醒和张灵甫,就像是两股不可抗抵的飓风一般,席卷阵地两端,带着越聚越多的队伍,将所有的敌人斩杀一空,一时间,一连的阵地上方,血腥冲天,腥臭刺鼻,受伤的人更是发出一阵阵惨叫,昭示着战争的残酷。 “二排长,带一班弟兄去前面警戒!”卢醒看着大局已定,也是颇为心悸的大声命令着。 “是”在卢醒身旁的一个军官,大声应答了一声,随即一随手,便是七八人跟在他的后面朝阵地外面摸索过去,显然是在吃过一次亏后,变得越发的小心起来。 而张灵甫也是一边往阵地的连部位置赶去,一边思考着接下来的应对,留给他思考的时间太短,临阵杀敌,需要主将在瞬间做出各种判断和应对,虽然有些命令在战后看来是非常的荒谬和令人不解,但在做战的时候,应该是符合当时的特殊情况的,能当上高级军官的,又有几个人是真正的傻子和笨蛋?只不过是战场环境太过恶劣,掌握的信息也不全面所导致。 就在张灵甫还没有彻底下定决心的时候,远端便是传来了一阵猛烈的炮火声,听着尚隔有一段距离,却依旧刺耳的炮弹呼啸,一连的所有人都是脸色大变,以为鬼子的攻击刚刚停下,这又是一轮新的开始,等听到爆炸的地点离他们尚有很远一段距离之后,提起的心也是放了下去。 张灵甫和卢醒却是与这些士兵有着不同的反应,他们身处的层次不一样,对于战局的思考自然也不一样,一听到爆炸响起的位置,两人也是勃然色变,脸上的严肃表情,丝毫不比鬼子直接攻击他们这里好看多少。 “团座,是南岸……”卢醒看着远处的炮火,神情大变的喊了一声。 “妈的!狡猾的鬼子!”张灵甫一拳砸到了阵地前沿,忍耐不住,嘴里也是爆了一句粗口,不过骂归骂,必要的理智还是需要的,骂过之后,张灵甫便极其不甘心般的冲着卢醒喊道:“撤,全部撤回去!” 一连的士兵们听到团长的之后,一个个目瞪口呆,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鬼子在远处进攻,他们为什么要撤退,尤其是想到几十个弟兄为了守御这片土地,一个个永远的躺了下去,那种心如刀绞般的痛苦,更是让他们非常的不甘。 “营长,弟兄们的血不能白流啊!”“团座,我们一连还有几十号兄弟,不能这么白白将阵地让给小鬼子啊。” 面对着这一声声凄厉的喊叫,张灵甫心中没有任何的不快和不满,这些都是真正敢于拿刺刀跟鬼子拼命的勇士,这些都是中华民族顽强不屈精神的延伸,这些宁可战死也不放弃阵地的人,才是真正能够顶起这片天地的热血男儿。 张灵甫皱紧了眉头,又看了看远处的黑暗处,并没有开口说话,其实,他又何尝想要放弃这片阵地?放弃容易再想取回来,可就难了!可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攻击,不放弃又能怎么办?在先前退守和坚守还没有完全考虑清楚的情况下,南岸的上游处又是遭受到了攻击,这种四处开火的情况下,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分兵的余地,否则有极大的可能,导致全线溃败。 从爆炸的位置处来看,那里已经是他们305团防区的边缘地带,与之相交界的是58师一个预备团的阵地,鬼子选在这个地方进攻,明显是已经完全摸透了他们防线的虚实,攻击这种结合部位,对于他们来说,才是真正致命的所在。 “撤,立即撤退,到南岸,到河边再跟鬼子决一死战!”张灵甫再度大声喊道,语气之中也满是悲愤。 “团座,咱们就算死光了,也不能丢了阵地啊!”再度闻听着团长撤退的声音,黑暗处传来一声悲鸣,不过这话刚刚说完之后,那里便是传来了一阵惊呼“瘸子,瘸子你怎么这么蠢啊,你这是干什么啊!” 这阵徒然的变故也是让其他人的心情更加的凝重,卢醒感觉到不对劲,便是快步的冲了过去,随即便听到一个人喊道:“团长,营长,瘸子自杀了,瘸子他不肯走啊!” 在张灵甫身旁的石头呆呆的听着这此起伏彼的声音,心中一片混乱,自杀了?不肯走自杀了?难道这就是那人说的宁死也不愿丢了阵地?为什么会这样?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阵地丢了,还可以再夺回来,但人没了,这仗还怎么打? 石头的脑海之中杂乱如麻,这种突然发生的事情,要是换做他,早已经乱了分寸,然而,似乎没有任何的思考,张灵甫便又怒骂道:“撤,全部给我撤回去,鬼子已经过河了,还留在这里干什么?留在这里等死?有种的,就跟我一起死在小柳河边,要死也要拉着鬼子一起死!” 说完,张灵甫也是从地上拾起几把散落的武器,然后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充当他的警卫角色的石头等人,自然也不会愣在这里,便是快步的跟上。 有了他们这些人的带头,另外张灵甫又说了在小柳河南岸跟鬼子决一死战,心中的抵触和不舍,也是消去了不少,感受着身旁一个个熟悉的弟兄再也起不来了,这些一连的士兵们抹着眼睛,拿着武器,一步三望的朝河边退去。 “轰……轰!”猛烈的爆炸依旧在远处响起,面对着这种铺天盖地的炮火,士兵们没了恐惧,反倒是暗自愤慨鬼子胆小,不敢真刀真枪的上来拼命。 天越发的黑沉,不过,在没有月光的情况下,他们倒是没有感觉到寸步难行,远处腾起的火焰散射出刺眼的光芒,照耀了大半的夜空,也让每个行动的人看清楚了残破的四周。在这种光线的支持下,不过就是一柱香的时间,三连的人已经全部从石桥上退回了南岸。 早有在北岸警戒的人将一连撤回来的消息通报给了守备在南岸阵地上的众人,当撤回来的队伍过桥时,立即便有人接应了上来,带着队伍绕着阵地撤回到了先前划分出来的区域,防止撤退的弟兄冲乱已方的阵地。 一个团部的参谋直接朝被众人拥促的张灵甫走去,他已经在这里等了一段时间,见到团座安然无恙撤回来,也是暗自松了一口气,立正敬礼之后,也是高声报告道:“团座,我部与第58师结合部遭遇炮击,师部电谕,由团座全权处理前线作战事宜,若有需友军配合之处,将由师部代为联络,另,师座口谕,‘弟之关切,吾深为感激,然,仲麟率部与寇决战,吾虽不上前线,亦决心与弟共存亡,望弟以民族为重,以党国为重,守土御敌,奋死杀敌。’” 张灵甫回了一礼,在如此紧急的时刻,却是依旧显得从容不迫,回礼之后这才说道:“上峰命令,我已知晓,你立即返回团部,告诉参谋长,我就在一营营部,有任何消息情报,立即通传,另电传师部,只要我张灵甫还有一口气在,决不放一个鬼子过河。” 看着参谋快步的离开,张灵甫用劲握紧了拳头,深吸了几口气,以平复因为先前战斗和接连不断发生的事情而显得有些波动的心情,这才对着一旁的卢醒说道:“一连的情况怎么样,还能不能打?” 卢醒立即应道:“一连阵亡了34名弟兄,其中有6人因伤势过重,不愿连累其他弟兄,拔刀自尽,剩下的73人,个个能战。” 张灵甫听的十分感动,也是赞叹说道:“好,能带出来这种能打硬仗的队伍,连长首其当功,这仗打完,升他当一营副。” 听到这个声音,一旁一名魁梧的军官却是低头说道:“团座,罗连长刚刚在逆袭的时候,抱着*同鬼子同归于尽了。” 张灵甫听的愣神,心中却是感慨失去了这样一个能打的军官,真是整个团,整个师的一大损失,不过此刻可不是缅怀的时候,调整了一个心情说道:“让副连长代任连长,等这仗打完,我亲自为阵亡的罗连长请功,党国必要厚待英烈的家眷,不让这些为民族大义损捐的弟兄有任何牵挂。” 听到团座如此一说,一连的官兵将士无不感动异常,纷纷喊道:“跟在团座后面打仗,虽死无憾啊。” 就在这么几句话的时间里面,远处的炮声,徒然间停止了下来,而几乎就在炮声消失的同时,远远的,传来了一阵激烈的枪声,众人心中一懔,皆是知道真正的战斗打响了。 “团座,参谋长电话!”与此同时,山坡后面的简陋营部里,传来了急切的声音。 第十九节 第十九节 “我是张灵甫”大踏步的走向营部,伸手接过通讯兵递过来的话筒,张灵甫没有任何废话,直接开门见山说道。 “团座,我是尚秋鸣,日寇对我团与友军第58师结合部发动猛攻,三营长来电,洞河防线全面崩溃,驻守此段防区的一个排,在敌炮火袭击中,几乎全排阵亡,此刻三营长已经带着一个排顶了上去,团座,是否立即调派援军过去?”尚参谋长在电话中急切的禀报着军情,战斗刚刚开始,他们所面临的情况却是严峻无比,火炮,鬼子那该死的火炮威力实在太强大了,在这种松软的土地上,几乎没有任何东西,经得起炮弹的摧残,大片大片崩飞的土地,直接将他们辛苦布置的阵地掀了一个底朝天,这才不过一柱香时间,驻防在那里的一个排便完蛋了,敌人的火力太过强大,让他们在排兵布阵上处处受制。 张灵甫闻声情绪上没有丝毫的波动,他依旧冷静的问道:“正面攻击的日寇有多少?” “团座,还没有确切的消息,三营长传来的消息,鬼子在河面上架起了三四座浮桥,后续缓缓不断!”电话那头又是急切的回答着。 “三座浮桥?”张灵甫喃喃自语了一下,自己也是吃了一惊,大手笔啊,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一连架起三座浮桥,看来鬼子是早有准备了,今晚的攻势是蓄谋已久的行动,想到这里,他也是一惊,罗店左右两翼的友军难道已经溃败了吗?鬼子难道就不怕被从侧背夹击? “参谋长,立即请示师部,能不能请58师派一部分兵力从日寇侧背发动攻击!”张灵甫说完便是挂上了电话,其实他对于自己刚刚说过的话,也没有抱多大的信心,鬼子既然敢如此大举进攻,肯定是有着极大的把握,如今这样做,也只是抱着万一的想法,兵战凶危啊,任何一丝的希望都是不能放弃的。 挂上电话,张灵甫神情凝重的看着远处激烈的交火处,相对于他们此地的沉寂,枪炮声密布的地方显得格外的突出,可以想象,在那种激烈的交火中,几乎每时每刻都有鲜活的生命流逝,其血腥和惨烈,恐怕不会比他们先前在北岸的情况差。 然而张灵甫需要担心的事情并不只是那一处,守备如此长的一条防线,任何一处被日军打开缺口,都将会是致命的,被动防御虽然有着阵地依托,有着地利的优势,但在灵活机动上面却是差了太多,而且张灵甫又想到了在北岸的战斗,鬼子以不惜误伤自己人的代价发动炮击,难道只是为了全取小柳河以北区域?距离如今交火的地方,一营的阵地是有足够距离的,只要强攻奏效,一举突破了南岸的防守,一营的阵地甚至根本不需要进攻,就要主动让出来,日军难道会不知道这点?张灵甫断然摇头,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任何小看敌人的想法,都会是致命的,日军这么做,必然有着他到现在还想不明白的原因。 在附近众人焦急的等待中,放下去没有多久的电话再次响起,这次不需要通讯员接了,张灵甫直接拿将了起来,里面果然传来了参谋长尚斌的声音,“快去找团座来接听电话!” 尚斌的声音很是急切,口气之中带着几分火气,张灵甫也不啰嗦,直接问道:“我是张灵甫,参谋长,师部怎么说?” “团座,师座说罗店战场形势巨变,左右两翼友军自顾不暇,小柳河这的仗只能是靠我们自己了,另外,三营副刚刚来电,三营南岸前沿阵地全线失守,鬼子攻势猛烈,三营长及先前增援的一个排,已全部殉国,三营正在血战,请求支援!” 听着参谋长在电话之中心急如焚的声音,张灵甫再也保持不住平静,一股惊骇神色弥漫在脸上,满是不可思议,这才多久?一柱香不到的时间,前后二个排,外加上三营长便是全部阵亡了,鬼子的进攻到底凶悍到了何种程度? 张灵甫已经没有时间考虑其他事情了,再等待下去,恐怕整个三营都要完蛋了。 深吸了一口气,强自让自己的心情稍稍稳定一些,张灵甫便对着电话命令道:“命令,一营二营各留一个连守御阵地,其他能拿枪打仗的,立即向三营部靠拢!” 电话那头的参谋长在得到了张灵甫的命令之后,大声应答着,有了决断之后,不管胜负,总比先前不知道怎么应对要强的多,那种茫然无措的情况,在这种紧急关头,无疑是最为让人难受的。 “团座,我带一个排守在这里,其他人都去三营增援。”一营长卢醒看到张灵甫挂下电话,也是当机立断的说道。不得不说,在听到三营长及二个排的弟兄几乎全部阵亡之后,他还敢只带一个排守在这,其胆量是惊人的。 张灵甫却是断然说道:“不行,鬼子的意图不明,先前对北岸的攻击,绝不可能是随意而为,这里的防御力量不能减。” 卢醒依旧不甘说道:“团座,三营的阵地已经被突破了,不把缺口堵住,整条防线都要崩溃,我们能不能守住都没有任何的意义!” 张灵甫想了想,随即说道:“你带着一连留下来,这些弟兄能打硬仗,有血性,守在这咽喉要地,就要像根锥子一般的牢牢钉在这里,记住,你们身后就是团部,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在天亮前,阵地绝不能丢。” 听着团长的话,卢醒也是知道事关重大,并不再说什么,沉声说道:“团座放心,鬼子要起过河,除非从我的身上踏过去。” 张灵甫却是摇头说道:“事头我305团千余弟兄的性命,你就是死也不能放鬼子过来,一个缺口还能硬堵,但再多一个缺口,我们全都得完蛋,旅部、师部的官长们也要全部完蛋。” 说完,张灵甫大步离开,带着石头等人快步朝交战激烈的地方冲去。 一路上,一队队的国军将士快速的从黑暗中出现,又快速的消失在前方的黑暗处,一声声刻意压低的口令和满是戒备的神态,毫无疑问的展现了当下形势的紧张,而随着战场激烈的枪炮声越来越清晰的传进他们的耳朵里,开口说话的人也是越发的少了,显然全部的精力,都已经放到了战场之上。 “小心!”就在张灵甫等人快速的靠近着战场的时候,石头在一旁徒然间发出了一声惊呼,旋即,他像是在一营阵地上那样,一把将张灵甫扑倒在地上。 “轰!”炮弹在空中飞舞的呼啸声被战场激烈的枪声喊杀声所掩盖,若不是石头的反应异于常人,恐怕这颗离他们不远爆炸的炮弹,就将会给他们带来巨大的杀伤,不过此地距离战场还有二三百步的距离,出现这种射偏的炮弹以及四散飞舞的流弹,都是正常的事情。 张灵甫拍了拍石头的肩膀以示感觉,然后缓缓起身,压仰了身子朝阵地上摸去,有了先前的经验教训,便将急躁等情绪抛到了脑后,变得愈发的谨慎小心起来。 前方正在激烈的交火,弹头、炮弹碎片四下飞舞的地方,距离小柳河已经有三四百步的距离,这里已经是三营的主阵地,在三营长带着先头队伍折损在前沿阵地上后,隔着小柳河的第一道防线已经被突破,缓缓不断的日军在有浮桥的情况下,可以毫无顾忌的朝纵深地带发动冲击,而只要再攻破这里的防线,其后便是再无阻碍,这一马平川的地势,对于火力战力处于绝对上风的日军来说,都是极其有利的。 当然,对于这样的情况,彼此双方都了解的很清楚,每一寸土地的争夺,在此刻,都显得格外的血腥和激烈,尤其是三营的将士们,营长的阵亡,极大的刺激了他们,身体之中迸发出来的战意和复仇的火焰,都驱使着他们舍身妄死,誓死奋战。 “杀上去,快杀过去!”当张灵甫靠近了阵地,看到阵地前端正有一道道黑影连绵不断的狞叫着冲进壕沟时,顿时大叫了起来,眼下的情况太过骇人了,就在他们赶到战场的同时,凶悍的日军尽然也是撕破了守备严密的防线,疯狂的杀进了壕沟里面,一场短兵相搏的血战,就在这个时候毫无预料的出现。 石头等人自从来了305团以后,似乎就没有安安稳稳的睡了一个晚上的好觉,来之前郑营长还说张团长调他们过来是来送战功的,其上层之间的博弈倾向更加的浓重一点,并不是在乎他们这些人本身,但现在,石头对于这些都是感受不可思议了,如果这也叫送战功的话,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带着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和对战争近乎麻木一般的感觉,石头面无表情的端起步枪,紧随在张灵甫的身后,微微突前的身子,一如先前那样,随时可以对突发的情况做出最为快速的反应。 “杀”张灵甫看着就在前面不远处二三个日军围攻着一个三营弟兄的场面,心中杀意顿时,这一刻,他也是忘记了一切的杂念,忘记了自己是一团之长,只知道要用尽一切的办法,解决掉那些穿着不同军装的敌人。 第二十节 第二十节 张灵甫带着石头冲进战场,如同一支利箭一般势若奔雷,任何阻挡在他们面前的东西,都被一扫而空。毫无疑问,石头便是这支利箭最为锋利的箭头,他手里的步枪刺刀,在黑夜里,就如同魔神下凡一般,沾者即死,触者即伤,而侥幸逃脱他那疾风暴雨一般猛攻的鬼子,尚未得到喘口气的功夫,便是被紧随其后的老孟和小山东毫不留情的干掉,这一老一小联手之下,威力倒也不俗。 突如其来的援军,就像是日军杀进阵地一样的让人感觉到意外,只不过,这一次的对象换了,所形成的效果也是截然不同。 日军本来正为取得的战果而兴奋,这种短兵相接的肉搏战,自从进入这片战场以来,他们也是打过不少次,每一次凭借着本身的勇悍和默契的配合,他们都是杀的敌人大败,这次的情况看起来应该也不会出现例外,但没想到的是,变故就在他们即将看到胜利的时候出现了,这支突然杀出来的队伍,很快便是冲乱了他们阵形,偏偏想要阻拦和击杀,几次都没有起到效果,并且自身的损失也是越来越惨重,这种煮熟的鸭子快要飞掉的感觉让他们近乎抓狂,一个个暴戾的几乎发疯。 然而,随后的情况便是让他们彻底的崩溃了。 在石头等人呼号冲杀的同时,那些分批赶来的一营二营援兵,也是快速的进入了战场,虽然他们极其谨慎的保留了很大一部分人在四周戒备,但加入战场的三个连队,三四百个生力军的涌入,让这场白刃战彻底的失去了意义,在这种绝对的人数优势面前,勇悍的身手和娴熟的配合,也无非就是多拖延一刻而已,当这些突入进来的日军,一个个被数倍的敌人团团包围之时,这场白刃战的结局,早已注定了。 从浮桥上缓缓不断冲来的日军,在发现敌人有了增援的部队之后,也是停止了前进的步伐,他们集合在刚刚抢占的小柳河南畔,凭借着浮桥的便利,凭借着火力上的威猛,也是有恃无恐的以夺下来的阵地为依托,不断的蓄积着力量。 其实,河畔已经没有什么阵地了,三营长及二个排的弟兄为国捐躯的地方,早就被炮弹*之类的炸的面目全非,一个个硕大的弹坑,代替了一条条壕沟,成了惟一可以依托的地方,当然,这也就是日军,以他们的火力之强,又有飞机火炮的协助,即便是一块平地,想要强攻下来,花费的代价也是极大的。 战局的突然逆转,让人有种天上地下的不踏实感,不过援军的大量抵达,还是让苦苦支撑在这里的三营,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在顺利解决了突进阵地的日军,看着几个零星逃进黑幕中的鬼,阵地的人在三营副的指挥下,也是没有人冒然追去,阵地相隔的太近,离开了掩体其危险程度不问而知。 张灵甫作为团长,却是没有丝毫停下来喘口气的打算,仗还没完,便是命令连长以上的军官进行会议,他担心着一营二营等地防区的形势,摸不准鬼子会不会在这个时候有所行动,隐隐约约之间,他总是觉得先前北岸的战斗,有着特殊的含义,这样的情况下,他惟一的办法就是尽早的解决面前的敌人,把援军撤回各营的防区,这样一来,即便是再出现什么情况,也不至于全盘崩溃。 军官们来的很快,营级以上的军官此刻只有4人,一营长守留阵地,三营长阵亡,二营到现在为止倒是没有什么损失,主要是因为他们的防区尚没有遭受到攻击。 三营副是一个瘦瘦高高的中年人,约莫三十五六岁的样子,此刻满身都是血,也不知道是他负了伤,还是沾满的小鬼子的血液,不过,眼下非常时期,他们这些人又不是平常人,倒是根本没有人去关注这些,作为这片战场的指挥官,营长阵亡后接过挥指棒的人,三营副当仁不让的首先开了口,将这里的情况详细的介绍了起来。 大该的情况,这里的人也都清楚,鬼子的强悍,他们也不是第一次见识了,防线退后到这里,算得上是退无可退了,这些都是一眼便能发现的事情,虽然严峻,但事实摆在面前,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而最为震撼的,应该是当三营副说出大该的伤亡情况了,每个人都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甚至是一向沉稳自若,喜怒不形于色的张灵甫也不例外,因为三营之损失实在太惨了,三分之一的战损率,部队算是打残了,更为关键的是,此仗从开始到现在不过就是半个时辰的时间,可以想象一下,要不是援兵的及时赶来,三营这仗打完,到底还能剩下多少人? 张灵甫脸色难堪,神情极度不满的说道:“为什么损失会如此惨重?一营仅靠一个连,便在北岸挡住了鬼子的连番进攻,至撤回南岸,不过才损失了一个排左右,以一个营依托着河畔防守,损失尽然如此惨重,这仗是怎么打的?” 虽然张灵甫知道这个时候不是追究责任的时机,但听着这血淋淋的伤亡报告,他也是忍耐不住了。 三营副自然是听出了团长语气中的不满,可想到营长都阵亡在了前线,任何的解释都显得极其的牵强和无力了,他只能恨然道:“团座,鬼子施放了毒气,天太黑,又有炮火轰炸,我们根本没有防备,等到前面的弟兄发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几十个弟兄,就这样没了,我恨啦……” “毒气……”这个让人极其敏感的词,顿时让所有人心中一懔,没有上过军校的军官对于其中的可怕,还仅仅是限于传闻和想象,但像张灵甫这样,系统学习过毒气等知识的人,自然知道这种非常规武器的可怕,尤其是听到三营副的话,更是让他想象出了当时的情况,只能说,鬼子选择的施放时机太好了,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让他中毒身亡,几乎就没有任何的抵抗,当然,以他们现在的情况,就算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拿湿毛巾捂嘴?还是靠药品来解毒?在连防毒面具都没有的情况下,更别说是建立防毒的体系了! 张灵甫这个时候也是默然了,知道自己想错了,也是坦承说道:“鬼子施放毒气,你们措手不防,非战之罪,打了败仗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总结经验,不敢去报仇,鬼子就在咱们的前面,手上沾了这么多三营弟兄的血,现在就要想着怎么去讨回这笔血债。” 二营长听着张灵甫的话,也是明白他的心思,提醒道:“团座,鬼子有浮桥,兵力武器的输送十分的方便,咱们要打,就得趁早打,趁着他们立足未稳的时候,一鼓作气杀过去,夺回前面的阵地。” 三营副明显也是想为阵亡的营长报仇,大声应和道:“团座,我们三营的弟兄愿意打头阵,营长的命,一定要拿小鬼子的命来偿还。” 另外的一营副二营副,也都是认同这样的观点,眼下他们集全团之力至此,为的就是一举溃敌,拖延的时间越长,对于他们来说就越为不利,趁热打铁,借着先前击溃敌军攻势的劲头,反杀过去,确实是一件可以考虑的事情。 不过听到二营长提到的浮桥,张灵甫却是有着其他的想法,沉吟了一下,在众人怪异的眼神中,他却对着身旁的石头问道:“石头,你怎么看!” 石头的心思一直都在观注着四周的情况上,尤其是两军的阵地隔的如此之近,鬼子随时都有可能发动猛攻,先前在北岸的一营阵地上,他们已经领教过了一次日军偷袭的本事,在不知不觉中就摸到了阵地,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发动致命一击,这种手段,的确是让人为之胆寒。如今做为张灵甫的警卫,他自然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四周任何的动静,都会让他极其的关注,可他哪里会想到,张灵甫在这种营级军官讨论作战事情的时候会惦记着他,这就像是他那天去团部一样,张灵甫又一次在商讨作战细节的时候,点名让他说话。 石头跟在张灵甫的身边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朝夕相处的情况下,对于这位团长,了解的也算是深刻,回想到上一次的情况,他知道张团长定然是有了什么决定,此刻想要再听听别人的看法,便在吃惊之后,也是无所顾忌的说道:“团长,是要反攻吗?可是鬼子有浮桥,随时增援过来的援兵,会让我们极为被动!” 听着石头的话,张灵甫也是眼光一亮,“浮桥”,他念道着这两个字,随即便是眼里精光一闪,用力说道:“三营副,找几个不怕死的弟兄,去鬼子的浮桥给炸了,我要让这些小鬼子有命过河,没命回去!” 张灵甫的话,顿时让听者无不骇然,想象着炸桥过后的情况,他们又是眼前一亮,在这种情况下,团长尽然还想全歼这些敌人?这太疯狂了,更疯狂的是,尽然还真的想出了办法! “去多准备几个*包,多派几个弟兄去,要让鬼子知道,敢打我305团的主意,不死也得脱层皮!”张灵甫豪气干云的说着,那种疯狂的劲头,让所有人都自愧不如。 而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猛然传来一阵枪响,打破了刚刚停歇了没多久的平静。 第二十一节[已改] 第二十一节 【抱歉抱歉,晚上回家才发现章节发错了,这个错误真的让人难以接受!早上接了一个紧急的电话,发的时候没有检查,退费的话比较麻烦,为了弥补各位书友的损失,连续免费三章赎罪,抱歉抱歉!!】 枪声一如先前他们在桥头时听到三营阵地交火时那样的幽远,稀稀落落的,听的也不是太真切,不过,这个声音传到众人的耳朵里面,却是着实让他们大惊。 “团座,是我们的阵地!”一营副惊骇的说着,这一刻心中乱成一团,桥头处,只有营长带着刚刚损失了一个排的一连镇守,再对比一下三营这里的惨重损失,他也是大骇,对于营长能坚持多久,根本没有任何的信心。 张灵甫显然也是听出了交火的位置,对于心中的担忧和一直以来的难安此刻终于成了现实,他反倒是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恐惧来源于对事物的未知,既然鬼子已经出招了,不管怎么样,那也是有着各种办法可以解决的,听到一营副哆嗦的话语,张灵甫皱眉斥道:“慌什么,卢营长沉稳干练,一连的弟兄视死如归,有这样的队伍守在桥头,就算鬼子去再多人,想要一口吃掉他们,也得考虑考虑是否会崩了牙,其他的事情不要管,先把面前的鬼子解决了,三营副,准备的事情怎么样了?” 三营副先前在听到团长的命令之后,便是去做准备了,如今听到喊话,又跟一个军官模样的人交谈了几句,这才快步的靠了过后,认真说道:“团座,人已经挑选好了,听说要去炸浮桥,弟兄们都争着去,但爆药包还得时间准备。” 张灵甫对于这样的效率还是挺满意的,点头说道:“量一定要配足,你这里不够,就向团部要,一定要保证能将浮桥给掀翻。” 三营副点头保证道:“团座放心,我亲自去办,最多再有一柱香的时间,保证可以全部完成。” 看着三营副干脆利落的转身去忙碌去了,二营长却是听着远处的枪声,担忧说道:“团座,我们这里的攻击还要拖延一段时间,卢营长固然忠勇,但鬼子的火力实在犀利,为了保险起见,是不是增派一些援兵过去,在没有将这里的鬼子吃掉之前,一营的阵地可是千万不能丢啊!” 张灵甫听着二营长急切的话,却是不同意说道:“现在的关键就是能不能吃掉面前的鬼子,一营的阵地就算是丢了,我们也能想办法夺回来,但堵不住这里的口子,就是一营守住了阵地也没有任何的意义,这就像是洪水冲堤坝,不需要将整条大坝冲垮,只要冲出一个口子,整条堤坝就都失去了意义。” 看着团长决绝的样子,完全就是摆出一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架势,一旁的营长营副们也都知趣的闭上了嘴巴,在这种情况下,不管他们说什么也都是白搭了,跟面前的鬼子一战决胜负,就是他们惟一所要做的事情。 张灵甫说完之话之后,似乎也是想到了什么,迟疑了一下之后,便是径自走到三营的营部电话机处,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一把抓起话筒,直接摇通了团部,根本没有任何的拐弯抹角,张灵甫自报姓名之后,便是铿锵有力的说道:“告诉参谋长,团部能拿枪的人,立即去增援一营,在三营战场没有结束前,就是拿人命填,也要守住阵地。命令一营长卢醒,只要还有一兵一卒,绝不允许后退一步。” “团座,全都准备好了!”就在张灵甫挂下电话之后,三营副带着一队悍卒沿着交通壕跑了过来,一个个神情肃穆的士兵,给人一种沉稳的感觉,在三营副的带领下,这七个士兵右手敬礼,左手则每人都抱着一个黑黑的包裹,不用说也知道,那就是仓促准备好的*包,能否一战克敌最为重要的东西。 回了一个礼,目光仔细的扫过这些普通的士兵,夜很黑,看不太真切,但在这一张张平静的脸庞上,张灵甫没有看到恐惧和不安,仅是那份从容和淡定,便足以让他满意,再看了看三营副手里也夹个一个包裹,张灵甫没有什么疑问,反倒是赞叹道:“好,有种!这仗打完,要是咱们都还有命活着,你这个兄弟我交定了。” 感慨完,张灵甫便是严肃说道:“二营长,调给我一个能打硬仗的连队打头阵!” 二营长听到命令,立即说道:“二营三连长是个狠角色,绝对不会让团座失望。” “好,一会儿我要亲自见见这个狠角色!”说完,张灵甫转身对着三营副说道:“这里跟鬼子接上火,你们就立即发出,绕道去河边,一定要小心,绕的远一点没关系,但绝对不能让鬼子发现,记住,机会只有一次,要么我们将鬼子吃掉,要么防线被击溃,我们全部完蛋!现在还有一点时间,让弟兄好好的休息一下,此去,不成功,便成仁,全团千余弟兄的性命在此一举!” 三营副带着手抱*包的士兵端手敬礼,随即快速的朝交通壕的另一端冲去,在已经知道了接下来的行动之后,他们便是抓紧时间去做最后的准备了。 看着离去的三营众人,张灵甫对着二营长命令道:“等到鬼子的三道浮桥被炸掉,你立即指挥所有的弟兄发动冲锋,要不惜一切的代价,不惜一切的伤亡,全歼这里的日寇,这里的仗打完,主力回援一营阵地,给日寇最后一击。” 二营长不解的看着张灵甫,不知道团座为什么这样安排,自己来指挥这一仗吗?这么大的场面,团座为什么不自己上阵?一想到这一仗的影响和后果,二营长也是忍不住问道:“团座,您要回团部坐镇?” 张灵甫闻言,叹息道:“仗已经打到这个程度,哪还有什么团部不团部的,参谋长他们都被派上前线了,团部还能有什么人?这次,我要亲自带着你的三连打头阵,只有将鬼子打痛了,将他们打急了,三营副他们才有机会!” 张灵甫的话,顿时让几个军官激动了起来,只听他们几乎异口同声说道:“团座,还是我带人去吧,您是一团之首,全团之魂,这种先锋突阵的事怀应该是我们做的,这里更需要您来指挥。” 就连一直沉默不作声的石头,这个时候也是沉吟了一下说道:“团长,还是我带人去吧!” 张灵甫断然摇头说道:“都不要说了,全部服从命令,这仗的成败,关键就在于这次攻击能否吸引住敌人的全部注意力,既不能让弟兄们折扣太严重,又需要达到攻击效果,出一点差错,都将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听到团长这么一说,其他人自然是闭上了嘴巴,团长向来说一不二,一旦决定的事情,基本上就没有更改的余地,再说下去,也是徒劳浪费口舌而已。 “走吧,带我去看看那个狠角色三连长,这仗关系重大,希望他真能让我不失望。”张灵甫在说完接下来的行动步骤,众人也没有什么意见之后,便是果断的说着,显然,对于眼下的局面,他是不想浪费任何的时间了。此刻,一营的阵地上,密集的枪声越发的激烈了,间或着还能听到一声声沉闷的爆炸,可以想象出战况的激烈,对此,张灵甫也是十分的无奈,当他在一营阵地上,爆发惨烈战斗的是三营,如今三营这里的鬼子还没有解决掉,一营又遭重击,以他们这点人马还要应付两个战场,这可真叫捉襟见肘,无以为继了。 二营的队伍以及一营增援过来的部队,如今就在三营主阵地后方集结着,而那个在二营长嘴里是个狠角色的三连长,先前留在外围警戒,并没有加入战斗,当得到传令兵的命令,得知有人要见他时,他带着满脸的不解快速跑的过来,有人要见他?在这个时候,哪个家伙吃饱了撑的要见他?开什么玩笑,现在可是在打架,跟鬼子拼命啊。 三连长这个时候真想骂人,但传令兵是三营的人,并不熟悉,这个三连长虽然看起来脾气火爆,却也不是傻子,这样胡乱开口得罪人的事情,可是万万不能做的。 很快,在传令兵的带领下,他便穿梭着难行的交通壕到达了三营部,一眼看到营长和营副都在,他心中的怒火顿时降了大半,搞了半天是营长找他来的,这还能有什么意见?再一想,在这种情况下叫他一个小连长,这可就大有意思在里面了,会有什么任务?三连长顿时来了精神。 “熊有才,团座有任务给你。”二营长看到这个三连长来了之后,恭敬着敬着礼的模样,也是暗自满意的点了点头,军礼这个东西,看起来好像是表面活,但这种代表着军人礼节的东西,在细小之处,还是可以反应出一个人应有的涵养的,而这个三连长此刻的表现倒还不错。 张灵甫的目光顿时落到了这个号称是“狠角色”的三连长身上,远处火光依稀可以让张灵甫看清楚面前这人,这是一个三十五六岁的中年汉子,长相粗旷,膀大腰圆,身材壮硕异常,一看就是孔武有力之人,这副长相倒真是有点“狠角色”的意思。 “熊连长,现在交给你一个任务,带着你的弟兄向前面的鬼子发动反攻,在鬼子的阵地上撕开一道口子。”张灵甫在看了这个连长一眼之后,便是问道。 这个熊连长当即毫不犹豫的答道:“团座只要指个方向,前面就是刀山火海,我们也敢去。”在得知要见他的人是团长之后,熊有才也是心中大为振奋,便豪气冲天般说道。而在看着面前的团长轻轻点头的时候,他又小声问道:“不过,我能不能知道鬼子的情况?” 张灵甫听的心中一乐,嗬,这家伙看起来五大三粗的,心眼倒是不少啊! 第二十二节【继续免费】 第二十二节 石头静静的趴在地上,身前是已经干枯的野草,身旁是老孟和小山东,更远处的地方,则是305团2营3连的人,不认识,也不熟悉,在此之前,甚至连面都没有见过,但这并不重要,身穿同样的军装,便已经足够让他们汇聚在一起。 几华里外的地方,远远传来急促的枪炮声,隔的太远,光亮也是弱不可闻,在四下里刻意保持着安静的情况下,却是给此刻的他们带来了不错的掩护。 就在石头身前的黑暗处,一个与黑夜大地融入一体的影子微微动了一下,这个微小的动作,此刻却是牵动着所有人的神经,石头也是毫不迟疑的往前爬动了两下,一举将自己的身躯挪动到了干枯草丛之中。但是,在这之后,他便又静止了下来,在没有接到示意的情况下,他是不敢随意乱动的,不仅是他,附近所有人都是如此,百来个人,在这种情况下尽然没有半点声响发出来,这种严明的纪律,已经算得上非常的了不起。 先前在小柳河北岸与一营一起阻击鬼子时的经验,给他们提供了很大的帮助,当初鬼子神不知鬼不觉摸过来的情况,可着实给他们带来了很大的伤亡,如今,带着反扑的张灵甫,也是将现学到的东西当场用了出来,用张团长的话说,这叫“师夷长技以制夷”! 这话很难懂,石头听的不太明白,但他此刻也不需要明白,有张团长在前面指挥,他发现自己又可以回到以前在一班时的样子了,只要听着命令行动就行,不需要去想的头痛的去安排着一件件烦杂的事情。 “唆……”这样缓缓朝前摸进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后,徒然间半空中一声长啸惊的他们纷纷埋下了头去,只见河对岸远处,一团火红的火线从黑夜中出现,一闪即逝的飞过他们的头顶,随后“轰”的一声在他们的身后不远处爆炸开来。 巨大的声响,大地的颤抖以及爆炸声波对于他们鼓膜的冲击,让所有人都将身体恨不得缩进泥土里,这突如其来的炮击,明显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来的不是时候。 不过,此刻已是箭在弦上,根本没有任何考虑的余地,除了将身子压的更低,与泥土进行更亲密的接触之外,已是别无他法。 “嗖……嗖……轰……轰”接连不断的巨响和猛烈的爆炸让沉寂了没有多久的阵地,再次陷入了沸腾,鬼子在如今的情况下再度发动攻击,目的无非就是与小柳河下游处相呼应,从两片战场上给予守军重重一击,当然,这里的日军形势,明显要有利的多,三座浮桥的存在,给了他们最为便利的条件。 冲天而起的一团团火焰,照亮了夜空,照亮了四周,已经快要摸到日军阵地上的国军士兵,在这种情况下,更是连动都不敢动一下,生怕暴露部队的行踪,好在,他们身上的灰布军装,与枯萎的草叶颜色相近,在这种情况下,尽然极为幸运的没有被敌人所发现。 就在一连串的炮弹落下之时,伏在队伍最前端的张灵甫神色一动,尽然极其意外的发现前面阵地里的敌人,此刻已经离开了打掩体,一个个刻意压抵着身躯缓缓朝他们所在的地方摸过来。 张灵甫心中大喜,一愣之后,瞬间便明白了原因,日军这是按照一惯的作法,正准备依靠着火炮的强力压制来缩短发动冲锋的距离,这种做法一直以来都让日军在猛烈的攻击中所向披靡,取得了一场又一场战斗的胜利,但此刻,他们却是阴差阳错的出现在了这里,出现在了敌人前进的路线上。 腿轻轻的在身后动了动,明显是想要给身后的人以提醒,他却是不知道,石头在鬼子刚刚跃出掩体的时候,已经发现了这种情况,此刻正慢慢的端起枪来,一边瞄准着那些被爆炸火光所照亮的敌人,一边调整着最佳的射击姿势。 当然,对于张灵甫的提醒,石头也是心中了然,也是用腿碰了碰身后的人。 三营阵地上的爆炸依旧在继续着,炮弹划过天际的长长呼啸,就像是死神的狞笑,让人打心底发出恐惧和不安,那是一种人类对危险的本能反应,那是一种在巨大危险面前,毫无抵抗办法的情绪发泄。 然而,下一刻,张灵甫手里的*响了,杂夹在身后阵阵的爆炸中,突起在这片混乱的战场上,张灵甫的徒然开火,顿时将战火彻底烧到了日军的头上,而与此同时,他的枪响,就像是点燃了一根引线,引爆了身后的百余团*,几十杆枪,也是在这瞬间毫不留情的扣下了扳机,射出了蓄势已久的子弹。 枪声犹如来自九幽,如此的突然和不可估摸,在这种炮击还没有结束,对方的阵地一片火海的情况下,跃出阵地的日军,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受到袭击的情况,哪里想到还没有冲出掩体没有多久,就遭受到了这样的打击。 遭遇到突袭的日军,顿时大乱,惊恐的叫声和愤怒的喝骂,一阵阵响起,然而,这改变不了他们当前的形势,在他们骂声出口,身体尚没有做出什么反应的情况下,以石头为首的人,已经开始了第二轮的攻击。 “呯……嗒嗒嗒……”步枪的点射伴随着机枪的扫射,在这一刻,将子弹连绵成了一张大网,而面前的日军就是网里的鱼儿,一旦被沾上,便再也失去了动弹的力量,生命在此刻显得格外的脆弱,人命在枪口下卑微的如同蝼蚁。 张灵甫眼见如此辉煌的战果来的却是如此轻松,心中大为振奋,战场上任何一点异外都能改变战争结局这句话果然不错,谁又能想到,原本只是想用鬼子的招术来缩短冲锋的距离,却是歪打正着的打了一次正宗的伏击,而且这一次,有着爆炸火光的照耀,鬼子的身形根本毫无遮蔽,这可真叫一打一个准! “杀上去。”张灵甫看到在二轮齐射之后,前面的鬼子基本上被杀光,顿时大喜,整个人一边呼喊着,一边从地上跃起,手里的*在停顿了一下之后,也是再度开始了扫射,不等招呼其他人,他便一马当先的直往鬼子中杀去。 在张灵甫身后的石头眼见这种情况,顿时大骇,射出二颗子弹以后,根本来不及再开第三枪,便是一跃而起,快步的跟上张灵甫的步伐。 日军被彻底的打懵了,如果说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最开始不过就是让他们感觉到意外和不可思议的话,那么,随后的凶悍火力和巨大的杀伤,则是彻底让他们失去了反抗的机会,在日军想象中,这应该只是几个敌军斥候在前沿探查情况,哪知道,这次情况大大的脱离了他们的想象,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敌人,足有百人之多,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以他们此刻的兵力,通过浮桥杀过来的队伍,也不过就是二个中队左右,眼前的敌人足有他们全部人手的三分之一,这么多人居然就这么毫无阻碍的摸到了他们的阵地前沿,徒然间爆发的密集火力,自然是无法想象的。 冲在最前面准备发动第一波次冲锋的日军几乎在一个照面的情况下被屠杀干净,而在后面的人,倒是大部分侥幸没有被击中,然而,张灵甫的冲杀就像是他们的突然出现那样的让人不可估摸和预料,在这种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他们没有贪恋杀敌和保存性命的想法,在前面的日军倒下,后面的日军退缩的关键时刻,猛然间冲了过去。 日军隔着阵地只有二三十步的距离,然后,一跃冲杀而来的敌人,距离他们更近,在这么短的距离下,他们根本没办法成功退回去,思考了一下,转身想要跟扑来的敌人拼命,枪口刚刚抬起,冲在最前面的那个军官模样的人,已经来了一个近距离扫射。 停下来准备死战的日军,顿时又倒了一大片,其后的日军想要退已是来不及,想要反扑,身前的同伴便是先例,在他们惊慌失措的刹那,以张灵甫为箭头的利箭,已经杀进了敌人之中。 石头在临敌之时,猛然冲出,锋利的刺刀平伸,便是一跃而扑向了正与张灵甫当面的日军,面对着这他般凶悍的滑刺,对面的日军在气势上就落了下风,仓促间放弃了张灵甫,用尽全身的力道来阻挡石头的凶悍攻势。 步枪重重的撞击在一起,发出一声闷响,两人几乎同时手中一麻感觉步枪都要脱手而出,但石头心神坚定,杀气凛然,却是毫无顾忌的再次刺出,对面日军被先前的攻势弄的心神不安,再想象一下刚刚的对碰,却是大为顾忌,不敢再来,想要避让,却是迟了,只感觉胸口一麻,对方的刺刀便是快如闪电一般的扎了进去。 第二十三节【免费】 第二十三节 在这种面对面的搏杀,血淋淋的战斗中,石头抛弃了一切的杂念,忘记了长官们之间的争斗,忘记了充当炮灰的悲哀,也忘记了对于生命意义的苦思冥想,在这种刀刃与刀刃的碰撞,鲜血与碎肉横飞的惨烈搏斗中,任何的杂念都被摒弃的一干二净,这一刻,石头几乎变成了一台只知道杀戮的机器,凭借着那完全像是与生俱来一般的恐怖本能,疯狂的朝一个接一个的敌人扑去,没有丝毫的停歇。 石头的悍勇彻底激发了国军将士们的血性和勇气,当看着这个团长身边的年轻人,仅凭着一人之力就接连放倒了四五个敌人之后,对于日军的勇悍和难以阻挡的畏惧之情,统统的消失不见,而当看到团长带着身旁的警卫冲杀在最前面,势如破竹的在敌人中撕开了一条缺口,彻底将日军最后的反抗勇气给击溃后,众人嘴里迸发出来的喊杀声,震天撼地,躯神摄鬼。 人心往往就是这样,知难而上难,顺水而下便显得轻松多了,墙倒众人推的事情做起来显得格外的有力。 在突起的扫射和敌人勇悍无比冲锋中活下来的日军仓皇后撤,他们所受的训练很严格,效忠天皇的决心也很坚定,然而,他们毕竟是人而非机器,是人就有七情六欲,是人就有恐惧害怕,当死神呼啸着降临在他们头上之时,这些看起来凶神恶刹,似乎永远也不会后退一步的日军胆怯了,害怕了,他们面无人色的抛弃了身处最前端的友军,漠视着挥舞着军刀龇牙咧嘴愤怒咆哮的军官被扑来的敌人一刀刺穿,在这种如同被潮水席卷一般的情况下,他们只是奋力的迈动着双腿,不顾一切的朝阵地后方撤去,恨不得自己能够长上两只翅膀,一下子便飞到天空之中。 张灵甫看着石头如出笼之猛虎,刀刀夺命,步步杀机,才算是真正切切的感觉到了这个平凡身躯中所蕴含的恐怕力量,战场上的石头,完全就是不可阻挡,这个时候,张灵甫甚至有一种想尽一切办法就要将石头调来305团的念头,有这样一个悍将存在,整个团的实力都能大大的提升,虽然现在已不是冷兵器时代,个人的勇武在现代的战场上被大大的减弱,但有这样一个勇者,对于军队士气的调动是显而易见的。 “杀上去,把鬼子赶进小柳河!”张灵甫看着石头在几个呼吸间,又接连挑翻了二名鬼子,心中大喜,放声长啸。 “轰!”的一声猛响,变故突起。一发炮弹就在这个时候兜头砸下,在三连冲击队伍的后方蓦然爆炸,其爆炸后所产生的冲击波,使得在有效杀伤半径外的人都被炽热的滚滚气浪所冲倒,突击的队伍,瞬间回复到了战斗前的模样,一个个埋头钻进土地中。 众人骇然回头,恐怖的场面顿时映入他们的眼帘,在他们队伍的身后,一个徒然出现的硕大弹坑,如今正在“扑扑”的闪现着火苗,而在弹坑的四周,几具被撕裂开来的身躯东一块西一块的躺着,鲜血不断的流出,尽然因为变故来的太快,这几个弟兄连惨叫都没有发出来就丢了性命。 “趴下,不要乱动!”张灵甫看着对岸的日军在这种情况下尽然又一次的不顾误伤凶猛射击,心中泛起的喜悦也是不翼而飞,面对这种强悍的敌人,果然是任何侥幸的想法都不应该有,否则的话,只需要一个瞬间,战局便会彻底的扭转。 在张灵甫高声喊叫的同时,“轰……轰……”一连串的爆炸声彻底将他们所淹没,日军的炮火在极短的时间里面,就做了精确的修正,尽然是放弃了先前打击的目标,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到了冲击中的张灵甫等人身上。 身体死死的贴在地上,石头双手捂着耳朵,徒然间,脑袋上传来了“咚”的一声脆响,他的脑袋也是一晕,这可真让他吓了一跳,好像是被弹片击中了?而在发觉自己并没有什么事情后,便是暗自长叹,这一直戴在头上的钢盔虽然已经引来不少人的笑话,但关键时刻还是有用的,完全可以想象,要是刚才那一下直接落到脑门上,有几条命那都得丢了啊! 想到这里,石头的身子压的更低了,密集的火炮攻击下,除此之外,他没有任何的办法。 一连串的的炮火将他们的强悍冲击给硬生生的拦阻了下来,就在十来发炮弹轰炸过后,不等他们起身,前方便是传来了一阵密集的扫射,其中至少三挺重机枪外加上十几挺轻机枪的密集火力,彻底让他们明白了彼此之间的差距,就在他们头顶上方交织的火风,明显就不是光凭勇气便能对付得了的。 张灵甫暗叹可惜,这十几发炮弹的时间,足以改变一切,不说炮弹轰炸所造成的伤亡,仅是拖延的这点时间,便已经为溃散下去的日军赢得了喘息的时间,侥幸脱逃的敌人,此刻仰仗着凶猛的火力和地势对他们发动连绵不绝的打击,足够让他们寸步难行! “怎么办?”张灵甫心中暗急,此次突袭发动的快,变故来的也快,在这种情况下,依仗着混战从而拖迟时间的想法似乎是失败了,三营副带着的那些弟兄,这个时候不知道摸到哪里了,他们能靠近浮桥吗? 咬了咬牙,张灵甫心中一横,便是大声吼道:“冲,冲上去,跟鬼子拼了!” 听到张团长的声音,石头心中吃惊,感受着头顶飞舞的子弹,飞出一阵阵的刺耳的破空声,他觉得张团长的脑子是不是出问题,这样的情况下还发动冲锋,这不是送死吗?而就在他迟疑的时候,一声粗旷的喊叫应和着张灵甫的命令,只见一旁那个膀大腰圆,身材壮硕的大汉拎着机枪就站了起来,喊里喝骂道:“杀上去,别他妈丢了咱们三连的脸。” 石头听着声音便是认出了这个家伙,正是先前在二营长颇为看重的那个“狠角色”三连长熊有才,只见看一跃而起之后,尽然毫不犹豫的端枪朝前面冲去,那股悍不畏死的模样,倒真应了二营长的那句话,果然是个“狠角”! “冲啊!”三连的将士,眼看着三连长率先冲锋,也是纷纷的吼叫了起来,一个个放声高吼着,同时从地上跃起,机枪手在起身的同时,便是朝前方的火舌喷涌处扫射这去,步枪手则是快步的上前,想要以最快速度的冲进敌人的阵地,冲过这段死亡区域。 “轰”爆炸声就在熊有才高声喊叫的地方响起,这个高声喝骂,满嘴脏话,却是听起来给人一种豪气冲天感的家伙,顿时传来一声惨叫,高大粗壮的身躯也是轰然倒下。 “连长!连长……”冲锋的队伍在变故中混乱了起来,眼见连长倒下,靠的近的人想要冲过去看看情况,离的远的,以为连长已经阵亡,痛苦的发出一阵阵呼喊,更是杀红了眼,越发的加快了速度。 “嗒嗒嗒……”听着敌人的声音越来越近,坚守在河畔南岸的日军也是越发猛烈的朝前方倾泻着子弹,先前敌人的疯狂和强悍,让他们在死亡线上打了一个滚,如今的情况下,自然是不想再重蹈覆辙,拼了命的想要将敌人全部消灭在阵地前沿。 “都给老子冲上去,老子还没有咽气!”混乱的战场上,徒然传来了熊有才的声音,这个被*炸倒的家伙,在这种情况下尽然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嗖嗖嗖……”一连串的子弹扫射过来,只见这个刚刚站起来的汉子,身体一歪,单腿就跪倒了下去,那样子,应该是腿部中了一弹,但那喝骂声却是越发的响亮,只见他手一挥,一枚黑黑的东西朝远处飞去,伴随着他的怒骂声响起“狗日的小鬼子,老子就是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连长的喊叫声,无疑比团长的声音更加的亲切和让三连的人熟悉,朝夕相处的熟悉感和本身的威信,让他们之间有着一种特殊的兄弟感情。听着这一阵阵喝骂,冲锋中的官兵找到了主心骨,声势也是一浪高过一浪,士气顿时大振,虽然就这么几个喘息的时间,便有二十来个人倒下去,但所有人在这种时间都像是发了疯一般的号叫着,不断的冲锋着,更有一些人一边冲锋,一边扔着*,顿时让鬼子的阵地上腾起一蓬蓬的焰火,虽然其声势和杀伤力,远不像火炮那么的强悍,却是胜在数量众多和精准上,一时间,这种短距离的投掷也让日军扫射的机枪哑火了好几挺。 眼看着敌人越来越近,日军急了,指挥作战的日军大尉军刀在半空中一阵挥舞,嘴里发出了一阵狞叫,顿时,所有的机枪都停止了开火,而那些日军则纷纷端着刺刀冲杀了出来,尽然是毫不避让的选择了肉搏。 第二十四节【继续免费】 第二十四节 冒着日军密集火力冲锋的三连将士死伤惨重,冲在最前面的一个排几乎全部阵亡,带头杀出的连长在先前几声喝骂之后,便是没了声音生死不明,然而仗打到这个份上,浓浓的血腥刺激的所有人都像发了疯一般,他们眼看着熟悉的兄弟倒下,看着朝夕相处的袍泽阵亡,也是浑然忘却了生死,而实际上,身处这样的情形下,个人生死也实在是太过毫不足道,在看着鬼子放弃了机枪的扫射而冲来之时,国军将士们也是悍勇无比的迎面扑去。 “蓬”一阵猛烈的撞击声响起,无数道黑影在这种硝烟弥漫的情况下猛然纠缠到了一起,不管是国军还是日军,这些短兵相接的人,无不面目狰狞,个个凶神恶刹,其嘴里发出来的声音,怪异刺耳,杀气腾腾,似乎不如此,不足以吓倒敌人一般。 先前高声喝叫的日军大尉,也是挥舞着长长的军刀冲杀在前,紧随其后的日军小队,如同一支利箭一般,挡者披靡。 三连的副连长一眼就看到了这组敌人,那凌厉的攻势在战场上是如此醒目,几个持枪扑去的士卒,转眼便是被那把长长的军刀砍翻在地,其中一个弟兄,在敌人的挥刀之间,整颗头颅都飞了起来,在战场之上,显得格外刺眼。 副连长勃然大怒,一枪刺翻从侧翼扑来的一名日军,再狠狠一脚将尸体踹开,刺刀直指日军大尉,怒声喝道:“杀了他,围上去杀了他!” 随着副连长的声音响起,紧随其后的一个突击班徒然从他的身后冲出,旋即如同一般旋风一般出现在战场上,挡在那队日军之前的几个鬼子,狞叫着想要过来阻挡他们,却是只来得及格挡冲在最前面士兵的步枪,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刺出来的刺刀,已经毫不留情的在他们的身上刺出五六个血洞。 凄厉的惨叫喊彻在战场之上,彼此之间的血腥杀伐,让一蓬蓬血雨在四散里飞撒,而黝黑昏淡的光线,则是极大的限制了他们的视线,一看之下,只见得到处都是敌人,四下里都是喊杀,根本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以副连长为首的小队终于撞击在了那个日军大尉指挥的“利箭”上,两股最为强悍的力量相撞,引起的便是更大的风暴和血腥,一柄柄沾满鲜血的刺刀碰撞在一起,一杆杆破损的步枪重重相击,长着近乎相同面庞的敌我双方士卒,一个个吼声如雷,喊叫如虎,疯狂的挥舞着手里的刺刀,不惜一切的想要将对方刺死在枪下。 一个日军士兵猛然大吼一声,手里的刺刀如闪电一般划过,对面的国军士兵刚刚劈手刺翻一名敌人,眼见刺刀扎下,根本没有任何闪避的空间,不过,生死关头,这名悍卒浑然不惧,同样一声虎吼,尽然是直接丢掉了手里的步枪,奋然挺身而出,不退反进! 沾满着鲜血的刺刀,面对着迎面扑来的身躯,几乎没有感受到任何阻力的直穿而过,长长的刀刃,直接将这个国军悍卒刺个通透,然而,两人的脸上此刻露出了截然相反的表情,日军士兵在刺穿敌人之后,不仅没有得意,反倒一脸的惊骇,相反,感受着生机快速流逝的国军悍卒,在临死之前,则是满脸的坦然,甚至还夹杂着一抹解脱感。 就在两人这种诡异的表情下,“轰”的一声巨响,他们这里徒然间冒出了一团刺眼的光芒,突然的爆炸在他们之间出现,不仅吞噬了他们两人的身躯,连带着周围成对撕杀的人,也是遭受到了波及,一个个惊骇的翻滚向一旁。 原来,这个悍卒在迎面扑上的同时,尽然是毫无顾忌的拉燃了一枚*,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面,这种疯狂的动作让他成功的拉着对面的鬼子一起上路了。 猛然的爆炸,影响到了四周,被*碎片击中的双方士卒,一个个痛苦的在地上翻滚着,那种发自心底的颤栗,让他们一下子便失去了动弹的能力,只能在地上翻滚嚎叫着想以此来减轻痛苦。 三连的副连长却是没有受到丝毫的波及,在手下的弟兄跟鬼子同归于尽的时候,他正暴喝一声,端着步枪来了一个凶狠的滑刺,一脸的刚毅神色,更是让他的扑杀多了几分一去不回的气势。 日军大尉面对着状如杀神的敌人脸上露出了狰狞神色,肌肉扭曲在一起,状如恶鬼一般,人中上的一抹小胡子,在雪白牙齿的衬托下,更显得像是活了过来,随时准备待人而噬。 “崩”长长的军刀重重的劈砍在了扑刺而来的刺刀上,凶猛的劲道,顿时让刀刃与刀刃的碰撞,溅起了刺眼的火星,而这种力量的对碰,也让三连副的刺刀在势头将尽的时候,失去了前进的动力,徒然间偏开。 滑刺被挡,三连副眼中闪过厉芒,他手里的步枪一扭,方向一转便是重重的朝对面的敌人脖子上抹去。 日军大尉的动作也是不慢,几乎在刺刀的方向刚刚转变的时候,他便是大吼一声,再度砍去,双手握着刀柄,长长的刀刃快速的闪过半空,再次砍在了偏转过刀锋的刺刀上,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也在这个时候往前大步迈去。在挡住了对方的再次攻击之后,欺近对方身躯的日军大尉,自然不会放过如此良机,双手往后一拉,刚刚与刺刀碰撞在一起的刀刃,便是被拉开,徒然便是成了刀尖直指对方胸口的情况。 三连副眼见鬼子的军刀上寒芒闪现,心中一紧,眼看着敌人的军刀就要刺杀过来,他也是心中冷笑,不再闪避,干脆挥刀直砍,趁着这个机会就要将鬼子的脑袋给整个人砍下来,一命换一命对他来说,也算是值了。 然而,日军大尉的身旁一个正在与国军将士搏杀的士兵,尽然还一直观注着这里的情况,在这个时候这个日军士兵狞叫一声,再也顾不上与面前对手的缠纠,整个人就横身挡在了三连副刺刀砍下来的路线上。 划下的刺刀与一旁三连悍卒的刺刀一砍一刺,深深的扎进了这个日军的身体,然而,三连长却是暗道糟糕,显然他的想法被这种突发的情况所打乱,与日军军官一命换一命的想法是实现不了了。不过,在这瞬间,他也是放开了这种想法,毕竟他的这一击没有落空,仍旧有一个鬼子丧命在他的刺刀之下,这个垫背的鬼子已经拉到了。 三连副这个时候心中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想法,身体随着这一刀的滑下,力道尽失,别说是后撤了,就是稍稍偏一偏都没有了办法,眼看着刀尖即将穿透他的身躯,他也是做好了为国损躯的准备,当兵打仗,早晚都有这么一天的,能拉着一个鬼子一起上路,死了也值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感觉到了自己好像腾空飞舞了起来,初始,他还以为是被日军的军刀所穿透,生命已经结束!心中还有些奇怪,难道死亡就是这么的普通,甚至有种飘飘然的感觉? 就在这样想的时候,他的身体重重的摔到了地面上,一颗石子顶住了他的腰间,几乎让他一下子背过气去,巨大的痛苦和四周疯狂的喊杀声,猛然贯入了他的双耳,随即便看到了一个日军军官正直挺着军刀,摆出了一个刺杀的姿势,却是没有取得丝毫的战果,这种发现,让三连副几乎从地上蹦起来,自己没死?刚刚是被他拉回来了?兴奋过后,他又不由自主的倒抽了一口冷气,落在地上的这下,不知道磕到了什么东西,痛的他几乎流出泪来。 旋即他便感觉一道削瘦的身影从他的身旁冲过,那背影有些熟悉,却是一下子想不起来是什么人。 “八嘎……”这个时候,那个日军大尉疯狂了,一串高声的喝骂声传来,显然是对于刀尖上的敌人尽然还能活下来非常的愤怒,看着面前扑来的这个年轻人,他怒骂了几句后,再度一刀劈下,快步冲来,显然是想速战速决。 削瘦身躯手里的步枪根本没有任何的迎击的打算,面对着当面劈下,似乎想要将他一刀劈成两半凶狠一击,这个身躯于快步前冲之时,诡异的一扭,以一种难以置信的角度避让了开来,随即便看到他手里的步枪动了,长长的枪身,似乎只是微微动了动便已到了对方的身前,也没有看到什么发力的动作,长长的刀刃便是顺利无比的穿透了进去,直接将这个凶悍无比的日军上尉穿个通透。 三连副看傻了眼了,这一连串的动作看起来简直无比,却是将那个看起来十分凶悍的日军大尉轻易斩杀,这种举重若轻的本事直看得他目瞪口呆,而那个举刀劈下,却是落空的日军大尉,此刻也是缓缓的低下头来,不可思议的看着胸口,似乎犹自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石头,快退!”一声焦急的呼喊从后面传来,一举打破了眼前的诡异。 第二十五节 第二十五节 日军大尉死了,长长的刀刃穿透了他的身体,直接在背后露出了带血的刀尖,这具身躯在生命力急速逝去的情况下,轰然倒地,带着满腔的不甘和不可思议。 其实根本不需要张灵甫在远处大声提醒,石头在一枪刺中对方之后,便是转身暴退,这种临阵杀敌的经验,他已经是丰富无比了,自然知道接下来的后果是什么,敌人迸发出来的怒火,疯狂的近乎失去理智的举动,根本就不是正常人所能抵挡的。 “杀了他,杀了他……”跟随着大尉身边的日军,在惊愕的看到长官被杀之后,顿时疯狂了起来,他们大吼着,怒骂着,全部的精力都放到了那个削瘦的身影上面,看着那个家伙就快要退回人群里,有几个日军急切之下,甚至是端起了步枪! “快走,快跑……”石头拉了一把还一脸惊愕愣在那里的三连副,不知道是因为先前那个日军大尉的动作让他彻底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还是石头的横空出现,给了他太多的震惊,反正在石头这一拉之下,三连副的身躯尽然没有动。 “走啊!”石头急了,怒喝一声,手里更加的用力一拽,几乎将三连副拉倒在地,而这种粗暴的动作,尽然是起到了效果,直让三连副回过了神来。 “撤,快撤退!”三连副一眼就看到了那些恶狠狠扑过来的日军,眼看着四五个身影已经离他们几有几步远的距离,顿时大骇,扯着嗓子吼了一声,便是感觉到身体一个趄趔,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尽然是硬生生被石头扯开了三四步的距离。 “石头哥,趴下!”一声清稚的声音响起,在嘈杂的战场上有些微不可闻,可石头的对于战场上的各种情况,似乎都能准备的把握到,在听到这个声音之后,根本没有任何的想法,直接就是往前扑倒,与此同时,他的手也没有松,一下子将手里的那人也拉倒在地,可怜的三连副刚从惊愕之中回过神来,什么都还没做,便是只差连滚带爬了。 “轰”一枚*在不远处爆炸起来,二个将推完子弹上膛还没有来得着开火的日军,直接被爆炸产生的碎片所掀翻,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是如同两瘫烂泥一般的瘫倒了下去,而冲在最前面的几个日军,在爆炸响起的时候,也是本能的前扑趴下,用以躲避弹片。 有这么几个喘息功夫的缓冲,在后面护卫着张灵甫的老孟和小山东也是冲杀了过来,几乎在地上的日军起身的同时,他们也是挺枪扑刺了过去,招招狠辣,每一下都不离对方的要害,这种在血战中锻炼出来的狠辣手段,逼得处于下风的日军手忙脚乱。 石头松开了三连副,从地上捡起一把步枪,便是再度返身杀上,他的出现,顿时吸引了对面日军的视线,一阵疯狂的喊叫声中,这些人就像是发了疯一般的朝石头扑来,甚至有一个在急切之下直接掷出了手里的步枪,在这种距离相近的情况下,即便是石头的反应速度很快,也是有些躲闪不及,被锋利的刀刃在胳膊上划拉开了一道口子,旋即又被*给重重的砸了一下,差点被砸倒。 不过,日军的这种疯狂反扑,也是彻底的打破了战局上的平衡,那个掷出步枪的日军首当其中,一个眼疾手快的国军将士,顺势就是一刀刺去,在没有步枪和刺刀格挡的情况下,这个日军力道用尽之后根本没有任何的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刺刀穿透身躯,外加上他看到奋死一击尽然是被避闪了开去,心中一口怒火喷出,直接狂喷着鲜血倒地而亡。 老孟和小山东几人,自然是不会让另外几个疯狂冲向石头的日军得逞,他们几乎用尽全身的力道,每一次攻击都是势大力沉,在这种情况下,几个日军越发的急躁,在注意力不集中的情况下,顿时接二连三的被刺中,很快便是被围拢过来的人给刺翻在地。 石头看着他们这里前面被解决干净的日军,脸上却是没有丝毫的喜色,因为在这个时候,他已经感觉到了四周熟悉的喊杀声比先前弱了许多,这个连队的弟兄固然勇猛,然而,人数上的差距和先前强攻的损失,让他们在整体战力上处于绝对的劣势,他们这一小队人取得的优势,对于整片战场来说,根本起不到丝毫的影响。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便听到身后侧翼传来了一阵扫射,那“突突突突……”的*声,自然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是团长,快走,团长遇到麻烦了!”石头惊骇的大叫一声,拔腿便朝枪声响起的地方冲去。 张灵甫带着二个士兵迎面撞上了从侧翼扑来而来的日军小队,这个小队在先前的搏杀中极为快速的干掉了面前的敌人,此时正快速的从侧翼推进,想从侧后方对敌人进行疯狂的打击,而张灵甫被老孟和小山东死死包围着,在战场上根本就不像以前那样有着自由的活动空间,这让他很不满意,却是没有办法,这一老一小对石头的话言听计从,对他是足够的尊重,却是没有丝毫的妥协和让步。 而在老孟和小山东发现石头遇险,纷纷前去助阵的时候,他也算是“解放”了出来,很快便是迎头撞上了这几名日军,张灵甫身边只带了两名士兵,仓促遭遇看到鬼子人多势众,张灵甫想都不想,便是一梭子子弹扫了出去,在这样的突发情况下,他手里的*发挥出了强悍的杀伤力,日军促不及防之下,便是倒下了好几个,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张灵甫手里的*在射出了十来发子弹,干掉了数名敌人之后,尽然“吧达”一声响,停止了射击,张灵甫也被吓了一跳,暗道糟糕,在这种关键的时候,手里的枪尽然卡壳了。 这种变化顿时让对面的日军疯狂了起来,原本他们以为必死无疑了,但在临死之前,就像是溺水的人看到了一个救生圈一样,哪还能不疯狂?在这样的情况下,仅剩的三个日军,快步冲来,根本不敢再给对面的敌人任何调整的机会。 跟在团长身旁的三连士兵也是大惊,他们快步上前想要拖住敌人,为团长赢得时间,然而,杀红了眼的日军,这个时候真正是唤起了全身的力道,几乎在交手的瞬间,便是磕开了对方的刺刀,猛然将挡在身前的敌人所刺死。 张灵甫神情凝重,一把扔掉*的同时,也是拔出了腰间的手枪,在这种情况下,他根本连犹豫的时间都没有,便是拔开保险对着扑来的敌人扣下扳机,“呯呯”的两声脆响,只隔着几步距离,甚至连瞄准都不需要了,然而,当他开过两枪击毙两人之后,最后的一名日军也是从侧翼杀到,端刀刺下,如此近距离的攻击,让张灵甫没有了调整枪口的时间,想要避让,也是极为勉强。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的一声枪响,显得格外的突然,闻到枪声的人无不皱眉,在这种敌我双方犬牙交错的情况下,谁也不知道那要命的子弹,究竟是飞向何处。 刺刀堪堪就要扎进张灵甫的脖子,锋利的刀刃上沾着鲜血,让张灵甫感觉到脖子处一阵凉意,他甚至能感觉到脖子上的汗毛触碰到了刀尖,只需要再往前送一寸,这个悍勇的团长将毫无反抗之力的魂归九泉,这种面对死亡时的无奈和无助,想想便是让人不寒而栗,但是,刺刀到了这里之后,便像是失去了往前的动力一般,再也不能前进分毫,别说是一寸,就是一丁点都动不了了。 冷汗从浑身上下每个毛孔之中暴涌而出,直接湿透了张灵甫的全身,虽然他一直以来都以为自己可以做到视死如归,但当死亡真正要降临的时候,身体的本能还是让他那坚韧的神经也有点控制不住,偏过头去,一幅血腥无比的画面印入脑海之中,只见那个原本凶神恶刹一般的日军士兵,此刻瞪大了双眼,眼珠几乎要突出眼眶,而借着四周战火的照耀隐约可以看见,他的眉心中央处,多了一个小孔。 先是一点点,随即鲜血便像是洪水一般的涌出,其中尽然还隐约夹杂着一些其他的东西。 日军的尸体轰然倒下,也让张灵甫长吁了一口气,全身都泛起一股无力感。 “团长,团长你怎么样了?”石头快步冲了过来,夜很黑,视线很模糊,在张灵甫先是扫射再是手枪点射的火光照耀下,他大该看清楚了那里的情况,急切之下,便是端起步枪开了火,至于最终结果如何,他可真没有什么把握,这个时候的喊叫声,显得异常的急切,迫不急待的想要听到张灵甫的应答。 长吁了一口气,张灵甫看着四周层叠的一具具尸体,断然喊道:“撤,撤回去。” 第二十六节 第二十六节 战况急转直下,短兵相接之后,那借着夜幕掩护,虚张声势的举动,便是彻底的失去了效果,这种以命换命的血战,任何的虚假都起不到作用,惟一能依仗的便是实力,便是整体的战力,而这,正是他们所缺少的。 紧随张灵甫发动突击的三连死伤惨重,连长熊有才生死不明,连副在死亡边缘被石头拉了回来,但其他人就没有这样的幸运了,在经过连续的冲杀和血腥的肉搏之后,这些整训了一个月便投入战场的地方部队,在面对面的搏杀中与日军实力相差甚远,初始还能依靠着满腔热血和保家卫国的激壮情怀殊死相搏,可时间一长,体力的急速下降,让他们自身的破绽不断的显现,在实力居于绝对劣势的情况下,一个个的惨死于鬼子的刺刀之下。 张灵甫也是亲自体验过了与死神擦肩的感觉,在听着四周喊杀声已经惭惭平息的情况下,他断然下令后退,不敢再有丝毫的迟疑。 “轰!”一声猛烈的爆炸声,就在张灵甫下令撤退的同时响起,这突来的变故,那震撼人心的威力,甫一出现,便是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尚幸存的国军将士,在看到爆炸的地方乃是日军的身后不远处时,也是大为振奋,猛然间发出了欢呼。 然而,这一声爆炸只是开头,在所有人都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轰……轰……”又是连续的二声爆炸响起,冲天而起的火光伴随着翻腾的碎屑,让人隔的远远的,也能感受到其中的恐怖威力。 张灵甫及石头等人在爆炸出现的时候微一失神,随即便是狂喜起来,张灵甫更是失去了往常的镇定,挥舞着胳膊,大声欢呼道:“成了,小鬼子的浮桥被炸掉了……” 石头看着张灵甫疯狂的样子,担忧的看了看四周,生怕什么角落凭着声音便射出来一颗子弹,这种情况下,可是绝对要命的事情,不过鬼子的注意力,也似乎被那几声先后出现的爆炸所吸引了,在这种情况下,并没有什么异动出现,石头在略微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是提醒道:“团长,我们撤回去吗?” 张灵甫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挥手示意围拢在四周的人趴下,这才小声说道:“不退了,反攻马上就开始,我们等着给鬼子致命一击。” 石头一直随在张灵甫的身边充当护卫,对于整体的作战安排是一直听在耳朵里的,当时,他听到张灵甫想要炸毁鬼子的浮桥,全歼过河日军的时候,他惟一的感觉就是疯狂,团长的野心太大了,这种情况下,尽然还敢要全歼对方,要知道,敌我双方的总体兵力,实际上差不了多少,外加上日军的火力强悍,更有远程火炮的支援,这样的情况下,跟鬼子硬拼,实在没有多大的胜算,然而,不可思议的事情,就在这种情况下发生了,浮桥尽然真的被炸掉了! “杀啊……冲啊……”就在这个时候,黑夜的远端传来了一声闷雷一般的炸响,雷声滚滚,由远及近,恍若从天际尽头涌来,声音越来越大,杀气也是越聚趣浓,那铺天盖地,似乎可以摧毁一切的势头,直让人感觉到浑身冰凉,无法抵抗。 石头等人默不作声的伏在地上,听着身后如雷般的吼声,看着前方喊叫声不断,似乎乱成一团的日军,心中颇为振奋。 日军的信心和注意力,似乎因为浮桥的炸断而消失,似乎因为那个大尉的阵亡而失去了方向,听着那如滚滚雷声一般涌来的喊杀声,在他们面前一向纪律严谨,凶悍无比的日军,也是方寸大乱的吵闹成一团,这种极其少见的情况,让石头对于一旁张团长的佩服达到了极点,也许炸毁浮桥,断了敌人的退路并不是致命的手段,真正要命的,是每个人的内心,在恐惧和茫然占据上风的情况下,再强悍的部队也会土崩瓦解,这种扰乱敌人内心以达到克敌制胜目的手法,才是带兵打仗的真正强者。 再回想起前几番跟着张团长打仗的情况,一次次的逆袭,在战况胶着时的冲锋,每每看起来凶险异常,但一次又一次的事实摆在面前,张团长一直放在嘴上的那句“狭路相逢勇者胜”,并不只是说说而已,当真是已经融入了骨子里面。 二三百步的距离,在这种情况下转瞬即至,伴随着耳畔的呼啸,此刻的大地都有些颤抖起来,感受着无数袍泽在黑夜之中疯狂的冲向日军的阵地,静静趴伏了片刻的张灵甫,也是徒然从地上跃起,大声喝道:“冲,杀过去,一个不留!” “杀鬼子,杀光他们!”一旁的三连副此刻也是回过了神来,在听到了团长的命令后,高声重复着,愤然喊叫着,忘情的宣泄着自己的情绪,脚下的速度更是极快无比,为先前阵亡弟兄们报仇的想法,充斥着他的全身。 石头及老孟等人自然不甘落后,他们快步的随着张灵甫,再次于黑夜之中冲击着日军的防线。 “嗒……嗒……呯呯”前方零碎的响起枪声,机枪的扫射和步枪的点射带着一道道刺眼的火线势若奔雷一般的涌向黑暗之中,然而,那冲天而起的喊杀声彻底笼罩在了这片区域的上空,连带着似乎也笼罩了那些火线,让日军防线上发出的枪响迅速被掩盖。 几挺轻重机枪不甘的狂吼起来,子弹的呼吸几近撕裂夜幕,像是在拼命抵抗着那阵阵喊杀一般,想在狂风暴雨中清出一条道路,然而迎接它的,却是更加猛烈的风暴,带着一柄雷霆巨锤,重重的击下。 十几队没有发出声响的突击小组,在身后巨大喊杀声的掩护下直冲敌人的阵地,在日军听着远处的呼号,以为敌人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他们已经快要接近阵地的边缘,日军的机枪在疯狂的扫射了一阵,本以为可以阻碍敌人的攻击势头,却没想到徒然间遭受到了打击,听着尚有几十步距离的喊杀声,眼前却是发现一道道黑影冲破了黑暗的封锁,突进了他们的阵地之中。 这里其实已经没有什么象样的阵地,三营构筑的散兵壕与交通壕在日军的炮火之中被炸的面目全飞,日军占领此处之后,便是不断的朝小柳河南岸纵深地带冲击,在有浮桥做通途,补给后备都没有什么问题的情况下,以他们的强悍,实在没有必要多此一举在这弹丸之地浪费时间。 然而,如今出现的反攻,便让他们吃到了苦头,依托着弹坑作为依托的日军,面对着突来的打击,劣势尽显,这一个一个的弹坑固然可以隐蔽他们的身体,却是不像壕沟那样纵横相连,这一个个孤立开的弹坑,此刻将日军分成了一小队一小队,根本没法形成有效的支撑和呼应。 “杀!”负责指挥这次冲锋的二营长不知不觉中也是冲到了日军的腹地,面对着一道道仓促迎击的黑影,他冷喝一声,不带丝毫的表情,甚至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便是快步的朝扑河边。 “啊”两声惨叫,便是在二营长的杀声出口之后响起,操控着一挺机枪的二名日军,面对着扑过来的五六个国军将士,在连搏斗的武器都没有的情况下,根本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直接被扎穿成刺猬,惨叫着倒地而亡。 而在附近,更多的惨叫声响起,十几个小队在极其突然的情况下发动了猛烈的攻击,外加上后路被断,日军本就慌了神,黑夜中不知道有多少敌人冲了过来,日军一时间大乱,整片阵地都被喊叫声所包裹,其声势,尽然不比越来越近的喊杀声差多少! “冲啊,别停下!”“杀,杀鬼子”…… 那滚滚如雷鸣般的喊叫声,终于将这里所彻底笼罩,留在三营阵地上的后续部队,在有突击小队打头阵的情况下,几乎没有什么损失便冲到了日军的最后防线中,接近二个营的兵力在这片狭小的战场上与接连几仗下来,损失惨重的日军短兵相接,此刻在这种情况下,日军就算再凶悍也坚持不住了,不断的有人影从黑呼呼的角落中翻滚而出,连滚带爬的朝河边冲去,不时还能听到几声“扑通”的落水声。 石头紧随着张灵甫一路冲来,面前却是一个日军都没有发现,地上的尸体倒是横七竖八的躺倒了不少,见证着战斗的惨烈,至于那一股股刺鼻的血腥味,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 二营长亲率的突击小队,不仅打了日军一个措手不及,也大大出乎了他们的意料,等反应过来之时,四下里冲杀的部队,已如风卷残云一般将日军一扫而空。 也就在这个时候,石头似乎听到身旁的张团长长长的叹了口气,浑然有种解脱般的感觉。 第二十七节 第二十七节 三营前沿阵地的仗以一种不可思议般的摧枯拉朽方式结束,日军的溃败来的如此的突然和令人不可思议,那些一直以来给他们极大压力的日军,此刻所表现出来的样子,实在太过陌生,更是让人不敢相信,然而,事实就是事实,亲眼见到的事情比任何的传闻都要实在,在愕然了片刻之后,这些被压抑了许久的国军将士,不由自主的迸发出更大的激烈,胜利的欢呼伴随着零星的枪声响彻在小柳河南畔,“扑通”落水的声音连绵不绝,岸上的战斗没有多久便是延伸到了河里。 张灵甫看着眼前大势已定的战场,在暗自吁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是不敢有太多的停留,很快找到了负责指挥整片战场的二营长之后,便是立即命令各部清点人数,集结部队,除了让三营副带着三营的剩余部队继续留守此处并清理战场之外,一营二营的部队将立即返回团部所在的石桥处战场参战。 面对着日军强悍的火力优势,为了取得战场的胜利,张灵甫不得不不断的调配着各个战场的队伍搭配,力图能在各个战场上都以人数的优势来击溃敌人。幸好二营长这次的战斗准备充分,计策精妙,使得最后的战斗,305团将损失降到了极点,而且还争取到了足够多的时间,否则的话,一旦陷入胶着,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然而,等张灵甫匆忙带着队伍赶到一营阵地上时,让他惊愕的事情发生了,这里的情形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战斗尽然已经结束了,漆黑的阵地上,除了不时传来一阵阵喝问口令的声音,根本没有什么激烈的战斗,原本还担心着卢醒他们能不能顶住,此刻看来他们这里的情况远比三营那里要好的多。 参谋长尚秋鸣带着一营长卢醒以及团部的一干参谋副官迎了过来,似乎早已知晓了三营那里的情形,尚秋鸣隔着很远的一段距离便是高声兴奋的喊道:“团座,打赢了,我们打赢了,鬼子退回罗店了!” 张灵甫看着一个个兴奋不已的军官,看着一道道疲惫不堪的身影,满意的点了点头!团部的军官们只有在战场上身先士卒,才能够真正的成长起来,光缩在指挥部的参谋副官们,是永远成不了气候的,不经过血与火的历练,最多也就是纸上谈兵,如今305团这些军官们的表现让他非常的满意,当然,今晚的结局也是让他十分的兴奋。 血战,真正的血战,在这样一场战斗之后,这支由他亲自指挥的队伍并没有溃败,没有被鬼子的强悍所击倒,这种坚韧的特质,也让他这个团长可以扬眉吐气,挺起胸膛说话。 而一旁的石头此刻也是颇为欣喜,他看到了跟在那些军官旁边的“疯子”和“猴子”,看到了柱子哥,这些分批留在团部的三连弟兄,此刻安然无恙的出现在他的视线里,这让他紧悬的心也是放了下来,的确像尚参谋长说的那样,他们打赢了! 张灵甫随后便向师部通禀了今晚的战斗情况,显然今晚的胜仗让他在长官们的心中加分不少,接到他的电话,整个师部都陷入了沸腾之中,小柳河,这条并不算宽阔的河流,对于他们第51师来说,已经是最后的一道屏障,自从305团编配过来之后,师部便立即将他们调到了这里驻防,要人要人,要枪要枪,这种待遇是极其让人眼红的,然而,张灵甫的赫赫战功让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师长亲点的这个团长真正在这里打出了威风,先前的三战三胜,如今的独挽狂澜,在国军全线溃败,显有胜绩的时候,显得是那么的辉眼和醒目,为此,师长、参谋长等人纷纷与他通电赞赏,并表示明天天一亮,便会派人下来查核战果,对于今晚立下战功的将军一定要给予重赏,要让每一个舍身忘死,抗战杀敌的炎黄子孙,都能得到应有的奖赏。 而在通电了许久之后,张灵甫也是惭惭的了解到了一些其他战场上的情况,对于他们这里出现的一些特殊情况,也算是有了大该的了解。 原来,在今晚日寇强攻小柳河防线时,罗店的左右两翼战场上的第68师和第15集团军也遭受到了猛烈的反攻,相对来说,他们这里所遭受到的攻击算得上是最弱的,不过,左右两翼阵地已经被国军部队经营日久,虽然屡遭轰炸,防线足够的纵深却是让日军的损失极大,而在久攻不克的情况下,第68师的一个营迂回摸到了罗店发动了一轮突袭,虽然损失了不少的人,但这种举动,也是让日军大为忌惮,不得不暂缓攻击,以防意外。 毫无疑问,强攻一营阵地的日军部队,显然也是受到了这种情况的影响,不得不撤了下去,在知道了这样的情况后,张灵甫也大大的松了一口气,都说事有反常即为妖,如今情况弄清楚了,心头的疑惑也是随之解开。在布置和调整防线的时候,也是不需要再有什么顾忌和安排。 跟随着张灵甫来回奔波在小柳河南岸长长的防线上,石头亲身体会着张团长在战斗结束之后,是如何准备有效的处理着各种战后事宜,巡值的部队依旧需要守在阵地上防备敌人的再次攻击,轻伤在处理过伤口之后撤出第一线,有能力行动的,负责搭台担架,照顾重伤员,伤动不便的,则是负责看数弹药,另外,防线的警戒最好是扩大开来,派出少数的斥候去对岸埋伏示警,是为了防止敌人偷袭…… 一件件的事情从下面报上来,张灵甫便信手拈来般的做着安排,守候在一旁的参谋副官们带着军令离开,去安排着一支支队伍,每个营、每个连都有营部的参谋在一旁协助,这极大的保证了命令执行的准确度,也能在其后进行着检查。 就在这种忙碌和布置之间,天空也是渐渐的放亮,忙碌的一夜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无尽的疲惫和困乏,尤其是这些军官,他们不像普通士兵那样可以在壕沟之中轮换休息,往往几个参谋刚刚执行了前一道命令,返回团部作了报告,张灵甫又会继续安排着下一个任务,旋即又是马不停蹄的前往各个阵地上。 至于张灵甫和参谋长等人,则更加的忙碌了,师部、旅部的上官问询,营部、连队的报告请示,一样样的事情,一个个的命令和报告,别说是处理了,就是光看着,也让一旁的石头等人感觉到心悸和恐惧。先前一直认为当营长和团长是多么的威风凛凛和痛快,但真正在这些长官们身边呆久了,才愕然发现,他们光鲜的背后是比平常人更多的付出,别的不说,就只说张团长每天只睡2个时辰,每天晚上通宵达旦的忙碌着,这就远不是他们以前所能想象的。 天亮了,黑夜给人的压抑感,终于随着四周的放亮而轻松了不少,只不过被炮火摧残的阵地上,尚没有来得及掩埋的袍泽尸体,还是让人感觉到心中的苦涩,想着这些前几日还谈笑有声的兄弟,从此人鬼殊途,即便是他们这些已经见惯了死亡的人,心中还是难以承受的。 不过,这样的哀伤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从师部传下来的一个命令,彻底让整个305团陷入了混乱之中。 张灵甫、尚秋鸣、卢醒等305团高级军官原本正在沙盘上推演着接下来如何面对日军的进攻,可当他们听到通讯员记录的命令时,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盯着那个通讯员吼道:“什么?再说一遍?” 通讯员是一个老兵,在这支部队未整训之前,便已在这个部队,一直以来,做事细心和认真的特点,被几任长官所赏识,如今,被这么多的军官如此这般的疑问和观注着,这还是破天荒的头一遭,这种情况下,换作其他人估计慌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但他不愧是负责上下联络的人,与长官们对话也不是一次二次了,心里承受能力,比普通人要强的多,碰到这样的情况,也是深吸了一口气后,强自镇定答道:“团座,师部命令,我部自接到命令时起,立即撤往施相公庙方向!” “嘭!”参谋长尚秋鸣一拳砸在沙盘上,巨大的力道,顿时将一座代表着山头的“泥堆”给砸的灰飞湮灭,同时大吼道:“王德平,你是不是听错了?你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传错了命令,可是要掉脑袋的!” 张灵甫皱着眉头,不是针对尚秋鸣的粗鲁动作,而是思考着为什么天刚亮,师部就下了这种让人苦思不得其解的命令?前线的战局又有变化了吗?昨晚刚在这里痛击了鬼子,天一亮就撤,下面的弟兄们会有什么样的看法?想到这里,他不由又想起一连在小柳河北岸的阻击战,其中好像有几个弟兄听到撤退的命令时,想不开自杀了,这样的事情,就像是一根长鞭,重重的抽在他们的心头,让他时刻警醒着。 “王德平,你再重复一遍命令?不要紧张,慢慢的说。”张灵甫毕竟经历过太多的风浪,在死亡线上的多次挣扎,对于人的心灵淬炼是不可估摸的,那种平静中掩藏的威严,确实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巨大威压。 “团座,师部刘参谋长命令,我部接到命令后立即撤往施相公庙方向。”通讯员王德平一字一句的再次说出了这个命令,将众人心存侥幸的心理击的粉碎。 第二十八节 第二十八节 突如其来的撤退命令,等于是给他们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一夜血战后打了胜仗的兴奋蓦然间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深深的忧虑,和对这突如其来命令的不解。撤退,在全团弟兄血战一夜,用几百条性命为代价击退了鬼子猛攻的情况下,转手就要将那片被袍泽鲜血所浸透的阵地让给别人,这种情况,别说是团里的士兵了,就是他们这些军官也受不了,这可是拿弟兄们的性命换来的阵地,就这么简单的撤退两个字,就要丢了? 张灵甫低头着在沙盘前面走着,此刻他脸上的神情明显比昨天晚上面对着日军的猛攻还要严峻,他清楚的知道这个“撤退”命令传下去,将会发生什么事情,然而,军令不可违,面对着师部刘参谋长亲自下达的命令,除非他不想要脑袋了,否则的话,必须得执行,怎么办?究竟要怎么办才能处理好这件事情? 看着张灵甫沉重的表情,一旁的石头也是暗自思付着,不过,他所思量的东西与其他人是不一样的,其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想法有点不可思议,在听到上面命令305团要撤退的时候,他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尽然是会不会是有人不想让张团长立功? 随即,石头便是苦笑着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看来,看惯了长官们彼此之间的明争暗斗,已经让他有点神经过度了,长官们再糊涂,也应该不会在张团长刚打了一个这么大胜仗的时候跳出来吧,再说了,305团立了战功,最高兴的人应该是师长,以师长对张团长的器重,那里会让人做这种小动作的,看来这次撤退,肯定真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就在团部众人各自思量着情况时,军帐的门口处走进来一个中等身材的军官,朝里面看了看,便是毫不客气的朝张灵甫走去! 石头定神看去,只见这个高材比他略低一些的中年人尽然是个中校,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看起来颇有一股威严,外加上他走路时的虎虎生风,更是给人一种苍劲有力的感觉!然后石头就听到一旁的尚参谋长显得颇为惊愕的快步迎上问道:“孝德,你怎么回来了?” 听到尚参谋长的话,石头心中顿时释然,同时又是一惊,眼前这人毫无疑问应该是305团的中校团附常孝德,这几天,他们跟在张团长的身边,对于整个团也有了一定的了解,据了解,这个团附也是毕业于黄浦军校四期,是张团长的同学,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因此而极为亲密,在305团调防小柳河防线的同时,这个团附便带着一个连队驻防在小柳河的下游处,人数虽然很少,职责却是重大,因为他们守备的地方是罗店左翼军团的后路,是前线部队的补给要道,一旦他们所在的地方失守,整个左翼军团的数万部队将被阻截在小柳河以北,罗店以南的大片宽阔地带,这可是一件来不得半点马虎的事情,也由此可以看出张灵甫对于这个团附的器重,可他怎么在这个时候跑回来了? 团部里面,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常团附的身上,显然他们的想法与石头是一样的,对于团附的突然返回,觉得太过意外和不解了。 常孝德大步的走向张灵甫,隔着几步远的距离,便是立正敬礼,举止之间颇有一股行事果决的作风,同时也能让人感觉到他的一丝不苟,应该是个颇为严厉的人。只见他敬礼之后,也没有任何的啰嗦便是径自说道:“团座,第15集团军后撤了。” “什么?”张灵甫回礼之时,听着这句话顿时大惊,一时间举起的手臂都忘了放下来。而其他军官则是一个个目瞪口呆,瞠目结舌,要不是畏惧于常团附一贯的严厉和严谨,恐怕当即就会有人反问他是不是脑子糊涂了乱说话。 “团座,罗店的情况有变,整个左翼军团都在后撤!”常孝德又说了一遍,神情倒是没有多大的变化。 张灵甫闻言重重的挥了一拳,嘴里也是忍不住骂道:“他妈的,怎么回事?五六万的部队,怎么会说撤就撤了!”难得的骂了一句脏话,张灵甫压抑在心里头的怒火像是吁出了不少,深吸了一口气,他尽量以一贯平静的口气问道:“孝德,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常孝德道:“天亮前半个时辰,大该寅卯交替的时候,起初我还以为是从前线撤下来的伤员,但后面看着就觉得情况不对,让弟兄们留意了一下才发现,已经是整师整旅在成建制撤退了。我找人打听了一下,据说是昨天晚上66师的阵地遭到了鬼子大规模的坦克冲击,顶在最前面的部队,基本上都打完了。” 张灵甫听着便看了看尚秋鸣,只见这个参谋长此刻也是骇然的朝他看来,显然听到常孝德这么一说,他们已经大该知道师部下达撤退命令的原因了,整个左翼军团都在后撤,五六万部队在罗店一线都顶不住日军的猛攻,他们这千把人能干什么? 想到这里,张灵甫便是不再犹豫,立即命令道:“通知各营,立即撤退,轻装简行,带不走的,放把火烧了!” 尚秋鸣却是提醒道:“团座,昨晚各营的损失惨重,恐怕这命令下去,影响会很大,团里的弟兄是不是先找各营长说明一下情况!” 张灵甫摇头道:“没那个必要,也没有那么多时间了,直接告诉他们,罗店的仗打完了,我们后撤十里,重新布置防线,一刻钟时间,哪个营撤不走,下次打仗就老老实实的呆在后面送弹药!”说完,张灵甫又对着常孝德说道:“加强连的弟兄都回来了没?” “回来了,天亮的时候,18军有一个团过来换防,我就带着弟兄们直接赶回团部了。”常孝德答道。 “好,回来就好,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孝德,你立即带着加强连去三营阵地,三营长在清晨的战斗中为国捐躯了,弟兄们也是伤亡惨重,情绪上的波动必定很大,必须要做一些解释,你要告诉那些弟兄,我们不是逃跑,也算不上撤退,只是将防线调换到施相公庙一带,好再跟鬼子交手!”张灵甫认真的说着,手也不停的挥舞着,那副严肃认真的样子,更为他的话增加了力度。 看着张团长三言两句就将在石头看来颇为头痛的事情,变成了正常的换防调动,他只感觉面前的张团长实在是神了,似乎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难得到他的事情。 常孝德听着张灵甫布置完任务,也是点了点头,端手敬了一礼,旋即又快步的离开,如同一股旋风一般刮过,快速的消失在眼前,那般龙形虎步的姿态,时刻给人一种充满力量的劲道感。 而一旁的参谋长尚秋鸣也是对着几个参谋副官作着布置,在这种极为关键的时刻,他们团部的参谋副官还是需要到各个营去当面传达命令的,另外也是起着监督的作用,涉及到撤兵的大事,中途可千万不能出什么乱子,自古以来,撤兵变成溃逃的案例可是胜不胜数,这些细节的掌握方面,他这个参谋长不得不小心掌控。 张灵甫看着众人重新开始忙碌起来,也是长长吁出了一口气,就这么撤了,其实他的内心是十分不甘愿的,这是拿弟兄们的命换来的阵地,拿人命堆出来的防线,就这么不战而退了?可他知道这事已成定局,根本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左翼兵团已经撤退了,那右翼的第58师还能支撑多久?夹击罗店的部队一撤开,他们就得直面敌人的进攻,以日军的强悍火力,他这一个团能干嘛? 想到这里,张灵甫便有些沮丧,军人守土有责,如今却是放任脚下的土地由敌寇占据,这真是一种说不出的讽刺。 在张灵甫一个个默想着事情的时候,通讯员王德平小心翼翼的用手捂着话筒喊道:“团座,师座电话!” 王德平的声音不是太大,却是颇有威力,直接让已经开始忙碌的团部又重新回复到了平静之中,对于师长王耀武,不管是军官也好,还是团部的士兵也好,都带着深深的敬畏和惧怕,他们团在被编入第51师的时候,不少人可是打听了不少关于51师长官们的事情的,但知道的越多,对于师长王耀武的敬畏也是越大,据说306团团长邱维达有一次在开会的时候因为衣领的扣子没有扣好,结果当场被王耀武狠抽了二鞭子,面对这种严苛无比的长官,谁不心惊胆颤? 张灵甫倒是没有什么表情,走过去接过电话,平静的说道:“师座,我是张灵甫!”那份从容和淡定,远不是一般人能比。 不知道电话那头的师长在说些什么,众人只见到张灵甫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嘴巴也是闭的紧紧的,一言不发的听了约莫一柱香时间,张灵甫终于有了动静,他狠狠的将电话砸了下去,张嘴就破口大骂道:“他妈的,这么大一个国家,难道就他妈的没有一个能打仗的?” 团部一片静寂,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开出一点动静。 第二十九节 第二十九节 发过火后,张灵甫阴沉着脸朝外走去,他的这种表情让团部的军官们一个个默不作声,只是隔着一段距离小心的看着,在这种情况下是巴不得团长离开团部一段时间,免得城门失火殃及了池鱼,而作为警卫,石头带着老孟小山东等人倒是没有丝毫的迟疑,紧随着张灵甫的步伐便冲了出去。 前方就是小柳河,一营的阵地清晰可见,四下里也都是忙碌的身影,看起来与前几天并没有什么不同,然而知道详细情况的他们却是知道,这一次阵地上的忙碌不再是为了准备迎击鬼子,撤退,多么简单的字眼,却又是包含着无比复杂的情绪,让穿着军装的人,久久难以释怀。 看着远处,看着那些忙碌的身影,张灵甫紧绷的脸色,也是稍稍松驰了一点,英俊的脸上,显得无比刚毅的线条,给人一种极其坚定有力的感觉,就这么静静的看了半天,也没有回头,似乎早就知道石头他们跟在身后,张灵甫显得平静的说道:“石头,你回去吧!”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石头吃了一惊,旋即不解的问道:“团长,是要一个人清静一会吗?” 听到这个声音,张灵甫回过了头来,石头年轻的脸庞,大大的眼睛,当即便是映入了他的眼帘之中,这个戴着一个钢盔,穿着一套破旧的军装的年轻中尉,始终给人一种极不协调的感觉,或许是因为他的年轻太过年轻了吧,看上去,远没有军装上所展现出来的那般沉稳。 张灵甫伸手拍了拍石头的肩膀,摇头说道:“回302团去。” 这下子不仅石头惊骇无比,连一旁的老孟和小山东都大为吃惊了,他们脑海中的第一反应就是,难道他们有什么地方做错了,惹得张团长生气了?可仔细的回头想了想,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啊? 石头面对着张灵甫,虽然心中也是满是敬畏,却是与其他人的刻意迎奉不同,他想到什么都会直接说出来,并没有什么顾忌,于是便直接问道:“团长,是不是我们有哪里做的不对?” 张灵甫注视着石头的眼睛,只见石头也是毫无闪避的看着他,这种坦承和毫不避让的做法,反倒让张灵甫满意,他又拍了拍石头的肩膀,旋即转过身去,目光落到了远处的一营阵地上,似乎想要将眼前的一切都牢牢的印在脑海之中,沉寂了好半晌,方才缓缓说道:“石头,蕰藻浜防线被鬼子突破了。” 石头对于这个地名,非常的陌生,听着张团长这么说,却是没有丝毫的反应。 张灵甫似乎也是知道石头的情况,说完之后便是继续解释道:“罗店月浦都在蕰藻浜北面,而整个蕰藻浜防线便是我军预想中抵御日寇的最重要依托。”说到这里,张灵甫叹息的摇了摇头道:“但现在仅仅半个月时间,防线就破日寇突破了,所有尚在蕰藻浜以北抗击日寇的军队,从昨天晚上开始,都处在了时刻可能被合围的境地。” 石头听着张灵甫的话,本能的抬头看了看四周,远处并没有敌人发动进攻,四下里忙碌的身影依旧,怎么看都是跟以前一样,但在张团长的嘴里,他们却是已经处在了时刻可能被鬼子包围通吃的危险境地,他的心中一懔,暗自思付,这难道就是周连长先前说的从大局上着手?眼前看到的东西,其实并不是起决定性作用的? “走吧,越快越好,这里的仗已经打完了,能不能活着退出这片战场,就看我们撤退的速度够不够快了!”张灵甫叹息着说着,语气之中满是哀伤,似乎对于眼下的处境非常的痛心,其实任谁在殚精竭虑不惜一切代价打赢了一场血战后却蓦然发现,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徒劳,那种巨大的失落都会让人一时间难以接受。 听着张团长的话,石头不由看了看老孟和小山东,他知道张团长说出来的话,向来都不会改变,知道他们离开305团已成定局,然而,这一刻的到来是如此的突然和不可预估,让他们一时间难以接受,想到这里,石头又是鼓起勇气问道:“团长,那我们以后怎么办?” 张灵甫没有回头,看着远处喃喃说道:“成事在人,成败在天,尽人事,听天命吧!回去听程团长的指挥,这场仗,已经不是我们任何人所能影响和控制的,甚至我们所有人的生死,都早已不是我们自己所能控制的了。” 石头看着面前显得情绪低落的张团长,心中震撼万分,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张团长显得这般的无助和无力,一直以来,张团长在他的眼里,就是一个无所不能,几乎没有任何事情可以难倒他的人,然而,短短一个时辰里面的连续变故,却是让张团长也变得无奈和无助起来,这种感觉也是让石头大为惊骇,有种失去了前进方向的茫然。 一柱香过后,小柳河南岸的数段阵地,几乎在同一时间腾起了一股股火焰和浓烟,在这种一片残破和烟雾缭绕之中,一支支的队伍开始在长官们的带领之下朝施相公庙方向行去,隔的远远的,明显可以看出这些人的情绪十分的低落,间或着还有人显得暴怒异常的争吵着什么,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扭打等情况,一切都显得那么的混乱,那么的无序,这种情况若在往常发生在张团长所带的队伍里面,是完全不可想象的,然而,如今却是就是眼皮子底下出现。 “乱兵如匪,兵败如山啊!”一旁传来了一声感觉,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赶回来的刘文锋,这个时候,不仅是刘文锋,柱子、李文光等人也是一个不拉的站在了石头的身后,颇为感慨的看着一支支离开的队伍。 “石头,我们怎么办?”老孟终于开口说话了,这段时间跟在张团长的身边,这个老兵就像是哑巴了一样,一直默不作声,直到此刻张团长已经带着队伍开始撤退了,他才打破了这么长时间的沉寂。 “呼,这跟在长官身边当警卫可真不好受咧!”小山东也是长吁了一口气说着,说完还颇为小心的看了看四周,像是生怕这话被别人听去一般。 石头看了看远处的队伍,又看了看身边的弟兄,三连所有的人都在这里了,这连二个班都编不齐的队伍,从连长到班长都编不满,别说是普通的士兵了,在这种大部分撤退的时候,他们这点人马,显得格外的薄弱和渺小。 “老伯,我们也走吧,回柳庄,去找营长,这里的仗已经打完了,我们又有时间可以休整了!”石头苦涩的笑着说道,却是将所有人都拉回了现实,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想起来,在来305团之前,他们在柳庄呆的那些日子,那么长的时间里面,除了晒太阳和睡觉之外,他们什么事都没有,仿佛不是身处战场,还是在养老一般,只不过跟在张团长身边的这段时间,片刻不停的忙碌,让他们的这种记忆被冲散了一般。如今又是重新涌上了他们的心头,让他们个个神情冷峻。 所谓不比不知道,在305团呆了这么一段时间之后,他们才算是真正知道了当兵打仗是怎么一回事,看着张团长带着参谋副官们整天整夜的研究着形势,看着下面的弟兄们时刻做着准备,不停的修整着阵地,这种感观上的差别让他们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军人。 李文光听着石头说着休整的事,顿时说道:“连长,要不,要不咱们还是留在305团吧!” 李文光的话一出来,顿时让他们这里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没有吭声,一个个看向了石头,这说明李文光的话无疑是说出了他们心底的想法,似乎对于这段时间的生活,他们非常的满意,这种忙碌到什么事情都没有心思想的日子,似乎才是他们所向往的日子。 他们自然也看得出来,张团长对于他们连长石头的赏识,眼下的情况,只要石头开了这个口,想来留下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石头看了看众人,又看了看老孟,旋即他想到了一张张在记忆中已经有点模糊的脸,那是一班长许强、副班周伍、铁头、罗方等人,还有一排长刘远达,原三排长后来担任连长的周远以及更多的说不上名字,却是属于同一个连队的弟兄,那是属于他们三连的弟兄,却是一个个的倒在了不同的地方,想到这些,石头便是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情绪,仿佛从此以后,永远也割舍不开对于三连的情感一样。 石头摇了摇头,断然说道:“在哪不是打鬼子?真要留在这里,不仅张团长难办,这让程团长又是怎么看我们?让郑营长怎么想?回去,回一营,营长还在等着我们,三连阵亡的那些弟兄,还在等着我们去杀鬼子替他们报仇!” 第三十节 第三十节 随着撤退命令的下达,305团各处的严密警戒也撤掉了,除了在小柳河留了几个人观察着北岸可能出现的日军之外,其他人都回归了各自的队伍,一队队的朝远处撤去,在这种情况下,石头带着三连的十几个弟兄撤离,根本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在离开之前,石头也并没有再去团部跟张灵甫告别,他看得出来张团长此刻的心情很不好,他不想再给张团长增添任何的麻烦,撤退,这是多么让人无奈的选择,小柳河这片熟悉的土地,今天放弃了,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夺回来!想起曾在这里的一场场血战,曾在这里多次击溃日军,石头内心就有一种复杂的感觉,这是他们第一次不是因为被击溃而撤退,这是他第一次因为那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威胁而撤退,这种感觉非常的怪异,让他难以莫名。 耷拉着脑袋的众人一路无精打彩的朝柳庄退去,几天的紧张生活之后,一想到又要回归以前的无所事事,内心之中,本能的就泛起一种排斥感,众人的兴致不高,看着一路后撤的军队,更是在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柳庄不知不觉的就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密密麻麻的房子,稀稀落落的树木,远远看起来倒还显得很宁静,然而越是接近,这种感觉便越是消退,只见一队队士兵排着扭曲的队伍涌进这个小村庄,就像是一个无底洞一般,吸纳着来自四面八方的部队! 这是一个让他们陌生的地方,虽然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然而离开几天之后,似乎这里就发现了很大的变化,这个原先被302团所征用为指挥部的村庄,此刻的部队数量远超出了众人的想象,一步步的靠近,那种陌生的感觉,也是越来越浓。 “石头,情况不太对劲!”老孟看了半天之后,终于开口打破了他们一行的沉寂,苍老的声音,这时候带着一丝戒备。 “这么久了,连一个哨兵都没有看到,这太不正常了。”李文光也是在一旁喊道。 石头皱起了眉,对于他们说的事情确实感到非常的奇怪,前几天他们在的时候,不管是每个连队还是营部,这里作为302团的团部所在,戒备是非常严密的,不说是村庄里面密布的哨位了,就是在村庄外面的紧要地段,也是有着警戒的哨位,以防意外,而此刻,这些统统都消失不见了,只见到四周不断有队伍朝村子里面涌去,连带着最外围的几个院子外,也是坐着一排排的人。 “我先过去看看!”石头看了看之后,有点拿不定主意,便是准备先过去看看再说。 “连长,我陪你一起去吧!”刘文锋立即应道。 “不错,让疯子跟着去,有什么事,也能有个照应。”老孟闻声也是点着对说道。虽然远处一队队的都是跟他们一样穿着同样军装的人,然而,这里的变化太大,让他们有种找不到方向的感觉,不管在什么情况下,谨慎一点还是不会有错的。 石头也是点了点头,在这些小事上,老伯他们的经验是非常关键的,看了刘文锋一眼,两个人看似随意的将枪抓在手里,便是朝柳庄走去,隐隐间,两个人隔开了五六步的距离,就像是一对犄角一般,随时可以给予对方以掩护和帮助。 而就在他们这样小心翼翼的朝柳庄走去的时候,从村子里面快步的走出来一道人影,迎面便朝他们这里走来,尚隔着一段距离,那人便是远远的喊道:“石头?” 石头和刘文锋蓦然止步,远远的看着那个对他们走来的人,露出了沉思的神色,旋即待那人再近几步之后,石头终于看清楚了他的长相,顿时又惊又喜的快步前去,大声喊道:“朱参谋,你怎么会在这里?” 所有的迟疑和不解在这一刻都消失了,在这种情况下看到一个熟人,对于石头来说是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大步走来的人正是团部的上尉参谋朱江海,他跟石头在罗店突围的时候曾有过短暂的合作,对于面前这个年轻军官的悍勇,那可真是印象深刻,如今在确认这人正是石头之后,也像是松了口气一样走过来,大声问道:“怎么现在才到?你们三连的其他人呢?” 石头闻言不解的看着面前这个长相英武,面色平静,嘴角时刻带着一丝笑容,给人一种亲切感的团部参谋,迟疑了一下问道:“朱参谋,你在这里等我们?” 朱江海笑了起来,笑道:“可不是,都在这里等了几个时辰了!先把你们的人叫上,我们边走边说,动作快的话,大该还能赶回团部吃晚饭!” 石头惊问道:“团部搬走了吗?” 在石头说着这句话的同时,一旁的刘文锋也是知趣的原路退了回去,在看到团部的参谋等在这里之后,他就知道,先前的担心是多余的了,这里肯定是有其他的安排了。 朱江海与石头又寒暄了几句,这个时候,老孟和柱子等人也是带着三连的人赶了过来,见着朱参谋以后,纷纷端手敬礼,在这种情况遇到熟人,那份亲切劲头,明显要比其他时候更多几分。朱参谋也不拖拉,看着他们人都在这里了,便是当先带头沿着村子的外面的道路朝远处走去。 他的行动顿时让三连的众人吃惊,显然他们也看出来了,团部已经不在这里,这要不是有人过来等候他们,可真不知道到哪里去报道了。 朱参谋没有回头,却像是知道他们心中的疑惑,一边赶着路,一边对着身旁的石头说道:“团部现在已经搬到施相公庙了,你们一营的阵地就在前面的施庙村,上午305团张团长亲自致电团座,说你们将会返回团里,团座可是立马就让我赶到柳庄这里来等了!” 石头顿时感激的说道:“多谢朱参谋关照,要不然,我们可真不知道去哪里!” 朱江海哈哈一笑道:“这你还得感谢团座,没有团座的命令,我可不会跑这儿来,团里现在的事情太多,我可真抽不开身。对了,听团座说,张团长可是在师座面前大大的表扬了你们三连,昨晚305团三营的阵地几乎被鬼子所占据,全靠你们及时的逆袭才稳住了阵角,听说,张团长可以强烈提议要将你提拔任用的。” 石头几乎听的目瞪口呆,连带着三连的其他人也是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昨晚的仗他们确实是参加了,柱子带着刘文锋等人后来参加了一营的防守战,而石头和老孟他们,一直随护在张团长的身边四处增援,最后便是在三营的阵地上连续的冲杀,可要说凭他们的逆袭而稳住阵角,这根本是没有的事情,昨晚的仗能打赢,除了张团长的指挥得当外,二营三连的反冲锋是功劳最大的,当然还有三营副带着七八个兄弟炸毁了鬼子的浮桥,才让南岸的日军彻底失去了斗志,他们根本就没有单独作战的情况发生,事实跟朱参谋嘴里说出来的完全不一样。 石头想反驳,但话到嘴边却是硬生生的咽了下去,因为他发现,这话说出来也是白搭,仗是305团打的,是张团长亲自指挥并身先士卒上阵冲杀,这样一场胜仗,他这个当团长的自然是了如指掌,而这个战功是张团长亲自给报到师部的,任何人都没有插嘴的余地,也就是说,即便是没有发生过这件事,但只要张团长说了,那就是真的,而他一个小小的连长,还是借调过去的,能说些什么?说自己根本没有带队逆袭?功劳不是自己的?别人除了会说自己谦让之外,根本没有任何的效果。 对于张团长这份送到面前的沉甸甸的战功,石头除了双手接住之外,没有任何的办法,对此,他只能苦笑,由此,他也想到了在去305团之前,郑营长跟他说的那些话,经历过数次恶战,几次险死还生,石头原本是渐渐不相信郑营长说的那些了,可仗打完了,他才蓦然发现,实质上事情的发展正如郑营长说的一样,只不过,他与三连弟兄们一场场的血战,足以担的起这份战功,对于他们来说,这也算是凭自己的实力取得的,越是这样,石头越是觉得张团长作事深不可测,似乎每做一件事情,都考虑到了长远的后果。 然而,石头在张灵甫的身边呆了这么久,在今天上午也是看到了张团长愤怒和无奈的表情,对于撤离的不甘和对于阵地的不舍,再想到以张团长这样的本事,如今不过就是一个团长,那上一级的旅长又是何等厉害?师长呢?军长呢?还有更高级的军官们呢?这些人又是到底厉害到什么样的程度,做事情如何的高深莫测? 最为关键的是,这么多厉害的人,却是始终奈何不了对面的鬼子,那鬼子到底又是强到了什么样的地步?想到这些,石头心中暗叹,在这样强大的敌人面前,他们先前取得的任何成绩都显得微不足道,因为在任何时候,敌人都有彻底摧毁他们的能力,这种感觉始终让人惴惴不安。 第三十一节 第三十一节 民国二十六年(1937年)深秋,11月5日。 还有几天便立冬了,天气也是愈发寒冷起来,尤其是在清晨太阳尚没有升起来的时候,冰冷的空气让每个人都不由自主的将身上的被子裹紧一些,也正是因为如此,四周显得格外的安静,没有人会在这种时候弄出响动,极为害怕将一旁的同伴给吵醒。 这是一间破旧的屋子,共有三间,东面是卧室,西面是厨房,中央那间,自然是客厅。东边的卧室里有一张床,有一个柜子,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床上的被子十分的凌乱,柜子的门半开着,显现出里面乱七八糟的衣服,这一切都能显得出这间房屋的主人离开时是多么的急切。 而客厅和厨房则更加的简陋,一张桌子、几条板凳便是全部,一眼望去,真正让人明白了什么叫做一盆如洗。而在此刻,十几个裹着被装的国军士兵东歪西倒的缩在客厅的四周,他们倚靠着墙壁,倚靠着身旁的弟兄,就这么睡着了,谁也没有进入卧室,去躺在那张床上的想法。 在这种静寂中,时间再度滑过了半个时辰,靠着门边的石头终于睁开了眼睛,从门缝中穿透进来的光线,让他在黑暗之中约莫看清楚了四周的情况,与此同时,一股恶臭味也是迎而扑来,这是脚臭与汗臭味相融合的味道,在睡着的时候倒是没有多大的感觉,这醒来之后却是躲避不开了,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皱了皱眉头,石头带着满身的疲惫挪动了一下早已麻木的胳膊,其实他很想就这么靠着,然而一想到在外面还有人在值哨,他便暗自摇了摇头,轻轻的掀开身上的军被。 四下里的冷风猛然朝石头身上钻来,虽然早已穿上了团里下发的棉衣,然而离开被筒之后,那几近寒冬的冰冷,还是让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这样一来,石头更加的躺不住了,活动了一下麻木的关节,便是轻手轻脚的打开了一道门缝,在一阵更加刺骨的冷风穿进来之时,石头拿着枪便蹿了出去。 石头开门的动作虽然很轻,但在这种四周格外安静的情况下,便是显得响动很大了,当他一出屋子的时候,外面的墙角处便是传来一声喊叫道:“连长,这么大清早就起来了?” 石头看了看李文光身上裹着被子,双手缩在衣袖里,怀抱着步枪缩成一团的样子,并没有什么责备,而是关切的问道:“怎么样,还吃的消吧!趁现在还早,你回屋休息一会。” “连长,你可别将这小子惯坏了,别人都能挺得住,他凭什么就不行?现在可是班长了,要以身作则才行,不然以后怎么带兵?再说了,平常吃饭,也没见吃的比别人少!”刘文锋的声音,在墙角后面响起,这是一条小巷子,两边都有房屋挡风,多少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地方,再加上外面裹着的被子,只要不下雨的话,身体上的温度还是能保持的。 李文光闻声也是反击道:“疯子,你这么说我可就有意见了,这段时间咱们白天跑路,晚上又睡不好,铁打的也扛不住啊,我脚上的水泡都磨出血来了,这也能叫惯啊,这光杆班长一个,我还真不爱干呢!” 刘文锋瞪了他一眼道:“就你走了这么多路,就你晚上值哨,别人都在睡觉,这么多天,耳根子净听见你的鬼扯了,你有听见过小山东抱怨么,你有见过老孟说什么吗?人家老的老,小的小都能坚决下来,你一年轻小伙子倒是整天屁话连篇,二排的脸都让你丢光了。” 看到两人又要斗嘴,石头摇头说道:“算了,算了,疯子,你就少说两句吧,文光说的也没错,这段时间大伙确实辛苦,我也快撑不住了。”石头说着便是苦笑起来。 “连长,那你还是回去再睡会吧,我不累,我就是闲的慌而已!”看着石头布满血丝的双眼,写满疲惫的脸庞,李文光顿时摇着手说着,他也不是那种胡闹的人,这段时间三连的弟兄天天呆在一起,根本没有分开过,他们自然知道石头这段都是怎么过来的,看到石头每到一个地方,便事事亲为,布哨、置营以及伙食的供及、装备的配发等等,处处少不了他的身影,他便是大为汗颜,这才从小柳河撤回来不过半个多月的时间,石头整个人已经瘦下去一圈了,要说辛苦,全连也就是他这个连长最辛苦了。 刘文锋听到李文光说了一句人话,也是语气渐缓应道:“连长,猴子说的没错,你还是去休息会吧,反正这段时间除了撤退之外也没有其他什么事,你也别太担心了。” “咳咳……”门口传来了一声咳嗽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三人偏过头去,只见老孟佝偻着身子走了出来。 石头立即起身迎了过去,扶住老孟的胳膊抱怨道:“老伯,这么大冷天的,怎么不多睡会!” “人老了,想睡也睡不着啊,再说了,这哪是睡觉啊,我这把老骨头都快硌散架了!”老孟叹息着说着,满是皱纹的脸上,此刻也是极其的苍白! 刘文锋也是迎了过来,将老孟迎到他们的哨位上,在这条小巷里面,风要小一些,相对来说还算暖和一点,这个时候小声对着石头说道:“连长,我看得给老伯晚上弄张铺躺着,老伯的年纪大了,这样下去,恐怕吃不消啊!” 石头慢慢的点了点头,却是想到了那间简陋的卧室,那张空着的床铺,能不能让老伯晚上睡了一下?反正这屋的主人已经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可想到张团长曾经教导他的带兵要严明法纪才能带出一支能打硬仗的部队,他又显得有些犹豫,这种侵占他人财物的做法,明显是与军纪不符的。 老孟点燃了长长的烟斗,深深的吸了一口,“咳咳”,伴随着一阵咳嗽,嘴里的烟雾猛然喷出,石头顺势就在老孟的背上轻拍了起来,那副样子,哪里像是一个年轻的连长,反倒像是一个普通的少年,在照顾着自己的长辈。 老孟咳嗽了一阵,也是摇头说道:“算了,军规法纪,咱们也要遵守啊,石头还年轻,还有大前途,咱们可不能拖他的后腿。” 石头苦笑道:“老伯,你就别取笑我了,我们这些人,连能不能看到明天天亮都不知道,哪里还有什么前途?要有前途,也得是张团长那样的人,指挥若定,谈笑杀敌,305团才组建这么短的时间,就在小柳河杀的鬼子人仰马翻,张团长太厉害了。” 李文光不服气说道:“张团长还不是从小兵干起来的,在连长这个年纪的时候,说不定比连长差远了,有什么好比的。” 老孟抽着烟斗叹道:“不知道305团现在撤到哪了,张团长指挥打仗,可真是太厉害了。” 众人闻声也是沉默,呆在305团的那段时间,给了他们太过深刻的印象,如今回想起来,真是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这才半个月的时间,就像是离开了几年一样的漫长,而最为奇怪的是,他们对于305团的那种感觉,似乎远比他们所在的302团要强烈。 “连长,我们今天应该撤过徐家行了吧,这样撤下去,我们撤到什么地方才停下来跟鬼子硬拼?”刘文锋的话语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感慨,拉几个人拉回了残酷的现实里面。 听到这声音,李文光也是不满的说道:“这哪里还叫打仗?整天就是撤退,鬼子还没来,咱们就跑出去几十里了,这样下去,还打个鸟仗!” 石头最近对于地形的研究要比众人认真的多,有空甚至还去郑营长那里借地图翻阅,一营长郑浦生对于石头可是没话说,这点小事情,自然不在话下,这样一来,石头对于这片区域的地形地点,也算是掌握的基本详实了,闻声仔细的说道:“如果现在就撤的话,按脚力来看,我们能在顾家宅附近吃午饭,天黑之前,应该会到朱家桥位置,几十里的路,并不是太大的问题,但根据咱们这些天一天几里的路来算,今天应该是撤到徐家行,前两天我听郑营长说,徐家行已经有友军驻防了,我们撤过徐家行,短时间里应该是不需要再撤太远了。” 老孟也是叹息道:“咱们退一步,小鬼子就进一步,这么大片大片的土地就这么白白的丢了,这叫打的什么仗啊!还不如干脆停下来跟鬼子硬干一场算了。” 石头摇了摇头,脑子里面就像是装着地图一般,肯定说道:“咱们这短时间里,肯定是没有机会上火线了,撤过徐家行,咱们等人手补齐了以后可能还有点机会,现在这么点人,又没有坚固的阵地,鬼子一轮冲锋咱们都挡不住啊。” 石头的话引来一片叹息,身旁的几个人抽烟的抽烟,叹气的叹气,谁也不想说话了,这段时间天天就讨论这事,天天嚷嚷着打仗,但撤退的脚步就没有停过,谁也不知道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一个头,他们这些小兵,除了遵守长官们的命令外,根本没有其他任何的办法。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嗡嗡……”的轰鸣声从天际出现,让他们不由自主的抬头看去,陌生而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思绪,让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 【十分感谢岳飞号巡洋舰书友的长篇书评。能得书友好此高水平之评论,实在是三生有幸!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第三十二节 第三十二节 “嗡嗡”的轰鸣声太过熟悉和刺耳了,一个月前,他们每天都被这声音所笼罩,一次几次的承受着鬼子的空袭,在漫天的爆炸声中,所有人都只能暗自的祈祷着炮弹不要落到身边,依靠着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运气,艰难的生存下来,而在这其后一个月的时间,这声音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不管是在小柳河,还是施相公庙,日军的飞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几乎没有再出现过,以致于他们现在一见,倒是感觉有点陌生起来。 不过,这种陌生也就是一个眨眼的时间,对于这个“杀神”的恐惧,那是深深的印记在他们的内心深处的,如今瞬间便被唤醒。 “飞机,鬼子的飞机!”李文光的失神了一下之后,徒然间大叫起来,他一把掀开身上的被子,拿着枪便朝屋子里蹿去,惊叫着想要喊响尚在睡梦中的三连弟兄。 就在这个时候,屋门被推开了,旋即只看到一个个双眼惺忪,似乎尚没有睡醒的人抱着枪蹿了出来,有几个人一边跑着跳着,一边往脚上套着鞋子,那模样看起来颇为狼狈。 “真的是飞机……”一连串的喊叫声,从这些冲出屋来的人嘴里发出,待他们出门看到了天空远处一片乌云一般的小黑点时,所有人的脸色大变,一个个惊慌失措,失去了以往的勇气和信心,似乎眼前已经腾起了一片火海。 “散开,找地方躲起来!”石头在这种关键时候起到了连长的核心作用,他一边大喊着,一边阻拦住想要退回屋子里的人,大吼的声音似乎将天空中飞机的轰鸣声都掩盖住了。 “愣着干什么?快散开啊!”柱子也是急着大吼,粗旷的声音,如同一口巨钟被敲响,“嗡嗡”有声的带着剧烈的回响。 在经历过最初的失神之后,三连的这些人终于回了魂,伴随着小山东、陈大斧等老兵的率先行动,其他人也是快速的一散而开,什么草堆、树下、茅草屋旁都是他们的目的地所在,反倒是能够完全将人包裹的房屋是不再有人进去的。 石头与老孟一起躲到了一颗树下,冬天枝叶凋零,树木枯萎,原本繁华如冠盖的树顶,此刻稀稀落落的交叉着一根光秃秃的树枝,随着一阵阵冷风的吹拂,这些枝条发出一阵阵“痛苦”*,摇曳间,随时都有可能掉落下来。 而石头此刻根本没有心思去关注这些,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天空之中,远处的小黑点,在这么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便是放大了数倍,那一阵阵“嗡嗡”的巨大轰鸣,更是铺天盖地一般的笼罩着这片天地,恍若是主宰世间一切的魔神一般。 倒吸了一口冷气,石头不由自主的将身子再朝枯树干贴了贴,此刻天空中的飞机是越来越近,也飞的越来越低,略数了一下,尽然有将近十架之多,这恐怖的数量,顿时让他大骇,甚至他已经无法想象出呆会将是一种怎么样恐怖的画面! 这个小村庄,此刻是越发的安静了,在飞机临头的瞬间,几乎没有任何的响动发出,似乎想要说明,这个村子根本没有任何人存在一般,然而,他们的这种行动注定只是徒劳,缩在各个角落中关注着天空敌机情况的国军将士们,在等待了片刻之后,便是绝望的发现,半空中的飞机徒然间变大,那震耳欲聋的声音,也是近乎震破鼓膜。 “嗖……轰……”就在每个人的心都已经提到嗓子眼的时候,一声长长的呼啸,打破了那隆隆的轰鸣声,紧接着,他们便是感觉到大地开始了震颤,一股炽热的气息将四周所包裹,无数微小的破空声响起,充斥了空间的每个角落。 “轰……轰……”最开始的爆炸声还没有完全的消散,紧接着的,便是更加猛烈的爆炸出现,一时间,所有人的耳朵里除了那隆隆的爆炸声外,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响,甚至连飞机的轰鸣声都听不见了,而四周掀起的一道道冲天火焰,更是推动着一波波无形的热浪四下里扫荡着,烧烤着每一个人。 房屋被落下的炮弹击中了,二层的小楼只是一个眨眼的时间便是灰飞烟灭化为碎屑,主梁、隔板、床铺、桌椅……在这爆炸之中荡然无存,瞬间化为腾空而起的火焰碎屑,散发出一股刺鼻的焦糊味,伴随着这股味道的四散开来,这栋小楼惟一剩下的便是墙基处的尺长残垣以及地上几十步大的一个弹坑,冒着青烟,与连绵的金属碎片一起,散发着一股炽热的气息。 这种狂轰乱炸,仿佛是天地毁灭一般的恐怖,碎屑飞落,泥土飞舞,不断的有东西掉落在众人的身上,却是没有一个人敢抬头四望,敢挥手掸落,在这种连绵的爆炸声中,几十上百的国军将士,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没有了任何的动静。 约莫盏茶时间,世界“毁灭”的脚步暂缓了下来,滚滚的气滚也是渐渐的平息,耳朵里除了一阵“嗡嗡”声之外,似乎已经听不到爆炸的声响和飞机的轰鸣。 轻摇了摇脑袋,枯树根部的两团泥堆,终于有了一点动静,“扑扑”下落的碎土和烧的焦糊的碎屑抖落向了一旁,黄绿色的钢盔渐渐的显露出了形状,微微的看了看四周,除了一阵阵浓烟及一团团不大的火焰之外,已经没有了其他的情况,这让石头略微的松了一口气,鬼子的轰炸看样子是过去了? 旋即他的手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徒然间想到老孟还在身旁,顿时吃惊的用力推了推,惊声喊道:“老伯,老伯,没事吧老伯!” 身旁的“泥团”动了动,“咳咳”的咳嗽声响起,一张苍老疲惫的脸庞抬了起来,咳了几声之后,长长的叹了一口声,老孟直起身来后,似乎还没有从飞机的轰炸中回过神来,张嘴问道:“鬼子的飞机走了?” 猛然的巨大声音,几乎将石头给震翻,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石头也是吃了一个大大的苦头,不过想到老伯的年纪这么大了,身体机能的回复能力,明显跟他们这样的年轻人没法比,石头也只能苦笑了笑道:“鬼子的飞机已经走了,老伯你没事吧!” “你说什么?”老孟大喊了一句,随即皱起了眉头,显然也是瞬间明白了自己的情况,耳朵里面的轰鸣声,难道不是飞机的轰响了?想到这里,老孟便伸手拍了拍脑袋,又揉了揉了耳朵,叹了口气对石头喊道:“我没事,就是耳朵有点听不清楚,你快去看看其他人怎么样了!” 石头点了点头,大声说道:“老伯你先歇着,我马上就回来!” 柱子、刘文锋这两个排长,就在石头与老孟说话的时候已经行动了起来,三连的十几个人基本就分围在这四周,找寻起来倒是非常的方便,可能是因为他们人数较少,目标也小的缘故吧,等四下里查看清楚之里,倒是幸运的发现,他们这里基本上没有什么损伤,最多也就是有两个弟兄被不知道的东西在背上划拉出了两道小口子,这种伤势在战场上来说,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了。 在发现这种情况后,几个人都是长吁了一口气,回头去看老孟,那老头在有了这么一段时间的恢复后,耳朵里的轰鸣声,也是大大的减弱,说话的声音也回复了正常,不再是大吼大叫了,这让众人最后提着的心也是放了回去。 看着重新回复平静的村子,这里的人却是没有一个人可能静下心来,这么长没有遭受过鬼子的飞机轰炸,在这么突然的情况下徒然遇袭,内心的震撼是无以复加的,尤其是看到原本房屋林立的村庄在一轮轰炸之后几乎找不到一栋完整的房屋,整个村子四下里都是一个个巨大的弹坑时,再一次近距离感受到鬼子火力凶猛的众人,心中不由越发的沉重,跟这样的敌人打仗,其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沉默之中,柱子奇怪说道:“鬼子的飞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一个多月的来都没有碰到过了。” 石头想了想道:“这说明咱们这个方向,又成了鬼子的进攻目标了,咱们这段时间不断的撤退是对的,要不然,说不定就被鬼子给缠上了。” 看着四周的十来个弟兄就是三连的全部人马,每个人都心中惊骇,这要是被鬼子给缠上了,他们可就真的完蛋了,就靠这么一点人马,还真不够鬼子塞牙缝的,在这种情况下,这段时间来一直抱怨的李文光也是不吭一声了,知趣的闭嘴了嘴巴。 “走,去找营长,这个地方不能呆了!”石头细想了一下之后说道,一边说,也是一边快速的朝村子中央走去,那里的一个小院是营部的所在,也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营长郑浦生也是一跑奔跑着朝他们这里赶来,一营长的出现,让他们一愣,旋即看到他的急切样子后,众人心中便是一惊,难道发生了什么大事?怎么连一向稳重的郑营长都一路狂奔起来了! 第三十三节 第三十三节 一种不好的预感笼罩在三连众人的心头,日军飞机的轰炸来的太过突然,铺天盖地的气势让他们纵然没有出现多大的伤亡,内心的震撼却是一点都不少。另外,他们这段时间虽然一直在撤退,可一天几华里的速度,实在算不上快,这种情况下,鬼子要追上来并没有什么难度,这种摆脱不了对方追击的情况,也是一种额外的压力。如今看着一向稳重的郑营长一路狂奔而来,多种情绪交杂在一起,足以给人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石头也是心中一惊,顾不得细想那么多,便快步的朝郑营长来的方向奔跑过去,隔着远远的距离,他就高声问道:“营长,出什么事了?” 郑浦生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看起来格外的骇人,如今喘着粗气,连三连在刚刚的轰炸中有没有损失都来不及问了,便直接喊道:“石头,快,快带着三连撤退,往西南边走,去青浦集合!” “青浦?营长,这里离青浦可是有七十多里!”石头不可思议的说着,觉得营长是不是急糊涂了,现在赶去七十多里外的青浦?就算被鬼子的飞机炸了一下,也不会一下子急着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吧,这可是七十里路。 “快去,别他妈的废话!天黑之前,一定要赶到青浦集合!”郑浦生毫不客气的大骂了一声,旋即也不理石头,转身朝另外一群刚刚从轰炸中回过神来的人冲去,远远的便听到他喊道:“二连长呢?二连长在哪里?” “什么?二连长死了?妈的,叫二连附,立即把二连附给老子叫来!”…… 石头听着一声声异常平常的粗旷喝骂,看着郑营长的身影急匆匆的消失在冒着浓烟的残垣中,当即愣在那里,似乎还没有从郑营长的话里回过神来,蓦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石头,咱们现在动身?”老孟这个时候也是顾不到耳朵里面的嗡鸣声还没有彻底消失了,他快步上前与石头并肩而立,远远看着郑浦生消失的地方,出声提醒着说道。一年多了,这是老孟认识郑营长以来,第一次看到他如此的急切暴躁,作为一个打惯了仗的老兵,老孟敏锐的感觉到了危险的靠近,仿佛正有一条毒蛇,正在不知不觉中靠近!难道鬼子真的追上来了?老孟极为担忧的想到。 今天从睡梦中醒来后,石头便一直像是在做梦一般,极短的时间里面,发生的种种事情,让他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醒了!然而郑营长的命令就在耳畔,四周的浓烟和火焰还在翻滚,整个儿被瞬间摧毁的村子,散发着一股焦糊的气息,在这种残酷的场景面前,石头根本不敢有一丝侥幸的想法。 “走,去青浦!”石头几乎是在老孟说完之后便是咬牙说道。 然而,他的话一出口,身旁众人却是没有人动身,小山东抓了抓头问道:“石头哥,你认识路吗?” 石头一愣,蓦然抬头喊道:“有谁认识去青浦的路?”回应他的便是一阵面面相觑,三连的十几个人,尽然没有一个人吭声,也难怪,除了石头算是半途加入的外,他们整个51师都是从汉中赶来这片陌生战场的,除了一直坚守的罗店附近之外,对于其他地方,最多也就是听过几次名字而已,哪里知道怎么走? “西南边,往西南边走!先赶到嘉定再说!”石头这个时候也是硬着头皮走到前面了,幸好这段时间,他还在营部研究过淞沪地区的地图,大体上知道这些县城集镇所在的方向和大体的距离,不然的话,在这种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下,往哪个方向走都不知道,哪里还能在天黑赶到青浦。 石头一马当先,快步奔走,太阳已经出来了,在方向上的辨认上,问题倒是不大,郑营长的声音犹在耳边,也让石头脚步的步伐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许多。 就这样气喘吁吁中狂奔了近半个时辰左右,后面终于有声音传来:“石……石头……,孟……孟老头,好……好像快不行了……” 断断续续的声音是柱子的,听得出来离石头并没有多远,不过这话不吝于一声惊雷在石头的耳边炸响,让他从埋头狂奔中惊醒,豁然停下了脚步。回过头去,只见十几人的队伍,此刻已经拉开了足有百来步的距离,最后面依稀可以看到小山东正和刘文锋一左一右的架着老孟,吃力无比的追赶着前面的人。 石头看到这样的情景顿时暗自自责了一声,自己先前怎么就没有考虑到众人的体力状况不同呢?这才半个时辰左右,这十几个人就分散成这样了,要是再跑上半个时辰,那岂不是队伍早就跑散了? 跟在石头身后的柱子、陈大斧等人看到石头停下了脚步,自然也是停了下来,柱子除了喘几口粗气之外,倒没有什么,但他身后的陈大斧就不一样了,这家伙扛着一挺轻机枪,此刻一停下来便将*拄到地上,弓着身,似乎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到了枪上,呼呼的喘气声,如同老牛一般。 “石……头,再……再跑下去,就……撑不住了。”陈大斧一边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一边说着,整个人都像是随时可能倒下去。 柱子看了看最后面的老孟等人,也是说道:“这样不行,像这样赶路,气都快喘不过来了,要是再碰到鬼子的飞机,逃命的力气都没有了。” 石头也是惭愧的点了点头,此刻他自然知道了自己指挥上的稚嫩,看着这拖了百来米的队伍,不好意思的说道:“先休息一下再赶路,我去后面看下老伯。” 队伍最后面的老孟此刻几乎瘫倒在地上,要不是有小山东和刘文锋一左一右的架着,别说是跑步了,就是能不能站稳都成问题,此刻看到队伍停止了前进,两人也是合力将老孟放到了地上,将身上带着的水壶送到了老孟的嘴边。 年龄的差距,在罗店的时候倒还没有多大的问题,如今一开始撤退,彼此之间的差别就毫无保留的展现了出来,看着老孟此刻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没有丝毫血色,干裂的嘴唇和近乎无力睁开的双眼,石头心中一痛,这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人了,自己尽然还要让跟着队伍一路狂奔,怎么在做事之前,就没有想到这点呢? 石头愧疚的蹲了下来,关切问道:“老伯,老伯你怎么样了?” 老孟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抓住刘文锋递来的水壶猛灌了一口,清水的补充,似乎让他回复了不少的力气,这才艰难的说道:“唉,老了,成累赘了,石头啊,实在不行,你们就先赶过去集合吧,我随后跟来。” 石头闻言惊叫道:“那怎么行,老伯,就算我们赶不到青浦,也不能把你一个人丢这里不管啊!”看了看天色,太阳刚刚升起来没多久,时间还早,石头便咬牙说道:“疯子,你跟小山东辛苦一下扶着老伯,咱们休息片刻之后再赶路。” 老孟又是长长的叹了口气,显然对此也是没有太好的办法了。 一盏茶过后,石头带着众人继续上路,只不过这一次在吸取了教训之后,石头并没有奔跑,聚拢的队伍相互帮扶的情况下,比原先要省力的多。 就这样沿着田间小路走了约莫一个多时辰左右,计算着脚力,应该已经走了十五六里路,他们的前方徒然出现了一条尚算宽敞的土路,这个发现让石头大为欣喜,有路就能通到县城或者集镇,比在田野山林间穿行,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召呼着众人沿路边休息,石头想等等看能不能碰上其他部队的人,同时他又习惯性的回头看了看,依旧没有看到郑营长等人,似乎整个一营就他们三连的这十来个人后撤了一样,让石头到现在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这条路本来就是交通要道,在路边歇了不过一柱香时间,石头便是看到东边路头上出现了一道道身穿灰布军装的人,这让石头心中一喜,提着枪就带着柱子迎了上去。 石头过份的热情,明显让远处赶来的人吓了一跳,隔着老远的一段距离,那些人便是停止了前进的脚步,一个个戒备的看着来人,要不是石头只带了柱子过去,武器也背在身上,估计对方的步枪都要端起来了。 一个上尉军官站到了队伍的最前端,石头靠近之后,他看到了石头领子上的中尉军衔,出于礼节,他还是迎上前了几步。 石头这个时候端手敬了一礼,自报家门般说道:“我是第51师302团1营3连连长石头,不知道官长是哪支友军!” 对面的上尉回了一礼,却是显得颇为谨慎问道:“石连长有什么事吗?” 石头一愣,石连长这个称呼好像还是第一次听到,总觉得怪怪的,不过这个时候却不是考虑这些的时机,他此刻也是脑袋一转,颇为机灵的说道:“官长,是这样的,我们在徐行一带跟鬼子有接触,队伍被打散了,营长让我们先去嘉定,结果我们连队没人认识路。” 狐疑的看了石头一眼,年轻的面庞上,一双大眼睛给人一种诚挚感,再看了看远处路边,似乎确实歪歪倒倒的坐着一些人,人数并不算多,模样也十分的狼狈,这让这个上尉的戒备心理略微松了一点,沉吟了一下后便说道:“沿着这条路直走就是嘉定。” 【不知不觉凌晨2点啦!明天6.1休假回家带女儿玩,赶着夜的码出一章来,6月2号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南京,更新的话只能到时候再说了,各位书友多多包涵!同时,祝各位儿童节快乐哈!!哈哈……】 第三十四节 第三十四节 上尉带着那队士兵快速的消失在远端,直往嘉定方向撤去,那支零散的队伍有不少人都带了伤,显然也是在不久前经历过激战,而看着再度空旷起来的道路,石头在长吁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是颇有一些奇怪! 这里离嘉定已经没有多远了,战线应该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先前从郑营长那里了解到的情况是,在罗店失守之后,第十五集团军的防线就后撤到了长浜桥、袁家宅一线,如今却是看到了从那个方向撤下来的友军,难道第十五集团军这边也顶不住了? 石头想到这里,便是心中一惊,立即将自己的想法跟老孟和柱子说了一下,几个人也是面色大变,回想了一下先前那队人的神色,对于石头的猜测也是极为认同,当即也顾不上休息了,众人立即起身朝嘉定方向赶去。 没有走出去几步,天空之中便是传来了一阵轰鸣之声,滚滚如雷鸣一般,带着一种铺天盖地一般的威势朝往他们这里笼罩而来。 这个声音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太过熟悉了,自从清晨的轰炸将他们内心沉寂了一个月左右的记忆唤醒之后,对于日军飞机的深深畏惧便又重新的笼罩上了他们的心头,如今听到这个声音,根本不需要其他人的提醒,十来道身影便是麻利的冲向路旁,灌木丛田梗等地便是他们的目标所在,众人纷纷将身体掩藏起来,最起码也是缩在田梗后面一动不动,尽可能的不让天空中的敌人发现。 三架飞机当头飞过,飞的并不高,仿佛随时都装备发动着攻击,然而,不幸中的大幸,飞机临头之后,并没有什么行动,也没有发动攻击,不知道是他们身上的灰布军装起到了伪装的效果,还是半空中的鬼子根本不屑于他们这点散兵游勇。 众人好半晌也没有起身,就这样趴在地上静静的等待着远处半空中的飞机消失在视线之中,直到那轰鸣声消失,那天空中的黑点也看不见之后,这才纷纷起身,再度赶路,然而,走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天空之中,又是同样出现了飞机的轰鸣。 这一次,天空之中出现的飞机依旧是三架,只见飞机在半空之中排成一个品字形,从他们头顶飞过的时候,也是同样没有任何的反应,石头看着看着,顿时像是明白了什么,骇然说道:“鬼子的目标是嘉定?” 他的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感觉到心惊了,照这样的情形来看,前面的防线真的是失守了,鬼子的飞机不断朝嘉定方向赶去,这是在为接下来的地面进攻扫平障碍。 “石头,嘉定的情况可能不太好。”不仅是石头看出了问题,一旁的柱子也是皱着眉头提醒道。 石头点了点头道:“走,走小路,先离开这里再说。”说完,石头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就往左侧的荒地里冲去,而其他人也是快步的跟上,对于石头的决定,没有丝毫的疑问。 离开了通往嘉定的大路,天空中那令人窒息的飞机便再也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让他们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虽然小路极其的难行,在方向的辨认上也存在着很多的问题,但是,安全上的巨大威胁去除,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最为重要的一件事情。 一个个遇到的小村庄让石头等人感觉到了不一样,或许是因为离前线尚远的缘故吧,这些村子里面尽然还有人,四散放养的鸡鸭,烟囱里面升起的炊烟,都让石头看到了一种不同于战场的环境,站在一处小山坡上,看着远处一个几乎被树木所掩盖的村子,石头感觉到了一种发自心底的静逸感觉。 这里*静了,静的让人心旷神怡,静的让人无比向往,这里没有冲天的火焰和难闻的气味、没有轰鸣的枪炮、没有血腥的厮杀,有的只是平静的生活和那种让人向往的宁静。 在看到这个村庄的时候,石头甚至失神的想到,原来村子就是这样的,原来老百姓就是这样生活的,这样宁静的生活真是太美好了,这样安安静静的生活,比起无尽的血战和杀戳,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以后要是不打仗了,能过上这种日子,这辈子也就值了。 然而,他们这些人的出现,对于整个村庄的人来说,则是代表着一种恐慌,日军随时都有可能打过来的消息,早就传遍了各处,可不到彻底绝望的关头,谁又肯背井离乡,四处流浪?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失去了土地,也就是失去了生存的希望,不到生死关头,谁能下得了这个决心? 与他们一样平朴的外表,粗布衣服,一脸的菜色,外加着人人脸上带着的不安神色,从他们的眼睛里面,石头看到的是无尽的恐惧和绝望,这是几个主动迎出来的老人给石头的第一印象,看着他们的样子,石头蓦然觉得自己先前的想法似乎有点太过于简单化,这个宁静村子的外表掩盖下,尽然是这样一种惶惶不可终日的表情,这与他们比起来,似乎反正更加的不如了? 面对着这些百姓,老孟主动的迎了上去,他们这里没有人能懂淞沪地区的方言,当然,老孟这么多年的生活经验摆在这里,见多识广,多多少少也是能了解一些,接下来的时间,其他人则是抓紧时间休息,而老孟则是向村民们打听赶往青浦的道路。 只用了一柱香的时间,老孟便是送走了老百姓,一脸严肃的走了过来。情况他已经打听清楚了,结果却是让他颇为无奈,这是一个叫做万安庄的村子,离开嘉定也是有段距离了,离这儿最近的是马陆镇,却不在通往青浦的方向上,据这几个老人说,要想到青浦,首先得到黄渡镇,再过华新、重固等几个小镇,最少还有50多华里。 面对着这个数字,他们却是颇为无奈,在偏僻小路上赶路,想要多快的速度是明显不可能的,可走大路,谁知道什么时候鬼子的飞机会出现在他们的头顶上?在这种两难的抉择下,为了性命着想,他们也只能是情愿速度慢一点。 而在他们离开的时候,也是发现了村子里的异动,一个个肩挑背扛,拖家带口的百姓,神情急切的朝西边赶去,显然是听到了前方不利的消息之后,再也不敢再拖延下去了,毕竟将自己的命令交到异族人的手上,可是重来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看着那些佝偻着身子赶路的老人,看着那些哭泣着的幼儿,石头等人一个个愣在当场,默不作声,残酷的现实就在眼前,他们却是无能为力,穿着军装拿着武器,却是没法保护这些百姓,这种场景简直比抽他们的耳朵还让人难受。 带着这样的心情,石头恨不得立即插上翅膀飞到青浦,一个个疑问盘旋在他的心头,一声声老人的叹息,一声声幼儿的哭泣,深深的烙印进他的脑海之中,久久盘旋不散,让石头在第一次接触普通老百姓之后,才惭愧发现长官们所讲的为父老乡亲而战,为亿万万同袍而战,是多么深重的一句话。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恍然明白,国家寸土不能丢的原因,不仅是为了颜面,更是为了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 就这样不知疲倦的走了不知道多久,反正自太阳刚刚升起之时便开始赶路,一路上不断的问路打听,渴了便喝点冷水,饿了便就着一点干粮充饥,直到子时左右,他们才赶到了目的地。听着四周黑暗处一声声戒备的喝问,虽然他们不知道口令,却依旧一个个兴奋的报着他们一营三连的名号。 在如此这般赶了一天的路后,重新找到了队伍,这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无比振奋,可是高兴之后,一天的疲惫便涌了上来,他们一个个便无力的就这么躺倒了下去,也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是一营的石头?”没过多久,一个熟悉的声音自远处传了过来,于此同时,他们听到了一阵急冲冲的脚步声靠近,显然来的人还不少。 石头听到这个声音便挣扎着站了起来,对面急冲冲赶来的人群,带着惊喜的答道:“是程团长?” “我是程智,石头,郑浦生人在哪里?你们一营的其他人呢?”程智急切的问着,语气之中极度的不满。 石头听到这话也是吃了一惊道:“营长还没到吗?早上我们休息的村子遭到了鬼子的轰炸,营长让我带着三连先赶来青浦集合,然后就去集合一连和二连了。” “妈的,郑浦生这是在搞什么明堂,我在电话里讲的那么清楚,一定要准时赶过来,一定要在天黑前赶到,这么重要的事情尽然还出了差错,这是在拿全团弟兄的性命开玩笑,我看他是不想要那颗脑袋了。”程智怒火冲天的骂着,整个人显得杀气腾腾。 【回来了,感谢各位书友的祝福,小韭菜昨天玩开心了,直到游乐场关门才回家,结果昨晚睡觉尽然还在梦里笑,让我十分的无语啊!!】 第三十五节 第三十五节 就在302团团长程智火气冲天的时候,远处一片黑暗的地方,传来了哨兵一声极其突然的喝问声:“站住,口令?哪个部队的?”这突如其来的声响,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与此同时,一阵阵“扑扑”相撞的沉闷声响出现了,显然是因为夜太黑,拥护的队伍发生了碰撞所致。 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就在这种混杂的声响中出现,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沉重的喘息,有点模糊听不清楚,“我是302团1营长郑浦生,奉团座命令赶来集合,你们是哪支部队的?” 正在火头上的程智,远远的听到几十步外的响动,发现尽然正是让他火大的一营到了,当即毫无顾忌的扯着嗓门骂道:“郑浦生,你他娘的还想不想要脑袋了?现在什么时候了?”一边骂着,程智也是快上海冲了过去,那副气冲冲的样子,满是杀气。 而听到营长的声音,一旁的石头也是快步的跟了过去,他还需要跟郑营长报告一下,他们已经到了。 郑浦生听到团长的骂声,反倒是长吁了一口气道:“团座,您在这里等我们?我们在路上出了点意外,耽搁了点时间,对了,三连石头他们到了没有?” 程智冲过去,抬腿就是一脚踢,那副暴怒的样子,直接四周众人一个个大气不敢出一声,程智瞪着眼前的一团黑影骂道:“妈的,出了点意外?你这是这么当营长的?还有时间观念吗?懂不懂什么叫军令如山?让你天黑之前赶到这里,现在是什么时候?” 郑浦生硬生生的挨了一脚,连任何的闪避都没有,等程智骂完了,这才说道:“团座,我们在半路碰上了58师,第174旅吴旅长让我们营配合运送伤员和武器,在北新泾和八字桥附近耽搁了大该2个时辰。”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去做这些事情?你难道不知道提前派个人过来报告一声?”程智听到郑浦生的话后,已经知道了这事也没法怪他,但语气依旧严厉,表情仍旧严肃的吓人。 郑浦生不知道是因为挨了踢心情不好,还是别有心事,明显没有说话的兴致,只是顺着他的话道:“是,团座教训的是,是我处理不当,请团座责罚。” “我现在没时间跟你算帐!郑浦生,石头他们已经先你一步到了,你现在立即给我把人集合起来,抓紧时间休整,命令随时都有可能下来,我不希望你再出什么问题。”程智说完,转身便走,跟在他身旁的人,应该都是团部的参谋副官和警卫,自然也是跟着离开了,只留下石头愣在那里,苦笑着说道:“营长,我们不认识路,刚刚才到一会儿。” 郑浦生看着程智离开的方向,却是茫然的摇了摇头,对于这些事情甚至连追问的心情都没有了,长叹着说道:“没事,到了就好!到了就没事了。”说完,郑浦生就像是累虚脱了一般,一屁股坐了下去,就这么大刺刺的坐在路边,对于团长布置的集合部队休整的命令也是不管不顾了。 石头看了看一旁,借着远处火把的光亮,隐约可以看到老孟和柱子他们也是集合在一起坐在一旁,这倒是让他放下心来,看了看四周没有旁人,这才不解的朝郑浦生问道:“营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今天的情况不太对劲啊,长官们的火气似乎都非常大。” 郑浦生躺倒了下去,放平了身子,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他的疲劳,听着石头的问话,他苦笑了一声,喃喃说道:“石头,仗打完了!” “仗打完了?”石头惊叫了一声,一脸奇怪的看着躺在地上的郑浦生,满脸的不可思议,这段时间他们虽然在后撤,可在前几天,他还听说这次撤退,只是为了进入浏河、沈家桥、朝王庙、徐家行等一线的二期阵地进行防御,同时,罗店附近的第58师还在伺机反扑,不断的给敌人压力,这样一场寸土必争,步步阻击的血战,看起来不知道还要打多久的仗,尽然就这么徒然间结束了? 石头再度看了看郑浦生,极度怀疑营长是不是赶了一天路,累的说糊话了? “上峰的命令已经传到各部了,各条战线上的部队都在后撤,我看也就是三四天的时间,我们就得全部撤离这片战场了。”郑浦生躺在那里平静的说着,似乎这些事情跟他都没有任何关系一样。 石头则是被这个消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好半晌他才说道:“营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突然间就要撤出战场了?仗这么快就打完了?难道我们打赢了?” 郑浦生长叹了一口气道:“打赢了?要真是打赢了,我们哪里还需要撤退?输啦,这一仗是彻底败给小鬼子了,如果不抓紧时间撤退的话,恐怕一路上还得有很大的损失。” “输了?罗店那里还在坚持,嘉定也有守军,这仗怎么就输了?我们不是还有第二道防线可以跟鬼子血战吗?”石头的脑子依旧想不通眼前的状况,喃喃的念道着,他所了解到的情况明显离分出胜负还有很大一段距离。 郑浦生躺了一会,力气似乎恢复了不少,这个时候挺身坐了起来,小声说道:“今天拂晓,鬼子的援兵在杭州湾金山卫附近的漕泾镇、全公亭、金丝娘桥等地登陆了,据说是一个军,有十万人左右!” “金山卫?十万人?”石头被郑浦生的话惊的不知道说什么了,对于一个自从参战以来,接触到的不过就是团级规模千余人左右战斗情形的人来说,十万这个数字太过庞大无比,甚至连想象的空间都受到了极大的限制。 “知道我们在那一带有多少防御的部队吗?”郑浦生又是自嘲般问道。 石头摇了摇头,甚至连说话的心情都没有了,虽然不知道金山卫是在什么地方,但鬼子突然多出来十万援军,这个实力膨胀的实在太过可怕,他现在是相信了营长所说的仗打败了的事了,这变故来的实在是太过突然了。 郑浦生却是没有因为石头脑海中的复杂情绪而停顿下来,他摇着头叹道:“三个连队,加起来不到一个营,而且还分散在十几里的防线上,这样的仗,神仙来也打不赢!十万人啊,别说是鬼子了,就是一次来十万头猪,用嘴拱都能把那三个连给拱灭了!” 金山卫在哪里石头不知道,杭州湾在哪个方向上,石头也感觉太过遥远,但让他深思的是,隔着这么遥远距离的一次增兵,这片看起来广袤无比的战场就一下子分出了胜负了,这种立竿见影的效果,深深的刺激了石头。 据说他们这边也有几十万的援军不断的赶来,可为什么就对战争的结果没有什么大的影响? 看到石头低沉着脑袋一言不发的样子,郑浦生也是没有了说话的兴趣,像这样一场关系到国家存亡,民族危难的血仗,结果尽然是打败了,这种残酷的现实,让每一个有志之士都耿耿于怀,对于前途和未来的信心都降到最低点,长叹了一声,郑浦生又看了看石头,半晌才缓缓说道:“看好三连的人,别走散了,现在各个部队都乱了,要是被冲散了,想要再聚起来就不容易了。” 石头木然的点了点头,那副模样,也不知道郑浦生刚刚说的话,听进去了多少。看着石头就像是丢了魂一般的朝老孟他们所在的地方走去,郑浦生本想提醒他一下,却是话到嘴边,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愣了一下之后,他自己也是心不在焉朝来时的地方走去,一营的其他几个连队现在还需要他去指挥安排,最起码在接到命令之前,得让那些狂奔了一天的弟兄们好好休息一下。 老孟、柱子、刘文锋等几个三连的骨干看到石头回来,自然聚拢过去想打听一点情况,只不过,在看到石头一副失神落魄般的模样后,他们心中也是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毕竟今天的大踏步撤离,更多的像是溃败,总是给人一种心惊肉跳的不安感觉。 就在这种显得沉闷压抑的气氛下,远处又是一阵骚动,隐约间可以听到一阵阵喝问口令的声音和叮叮当当的碰撞声,应该是又有一群人刚刚赶到这个地方。 老孟的丰富经验此刻发挥了作用,这种气息让他隐隐有种熟悉感,想了想之后愕然发现,当初他们赶来这里参战时,集合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的情况,在极其突然的情况下整个师集中到了一起,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的皱着眉头说道:“这么多的部队摸黑赶到这里,是有什么大的反攻行动?还是要撤退了?” 老孟的话明显触碰到了石头的神经,只见他用几乎哭出来的语气说道:“仗打完了,我们要撤退了……” 第三十六节 第三十六节 在青浦县外的旷野中休息了一夜,石头等人并没有接到任何撤退的命令,黑夜,不断赶来的部队,一阵阵嘈杂的声音,不断的刺激着他们的神经,在这种情况下,根本是没法睡着的,精神上的极大压力,让他们一整晚都处于紧张的状态下。 就这样一直撑到6号清晨,看着渐渐放亮的天空,一日一夜的疲乏终于笼罩住了他们的全身,让他们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即便是此刻四下里全都是密密麻麻的队伍,其场面的壮观足以震撼任何人,对他们这群困乏无比的人来说也是没有了丝毫的吸引力。 在迷迷糊糊之中过了大该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一辆辆从青浦县城里面推出来的独轮车打破了阵地上一片沉睡的鼾声,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开饭了……”顿时,无数双惺忪的眼睛睁了开来,茫然的双眼中,尽然还本来能的带着一丝期盼。 石头自然也是醒了过来,也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看清楚了四下里的情况。 他们所处的地方,原本应该是一片农地,远远的,可以看到一个规模不大的小村庄,往西面看去,青浦县的低矮城墙展露无疑,一条尚算宽敞的马路延伸过来,从他们的面前穿过直通远处,而马路的两旁,稀稀疏疏的干枯树木耸立着,枝叶摇晃间,尽显冬天来临的萧瑟和无奈。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则是无数跟他一样穿着军装,拿着武器的国军士兵,这些人或坐或卧,或低头沉思,或仰天长叹,神情萎靡又包含悲愤,一张张充满矛盾的脸庞各自围成一团团,一股股难闻的恶臭则是从四面八方散发开来,闻者怯步。 石头看到了离他们有百来步的郑营长,看到了一连、二连的那些熟悉面孔,自然也看到了推着独轮车朝他们这里来的人,独轮车上的大锅此刻正冒着腾腾的热气,这对于他们这些一天一夜来,只吃了少许干粮的人,是具有极大杀伤力的。 其他部队的人,情况应该也跟他们差不多,此刻早已有不少人站了起来,惦着脚朝热气腾腾的锅里看去,嘴里却是不满的喊叫道:“老子跑了一天一夜了,就只他妈的喝点稀饭能管饱?” “就是,弟兄们提着脑袋在前面跟鬼子拼命,你们他妈的躲在后面不说,连吃的东西也不好好弄,狗日的东西,不想要脑袋了?” …… 一阵接一阵的骂声,从四下里传了出来,就像是汹涌的洪水,找到了缺口一股,争先恐后的奔涌而去,而在这种群情激愤的叫骂声中,一声冷笑在远处响起,“一个个都挺有本事啊?怎么,小鬼子让你们赶到东洋去了,炊事班的弟兄们没准备庆功宴?” 声音浑厚,此刻却是带着一丝戏谑般说出来,显得格外的刺耳和特别,这声音一出,顿时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也让四周暂时的安静了下来。 石头顺着声音看去,却是愕然发现说话的那个人他尽然也认识,正是二个月前在罗店里匆匆看过一眼的306团团长邱维达,此刻他那魁梧的身躯站在路上,颇有一股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勇武气势,手里拎着的一挺轻机枪,就像是平常人拿着汉阳造那么的轻松,而在他的身旁四周,一队队整齐的士兵聚拢着,他们手里端着枪,枪口处尽然还挂着刺刀,刀刃上闪耀的寒芒,直让人全身泛起一股寒意。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看到一支军容甚整的部队,这让石头对于这个团长的观感,大有改变,这个团长,一看就是打硬仗狠仗的料,最起码在这种情况下,这是惟一一支看起来依旧保持着足够警惕和戒备的队伍,比起散落在各处,歪歪扭扭的各部,不知道要强上多少倍。 邱维达大踏步的朝先前骂声响起的地方走去,身后的士兵也是紧随不离,那种杀伐果决的狠辣气息,毫无疑问的传达给众人,震慑的四周没有一个人敢随意吭声。 “谁?刚刚谁在这里乱哄鬼叫的?有种的就站出来当着老子的面说一遍!”邱维达目光扫视四周,沉声说着,一脸杀气的情况下,还真没有人敢出声。不屑的冷笑了几声,邱维达看到四周再也没有人闹事,这才对着推着独轮车的炊事员说道:“开饭,谁敢捣乱,你就来找我!” “唉!唉!多谢团长,多谢团长帮忙。”几个炊事员连声感激着,对于原本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如此这般顺利解决,真是喜出望外。 这件小插曲并没有耽搁多少的时间,但对于火气渐起的众人来说,无疑像是兜头浇了一盆冷水,让他们烦怒暴躁的心情大为舒缓,也让他们明白,即便此刻的战局不利,部队已显乱像,但至少他们第51师还没有散架,战力尚存。 每人一碗稀饭下肚,虽然离吃饱还差很远,但多少也是垫了垫肚子,恢复了一些体力,精神上面也是强了不少。 在这之后,这里便是忙碌了起来,一个个从县城里出来的参谋,不断的找到各处的军官,附耳低声交谈着,旋即,一支支拥挤在一起的队伍,在长官们的带领下朝远处奔去,显然是有了什么新的任务。连番的大动静,自然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一时间,各种猜测都在四下里蔓延开来。 三连自然也不例外,在石头的身旁,老孟沉声说道:“这看起来不像是撤离啊!方向不对,306团几乎整个往东西集结赶去了,似乎是去打仗。” 石头也是疑惑的点了点头,鬼子的十万援兵从他们的侧后方登陆,正在快速的包抄过来,这种情况下部队还往纵深地方赶去,这不是摆明了送死吗?一旦后路被断,基本上就是全军覆没啊,这是在搞什么明堂?难道出现了什么意外的情况,战局又发生了什么改变? 这样想着,石头心中便又激动了起来,难道说他们还没有败?难道还有什么转机?难道上峰们有什么神来之笔改变了局势?一想到张团长那么厉害的人如今不过就是一个团长,上面许许多多的旅长、师长、军人其才能肯定是经天纬地,石头便觉得这种情况很有可能。 郑浦生就在这个时候跑了过来,远远的,便是对着石头喊道:“石头,你们三连人的情况怎么样?” 石头顿时从各种想象中回过神来,兴奋说道:“营长,是要打仗吗?在什么地方?” 郑浦生的精神劲头,明显比昨晚高了许多,脸上还露出了一丝笑意道:“不错,刚接到命令,咱们营立即赶去沈泾塘一带布防,掩护友军的侧翼。石头,这一次,咱们可得好好干他一场,打出咱们营的威风来,一个多月了,终于不用撤退了!” 石头认真的点了点头,同时又有点疑虑道:“营长,那金山卫方向的十万鬼子怎么办?” 郑浦生挥了挥手,示意他们抓紧时间行动。石头也是心领神会,冲着老孟他们点了点头,在昨晚清晨的轰炸中,他们的棉被、铁锹、衣服等丢弃了大半,后来在整整一天的赶路中,又为了减轻重量而不得不再次遗弃了一些,此刻,除了身上的军装和枪械弹药外,他们算是别无他物了,虽然没有了多余的补给会给持续的战斗带来不便,但好的一方面是集结行动起来,比往常要更加的轻便快捷,一瞬间的功夫便全部围扰了过来,随着郑浦生行进的方向而快步前进。 一连二连那边得到消息的速度明显要比石头他们还要快上一些,在他们这里有所行动的同时,二个连队外加损失惨重,人员与三连相差不多机关枪连也是行动了起来,成排的队伍装备破旧,灰头土脸,确是一个个脸上战意盎然,士气饱满,这种极为反常的现象,足以说明将士们内心之中的真实想法。 看到队伍在一连长的指挥下快速朝沈泾塘一带行去,郑浦生终于有空跟一旁的石头闲聊起来,也不知道这个营长是从哪打听到的消息,只听他极为肯定的说道:“听说东北第67军已经在昨晚连夜赶到松江城驻防,如果速度够快,能够赶到黄浦江北岸驻防,将鬼子的数万大军拖住,等后续增援部队赶到之后,这仗我们还有机会。” 石头对于松江城黄浦江等地所处的位置印象模糊,他在营长查看作战地图的时候,也仅仅只能看到罗店附近的区域地图,远没有条件了解整个战局。但在听到增援的部队有一个军赶去抵御鬼子的援军时,心中也是隐隐有种祈盼,也许这一仗还没有败,也许他们还有胜机! 郑浦生此刻也是豪气大发,高声喝道:“走,加快速度,半个时辰赶到位置,抓紧时间准备工事,今天就他娘的痛痛快快的跟鬼子打上一仗!战死总比撤退强!” 第三十七节 第三十七节 沈泾塘村离青浦约十五华里左右,郑浦生带着一营在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里赶到了目的地,而随后看到的情况,则让他们先前高昂的斗志被压下去大半,看着前方不远处冒着青烟,几乎没有一栋完整屋子的小村庄,所有人都有点发懵,这里就是他们所要坚守的地方?是他们即将跟鬼子血战的阵地?可这片看起来残破不堪的废墟,实在不像是能承受日军疯狂炮火打击的地方,其坚固程度让每个人都本能的摇头。 挥手指挥着各连队分散开来,郑浦生带着手下的弟兄一点一点的摸进这个刚刚被轰炸过的村子,地面上,一个个硕大的弹坑还在散发着残余的热量,被点燃的茅草屋不时的发出“扑扑”的爆响,仿佛是为这个瞬间被毁的小村庄鸣喊着悲愤,然而,这个声音实在太过平凡和普通了,根本没法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连长,这里还有活人!”一旁刘文锋的惊叫声打破了行进队伍中的沉寂,四周众人在听到这个声音的同时,几乎全部停下了脚步,他们顺着刘文锋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在一堆层叠的木块下有一只几近被尘土所掩盖的胳膊,眼光粗略扫过,很难看出这是人类的肢体,也不知道刘文锋是怎么发现到的。 而在众人注视的时候,胳膊前端的一只手指,突然间抽搐了一下,这个动作非常的细微,在这片“废墟”上,更是显得可有可无,甚至忽略不计,但在众人的眼里,这个动作猛然间被无限的放大了,所有人的神经,都被这个动作给重重击打了一下,所有人都行动了起来,猛然间朝那堆废墟扑去。 看到这种情况,郑浦生反倒是着急的大喊道:“慢点,动作慢点,不要急,别乱来!” 郑浦生的喊话,似乎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急于救人的国军将士们将一支支汉阳造被背到了背上,空出来的双手三三两两的搬移着上方的杂乱木块,仅剩的铁锹和木杵插进了木块下方,一点点的撬开着手臂四周的空间,如此多人齐心协力的共同举动,暴发出的力量实在骇人,那看起来如小山一般堆积的木块石条,只是在几个呼吸的时间便被清理一空,而那原本只有一只胳膊在外面的人,此刻也是终于露出了全身。 只不过,当最后一块压在这具身躯上的碎木板被掀开来之后,没有兴奋,没有欢呼,所有人都像是触电一般的愣在当场,直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甚至还有一阵阵狠握拳头发出的“咯吱”声传来,四周众人的呼吸声,也在这一刻更加的急促起来,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迸发出无尽的怒火。 终于,四周有人忍受不住眼前场面的刺激,放声狂吼道:“狗日的小鬼子,老子要吃你们的肉,喝你们的血,要将你们碎尸万段……” 这疯狂的呼喊响彻在四周,却是没有人阻止。看着眼前的场面,就连石头也是拽紧了拳头,咬紧了牙齿,微眯的双眼,不时的流露出一丝骇人的冷芒,其身上露出来的那种危险气息,似乎比任何时候都要浓烈的多。 眼前,是一副让所有人内心软弱处都被深深触动的场面,一头被灰尘染白的长发肆意的垂散下来,遮盖住了这具身躯的脸庞,这个手臂外伸的女人,那被灰尘所沾染的身躯,此刻屈膝跪伏在地上,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拱卫出身下一片小小的空间,而那里,正有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存在着,在这种几乎被活埋的情况下,这个婴儿此刻尽然安然无恙,正贪婪的吮吸着一个塞进嘴里的*,这个尚没有独立意识的小家伙,脸上正展露出一副满足的表情,浑然不知道四周发生的人间惨剧。 石头的内心被撼动了,一个个阵亡的袍泽兄弟也曾让他叹息流泪过,周伍、铁头、罗方等兄弟的离开,不断的让他感受着战争的残酷,而这一切,相比于眼前的画面来说,又显得那么的苍白而又无力,已经无数次的听长官们说过,军人战死沙场那是一种荣耀,能抱着敌人同归于尽,更是他们这些军人的归宿,如果说这些兄弟袍泽的阵亡,算得上是悲壮的话,那眼前这个手无寸铁的母亲,为了护卫自己的孩子而义无反顾的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抵抗不可力敌的外力时,又该算什么? 耻辱,身为军人的真正耻辱,在面对着这样一副惨绝人寰的画面时,石头第一次感觉到“保家卫国”这四个字的沉重感,当需要他们保护的人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守护自己的亲人时,这是真真正正的在他们脸上狠抽了一个耳光,扇的他们找不到方向。 “还他妈的愣着干什么?快救人啊!”郑浦生怒吼一声,吼醒了僵直愣在四周的众人,安静的四周,在他的吼声中,也是再次迸发出了更大的干劲。 “营长,这个大妹子没救了,后脑勺被东西砸过!”一个排长查看过后,立即大声报告道。 “那个小孩呢!小孩子怎么样了?”郑浦生本是想亲自上去查看情况,但面前已经被人所挤满,根本没有他容身的空间,这让他只能干着急。 “睡着了,这个小兔崽子尽然睡着了!”一个士兵不可思议的说着,却是当即被人踢了一下,显然是不满他此刻大喊大叫的样子,像是生怕吵醒了这个婴儿,这个活着的小生命此刻大大的冲淡了先前的悲愤和哀伤情绪,也让一阵阵咬牙切齿的声音暂时的消失。 一个中年下士抱着那个用襁褓包裹着的婴儿走了过来,小心翼翼的问道:“营长,这个小孩怎么办?他娘现在死了,找不到奶水喝,要活活饿死咧。” 郑浦生尚没有结婚,这方面的经验几乎为零,听到这话,也是感觉头痛无比,不过一条如此艰难幸存下来的生命摆在他们的面前,自然是要竭尽全力让他继续活下去,为此郑浦生也是不惜在此刻再分出一些力量。 看着这个手抱婴儿的下士,手里的动作有模有样,郑浦生问道:“你以前抱过小孩?” “抱过,抱过,俺们家那两个小兔崽子从小就是俺抱大的咧!”兴奋的说了一句,下士的神情旋即又黯淡了下来,残酷的现实,能不能活着回去尚且不知道的境况,无疑最大化的压抑住了每个人的情感,在生存的压力面前,一切都成了奢望。 看着下士瞬间变化的表情,郑浦生哪里会不知道他的情绪波动,但这种事情根本没从帮起,一切劝说的话在死亡面前都显得苍白而无力,为此,他也没有浪费任何的时间,便转身对着一连长说道:“找几个兄弟护着他去青浦,看看能不能找户人家将这个孩子送出去,咱们这些丘八双手都沾满着血腥,天生的罗刹命,可别传染给了孩子,这兵荒马乱的年头,希望这孩子他娘在天之灵能够保佑着他吧!” 一连长点了点头,立即对着身边的一个亲信弟兄说道:“带着三班的弟兄去,一定要找一户能养得活孩子的人家。” 他身旁的那个班长却是皱眉说道:“连长,现在这种人家可太难找了,而且这附近大部人已经撤走了,还没走的,估计也是因为条件太差,根本没法走远。” 不得不说这个班长说的非常有道理,郑浦生也是点头认同道:“实在不行就送到团部找团座,咱们当兵打鬼子,为的就是保家卫国,一条小生命在面前,说什么也不能这么撒手不管,有了这些孩子,国家就有了希望和后继。” 有了营长的交待和最后的去处,这个班长身上的压力明显要小了许多,看了看睡的尚熟的婴儿,他们也不敢停留,生怕醒后的啼哭没法哄住,对着营长敬了一个军礼之后,便是快步的离开。 看着这一班人离开,郑浦生心中也像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一般,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看了看这个已经成了一片废墟的村子,看着一旁的那具堪称“伟大”的尸体,郑浦生厉声说道:“立即动手把四周清理一下,一连长,这个村子就交给你们一连和机关枪连了。” 一连长看了看四周,一片残垣断壁,几乎守无可守,然而,一旁的那具尸体,似乎给了他们无尽的力量,让他中气十足的应道:“营长放心,我们两个连只要还有一个弟兄在,绝对不会放一个小鬼子过去!” 郑浦生点了点头,二连长在昨天清晨的敌机轰炸中阵亡了,他便对着二连副道:“你带着二连跟我走,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地方先挡了一挡,这地方想要布置好,看来得花不少时间。” 这个时候的石头是很郁闷的,整个一营,就他的三连人数最少,从罗店撤下来之后,人员就没有补齐过,更别说是在小柳河附近还经历过数场血仗了,看着其他三个连队似乎都有事情做,他便急着说道:“营长,我们三连怎么办?” 郑浦生偏过头看着三连稀稀拉拉的十来道身影,心中不由一阵发酸,这可是他起家的老部队,如今就只剩下这么几个人了,其中的老面孔更是少的可怜,不过,让他略显欣慰的是,这十几个人无一不是身经百战的悍卒,尤其是石头神鬼莫测的身手,更是他平身所仅见,想到这里,本来想把石头他们留在村子里的想法有了改变,他咬牙说道:“跟我一起去前面!” 第三十八节 第三十八节【各位书友端午节快乐】 南方水道密布,河流繁多,村子紧临河边而建,生活上的便利自不必说。沈泾塘这个被几乎抹平的小村庄也是如此,从东往西看,则算是背靠着一条不知名的河流,河面并不算宽,大该二三十公尺的样子,河道上有石桥一座,算是附近惟一可以通往两岸的枢纽,控制了这座桥,就等于扼守住了这条河道的咽喉,在附近十几里的范围里面,别无其他的通途。 在有河流为依托的情况下,阵地的坚固程度比平常要强劲的多,在小柳河作战的经验让一营的人都曾深刻的感受过,然而,如今一营的阵地并没有任何摆放在河西岸的想法,那座如咽喉一般的石桥,也只在西岸留了一个班看守而已,不知是因为团部的命令是让他们死守沈泾塘还是在那破败村庄里面,母爱最伟大一幕的呈现,激起了每个人心中的斗志,让他们恨不得当面跟鬼子拼一个你死我活。 在留下一连和机关枪连于破败的村子里面修建阵地之后,郑浦生一路带着二连和三连往西探去,想要找寻一处更有利于防守的地段。让一营将士们略感高兴的是,在二华里不到的地方,又有一条河横旦在他们的面前,南方多河道,此刻算是展现的淋漓尽致了。 这是一条比沈泾塘西面河流还要小的河道,不算两岸堤坝的斜坡,仅河面的距离,不过就是七八公尺而已,让人看起来似乎没有多大的阻力,望着面前一座高悬于河面上的木桥,郑浦生站在河的西岸停止了脚步,远远看向东岸的一座村庄,其整体格局,与先前经过的沈泾塘村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此刻,村庄的上空飘荡着一层浓烟,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座大火堆一般,不用细看,以他们的经验一眼便能知道,又是一座遭受到鬼子轰炸的村庄,想到这里,郑浦生便是狠握了握拳头,狗日的小鬼子现在像是发了疯一般,见着村庄就炸,见着人就扫射,其凶残程度,哪里是人所能做出来的,完完全全的畜生行径。 “咱们就守着这座桥,守着这条河,到时候鬼子要是人多,咱们就把桥炸了,就算挡不住他们过河,也要为一连争取足够多的时间!”郑浦生指着前面的木桥说着,满脸都是凶狠的神色,面对着这样的敌人,他这也算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看了看对岸的村庄翻腾着浓烟,二连附在一旁皱眉说道:“营长,对面的村子里面不知道还有没有活人,是不是可以派一个排过去,在对岸设立狙击阵地,有什么突发情况,也能起到拖延和阻拦的作用。” 郑浦生看了看四周,几十个弟兄,此刻已经四下里忙碌起来,他们不知道鬼子什么时候就会杀过来,此刻正争取着一切可以争取的时间,沿着西岸的田梗修挖着壕沟,一层层被掀起的泥土层叠堆起,沿着田梗一字排开,渐渐的形成壕沟的雏形。 考虑了一下,郑浦生放弃了分兵一部分到对岸设立狙击阵地的想法,此刻大军全线后撤,日军一路穷追猛打,据说与他们同属一军的第58师,此刻已经在东边不远处的北新泾和八字桥跟鬼子交火,战线随时都有可能推到他们这里,这种情况下,随时保持着兵力的集中,对于遭遇战是有极大帮助的。 摇了摇头,郑浦生否定了二连附的想法,转身对着石头说道:“石头,你带几个弟兄去对岸查探一下情况,记住,千万别跑太远,鬼子随时都有可能冲到这里。” 石头此刻的心情极差,似乎没有任何说话的心情,听到郑浦生的命令之后,只是点了点头,便冲着刘文锋和李文光看了一眼,一旁的老孟、柱子等人心领神会,对于石头的安排心知肚明,在三连的这十几个人里头,也就算他们三个人最好了,像这种小队查探的活,基本上都有刘文锋和李文光的份,对于石头这样的安排,自然也是没有什么意见。 石头快步的踏上木桥,“咚咚……咚咚”的杂乱脚步声传出,就像是一曲沉重的出征鼓声一般,隐隐有种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悲壮。 三个人,手持着三把日式三八步枪小心翼翼的往前摸索着前进,长长的刺刀,在步枪前端散发着寒芒,手持步枪的人背靠着背,互为犄角,成品字形前进,石头便是顶在最前面的箭头,他微眯起来的眼睛四下里扫视着,而手里的步枪也随着目光的游动而随意的摆动,黝黑的枪口给人一种极大的压抑感,似乎随时都有可能飞出一颗致命的子弹来,而枪口前端的刺刀,沾染着一丝灰迹四下摆动的样子,尤如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一般。 村子如同沈泾塘一般在鬼子的飞机轰炸下面目全飞,随意可见的硕大弹坑与一旁倒塌的房屋交互呼应,显示出无尽的悲屈。一股投浓浓的焦臭味飘荡在四周,与浓烟相融合,极其的刺鼻,让三个人的眉头也是紧紧的皱到了一起。 随着他们缓慢脚步的前进,时间也是快速的划过,在这种极其紧张的画面中,惟一让他们微吁一口气的是,并没有见到村民的尸体,似乎在轰炸之前,村里的人已经全部的撤离了,这种发现,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就在这时,一旁前进的刘文锋停下了脚步,并用*轻轻的触碰了一下身旁的石头,这种微小的动作无声无息,没有任何的响动,却是让石头浑身一震,汗毛都倒竖了起来,发生了什么情况? 两人本能的就蹲了下来,而一旁的李文光似乎也是感受到了前方石头的动作,也是反应极快的蹲了下来,这种灵敏的动作,倒是不愧于让石头每次行动都会带着他。 刘文锋端起步枪,用枪尖指了指他的前方,那是一栋已经被炸毁的屋子,朝他们这面的墙壁已经倒塌,屋顶也是掉了下来,一眼便能清楚的看清这栋房屋的格局,左右两边各是卧房,中间是宽敞的客厅,只不过,此刻掉落下来的木梁与碎屑混合着桌椅板凳交汇在一起,形成一副毁家灭室的惨景,一户原本不错的住所,就这样毁于战火之中。 然而,除此之外,石头却是毫无发现,目光仔细的在碎屑堆中扫视了一遍,确信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情况,这让他迟疑的看向了刘文锋。只见这个年轻的二排长,正在冲着石头摇着头,步枪前端的刺刀朝上方挑了挑,又伸出手来,指了指自己的头盔。 这种连环的动作意有所指,在这种特定的情况下并不算难猜,石头脸上露出吃惊的表情,嘴里说着:“鬼子”两个字,却是没有出声,只是蠕动着嘴形。 没想到刘文锋却是认真的点了点头,并同样的朝石头努了努嘴,指示着方向。 石头吃惊不已,他毫不怀疑刘文锋所描述的情况,却是吃惊于鬼子前进的速度,先前郑营长还说58师的弟兄正在北新泾与八字桥一带与鬼子的先头部队激战,然而,此刻的发现已经完全的推翻了这种说法,鬼子不仅与58师在前面激战,更是有小队已经杀到了友军的侧背后,也就是他们如今所在的地方,一旦鬼子有二三个中队绕道过来,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在前面阻敌的友军,一旦不能及时的突破封锁,吃掉后面的鬼子,那就是彻底被包围在前面的狭小空间里了。 想到这里,石头便是不敢再有丝毫的迟疑和耽搁,果断的朝他们来时的地方指了指,然后又拍了拍枪身。一旁的刘文锋和李文光心领神会,两人互相对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当即便是弓着身按着原路返回,手里的步枪握的更加的紧了。 石头则是在他们行动的时候,朝着相反的方向冲去,很快便贴近了几栋已经崩塌的房屋,也顾不得可能倒塌下来的墙壁,快步的便绕向另外的一侧,眨眼间便消失在了一片废墟之中。 而就在石头的身影隐没几个呼息的时候,刘文锋和李文光,几乎已经退到了他们先前进入这片村庄的地方,隔了百来步距离的他们甚至能够听到对岸忙碌着修建阵地的二连弟兄发出的声响,同样,负责观注这里情况的哨兵,也是发现了他们这边的异常,立即便对四周的弟兄发出了噤声的示警。 对岸一片紧张,郑浦生更是亲自趴在尚未完成的壕沟上端枪指向了对岸,然后他们便是愕然的发现刘文锋李文光根本没有朝他们这里传达消息的意思,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的绕向了一旁,一人端着枪,一人则拿出了一枚*,在一栋房屋的拐角处,前面拿枪的那人毫不犹豫的开火,一枪清脆的枪响顿时让四周所有人的心中一紧,与此同时,后面那人手里的*也是毫无迟疑的朝村子里飞去。 “轰”的一声炸响,无数的碎屑烂木横空四射,几堵本就残缺了的墙壁也是轰然倒塌,四周一涌而起的灰尘,如同云雾一般声势惊人,这颗忽然炸响的*其气势比之一发炮弹也不逞多让。 第三十九节 第三十九节 “准备战斗!”郑浦生一声大喝。看着摸到对岸的石头等人一盏茶的时间便跟敌人接上了火,他的心中格外的着急,如今阵地尚未成型,身处河西岸的荒田里面,基本属于无险可守的情况,低矮的田梗别说是炮弹,就是子弹都不一定挡得住。不过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鬼子什么时候冲过来,可不是他们所能控制的,惟一能做的就是利用一切所能利用的条件,能拖延多久是多久。 而一旁的二连三连的士兵,也早在对岸出现了刘文锋和李文光两人的身影之后,便是有了戒备,如今子弹上膛,虎视眈眈,憋着一股劲的等着敌人的出现。 东岸的情形却又出乎了这些人的预料,让他们的紧张显得有些多余!在一声枪响和*的爆炸之后,那几乎成为废墟的村子尽然反常的安静了下来,除了尚未烧尽的木头发出一阵“毗朴”的轻微暴鸣声外,便没有了其他的动静,预想中的鬼子没有出现,预料中的战斗也没有来临,对岸的村子在这之后,徒然间又回复了先前的沉寂。 远远的看着开过枪后的刘文锋,李文光两人缩在墙角一动不动,心中焦急的郑浦生不由暗骂道:“搞什么明堂?石头那小子人呢?发现了情况不立即过来报告,自做主张搞什么东西?现在的时间可就是弟兄们的命啊。” 郑浦生的念道此刻显得非常管用,就在这个时候,刘文锋和李文光两人便有了动静,只见他们就这样毫无顾忌的冲进了开枪的那条巷子里面,甚至连枪都顺势背到了背上,显然在他们看来,前面已经足够的安全。 不知道对面详情的众人,隐约还为他们的这种动作所担心,随即便就释然了,只见他们两人去的快,回来的更快,不过再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时,两人已经各拖着一具尸体,显得颇为吃力,好不容易退到巷子口,刘文锋便是隔着河朝这里喊道:“营长,有踩点的鬼子!” 郑浦生直到这时才算是长吁了一口气,只是踩点的鬼子,说明鬼子的主力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这让他们还能有时间抢建阵地,虽然泥土堆成的工事防护能力有限,但在这种倚河作战的情况下,也是足够他们应敌了。 “去两个人帮忙。”在暗自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郑浦生也是大喊一声,早有弟兄按耐不住兴奋劲头,踩着“咚咚”的木桥冲了过去,而刘文锋和李文光见到有弟兄过来后,便是毫不停留的再次突进了村子。 石头从一处坍塌的房子里面钻了出来,谨慎的扫视了一下四周,虽然先前在干掉两个鬼子之后,他已经在四周仔细的搜索过一遍,然而,在战场上足够的谨慎是存活的必要条件,石头还没有弄清楚自己究竟来自何方,父母亲人家在哪里,他不想死,所以他在任何的时候都显得格外的小心。 看着刘文锋和李文光重新端着枪戒备的摸索过来,石头靠了过去,三人重新背靠着背贴在一起,一种牢不可破的感觉顿时在他们心底涌起。 “连长,接下来怎么办?”刘文锋小声的问着,一过河就碰到踩点的鬼子,这让他们身上的压力颇大,还好他们的运气不错,这两个鬼子应该也是才到,要不然被鬼子打一个伏击,变成尸体的很有可能就是他们三个了。 石头却是没有丝毫惧意,语气坚定的说道:“走,抓紧时间往前探。” 一旁的李文光听到这话吃了一惊,这种情况下再往前探,可就是孤军深入了,这里不同于小柳河,当时鬼子的主力被钳制在罗店难以动弹,鬼子主力的动向他们基本上是知道的,在这样的情况下,去打探消息最多也不过就是碰到一些同样是哨探的鬼子,人数相差不多,拼的就是谁的反应够快,战力更强。可如今的情况却是极为不同,现在他们根本不知道鬼子主力在什么地方,一旦迎面遇上,他们这三个人连给人塞牙缝都不够。 “连长,这里的情况咱们不熟,这样做是不是太冒险了?”李文光终于忍不住心里的担忧换了一个方式提醒道。 石头一边摸索着冲出这个村子,一边坚定的说道:“这是咱们的国家,这是在咱们的土地上打仗,咱们不熟悉,鬼子更加不熟悉,只要一路上多留几个心眼,鬼子根本拿咱们没办法。” 刘文锋也是颇为认同道:“不错,要说不熟悉,鬼子肯定比我们还要不熟悉,他们都敢摸过来,凭什么我们就不能摸上去,前面还有58师的弟兄在跟鬼子血战,咱们守在侧后方,要是连战场纵深的情况都摸不透,营长根本没法指挥这场仗。” 石头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眼下一营的主力在沈泾塘,营长将前沿阵地放在二华里外,层叠分防,但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在他们的阵地与58师阵地的结合部这里,此刻是处于真空状态,这片战场有多宽,地势如何等等问题,对于他们来说,此刻都是一团黑,不了解清楚,做出针对性的布置和安排,他们自身的危险倒在其次,最主要的还是前面58师的主力会不会被鬼子合围了。 “走,抓紧时间。”想到这里,石头低声喊了一句,又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弓着身子,快步朝远处奔去。 这里是村子的外围,因为靠近河道的原因,四周的土地都被开垦成了田野,因为灌溉方便,土地显得很肥沃,黝黑的泥土踩上去有种酥软感,给人一种似乎有生命力存在的感觉。然而让人揪心的是,这么广袤的一片沃野,却是因为战乱而荒废,庄稼显然是没有了,冬麦看不到丝毫的影子,枯萎的杂草成了这片沃野的主人,虽然到了冬天,杂草全部都枯萎倒下,但可以想象,到了开春之后,又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光景。 石头踩着枯草快步前进,狂奔出去二三华里之后,便在一处树林边上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看,河边的村子,此刻几乎快要看不见了,起伏的地势,让村子被地平线遮挡住了不少。连绵一片的田野,到了这里之后,也算是打住了,这里是树林的边缘,繁茂的草丛远不是田间地头只生长了半年的杂草所能比的,虽然已经快要入冬,树木干枯,枝叶掉落,但复杂的根茎与落下的树叶相层叠,铺满了厚厚的一层,还是显示出了盛夏时节的繁茂。 喘着粗气的刘文锋和李文光,此刻也是跟了过来,他们嘴里喘着粗气,手上的动作却是不慢,在石头蹲伏下去的一旁,两人各以一颗树木为依托倚靠了上去,黝黑的枪口直接树林深处,小心戒备的样子,明显可以看出他们时刻都保持着警惕。 石头仔细的观察着四周,在明亮的天空下树林显得很是安静,偶然传来的“沙沙”声,也是透露着一股寒流将来的气息。附近并没有什么异常,这让石头略微松了一口气,再度回头看了看来时的小村庄,他的脸上忽然就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来。 “走,进树林,咱们在这里埋伏一下!”石头低声说着,声音不大,却是让一旁的两人吃惊不小。 “连长,就只到这里不走了?”刘文锋奇怪的问道,这里距离阵地不过才二三华里,离58师接战的北新泾和八字桥差不多还有十几里路,这么远的距离,似乎很难打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鬼子就是有行动,暂时也不可能将触手伸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在这里休息半个时辰,顺便埋伏一下鬼子的下一批斥候,假如能彻底蒙上鬼子的眼睛,营长他们就能有更多的时间修整阵地,一连他们那里也就更加的稳固了。”石头自信的说着,自从这段时间打了这么多仗,又在从305团撤回来之后翻阅了张团长赠送给他的大量书籍后,对于战场的理解他似乎渐渐的有了自己的一套看法,其实说来也是奇怪,石头自从看过那些军校的教材和书籍之后,脑子里面隐隐就像是打开了一扇门一样,仿佛那些东西以前都学过,只是前段时间被封盖了起来,如今不过就是重新打开而已,不过,他的这种感觉自然是不会跟别人说的,这种失去过记忆的事情,他们这里似乎没有先例,说出去也起不到任何的作用,反倒可能引起别人的笑话,这些道理,在经过老孟、柱子等人二个多月的“教导”之后,也是深深的被他所记住了。 “在这里伏击鬼子?”刘文锋不可思议的看了一眼石头,旋即又和李文光互相愕然的对视了一眼,在确定两人没有听错之后,脸上不由露出了不解的神色,这鬼地方隔着战场那么远,怎么可能有鬼子来?再说了,就算是鬼子派出哨探,也不一定就会经过这里啊! “从这里到河那边的小村庄,倒真是一块不错的战场!”石头却是没有理会他们两人脸上的不解,轻声感叹着说道,似乎这一路走来,附近的情形已经全部印刻到了他的脑海里一般。 一边说着,石头一边朝树林深处走去,不一会就在一颗大树根部停了下来,凝神看了看四周,旋即便用刺刀小心的拔开了地上的枯叶,顿时,树根处一条条挪动着身躯黝黑不知名的虫子显露在他的面前,石头却是毫无顾忌,随意清理了一下之后,便是趴了下去…… 【靠,悲剧了,脚痛了三天,去医院检查居然是痛风,这日子啊,真没法过了!!】 第四十节 第四十节 这是一片不大的树林,方圆不过数里地,只是因为附近多为农田,才让这里显得颇为惹眼,毕竟南方地域河流交错,沟渠纵横,纵然是再贫瘠的土地引河水浇灌之后,产量都不会太低,能有这么一片树林存在,倒也算是颇为突出。 树林本就不大,外加上其中密布的树木和粗壮的树身,让这里的空间显得格外的狭小,好在如今已近冬季,树木枯萎,枝叶掉落,光秃秃的树丫子倒是无力再阻挡天空的光线,将里里外外都照的通透,四周的一切,除了树木本身的阻碍之外,其余皆是尽收眼底。 四周散落的村庄,因为战火将临而人去楼空,不过村子的命运却是没有因为主人的离开而改变,不时从天空滑过的飞机,带着马达的轰鸣声响,肆意的朝地面上的目标投掷着*,伴随着一蓬蓬烟雾尘屑冲天而起,村子也在炮火硝烟中毁于一旦,残酷的现实让这里再无人烟,空荡荡的,几乎看不到一丝生气。 阳光被厚厚的云层遮挡住了,天空显得有些阴沉,即便是如今已将近午时,但也有一种临近黄昏的昏沉感,在这种风起黄叶落的萧瑟中,静寂的树林里面,忽然就有了一丝的响动,显然不大,但在这种情形下,显得格外的突兀。 二个穿着一身土黄军装的人从两棵粗大的树木身后露出了身躯,这两人头戴钢盔,脚踩军靴,长长的刺刀挂在枪尖,给人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四只戒备的眼睛不断的扫过四周,手里的步枪随着目光的游动而四下摆动,搭在扳机上的手指却是一直都没有离开过,保持着一种随时可以开枪的状态。而此时离他们进入这片树林已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不过即便是如此,他们的步伐也没有丝毫加快的倾向,依旧是踮着脚尖,弓着身子稳步移动着。 军靴踩在松软落叶上面发出的声响被降到了最低,那“沙沙”的声响,连他们自己也都几乎听不到。 就这样缓缓挪动之中,一棵棵的树木被他们拉到了身后,两人不知不觉中已经离树林的边缘没有多远,树林外面宽阔的田野也是隐约可见,而更远处的地方,似乎有着一个小村庄的存在,只是有些看不真切。 目标就在前面,这让他们彼此对望了一眼之后,略微的加快了脚步,不过,他们的心里明显是有什么顾忌,在这种情况下,两人由原先一左一右的前进方式变成了背靠背前后行进的状态,对于四周安静的情况仍旧保持着足够的警惕。 “喀达”一声脆响传来,行进中的两人听闻这声异响徒然间蹲了下去,手里的步枪猛然端平,两人紧张无比的瞄向了四周,连嘴里的呼吸声都消失不见了。然而树林依旧保持着一直的静寂,四周也没有任何的变化,一切的情形与先前见到的并没有什么异样,保持着这样戒备的状态足有半柱香的功夫,其中一人终于低下头来,只见军靴下面一截干枯的树枝两端已经翘了起来,明显是从中间被踩断了。 长吁出一口气,这人终于开口打破了四周的沉寂,小声说道:“长野君,我们这一路过来,是不是太过小心了?支那人的防线被击溃了,帝国的军队正在急速的扩大占领区,这种情况下,我们在这里浪费时间,是否有些不太明智。” 前面被称为长野君的人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皱眉说道:“木村,不要被胜利冲昏了头脑,这是支那人的土地,任何的大意都有可能造成可怕的损失,你还年轻,家里的兄弟姐妹还盼望着你带着帝国的荣耀返回故乡,不要在作战的时候有任何的大意。” “嗨!”被称为木村的年轻人严肃的应了一声,旋即似乎因为即将离开这片树林而不像先前那样的如履薄冰,又轻声说道:“长野君,支那人真是低等的民族,占据着这么肥沃的土地却是如此不堪一击,等帝国的大军将支那人征服之后,我真想在这里买一个块土地耕种,为天皇陛下贡献出所有的力量。” 这个话题似乎引起了身旁同伴的兴趣,只见前面那人点着头说道:“木村,你的想法不错,假如到时候我还活着,一定搬过来跟你做邻居。” 后面的年轻人哈哈笑道:“能跟长野君做邻居,是我最大的荣幸,我必定早晚二次登门拜访,向长野君请教。” “走吧,支那人在这里没有埋伏,长田君和武进山吾先前留下的记号指明的方向就是这边,看样子应该是到前面去了,我们得加快速度了。”前面的人说着,便是起身,只不过此时他的虽然步枪依旧紧握,但神经也不像先前那样的绷紧了,毕竟这一路过来,他们这种小心翼翼的模样,实在太过耗费体力了。 后面年轻的士兵也是点了点头,转身跟了上去。 而就在他们准备加速离开这片树林的时候,变故突起,在不远处的一棵树后,原先陇在树木根部附近的枯叶徒然间腾空翻飞,旋即只见一道身影出现,带着一股极度凌厉的气势直往后面的那个土黄色人影扑去。 树叶飞散的声响和身影前冲的破空声虽然不大,却是没有逃过前面两人的耳朵,但先前一直的绷紧着神经,此刻蓦然放松了下来,再要绷紧也是十分的勉强,在这种突起变故的情况下,他们的反应速度明显慢了不少,所有的注意力一时间完全都被这些声响所吸引,两人惊骇无比的转身,猛然间端起了步枪。 只见先前被称做长野君的人转身到一半的时候徒然间身体一僵,然后全身的力道像被瞬间抽干了一样,在发了一声闷吭之后轰然倒下。 这连环出现的变故惊呆了后面的年轻士兵,身旁的战友似乎遭受到了意外,左侧的敌人已快扑到身前,惊慌失措的情况下,他的全身毛孔都竖了起来,正想大喝一声,摆枪迎向扑来的敌人,却是没有发现致命的一击其实在他的身后,吼叫声刚到嗓门眼,便是只觉得背心一凉,胸口一痛,而左侧扑来的敌人这个时候尽然停止了前进的步伐,正以一脸怪异的表情看着他。 只不过这个年轻士兵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喉咙处的吼叫变成了一声闷吭,背后胸口的剧痛让他不由自主的低下头来,看到的便是一截带着的鲜血刺刀尖伸出了他的胸口,刺破了他的军装,年轻的脸庞上顿时流露出一股不甘和骇然,手里的步枪也是变得重逾万斤。 而随着那枪尖的扭动,身体中一股剧痛传来,旋即,他便感觉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不甘的抬起头来,天空也是模糊了起来,隐约之中,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满是皱纹的脸庞正带着笑意看着他,这个年轻的士兵张嘴想喊“妈妈”,却是怎么也发不出半点声来! 两个鲜活的生命在几个眨眼的时间里便成了两具尸体,原本平静的树林,也是因为这忽然间多出了三道身影而变得纷乱,三个人皮肤都很黝黑,浑身上下脏乱异常,手里的武器、头上的钢盔、脚上的军靴甚至长相都与地上的尸体没有太大的区别,惟一不同的便是他们穿着的军装,一身灰布军装与地上两具尸体的土黄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同颜色如今代表着的便是你死我活。 三个人快速的围了过来,在确定地上的两名鬼子已经完全死透了之后,方才齐齐长吁了一口气,这三人自然是先前就埋伏在树林里的石头等人,却是一直隐忍到现在才发动致命一击。 伸脚踢了踢鬼子的尸体,将其中一具踢翻了过来,李文光奇怪的问道:“连长,这两个小鬼子刚刚一直滴滴咕咕的说什么呢?啧啧,看他们先前缩头缩脑的样子,我还真以为没机会动手了。” 石头一边从前面那个鬼子的脖子处拔出匕首,一边摇头说道:“鬼子说的东洋话我可听不懂,不过看他们一边说一边笑的样子,应该是在说什么开心事吧!”摇了摇头,想到直到最后关头才露出破绽的鬼子,石头也是心中暗吁一口气,要不是他们自己大意了,这到嘴的肉还真不好吃啊。 “行百步者半九十!算他们活该,得意的未免太早了一点!”刘文锋不屑说着,顺势又蹲下去准备收集战利品,先前的动手他可是起到了一个吸引注意力的作用,如今倒是不甘于落后了。 李文光一边将刺刀在鬼子的军装上来回擦拭着,一边啧啧有声说道:“连长,你可真神了,你咋就知道会有鬼子过来?而且还会从树林里过?你会算命吧!” 这话说的石头也是一乐,笑道:“我要是会算命还会来探路?跟营长呆一起,算一算不就知道鬼子的主力在哪里了。” 说完,石头走了两步来到一棵树旁,指着干瘪的树皮说道:“鬼子在这上面有记号,我一路按着记号找来的!” 这话说的一旁二人大惊,这一路走来,他们可真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情况,而且也没见连长有什么特殊的举动啊,尽然有这种实质性的差别,这可真是太让人意外了。 石头似乎并没有想为他们解释清楚的想法,说完便是催促道:“咱们得抓紧时间把这里处理干净,看看能不能在鬼子再派出探子之前找到他们的主力!” 第四十一节 第四十一节 石头尽然发现了鬼子斥候沿途留下来的记号,这个发现不仅是让一旁的刘文锋和李文光大为震惊,更是为他们接下来的行动带来了极大的助力,这等于是为他们指明了路途,指明了日军主力所在的方向,他们不需要再去估猜,只需要按照记号的反方向去找寻,便能一路直达。而惟一的问题,应该便是安全方面了,在接连干掉了鬼子的二批斥候之后,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第三批,第四批出现,谁也不知道敌人什么时候就会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不过,有了线索,他们显然是不会再松手,在快速的将二具尸体处理过后,石头一马当先带着刘文锋和李文光反向追寻着标记而去,三人拉开了距离,前后各相距二十步左右,交错起伏的穿过一片片田野,一道道河流。 未时六刻(下午2点半左右),石头终于停下了前进的脚步,在一处已经干涸的水渠里,石头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近乎贪婪的呼吸着四周的空气,而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刘文锋和李文光也是快速的冲了过来,三个人大口大口喘息的声音,就像是拉风箱的呼喝声一般,充斥在这四周,原本安静的水渠里,也是注定安静不下来了。不过,相对于烽火硝烟的四周,此刻他们能够获得这短暂的平静,也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了,外加上这一路上并没有碰到其他人,不得不说他们今天的运气实在不错。 长吁了几口气后,石头看了看身旁的两人,听到他们的呼吸声有强渐弱,经过几个调整之后,已经平缓了下来,知道他们的体力经过短暂的休息,也是恢复了不少,这让石头很是满意,起身就要准备继续往前查探敌情,身子刚起到一半的时候,却又僵在了那里,略显吃惊的贴到了水渠边缘。 看到石头这个样子,一旁的两人自然也是略显吃惊,纷纷探出脑袋朝远处看去,然而,空无一物的前方,让他们有点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就在他们不解的再度看向石头的时候,他们便是发现石头已经重新缩回了水渠,伸手指了指天空,这种明白的指示,自然是给他们指明了方向,不知道是因为目标的明确,还是因为距离的缩近,这个时候,一阵隐隐的马达轰鸣声响从天空传来,轰隆隆的一片,如同雷鸣一般由远方天际而来。 “狗日的,小鬼子的飞机真多!”李文光恨恨然骂了一句,便是缩了回来,这样憋屈的战局,实在让他感觉到心中不痛快,处处受制于人,连走路都得偷偷摸摸的,这种感觉实在太过压抑了。 石头却是摇头叹了叹,宽慰道:“算了,就当是我们在这里多休息一会儿吧,呆会碰到情况,也能有更多的力气来应对!” 就在他们说了两句话的时候,天空中的飞机已经靠近了,那轰鸣声也是越来越响,如同俯视天下的霸主一般,大摇大摆,肆无忌惮,“嗡嗡”的声音,更是震的他们耳朵生疼。一直观察着天空中敌情的刘文锋并没有缩回水渠,观察了片刻之后,也是看出了一些端倪,神情复杂的说道:“连长,鬼子的飞机不是朝咱们这个方向飞的。” 石头想到的确是一路上看到的破败的村庄,显然是在先前遭受到鬼子的轰炸,难道这些飞机也是去干同样事情的?想着想着,他又想到了那个用自己身体护住怀里孩子的母亲,那悲壮感人的画面,似乎就像是永久刻在了他的心里一样,不断的鞭策着他。 李文光则又在一旁不满的骂道:“就从来看不到咱们的飞机?营长前段时间不是还说咱们的空军也很厉害么?鬼子的飞机都被干掉好几架了?怎么头上飞的全是挂着膏药旗的?鬼子要是没有飞机大炮狂轰乱炸,能大摇大摆的一直追杀到这里来?” “嘘……”就在李文光恨恨然发泄着牢骚的时候,观察着远处的刘文锋也是嗖的一下缩了回来,急切说道:“连长,远处有人过来了!” 这句话出口,顿时吓了一旁的两人一跳,他们一路都是沿着鬼子刻下的标记追来的,这个时候有人来了,难道会是鬼子的又一拔斥候?真要这样,他们的麻烦可就大了,鬼子沿着标记往前,很明显会笔直的到达他们这里。 不安和紧张的情绪顿时弥漫了开来,好在他们这三人的战斗经验非常的丰富,石头闻言之后,还算保持着镇定,他挥手示意刘文锋和李文光散开,同时提着枪架到了沟渠边上,在这种情况下,他并没有因为人数少而放弃反击的打算,似乎还准备来一个先下手为强。 分散过后的李文光,却是在另外一端急急喊道:“连长,似乎是咱们自己人!” 用不着李文光提醒,石头此刻也是发现了异常,随着那些人影越来越靠近他们这里,看到的情况也是越来越详细,那一片灰线冲出一片山岗出现在他们前方的时,已经不像先前看到的这样整齐,一个下坡的冲刺似乎便是拉开了他们彼此间的距离,一批跟他们穿着同样军装的人,此刻狼狈不堪的奔跑着,隐约可以看到,有些人甚至在奔跑途中扔掉了自己手里的步枪,而卸下身上的东西,一路丢弃的动作更是随处可见,一会儿的功夫,便是看见这支队伍拉开的距离越来越大,而身后扔弃的东西也是越来越多,甚至他们还看到了队伍分散了开来,有不少人更是朝四周的旷野中奔去。 前方出现的情况直接让石头他们傻了眼,原本还以为是要遭受到一场血战,但等那些人靠近之后他们才愕然发现,碰到的尽然是一支溃败的队伍,其狼狈的场面和四下奔逃的场景,为他们平生所仅见,甚至连想都没有想过。 刘文锋看着前方的场景心中一颤,惊骇的望向石头喊道:“连长,会不会是58师的人?” 石头闻声心里“咯噔”一声响,一股恐惧的情绪笼罩住了他的全身上下,刘文锋的话太令人恐惧了,58师是奉命在北新泾和八字桥一字阻击日军部队的,假如真是他们溃败了,那青浦外围的防线也就是全部崩溃了,这简直跟十万日军登陆金山卫有的一比了,要知道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无数的部队集结到青浦一带,撤离的撤离,重新调整的便是以这里为中转再返回各位,更别说他们这些守卫58师侧后方的一营部队了,要是58师崩溃了,他们的阵地便是彻底失去了意义,转瞬便会被如潮水涌来的败兵和日军击溃,到时候的损失可想而知。 这里难道已经是北新泾附近?可怕的念着盘旋在石头的心里,这个时候他无比的怀念在305团团部时的那张沙盘,站在沙盘的面前,附近的地形和地名一清二楚,部队身处何处,接下来朝什么方向移动一切一目了然,哪像他们现在这样,在根本不知道方向的情况下,对于眼下的情况更是两眼一摸黑。 “连长,得让猴子先退回去将消息告诉营长!要不然就来不急了。”刘文锋急切的说着,看到眼前的场面,他已经方寸大乱了,这种溃败的场景实在太过恐惧了,尤其是那种情绪上的感染,更是让人难以自拔。 石头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再度看了看远处溃逃的队伍,似乎想要看清楚他们名牌上的标记,然而这种动作明显都是白搭,彼此之间离的太远,又怎能看到什么东西,不过他多少看清楚了一些情况,远处似乎有一条通往西面的道路,那些分散开来的队伍虽然有四分五裂的趋势,却是大部分还是沿着那个方向奔行,而他们这片旷野对于想要逃命的人来说,无疑是毫无吸引力的,身处在这样的地方,根本无处隐藏,又怎么能逃离敌人的追杀?却是没有人想到这么旷野之中会有一些沟渠一样的地方存在。 石头这样看着,就像是看呆了一样,根本没有出声,对于刘文锋的话,也像是没有听到一样,没有丝毫的理会。这让刘文锋不由自主的在一旁又提醒着喊了一句。 就在这个时候,这批人尚还没有全部的消失在西边,他们先前出现的地方,又是一批同样的人出现了,只不过这一次的情况比先前还要糟糕,奔波之中,不时有人跌倒,有些人倒下之后还能起来,但大部分人却是只能在地上徒劳挣扎。 刘文锋咬牙切齿在一旁喊道:“伤兵,是伤兵,这些浑蛋在抛弃伤兵……他妈的,这些人还对得起身上的军装吗?这些畜生……” 就在刘文锋的气愤大骂声中,石头却是皱眉沉声问道:“刚刚鬼子的飞机好像就是从西面去的?” 奇怪的问题,顿时让一旁的二人一愣,不明所已。 第四十二节 第四十二节 “连长,现在怎么办?就这样看着这些混蛋将伤兵丢在这里?他妈的,咱们就是跟这样的部队合并为74军的?我呸,要跟这样的畜生在一起打仗,还不如抱个*包冲进鬼子中间死了算了。”刘文锋破口骂着,一改往常的沉稳气色,语气之中也是满含着鄙夷和不屑,远处正在发生的事情,明显是触到了他做人的底线。 “就是,脑袋砍了不过碗大一个疤,死在这里,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像这样连受伤的袍泽兄弟都能丢弃的人,活下来又有什么大不了,连长,咱们赶快走吧,给这些孬种守后路,还不如让他们全部死了算了。”李文光也在一旁说着,本来就胆大嘴直,这个时候更是没有丝毫的顾忌了。 石头却是摇了摇头道:“这不是58师的人,我们跑了一上午,肯定是跑过了预想的范围了。” “不是58师的人?”刘文锋迟疑的看了石头一眼,明显是有点不相信他们连长的话,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这个怎么能确定? 指了指昏沉沉空无一物的天空,石头肯定的说道:“58师跟咱们一样昨天就撤过来了,对于鬼子飞机的频繁轰炸肯定知道的很清楚,哪怕他们再被追的紧,最起码也会拉开彼此之间的空隙吧,像这样挤在一起,跟送死没什么两样!” 这话说的一旁两人缓缓点头,再细细看着前方远处,虽然也有不少人四下里分散奔逃,但相对于依旧挤在一起的人来说,人数确实只占了一小部分,尤其是跑在最前面的一些人,明显是些军官,似乎还在护卫着几个长官一样。 石头也是继续说道:“咱们一路跟着鬼子留下的记号往东北方向赶,这么大半天下来,应该是已经赶到重固镇前面了,往后十几里应该就是第十五集团军的防区,要是58师的人,没道理不回青浦指挥部,而去重固镇。” 就在石头说着话的时候,一旁的李文光身子一缩,惊叫道:“连长,鬼子追上来了。” 只见远处的地平线上,最先出现在他们视线之中的,便是一辆辆黝黑的钢甲战车,这玩意石头他们在罗店的时候便已经见识过,据称这玩意叫做坦克,外面是钢板,里面躲着鬼子,不仅有机枪,前面的长长炮管,更是能发射炮弹。 而就在这些钢铁疙瘩露出身形之后,那长长的炮管便是毫不留情的“轰轰”直响起来,已经奔逃出去一段距离的国军败兵,聚拢的队伍顿时死伤惨重,随着一团团在他们身侧爆炸的火光而扑腾倒地,四下翻滚,连绵成一片的炮弹覆盖了他们四周的绝大部分范围,其杀伤效果极其骇人,更让石头等人骇然的是,那些坦克快速追击的过程之中,根本没有理会地上的伤兵,直接就在他们挣扎挪动的身躯上碾压了过去,那血腥的一幕幕直让他们三人看的眼珠突出,钢牙咬碎,隔着远远的距离,他们似乎还能听到那些袍泽兄弟在鬼子的坦克履带下惨号呼喊的声音。 一道土黄色的洪流紧贴着地面冲出来,在坦克扬起的尘土之中,这道洪流,就像是冲出堤坝的洪水一般,快速而又极度无情的吞噬着四周的一切…… “躲好,别让鬼子发现。”石头心中痛苦无比,却是毫无办法,这是他这一天之中见到的第二次凄惨画面,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逝,即便是他这二个多月来已经算是见惯了生死,然而当自己的同袍毫无反抗之力的惨死在敌人手下时,内心的绞痛依旧让他难以莫名。 刘文锋和李文光两人已经快要忍耐不住了,他们咬牙切齿,极度不甘的缩了下来,紧握步枪的双手,因为太过用力而关节发白,配合着脸上狰狞的表情,实在吓人。 “别乱动,鬼子太多,咱们三个人出去就是送死!”石头看着他们两人的样子,哪里会不知道他们的想法,然而,残酷的现实摆在面前,他们这点力量,此刻渺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冲出去不仅没法救人,连他们自己也得搭进去,这种傻事石头是不愿意干的,在他看来,就算是死,也得死得有点价值,死得有点意义才行。 大地在坦克和装甲车的轰鸣声中发出了轻微的颤抖,隔着远远的距离,隐隐可以听见零乱的枪声和尖锐的喊叫,至于远处的情况,他们已经无需再看了,那毫无还手之力的一边倒屠杀,再多看一眼的话,说不定就会让他们因为愤怒而失去理智。 大队逃散的国军士兵似乎完全的吸引了日军的注意力,他们这里空旷的田野空无一物,也是让日军不屑一顾,半个时辰之后,听着四周再也没有其他的声响传来,石头这才缓缓的从水渠之中起身,小心翼翼的朝远处看去…… 天渐渐的黑了下来,已近冬季,日头短了不少,外加上本就是昏沉沉的阴天,这天黑的就比平常要更快些。 在一条并不算宽阔的河边,泥土的气息混阿着一股股浓浓的异味飘散开来,在这片新构筑起来的阵地上,一个个显得疲惫不堪的身影正缩在新挖的壕沟中喘息着,有人摸索着干瘪的干粮袋斜斜的伸向嘴边,随着手臂的抖动,已成粉末状的碎屑便掉进了嘴里,甚至有一些东西,直接扑向喉咙处,引来一阵阵咳嗽。 天要黑了,昏沉的环境给了他们极大的压力,随时可能出现的敌情,也让他们不敢大意,这让他们在咳嗽的时候都显得胆颤心惊,卷曲的身子极力的压抑住声响,一个个看起来极为不堪。 在壕沟的最右端,十几道身影寂然无声的坐着,十几个人就像是十几座泥雕一般,没有发出丝毫的声响,更没有其他人抖落干粮的举动,仅从这份沉稳和严肃的神情上,便能看出来他们与其他人的区别,这是一队截然于其他地段士兵的部队,人数虽然不多,但谁都不敢小觑,连与他们这里相连的阵地处,都空出了一截空地,仿佛他们与旁边的那些人隐隐有种不相融的感觉。 这自然是三连的队伍,整整一天时间,他们这里几乎就没有什么响动出现,这种冰冷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自然让他们与二连的队伍难以融合,毕竟原先的接触就比较少,谁愿意来自找没趣? 小山东趴在壕沟沿上端着步枪警戒着对岸,一河之隔的小村庄,白天还不断冒着浓烟,此刻却是彻底的安静了下来,没有任何的声音,没有任何的生气,在渐渐黑下来的夜幕中,有种被渐渐吞噬的可怕感觉,不知不觉中,他的视线也是迷糊了起来,景物依稀,已经难以看清楚远处。 长时间的警戒,让他的身子有点发麻,浑身上下因为缺少活动,也是一片冰冷,更让他难受的是脚底,仿佛是泡在了冰里一样,冰寒刺骨,难受无比。 就在小山东痛苦万分之中,一只大手掌拍到了他的肩膀上,这突来的动作吓了他一跳,耳畔却是出现了熟悉的声音,让他的惊骇一闪即逝,也是暗吁了一口气,“去休息会吧,该换我了。” 小山东看了看天色,有点不解的答道:“柱子哥,好像还没到时间,还有一会儿才彻底天黑呢。” “哪来这么多废话,歇着去,你那竹竿身子经得起折腾吗?”柱子轻斥了一句,随即便朝一旁挪了挪,手也握到了机枪上,一股沉稳的气息顿时传了出来,让人感觉就算是天蹋下来了,还有他这样的人能顶住。 小山东浑身酸痛,也是不再逞强,屈身就想坐下,头一低,却是傻了眼,这么一下午的时间,壕沟底部已经渗出了水,薄薄的一层,虽然不多,却是让壕沟不再干爽,让四下里都显得格外的泥泞,小山东恍然大悟,怪不得脚底下一直冰冷的难受,原来一直站在水里。 “还没有石头的消息?”一旁老孟的声音打断了小山东的思绪,叹息着问道。 小山东朝一旁迈了一步,紧靠着老孟的身旁坐了下去,摇着头颇为担心的说道:“孟叔,石头哥他们去了整整一天咧,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 老孟伸手摸了摸小山东的脑袋,安慰着说道:“肯定不会,石头的那身本事,八九个小鬼子都近不了身,谁能奈何得了他,再说了,一旁不是带有疯子和猴子嘛,这俩小子的身手也扎实的很,他们三人一起去的,出不了什么大事。肯定是有什么事耽搁了,要不就是跑的比较远,花的时间比较长!” 小山东心中担忧,却里却是不好说什么,这么整整一天的时间了,跑的再远也该回来了吧?难道真的出了什么意外? “营长,营长……”就在众人心中担忧的时候,对岸却是传来了一声急切的呼喊。喊叫打破了阵地四周的沉寂,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起身抓住了武器。 柱子却是难得兴奋的喊道:“回来了,石头他们回来了,这是猴子的声音!” 第四十三节 第四十三节 郑浦生跃出了战壕,大踏步冲过木桥前去迎接石头等人,一天了,石头他们一去就是整整一天的时间,在这一天里,郑浦生内忧外虑,几乎没有片刻安神过,对于眼前战局的迷茫对于敌人动向的一无所知,让他只能带着部队被动的守在这条河边。他不知道鬼子什么时候会进攻,不知道鬼子进攻的方向选在哪里,甚至鬼子是不是已经绕过了他们的防线攻击他们的腹背也不知道。 他极度盼望着石头给他带回来准确的消息,然而让他也没有想到的是,这一等就是整整一天,平常只是短短的几个时辰,今天却是让他深深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度日如年,在此期间,郑浦生甚至无数次有过再派一队人出去的想法,只不过每一次在思想的激烈争斗之后,都否决了这种想法,如今连石头亲人带人去都出了意外,派别人出去,那也只能是徒劳。 就在他的耐心被消磨殆尽,以为石头他们遭遇到了意外再也没法回来的时候,徒然间响起的声音瞬间点燃了他心中的那份沉寂下去的渴望。 “营长,北新泾和八字桥的阵地还在不在58师的手上?”石头看着郑浦生亲自赶过桥来,先是一愣,旋即便是急切的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郑浦生原本是想好好发泄一下整整一天积蓄的怒火的,然而石头的话却是让他颇为吃惊,这种想法也是随之消失,吃惊说道:“前线的58师应该还在坚守,这一天下来,我们这没有接到前线接战不利的消息,怎么了石头,你这一天去了什么地方,有什么发现?” 石头不敢有丝毫的迟疑,一边紧随着郑浦生返回河的西岸,一边详细的将今天白天所经历过的事情详细的说了出来,甚至连一开始在对岸的村子里面与刘文锋他们一起设计鬼子的过程都说的一清二楚,他相信以郑营长的丰富作战经验,说不定能从这些事情中分析出一些他们原本所没有想到的地方。 听完石头讲述的郑浦生半晌没有吭声,石头说的内容太过惊人和震憾,让他一时间难以回过神来,尤其是听到石头他们尽然碰到了从前线溃散下来的部队时,他的脑海之中就是一片混乱,溃败?前线的部队溃败下来,他们还能在这里守多久? 本来昨天凌晨听到鬼子在金山卫登陆的时候,他就已经对这场仗不抱任何的幻想了,在鬼子的凶猛火力前,他们曾无数次的用血肉之躯阻敌,也曾一次次的打退鬼子的进攻,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他们这里一场场战斗的胜利决定不了这场战役的胜负,战力参差不齐的国军各部在面对一支比一支强悍的日军时,全线都落入了下风。这也使得他们在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后,依旧败了,而且败的让人难以接受。 不过今天凌晨的命令,师部长官们誓死阻敌的决心,还让他像是捞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一样,企盼着奇迹的出现,更让他带着必死的信念前来阻敌。 然而,石头带回来的消息让郑浦生仰天长叹,暗自苦笑,结束了,这场仗真的结束了,期盼中的奇迹没有发生,一切的幻想都那么的不切实际。从石头所说的距离和方位来看,他们先前看到的那些溃散的部队,应该是从新泾东面的长宁撤下来的,目的是重固镇,但大军的撤退,尽然没有留下足够实力的部队断后,以致于被鬼子的大军追上,一场屠杀也是难以避免。 “军心散了啊!”郑浦生喃喃的念道着,感慨着,几十万的部队,依旧没有打赢这一仗,堂堂中华,难道就要亡国了吗?他们这些当兵的,难道就要成遗臭千年的千古罪人了?想象着手无寸铁的百姓在鬼子的刺刀下惨嚎,郑浦生就感觉有一种锥心的痛苦从心底传来。 看着一言不发的营长,石头等待了半天之后,还是打破了这种沉寂问道:“营长,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怎么办?”郑浦生苦笑了笑,旋即无精打采的说道:“还能怎么办?胜负已经分出来了,我们都要成亡国奴了,怎么办都是徒劳。” 石头感觉到了郑浦生语气中的绝望和悲伤,看着面前这个跟以前几乎是两个人一样的营长,石头吃惊至极,甚至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其实他很想说这片战场上还有许许多多的部队,他们也还有着一战之力,似乎这仗还有的打,但想到郑营长当了这么多年的军官,懂得的事情那么多,这些事情肯定比自己清楚,他也就将满肚子的话咽了下去,自己细细的品味。 郑浦生看着呆呆站在一旁的石头,又长叹了一口气道:“石头,去休息会吧,好好休息一下,这几天什么事都别做,跟弟兄们一起保存好体力,到时候好赶路。” “咱们要撤退?”石头本能的问道。 “去休息吧,什么都别问了,要不了多长时间,你就知道了。”石头带回来的消息,明显对于郑浦生的打击极大,让他连说话的兴致都像是失去了一样,在这种怪异的气氛中,石头自然只能不解的带着满腔的疑问在一个二连弟兄的带领下朝三连所在的地方赶去。 回到三连,众人自然免不了一番寒暄问候,好在先他一步回来的刘文锋和李文光该说的都已经说给他们听了,倒是省了石头的一番口舌。原本以为赶来这里替58师的友军守卫侧背,可能还会遇到一场血战,却是没有想到形势的变化,远比他们想象的要更加的快,更加的复杂,尤其是友军溃败的消息像是一枚炮弹落在他们身侧不远处,深深的惊骇着他们的内心,让他们变得比先前愈发的沉默。 石头却是管不了那么多了,在一处尚算干燥的地方躺了下去之后,便是呼呼大睡起来,白天消耗了巨大精力,外加上郑浦生的交待,让他不得不好好休息一下。 谁也没有想到,事情的变化是如此之快,今后的几天时间里,虽然他们这里始终没有遭受到日军的攻击和飞机的轰炸,但一条条消息的传来,仍旧让他们觉得有种寝食难安的感觉,惟一的好消息,便是炊事班的跟进,让他们可以吃上热饭,温饱的问题暂时还不需要他们去操心。 11月7日,旅部派往前线的通讯员将前线激烈的战况传到了他们这里,北新泾、八字桥、白鹤港一带发生激战,58师第174旅与鬼子第6师团的先前部队第11旅团发生血战,阵地数次易手,174旅少将旅长吴继光数次亲率敢死队发动逆袭,这才将突入阵地的鬼子赶了回去,两军的伤亡都很大,然而鬼子的后续缓缓不断,而我军的补充团则早已消耗殆尽,这样下去,原本火力上就有差距,要不了多久,兵力上了也会处于绝对的下风。 听着这样的消息,每个人都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压力,然而,即使是他们再焦急也是无济于事,做为最底层的小卒,这原本就不是他们所能操心的事情。 11月8日,直到傍晚时分,前线才传来了一天的激烈战况,不过焦急等待了一天的众人,在听到消息之后,甚至宁愿通信员没有经过他们这里,北新泾、八字桥阵地丢失的消息就像是瘟疫一般的让他们感觉到恐惧,一天的战斗下来,174旅的友军被压缩在白鹤港狭小的空间里血战不休,日军在数次强攻失败之后,直到傍晚时分才停止了攻击,虽然阵地尚没有被完全突破,但战斗经验丰富的他们,已经隐隐嗅到了失败撤离的气息。 另外,派出去打探情况的二连士兵也是带来了不太好的消息,从前线朝青浦方向运输的伤员,今天一天就几乎没有停过,长长的道路上,滴落在地上的血液几乎就没有干过,到了傍晚时分,殷红的血迹已经连成了一条线,光是看着,就能让人感受到前线战况的惨烈,而奇怪的是,似乎这一天下来,根本就没有看到过受伤的军官撤下来,这种反常的情况,多少还是透出着一丝诡异。 晚上,二连的将士们忍不住了,面对着一天比一天恶劣的军情,几个军官纷纷去找郑营长探听口风,对于他们来说,趁着前线还没有崩溃的时候撤下去,是最为明智的选择,一旦前面的174旅顶不住了,他们就是想撤也来不及了。而在沈泾塘附近的一连,也是将连附派了过来,其目的不言而喻。 郑浦生依旧保持着那天晚上石头他们回来时的表情,似乎从那天晚上开始,就对于这些事情不管不问了,不管这些军官怎么说,他始终是一言不发,如果不是他的举止一切如常,一营的将士们几乎都要怀疑他们营长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了。 在这种焦急、压抑、混乱的情绪中等待了一个晚上,11月9日清晨,一个浑身被鲜血浸透的174旅士兵带来了一个让他们几乎崩溃的消息,174旅旅长吴继光少将、第334团2营长应扬、3营长童亚仆均以身殉国,174旅死伤惨重,334团2营3营所剩的弟兄仍在最后一段阵地中死战不退,其他各部已经开始朝他们这个方向撤离。 众人肝胆俱裂,彷徨无措,而一直一言不发的郑浦生,却在不知不觉中站到了壕沟的外面。 【在床上躺了四五天了,终于能动动了,但悲剧的是,今后这一年,再也不能吃荤菜了,人生悲剧如此,实在让人泪奔无语!】 第四十四节 第四十四节 前线已经崩溃的消息就像瘟疫一般蔓延开来,一想到用不了多久,他们就将直面鬼子数万大军的正面冲击,不管一切的离开这里,成了他们脑海之中惟一的想法,在这里再拖延一分钟,性命就多一分危险,离鬼门关也就更近了一步。凭心而论,这里的官兵们早就有战死沙场的觉悟,身旁不断阵亡的袍泽兄弟,更是让他们将对于死亡的恐惧减弱到了最小,可不畏惧死亡,不等于就愿意去送死,在这样一场几乎没有任何可能打赢的仗前,在面对着排山倒海一般杀来的鬼子时,整整一个旅都只坚持了三天时间,他们现在充其量不过就是一个连队的兵力,连给鬼子塞牙缝都还不够。 “不要动,谁敢离开阵地一步,别怪我郑浦生翻脸不认人!”就在众人惶惶无措,一心想着快速离开这里的时候,三天来几乎没有说过话的营长郑浦生,徒然间站在了壕沟的外面,只见他一扫先前的颓然神情,眼睛之中的狠厉毫无掩饰的展示了出来,手里不知道从哪弄来的轻机枪正直直的指着壕沟里面的众人,肃杀的神色展露无疑。 这一声厉吼,犹如一声惊雷般炸响在众人头顶,那挺轻机枪更是破开重云的雷霆,含有一股千军莫挡的威势,而就在郑浦生喊完这声之后,最右端的壕沟之中一队悍卒执枪冲了出来,他们步履坚定有力,行动快捷如风,黝黑面庞上的凶厉表情展露着他们的血腥和彪悍,当先一人年纪不大,身躯虽然高大,但削瘦的身材远算不上魁梧,不过那双略大的眼睛开阖之间,似乎带着一抹难以莫名的神采,配合上他脸上刚毅的线条,给人一种远超出其年龄的稳重感。 这队士兵冲出壕沟之后,便是快步的涌到郑浦生的身边,旋即他们毫无顾忌的端起了手里的步枪,机枪,径自将枪口指向了二连弟兄的胸口,他们没有人吭声,也没有人说任何的话,但这种动作比世界上任何的话语都管用,震慑的四周众人个个愣在当场犹如木桩。 那个浑身血淋淋的174旅士兵,惊恐的望着眼前的一幕,怎么也不敢相信大敌临头,这里尽然还会出现这样的一幕。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民族败亡,又岂只是军人遭殃,看看你们四周,看看淞沪这片地区的百姓,想想前几天那个被压倒在废墟下的女人,在战火之中靠什么来保全她的孩子?想想手无寸铁的百姓在碰到没有人性的鬼子之后,将会发生什么事情?弟兄们,看看你们身上的军装,看看你们手里的武器,我们为什么来打仗?为什么宁愿去死也不肯丢掉阵地?那是为了不让咱们的父母妻小,不让咱们的亲人骨肉在鬼子的刺刀下哀嚎!不让数万万同袍过着比狗还不如的日子。” 看着壕沟之中一个个低下脑袋的将士,郑浦生继续挥舞着机枪喊道:“不错,前面的174旅是打光了,前面的阵地也丢了,但我们身后还有第51师,还有74军,还有第15集团、第19集团军的数十万弟兄,我们还有青浦,我们还有苏州还有武进,还有首都,还有无数跟我们一样拿着枪准备跟鬼子拼命的弟兄!鬼子要想占领咱们国家,就得一步步从咱们的身上跨过去,一枪枪从这片土地上杀过去,吴旅长身为少将都能跟鬼子拼刺刀,咱们又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跟鬼子血战?杀,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咱们就是拿人命去换,也总有一天能将小鬼子全部换光!” 壕沟中的沉寂在郑浦生一连串的狂吼之后终于一扫而空,低沉着脑袋的众人,一个个抬起了头来,不约而同的握紧了手里的武器。 “杀,杀,杀鬼子,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杀!”热血沸腾的呼喊先是一个,再是一个班,旋即整片阵地都沸腾了起来,慷慨的呼号一时间冲天而起,惊天动地。 “还能不能动?”郑浦生看着军心终于稳定了下来,立即急切的朝一旁那个满身是血,跑来传告消息的174旅士兵问道。 本以为这么一点人马,在听到前线溃败的消失后,将会转眼消散,却没想到让他看到了如此振奋人心的一幕,这个少校尽然在这种关头还敢留下来跟鬼子拼命,不说其他,就是这种敢于拼命的作风,就足以赢得他的尊重。 这个浑身鲜血的士兵当即点头说道:“长官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郑浦生也是毫不客气的说道:“你立即带路返回白鹤港,告诉174旅的弟兄,朝我们这个方向撤退,把鬼子引到这里来,吴旅长和众兄弟的血债,我们就在这里跟鬼子做个了结。” “唰”听到这句话,这个“血人”当即对着郑浦生敬了一礼,郑生说道:“长官放心,我这就回去转告朱副旅长。” 看着这个士兵离开,郑浦生也是偏过头说道:“石头,你带着三连的弟兄立即过河,准备接应174旅的弟兄,拖延一下鬼子的速度。” 石头想到前几天观察过的地形,村子东北面就是长长的旷野,的确会给撤退的人带来极大的不便,便是说道:“营长,村子过去是大片的荒地,根本无险可守,鬼子要是冲过来,来不及过河的友军弟兄伤亡会很大,不如将战场摆到二三华里以外的一片树林里,有树林做依托,鬼子的兵力展不开,足够拖延住他们的脚步!” 郑浦生本想问拖住了鬼子以后怎么脱身的问题,但想到174旅撤回来的部队,必定伤员众多,这样的对比下,也只能让他忍痛让石头他们去冒一下险,拉石头拉到一旁,郑浦生显得颇为沉重的叮嘱道:“对面的地形你比较熟悉,仗怎么打,你自己想办法,实在不行,千万不要硬撑,三连可就只剩你们这么点弟兄了,一定要给咱们三连留点根。” 石头点头说道:“营长放心,我跟刘文锋曾在那里伏击过鬼子的斥候,地形上面我熟,鬼子只要敢来,保证他们讨不到丁点好处。” 郑浦生想着石头带着三连刚刚的举动,看到他仅带着十几个人就敢去对岸应敌,心中不由感慨无比,其实他也是没有办法,眼下二连的人虽然被稳住了,但谁知道他们离开了这片阵地后,是不是会一轰而散?只有石头带着的三连弟兄是他最放心的,可要命的是,出于这样那样的考虑,在小柳河的仗后,三连的人手就一直没有补充过,仅靠这点人,真能拖住鬼子吗? 重重的抓住石头的胳膊,郑浦生咬了咬牙道:“石头,打完这仗,我首先就把你们三连的人数给补起来,去他妈的刘参谋长,去他妈的旅长的面子,国家都要亡了,这些狗屁长官们尽然还有心思搞这些玩意,仗打到这种地步,都是这些祸国殃民的家伙干的好事。” 石头现在远不像先前那样听到长官们之间的争斗便有一种头大的感觉,两个月的时间,他以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成长着,听到营长的话后,石头只是认真说道:“营长,只要是打鬼子,哪怕让我一个人去,我也绝不说二话。” 说完这话,石头便是冲着老孟他们招了招手,三连的十几个弟兄根本没有丝毫的迟疑和犹豫,便是紧随着石头的脚步过河,一路冲向远处。 看着老孟、柱子等有限几人的熟悉背影,看着一马先前的石头,郑浦生便是心中一苦,仗打到这种关键时候,他却只能依靠一个失去了记忆几乎是白痴一样的人,这究竟是他的悲哀,还是其他所有人的悲哀? 不说郑浦生在河西岸的感慨,却说石头带着三连一路狂奔,二三华里的路程,不过就是一柱香的时间便赶到了他们的目的地,看着眼前的树林,看着四周的荒野,三连众人的脸上,没有丝毫因为人数稀少而应有的胆怯,反倒是一个个战意盎然,陈大斧扛着机枪走进树林,还满意的说道:“他娘的,终于不用一天到晚撤退了,我就弄不懂了,这小鬼子难道还能比咱们多长了二只手?或者多长了一个脑袋?连个影子都没看到,就知道撤退撤退,这叫他娘的打的什么烂仗!” 老孟看着四周的树木,看着头顶交叉遮盖的树枝仿佛搭起了一座蓬盖,顿时点头说道:“这里风景不错,能躺在这里,比在罗店那光秃秃的地方强多了啊。” 石头也是难得的开玩笑道:“老伯,你可别躺下了,营长说了,打完这仗,就给我们三连补充人手,到时候一大帮子新人进来,需要你操心的地方还多着呢!” 小山东在一旁应道:“对对对,孟叔你可别丢下我一个人不管啊,你要走了,陈大斧整天欺负我,我连个帮衬着说话的人都没了。” 老孟顿时瞪眼说道:“他敢,陈大斧,你这是不是又欺负小山东了?” 陈大斧刚刚还在乐呵,闻声顿时哭丧着一张脸,小心的看了一眼柱子,无奈喊道:“孟老头,你可别血口喷人,人小豆芽可是连长的救命恩人,我有几个胆子敢去招惹他啊,再说了,他整天跟在连长后面学本事,我这还能是他的对手吗?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一旁众人看到陈大斧痛苦无比的表情,顿时大笑,在血战来临之前,这些家伙倒是显得没心没肺的毫无怯色。 第四十五节 第四十五节 一群身着灰布军装的国军将士从远处狂奔而来,前前后后拉开了百来步的距离,约莫有百来人之多。杂乱脚步扬起的灰尘,如同一条腾云驾雾的巨龙一般盘旋在他们的头顶,朦胧之中带着一股庞大的气势,然而,奔跑中的众人此刻根本没有任何的心思来关心这些事情,他们一路狂奔,并不时的回头看着身后,就像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他们一样。 说起来,追赶他们的其实比洪水猛兽还要凶恶狠毒一些,那些天杀的小鬼子根本没有一点人性,一旦被追上,想活下来的是根本不可能,被子弹射死已经是最好的结局,如果被活捉,那便只能用生不如死来形容了,其所要承受的无尽折磨,远不如直接被野兽吞噬所来的痛快一些。 看着身后地平线上远远出现的一个个土黄身影,这群奔逃中的人感受到了无尽的压力,人类面对危险的本能,让他们脚下的步子也不由自主的加快了几分,用尽一切力量的想要甩开身后的敌人,而因为这样的动作消耗了他们全身上下最后的一点力量,更加刺耳的喘息声从他们嘴里传了出来,连成一片如同耕过田的老牛一般,显得极其的不堪。 “扑通”一声闷响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出现,过度的用力此刻出现了负面作用,一具力量耗尽的魁梧身躯,徒然间双腿一软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其动静之大,在一路奔逃的众人中,显得格外的引人注目。 这群奔逃中的军人,没有像前几天石头他们碰到的那样,肆意的抛弃着受伤的袍泽,只顾自己逃命。这时,看到有人跌倒,离的近的四周顿时有数人几乎同时停下了脚步,不约而同的想要过来帮忙,只是这种能在生死关头互相帮扶的勇气,便足以看出来这支部队的战斗力远在其他队伍之上。 “滚,快滚,老子留下来断后,你们都他妈的给我滚开!”一看到围拢过来的士兵,这个摔倒在地上的人不仅没有感激,反倒是勃然大怒起来,他瞪着眼睛,上气不接下气的怒吼着,虽然声音断断续续,却是有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在其中。 一旁挨骂的几名士卒浑不应答,就像是没有听到喝咒,几个人的动作极其的干练有效,就像是事先商量好的一样,动作麻利,配合熟练的各自抓起地上那人的四肢,纷纷咬牙用力,尽然就这样毫不客气的将人给抬了起来,也用不着吩咐,快步的就朝前面奔跑起来。只不过,力量消耗巨大的他们,在身体又多了一些负担的情况下,越来越不堪,其速度也是在逐渐的放慢。 被抬着的军官愤怒了,在北新泾、白鹤港一带的战斗一打就是几天,他亲自带人数次冲锋,体力早就消耗的一干二净,如今防线失守,一路溃败,他真是没有力气再跑了,这次跌倒之后,他本想着就这样跟鬼子拼了也无所谓了,却是没有想到他手下的这些弟兄,反应如此之快,根本没有给他任何反抗的机会。 偏过头看着他们这些人被原本落后于他们的人追上超过,听着身旁弟兄们越发粗重的喘息声,这个军官愤怒了,他已经枯竭的身体,此刻不知道从哪里涌起了力量,让他怒吼一声,身在半空中一阵扭动挣扎,这股突然暴发的力量,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样,顿时让身体已经不堪重负的四周众人纷纷跌倒,一时间四周乱成一团。 前面奔跑中的众人听到了后面的声响,一个上校军官猛然回头,看着那跌倒成一团的队伍,顿时骂道:“王麻子,你他娘的想死自己动手,别他妈的连累了手下的弟兄,现在都他娘的什么时候了,还在瞎折腾什么?” 被称做王麻子的军官,毫无疑问就是先前跌倒的那人,这时,听到团长的骂声,他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想到这帮死到临头依旧不离不弃的弟兄,心中极其感动,嘴里却是没有丝毫的松懈,依旧骂道:“都起来,给老子滚起来,跑,快跑啊!” 一边说着,王麻子一边手脚并用,这一次倒是他反过来扶起一个个跌倒的弟兄了。 对于连长的喝骂声,这些士兵们反倒是有种十分熟悉的感觉,根本没有任何的理睬,一个个颤微微的爬起来,然后拼了命一般的迈动着已经麻木掉的双腿,继续前进。 “团长,前面……前面……有片树林……”在前面的一个军官惊喜的声音响了起来,冲过一个小山坡,前面的地形徒然间显现在他们的面前,在一片长长的旷野后,连绵到远端看不到尽头的一片树林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虽然已近冬季,树林依稀起来有些空旷,但密密麻麻的树木和交叉的枯枝,总能给他们提供一些掩护。在有了遮挡的地方前进,速度肯定是要慢下来的,可这并不是问题,鬼子的速度同样会受影响,而且最为重要的是,有了依托,他们还可以随时选择返身一战,就算撤离不到51师所说的那片阵地,能在临死的时候拉上追击的鬼子垫背,那便是最好不过了。 “快……加快速度……到了前面的树林,咱们再跟鬼子拼一枪,为旅座,为应营长、童营长以及咱们334团死去的兄弟报仇!”上校大喊一声,便是率先加快了速度。 报仇的声音,就像是给每个人的身体里面打了一针兴奋剂,想到一个个熟悉的兄弟倒在鬼子的枪下,想到身后鬼子的穷追不舍,几乎已经坚持不下去的国军将士,听到“报仇”两个字,听到团长要跟鬼子再度拼命,顿时士气大振。 “报仇……” “血战” “跟小鬼子拼了”……一声声铿锵有力的呼喊,一声声满含杀意的呼啸,沉重的双腿,伴随着这热血沸腾的声音,顿时再度涌起了力量,在看到了目标之后,这些摇摇晃晃看起来就要倒下去一般的疲惫身体之中,不可思议的再度有了前进的动力,并且在这种情况下尽然还加快了速度,以一种近乎于冲刺的状态,如同一股旋风一般全部冲进了树林之中。 就在国军将士消失在这片旷野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里,那座阻挡往视线的小山坡上,顿时被一片土黄色所掩盖占据,一柄柄锋的刺刀出现在山坡上,黝黑的枪管在血淋淋的刺刀面前,倒是不怎么显眼了,而枪管上挂着的几面旗帜本就是鲜红的颜色,如今被血液所沾染,更显狰狞。 与国军士兵们到这里时有所不同的是,刚刚出现在山头上,便有近乎一半的日军伏了下去,他们尽管喘气的声音比国军士兵们好不到哪里去,但在这种情况下,依旧是保持着足够的警惕,纷纷以山坡为依托,小心戒备着四周,整体作战素质展露无疑。 二个拿着军刀的日军军官站到了坡前,军刀刀刃上的血迹已经干涸,柱在身前,如同拐杖一般支撑着他们的身体,看了看前边的旷野和远处的树林,看着最后几道身影消失在树林边缘,两人顿时皱紧了眉头,陷入了沉默。 不过,这种沉默并没有持续多久,喘了几口粗气,一旁那个中尉军官便是恭敬的说道:“小林君,支那人进了树林,我们是不是继续追下去?” 一旁被称做小林君的大尉军官,似乎有点犹豫,他喘着粗气说道:“支那人有句古话叫‘逢林莫入’,追过去可能会遭遇到伏击。” 中尉“嗨”了一声,持刀退向了一旁,便是不再作声,看起来并没有因为到嘴的鸭子飞掉了还有丝毫的急躁情绪,他的动作和表情,展示出他对于面前这个小林君颇为信服和尊重,似乎不管他做出任何的决定,都是一力赞成和执行。 赞许的看了看身旁的副手,这个大尉便又沉吟说道:“但是,支那人先前和我们帝国的军队交战了三四天,又从清晨开始就一路溃败,用他们支那人的话说,现在就是强弩之末,根本没有任何的战斗力了,仅靠一个树林就让我们放弃目标,这可不是我们大日本帝国勇士的作风,山田君你带第三小队在后面掩护,让吉野二郎带着第一小队立即冲锋。” 听到大尉的话,一旁的中尉反倒提醒道:“小林君,溃败的支那人不可怕,就担心树林里面有支那人的援军!” 大尉闻声倒是大笑起来,摇头说道:“早上接到消息,第3师团的前锋已经攻下了重固镇,支那人从月浦、宝山、罗店一线一直溃败到这里,早上的战斗我们更是清除掉了青浦县外围的最后一道防线,已经对青浦形成了夹击,在这种情况下,在打到青浦之前,支那人都不会再有抵抗了。” 中尉眼见官长心意已决,便又是“嗨”了一声道:“我立即去通知吉野二郎少尉。” 而就在这个中尉离开之后几个呼吸后,一队日军从山坡上跃出,旋即以比先前更快的速度直往树林方向冲去。 第四十六节 第四十六节 树林里面,这个时候远不像外面看上去的那么平静,先前带着347团百来人撤进树林的上校这个时候正目瞪口呆的看着一棵树后,看着从一堆枯叶中探出来的脑袋,分散开来的官兵们,更是紧张的连呼吸的声音都没有了,一个个以一种见鬼一样的表情惊恐的看着四周,手里的武器也在不知不觉之中端了起来,似乎只要有任何的风吹草动,他们就会不顾一切的发动反击。 上校毕竟是久历战阵,其丰富的经验让他迅速的在震惊之后回过神来,看着对方头上戴着日式的钢盔,身上穿着的却是国军的军装,顿时诧异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个躲在树后,用枯叶隐藏自己行踪的人自然就是石头,其实他原本并不想现身,一来鬼子随时都有可能杀进树林,他们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浪费。二来,他本能的觉得面对着一帮被追的连喘气都快喘不过来的人,突然间如此诡异的出现可能会异致意外发生。 他的感觉没错,眼前剑拔弩张,几乎开火的情形还是让他嘴里有些发苦,这么多人,只要有一个人没有控制好开了枪,恐怕他就得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想到自己二个多月来数次与鬼子血战,也算是尸体堆中爬出来的,结果最后死在自己人手里,真要那样,那可真是死不瞑目了。 可当石头看着这些人进了树林之后并没有继续后撤,而是停下了脚步似乎准备在此阻击敌人,他就只能心中苦笑一声,主动站了起来,以他们这么多的人数,散开之后,几乎不需要费多大的劲就能找出他们,毕竟留给他们准备的时间并不是太多,只是用掉落在地上的枯叶遮盖,其伪装和隐蔽的效果,着实有限。 不过真正让石头大吃一惊的还是面前这个对他说话的人,粗略看去,尽然是一个上校,再偷瞄了一眼对方的名牌,第二栏赫然写着上校团长字样,姓名栏上石头来不及细看,隐约之间看到这名团长似乎叫钟学栋。石头心中一凛,没弄懂怎么突然就多出来这么大一个军官,这可是与程团长,张团长一个级别的军官了。要命的是现在是溃败至此,心情之恶劣可想而知,这让石头不得不打起精神应付着对方,生怕有什么不满的地方,那可就糟糕了。 “报告长官,我是第51师第151旅第302团1营3连连长石头,奉郑营长命令在这里设伏接应友军!”石头从枯枝烂叶中一跃而起,顾不得全身上下脏兮兮的样子,端手敬礼同时大声答道。 石头的声音也让四周端着枪的众人长吁了一口气,纷纷放下了武器。是51师的人,虽然彼此之间尚没有打过什么交道,但在2个月前身处罗店的时候,这个师跟他们58师一起合成第74军,说起来也算是同一面旗帜下,能在这种情况下遇到,实在太好不过了。 这个上校团长却是不像身旁众将士那样轻吁了一口气,戒备的看了看树林外面,鬼子似乎还没有追上来,这让他心中稍安,挥手示意身旁的一个营长将队伍往树林深处带,他自己则是走到石头面前还了一礼说道:“我是174旅347团团长钟学栋,能在此得遇友军相助,我谨代表全团弟兄对郑营长和石连长表情感谢。” 旋即他的话锋一转,担忧的看了看四周问道:“不知道石连长在这里埋伏的弟兄有多少,郑营长将主力布置在什么位置?追来的鬼子至少有一个中队,没有足够多的兵力,恐怕很难阻挡住敌人。”或许是这个钟团长想到了几天来鬼子几乎没有片刻停息的进攻,这让他的脸上又露出了心悸的神色。 石头听着对面这个陌生团长的问话,顿时有点不好意思的喃喃说道:“长官,这里只有我们三连的十来个弟兄,营长他们在二三华里外的河西岸阵地上。” 钟学栋闻言瞪大了眼睛,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石头,好半晌才道:“十来个?十来个人你们跑到这里来干什么?送死啊!” 听着面前上校团长的吼声,石头心中也是郁闷,他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连长,从小柳河退下来后一直就是这么一点人马,团部不给他补充人手,他又能有什么办法?难道像老孟他们说的,去拉壮丁?想想老孟小山东这些老的老小的小,石头就是一阵心寒。不过,他内心中的不愤却是没法当着这样的长官面前说出来,毕竟从2个月前被救醒之后,他就一直承受着各种各样的压力,在心里承受能力上倒是比平常人强出很多。 钟学栋吃惊的吼了一声之后,也是感觉到了不妥,国难当头,面前这个年轻的连长仅凭十几个人就敢跟鬼子拼命,不管怎么说,这种精神和勇气是值得嘉许的,自己败军之将尽然还对着这些敢于慷慨赴死的悍卒咆哮,想想自己都觉得汗颜了。 就在这个上校团长准备放缓语气,宽慰面前这个年轻连长几句的时候,树林前端蓦然响起了一声“咔嚓”声,清脆却不响亮,传到石头他们所在地方时,已经有点微不可闻的感觉。 听到这个声音,石头脸色微变,重新缩到了树后,小心说道:“鬼子来了。” 钟团长也是没有料到鬼子的追兵速度如此之快,一想到这里只有十来个士兵守卫,他就有种不妙的感觉,不过大敌当前,也是没有任何的时间给他调整,心中暗付,本来就是想在这里跟鬼子血拼一场,如今多了十几个生力军,也是一件好事,便是蓦然下定决心,对着石头说道:“按你们原先的计划行动,我立即去后面调整队伍,最多一盏茶时间我手下的弟兄们就能上来接应!” 石头点了点头没有吭声,看了看四周的柱子、老孟等人始终没有发动什么动静,心中也是略定,一把握住了一旁的步枪,浑身上下似乎都透出一股用不完的力道。 近四十个日军就这样毫无顾忌的冲进了树林里面,如果说在树林外面的时候,他们还有所顾忌的话,进了树林之后,所有的杂念都被抛弃的一干二净,茂密的树叶掉落之后,树林中的光线十分的明亮,虽然粗壮的树木给人提供了很好的隐藏空间,但想到支那人一路溃败混乱无比的模样,他们不觉得在这种短暂的时间里,那些连路都走不动的敌人,又能翻起什么大浪起来。 “队伍分开,各班保持距离,加快速度,别让支那人跑了!”带队的少尉在进了树林之后,并没有控制队伍前进的速度,他可不想在这种猜疑和顾忌之中浪费追敢敌人的宝贵时间,双手握着军刀,脸上满是狰狞,噬杀的气息弥漫开来,让这个年轻的少尉显得颇为危险。 狂奔了四五十步,已经进入了树林的深处,出现在眼前的依旧是那枯燥的面前,枯萎的树木和地上厚厚的枯叶展现着的尽是异乡的萧条。 一只破旧的草鞋出现在一棵树旁,一处枯枝上还挂着一截布条,虽然一路上厚厚枯叶上的印迹毫无疑问的指示着敌人逃离的方向,但能看到这些残留在树林里的东西,带队的日军少尉就像是看到了敌人就在不远处一样,顿时兴奋的一挥军刀,大声喊道:“加速,支那人就在前面,加速追上去……” “呯”一声清脆的枪响从树林深处传来,猛然打破了四周单调的脚步声,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只见冲在最前端的日军少尉高举着军刀挺直了身子,尔后在众人直视下轰然往后倒去,直到这个时候四周的日军士兵才发现,他们眼里一向悍勇无敌的少尉,眉心中间已经出现了一个小孔,此刻正争先恐后的朝外面喷涌着血液。 “有埋伏……快开火……反击……”反应过来的日军顿时大乱,原本正高速奔跑的他们,在听到枪响的时候也顾不得其他了,纷纷扑倒在地上,本能的就要架起枪械朝远处扫射。 然而,他们的动作还是慢了,在先前的一声枪响之后,徒然间数枚*朝他们的位置上飞来,刚刚趴下的日军,听着耳朵里一片连绵的“轰……轰……”声,感受着四下里飞舞的弹片和战友的惨叫,只能将身子埋的更低,以此来躲避肆虐的弹片。 “冲上去,杀!”一棵粗壮的树后,石头的声音几乎在爆炸声响起的同时徒然出现,出其不意阻杀了日军指挥官的石头,甚至连再次开枪的时间都没有,便是一跃而起,疯狂的对着*爆炸后腾起的浓烟扑去,远远看去,就像是飞蛾扑火一般,极其的骇人。 不过,对于石头这种近乎疯狂的命令,却是没有任何人违背,十几道身影在石头的吼叫声中从各处一跃而起,枯叶断肢更是一时间四散飞扬,让他们的出现显得更加震憾。 “杀,杀鬼子啦……”十几个声音几乎同时呼喊,其一往无前的气势,顿时震的整个树林都在不停的颤抖。 第四十七节 第四十七节 快,太快了,战斗的迸发快的出乎了所有人的想象,似乎前一刻还在安静的树林里面赶路,下一刻战斗便是打响。这些突然出现的敌人,这个时候就像是幽灵一般,几乎不给人任何思考和反应的时间,瞬息杀到面前。 趴伏在地上躲避着*轰炸的日军听着四下里高呼的喊杀声顿时纷纷变色,这个时候,就算是反应再迟钝的人也是明白,他们中埋伏了,猎人与猎物的角色瞬间发生了变化,追击溃逃的支那军人此刻已经不再重要,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如何解决面前的敌人,想尽办法退出这片树林。 “杀!”石头一声怒喝,快步上前,手里的步枪如雷霆闪电一般划过半空,旋即在对面日军绝望的眼神中,笔直的插进了对方的胸膛。 半跪的身子就这样僵直住,提到一半的步枪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便是徒然掉落到地上,这个被刺刀穿透身躯的日军士兵,年轻的脸庞上涌现出无尽的痛楚和不甘,绝望的眼神看了看胸口,又是看了看面前这个与他年纪相若的敌人,想要说什么,张嘴却是喷出了一口鲜血…… 石头没有任何的怜悯,双手一动,步枪便是一扭,插进敌人胸口的刺刀瞬间便是在敌人的胸膛搅出一个极大的窟窿,生机尽断。 余光瞄到一侧的光芒一闪,石头身体之中的可怕本能顿时展露无疑,他侧身一步,抽出手里步枪的同时,迎刃格挡而去,旋即只听见“崩”的一声脆响,一团微小的火花闪现,两柄刺刀重重的撞击在一起。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这一触之下,当头劈下的那把刺刀徒然间被阖飞开了出去,让这个日军空当大露。 这个日军本该占据着顺势而下的优势,而石头又是仓促应敌,在力量上并没有完全发挥出来,没想到尽然是一种这样截然相反的结果,彼此双方都被这种变化惊的一愣,而石头手里的步枪却是诡异的就像是不需要人控制一样,顺势便是刺了过去,等这个被震散一小步的日军感觉到危险之时,那把沾染了他同袍血液的刺刀,已经以同样的姿势和角度深扎进了他的胸口。 “啊!”临死之前的不甘和愤慨当即通过一声长啸呼喊了出来,那凄厉的声音也是与四周的呼喊声汇成一团,更让这片战场显得多了几分血腥和残酷。 不过,这个声音对于他面前的敌人却是毫无用处,这个年轻的杀神在连杀两人之后,没有丝毫停歇下来的打算,目光扫过四周,石头的脸色大变,嘴里也是显得恐惧无比的大喊道:“小山东,小心……” 一边喊着,石头的双手也是没有闲着,只见他飞快的拔出沾满鲜血的刺刀,想也不想便凭空掷了出去。 正在与一个日军生死相搏的小山东此刻已经稳居上风,今天的冲杀是这么长时间以来最让他兴奋的一次,一直以来碰到的鬼子,虽然看起来个子并不比他高大,但每个人的力量都远超于他,导致他在拼杀的过程中吃尽了苦头,根本不敢以硬碰硬,一旦刺刀被格开,胸前露出空当的话,基本上就是必死的局面,经过这么多次的血战,小山东对于这方面的东西也是十分的熟悉和了解了。不过今天的对手却是大不一样,在第一次试探性进攻的时候,小山东兴奋的发现自己轻而易举的便是将对方身前的防御格开了一丝缝隙,锋利的刺刀犹如毒蛇一般猛然刺去,在对方的肩头划拉出一道长长的口子,这个发现让小山东精神大振,手里的动作也是异常的顺利和连贯,一连串的斜劈上挑直让面前的敌人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石头的呼喊声让小山东从激烈的搏杀中分出一丝神来,目光略微朝四下里一扫,小山东浑身一僵,如遭雷击,只见在他侧翼十几步距离处,正有一个日军端着步枪指向他这里。 “呯!”小山东全身僵愣住的刹那,对方的步枪也是毫不客气的响起,与此同时,这个开枪的鬼子也是发出一声闷吭,闻声看去,看到的人都不由自主的倒抽了一口凉气,只见锋利的刺刀正带着长长的步枪斜插进这个日军的脖子里,横贯而过的巨大力道,几乎将整颗头颅都硬生生的切割了下来。 脑袋上“轰”的一声巨响,就像是被一柄大斧砸中,巨大的冲击力让小山东的脑袋不由自主的朝后仰去,仅这一下,便让小山东几乎昏死过去,他那失去控制的身体顿时力道全无,也是不由自主的往后倒下。 而他对面的敌人哪里会放过这种绝好的机会,大喜之下,便是狰叫一声就要端枪将面前的敌人刺个通透,可还没有等他有所行动,背后便是一凉,只听一声怒吼在他的耳畔炸响,几乎仅凭声音就将他震倒。 “去死吧!”陈大斧狂吼一声,扎进对方身体的刺刀用力一挑,几乎将这个鬼子双腿挑离了地面,石头的呼喊声同样让他看到了小山东这里的情况,眼看着小山东应着枪声倒下,陈大斧崩溃了,发狂了,那徒然间爆发出来的杀气,几乎可以毁灭四周的一切。 石头扔出去的步枪准确无比的刺中了开枪的日军,但紧接着,他便陷入了两名鬼子的围攻之中,一左一右扑过来的日军士兵,眼看着他手里的武器消失不见,哪里肯放过这种绝佳的机会,嚎叫扑来的同时,先前挥舞的刺刀几乎没有任何的间隙,两翼夹击之中让石头根本没有任何闪避的空间。 石头当即暴退,赤手双拳他根本没法跟鬼子的刺刀硬拼,不过在撤退的过程中,他的一只手也是摸到了腰间,显然在这种急切的关头,他并没有乱了分寸。 当两名日军紧追不舍挺着刺刀追来之时,石头毫不犹豫将手里的*朝他们中间扔了过去,彼此之间相隔着三四步的距离,在这种情况下还敢扔*,这完全就是疯子的行为,一想到先前*连续轰鸣的巨大声势,两名日军顿时怪叫一声,各自朝两侧闪避翻滚开去,想要在*爆炸之前尽可能的躲远点。 石头这时却是眼中寒光一闪,只见他根本没有任何闪避,不退反进,直接就朝右翼的那个鬼子扑去。 他的这种举动,顿时让朝一旁撤去的日军愤怒的大骂了起来,看着落地的*根本没有爆炸,他们也是反应了过来,上当了,这个年轻的支那人不仅手段血腥狠辣如虎,更是狡猾如狐,在这种面对面的交锋中,尽然也是玩出了这种花样。 不过,他们醒悟的实在太迟了,这么一眨眼的时间看起来转瞬即逝,对于石头来说,却已经足够。 看到敌人空手扑来,在地上翻滚的日军怒吼之中便是挺枪刺去,可让他绝望的是,这种无奈之中的反扑没有起到丝毫的作用,一路狂奔到这里,几乎没有任何的休息便是遭遇到了伏击,这让他们体力大失的情况下,动作也是变了形,刺刀在失去力道的情况下,更是少了往日的凌厉,似乎轻而易举便被扑来的敌人所避过。见到如此情况,地上的日军经验也是非常的丰富,直接抛弃了手里的步枪,顺势就是一个翻滚,想要不管一切先拉开距离等待一旁的战友合围过来。 他的想法虽好,但却没有起到作用,只见石头避过刺刀之后,便是整个人一跃而起,腾空朝地上翻滚的身躯扑下,右手肘更是在半空之中突出身体,在左手臂的紧抱之下,成了令人胆寒的利器。 “嘭”的一声闷响,当石头的身体落下之时,手肘也是重重的砸在了地方的身体上,只是一下子,那具翻滚的身躯便是失去了动弹的力道,如同虾米一般卷曲起来,嘴里,甚至鼻孔之中都是瞬间涌出了大量的鲜血。 另外的一名日军在石头行动的时候,也是疯狂的扑来,看到这个敌人调开他们之后,当着他的面格杀了他的同伴,几乎气的喷出血来,不断的怒吼声中,这名日军端起刺刀兜头劈下,一时间汇聚起的强劲力道,尽然不比平常差多少。 面对着这种强劲劈砍,石头根本没法阻挡,他的背后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直接就往前一个翻滚,一举将地上遭遇重创的日军隔在了两人的中间,而在劈砍下来的刺刀深扎进落叶之中时,石头的身躯也是稳住了,双手用力,直接拎起地上这个不知死活的日军朝对面砸去。 而沉默了片刻的石头,也终于在这个时候吐气开声,一股凌厉的杀意从喉咙深处发出,汇聚成一个简短有力的节奏:“杀!” 杀字出口,石头裹身前扑,在对面日军手忙脚乱应付着同伴身躯之时,一举冲至他的身旁,旋即,一把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来的短小匕首出现在手里,在缠向对方身侧里,一举抹向对方的喉咙。顿时,一股鲜血如洪水一般从刀刃过处疯狂涌出。 第四十八节 第四十八节 钟学栋紧咬牙关,面色苍白的带着先前撤进树林的百余弟兄杀了出来,他没有失信,先前对于石头的承诺此刻通过他们的实际行动来实践。此时,离他们撤进树林尚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这支狂奔了数个时辰的队伍,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没有溃散而逃,还有勇气返身杀敌,这种坚韧的品质已经极其的难得,相比于那些溃败时连伤兵都丢弃的军队,仅是这种斗志,便足以看出来天差地别的不同。 然而,当他们喘着粗气,迈着蹒跚的步子以一种极其悲壮的慷慨赴死精神准备跟鬼子以命换命时,一幅极其震慑人心的画面出现在他们的眼前,惊的包括团长钟学栋在内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树林之中出现的情景完全超出了他们想象的空间,原先他们曾有片息停留的地方,秋风萧瑟的残败景色此刻已被浓浓的血腥所代替,断肢碎肉,鲜血内脏随处可见,横七竖八的尸体,更是昭示着战争的惨烈,而仔细观察后便可以发现,那些尸体居然是清一色的土黄色军装!全部都是鬼子!这种异样的场面,极大的刺激着他们的眼球,刺激着他们的神经。 再看向远处仍战交战的地方,这才是真正震撼他们内心的所在,只见十几道跟他们一样穿着灰布军装的身影,正以势不可挡的态势追杀着四下里的鬼子,人数比这些国军弟兄还要多上一些的鬼子,此刻甚至连返身一战的勇气似乎都失去了,他们拔腿后撤,一路呼号惨叫着朝树林外冲去,什么大日本武士道精神,什么为天皇效忠的必死信念,在死神临头的刹那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那狼狈逃蹿的身影,最为直观的展现出动物在面临死亡威胁时的本能反应。 日军尽然溃败了?这个念头出现在他们的脑海之中,显得有种极度强烈的不真实感!足有一个小队兵力的鬼子,在十来个人的冲击下,尽然败的根本没有还手之力?这种情况别说是看了,就是听都没有听说过,虽然鬼子是他们的生死仇敌,但其凶悍和强大也是任何人所不能否认的,正视敌人的实力,也是打赢战争的必要条件,鬼子无论是单兵作战能力还是多人之间的配合默契明显都要高出他们一筹,更别说是其强大的火力了,同等人数下,他们基本上占不到任何的便宜,这些都是他们亲身所体会到的,可眼前摆在面前的事实,却是颠覆了他们的思维,让他们傻了眼。 钟学栋失神之后,反应也是很快,兴奋的挥了挥手,便是大声说道:“冲过去,快冲过去,跟51师的弟兄一起将鬼子杀出树林!” “冲啊……杀啊……”听到团长下令,四周失神的334团弟兄也是回过了神来,他们大声的呐喊着,高声咆哮着,几日来淤积在胸口的怒火,此刻彻底迸发了出来,在这样一场规模不大的胜仗面前,他们终于是找回了自信,在发现鬼子也会溃败时,他们心中残留的畏惧想法被彻底抛开,用一阵高过一阵的喊杀声激起全身的力气,激励着四周的袍泽兄弟。 “杀!”听到身后一阵高过一阵的喊杀声,刺刀更从背后插进日军身体的石头,也是蓦然一声长啸,其吵哑的声音,就像是有一股不可抗拒的魔力一般,让四下里奔逃的日军隐隐有种浑身发颤的感觉,而脚下的速度也是不由自主的加快了一分。 恐怖……太过恐怖了,这个年轻的支那军人在先前短暂的交锋中给他们心中留下了一个巨大的阴影,那并不算高大的身躯,只是短短的几个呼吸时间,便变化成为一座大山一般的存在,有种让人难以力敌的感觉。 短暂的交锋,每刀下去,必取一人性命的狠辣手段,只是远远的看了几眼,就让他们对一向引以自傲的刺刀格杀技术产生了怀疑,眼前这个支那军人的身体,诡异到了极点,全身上下,似乎任何部位都是利器,而且似乎还长了四只眼睛,八只手,要不然,你根本没法解释一个人是如何在一个呼吸之内,便解决了围攻在身侧的三名敌人的。 人在性命幽关的时候,其身体的可怕潜力便会不由自主的迸发出来,就像此刻,溃散的日军明明先前力量大失,甚至连小山东的步枪都能轻易的格开对方的刺刀,但在这个时候,其奔跑的速度却是让人难以想象,体力充足的三连众人在追杀了几名落后的日军之后,尽然被甩开了一段距离,眼看着鬼子一路狂奔中就要冲出树林,急切之下,老孟等人纷纷半蹲到地上,拉开枪栓便是瞄准了起来。 随着一阵“呯……呯”声响,数名奔跑中的日军一头栽倒,然而,更多的日军却是终于逃离了这片让他们几乎窒息的树林。 “别追了,退回去,退回去找地方隐蔽!”石头看着鬼子退出树林,脸上没有什么欣喜的表情,反倒满是严肃的大声喊着。 而那些气喘吁吁从后面冲过来的334团将士,在听到这个年轻的连长喊话之后,尽然也是纷纷停住了脚步,一脸遗憾的看着树林外面,似乎对于没有参加这样的战斗而感到非常的遗憾和不甘。 老孟看了看身侧,随即似乎想起了什么,顿时脸色大变喊道:“小山东,小山东人呢?” 老孟的惊叫将众人因为打了一场小胜仗而有点兴奋的心情彻底抹去,紧张和惊恐随之涌现在众人的脸上,在老孟的叫声之中,他们似乎回想起了刚刚的战斗,小山东随着日军近在咫尺的一枪而倒了下去…… 树林外面,带着两个小队为主力的日军大尉,那个被称做小林君中的中队长,正一脸阴沉的看着那些撤退出来的士兵,看着中队最精锐的第一小队进了树林几乎一柱香时间都没有到便狼狈逃蹿出来,便是挥舞着军刀大声骂道:“八嘎,吉野二郎人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个混蛋尽然连支那人的逃兵都打不过?帝国大学怎么会教出这样丢人的军官?” 听着中队长的喝骂,一名从树林里面撤退出来的军曹,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惊恐说道:“中队长,树林里面有埋伏,吉野小队长已经为天皇尽忠了!” 原本还以为只是那些溃散军队的临死反扑,在听到这样的消息之后,日军大尉顿时一惊问道:“埋伏?支那人有接应的援军?人数有多少?看清楚队伍的番号没有?” 军曹闻言顿时羞愧的将脑袋沉的更低,不安的答道:“支那人伪装的非常好,出现的非常突然,在吉野队长被击中后,便是齐齐冲了出来,不过……不过人数好像并不太多,大该二十人不到的样子,但个个勇悍,近身格杀中,倒下的几乎全是我们帝国勇士,其中一个年轻的支那军人,连杀了藤田曹长和柳川军曹等五名弟兄,实在抵挡不住。” 日军中队长,此刻已经从最先的惊讶中回过了神来,听着这个军曹的回答,他仿佛看到了一幕一边倒的屠杀,只不过这一次被屠杀的对象,换成了他们帝国的武士,跟以前出现的一幕幕形成了截然不同的情景。尤其是在听到对方只有不到二十人出现的时候,更是让他隐入到了沉思之中,二十人,支那人二个班左右的兵力,仅凭这点人就敢在这里埋伏他们一个中队? 想着想着,这个中队长便是摇了摇头,支那人一路溃败,自从第十军从杭州湾一带登陆后,这场战役基本上已经进入了尾声,在帝国军队秋风扫落叶一般席卷淞沪地区的时候,支那人就派这么一点兵力来阻击,可能性大吗? 再看了看撤回来的第一小队人,他心中的疑惑更深,这样一场埋伏仗,有先前溃败的队伍作诱饵,又是在他们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突然出击,只要目标进入到射程之内,然后用一挺机枪扫射封住退路,基本上就是全军覆没的结局,为什么反倒会变成近身血战?而且这些支那人个个骁勇,似乎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这样的做法又是为了什么? 细细的思量着,这个日军大尉越想越是心惊,只是片刻,他便像是想清楚了什么事情一样,徒然间脸色大变般喊道:“撤退,第四小队断后,其他人立即撤退,快撤!” 挥舞的军刀毫不犹豫的指向了他们冲来时的小山坡,那里有着留下来断后的第三小队,这个时候他深深的为自己先前的谨慎而庆幸,还好进树林的只是一个小队,要不然的话,今天这里,可能就是他们的葬身之地了。 一边快速的跑着,大尉的浑身上下就是一阵冷汗冒出,支那人太狡猾了,在这种情况下他几乎就被骗到了,想象着只要走错一步,便是全没覆没的后果,这个大尉犹自觉得自己的速度实在太慢,又是厉声催促了一下,咬着牙的加快了速度。 突破北新泾白鹤港一带的防线是在清晨时分,距离现在已经有几个时辰的时间,支那人在树林里面伪装之后,尽然能瞒过第一小队的人,明显准备的时间足够长,应该是老早就接到了消息然后便有了行动,连前面那么坚固的防线都被击溃了,他们还敢在这里布防,明显兵力十分之多,如今只派出一二十个精锐出来突袭,假装兵力不足,这明显就是诱饵啊,为的就是要引诱他们整个中队进去,然后火力全开,来一次彻底围歼,干掉他们这一个中队,这可是极其影响士气的事情。想想便让他觉得后怕。 而在退回山坡上见到接应上来的山田中尉时,这个中队长连气都来不喘一口,便是再度急切喊道:“撤退,快撤退,支那人在树林里面有埋伏!” 听到这个消息,留在这里的人也是面色大变,仅剩下断后的机枪,其他人便是纷纷起身而逃。 第四十九节 第四十九节 当打了胜仗却是个个脸带悲愤神情的三连众人,急切无比的朝他们原先埋伏的地方赶去之时,却是愕然看到小山东正安静的坐在地上,四周全是鬼子留下的尸体,枯枝碎叶上洒满了殷红的血液,看起来格外的刺眼,而小山东那瘦小的身躯就这么孤伶伶的坐着,傻傻的看着四周,一脸的茫然神情。 “这混小子没事!”陈大斧隔着二三十步的距离看着远处的情况,先是一愣,旋即便是兴奋的大喊了一声,哈哈大笑着快步朝小山东冲去。 一旁的老孟也是出了一口长气,脸上的悲愤神情瞬间便是被喜悦所代替,刚刚经历过一场战斗,此刻又是大悲大喜,各种变化接踵而至,顿时让他那副上了年纪的身板有点吃不消了,将步枪柱到地上,弓着背便是长喘了起来,徒然间便失去了前一刻骁勇杀敌的风彩。 石头的反应很快,几乎在老孟步枪着地的同时,便已经上前一步扶住了他的身体,顺手接过老孟手上的步枪,石头关切的问道:“老伯,没事儿吧!” 他们所在不远的李文光也是踺步冲了过来,扶住了老孟的另外一条胳膊,吃惊说道:“孟老伯,您老没伤着哪吧?” 老孟看了看远处发呆的小山东,脸上的露出了满足的笑意,听着身旁两人关切的声音,便是摇了摇头笑道:“没事,没事,就是一口劲没缓过来,歇一下就好了!” “老伯,早让你留在营长那的,你非要一起过来,再这样下去,我还不得让柱子哥和陈大斧他们给埋怨死!”石头一边扶着老孟走着,一边抱怨着说道。 老孟却是呵呵的笑道:“我都这把年纪了,哪天一觉睡过去醒不来,那也是再正常不过了,趁着现在还能动弹,多杀几个小鬼子,以后到了地下碰到周伍、铁头那几个小子,也能跟他们说我孟老头没有弱了咱们三连的名头!” 李文光在一旁插嘴说道:“老伯啊,您都这把年纪了,还跟我们抢鬼子干什么?人都让人杀光了,我们哪来的战功啊!” “哈哈,还是你这小猴子能逗人,唉,我都半截身子埋进黄土里了,还有什么劲头抢战功啊!” 石头也是劝道:“老伯,文光说的有道理,往后的仗还多着呢,你也别只顾着眼前啊,只要把身子骨养好了,还怕没机会杀鬼子啊!” 歪过头看了石头一眼,老孟叹息着摇了摇道:“唉,石头……就我这把年纪,还能养好到什么程度?这军队里面的道道,你还能比我清楚?算了算了,咱们不扯这个了,要不然真是没完没了了,赶快先去看看小山东那孩子怎么样了,我这把老骨头暂时还散不了。” 石头点了点头,却是没有松手,看了李文光一眼,正好看到这家伙也朝他看来,两人心领神会的互相点了点头,便是各自用力,几乎将老孟架了起来,踺步如风般朝小山东所在的地方赶去。 此刻小山东的边上已经围了一圈人,最先赶来的陈大斧看着小山东一言不发的样子,顿时取笑道:“小豆芽,尿裤子没?咋不吭声啦?被鬼子吓到了?” 要是这种取笑放在平常,小山东早就一口一个大斧头的嚷嚷了起来,与陈大斧针锋相对,但如今,他就是没有听到一样,愣在那里依旧一声不吭,这种反常的情况,倒是颇为让人惊疑不定。 刘文锋认真的看着小山东,身上脏兮兮的军装上并没有什么异样,也没有中弹的痕迹,这说明小山东确实没有什么大碍,不过眼光往上移动之后,他的眼睛便是不由自主的一缩,只见小山东的钢盔上方有一处凹陷,并不大,不注意看的话,在这种情况下,很容易就让人忽略了,然而刘文锋却是知道那代表着什么,顿时轻声对着一旁的柱子说道:“柱子哥,看小山东的钢盔上面,他这次算是命大了,子弹正好擦着钢盔上沿飞过,要是击穿了钢盔,脑袋准得削个大洞出来。” 柱子显然已经看到了这种情况,闻言脸色严峻的点了点头,迈出两步,蹲到小山东的面前,柱子有些不安的问道:“小山东,咋样了?伤着哪没?” 小山东的眼睛随着柱子的轻声问话,似乎重新泛起了神彩,他看着面前这张熟悉而黝黑的脸,先是愣了一会,旋即猛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整个人也是扑腾到了柱子的怀里,这种突然间的变故,顿时让周遭的三连弟兄们有种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咋了,咋了?出啥事了?”老孟在石头和李文光的搀扶下已经到了这里,一旁的俞龙亭、伍头等人也是自觉的让开了道路,还想着过来帮扶一把,却是看到被扶着的老孟似乎身体之中涌起了一股巨大的力量,尽然抖手便是甩开了石头和李文光的搀扶,快步的朝小山东那冲去。 小山东看到了老孟,哭声更是越发的大了,那没有发育完全的声带,在这种尖锐的哭喊中,显得颇为刺耳,听着便是让人心酸。 石头听着这种哭声,看着老孟急切的神情,心中也是一片烦乱,不知道怎么的,便是想起了自己那彻底遗忘的身世!想到了自己的父母亲人,他们还活着吗?在为自己提心吗?随着接连不断的战斗,思考自己那遗失记忆的时间也是越来越少,石头有时候甚至都忘记了自己的脑子里,似乎有片白空地带一般。 “石连长,石连长在不在!”就在这种略显混乱的情况下,一声高叫响起,这多少让三连的人回过了神来,想到他们此刻仍然在打仗。 石头也是摇了摇脑袋,似乎想要将脑海之中的杂乱思绪暂时抛却,偏过头去,却是看到那个上校团长带着另外的几名军官朝这里走来,心中一惊,顿时快步迎过去,端手敬礼道:“长官,有什么指示。” 来人自然是347团团长钟学栋,看到石头这般恭敬的样子,他倒是快步走来笑道:“石连长勇悍过人,用兵如神,仅带着十几个弟兄,就将鬼子的追兵杀的屁滚尿流,单论此事,就足以让我等汗颜,败军之将在石连长这等英豪面前,哪当得起这个军礼。” 石头听着钟团长这样文皱皱的说话,感觉有些不习惯,顿时谦逊道:“长官,我们也就是运气好,鬼子也是跑累了,不然这仗可真不好打。” 听着石头的话,347团的几个军官也是面面相觑,旋即如同看怪物一般的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的连长,就连钟学栋的眼神里,也是掠过一抹惊疑,不过他见惯了风浪,对于情绪和表情的控制,实在很难让人看出什么。 其实这也难怪他们有这种表情,要知道当下国军全线败退,别说是打胜仗,就是安全把部队带回去都是大功一件,像这样取胜的战绩如果报到师部或者军部,将是立即名声大噪的事情,然而面前的年轻连长似乎根本不在乎这些,将之归于运气!这虽然是一番实话,对他们来说,却也是一番浑话了。 “石连长过谦了,此番作战,乃石连长所精心准备,料敌先机,毙敌于瞬息,如此不动如山,侵略如火的用兵之道,已颇有古之名将之风了,哪里是区区运气好几个字便能抹杀的。”钟学栋固作不知,便又试探了一句。 石头哪里知道这其中的道道,只是连道不敢,又是说道:“这次真是运气,要不是长官带着友军撤进树林,让小鬼子着急着追击,假如鬼子的速度放缓,一路摸索过来的话,恐怕将是一场硬碰硬的血战,到时候谁胜谁败,还真的难以说清。” 钟学栋古怪的看了石头一眼,实在难以想象这样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年轻人,怎么会当上连长的,而且尽然还在这种关键的时候,打了一场胜仗,虽然战果算不得多么辉煌,但胜仗就是胜仗,其对士气的影响,可也是关乎大局的。 而他身旁的军官们,远没有他们团长这样沉稳如山的养气功夫,一个个脸上已经露出了笑容,似乎石头先前的话,让他们捡到了宝一样。 “石连长当真认为这场仗跟我们334团的弟兄们撤进树林大有关系?”钟学栋此刻也是追问着说道。 石头内心真是烦不胜烦,小山东还在那里哭泣着,他还不知道那小子到底怎么样了,其实三连的弟兄在面对着这些长官们的时候,也是不敢随意乱动,这可是极其影响他们接下来的安排和布置的,偏偏这个团长还在不停的追问着这些无关痛痒的话,要不是他实在不愿意得罪这些长官们,恐怕真想狂吼几句了。 而如今,他只能耐心点头说道:“的确是运气好,正好碰到长官带着友军撤回来,误打误撞的将鬼子引诱了过来。” 石头的话一出口,便是见到面前的钟学栋脸上神色一喜,高兴说道:“好!石连长不仅胆气过人,其胸襟也是海纳百川,既然如此,钟某人这次便是承你的情了。” 石头顿时傻了眼,以一种怪物一样的表情看着钟学栋,茫然间不知道这个上校团长到底在说些什么。 第五十节 第五十节 钟学栋十分感激的对着石头说了几句,然后一边派出探查情况的斥候,一边指挥着347团一部分弟兄清理着这片战场,因为军情紧急,谁也不知道刚刚退出去的鬼子什么时候会再度杀回来,在又说了几句客套话和感激之词后,便没有再过多的闲聊,一边命令着身旁的军官们于四下里做着布置,一边亲自调配着轻重火力,以期将战斗力发挥到最佳。 看着前去忙碌的钟团长等人,石头茫然之余,也是松了一口气,他发现跟这些长官相处,其实也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转身看到在老孟身旁已经停止了哭泣的小山东正拿着枪站着,石头大喜,关切的冲过去问道:“小山东,怎么样了?伤着哪没有?” 小山东一双眼睛红彤彤的,看着四周看过来的众人,听着石头的问话,顿时十分羞愧的低头说道:“没……没事了。” 老孟则在一旁拍了拍小山东的肩膀,叹着气说道:“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整天跟鬼子拼命,受了点惊吓,也是再正常不过了,这次啊,也是小山东命大,鬼子打呲了,要不然……唉……” 听到老孟这么一说,石头也是沉重的点了点头,可在这种残酷的现实面前,他没有丝毫改变的能力。偏过头去看了看身旁,四周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都在,虽然一个个看起来疲惫不堪,但只要还有命在,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长吁了一口气,石头脸上的神情也是渐渐的严肃了起来,语气沉重的说道:“刚刚进来的鬼子差不多是一个加强排,被咱们一阵冲杀,折损了大该半数左右,不过听钟团长说跟在他们身后的鬼子至少有一个中队,咱们这里,加上钟团长他们满打满算也才不过百来人,接下来的情况也是非常的严峻。” 看了看四周,347团的弟兄在搬运着鬼子的尸体,军官们也在各处指挥着队伍布防,老孟看到他们四周没有外人,这才小声说道:“石头,你将战功分给他们一半,就是为了接下来的这场硬仗?” 石头听着老孟的话,不解的问道:“老伯,什么战功?” 听到这话,一旁的柱子和刘文锋等人都是摇了摇头,显然对于他们这位连长也是无奈,虽说这段时间来,石头已经惭惭的适应了这样的生活,平常闲暇,他们也都尽量的将知道的事情说给他听,以此来弥补他那丢失的记忆,但除了打仗,各方面的敏锐性可不单单是他们说一说就能培养出来的,就像面前的这场战斗,将清理战场的事情交给别人来做,等于就是拱手将他们胜利的果实交给旁人。 弟兄们以鲜血和性命换来的战功,凭什么要给这些不认识的人?虽然同是74军的人,但亲兄弟还得明算帐呢,他们又是凭什么可以拿的这么自然?这也就是石头当连长,一场场的战斗中,基本上三连现在的人都被石头救过,这才让他们对此没有什么怨言,要不然的话,恐怕早闹翻了天了。 老孟也是摇头叹了叹,惋惜的看着那些鬼子的尸体,虽说他们这些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死在鬼子的子弹下了,但活着的时候,多争一份战功,也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情,最关键的是,这些战功不是别人送的,而是靠他们亲手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就这么拱手分出一半给别人,说没有想法那是不可能的。 先前还以为石头分出战功是不得已而为之,是想借347团这些弟兄的手来共同抗敌,哪知道打听之后才发现,现实与想象之间的差距实在可怕,石头这家伙的脑子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的,打仗打了两个多月了,偌大的战功放在面前尽然都不知道的。 也是疏忽了啊,早知道这小子就是个白痴,老早就应该提醒一下的。 看着老孟等人一个个肉痛的模样,石头也是明白自己又做了一件大大的蠢事,无奈的伸手挠了挠了头,石头不好意思的说道:“老伯,你看钟团长他们也怪不容易的,在北新泾白鹤港一带跟鬼子打了三天三夜,就算让他们分一点战功,也就算是顺手帮帮他们的忙吧,这样他们回去之后,多少也能功过相抵一些。” 老孟听着石头的话,也是摇头苦笑道:“石头啊,我们这帮子人可不是贪图这些功劳,对我们这些人来说,现在能混到连附排长的位置,已经算是祖宗保佑了,但你不一样,有了这些战功,才是你升上去的基础啊,尤其是在这种全线溃败的情况下,打一场胜仗的份量可要比平常重的多啊!没看到那些军官们的表情吗?要不是这份功劳够大,他们能在这种情况下喜笑颜开?唉,人家是求都求不到,你倒是拱手就这么送人了,石头啊石头啊……” “孟老头,你就少说两句吧,不该做的他也做了,你就是拿烟杆敲他,也敲不出个什么名堂出来了。”柱子沉着脸在一旁说道。 石头在这个时候就像是碰到了救星一样,立即应和道:“柱子哥说的对,老伯,咱们连能不能活到明天都不知道,烦这么多干什么?再说了,我现在已经是连长啦,再往上升那就是营附级别了,你看我这样去当营附,还不让人笑话死!” 柱子却又严肃的对着石头说道:“石头,你以后可得多长几个心眼,别让人卖了都不知道,咱们这些人倒是说算了就算了,这要以后连队补齐了人,你再这样乱来,你就是再会打仗,恐怕下面的人也全要造反了,你这完全就是在断人财路,谁还愿意跟你着卖命?当兵打鬼子自然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流血卖命到最后一点好处捞不着,可不是什么人都愿意干的。” 石头知道柱子平常话不多,但开口必然是句句直中要害,对此也是感受到巨大的压力,眼下他虽然说已经当了一段时间的连长,但三连一共就这么十来个人,连一个排都算不上,想想一支百余人的连队让他指挥,便是感觉到十分的头大,以他这样的情况,可真不知道会将三连带成什么样子。 听着四下里347团将士们沉重的喘息声,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石头长吁了几口气,努力的想让自己从眼下的这种情绪中脱离出来,鬼子退出去没有多久,随时都有可能再次杀进树林,这一次,他们可就没有先前那样的机会和运气,可以打对方一个出奇不意了,想着先前老孟说的话,石头也只能暗自期盼,如果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战功真的可以换来347团的将士们与他们一起并肩作战的话,石头觉得那便是最划算的事情了,在他看来,不管在什么时候,活下来总是最重要的。 “石连长在不在?”就在三连的众人也是颇为警觉的四下里分散开来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一声喊叫,回头望去,只见一个中尉军官快步的朝这里走来。 石头快步迎上,相互敬礼之后,便是奇怪的问道:“我是石头,长官有什么指示?” 面前的军官被石头这样的称呼喊的一愣,赶忙摆手说道:“石连长过谦了,这声长官我可担当不起,是团座让我来请石连长过去一下,商议军情,派出去的弟兄刚刚回来了。” 石头听的一惊,斥候回来了,难道鬼子要进攻了?这个时候,他也是顾不上客套了,快步便跟着这个中尉军官朝树林深处赶去。 在一块半人多高的山石附近,347团的军官们相互围成一团,远远的看到石头过来,上校团长钟学栋显得颇为亲热的迎了上来,尚隔着好几步的距离便是说道:“石连长,请你过来是因为外面的情况发生了一点变化。” “长官,鬼子有后援到了吗?是不是要进攻了?”石头吃惊的问着。 看到石头急切的样子,钟学栋尽然笑了起来说道:“石连长勇猛过人,杀敌如探囊取物一般,我还以为你巴不得鬼子早点送上门来呢!” 石头没想到这种情况下,这个上校团长尽然还有开玩笑的心思,也是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好在钟学栋只是随意的开了个玩笑,随后便是收敛笑容说道:“石连长,外面的鬼子撤退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撤了?”石头觉得不可思议,顿时奇怪的反问了一句。 钟学栋则是认真的点了点头道:“去打探消息的弟兄一直跟出去二三里路,确实看到外面的鬼子撤了。”旋即他笑道:“看样子石连长先前的一仗,已经将小鬼子的胆子给吓破了。” 这话石头可不太敢认同,毕竟先前只是小规模的接触,虽然战局也算是一面倒,但受制于他们本身的实力,杀敌的数量并不算多,鬼子有一个中队,折损了这点人手也不算伤筋动骨,其总体实力远比他们还要强劲,应该没有道理撤退啊? 带着满腹的不解,石头沉吟了一下之后认真说道:“长官,营长的命令是让我们在这里拖延时间,不管鬼子有没有撤退,我们都得在这里守到命令传来。” 钟学栋皱了皱眉头道:“石连长,鬼子已经撤回去了,短时间里应该不会回来,如果再次返回,恐怕就不只是一个中队了,留在这里太冒险了。” “长官,我们人少,打不过还可以跑,鬼子想吃掉我们可没那么容易!”石头毫无怯色的说道。 摇了摇头,钟学栋显然是知道石头的想法,顿时说道:“这样吧,我留一个排下来听你指挥,等我见到你们营长,立即就让他下撤退的命令,北新泾一带的防线全线失守,鬼子的主力随时都会杀上来,你们留在这里就是送死!” 说完钟学栋也不待石头说什么,便是挥手说道:“李风,你们连队留下来听石连长的指挥,其他人立即撤退!” 第五十一节 第五十一节 树林里面的三连众人与347团留下的弟兄并没有再在这里等待太久,不过就是二刻钟左右的时间,营部的通讯员就将撤退的命令带了过来,石头自然不想再在这里多呆,鬼子的兵力远超过他们,一旦回头,他们面临的严峻形势可想而知,得到撤退的命令之后,他便显得有些迫不急待的带着众人一路西撤。 郑浦生已经带着数名二连的弟兄在河对岸的小村庄里面等候,远远的看到石头等人出现在旷野中,他便快步的迎了出来,神情间带着深深的关切。 “石头,怎么样了?你们跟鬼子掐上了?”郑浦生先前将石头他们派出去,也是无奈之举,后来听347团撤回来的人说他们在树林里面有跟鬼子交火,全身就是一阵冰冷,三连的情况,他太清楚不过了,老的老,小的小,加起来也不过就是十来个人,就算石头再勇悍,在这种厮杀中能起到的作用也是有限,所以他本能的就认为三连已经差不多要完蛋了,这让他深为自责,一反常态的迎出来这么远的距离。 看着郑浦生关切的神情,石头的心中也满是感激,难得的脸上露出笑意,他铿锵有力的答道:“营长,小鬼子被咱们打退了。” 郑浦生关心的并不是这个,继续追问道:“折了多少弟兄?” 说这话的时候,郑浦生本能的就朝石头身后众人看去,让他惊喜的是,老孟、柱子、小山东等人一个不拉的出现在他的视线里面,也让他先前急切的心情放松了大半。 “营长,除了张驴儿被刺刀擦破了皮,伍头扭到了脚之外,就没有其他的损失了。”石头也是长吁了口气应答着,他想到的是小山东,敌人那近在咫尺的一枪,可实在太过吓人了,要不是凑巧,恐怕他们此刻的心情将是截然相反的情况。 “好!好!好!”郑浦生高兴的一连说了三个好字,目光再度认真的看了看石头的身后,这一次他看的更加的详细,一张张黝黑而又熟悉的脸庞,写满着血战之后的疲惫,但这已经足够让郑浦生满意。 “走,咱们抓紧时间过桥,接下来,可还有不少路要赶!”郑浦生此刻心中悬着的石块终于放了下来,整个人也回复了一贯的洒脱,就连说起话来,似乎都有了劲道。 石头听着这话,却是感觉到奇怪,不由问道:“营长,是要撤走吗?沈泾塘这里不要了?咱们又要撤退了?” 听着这话,四周众人的脸色也是一下了难看了起来,前段时间就是不断的撤退,今天在这里刚打了一仗又要撤退?这种拔腿就跑的日子,实在让他们有点受不了了,可做为最低级的士兵,他们的话根本起不到丝毫的作用和效果,说了也是白搭。 郑浦生一边赶路,一边答道:“靠咱们这点人根本守不住啊!前面347团撤下来的钟团长说从这个方向上进攻的鬼子是第6师团的主力,打头的是第11旅团,这是鬼子从杭州湾登陆的后续部队,是生力军,仅一个旅团就有万余人,咱们这点人能干嘛?” “万余人?”石头吃了一惊,先前在树林里面,一个中队的鬼子就让他有点难以应付的感觉,此时这个数量急剧的膨胀开来,万余人,这是一种什么概念?石头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口吐沫问道:“营长,咱们这个方向上,还有这么多部队防守吗?” 郑浦生也是不敢确定的说道:“要说青浦的话应该是有的,咱们74军两个师加起来有2万多人,算上其中的缺额,外加上这段时间的损失,应该也还有万余人,但光有人数没有用,现在后续的弹药已经跟不上补给了,本身在火力上面就比鬼子要差,这样一来,这仗更是不好打!” “营长,咱们就是这样一条河一条河的阻击,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的血拼,拿人命去换,鬼子也总有打完的时候吧!”老孟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开口说道。 郑浦生没有停下来,看着已经在眼前不远处的木桥,长吁了一口气的同时说道:“鬼子有飞机大炮啦!面对面的血战跟你们先前的埋伏完全是两码事情!听吴团长说,后续的鬼子在进攻的时候,都是以坦克开道的,咱们没有重武器,一个连队就一挺重机枪,拿什么跟鬼子耗?鬼子冲锋之前,都是炮火齐射,铺天盖地的炮弹下,弟兄们连着阵地一起完蛋。而我们呢?子弹打不穿鬼子的坦克,一味的挨打,这仗还怎么打?从罗店到这里,咱们吃这苦头也真算是吃够啦!” 石头却是不解的反问道:“营长,那咱们为什么就不能四处埋伏鬼子?四下里绕道攻击鬼子的背后?正面硬拼打不过,不能换个方式么?” 郑浦生没想到石头此刻尽然已经有了这样的思考能力和想法,便是颇为赞许的问道:“你想跟鬼子打游击?这是*的路子啊。” 石头不知道*是什么,但通过这么多次的战斗下来,他也算是明白了许多事情,他在小柳河取得的胜利,今天在小树林里取得的胜利,都是通过出其不意的攻击才击败鬼子的,而且两仗下来自身的损失并不大,相反,在数次奉命坚守阵地的血战中,他们就算是打退了鬼子的进攻,也是人员损失巨大,这让他产生了各位想法。 “营长,这是咱们的土地,论对地形和环境的了解,鬼子根本没法跟咱们比,咱们难道就不能迂回包抄,不断的埋伏鬼子么?”石头听到郑营长的语气中包含着鼓励的意思,便是鼓起勇气说道。 郑浦生闻言也是点头说道:“石头,你说的没错,这样打,咱们的损失的确可以减到最小,鬼子的优势就是火力强悍,不给他们发挥的地方,短兵相接,谁怕谁啊!” 这话让石头更加的不解,旋即问道:“营长,那为什么咱们还是一场场的跟鬼子硬拼?难道长官们就没有想过这些事情吗?” 郑浦生摇了摇头,反问道:“石头,你觉得张团长厉害吗?” 不知道营长为什么这样问,石头却是本能的点了点头,张团长在罗店指挥他们很是轻松就将鬼子杀退的英姿,在小柳河极度艰苦的情况下,还有胆气一口气吃掉过河的鬼子,不说别的,光是这种豪气,就让石头万分的钦佩。 “张团长毕业于黄浦军校四期,杀伐果决,胆气过人,算得上是一员猛将了,但在咱们51师,随便挑一个团长或旅长,论打仗的本事,也都不会比张团长差,从这也可以看出来,那些师长、军长之类的长官们,是何等的厉害,我们都能看出来的事情,他们会不明白?” 石头顿时有点失神的点了点头,营长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想想那些高高在上的军官们,他便更加的茫然了,怎么也弄不懂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其实仗打成这样,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郑浦生毕竟在部队的时间要比石头长的多,而且见识眼光也是不凡,便是打破了这种沉寂说道:“没有人担得起这个责任啊。” “责任?”石头奇怪的反问了一句,一旁的老孟等人则是彻底的闭上了嘴巴。 “偌大一个大上海在这里,如果不战而撤任由鬼子占领,那将有多少老百姓陷入鬼子的掌握?国难当头,军人就该为守卫国土而亡,假如为了顾忌军队的死伤便拱手将这片土地让出去,那就是整个中华民族的罪人,这种背上万世骂名的罪,谁能承担得起?”郑浦生无奈的说道,似乎对于眼前的局面深感痛心。 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来到了木桥边,郑浦生没有丝毫犹豫的便是当先冲了过去,石头等人也是被先前沉重的话题所压的有点喘不过气来,紧随其后的跟上。 而直到过了桥石头才发现,阵地上早已空空如也,先前拼了命抢时间挖掘出来的壕沟,就这样拱手让他们给抛弃了。 “营长,347团的钟团长他们也撤回去了?”石头看着空空的壕沟,心情复杂的说道。 “走了,都撤走了,58师损失惨重,急着去青浦补给,咱们也动作快一点吧,一连还在沈泾塘一带等着咱们!”郑浦生一边催促着,也是一边加快了脚步,倒是石头老孟等人有点不舍的回头看了看这附近,这片阵地,尚没有经历过血战,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放弃了吗? 想到攻击他们的鬼子,尽然就是郑营长说的从金山卫登陆的鬼子十万援军的一部分,石头等人的心情就更糟了,前两天营长还说有一支友军已经赶到松江城防守了,怎么才几天时间就杀到他们面前了,这仗难道就真的结束了吗? 这种刚刚涌起一点希望,旋即就被扑灭的结果,让四周的所有人都非常的压抑,特别是347团留下来的那个排,看到各支部队都是一路后撤,更是个个脸色难看的几乎拧出水来。 第五十二节 第五十二节 11月9日下午,郑浦生带着一营赶到青浦之后,基本上没有得到什么休整,便是接到了302团团长程智的命令,在进行了简单的补给之后,连青浦县城都没有进,郑浦生便是带着一营朝青浦县城东北方向赶去,面对着眼前十分严峻的形势,这种奔波倒是难得的没有引起太多的怨言。 眼下日军从四面八方发动攻击,青浦城东面,随着各路大军的溃败,尤其是58师于北新泾、八字桥、白鹤港数处阵地的丢失,屏障尽失,基本上已经算是敞开了大门,而东北方向的重固镇如今处于日军的猛攻之中,先前几支撤入重固的军队,如今在日军飞机和坦克的猛攻中,只能苦苦支撑,但最要命的是,那些溃败下来的军队士气低落,严重缺乏补给,用程智的话来说,那就是随时都有可能被日军攻陷,这种情况下,郑浦生带着一营穿插至青浦与重固的中间地带,目的就是为了疏理溃散队伍的方向,免得让这些人冲散了他们51师设在青浦县外围的各处阵地,如果有可能的话,也可以阻击一下朝青浦方向运动的日军,为固守青浦赢得更多的时间。 一路无话,残破的村庄和随处可见的尸体彻底让他们失去了说话的兴致,在面对着这样一幕幕惨状时,连一向爱开玩笑的陈大斧,都神情严峻的紧闭着嘴巴,那怒目圆睁的样子,更是让人可以轻易的查觉到他情绪上的不稳定,就像是一座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一样,让人感觉到无尽的危险。 埋头狂奔了六七华里的距离,过了一个被河道包裹的小村庄,在一处空荡荡的山头上,郑浦生停下了脚步。 看着身后队形有点散乱的长长队伍,郑浦生皱了皱眉头,重固镇的情况十分不妙,随时都有可能碰到越过重固杀过来的鬼子,这让他们不得不小心翼翼,估摸着这里离重固镇也没有多远的距离了,郑浦生认真的看了看山坡前方不远处的一个破败村子,便是果断说道:“一连二连留在这里构建阵地,石头,我们去前边的村子。” 石头点了点头,什么话也没有说,便是端着枪,当先朝村子里面摸去,与此同时,刘文锋和李文光两个人也是颇有默契的紧紧跟上,牢牢的护卫在石头的两翼。拉开阵形的三连,人数虽然不多,却像是一张大网一样,慢慢的朝前面的小村子笼罩过去。 突然,前进中的石头停下了脚步,他猛然间抬起手朝身后挥了挥,前进中的队伍,本就弓着身子的众人,霎时间全部半蹲了下去,一个个如临大敌一般的端着瞄准着前方。 随着石头的动作,他们彼此之间的行动更加的轻微起来,也正因为如此,隐隐约约的,他们听到了村子里面发出来的“扑通”声,甚至还有哭喊声发出来。 这种情况的出现,顿时让所有人都面色大变,一种不安的感觉涌上了他们的心头,难道鬼子已经先他们一步赶到了这里?正在洗劫村庄?而更要命的是,这个村子里面,尽然还有老百姓没撤走?想到鬼子的凶残,他们顿时个个头上冒出冷汗来。 十几双眼睛看向了郑浦生,在这种关键时刻,这里的最高指挥官,无疑成了他们行动的风向标。 郑浦生面对着这种突发的情况,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或许是里面传来的哭喊声震憾了他的内心吧,让他一瞬间便是否决了退却的打算,毫不犹豫的便朝村子的方向挥了挥手。 石头等人顿时会意,停止前进的队伍,也是重新运转了起来,大网拉的更开,静寂无声的朝村子摸去,片刻之后,便是沿着房屋的各处拐角和小巷子停止了步伐,在隐蔽好身形的同时,也是做好了随时出击的打算。 靠的越近,村子里面的动静也是听的越发的清晰,这个时候那尖锐的哭喊声徘徊在每个人的耳畔,让他们的心也为之纠结了起来。 看了看三连的弟兄已经全部就位,郑浦生也是不再犹豫,深深的吸了口气后,他高举的手臂,也是断然挥下。 郑浦生的手臂如同一面令旗,一挥之下,一道道麻利的身影如同利箭脱弦一般猛然蹿出,这个时候,一直以来都小心隐藏行踪的三连众人,在即将与“敌人”短兵相接的时候,也是无所再顾忌什么,“杀!”一阵阵惊天的喊杀声从他们嘴里传出来,如同滔天的巨浪一般席卷整个村庄。 这座已经被日军飞机轰炸过一遍的村子,此刻几成废墟,这一阵声势强烈的喊杀声响起,猛然间就像是在这里丢下了一枚*一样,巨大的声响,直接让一幢本就摇摇欲坠的屋子,在发出一阵刺眼的响声之后,轰然倒塌。 而这阵声响也是同样的惊醒了村子里面的人,冲天而起的喊杀声,刹时间震慑住了所有人的心神,这一刻,所有人本能的拔腿就要逃跑,不过,一种怪异的气氛出现在他们的脑海之中,让他们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突然一个声音在村子里面响起:“别乱动,别乱来,是自己人,是友军!” 这个声音出现的太过突兀了,而就在这个声音出现的同时,冲在最前面的石头已经端起了刺刀徒然间朝面前的一个“敌人”刺去,他们出现的太过突然,村子里面也是没有丝毫的防备,这样的情况下,直接就让石头冲到了对方的身前,毫无阻碍的一枪刺了下去。 “啊!救命!”一声惊叫传来,面对刺刀的人张嘴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呼喊。 石头的脑子被这声喊叫所惊醒,他看到了一张年轻的如同小山东一般的脸庞,看到了一个身穿着跟他同样军装的人正一脸惊恐无助的处于他的刺刀前端,只要再往前送出去几尺的距离,刀尖便能刺穿对方的胸膛。 “吼”关键时刻,石头一声怒吼,徒然间用尽了全身的力道挪偏过刺刀,在这种巨大的冲击力下,石头的身子也是蓦然失去了控制,徒然与对方相撞在一起,同时倒下。 郑浦生和三连的弟兄们傻了眼了,眼前出现的一幕明显出乎了他们的想象,听着那声“自己人”的呼喊,他们这才惊愕的发现,原来先前的猜测全是错的,这里根本没有鬼子,有的只是跟他们穿着同样军穿的国军将士。 这个发现让他们长吁了一口气,还好发现的早,要不然真闹出人命来,那麻烦可就大了。 跟在石头身旁的刘文锋也是快步上去扶起石头,关切问道:“连长,怎么样了?” 石头看了看被他压在身下的年轻士兵,又看了看插进前方墙壁中的刺刀,脸上也是露出一丝笑意,看着身下的年轻人问道:“怎么样?没伤着你吧。” 他身下的年轻军人,明显是被吓坏了,半晌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两只眼睛也是直直的盯着石头头顶的钢盔看着,一脸的惊恐神色,显然他也是意识到了,如果这人真是鬼子的话,恐怕他此刻已经变成一具尸体了。 最先喊叫的那个人此刻也是长吁了一口气,远远的似乎看到了郑浦生名牌颜色的不同,这个上尉军官立即高声喊道:“长官,我是第56师358团3营2连长朱勇,刚从重固撤下来。” 郑浦生这个时候却是看着一旁的两个国军士兵,他的脸色十分的难看,紧盯着对方手里的两只鸡,寒声问道:“朱连长,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而一旁柱子和陈大斧两人已经快步朝一处倒塌的屋子前走去,那里,一个老妪正在抽泣,但没有什么声音发出来。 “婆婆,鬼子就快来了,你怎么还在这里?家里还有其他人吗?”柱子一改平常闷不作声的样子,关切的问道。 柱子的问话,似乎触动了老妪的内心之中的软弱处,徒然间她便放声大哭起来,指着那两个国军士兵手里的鸡说道:“鸡,我的鸡啊!” “婆婆,你在说什么?”听着一口的淞沪口音,柱子一片茫然,不过看着她手指的方向,多少也是明白了一点。 一旁那个朱勇上尉此刻也是颇为尴尬,他喃喃说道:“那个,长……长官,弟兄们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了,这个……再说,鬼子也快来了,我们也是不想便宜了鬼子。” 听着他的话,郑浦生两颊上的肉不由自主的抖动了两下,然后他冷笑了笑,微眯起眼睛看了看四周,那两个手里抓着鸡的士兵,似乎是被郑浦生凌厉的眼神所吓到了,也是不由自主的各自后退了一步。 郑浦生这种冷峻的神情只是持续了一眨眼的时间,旋即便是勃然大怒,怒声喝道:“全给我毙了!” 话音一落,四周众人无不色变,两只鸡也是摔落在地上,发出一阵尖叫一阵扑腾! 第五十三节 第五十三节 刚从地上爬起来的石头,直到此刻才是弄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看着在柱子和陈大斧宽慰下放声大哭的老婆婆,看着掉落在地上扑腾着的母鸡,再听着那个上尉军官嘴里说出来的话,石头的脑子里面轰的一声响,便是彻底的懵了。 一直以来,他跟着三连的弟兄们一起拿枪杀鬼子,为的就是长官们说那些话,保家卫国,保护父母妻小,即便是他们战死了,只要能挡住鬼子进步的步伐,能为身在远处的亲人们赢得生存的时间和空间,死了也都值了。 对于石头来说,国家和民族的生死存亡太过遥远和不可触摸,而老百姓就是他们看得见摸得着的支柱,让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在这种血淋淋的战争中活下来,成了他们最为切实的目标。然而,所有的一切,在见到眼前情况时,顿时破碎了,这些跟他们一样穿着军装的国军官兵们,尽然在抢夺着老百姓的财物?这些本该为百姓而战的人,此刻不去打鬼子,反而将枪口指向了本该需要他们保护的人,这是怎么样的一种混乱,这又是怎么样的一种思想颠覆,直接让石头的大脑瞬间失去了思考,直挺挺的愣在当场。 一旁的老孟等人却像是经历过这种事情一般,丰富的从军经历让他们在看到眼前事情的时候除了感觉悲哀之外,倒是没有其他的反应,而在听到营长的命令之后,他们也是快速的行动了起来,只不过,此刻的他们还保持着足够的理智,只是抬起了步枪,用刺刀指向这些自称是56师的人,并没有下杀手。面前的人不是鬼子,就这么杀了可是会引来极*烦的,如果他们队伍里有督战的参谋还好,事情的原委事后经过参谋上报之后,应该没有多少问题,但作为当前最高指挥官的郑浦生就不一样了,因为命令是他下的,他自己再去申辩的话,在信服力上就存在问题,谁知道是因为私怨还是真如他所说的那样,对方犯了严重的错误? 听着郑浦生嘴里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的杀字,对面的那个上尉军官也是慌了,尤其是看到一柄柄锋利的刺刀对着他们这些人的时候,全身都是哆嗦了起来。 “长官,长官,弟兄们也是没有办法,弟兄们跟鬼子纠缠了三天三夜,到现在已经有整整一天没有吃过东西了,长官,看到大家都是为党国效力,都是为中华民族而战的份上,请长官高抬贵手,以后有用得着我朱勇的地方,长官尽管吩咐!”上尉抱着拳不断的作揖,嘴里不断的求饶着,而四周的那些人在一柄柄锋利刺刀的直指之下,也都是没有人敢吭声,没有人敢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郑浦生身旁的老孟这个时候也是轻咳了一声,附耳说道:“营长,这事最好还是交给军法处的人处理,对方是56师的人,弄不好会惹出*烦来。” 郑浦生闻声却是怒哼一声,毫不顾忌的骂道:“麻烦?孟老头,我看你这兵当的是越当越回去了,让你当连附帮着石头,你平常就是这么帮衬他的?假如连这种欺压鱼肉老百姓的混蛋我们都要放过,以后我还怎么去指挥弟兄们打仗?我们又他娘的为谁去打仗?” “营长,我不是说视而不见,将他们交给军法处的人,也是合乎军规!”老孟在一旁辩解说道。 “军规?特殊情况,特殊处理,鬼子随时都有可能上来,为了这些个败类,难道我们就要放弃这个村子?放弃团部的命令?”郑浦生说着,便是再次看了看远处的那个上尉,那冰冷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个死人一样,张嘴就要再次下令。 那边的上尉听着郑浦生的语气丝毫没有改变,反倒像是火气越来越大,心中也是知道今天这事不会善了了,先前的低声下气和示弱似乎根本没有起到作用,这个时候生死悠关,想到好不容易从凶神恶刹一般的鬼子手里逃得性命,没想到因为一点小事,就要死在自己人手里,对于生命的渴望,让他胆气上涌,抢在郑浦生再次张口之前猛然喝道:“你他娘的是哪支部队的,还真以为老子怕了你?你们有枪,难道老子就没有枪?想要老子的命,就来试试看!弟兄们,抄家伙!” 一边说着,这个上尉,一边就要拔出腰间的手枪。 他的话语和举动无疑像是火上浇油一般,顿时让这里的气氛变得越发的严峻起来,随着他的拔枪动作,四周的56师官兵们也是蠢蠢欲动,几个心思活跃的家伙不甘这么束手待毙,顿时就要反扑。 “杀!”变故突起,一声凌厉的呼喝徒然从一旁传回来,正是先前被眼前事情震惊的几乎回不过神来的石头,不过在听到了郑浦生斩钉截铁的话后,他混乱的思想也是理清了头绪,这只是少部分混蛋败类的作法,这只是一些混蛋们的作法,对于这样不仅不去杀敌,反而祸害百姓的败类,就是杀,有一个杀一个,有两个杀一双。 石头一把拔出扎进墙壁的刺刀,在他身下的年轻士兵只感觉到身前一阵风掠过,随即便是看到先前几乎将他刺个通透的年轻军官如猎豹一般朝他们的连长扑去,那敏捷的身影,在眼前划过一道模糊的痕迹,在来不及捕捉的情况下,只听见十来步外的连长便是发出了一声惨叫。 快,石头的动作太快了,在喊杀声出口的时候,他已经完成了拔枪冲刺的动作,十来步的距离,在他这样的奔刺之下,几乎转瞬即至,而那个上尉军官,虽然嘴里硬气,但毕竟他理亏在先,如今四周的手下也是受制于人,心中的不安可想而知,动作上也是没有了以前的麻利,等他打开枪套将手枪拔出来的时候,对面的杀神已经闪到了面前,这样决绝和没有丝毫犹豫的气势顿时让这个上尉吓了一跳,脚下也是本能的往后退去。 “别乱来,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上尉面对着迎面扑来的石头恐惧了,一边退却嘴里也是不断的说着,想以此来为自己争取一线活命的生机,想拖延到手枪伸出去。 然而,他的这些小动作根本没有想到丝毫的作用,他眼前面对的人可是一个真正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悍卒,自从有记忆以来,至少也有近一个排的鬼子死在他的手上,无数次生与死之间凝聚出来的杀气,徒然间迸发出来,又岂会被几句话所动摇,在那种生死系于一发的瞬间,石头的运作越发干脆利落,只见刺刀忽闪之下,便是猛然前探,沾着泥尘的刀尖毫无停滞的撕开对方的衣服,撕开了对方的胸膛,上尉嘴里所有的话,也都瞬间汇聚成一声惨号,全身都在这一击之下扭曲了起来。 傻了,四周所有的人都傻了,面对着这种场面,别说是56师的人,就是3连的人也都傻了,看着石头毫无顾忌的一刺刀挑杀了这个上尉,深知后果的众人个个无比担忧的僵直在当场,脑子里面彻底乱成一团。 惨嚎声只是持续了一瞬间,旋即便像是被人蓦然掐断一般失去了后续,随之而来的,便是压抑感。周遭附近众人,眼睁睁的看着这个上尉军官的身体失去力量,顺着刺刀缓缓倒下,嘴巴也是涌出大股大股的鲜血,在全身不断的抽搐中,渐渐失去了动弹的力道。 看着在地上扭动的身躯,听着他喉咙处“咕咕”的声响,56师的众人顿时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 而三连的弟兄们,也是个个惊恐的看向了石头,尤其是老孟和柱子等人,更是极度惊恐的想到了可怕的后果。石头杀的这个人,可是一个上尉军官,这其中的意义何其重大。别的不说,单是以下犯上,恣意妄为,自相残杀这几条只要传到长官们的耳朵里,即使是郑浦生下的命令,动手的石头也是逃脱不了罪责,尽管石头先前立下过赫赫战功,尽管在抗战之中石头屡屡斩将夺旗冲锋陷阵,但这些恐怕都不足以换他一条性命。 怎么办?众人的脑海之中一片混乱,这一刻,他们甚至宁愿在这里碰到的是一群鬼子! 旁边那几个心思活跃的56师士兵,在见到连长果真被杀之后,肝胆俱裂的同时,也是快速行动了起来,本就要有所动作的他们,等不及反击便是拔腿朝几处残垣中冲去。 但是,已经动了手的石头,也像是徒然间撕开了蒙在三连弟兄们心头上的一层顾忌一样,刘文锋、李文光手里的步枪几乎同时开火,郑浦生握的手枪也是没有丝毫迟疑的扣下扳机,连带着小山东、俞龙亭等人几乎瞬间行动了起来。 枪声一片,杀意冲天。而反应过来的老孟,这个时候心中急切无比,一边颤抖的举起步枪,一边惊恐的喊道:“杀了,全杀了,一个都不要留!” 第五十四节 第五十四节 几个朝四下里奔逃出去的56师士兵,几乎在刚刚开始有所动作的时候,便是遭受到了致命的打击,能活到现在的三连众人,无一不是在血与火的考验中饱经历练,射击移动中的目标对他们来说也不是非常的困难,在一阵枪响之后,四下里分散开来准备逃跑的众人纷纷栽倒在地,外加上郑浦生精准的手枪补射,尽然没有任何一个漏网之鱼。 而其他反应稍慢的人,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生了什么事情,然而在他们尚未有所行动的时候,突起的枪声和先后倒下的袍泽便是让他们愣在了原地,血腥淋漓的场景带来了巨大的震慑,对方毫不手软的疯狂杀戮让他们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想法,只能一个个恐惧的僵立当场。 这附近顿时显得诡异起来,十几个三连的弟兄个个端枪举刀杀气凌厉,在他们面前,却是一批数量并不比他们少的人,同样的军装,同样的武器,却是显得没有丝毫的反抗之力,也是显示出彼此之间的巨大差距。 看了看四周并没有逃掉的人,老孟在长吁一口气的同时,也是握紧了步枪,先前他喊的一声杀光这里所有人并不是随意呼喊的,这种情况下,将这些人杀光了,他们所面临的事情反而要轻松许多,如今各处的防线与鬼子犬牙交错,碰到这样的情况,反倒算是稍松平常了。 “营长!”老孟看着大势已定,也是喊了一声,却是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郑浦生却是偏过头意味深长的看了老孟一眼,旋即便是大声对着众人喊道:“国家危难之际,军人当以抗击外侮为已任,有临阵逃脱者,杀!有霍乱军心者,杀!有侵占百姓私利者,杀!有违抗军令者,杀!” 一连四个杀字,配合着眼前血腥的场面,就像是一声声惊雷炸响在众人耳畔,震慑的四周所有人都不敢吭声,尤其是56师剩下的人,如今更像是案板上的鱼肉一般,在等待着他们的命运,而听着这些杀气凛然的话,有些胆怯的人便是身躯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起来…… “56师358团3营2连长朱勇,指使纵容手下官兵掠夺百姓财物,败坏军纪,已当场击毙,此事到此为止。其他人暂时征调至我51师151旅302团1营,共抗日寇,保家卫国!”郑浦生在杀气凛然的话后便是语气一转,其后面的一段话,让四周的所有人都长吁了一口气。 当然,老孟除外,他焦急的看了四周一眼,便又是忍不住提醒道:“营长,这样恐怕……” 郑浦生挥手止住老孟的话,坚定说道:“现在是抗战,鬼子随时都有可能上来,多一个人就是多一份力量,能多杀一个鬼子,比什么都重要!” 一席话说的老孟哑口无言,郑浦生心底无私的做法,从大局上考虑的想法,无疑比他那种只顾着众人安危的做法高出太多,这样的情况下,老孟除了长叹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后,便是再无其他言语。 郑浦生将手枪插回枪套,转身对着刚从死去上尉身上抽出刺刀的石头喊道:“石头,这些人暂时编进你们三连,怎么守住这个村子,你自己看着办!” 石头看了看远处那些惊魂初定的56师士兵,看了看这个破败的村子,不由皱着眉头问道:“营长,你不留下来吗?” 郑浦生摇了摇头,靠近石头身侧,小声说道:“我得带着这个老婆婆赶去团部一趟,这事不解释清楚,我们都得惹上*烦。看样子重固镇可能守不了多久了,你在这里能拖多久拖多久,鬼子实在人多就不要硬来,退到坡上跟一连一起战斗。” 石头点了点头,营长既然这样交待了他,他心中就有了分寸,在处置突发情况时,也就不会盲目了。不过,旋即他又想到了什么,皱眉问道:“营长,这些56师的人怎么办?真让他们跟在后面一起打鬼子?” 郑浦生却是没有丝毫犹豫的说道:“不要担心,他们跟我们没有什么区别,身体里面流的是同样的血液,将是兵之胆,只要咱们是真正的跟鬼子打仗,他们也不会是什么孬种。”说完,郑浦生大踏步的朝一旁的老妪那走去,低声说了几句之后,便是搀扶着这个老人缓缓的走出村庄。 石头看着他们的缓慢步伐,想了想便是喊道:“刘文锋,李文光,你们跟营长一起去!” 就在两人刚准备动身的时候,郑浦生却是回头冲他们这里摆了摆手,就像是听到了他们这里的话一样,那动作所要表达的意思清楚无比。这让刘文锋和李文光不由愣在那里,一下子有些进退失据的感觉。 石头无奈的摇了摇头,看着营长就这样扶着那个老婆婆消失在村子的拐角处,知道接下来的时间,又得自己来面对复杂的情况了。 “石头,接下来怎么办?”老孟看了看带着戒备神情看向他们这里的十来个56师官兵们,便是觉得有些头大,相对于地上的尸体,活人才是真正的麻烦啊!可惜自己的建议并没有被营长采纳,不然的话,剩下的事情倒是要轻松许多。 石头转过头来,回过了神,看了看这个破败的村庄,看了看四周茫然的众人,也是有点无奈的问道:“老伯,往常都是怎么处理这种事情的?” 老伯无奈的翻了翻白眼道:“以往根本就没有碰到过这种事情!” 看着石头不解和不信的目光,老孟解释道:“营长这事做的实在让人头痛啦,按说败兵如匪,这种抢掠老百姓的事情,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但一来军心溃散,所有的部队都在后撤,为了保命,谁还管得了谁啊。二来,长官们也不太会追究这样的事情,毕竟找仗还得靠士兵啊,这样追究下去,找谁来卖命?” 石头愕然说道:“难道以前碰到这样的事情都不管的?” 老孟沉重的点了点头:“命都快没了,谁还有心思去管这些?像现在这样前线的部队溃败下来,咱们不撤走,反而逆流而上的事情,我这也是第一次碰到了,没想到又出了这样的事情。咱们营长也不知道脑子里怎么想的,怎么就偏偏将人家的连长杀了,还要拉着下面的人一起打仗!他就不怕这些人在背后捅刀子?” 石头的脑子里面一片混乱,这样洗劫村庄的事情,在老孟说来,以前尽然是最为常见的?那他们这些人当兵打仗究竟是为了什么?像长官们说的那样,为了保家卫国护卫老百姓?为了让自己的亲人过上安稳的日子?可真要这样,就不会出现眼前的事情了。 但营长先前的绝决命令和毫不迟疑的雷霆手段,还是给了石头以信心,看到营长毫不犹豫的就将指挥干这种事的连长杀了,他也是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这样干,最起码,营长不会这样干,他自己也不会这么干。 想通了这点,石头心中稍定,旋即想到营长说的这些人跟他们一样流着同样的血液的话,便是咬牙说道:“柱子哥,清点一下人数,刘文锋,你立即带两个人去前面探探情况,记得不要跑太远,重固镇离这里没有多少路了。” 听着石头的话,刘文锋点了点头,旋即看了看李文光一眼道:“猴子你留下来跟着连长,俞龙亭,张驴儿,你们两个跟我走!” 李文光一听这种打探消息的事情尽然没有自己的份,顿时心中不满想要抗议,刘文锋却是张嘴斥道:“连长这儿事多,出了差错我回来扒了你的皮!” 李文光这才想到四周还有十几个麻烦在,顿时无奈的点了点头,一脸羡慕的看着二排另外的三个人离开,嘴里还不由自主的嘀咕道:“打探一下消息,用得着每次都是一个排带二个班长去吗?” “石头,还有16个人,除了一个中士,两个下士之外,其他都是上等兵和一等兵,没有军官。”柱子很快便是清点完了周遭的情况,利索的说道。 16个人,石头心中一愣,他们三连现在总共才14个人,这下倒好,补充进来的人尽然比他们人数还要多,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石头一愣之后,也是果断说道:“将一班的人手补齐,剩下的补充给二班,咱们现在的机枪比较多,要集中起来用!” 一旁的李文光终于找到机会说话了,诉苦道:“连长,咱们这二排的班排长,不会就是一辈子跑腿探路的命吧!” 石头却像是早有考虑一般说道:“等发现其中有身手不错的,就调给你们二排!我可是指望着你和刘文锋一起带出一个能打开局面的排。” 李文光大喜,连忙说道:“连长英明,连长英明!” 柱子瞪了这小子一眼,这才对着石头道:“那就一班二班各补8人,让那个中士去给小山东当班副,再挑一个下士去二班给大斧当副手!” 第五十五节 第五十五节 柱子按照和石头议定后的结论将56师的十来个人挑选搭配之后,编入了一排的二个班,整个过程异常的顺利,并没有出现任何的意外情况,先前的血腥战斗似乎让这十来个人打心底就对这帮人产生了恐惧,面对着比鬼子还要凶残的友军,在不威胁到他们性命的情况下,最好的办法便是服从和配合。 而在这之后,柱子也是将小山东和陈大斧两人叫了过去,与那些新补充进来的弟兄互相介绍了一下,尤其是其中担任班副的中士和下士,更是彼此之间认真的聊了一会,这两人都是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在得知他们要留在这里阻击鬼子之后,也是表示绝对会服从命令与他们同进退。 对于他们口头上的表态,柱子自然不会全信,不过眼下大敌当前,如何应对随时可能冲过来的鬼子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在暗中留意的情况下,柱子也是放手让他们行动。 考虑到这些人也是从重固撤下来没多久,石头很想从他们那里得到一点前线的消息,可一问之下,也是让他们颇为失望。358团的阵地在重固的外围,在数天时间里面,都是在不断的抵抗着鬼子的进攻,可因为撤至重固的部队非常之多,补给上面也是混乱无比,他们在前线拼死血战,后面尽然没有任何的补给送上来,甚至连饭都吃不上一口,后果可想而知。在鬼子的火力越来越猛,兵力越打越多的情况下,他们在今天上午终于支撑不住,让鬼子突破了防线,这样一来,358团各部顿时分崩离析,他们也是侥幸脱离了战场撤到了这里。 听着那个中士愤恨的说着这些,石头也是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想到死在他手里的那个上尉连长,他第一次泛起了一个怪异的想法,或许真正该死的人,并不是那个连长?要是自己处在他的位置上,会不会这么干? 在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闹腾之后,重新拥有一个排兵力的三连,也是重新陷入了忙碌之中,石头也是顾不上先前混乱的想法,将所有的心思放到了即将到来的血战上,他人如其名,就像是一块不会拐弯的石头一样,对于郑浦生下达的命令,完全不折不扣的执行着,随着一处处残垣被梁木石块叠成掩体,整个村子面朝东北面方向的位置上,已经顺利的以断裂的墙面为依托,搭起了两座机枪阵地,一直都是被柱子领导的陈大斧,此刻也终于过了一回班长瘾,一看到二班除了配上一个班附之外,还有8个士兵,他的嘴都笑歪了,整个人也显得格外的刚劲有力。 不过石头对于眼前的状况还是不太满意,除了村子边缘地带需要做好防御之外,村子里面的各个地方,他也不想有丝毫的马虎,被他们击毙的56师数人的尸体已经被清理了开来,几幢上面一层被削去,下面一层却保存的相对完好的屋子,成了他们用来休息的地方,而在相对宽阔的屋子与屋子之间,石头也是让人用倒塌的墙壁或石块堵住了,一截截勒断的道路除了可以阻断敌人前进的脚步之外,也是可以方便他们不断的发动逆袭,这样的安排和布置,彻底的将这个毁坏的村子变得了泥潭,鬼子只要进来,便是会被深深的陷进去。 这样的忙碌没有持续多久,约莫半个时辰后,在村子东北方向最前沿警戒的陈大斧,便是派人送来了消息,村子外面的荒田里正不断有人影在朝他们这里奔来。 石头正带着小山东的一班在村子中央地带堆叠障碍,闻声之下也是大惊,丢下手里的活后,便是快速的朝二班的防区赶去。 村子的东北面,一颗颗粗壮的树木傲然挺立在如今的乱世之中,先前的炮火硝烟并没有摧毁他们,挺直的树身依旧展示着不屈的生命力,而光秃秃的树身仿佛又在叙说着战争的残忍,一切的繁华都将散去,只留下一条命在苟延残喘。 石头没有任何的心思去感受这些,低身趴伏下来,在一挺机枪的边上,石头静静的看着远处。那是一片本该长满庄稼的肥沃田野,然而随着战争的到来和百姓的恐慌逃亡,沃野变荒田,而如今的田野上,更有稀稀落落的十来道身影,拉开着长长的距离朝他们这里奔来。 这个小村庄孤伶伶的存在于这里,显然极其的吸引人注目。 “石头,好像是咱们自己人!”这个时候离陈大斧他们最先发现目标,已经过去了约莫一柱香左右的时间,远处的人影已经近了不少,这让他们大致可以看清楚远处那些人的情况,从军装上来看,似乎跟他们的穿着差不多。 一旁的老孟这个时候却是担心的说道:“不会是重固失守了吧?” 老孟的话让四周众人一个个颇为吃惊,重固失守,青浦东北面方向上再无屏障,他们这些也将随时要直面鬼子的冲击,虽然已经知道阻击鬼子就是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可一想到鬼子犀利的火炮和那种叫“坦克”的和乌龟壳一般坚硬的东西,心中便是不自然起来。 石头却是坚定的摇了摇头,这个时候他想到了那天带着刘文锋李文光躲在水渠中看到的那场屠杀,重固镇已经坚守了这么久,部队的数量定然非常的多,真要是失守,其撤下来的队伍,绝对不止这么一点,想到这里,他也是心中稍定,沉声说道:“放他们过来,也许能从他们那里打听到一点重固的消息。” 得到了石头的命令,众人便是知道了该怎么办,一个个凝神静气不再说话,静静的等待着田野中的那个人赶来。 十几道疲惫的身躯在离村子有百来步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那里有一个小池塘,里面的清水成了那些人的目标,远远的,只见那些人尽然毫不犹豫的趴伏了下去,然后直接将脑袋都伸了下去,迫不急待的喝着。 回头看了看远处,似乎没有追兵上来,这也让他们松了一口气,一盏茶的时间,前后拉开了长长距离的十来个人,终于全部汇聚到了池塘边,喝着水的,喝饱了的聚在一起,四下里张望着,当然,看的最多的,还是这个小村子。 隐隐间似乎有些争执,那些围在池塘边的国军士兵似乎意见并不统一,看了半晌,只见那队人尽然分成了两半,其中一大部分快步的朝村子这边赶来,另外的一小部队似乎喝骂了几句没有起到效果,最后四下里张望了片刻后,也是追了过来。 渐渐的靠近了村子,便是越发可以看清楚村子的残破,倒塌的房屋,拦腰截断的树木和烧焦了一半的树身,清晰的告诉着他们这里也曾遭受到鬼子的打击,不过,还未等他们仔细查看这里的情况,徒然间便是听到了一声大喝:“站住,哪支部队的?” 声音出现的极其突然,其声响也是恍若雷鸣,直让这些一路溃逃至此的国军士兵大骇,本能的就端起手里的武器指向声音出现的地方,不过,只看了一眼他们便是骇然失色,一堵残垣上,尽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射击孔,正有一挺机枪直指他们所在的地方,而在其他地方,也是露出了一个个脑袋,有的戴着跟他们同样的军帽,有的戴着的赫然是鬼子的钢盔,看着一支支架起的步枪,一个个黝黑的小孔,他们一个个心中暗道不好,这里尽然有埋伏! 惟一能让他们安心的,或许就是对方的声音了,从喝问声中,似乎能听出来,应该不会是小鬼子。 八九个人显得颇为惊恐的站着,其中一个少尉模样的军官立即喊道:“我是第39军第56师357团2营3连2排长谢远,不知道哪位长官当面?” 又是56师的人,断垣后面的石头听着这话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头,先前他们可是干掉了56师的一个上尉连长,还强行收编了剩下的人,没想到如今又是碰到一批,这可真是让人头痛,好在不属于同一个团,应该彼此之间没有什么联系吧,这样想着,石头却又看到了对方紧张无比的样子,心中也是大定,眼下这里可是他们说了算,谁怕谁还不一定呢。 石头立即从断垣后面站了起来,应答道:“谢排长,我是51师151旅302团1营3连长石头,你跟弟兄们是从重固镇撤下来的吗?” 听着石头的回话,看着这个年轻的连长正示意四周的弟兄放下枪来,站在村外的人也是放下了平端的武器纷纷长吁了一口气,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的他们,此刻真是心力憔悴,就这么被喝了一声,就有一种站都站不稳的感觉了。 带着身后的弟兄们朝村子里面走去,看着这破败的村子,少尉排长也是十分恭敬的答道:“石连长,我跟排里的弟兄们,的确刚从重固撤下来。” 石头闻言顿时急切的问道:“谢排长,重固现在怎么样?” 第五十六节 第五十六节 石头终于从这个357团排长的嘴里得到了重固镇的一点情况,可得到的消息却是让他一喜一忧,喜的是在这些357团的人撤回来之前,重固镇还在友军的掌控之中,这个青浦县东北方向上的重镇尚没有成为鬼子的据点。忧的是,重固镇东面的防线已经全部崩溃,小镇几乎已经守无可守,仅依靠几条街道和十来条小巷子与鬼子的强悍火力纠缠,其形势可想而知。 眼下的鬼子除了漫天的飞机狂轰乱炸之外,地面进攻中更是加入了数量众多的坦克,一波一波的军队跟随在坦克后面冲锋,让国军将士的阵地很难发挥了出强有力的杀伤效果。已经筋疲力尽的国军士兵们,在缺乏补充,甚至连饭都吃不饱的情况下与装备精良配合熟练默契的鬼子短兵相接,其结果可想而知,重固镇的失守也就是一个时间问题了。 这个消息也让三连的众人感觉到无比的忧虑,留给他们准备的时间已经不多了,隐隐间,似乎已经能够闻到血战来临的气息。 在这样的情况下,谢远等人却是做出了一个让石头他们吃惊的选择,在石头还没有想好怎么开口劝说这些人留下来并肩作战的时候,这个谢排长却是主动要求留下来,希望能在这里再跟鬼子决一死战。 石头等人听到这样的要求,自然是大喜,他们眼下缺的就是人手,能多出十几个人来,也是一股极强的助力了。 而357团的谢远之所以这样的选择,其实也是一种无奈之举,56师也是一支建军很长时间的部队了,其间经历的大小战役并不算少,这样的溃败场面也是经历过数次,那种将找不到兵,兵寻不到将的混乱情形,想想便是让人心悸,在找到不队伍的情况下,他们这些散兵游勇就完全失去了所有的生活来源,在那样的情况下,除了去偷去抢之外,他们根本没法得到食物,而且除了生怕被敌人追上之外,还得防备着友军的火并,真可谓是凄惨无比。 如今留在这里跟鬼子作战,虽说也是十分的危险,但总算也能捞到一口吃的,运气不错,如果还能碰到前线撤退下来的队伍,兴许就能找到队伍,比起像没头苍蝇那样乱跑,可是不知道强上多少倍了。 忙碌了一个多时辰,渐渐的到了傍晚时分,石头他们便是感觉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 像谢远他们这样后撤下来的队伍,一开始还只是小股,但随着天色越来越暗,视线越来越模糊,村子外面旷野上的散兵游勇也是越来越多,让他们心中骇然的是,没过多久,出现在视线之中的溃散队伍,尽然可以用连绵不绝来形容了,如果不是这些人的身影实在狼狈不堪,倒真可以用蔚为壮观来形容的。 而就在这种人心惶惶的时刻,先前跟随着刘文锋一起出去打探情况的俞龙亭也是杂夹在这些散兵之中退了回来,并给石头他们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约莫在半个多时辰前,重固镇被日寇给攻陷了!重固四周的友军,除了少部分杀红了眼尚在死战不退外,其他队伍已经开始朝四面八方溃散。 听着俞龙亭的话,石头、柱子、老孟等人不由面面相觑了一番,随即几个人深深的吸了几口气,担忧的看向了远处,村子外面一片混乱,弟兄们一边要安排着撤回来的友军,一边要防备着随时可能出现的鬼子,压力实在太大了,要是一个不注意让鬼子趁乱摸了进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把枪放下,找死是不是?给老子把枪放下?”就在他们集中在一起商讨着接下来如何分配兵力应对鬼子即将开始的攻击时,村子最前沿处传来了陈大斧的喝骂声。 几个人心中一惊,顿时就朝声音出现的地方奔去,只见此刻阵地的前方,密密麻麻的身影填塞满了四周所有的空间,原本宽敞的射击视界更是因此而被遮挡住,根本就看不到远处的情况了。原先的担忧此刻徒然间成了现实,这让石头心中徒然腾起一股怒火。 就在他们赶来之时,只听见对面一个声音毫不理会陈大斧的威胁,傲然说道:“他娘的,你们是哪支部队的?让你们的营长连长滚出来,敢拦老子的路,找死啊!” 石头看着此地一片混乱,彻底失去了戒备,惊骇的同时,也是火气上涌,一想到鬼子的凶悍,他的全身便是泛起一股寒意,如果鬼子这个时候杀过来,他们将是毫无反抗之中的遭受到一场屠杀,他们在此辛苦忙碌了一天,所有人的一切都是白费力气。 不等石头开口,一旁的柱子也是毫不客气的骂道:“陈大斧,你他娘的干什么吃的?你还知不知道什么叫命令?” 陈大斧夹在两人的喝骂声中显得极其的痛苦,由于时刻防备着日军,为了保证战力,石头下达的命令是不管什么人,都不得由东北方向上进入村子,以免冲散他们的阵形,给鬼子可趁之机,这本是无可厚非的,而且他们也是一直就这么照做的,那些溃散至此的友军士兵,看到他们这样防备周密,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多绕几步路退到村子里面,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意外的事情便发生了,一支二三十人的队伍想要从他们这里直接退进村子,由于人多势众,面对着十几杆枪,完全就是毫无顾忌,对于陈大斧的话,在这种急切逃命的情况下,就当是没有听到一般,甚至一言不合之下,尽然嚣张至极的朝他们这里端起了枪。这也是陈大斧先前虎吼喝骂的原因,却是没有想到,他这一声喝骂,对面的人群中便是站出来一个中校军官,直接让他傻了眼。 “你就是这里的指挥官?哪支部队的?见到长官连敬礼都不知道了吗?”中校军官的声音再次响起,显得颇为盛气凌人,外加上中校军衔在这个全是士兵小卒的地方格外的显眼,也是让他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柱子也是直到这个时候才看清楚这个人,一看之下也是心中震撼无比,相差的级别太多,要在平常,基本上连说话的机会都不会有,更别说是被这样的军官当面喝斥了,那种巨大的压力顿时就扑面而来。 “让开!再挡在阵地前面,格杀勿论!”就在柱子、陈大斧等人愣在那里惊慌失措的时候,石头冷漠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他一边说着,一边直直的看着对方,眼神之中居然没有丝毫的退让和闪避。 石头在这个时候的声音,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众人细看之后才是发现,原来这个十分年轻的人尽然挂着中尉的军衔,再对比一下先前说话的柱子只是一个少尉,这才恍然大悟,看起来这个年轻人才是这里的最高指挥官。 对面的中校没想到自己出面了对方还敢如此说话,一愣之后,也是沉声喝骂道:“哪支部队的?一个中尉就这么的嚣张跋扈,长官没教过你长幼尊卑?这么堵着我们这些弟兄不让过到底是什么意思?” “准备!”石头根本没有搭理对方,直接喊了一声。 听到石头的命令,陈大斧、小山东等三连的老兵们毫不犹豫的端起了手里的步枪,陈大斧手里则是抢着一挺轻机枪,显得颇为威风,而那些新加进来一天都没有到的新兵们,看到长官们这般动作,也是在迟疑之中举起了枪,心惊胆颤的看着面前跟他们穿着同样军装的友军,看着对面的中校长官。 这个时候,他们的心脏已经快要跳到喉咙处了,长这么大,他们还是第一次干这样的事情,尽然拿着枪对着长官?老天爷,在今天之前,他们可真没有看到过这样胆大包天的举动,如今却是他们自己在做的,这样想着,他们连站都有点站不稳了,腿肚子也是不争气的打抖了起来。 面前的中校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种情况,看着对方毫不示弱的拔枪相对,双方三四十个人随时都有可能来上一场火拼,便是眉头紧皱了起来,仔细的盯着石头看了看,却是只见这个年轻的中尉,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削瘦的脸颊上,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光是这份从容和镇定,就让他有种无处下手的感觉。 “长官,五息之内如果你们还不让开,别怪我下杀手,鬼子随时都有可能杀过来,我可不敢拿附近上百名弟兄们的性命开玩笑!”石头冷声说着,两眼也是死死的盯住了对面的中校。 一旁的老孟则是心中苦叹不已,石头这个杀神,下午才杀了一个上尉,这下倒好,刚到晚上就要连中校都要杀了,这样下去还得了? 中校气极而笑,问道:“你就不怕我事后报复你?” 石头也是冷哼道:“我连能不能活到明天天亮都不知道,还怕你报复?” “有种,小子,算你狠!”中校说完狠话之话,随即旋即对着身旁众人说道:“走,散开,从旁边绕过去。” 第五十七节 第五十七节 看着中校挥手带着二三十个士兵分散开来,石头也是立即让陈大斧等人回到各自的位置上,而就在这么短短的几个呼吸之内,又是有一批溃散下来的士兵从远处赶来,尚隔着一段距离,那一阵阵嘈杂声响,已经传到了众人的耳朵里。 石头看着那个中校并没有走远,而是带着手下进入了村子,再看着前方不断涌来的越来越多涌进来的人,顿时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身后的村子,就像是一个随时都有可能爆炸的炮弹一般,直让他有种后背凉嗖嗖的感觉。 一旁的柱子显然也是意识到了这个问题,顿时急切的在石头的耳畔说道:“石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这些人刚从战场上撤下来,脑袋里面的弦绷的太紧,一旦有个风吹草动的,恐怕就会一哄而散。” 老孟也是急切的说道:“他们跑了倒没什么,关键他们这一跑,咱们这里的弟兄就不一定能稳得住了,这样下去,这仗可没法打。” 石头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撤回来的军官不少,而且一个比一个牛,刚刚的情况你们也都看到了,就算是想拿枪把他们赶走,人数上面也不够啊。” 这种情况,他们这些人以前可是真没有碰到过,完全没有可以借鉴的经验,让他们感觉十分的棘手。老孟在沉吟了片刻之后,便是叹道:“这么重要的时候,偏偏营长跑去团部了,要是营长在这里,以他的身份说不定还能压制一下那些人。” 一旁的小山东插嘴说道:“石头哥,这儿不是还有比你大的军官么,让他们出来指挥啊!官大一级压死人咧,长官的话谁敢不听啊!” 柱子听着这话,感觉眼前一亮,赞许说道:“不错,小山东这话说的不错,找一个长官出来指挥,这里大半天来最少也集合了一二百人的了,集合起来倒也是一股不弱的力量,弄的好,真能跟鬼子拼了一拼。” 石头听着这话,却是有点不同意道:“要是敢打,恐怕他们也不会退到这个地方了,把防线交到这些人手里,还不如我们自己上。” 老孟附耳轻声提醒道:“石头,我们的人数太少了,下午补充进来的弟兄可不像咱们三连的老弟兄那样,后面的人一退,谁也不敢保证他们就能顶得住啊。” 看着石头紧皱着眉头,显得十分痛苦的样子,柱子狠声说道:“横竖都是一个死字,先在这里跟鬼子拼一枪再说,后面还有一连二连的弟兄,有山坡做依托,小鬼子想一口吞掉咱们营,不崩掉几颗牙可不行。” 石头默不作声,神情凝重的看着远处的黑暗处,在深吸了几口气,努力的让自己放松下来后,他的脑海之中就像是翻书一般的翻过前些日子看到过的那些书籍。那是张灵甫团长在去小柳河时特意去柳庄交给他的书,在其后的时间里面,石头早已翻遍,却是一直不知道有什么用,此刻不知道怎么的,他就想到了书上的内容,一段段的文字就像是回放一般的清晰的出现在他的眼前。 看到石头一声不吭,一旁的几人还以为是他接受了柱子的说法,不管怎么说,阵地已经布置好了,仗能打到什么样子,这可是谁也说不清楚的事情,不过这么多场血战都已经经历过了,对于他们来说,眼前的局面虽然让人揪心,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连长,连长在不在?连长……”就在众人神情各异的于四周等待着的时候,前方的黑暗中传来了一声急切的喊叫,顿时打破了四周的平静。 负责警戒前方的陈大斧,为了方便引导朝他们这里溃败下来的友军,便是派出了两个弟兄在阵地前方二十步左右的几颗树旁临时充当前哨,如今听着这个喊叫声,便是有其中一人快步的迎了上去,随即便是高声喊道:“是张驴儿,连长,张驴儿回来了。” 这几声喊叫让石头豁然从无尽的思考中惊醒,定眼看去,只见黑夜之中,正有两道模糊的身影朝他们这些奔来,隔着十来步的距离,便是能够听到一阵如同老牛一般粗重的喘息声。 “连……连长,鬼子……鬼子上来了。”张驴儿或许是因为一路狂奔的太久,如今终于赶了回来,那口提着的气也是松了下来,一边喘着粗气说着,身子也是瘫软了下去,好在一旁的小山东眼疾手快,一把将他给抱住,但随即也是唉哟了一声,明显对方倒下来的重量大大出乎了他的想象。 几个人手忙脚乱一阵忙碌,四周的人听着鬼子上来了的消息,却是个个闭紧了嘴巴,半点声音都没有发出,那种徒然间安静下来的压抑气息,清晰的展露着他们如今身上所背负的巨大压力。 石头抓着张驴儿的一只胳膊问道:“鬼子有多少人?有没有重火力?有没有后续。” “连长,鬼子,鬼子有坦克,坦克后面跟了差不多一个中队,有没有后援,我们不敢靠近,看不清楚。”张驴儿详细的答道。 “坦克!”四周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坦克这两个陌生的字眼一出现,便是让他们想象出一个钢铁疙瘩横冲直撞的画面,子弹击打在铁板上,只能无奈的发出“叮叮”的响声,根本伤不到里面的鬼子分毫,而从这“铁疙瘩”里面射出来的子弹,却是可以给他们带来巨大的杀伤。这是一种极度不公平的状况,似乎除了重机枪和火炮之外,他们根本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对付那玩意,这也是众人闻之色变的原因所在。 石头也是面色大变,沉声问道:“有几辆坦克!” “只有一辆!”张驴儿肯定的答道。 这种突然发现的变故,彻底打乱了他们的布置,也影响到了他们的信心,鬼子虽然只有一辆坦克,但这仗的艰难程度,毫无犹豫已经翻了数翻,还好只是一辆,如果有二辆以上的话,估计他们现在已经要拔腿逃跑了。 “刘文锋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石头在了解到了日军的实力之后,便是急切的问了起来。 “排长……排长……正远远的吊着鬼子,鱼头,不是,俞龙亭在……我身后,我们隔了差不多一华里左右!等他回来,鬼子也就快到了。”张驴儿答道。 石头对于刘文锋在这样紧急的情况下,还有着如此清晰的头脑和判断暗自赞赏不已,能在性命幽关生死存亡的关头做出这样的安排,说明在这么多场血战之后,对于战争的恐惧已经抛却的差不多了。 然而,听到了鬼子的队伍前头有坦克,石头所有的心思明显都被吸引了过去,对于这些事情,他已经没有功夫去细想。 “坦克”石头心中念道了一声,旋即脑海之中回想起那天他与刘文锋李文光躲在水渠之中看到的血腥画面,在坦克的轰鸣声中,一个个跟他们一样的国军将士被撞倒,旋即碾压成肉饼,在空旷的地带,没有强劲的火力,根本没有任何的办法抵住这要命的玩意! 怎么办?凭着这简单的工事,在这里等死吗? 鬼子旦夕即至的紧张形势,根本容不得石头细想,而在一两口气的呼吸中,石头也是握了握拳头,重重的挥了挥,就像是给自己打气一般,旋即坚定的对着老孟说道:“老伯,立即召集全连的弟兄到村子东边的三间茅屋处老集合。” 石头的命令就像是一声惊雷在众人耳畔炸响,虽然知道鬼子有了坦克之后,实力惊人,但是直接听到石头撤退的命令,还是让他们有点难以接受!撤退,又是不战而退,这种憋屈的事情如今由他们做出来,实在太过让人伤心了。 “石头,这鬼子就要上来了,咱们辛苦了大半天的阵地不要了?”老孟一时间没有弄明白石头的想法,也是颇为不舍的急急问着。 柱子也是不解说道:“村子东边不远处就是河,我们撤过去,根本没地方可以依托,情况比在这里还要糟糕一些,起不到丝毫的效果。而且我们一走,这里的百余友军可就要全部完蛋了,最起码走之前也得通知他们一下。” 石头挥手打断众人的问话,语气坚定的说道:“老伯,立即带人过去,我随后就来!柱子哥,你也去,注意不要弄出太大的响动,大斧,小山东,你们两个跟我来,听我的命令行动,关键时刻不要手软。” 听着“不要手软”这四个字,一旁的所有人都是心中一凉,都什么时候了,石头到底想要干什么?可一想到这么长时间以来,石头在战场上所展现出来的这种过人本事,便让他们强行压下了心中的怀疑,咬牙执行着命令。 “中校,那个中校长官在什么地方?”在老孟和柱子返身集合着三连队伍的时候,石头也是快步的带着小山东和柱子冲进了村子,面对着一群随意歪斜依靠在各处的友军们大声喊道。 【明天回家,如果早上10点钟之前还没有更新的话,就别等了!!】 第五十八节 第五十八节 “怎么?真以为这里是你们的防区,就算是你的地盘了?真以为在这里,我就拿你没辙?小子,老虎不发威,你真当老子是病猫了?这还瞪鼻子上眼的欺负到老子的头上来了!他娘的!”就在石头带着陈大斧和小山东找寻着先前退入村子的那个中校时,一旁便是传来了喝骂声,他们如此这般的举动,自然也是逃不出人多势众的中校等人的眼睛,很快便是重新听到了先前那个中校嚣张的声音。 而在这个声音响起的同时,四周也是变故突起,黑暗之中,十几二十道身影徒然间从四面八方冲出来,就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一般,将他们团团围住,平端的步枪毫不留情的指着他们三人,严密的让他们根本没有任何躲避的可能。 陈大斧和小山东脸色大变,仓促之间端起了手里的步枪,然而,面对着四周的这么多人,他们两个顿时显得单薄无比。 石头却是面不改色,面对着这种情形只是冷冷一笑。一两个月前,如果石头碰到这样一个中校军官,恐怕紧张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但经历过这么多的事情,尤其是亲眼看到过长官抛弃着士兵独自逃跑,亲自经历过长官们为了战功而视他们这些人如蝼蚁,一样一样的事情,终于让石头惭惭看清楚了这些长官们的本来面目,那种敬畏感也是消失了不少,尤其是想到白天的那个上尉为了填饱肚子,直接就指挥手下抢劫手无寸铁的老百姓时,石头对于长官们原本高高在上的那种看法就彻底的破裂了。 其后的杀戮,虽然说是因为郑营长的命令,但更多的还算是石头要亲手埋葬以前的那想愚蠢想法吧! “长官如果要我们三个人的脑袋,只需要下个命令,我们便会自己动手,摆出这样的阵仗,似乎远不如在角落里直接开枪来的干脆!”石头挺直着身躯说着,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整个人就如同一块坚硬无比的石头一样,没有丝毫的软胁。 “哟嗬,你小子倒真是嘴硬!有种!先把枪收了,老子倒要看看他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中校满口脏话,听起来粗鄙不堪,不过语气之中却是让人听得出他的豪爽果断。 中校看着手下的弟兄收枪,也是没有停顿的继续说道:“有事快说,有屁快放吧,老子今天心情不好,没时间跟你墨迹,先前老子看你带着一个排就敢在这里拉开阵势跟鬼子硬干,看你是个人物,就懒的跟你计较,没想到你小子尽然还敢追上来,要是说不出个道理,可别怪老子心狠手辣,亲手毙了你。” 石头却是毫不在乎的说道:“长官想要我这条命,是亲自动手,还是让我自己来,尽管下命令,就怕我这命丢了,各位官长也是半只脚踏进鬼门关了。” 听着石头语气中的不善,一旁刚刚将枪放下来的官兵们也是立即警觉的抬起了枪口,个个双眼之中满是杀气,对于刚从前线溃败下来的人来说,对于生死的敏感程度,明显要比平常人强烈的多。 “哈哈”中校的反应与一旁众人截然相反,听着石头的话,他尽然仰天大笑了起来,就像是碰到了一件让他极为开心的事情一样,笑的几乎连腰都弯了下去。 不过,当他的腰直起来的时候,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把手枪,一下子就顶到了石头的钢盔之下,脑门子上,神情徒然间严厉了起来,咬牙切齿一般的一字一句说道:“他妈的,老子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敢威胁老子,人不过就是贱命一条,死哪埋哪,老子吃也吃过,喝也喝过,小鬼子也亲手宰了十几个了,死了也他娘的值了。” “别乱来,长……长官,鬼子……鬼子就要来了……”小山东眼看石头即将命丧这个中校的枪下,急切之间大吼了起来。 而一旁的陈大斧则更加的干脆直接了,他端着的步枪顺势就是指向了面前中校的脑袋,阴沉着脸一声不发,但那副架势谁都看得出来他接下来会怎么做。 四周顿时骚动了起来,小山东结巴的“鬼子……来了”的声音,就像是瘟疫一般让他们感觉到恐怖,那种避之不及的心态,让四周所有人都本能的后撤了一步,似乎随时准备着拔腿狂奔。 中校和石头倒是颇有意思,两人一个默不作声,一个拿着枪便没有了其他的动作,听着鬼子来了的声音,两人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大眼瞪着小眼,彼此之间直愣愣的看着,中尉和中校的军衔,此刻似乎根本没有什么区别一样。 不过这样的僵持并没有持续太久,石头没有丝毫惧色,默不作声的样子,似乎真的难到了面前的这个中校,只见他收回手枪,不解说道:“他娘的,小鬼子来了,你小子不在前面打仗,跑过来找老子干什么?让老子一枪崩了,你的这些手下还有个屁的心思打仗?” 石头终于开口,依旧声沉如水般说道:“这仗打不赢,死在鬼子手上也是死,被长官毙了也是死!” “放你娘的屁,跟鬼子拼命,临死之前拉个垫背的,跟白白死在老子手里能一样?吃屎长大的啊你!看你年纪不大就成了中尉,还以为你肚子里有点货,现在看来是老子瞎了眼,他她娘的跟那些草包都是一路货色。”中校毫不留情的破口大骂。 一旁的官兵中,一个如同小山一般的魁梧大汉此刻插嘴问道:“营长,咱们是打还是撤?” 中校没有回答,反倒是瞪着石头骂道:“你还他妈的愣着干什么?快滚回前面去,没看到这个村子里有百来号弟兄?不挡住鬼子,连跑都来不及了,全他妈得完蛋。” 石头摇了摇头道:“长官,挡不住的,鬼子有坦克,我们的阵地仓促构建,没有纵深,没有硬度,根本挡不住鬼子的攻击,我们连就只有三十几个弟兄,鬼子有一个中队,恐怕连一波冲锋都挡不下来。” “坦克!”四周一片惊呼声,就连中校也是不例外,惊骇的说着这两个字眼,前段时间的战斗,对于这些钢铁疙瘩,他们可算是吃足了苦头,这让他们心中都有一层阴影了,如今听到鬼子的坦克尽然穷追不舍的赶到了这里,心中的震憾实在难以想象。 “营长,快撤吧!鬼子有坦克,咱们在这根本扛不住!”四周又有一个声音响起,显然是这个中校的手下,在听到追来的鬼子有坦克之后,最后一点抵抗的信心也是消失殆尽了。 中校的身躯却是丝毫未动,他此刻饶有兴趣的看着石头,奇怪说道:“他小子到底想要干什么?半天闷不出一个屁来,真的是来送死?” “是死是活,全凭长官一句话。”石头简单直接的说道。 中校听着又要发火,但话到嘴边,却像是听出了石头话里似乎还有别的意思,也是强自忍住自己涌起的怒火,试探着说道:“都什么时候了,别跟我绕弯子,关系到上百弟兄的性命,老子可没有你这副好脾气。” 石头从开始到现在,情绪上似乎就没有波动过,听到这句话,神情终于一动,但夜很黑,他的脸色变化极快,众人急切的关心着鬼子什么时候会来,也是没有心思关注他,这让他的表情变化,根本没有被任何人发现,石头深吸了一口气,以让自己保持更加的冷静,这才缓缓说道:“我想吃掉这波鬼子!” 石头的话一出口,顿时让四周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一切的嘈杂和响动都变得微不可闻,而所有的目光也都是瞬间集中到了石头那挺的笔直的身上。 这样的静寂并没有持续多久,中校身旁的人就像是看着一个白痴一般的看着这个人,以石头先前的表现,他们还以为这个家伙真有点本事,可现在才发现,这个家伙完全就是一个白痴,不仅是白痴而且还是个疯子。 “你他妈的白痴啊?你想死不要紧,可别他妈的祸害这里的弟兄啊!真不知道谁这么倒楣,尽然碰到你这样的军官,八辈子的祖宗都他妈的埋错地方了啊!”中校旁边的人破口大骂了起来,没有丝毫的顾忌,显然是被石头的话吓了一大跳。 而一直没有作声的陈大斧,则是掉转枪口,杀气腾腾的喊道:“再敢对我们连长不敬,别怪老子不客气,没胆子跟鬼子拼命,就趁早滚远点。” 中校似乎直到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又是一声哈哈大笑,这才说道:“有种,他小子真他娘的有种,一个中队的鬼子,还有一辆坦克,老子的营人数齐整的时候都不敢打,就凭你那一个排的人,就敢想着吃掉他们?小子,你也不怕崩掉了牙齿?小子,有想法是好了,但过了头,就是他妈的找死了!” 石头闻声,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的抖了抖,旋即牙缝里艰难的迸出几个字来“那就一起等死吧!” 说完,石头转身便走,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就像是刚刚这段时间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一样。 看着三道转身离开的身影,中校沉吟了一下之后,便是徒然说道:“慢着,在老子面前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当老子是什么人?” 石头顿时停住,面无表情的回过头来,旋即一把拔出腰间的刺刀,抬手就要朝脖子上抹去,嘴里喊道说道:“那我就将这条命留给你!” 【呃,昨天多休了一天,今天才到家!】 第五十九节 第五十九节 这个破烂的几乎不成样子的村子,在经过短暂的混乱之后,快速回复了沉寂,大敌当前,紧张压抑的气氛严肃的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起伏不定的身影在一声声刻意压低的呼喝声中,目标明确的涌入到了黑暗之中,尚留在这里的国军将士们,一个个神情凝重的做着最后的准备。 站在先前与石头他们争吵的地方,站在村子东北方向上简陋的一层掩体内,中校营长抬头看了看远处,黯淡的星光在黑幕中挣扎着,一闪一闪的像是要脱离束缚,但黑幕实在太大,挣扎显得微弱不堪,漆黑的夜晚以一种无尽无休的姿态吞没了一切,让天空与大地连成了一片,什么也看不出来了。 不过,或许是因为心理上的原因,隐隐约约之间,他似乎听到了轻微的轰鸣声响,感受到了大地的轻微震颤。 在他的身旁,一个高大魁梧的如同小山一般的军官默然站着,赫然就是先前曾问过是战是退的那个壮汉,此刻,在沉寂了很久之久,他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疑问,再度开口直言问道:“营长,你为什么答应那个疯子留下来?咱们想要跟鬼子拼命,有得是机会,最起码也得找一个风水不错的地方吧!着急着在这里送死,还不如在重固就干脆别退了?” “送死?”中校意味深长的念道着这两个字,淡然如水的表情与他先前粗旷的喝骂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在没有外人在的情况下,他此刻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般,给人一种高深莫测感。 中校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他想到那个年轻的连长先前毫不迟疑拔刀就要自杀的场面,不由有趣的想着,假如先前自己不伸手,那小子是不是真能把脑袋砍下来?像这样一个对自己都能下狠手的人,他可真是很久没有看到了。 这小子果然是个疯子?除此之外,似乎很难解释清楚他的一连串行动,一个排的人,外加上这里的百来号散兵游勇,尽然就敢叫嚣着吃掉鬼子的一个中队,不是疯子,根本没人敢说出这种话,而最可笑,恐怕就是自己尽然点头答应了对方的请求,留在这个破村子里跟鬼子拼命了。 这么做,真的就是在送死了!实力对比悬殊实在太过巨大,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尽然会留下来。 想到这里,中校便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苦笑了笑,也许是那个自称为石头的中尉连长,一连串决绝的动作,实在让他没有任何思考和反应的时间吧,看来自己的心肠还不够狠啊,有些事情,并不是嘴巴上说说就能改变的。 “营长,趁鬼子还没来,咱们还是撤吧!这里根本就没有防御工事,留在村子里的人病的病,伤的伤,有枪的人还不到一半,这仗根本没法打,那个疯子说的好听,这个时候还不知道跑什么鬼地方躲起来了呢!”看着面前的营长直到这个时候还没有改变主意,身旁的大汉真的急了。 中校就像是听不出他语气中的急切一般,淡然说道:“大锤,你说刚刚我要是不拦住他,那个小子会不会真把脑袋砍下来?” 没想到营长在这个时候尽然还有心思问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被称做大锤的壮汉顿时崩溃一般的说道:“营长,那就是个疯子,就是个白痴,他是想拉咱们顶缸自己带着人跑路呢!” 中校摇了摇头,“他们如果要走,根本没必要来找我,直接从这里从村子外面撤走,没有人能拦得住他们。” 大锤闻声一愣,似乎觉得营长说的也有道路,简单的一句话,也是让他一下子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开口了。 “一个排就敢在这里阻击鬼子,依靠着我们这些从前线溃败下来的人,就敢要一口吃掉一个中队的鬼子,啧啧,这小子的胆子可真不是一般的大啊,古语说的好啊,有志不在年少,啧啧,这古人的智慧实在让人佩服,说的真是太好了。”中校不停的感叹着。 如果石头还在这里,绝对会瞪大了眼睛惊愕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中校此刻的样子与先前破口大骂的形象完全差的不可以道理计了。 大锤几乎抓狂,扯着嗓子吼道:“营长……” 断然举起手臂,让大锤的声音刚刚开始便是顿住,中校连长终于正色说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既然答应了那个石头留在这里,那就要战斗到最后一兵一卒,咱们营就只剩下这么二十来个弟兄了,这个石头既然不怕死,敢带着他的人跟鬼子血战,咱们也不能缩着脑袋当孬种!看看身后,看看村子里的百来号弟兄,虽然在今天以前谁也不认识谁,甚至在今晚过后全部都得埋在这里,但咱们穿着同样的军装,咱们的身体里面留着同样的血液,为着同一片土地而战,同踏黄泉路,死也无憾!” 大锤跟着营长已经很久了,对于这个长官的性格颇为了解,在吴淞,在蕴藻浜,在重固镇,几乎每一仗,营长都抱着必死的决心死战不退,每一次如果不是他和身旁的弟兄们强行架走的话,恐怕再多几条命也早都为国捐躯了,没想到好不容易从重固撤了下来,原本打算退到青浦与友军汇合之后再跟鬼子不死不休,却是在这里碰到了一个近乎疯子一般的人,这下好了,百来个人,不到半数的枪支,就要面对着一个中队外加坦克的冲击,在这种几乎没有任何阻障的情况下,这根本就不是打仗,而是在送死了,这让大锤打心底恨死了那个疯子,甚至暗自悔恨,刚刚自己怎么就没有一枪将他给毙了。 “沈二,你的机枪把稳一点,等鬼子靠近了再动手!”中校营长说完之后,便是大踏步的在这三十步左右的防线上走动起来,一边走着,一边说着。 “营长放心,天这么黑,俺就是想提前开火都不中咧!”沈二拍着机枪毫不在意的笑道。 他的话引来一片笑声,众人在得知营长决定在这里死战之后,反倒是放松了开来,自知必死的他们,在绷紧的那根弦松开来之后,反倒是心平气和下来了。 中校点了点头,便又说道:“杨大虎,今晚上*得扔高点,鬼子前面有坦克,砸在那铁疙瘩上可杀不了鬼子!” “营长,我晓得,保管儿好好伺候小鬼子回东洋!”杨大虎一口浓浓的四川口音,显得颇为好听。 但他的话音未落,一旁便有人笑骂道:“你晓得个川川,前头干仗时,几个儿全让你扔飞球得了。” “娘咧,你毛娃儿找抽是不?”杨大虎听着别人的笑骂,顿时大怒,张嘴便是回骂起来。 中校笑着摇了摇头,只见大锤已经快步跟了上来,斥责道:“四川佬,少在这里扯卵蛋,留着点力气准备打鬼子,再敢往鬼子的坦克上砸,老子扒了你的皮!” “哈哈”大锤的话顿时让一旁众人大笑,而被称为四川佬的杨大虎,则是无奈的苦笑着,显然对于大锤是颇为忌惮,远不像其他人那般可以随意开着玩笑。 就在他们临战前笑闹着转移视线减轻身上压力的时候,前方的黑暗中传来了一声急促的喊叫:“营长,营长……鬼……鬼子上来了。” 中校微笑的脸上顿时神情一窒,先前的风清云淡瞬间消失,转眼便回复到了原本的暴戾和狠辣,其神情也是与先前面对石头时差不多,只不过此刻他身上多了一份杀气,让他看起来格外的危险。 伸手接过一旁大锤递过来的步枪,熟练的拉了下枪栓推送子弹上膛,中校营长瞪着黑暗的远处狠声说道:“小鬼子既然敢摸黑追上来,咱们就照单全收了,死战,不死不休!” 一旁的二十多个一路随他撤到这里的弟兄,在如今的情况下也是毫气尽发,杀气凛然,同时应喝道:“不死不休!跟小鬼子拼了。” 中校的身旁,大锤恨恨然握紧了拳头,他不想营长和这些弟兄在这里送死,不想打这样一场根本看不到任何希望的仗,他并不是怕死,而是怕死的不明不白,死的不值!可直到这个时候,事情已经不是他所能控制得了的了,仰天长叹了一口气,大锤也是重重的握紧了手里的枪。既然要死,那就在临死之前多拉几个鬼子一场上路吧! “大锤,呆会形势不妙,你找个机会撤走!”中校低身伏下,出人意料的小声对着身旁的大锤说道。 大锤一愣,惊骇说道:“营长,我高大锤可不是孬种!” 中校斥道:“你身手好,脑子也要用,留着那条命还能杀更多的鬼子!”旋即他想到了大锤的性格,知道这样的劝说起不到什么作用,便是严厉说道:“这是命令,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大锤紧咬牙关,一言不发,倔强的神情,足以表明他的想法。 就在这时,远处的黑暗田野中,一阵“轰轰”的马达轰鸣声响冲破了黑暗的封锁清晰的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 第六十节 第六十节 枪声和呼喊声伴随着马达的轰鸣声响彻在四周,静寂的黑夜随着派出去打探情况的弟兄返回,忽然就变得嘈杂了起来。 “轰……”忽然间一声剧烈的爆炸在村子前端百来步距离处爆炸起来,腾空而起的火焰,就像是来自地底的恶魔一般狞笑着吞噬着四周的一切,随着火焰的身影从无到有,从小到大,惨叫声也是在四周响起,数道灰色的身影惨叫之后便是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彻底失去了所有的动静。 “营长,是从重固撤下来的友军弟兄!”刚刚退回防线的士兵,在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的同时,神情痛苦的说着。 中校营长浑身杀气更甚,却是没有丝毫的动作,嘴里冰冷的声音传到了众人的耳朵里面,“稳住,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乱来。” “轰!”营长的声音未落,前方又是一声猛烈的爆炸,这一次,他们的精力全部都放在了前方的旷野上,炮火从炮管中冲出来后,于半空中划过的长长火线也被他们清晰的看在眼里,旋即就在他们身前几十步外爆炸成一团刺眼的火光,突然出现的强烈火线,明显刺激到了他们的双眼,也不知道是因为眼睛的刺痛,还是本能的躲避爆炸后的碎屑,刹那间,所有人都将脑袋缩回了断垣后面。 而这一声炮响,也是让村子外面安静了下来,先前起伏的喊叫声,惊呼声,在接连两发猛烈的爆炸声中彻底消失不见,几条身影连滚带爬的逃进村子里后,便像是被人捂住了嘴巴一般,死寂,血腥的气氛笼罩在四周,颇为深沉。 缩在村子里面的国军将士全部闭紧了嘴巴,整个村子此刻有百来人存在,却是没有丝毫的声响发出,隔着百来步的距离,坦克的轰鸣声成了这里惟一的响动,每一阵高低起伏似乎都牵动着所有人的心。 不过,一路追着溃败国军而来的鬼子,在看到追击的猎物逃进黑夜中后,并没有急切的追过来,他们似乎通过先前的两发炮弹大致看清楚了这里的环境,村子虽破,但样子还在,残垣断壁虽然不起眼,可在一路都是平坦荒田的情况下,碰到这样一个异样的存在,总是让鬼子感觉到担心。 但这样的僵持画面并没有持续太久,先前的一路高歌猛进,于重固镇里的势如破竹,外加上一路的追击,让日军的指挥官觉得敌人就算有埋伏,此刻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如今各师团、大队四下出击,斩获颇多,眼看着整个淞沪地区都将落入帝国的手中,他们又岂能因为一个小小的村庄阻拦而止步不前? 在鬼子中队长的一声刺耳指挥声中,先前有所停顿的坦克也是在“轰隆隆”的声音之中再度前进起来,而紧随其后的日军中队,也是颇为警惕的分成了三波,除了留下一个小队携带着迫击炮蹲守原地警戒,随时准备火力支援之外,另外的三个中队,也是彼此间拉开了一段距离,保持着前一后二的箭头型阵势,以突前的坦克为引导,缓缓朝村子里扑去。 一个个将脑袋缩在断垣的后面,聆听着坦克的声音越来越近,心脏的跳动似乎也是越来越快,隐隐约约之中,他们甚至已经听到了村子外面鬼子的脚步声,以他们的经验判断,鬼子也就在二三十步外了,但在这种平常已经可以放开手脚开火的距离,营长的嘴巴却是依旧紧闭着没有任何的反应,这让他们焦急无比,却是谁也不敢乱来。 三十步……二十步……十步!大地在履带的碾压中颤抖,马达的轰鸣震耳欲聋,甚至随后坦克后面的鬼子喘着粗气的声音,也是毫无阻碍的传进他们的耳朵,在这种情形下,村子里面几面经过轰炸而残破不堪的墙壁,也终于支持不住,轰然倒塌,扑腾而起的灰尘,倒是与近在咫尺的侵略者交相呼应,显得气势不凡。 然而,在这种已经近得不能再近的情况下,最前端的中校营长依旧没有任何的表示,一道道焦急的目光不断的朝他所在的地方扫过来,恨不得张嘴吼上一嗓子。 “轰隆!”坦克庞大的身躯毫无阻碍的撞击在一座破败的屋子上,坚固无比的护甲霸道至极,直接就将本就残破的屋子轻易碾成碎屑! “杀!”也就在这个时候,中校的声音徒然出现,紧随着的,就是他手里步枪的声响,准备了许多的子弹蓦然间沿着长管长长的膛线旋转飞出,在脱离枪口的瞬间达到了最大的速度,呼啸着扑向黑暗之中。 如此近的距离,如此突然的袭击,在特意让坦克突进了村子的情况下,跟在坦克后面的鬼子也是失去了那钢铁疙瘩的掩护,呼啸的弹头顿时一头扎进了一名日军的胸膛,带起一逢血花,无情的吞噬着一条鲜活的生命。 而那些几乎在等待中发狂的国军士兵们,此刻也像是洪水找到了宣泄的口子一般,暴涌而出。机枪、步枪的扫射点射连成一片,蓦然汇聚成一张几乎没有任何空隙的火网,扑头盖脸就朝突击的鬼子笼罩去。 紧随在坦克后面前进的日军小队只是一个瞬间便是死伤大半,即便是此刻他们依旧保持着足够的警惕和小心,但在坦克“轰隆隆”的声响之中,微小的异常被掩盖了,以致于当扑天盖脸的子弹扫射过来之时,他们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彼此之间相距不过十步,机枪的威力达到了顶点,只见机枪手沈二咆哮了起来,一阵“啊啊啊啊啊”的疯狂吼叫声与机枪的“嗒嗒嗒……”声融入一体,子弹几乎没有丝毫停歇的从枪管里争先恐后的飞出,连续扫射中,枪口的火花如同一条飞舞的火龙一般扭动着纤细的身躯,扑腾向四下里的敌人。火龙威力巨大,沾之即死,触之即倒,十几道微弯着身躯的身影,几乎在眨眼之间便被屠杀一净。 快,这突然间出现的攻击实在是快的出乎了所有人的想象,几乎就是眨眼的时间,便是决定了大部分人的生死,生死系于一发,在这个时候实在是最为贴切不过了。 轰然辗压倒一幢屋子的坦克,直到这个时候也是终于回过了神来,长长的炮管斜指向半空,对于四周的敌人自然没有办法,不过人类智慧凝聚成的杀戮机器显然不仅仅只有这点威力,只见坦克两翼钢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拉开了两条长长的缝隙,两挺机枪就在这个时候随意肆虐了起来。 “嗒嗒嗒嗒……”猩红的火舌在坦克的侧翼出现,刚刚成功对鬼子的先头部队发动突袭的国军士兵们,此刻也是遭受到了同样猛烈的打击,在这种咫尺相对的情况下,坦克里面的鬼子根本不怕他们反击,这种完全不平等的情况,注定了这是一场一边倒的屠杀,失去了掩体护卫,国军士兵们的身体也是直接暴露在了鬼子的机枪下,先前一刻得以让他们大量杀伤鬼子的近距离,此刻无情的为坦克中的鬼子提供了最好的射击环境。 一个接一个的身体倒下,此起彼伏的步枪声,也是在机枪的扫射中渐渐消失,本就单薄的防线此刻根本承受不住坦克的强大火力,只是一个照面,便是轰然崩溃。而死伤惨重的日军突击小队,有了坦克的火力掩护,也是终于找到了喘息的机会,在一个曹长的呼喊指挥下,散乱的队伍惭惭开始聚拢。 就在这时,一个削瘦的身影从残破的屋子内闪出,在相距不过十步左右的情况下,尽然是毫不犹豫的掷出了手里的*,燃烧的引线,在半空之中划过刺眼的光芒,带着令人震惊的火星,直往刚刚从惨烈打击中回过神来的日军中飞去。 日军曹长骇然失色,嘴里狞叫着,在闪避不及的情况下,端着步枪就朝火星四散处劈砍去,想要用凌空一击改变*的飞行线路,想要以此为来摆脱这恐怖的打击。 不过,他的判断出现了错误,这个掷出*的家伙,明显对于这东西熟悉无比,*在掷出之前,明显已经被拉燃引线,这么十步左右的距离,原本应该是脱手即至,尚有那么几个呼吸间才能爆炸,然而没有等到*落地,那蓬火星便是燃烧到了尽头,旋即便是一声极其猛的爆炸,带着居烈的声势,一举湮没了几挺机枪的扫射。 大团火光带着刺眼的光茫的一闪而逝,轰然间产生的爆炸让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可怕,就是坦克之中的鬼子,这一刻也是不得不缩回了脑袋,紧紧以钢板为依托,听着弹片呼啸着撞击在护甲上的声音,坦克中的日军,也是被吓的不轻。 *的这一击彻底给了坦克后面的日军毁灭性的打击,先前仅存的七八个人,在如此近距离的爆炸下,几乎没有人能够站起来。 然而,中校营长此刻却是徒然大喝道:“走,撤退,快退进村子里面!” 第六十一节 第六十一节 稀稀落落的几道身影籍着*的猛烈爆炸声势疯狂后撤,原先的二三十道身影,在一个照面的交火之后,能呼应着中校营长命令后撤的人,尽然连一半都不到。虽然这一瞬间的交火,取得的战果也是极其辉煌,只是一个瞬间便打残了突前的鬼子,但如此惨重的伤亡和眼前所面临的危险局势,让他们连哀伤感慨的时间都没有,便是只能拔腿狂奔。 坦克两翼的机枪开火了,猛烈的爆炸中,厚厚的钢甲让坦克中的日军毫发无伤,在火浪尚未完全消失的时候,坦克中的日军已经迫不急待的重新用机枪清扫着残余的敌人! “啊……”一声惨叫在众人后撤的时候传来,旋即在密集的枪声中,传来一声不是太真切的闷响。 后撤中的中校闻声徒然止住脚步,身体紧贴着一面墙壁,回头看了一眼之后,脸色顿时大变,扯着嗓子便是焦急大喊道:“老树,跑,快跑啊!” 不知道是鬼子的机枪扫射太过密集,剧烈的声响将他的喊声撕裂,还是倒在地上的老倒被痛苦折磨的失去了听觉,只见他抱着腿在地上翻滚,嘴里的惨叫却是一阵紧接着一阵,让人揪心无比。 中校猛一咬牙,毫不迟疑的就要返身去救。而一旁紧随他身侧的高大锤却是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惊恐喊道:“营长,你疯了!” 猛然一甩手臂,却是没有起到什么效果,人高马大的高大锤抓着他胳膊的手就像是一把铁钳,没有丝毫的松动,这让中校大急,怒骂道:“放开,老子不能丢下兄弟不管!” 高大锤看着一边朝两翼扫射着,一边朝他们这里轰隆隆冲来的坦克,看着在地上不断翻滚,被痛苦折磨的像是失去了理智一般的老树,也是一咬牙关,猛然将营长往前一推,身子如离弦之箭一般原路返回的同时,也是大吼道:“营长,你快走……” 高大锤的喊声明显吸引了坦克里鬼子的注意,只见坦克那庞大无比的身躯徒然间朝侧翼一冲,一间半残的房屋顿时被撞为粉屑,轰然四散开来,而闪开了射击角度的坦克,其侧翼的机枪,也是毫不留情的朝迎面而来的高大锤,直扫而去。 高大的身躯猛然前扑翻腾,灵活的出乎了任何人的想象,这种及时的反应让他逃过一劫,只见从坦克侧翼扫来的火线,几乎擦着他的身子从上方飞过,将四周的泥土碎石扫的飞溅起来。 而闪避开第一轮射击的高大锤,也是不敢有丝毫的停歇,高大的身躯一跃而起,腾身便是扑腾进一旁的废墟之中,其猛烈的动作,直接让这栋木制的房屋,发出了一声痛苦的*。 然而这只是开始,坦克上的机枪如影随形,毫不迟疑的朝他所在的位置扫出一道火线,顿时,一股猛烈的焦糊味迎面冲来,几乎能让人窒息。 眼见着鬼子的一挺机枪死死粘住了高大锤,根本没有后撤的中校也是勃然大怒,怒骂了一声,从腰间摸出一颗*便是兜头朝坦克砸去。 “轰”的一声巨响,扫射的正欢的机枪顿时哑火,虽然*的爆炸根本撕不开厚厚钢板的防护,但在爆炸的瞬间,炽热和火浪和四散飞舞的弹片,还是让人本能的躲闪开来,长长的射击孔,总是给人一种不安全的感觉。 而在这声爆炸尚未消逝,角落中又是一颗*猛然砸中了坦克,凶狠的打击,直接让坦克一阵颤抖。 冲进残破屋子的高大锤也是在此刻找到了机会,他也不敢作声了,猛然撞开了侧翼的一扇破旧窗户,便是弓着急进,猛然冲向了老树。这个时候,自顾不暇的日军坦克也是不再有任何的阻碍,后面的日军步兵在损失惨重之后,尚没有跟进,无疑产生了一个真空时期,快步冲到老树的身旁,高大锤二话不说,翻身就将他背到了背上,也不管老树嘴里的嚎叫,快步便朝侧翼的黑暗小巷中冲去。 “轰”的一声巨响传来,坦克长长的炮管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放平了下来,并在如此近距离下射出了一发炮弹,而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几乎跟开炮的声音同时响起,更是凭添了几分爆炸威势。 所有人蓦然变色,连已经快要退进巷子的高大锤也是惊恐回头,旋即,他便惊恐无比的发出了一声喊叫:“营长……营长……” 让高大锤几乎崩溃的是,爆炸的地方尽然是先前营长撤退的方向,随着那腾空而起的光焰照亮了这个残破不堪的村子,高大锤绝望的没有看到任何营长的身影! “营长……”一连串的呼啸声从各处角落中响起,四散开来的国军将士兵,此刻顾不得喊叫声可能暴露他们的位置,痛苦的疾呼起来,连被痛苦折磨的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的老树,也在高大锤的背上停止了喊叫,艰难的偏过头去。 数枚*发了疯一般的朝坦克砸去,“轰……轰……轰”的爆炸声响,几乎像是要将这个村子夷为平地,而不等爆炸的烟尘散去,只见二道身影猛然从暗处蹿了出来,极其疯狂的朝坦克处扑去。 一连串的爆炸似乎让坦克里的日军将射击口封了起来,直到这两人冲至坦克边上,也是没有任何的响动,原本拼着命准备朝里面射出子弹的士兵,在这种情况下也是失去了攻击的目标,一人端着刺刀疯狂的朝坦克上猛刺着,一人直接手脚并用的翻上了坦克,想要从上面找到下手的机会。 然而,面对着这个钢铁疙瘩,他们实在无能为力,刺刀砸在钢板上发出“铿铿”的声响,划拉出一道道火星,只是呼下子,刺刀便是承受不住这种硬碰硬的打击,打起了卷儿来。而在坦克上的那人,急切之中找不到下手的地方,气急的抬起*一阵乱砸,发出一阵“咚咚”的乱响。 这样突然的变故实在让高大锤等人措手不及,只能一个个看着那两个袍泽发疯一般的冲过去送死,却是毫无办法。 这一阵阵怪响,也像是惊醒了坦克里面的鬼子,只见这个庞然大物猛然间动了起来,一下子让上面的国军士兵站立不稳,几乎摔倒下来,而更加凶险的还是侧翼的这个弟兄,坦克中的鬼子,似乎通过声音判断出了他的位置,这一动之下,尽然是转变了方向,直朝他所在的地方扑来。 感觉到不对的士兵骇然间想要后撤,却是没想到坦克由静转变,只是瞬间,徒然间轰响的马达声中,厚厚的履带发出了阵阵“咯吱咯吱”的怪响,一下子便扑了上来。躲避不及的士兵避无可避,被硬生生撞倒在地,旋即,在他绝望的目光中,这个沉重无比的战争凶器碾压上了他的脚,他的腿,一阵阵骨骼粉碎的声响伴随着剧痛传来,只一下子便让他硬生生痛死了过去。 看着车下子袍泽被碾成肉泥,车上了的士兵疯了,他不顾一切的抬起手里的步枪,疯狂的朝钢甲上射击着,却是只能徒劳的看到弹头与钢板相撞,溅起一阵阵火星,绝望之下,他甚至反抓住枪杆,疯狂的硬砸起来,同时痛苦的吼叫着。 一声枪响从村子东北面传来,旋即便是看到坦克上的国军士兵身子一僵,便是猛然摔倒,重重的砸在长长的炮管上。 高大锤的心几乎滴出血来,看着先前所在的阵地方向,一道道土黄色身影掠杀进来,他感觉到了无尽的痛苦。这场仗在没打之前,他已经预感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等待他们的将是一场屠杀,然而,当事实血淋淋的展现在他的眼前时,那种发自心底的痛苦,还是让他几乎连呼吸都难以维系了。 坦克肆无忌惮的朝半塌的屋子上撞去,带着上面国军将士的身躯,带着中国军人无尽的愤恨,嚣张无比的碾压过一幢幢屋子,追杀着一个个国军士兵。 日军的突击小队虽然被打残了,但紧随其中的二个小队,在几乎无敌的坦克掩护下,势如破竹的突入了村子,有着坦克在前面开道,任何的阻碍和反抗都是白搭,或是炮轰、或是机枪扫射、甚至不用武器,直接碾压过去,都显得犀利无比。 然而,让日军没有想到的是,村子里面的反击之猛烈,完全出乎了他们的想象,不断响起的枪声和身旁一个个倒下的士卒,让他们觉得只要是黑暗处,便有支那军人存在,这个残破不堪的村子,就像是一个泥潭一般,在黑夜的掩护下,不断杀出来的敌人,就像是泥潭中的毒虫一般,让人避无可避,让他们损失惨重。 而带着三四个仅剩的弟兄,一边反击,一边撤退的高大锤,此刻虽然一言不发,但却像是一个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一般,骇人至极。他的内心远超过了表现所展现出来的怒火,一个接连不断重复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盘旋,“石头,狗日的石头,害死了营长,害死了咱们营的弟兄,老子要杀了你!一定要亲手杀了你!” 第六十二节 第六十二节 破烂不堪的村子,此刻烟尘冲天,枪声不断,在漆黑的夜幕下,依托着残垣断壁为依托的国军将士,不断的从各处阴暗的角落中伸出步枪,给予鬼子致命一击,一声声冷僻的枪响和声声惨叫交互融合,伴随着不时响起的爆炸声,让这个狭小的村落成了人间炼狱。 高大锤身边只剩下三个人了,受伤的老树没有挨过今晚的血腥战斗,在先前的战斗中被流弹击中,又被扑过来的鬼子一刀穿透了身体,虽然一旁的高大锤随后便是一拳砸烂了鬼子的脸庞,但终究没法挽回老树的性命,只能看着这个跟他们并肩作战了数年的老兵带着满腔的不甘撒手离去。 四个人,二把枪,突在最前端的高大锤手里反握着一把刺刀,在他身侧的杨大虎则是手里紧拽着最后一颗*。在四下里枪声不断的情况下,他们一声不发,静静的缩在那里,与四周融为一体,根本看不出丝毫的破绽。 身旁袍泽的不断减少,营长的生死未知彻底让他们疯狂了起来,面对着实力远超过他们的鬼子,四个人不仅没有丝毫的退却,反倒凭借着黑暗和各处拐角步步为营,反复冲杀。 而在他们前方二十步左右的地方,一处黑暗巷子的拐角处,隐隐一团小小的黑影闪动,要不是他们一直便认真的注意着那里,恐怕还真难以发觉,旋即借着远处的爆炸腾起的火焰,隐约可以看到一柄黝黑的刺刀一点一点从拐角处探出,其动作非常的慢,看起来耐心十足,在这种极度混乱的情况下,这杆步枪的主人还能保持这种异常冷静的状态,展示出鬼子确实有着过硬的军事素养。 远处轰隆隆的坦克声夹杂着一声声轰响传来,如今大半个村子都已经落入了鬼子的手里,在着坦克作为先导,没有重火力的国军将士们虽然悍不畏死,却是根本没法抵抗住鬼子前进的脚步,在这种几乎以命换命的情况下,人数装备以及士气都远落后于日军的国军将士,抵抗也是越来越弱。照目前这样的情况来看,过不了多久,整座村子都将彻底的落于鬼子的掌控之中。 然而,这些不利的情况似乎没有对他们这四个人产生什么影响,缩在那里不动的四人,就像是连时间都要忘记了一般,一动也不动。 在这样的情况下,巷子口处观察了半晌的日军,自然发现不了什么异常,旋即只见到一道身影从巷子口越出,旋即便是猛然趴伏在地上,端着枪四下里戒备起来,其步步为营的极度谨慎,足以让脾气火爆的人忍耐不住。 不过,四下里依旧保持着平静,在这种关键的时刻,背负着巨大仇恨的高大锤等人,显然不会为了图一时之快也耽误这种良机,看着鬼子如此这般繁杂的动作,高大锤只是心中冷笑不止,手里的刺刀也是握的更紧。 又有一个鬼子从巷子里冲出,快速的穿过数步的空隙,紧贴到靠近高大锤他们所在的一幢残破屋房旁,离他们这里已经仅有数步的距离,在这种情况下,四个人连呼吸都摒住了,不敢有丝毫的声响发出。 终于,在这种连续不断的戒备中,日军似乎已经确保了这段小巷的安全,躲在巷子里面的其他人,也是快步的冲了出来,快速的朝前涌去,并分兵守住各段,像是想要彻底控制这片区域。 一侧的杨大虎偏过头看了看高大锤,这个微小的动作却是没有被高大锤漏过,不过,他却没有偏头,只是轻微的摇了摇,示意着此刻的时机不到。他的这种动作让一旁的三人不解,但一直以来对于高大锤的信服让他们选择了服从,并没有任何的异动。 就在这时,变故突起,几声猛烈的枪响在他们东面的响起,伴随着的,还是一声带着东北口音的粗吼,“小鬼子,去死吧!” “呯呯……”的几声枪响,带着两声惨叫突起,本就压低了身子快速朝前狂奔的日军,瞬间便是纷纷卧倒在地上,一时间也是难以分清楚谁中弹了,谁是卧倒闪避。 不过,这个突然的变故还是让高大锤等人吓了一跳,没想到近在咫尺的隔壁屋子尽然还有友军埋伏,这个变化可是大大出乎了他们的意料,在他们撤到这里时一直到现在,并没有听到有什么异常响动,想来这批友军来的应该比他们更早,那说明这些弟兄是知道他们存在的。 想到这里,高大锤也是心中振奋,这是一个机会,这些弟兄吸引了鬼子的注意力,那他们便可以选择最恰当的时机从侧翼杀出,一举歼灭这些摸过来的鬼子。 然而,就在高大锤准备找寻着出击的时机时,一阵尖锐的狞叫声从他们侧后方传来,旋即便是听到机枪的猛烈扫射响彻四周,而前方那些趴伏在地上的鬼子,此刻也是猛然跃起,嘴里高呼着应和的声音,狞叫声朝先前开枪的地方冲去。 高大锤等人心中巨震,显然是没有料到鬼子奸诈如此,尽然在不知不觉中派出了包抄的队伍,而紧接着,他便是听到了一声惨叫,历经血战,仅凭声音他便是能够判断中,应该是先前那个操着东北口音的汉子中弹了。 怎么办? 生死系于一发的瞬间,严酷的选择便是摆在了他的面前,出击,他们便是会暴露出来,虽然能出其不意的击杀几个鬼子,但想要救出那几个弟兄一起突围,可能性应该不大,听着四周嘈杂的声音,鬼子至少也有一个班。但不出击,那几个弟兄将是必死无疑。 感受着三双急切看来的目光,高大锤咬了咬牙,却是断然摇了摇头,他想到了营长,想到了今晚的这场战斗!这本该就是一场不该打的仗,如果不是营长听了那个石头狗屁的计划非要留在这里送死,他们营剩下的这些弟兄,完全还有机会撤回青浦,补充人手之后,再跟鬼子血战一场,然而,这一切随着先前战斗的拉开已经不复存在了,整个营,除了他们四人之外,再无他人,算是彻底完蛋了。 送死!这种没有意义的送死除了多杀几个鬼子之外还能干什么?高大锤痛苦的想着,断然否定了出击的想法,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是他一直以来便是否定的,这也是他先前一直反对营长留下来打这仗的原因。 当然,他的这种做法,顿时让一旁的杨大虎和沈二极为不满,但两人的身份远不能跟高大锤相比,在这种任何的动静都有可能影响到四人性命的情况下,他们再是不满,也是尽量的保持着克制,他们自己的性命算不上什么,但若要是连累到了其他兄弟,这是谁也不愿看到的。 电光火石之间,只听见一声猛烈的爆炸声响起,冲天的火光中,四周彻底安静了下来,残破不堪的房屋和惨死在前方不远处的鬼子,也是让他们看清了这个丑陃的世界。 听着爆炸声,高大锤心中也是痛苦无比,因为从爆炸的声音上,他已经听出来了,爆炸的位置正是先前枪声响起的地方,看样子不是那里的弟兄拉响了身上的*,便是鬼子彻底的解决了战斗。 而到了这个时候,再冲出去已经是不可能了,鬼子人数众多,又是散布四周牢牢掌控着局势,一旦暴露踪迹,迎来的便是四面八方的打击,甚至只需要一颗*,无处掩藏的他们就会被彻底湮没。 就在四个人极度不安,随时准备拼死拉上几个鬼子垫背的情况下,突然间,远处隐约传来了一阵枪响。 枪声并不突出,也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毕竟这段时间的血战,枪声几乎就从来没有停息过。但让他们吃惊的是,听到这阵枪响,附近的日军,顿时就停止了前进,停止了所有的动作,这一瞬间,似乎整个村子都安静了下来,就像是战斗已经彻底结束了一般。 在这种安静的情况下,远处传来的枪响更是越发的明显了起来,虽然声音不是太响,却是颇为密集,只是听着声音便能够猜测出战况的激烈。 这阵枪响似乎在日军的身上狠抽了一鞭子,旋即便是看到他们一个个大惊失色起来,日军曹长显得颇为急切的大声命令着,再也顾不了眼前,挥手便指挥着这个小队以冲刺般的速度朝后退去。 高大锤等人看着日军的动作一头雾水,直到看着鬼子消失的方向,他好像隐约想到了什么。不过,旋即他便摇了摇头,似乎对于自己的判断不敢相信,那个疯子连长,离开之后真会再来送死? “北面,是东北面,石头,肯定是石头他们杀回来了!”机枪手沈二却是不像高大锤那般不待见石头等人,看着鬼子远去之后,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疑惑,不可思议的说道。 第六十三节 第六十三节 村子东北面的黑暗田野中,此刻枪声密集,战况激烈,密密麻麻的火线,就像是璀璨的星火一样纷彩炫目。只不过,紧随着枪声响起的一声声惨叫驱散了这种美好的想象,浓浓的血腥味更是让人闻之欲吐。 这是一场一边倒的屠杀,一群身穿灰布军装,一个个喘着粗气明显体力消耗极大的国军将士,或跪或伏的端着武器,正以没有丝毫间隙的速度,瞄向了前方不远处的敌人,他们手里的步枪就是死神的请柬,指向哪里,哪里的鬼子便是惨叫翻倒,而纷飞的*,更像是死神的镰刀,划向何处,何处就是血腥漫天。 留在村子外面的日军小队,本来只是为了给突击的友军做预备和后援,蓄势待发的迫击炮,更是斜指向半空,随时都准备着朝前方的村子倾泻炮弹,然而出乎他们想象的是,刚刚接到中队长从村子里面发出来的跟进命令,收拾着武器就要动身参战,变故却是从他们的后方出现,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冒出来的支那人,以疾风暴雨一般的姿态发动了雷霆一击,就像是一个手拿重斧的武士一般,一刀子劈开了他们的身躯。 起身开拔的队伍蓦然遭受打击,死伤一片。在机枪步枪的扫射中,十几道身影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是一头栽倒,紧随而来的*,更是在他们四周炸开了花,甚至其中一枚*还引爆了一名输送兵身上背着的二发*,连环的爆炸声中,一蓬蓬冲天的火光照亮了四周,结果更是糟糕无比,不仅爆炸的碎片带来了极大的杀伤,火光照耀下,更多的人露出了身形,被敌人精准的枪法一个个射杀。 日军少尉小队长在如此情况下几乎气的发疯,一声声如野兽一般的咆哮毫无保留的发泄着他心中的愤怒,在这之前,为了防备敌人可能出现的偷袭,他曾在四周都布下了哨探,甚至连左翼远端的一条河都没有放过,却是怎么也没有想到,敌人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杀了过来,让他们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 看着身旁一个个帝国勇士毫无反抗之力的被屠杀,这个少尉终于忍奈不住,大吼一声便是一跃而起,挥舞着军刀就要指挥四周的士兵们发动反击,却是没有想到,他的军刀刚刚举过头顶,一颗子弹便是混杂在众多的枪声中飞来,准备无比的击中了他的钢盔下沿,猛然扎进了他的脑袋,连任何的反应都没有,这个少尉的思想便是瞬间消失,壮硕身子在失去了控制之后,也是轰然倒下。 少尉的死去更是让本就毫无反击之力的日军瞬间崩溃,失去了主心骨,如此近距离的猛烈火力攻击下,终于有人承受不了这种巨大的压力,怪叫着就要起身逃跑,却像是忘了这样一来,死的更快。 石头神情严峻的看着不远处的村子,一滴滴豆大的汗珠从他全身的毛孔中涌出,旋即便是迅速的汇聚在一起,如同小溪一般滑下,模糊了他的双眼,湿透了他的全身,但在这个时候,石头没有任何的心思去擦拭,他努力的瞪大眼睛,焦急的看着远处的村子,就像是生怕有什么洪水猛兽突然间冲出来一般。 看着这样一面倒的局势,石头的脸上没有任何的喜色,不等前方已经失去了反抗之力的鬼子被全部射杀,他便是徒然间大吼一声:“杀过去,快!” “杀”,听着石头的命令,身旁的小山东、刘文锋、陈大斧等人齐齐一声呐喊,毫不迟疑的端起刺刀朝前扑去,酣畅淋漓的屠杀洗去了他们先前摸黑狂奔的怨气,巨大的体力消耗在这个时候也是奇迹般的让人可以忽略不计了,看着二三十步外的鬼子横七竖八的倒了一片,那种发出心底的喜悦让他们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 茫茫的黑夜和齐声呼喊助长了他们的声势,开散开来的队伍,伴随先前猛烈的攻击,让他们看起来声势惊人,这让在几轮攻击中侥幸留得性命的七八个日军士兵,顿时个个骇然变色,心中恍恍,四五道身影毫无迟疑,趁着这个机会,连滚带爬的就要逃离,剩下的二三个人想要誓死反击,却是被四周传来的喊杀声所惊,一下子失去了攻击的目标,急切之中只能胡乱的扣下扳机。 二三十步的距离,在全力的冲刺之中几乎转瞬即至,凌乱的几声枪响瞬间便被喊杀声所淹没,没等这几个日军推子弹上膛,那一柄柄锋利的刺刀,便是从黑暗之中奔去,借着那黑影巨大的冲击之力,彻底的没入他们的胸膛。 而四周的一个个黑影却根本没有丝毫的停留,就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魔一般,在收割了他们的性命之后,继续追逐着下面的目标。 前方的小村子此刻已经彻底的陷入了混乱之中,先前已经渐渐弱下去的反抗,此刻徒然间变得猛烈了起来,听到了这里激烈的枪炮声,就算是反应再愚钝的人,也是知道了情况有变,尚在拼死抵抗的国军官兵,此刻就像是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以一种不惜一切代价的反扑,死死的拖住了面前的鬼子。 坦克在这个时候也是越发的暴戾起来,国军将士们最后的反扑就像是激起了这个钢铁疙瘩的凶性一般,带着轰隆隆的声音便是疯狂的朝枪响的地方冲去,长长的炮管已经打光了炮弹,两翼的机枪在先前的不断扫射中,也是打光了弹链,但这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因为那具庞大的身躯,本就是最为犀利的武器,横冲直撞之中,四周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拦它前进的脚步。 看着眼前势如破竹的场面,带队突进村子的日军中队长脸色却是几乎可以拧出水来,这一仗损失之惨重,已经完全出乎了他的想象,不仅打头阵的小队在一个照面的情况下便是基本打残了,其主力中队在随后的攻击中也是步步艰难,伴随着战线的前移,倒下的人也是越来越多,到现在,已经将近有半数的士兵倒了下去,这还是有着坦克在前面掩护,否则的话,其后果实在不敢想象。 那些支那军人就像是发了疯一般,不顾一切的发动着攻击,有的疯子甚至拉响着*就这样不顾一切的朝他们扑来,虽然锋利的刺刀和精准的子弹可以将他们击毙,但其后爆炸也是让他们躲也可躲,面对着这样疯狂的敌人,这个中队长也是越来越心惊,这段时间以来因为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其心中不可避免的对敌人产生了轻视,这样的想法,也让他的队伍此刻陷入了一种危险至极的境地。 尤其是村外传来的枪声让他有点进退失据起来,那是整个中队的预备队,那是他们安全的保障,是预备着万一发生什么情况,可以及时将他们带离险地的队伍。但此刻,那激烈的枪声给了他极度糟糕的预感,他们的身后的方向,尽然还有敌人?这是先前所没有想象到的。 难道是从白天被攻克的那个镇子上撤下来的?抑或者是闻讯前来支援的支那部队?如果是前者,倒是问题不大,但如果真是赶来增援的部队,那他们可就危险了。 想到这里,这个日军中队长也是断然下令,命令着一个军曹带着二个分队继续随着坦克行动,而他自己亲率四周的主力朝后撤去,想要先与村外的预备小队汇合,弄清楚情况后再做打算。 不过,就在他们准备撤退的时候,变故突起,一处先前一直没有什么动静的废墟里,忽然间就飞出一颗*出来,那弱小的火星带着令人窒息的“兹兹”响声,在半空中划拉过一道长长的弧线后直往这个日军中队长所在的位置飞来。 这让四周的日军大惊,护卫在中队长身旁的日军,更是一阵狞叫之后,猛然将他们的长官扑倒在地。 几乎在他们倒地的同时,“轰”的一声猛烈爆炸声响起,四散开来的弹片伴随着刺耳的呼啸四散飞舞,而四周的日军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掉转枪口朝发动突然的地方扫去,一阵密集的枪响之后,一个瘦小的身躯惨叫着倒下。 惊魂未定的中队长等人心有余悸的看着四周的黑暗处,这突然的袭击明显给了他们极大的惊吓,让他们在行动的时候也是变得越发的小心翼翼起来。 “嗒嗒……”“呯……”一阵阵枪响在村子的东北方向上响起,让这些日军骇然的是,从声音上判断,似乎敌人已经杀到了村子的边缘,离他们也就是一百五六十步的距离,要不是有一幢幢残破的屋子阻碍和黑夜的笼罩,恐怕他们已经可以远远的看见敌人。 不过,敌人推进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一种极度糟蹋的预感在他们心底涌起,第三小队整建制的留在村外,难道在这么短短一柱香不到的时间便被击溃了? 这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枪声却是不会有错,让他们不信也得信! 中队长惊骇无比,第一次感觉到后背有种凉嗖嗖的感觉,强自镇定摆开左右的搀扶,他一挥军刀,猛然大喝,不顾一切的指挥部队敌人往来路冲去。 第六十四节 第六十四节 村庄几成废墟,在坦克的碾压和先前的炮击中,早已半残的一幢幢房屋此刻更是直接化为凿粉,甚至在这个时候连一公尺左右的残垣都是难以找到,若不是四下里横七竖八的躺着敌我双方的尸体,那股浓浓的血腥味混杂着含糊味在一华里外都能闻得到,恐怕他们真的不敢相信这就是他们先前忙碌了一个下午的地方。 石头先前的急切在这个时候起到了作用,他们一路狂奔而来,如风卷残云一般的解决了旷野中的敌人,旋即在他们刚刚在村子边缘架起武器的时候,黑暗的村落之中,也是有一道道漆黑的身影出现,以极快的速度从黑暗中冲出,没有丝毫停歇的朝他们所在的方向上冲来。 昏暗的环境下,看不清楚来人是敌是友,三连的悍卒们经验丰富的保持了沉寂,而一旁新补充进来的358团弟兄,在经历过先前的战斗后,也是有了底气,在这样的情况下,尽然还能保持安静。 在那些黑影距离他们大该只有十五六步的时候,杂乱的脚步声中,终于传出来一阵声响,急切之中人似乎有人在催促着什么。 声音入耳,周遭的沉寂顿时消失不见,听着响彻在耳畔的鬼子喊叫声,已经分清楚来人是敌是友的石头,毫不犹豫的率先扣下了扳机。他的攻击就像是点燃了炮弹的*,旋即,夜幕之下,无数的火线飞奔朝村子里划去,其连绵不绝的态势,就像是将整座村庄都已经围拢了一般。 急着赶路的日军根本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遭受到伏击,听着第三小队所在的地方有枪声响起,他们便是快速的脱离战场赶去查看情况,在他们的想象中,就算是第三小队遭受到了围攻,但以他们的实力,一时半会也出不了问题,却是没有想到最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偏偏就在他们面前发生了。 机枪的扫射和步枪的精准射击在这种近在咫尺的情况下发挥出了最大的威力,猝不及防的日军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便是纷纷栽倒在地与四周的废墟融为一体,而侥幸拉在后面捡回一条性命的日军,看着徒然间出现在前方村子口的敌人,也是骇然失色,哪里还敢再往前一步?在一阵阵惊恐的呼喊声中快速的退向四周,顿时,一股极度不安的感觉笼罩在每一个日军心头。 村子外面似乎已经没有了枪声,再联想到敌人突现的如此诡异,他们顿时惊骇的想到,难道第三小队已经被敌人一口吃掉了?不然的话,根本没法解释眼前的情况。 看着退去的敌人,看着满地的尸体和漆黑一片的前方,带着三连一连击溃了二批敌人的石头,心中却是没有丝毫的欣喜感觉,眼前的现实清楚的告诉了他,原先的计划已经失败了,他们先前的冲杀固然让日军互伤惨重,却对于整体局势没有任何的改变,那个中校带着近一个连的兵力,尽然没能挡住鬼子的进攻,前后包夹的计划显然便是彻底失败了,反过来看,此刻的情况尽然是他们被鬼子分割开来,逐个歼灭。 战局的这种改变,让石头有种应接不暇的感觉,打赢了一场场战斗,却是眼看着要输掉所有人的性命,这种情况一时间让石头有点回不过神来。 怎么办?杀进村子寸土必争与鬼子不死不休,还是趁着鬼子没有上来之前再度撤走?严峻的形势摆在石头的面前,让他一时间有点拿不定主意。 而在村子里面,看着黝黑村外的日军中队长,此刻也是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心急如焚,撤回来的士兵惊魂未定的述说着先前的战斗,敌人密集的火力和众多的兵力让他进退维谷,最要命的是,对于敌人的一无所知,让他根本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下手。 能在这么快的时间里击溃第三小队,支那部队的数量可想而知,这样的情况下,是不是整座村子都陷入了他们的包围?而要命的是,村子最南边的几幢房子里,此时还有零散的枪声响起,村子里面的敌人尽然到现在还没有解决掉。 想到一旦敌人合围之后,就可能会从各个方向杀进来,到时候他们可能会应接不暇的场面,这个日军中队长便是猛的一咬牙关,当机立断便是大声指挥着队伍退往南边,准备汇合着坦克和那里的突击小队先打开一个缺口,离开这个该死的村子再说。 就在这时,出乎所有人想象的事情发生了,“轰”的一声巨响在村子的南边出现,紧接着的,便是一团巨大的火焰冲天而起,刺眼火光里,每个人都感觉到了一种地动山摇般的感觉。 村子北边的石头听着这声巨响,心中顿时凉了一大截!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鬼子的坦克,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还有如此声势,怪不得中校他们顶不住鬼子的攻击,而听着这声爆炸响起,似乎鬼子的坦克战斗犹存,这种情况下,凭他们这三十多个人,还能支撑多久? 就在石头惴惴不安,正准备狠下心来准备撤退的时候,村子的南边,徒然间枪声大作,旋即便是隐隐听到一阵阵喊杀声传来,其气势尽然丝毫不比先前的那声巨响要差。 原先的零星枪响彻底被这阵冲天的喊杀所代替,那个用各种不同方言喊出来的“杀”字,虽然听起来极为的怪异,却足以让他们听懂,仅凭这些,便已足够。 先前的爆炸,不仅是石头骇然失色,一旁的老孟、柱子、陈大斧等人也是被吓的不轻,不过在听到这阵响动之后,先前的忧虑便是一扫而空,一种激烈无比的心情包裹住了他们的身躯,让满是泥灰,脏乱不堪的众人脸上露出了喜色。 “石头,自己人,是咱们自己人!”老孟颤微微的声音说着,其中夹杂的粗重喘息,实在让人不忍多听。 柱子则是急切的说道:“这是一个两面夹击的好机会,千万别让鬼子跑了!” 石头听着那阵熟悉的喊杀也是断然挥手喊道:“杀过去,跟鬼子拼了!” “杀啊!”石头的话音未落,一旁等的焦急的众人便是彻底沸腾了起来,打胜仗不愧是最能提升士气的事情,何况是一连两场胜仗,看着以前凶神恶刹一般,仿佛不能战胜的鬼子,如今被他们亲手放倒,那些新进补充进来的士兵们,也是豪气大发,毫不示弱的呼号杀进。 日军中队长此刻是真正崩溃了,与南边的坦克和突击小队汇合的打算,在那声惊天的爆炸响起之后便是彻底破灭,因为他很清楚的知道,坦克里的炮弹已经打完,这惊人的响动根本不是他们此刻所能弄出来,看样子他的猜测不错,支那军人果然是已经包围了这里,并且开始对他们发动反攻。 听着南边与东北方向上几乎同时发出的喊杀声,他无奈之中也是下令朝西边突围!村子的东边有条河,虽然不算宽阔,但在这种敌人围追堵截的情况下,他们根本没有时间过去,村子的西面已经是最后的一条路。 就在日军显得极为仓促和混乱不堪的后撤中,一处黑暗的角落中突然就有一杆步枪伸了出来,一声枪响之后,冲在最前端的中队长瞬间倒地,一连串的喊叫指挥声也是嘎然而止。 打击并不止这些,伴随着步枪子弹而来的还有一颗*,在枪响之后,*猛然在人群中炸响,瞬间放倒一片。 日军瞬间崩溃,先前不断的偷袭和拼杀几乎耗光了他们的精力,如今断后的队伍被击溃,他们又是深陷包围,甚至连他们所倚仗的坦克也是没法再与之汇合,思想上的压力可想而知,偏偏在这个紧要关头,中队长中弹而亡,让他们失去了主心骨,还有三十多人的队伍,在这种漆黑混乱的情况下,根本兴不起抵抗的心思,顿时各自围绕在分队长的身边一哄而散。 而在村子的中间处,日军的溃败让两支从两翼杀进来的队伍势如破竹,很快便是汇聚到了一起。听着前方不远处的喊杀声,忽然就有一个声音响起:“我是51师302团1营营长郑浦生,敢问对面是哪位长官?” 听着这个声音,前方的队伍徒然间便是停顿了下来,旋即一个声音古怪的说道:“营长?怎么会是你?” 郑浦生听到这个声音,也是大喜,不可思议的喊道:“石头?真是石头,你小子尽然没死?” “营长,先追鬼子,别让小鬼子逃了!”一旁的老孟急切的喊着,埋头就是当先奔去。 他的声音提醒了一旁的众人,郑浦生和石头也是顾不得寒暄,拔退追去。不过,比他们更快的是射杀了日军中队长的那几个人,正是高大锤他们,看到日军溃败,积蓄在他们心中的怒火也是瞬间爆发了出来,四个人尽然毫不胆怯的跟了上去。 而最让人吃惊的是,那些溃败的日军,根本就没有人敢回头跟他们一战,其溃败的情景与他们相比几乎没有区别。 第六十五节 第六十五节 郑浦生等人的出现彻底打破了僵局,尤其是他们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来一个*包,炸翻了鬼子的坦克后,更是让日军失去了抵抗的想法,在村子西面的日军小队被他们突然杀出,一扫而空不说,其势如破竹的态势外加上北面石头等人的呼应,日军的溃败已是不可避免。 而混乱之中日军中队长的突然被截杀,也是让日军失去了最后的斗志,四散而逃。 村子里战斗持续的时间很长,经过白天飞机的轰炸,又在先前被坦克所碾压,已经完全不成形状。不过战斗如此突然的结束,也是让人所始料不及的,当石头站在村子边缘处隐约看到一个小队追着鬼子屁股后面杀奔而去的情形时,还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鬼子就这么被他们打退了?他们真的守住了这个村子? 而他身后的众人远不像石头这样安静,一阵阵胜利的呼喊声驱散了笼罩在村子上方的阴霾,虽然浓浓的血腥味和焦糊味让他们闻言欲呕,但相对于活着的生命,这些艰苦的条件根本算不上什么。 石头没有继续追击,夜太黑,战局已定的情况下,这样的追击起不到多大的作用,弄不好反而会出现一些意想不到的情况,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郑浦生带着一连长快步的赶了过来,只见他隔着数步的距离便是大声喊道:“石头,石头在不在!” 石头听到喊叫声,蓦然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感慨着摇了摇头,他脸上的表情也是因为鬼子的溃败而有了松动,快步迎上郑浦生,石头感激无比的喊道:“营长!我在这里,要追上去吗?” 伸手抓住石头的胳膊,手里感觉湿湿的,也不知道是汗水还是血水,不过听着石头中气十足的声音,郑浦生也是松了口气,关切的上下看了看石头,虽然天黑看不见,但他却是看的颇为认真,好半晌才说道:“还追个屁啊,穷寇莫追啦!”话锋一转,他便是关心问道:“你小子没事吧,就这么点人,你小子也敢跟鬼子硬拼?你是不是疯了!” 石头听着营长的骂声,想着先前几乎反被鬼子逐个击破的危险局势,也是心中有愧,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不知道如何应答。 一旁的一连长却是心情大好的开着玩笑道:“营长可是偏心啦!还好石连长骁勇善战,弟兄们拼死效力,得以安然无恙,要真是出了什么差错,营座可是有话在先,要拿我这颗人头去抵的啊!” 郑浦生笑骂道:“你小子还敢嘴硬,我走之前怎么交待的?石头他们就这么十来个人,这点人马换作是你能保证挡住鬼子?” “营座,你这可就冤枉我了,战斗开始的时候,我可是派了一个伍排长过来接应的,哪知道差点跟自己人打了起来,伍排长找不到石连长,在那种情况下撤回来也是没办法啊。” 没想到营长在去团部时还特地关照后面的一连长随时支援他们,石头心中顿时感激无比道:“营长,是我自作主张,还好没有丢了村子,要不然……” 郑浦生摆了摆手,打断了石头的话道:“别说是一个已经毁了的村子,就是一座县城该放弃的时候也得放弃,只有人活着,才能打鬼子,要这破地方有什么用!对了,一连长说你们可是跟鬼子打了很久了,你们哪来的这么多人!” 石头于是毫不隐瞒的将先前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甚至连他跟那个中校的冲突也是没有放过,这一连串的过程,可真是听得郑浦生连连摇头,谁能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那个中校尽然放下身段听从一个小小中尉连长的安排指挥,这在郑浦生看来,实在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那个长官现在在哪里?”郑浦生听完之后,顿时也是为石头捏了把汗,迫不急待的问道。 石头看了看四周,茫然的摇头说道:“还不知道,我们也是刚刚才冲进来。” 郑浦生立即皱眉冲着一连长喊道:“派几个弟兄去南边找找,找人问清楚。” 一连长想到事关重大,便是说道:“营长,我亲自去吧。” 郑浦生点了点头,重重的拍了拍一连长的肩膀,旋即有点担忧的对着石头说道:“石头,以后最好不要去招惹这些长官,要知道军队之中关系复杂,万一惹到了不该惹的人,不仅是你会倒楣,说不定咱们团座、旅座都得跟着遭殃。先前那个刘彦的事情差点就惹出*烦,这次可是一个中校啊。” 听到刘彦的名字,石头顿时神情严峻起来,他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周远,想到了在小柳河那里的战斗,就是因为这个该死的旅部参谋提议夜袭,才导致周连长和二排的弟兄们几乎全军覆没,这笔血债至今还没有算清楚。 “站住,什么人?”就在他们说着话的时候,一旁的暗处传来了一声喝叫,旋即便是看到忙碌着清理战场,救死扶伤的众人停下了手里的活,一个个戒备的看向村子边缘处。 几道黑影在村子边缘处停下脚步,只见一个身材高大魁梧,如同小山一般的巨大身影上前一步,高声喊道:“我是61师361团1营1连长高大锤,是哪支友军的长官在这里?” 大锤?石头轻声念道了一句,旋即脸色一变,忽然想起了什么,先前那个中校不就是喊身旁一个壮汉大锤的么?想到这,他立即快步迎了上去,高声喊道:“高连长,我是石头,你们营长在不在?” 石头的声音让四周的众人放下心来,知道是自己人后,他们便是继续忙碌起来搜索幸存的弟兄,清理着四下里的残余。 而就在所有人都将精力移开的时候,变故突起,面对着快步冲过去的石头,那道黑影突然间毫无征兆的猛然前冲一步,一道似有似无的寒芒闪过,如同一道雷电一般直朝石头的喉咙处飞奔而去。 变故出现的太过突然了,就连石头也是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刀锋临体,他似乎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在一旁突起的惊呼声中,只见石头的身体就像是突然断折了一般,整个人往后仰倒,反拉成一道弓形。 “找死”“妈的”“混蛋”……一连串的喝骂声从黑暗中传来,柱子、老孟、小山东、刘文锋、李文光等人几乎在同时端起了手里的步枪。 高大黑影惊愕的看着面前就像是突然折断一般的人,在这种情况下对方尽然还能避开他的刺刀,这应该是他这辈子以来见过的最为荒唐的事情,随着手上的力道没有用到实处,他的身子也是随之一歪。不过他的杀意暴起,似乎出手便是没有余地,一击不中之后,也是一肘硬下,想要击碎对方的胸骨。 两只大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伸了出来,就像是早就守候在这里一般,在对方的手肘砸下之时,徒然抓住了他的胳膊,旋即双手就像是两只铁钳死死的夹住不放,带着他全身的力量,顺着手肘砸下的之势,然后下坠。 手肘撞击在对方的胸口,但那股巨大的牵扯力,也是让他失去了平衡,整个人直往前扑倒,而在倒下的过程中,他居然还有时间调整手里的刺刀,直往下面扎去。 一只大脚突然出现在他的腹部,扑倒的身体与大脚的冲击之力相撞,软弱的腹部与坚实的鞋底谁强谁弱可想而知,这凶悍的一击,顿时让上面之人身子一弓,连右手的刺刀还是失去了力道差点丢掉。 在大脑来不急反应的时间里,两个人各自仰面摔倒在地,不过这个发起偷袭的黑影明显吃的亏更多,从他倒下之后,身子本能的弓起来便能看的清楚。 石头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心中也是骇然无比,这个时候根本不敢有丝毫的松懈,摔倒之后,顾不得背上和胸口的火辣辣疼痛便是一个翻滚,身体灵活的就像是没有遭受到任何的攻击一般,在众人来不急反应之中,他便是一把夺过刺刀,猛然架到了对方的脖子上。 这一连串的变故实在太快了,加上夜色太黑,一旁的众人只看到先前的黑影突然发动袭击,旋即便是两个人滚倒在地上。 带着一阵阵怒吼喝骂,三连的弟兄们顿时急切无比的涌了上来,一张张杀气腾腾的脸庞,外加上浑身上下的血腥气味,个个如同杀神一般。 石头却是忍着身上的疼痛冷喝道:“你是谁?为什么要杀我?” 听到石头的声音,三连众人这才大松了一口气,一旁的陈大斧更是喊道:“石头,宰了这个王八蛋!肯定是个小鬼子假扮的!” “杀了他!连长,杀了他!”一柄柄刺刀这个时候也是围拢了上来,刀刀不离地上那个黑影的要害,只要石头一声令下,当场便能将这个家伙乱刀分尸。 第六十六节 第六十六节 另外三个被团团围住的黑影这个时候终于开口说话了,或许是先前的变故太过突然和不可思议,让他们在目瞪口呆之中,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直到一柄柄冰冷的刺刀直接他们的身体要害时,一股动物对于死亡的本能排拒让他们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激灵,蓦然间回过了神来。 “石连长,我们不是鬼子,我们的确是361团的!”少尉排长程重面对着如此复杂的局势也是急切的辩解起来。 陈大斧破口骂道:“不是个屁,不是鬼子怎么会偷袭我们连长?他娘的,就算不是鬼子也是汉奸!” 程重顿时哑口无言,同时也是极度无奈的看着高大锤,他是怎么也想不通,事情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的,情况的变化,实在太过出人意料了。 看着一旁的一把把刺刀,感受着身下的巨大身影此刻已经没有任何的反抗,石头收回了刺刀,心悸的伸手摸了摸火辣辣疼痛的脖子,结果不碰还好,一碰之下,浑身顿时冷汗淋漓,手指触碰的地方,就像是烙铁烙过一般疼痛难忍,而且还十分的滑腻。石头顿时心中惊骇不已,回想起先前千均一发几乎致命的一击,似乎只被刀锋擦破了点皮,已经算是大幸了。 “为什么要杀我?你们长官在哪里?”石头强忍着前胸后背的痛苦,不解的出声问道。 地上那人终于从腹部的痛苦中缓过气来,闻言却是冷笑一声说道:“要杀要剐随你的便,就怪我手脚还不够麻利,没有一刀要了你的命。” 郑浦生看到石头没事之后,也是心中大定,不过脸上的表情依旧严肃的吓人,只听他喝骂道:“十九路军于前线抗战,数万将士以身殉国,其忠直悍勇之风,一直为我等友军各部所钦佩,却是不想出了你们这几个通敌叛国的败类!杀了你们,就当是我郑浦生为十九路军的长官弟兄们清理门户,免得辱了数万将士的英明。”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惊呼,旋即便是听到远处有人惊叫着大喊道:“营长,这里还有个活的。” 这个声音让这里的人一惊,先前打扫战场的时候根本就没有看到有活人,战斗太过惨烈,还能动的国军将士无不奋起杀敌,血战到底,而鬼子的凶残自不必说,在这样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有俘虏存在,在碰到尸体都会捅两刀的鬼子面前,还能找到存活的人,实在太过难以置信。 郑浦生虽说先前的话杀气腾腾,但事实上,在没有弄清楚他们的情况前,他也是不愿随意动手,毕竟先前曾隐约看到这几个人跟鬼子有交火,曾给予敌人不少的杀伤,要说是投敌叛国的话,明显可能性不大,难道其中还有别的原因? “看好这几个家伙,等我回来再处置。”郑浦生搁下一句话后,便是快步朝惊叫声响起的地方冲去。 “营长,这个长官还有口气!”看到郑浦生等人朝这里赶来,先前发现异常的士兵隔着几步远的距离便是喊了起来。 “妈的,乱说什么呢?什么叫还有口气?”郑浦生人未到,斥责声便是当头砸来,直让这个士兵一缩脑袋,似乎这才意识到说话的不妥。 顾不得训斥士兵,郑浦生摸黑赶来后,便是在这个弟兄的指引下,看到了黑呼呼的角落似乎正叠着几个人影,夜太黑,也不知道这个弟兄是怎么发现异常的,他皱了皱眉头,便是对身旁的人喊道:“先点个火把,派个人去后面找一连长,让他把医护兵叫过来。” “别……别忙活了,我……我们一营,还……还……还有弟兄活……着没?”就在郑浦生安排着手下井然有序的行动时,地上的一团黑影里,传来一声断断续续,虚弱无比的声音。 郑浦生听着这个声音,顿时一惊,这如游丝一般的声音,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中断,仅此便能判断出这个的情况实在是糟蹋至极。 弯下身去,郑浦生努力的瞪着眼睛,想要看清楚这里的情况,却是没有什么效果,他只能安慰着说道:“我是51师151旅302团1营长郑浦生,你先不要动,我已经让人去叫医护兵了。” 一边说着,一旁的弟兄也是迅速的擦燃了火柴点起了火把,漆黑的四周,顿时被一阵红光照亮,显得格外的清晰。 也就在这个时候,郑浦生倒吸了一口凉气,借着火把的光亮,他看清楚了面前这个气若游丝一般的人,污垢和血迹占据了他的脸庞,让他的样貌难以辨认,不断一道道长长的口子就像是婴儿的小嘴一般出现在他的脸庞上,这还不算什么,往下看去,只见他的右胳膊手肘处一片血肉模糊,手肘之下已经不翼而飞,他的整个下半身也是一片血迹,右腿就像是被人狠狠砍了一刀一般,露出一截长长的伤口,隐约间似乎能看到骨头。 如此严重的伤势让郑浦生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愤怒的骂道:“狗日的小鬼子!” “我……我……是六……十一……”几个字,在地上那人的嘴里,却是说的如此艰难,不过这个声音,也是让郑浦生从无尽的愤怒中回过神来,旋即他便伸手朝地上那人的名牌处擦了擦,虽然已经很模糊,却是还能看清楚字迹。 郑浦生借着火光辩认了一下,便是暗自吃惊起来,这实在是太巧了,只见他名牌上赫然写着第61师第361团中校营长高云鹏的字样,似乎就是石头先前说的那个中校,却是没有想到以这样的情形相见。 似乎是感觉到了郑浦生的动作,这个高云鹏中校也是吁出一口气艰难说道:“打……打赢……了?” “高营长,你别担心,打赢了,鬼子让我们包了饺子一锅端了,连那铁疙瘩都让我们给炸翻了。”郑浦生宽慰着他说道,看着对方像是长吁了一口气,他的心中却是没法平静下来,转头便是吼道:“他娘的,医护兵呢?喊个人都他妈的喊半天,还能干什么?” 他这回头,也是看到了远处的黑暗中隐隐有着一道道人影,蓦然就是想到了石头他们,似乎那几个偷袭石头的人也是自称是61师361团的? 想到这里,郑浦生也是没有犹豫,扯着嗓子喊道:“石头,快过来,找到高营长了,把那几个人也一起带来。” 本就一直关注着郑浦生这里情况的石头,听着先前营长的喝骂及一连串的动作,也是心中不解,如今听到高营长三个字,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是谁!不过他的身旁,一直安稳躺在那里等死的高大锤,徒然间就像是触电了一般,猛然就要跃起。 此刻他似乎忘记了一柄柄直指他身体要害的刺刀,跃起的同时,惊喜的狂喊道:“营长,是营长,营长没死!” 程重、沈二、杨大虎三人也是不可思议的看着远处火把光亮处,互相惊疑的对视了一眼,旋即突然间就像是疯了一般大叫起来,“营长!” 三连的弟兄们被这几个疯子的动作吓了一跳,眼看着他们的身体就要撞上刺刀,虽然先前叫嚣要毙了这几个家伙,在这种情况下,却是不敢乱来,本能的反应就是手忙脚乱的往回收着刺刀,堪堪没有伤着人。 趁着这个时机,高大锤他们也是什么都顾不上了,拔腿就朝火把处冲去。 一旁的石头与众人面面相觑,旋即也是快步跟了上去。 高大锤看到了地上的中校营长,看到了他满身的伤痕,这个先前一直表现的极为凶悍狠辣的壮汉,蓦然间发出一声悲号,“扑通”一声便是对着地上的高云鹏双腿跪了下去,虎目泪如泉涌,痛苦不堪的喊叫道:“哥,你为什么就是不听我的,为什么偏要留在这里送死!” 紧随高大锤赶来的程重等人也是惊呆了,他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一幅画面,虽然血腥和死亡已经看得够多,但真正看到营长倒在血泊中时,他们还是难以置信,本能的就随着高大锤跪了下去,嘶声喊道:“营长!” 听着这一声声喊叫,听着高大锤的哭泣,地上几乎生机断绝的高云鹏,徒然间就是瞪大了眼睛,左手颤微微的举了起来。 哭喊着的高大锤,顿时伸出双手抓住,极其的用力,就像是生怕一松手就永远会失去一般。 “活……活……着就好,活着……就……好!”高云鹏艰难的说着,一句话,说了好半晌,在他最后一个字说完的时候,也是看到了一旁赶来的石头等人,旋即他的脸上不可思议的露出了一丝笑容,只不过脸上的伤口,让他的笑容,看起来格外的狰狞恐怖。 “你……疯子……好……胆量,合我……的……脾气……”说着,他便又看了一眼高大锤,再度艰难说道:“我……不行……了,你……帮我……管……好这个弟……弟……,多……杀几个……鬼子!” 第六十七节 第六十七节【今天是77卢沟桥事变的日子啊!唉!】 谁也没有想到,躺在血泊中的中校营长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来,听着他艰难无比的声音,柱子老孟等人面面相觑,甚至是刻意的朝石头的脖子处看去,而石头也是感觉到脖子处的火辣辣疼痛感顿时强烈了几分,本能的就想要开口婉拒。 郑浦生却是没有给他们任何说话的机会,抢先说道:“高营长,这些小事你就暂时别操心了。少说话,节省体力,医护兵马上就到了,你再坚持一会!”说完,郑浦生再次起身看了看远处,愤怒的骂道:“人呢?都他妈的死光了?医护兵……” 而在郑浦生的喊叫声中,跪伏在地上的高大锤却是发出一声嘶心裂肺的呼喊:“哥,哥!你再忍一会儿,你再坚持一下啊……哥!” 郑浦生听着这个声音,就像是浑身被抽干了力气一般,徒然间发出一声长叹,旋即双眼不由自主的紧闭了起来,似乎不想让人看清楚他的神情。 一旁的石头则是呆立着看着哭喊中的高大锤,看着已经没有了声音的高云鹏。脑海之中不由自主的回想着先前的一幅幅画面,“哪支部队的?一个中尉就这么的嚣张跋扈,长官没教过你长幼尊卑?”、“你就不怕我事后报复你?”、“小子,老虎不发威,你真当老子是病猫了?这还瞪鼻子上眼的欺负到老子的头上来了!他娘的!” 一句句零碎的喝骂回响在石头的耳畔,一幅幅简短的画面浮现在石头的脑海。先前石头十分看不起这个家伙,觉得这样的粗鄙的人能当上军官,真是让人不可思议,然而更不可思议的是,这个看起来粗旷不羁的中校,在最后尽然同意了他的冒险计划,同意留在这里拖住鬼子!想到当时一旁高大锤疯狂劝诫的怒吼,想到当时四周众人惊愕的目光,石头一时心中感慨万千。 再看看这个已经被夷为平地的村子,看着中校和附近众多的尸体,石头突然间觉得也许高大锤一开始的强烈反对是对的,这是一场根本没有可能打赢的仗!这是一场完全就是送死的仗,百来条鲜活的生命,在短短一两个时辰的时间里就因为他的异想天开,因为他不甘放弃的疯狂夹击计划而丧命。看着高大锤伏在中校身上悲痛欲绝的样子,石头有种深深的内疚! “高营长以身殉国,死得其所,还是尽早让他入土为安吧!穿上了这身皮,这条命也就不属于自己的了,咱们也就是一个前一个后而已。”郑浦生睁开了眼睛,眼眶中没有泪水,却是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有些红,也不知道是因为火把的光亮本就是红色的,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悲恸之中的高大锤,似乎完全没有听到郑浦生的话,只是不断的跪伏抽搐着,紧握着高营长的双手也是未免有半点松开。 面对着如此情形,郑浦生也是再度长叹,旋即摇了摇头一声不说的朝村子的南面走去,似乎也是没有什么心思,再来管这里的事情。 看着营长离开,石头像根木桩一样愣在那里半天没有一句话,一旁的老孟也是果断的承担起了连附的职责,摆了摆手,便是对着众人说道:“赶快清理一下战场,看看还有没有活着的弟兄,这个村子已经废了,咱们呆不了多久了。” 柱子则是伸手拉了一下老孟的胳膊,在对方不解的目光中,朝着跪在地上的高大锤奴了奴嘴,又指了指石头。 老孟恍然大悟,走到刘文锋的身旁,附耳轻声说道:“疯子,你带着二排的弟兄跟着石头,一步也不要离开。” 刘文锋先前也是亲眼看到了在村子边缘处发生的事情,自然知道这话的意思,便是认真的点了点头,一把握紧了手里的步枪,就要朝石头的身旁靠去。 而老孟也是担忧的跟在他耳畔小声补充道:“该动手的时候,可千万不要手软。”说完之后,老孟也是跟柱子等人一起四散了开来,继续查看着四周的情况。而刘文锋则是用眼神会意了一下一旁的李文光、俞龙亭和张驴儿,只剩下三个班长一个排长的光杆二排,便是寸步不离的守在石头的身后。 一旁插在残垣上的火把发出一阵阵“劈啵”的声响,火光随着燃烧时间的变长,而有些暗淡下来,不过根本没有人注意这些。 趴在中校的身上哭了好半晌的高大锤,像是终于发泄完了心中的悲愤,变得默然无声起来,只见他双手抱着中校的尸体,摇摇晃晃的想要起身,或许是因为哭的太久,跪在那里的时间太长,让他的双腿已经彻底麻木,这种简单起身的动作,也是摇晃着差点摔倒。 石头想要上去帮忙,不过在高大锤身后的程重等人已经抢先一步上前扶住。让他意外的是,高大锤就像是失去理智一般的挣扎了开来,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如同野兽一般的怒吼,直让四周众人骇然间面面相觑。 看着高大锤抱着营长残破的身躯一摇一晃的朝村子外面走去,这里的众人也是跟了过去,隐隐成一个半圆将高大锤围在中间。 约莫半个时辰后,郑浦生在村子的东边找到了石头,看着他们围在一座新起的坟边呆立着不动,郑浦生便是皱眉喊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愣在这里干什么?石头,立即去集合三连。” 石头被郑浦生这一喝,也是回过了神来,听到集合的命令后,本能的就是惊问道:“营长,鬼子又上来了?” 郑浦生快步走来,走到坟前,知道这里躺的应该是高云鹏,便脱下帽子,郑重其事的敬了一个军礼,这才将帽子戴上,转身对着石头说道:“鬼子要是上来,就你们现在这副样子,还能有命在?” 石头闻言顿时不安的低下了脑袋,似乎这才意识到这段时间的失态。 “赶快去集合三连的弟兄,立即撤回一连的阵地,这个村子已经毁了,再留在这里危险太大。”郑浦生对于石头还是非常看重的,只是稍带说了一句之后,便是立即关切的说着当下的局势,显然他也是看出来了石头此刻有点恍惚的样子。 石头心中一惊,这才想起来战斗还远未结束,鬼子不过就是一个突前的中队被击溃了而已,在重固失守的情况下,随时都能有缓缓不断的部队朝他们这里扑来,严峻的形势没有因为先前的一仗而有任何的改变。 认真的点了点头,石头深吸了一口气调整着自己的心态,目光落到高大锤跪伏在坟前的身上,满是愧疚的对着郑浦生说道:“营长,他们怎么办?” 郑浦生皱了皱眉头,一时间也是没有回答,眼前的事情,还真是有些难办!按理来说,这四个人是属于61师,这里的仗打完之后,跟他们已经没有任何的关系了,是去寻找他们361团的长官,还是去别的什么地方,这都不是郑浦生应该过问的事情。甚至先前袭击石头的事情,看在阵亡的高营长面子上也可以忽略不计了。 但高云鹏临终前出乎常理的话还真是让他没法忽略,毕竟死者为大,彼此也算是同僚,这种临终嘱托,算是高营长最后的心愿,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于情于理都实在是不好托脱。 “高连长,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郑浦生感觉这事实在不好办,便是将这个问题抛回给了高大锤。 本以为高大锤为了营长的死,甚至会像发了疯一般的偷袭石头,应该会对石头恨之入骨,一口否定才是,却是没有想到,听到郑浦生的问话之后,高大锤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冷声说道:“在任何情况下,我都服从营长的命令,哪怕就是营长让我去死。” 石头身旁的刘文锋听到这话可是急了,这家伙的话,不是摆明了要跟在他们连长后面么?一想到先前那毫无征兆的偷袭,刘文锋便是感觉浑身发凉,这可完全就是带着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包在身旁啊,这以后连睡觉都睡不安稳了啊!想到这里,刘文锋也是拉了拉石头的袖子,想要他在营长没有下命令之前,表一下态。 郑浦生也是看向了石头,似乎同样顾忌于先前的事情,想要先考虑石头的想法。 石头在众人注视之中,神情冷峻,极为干脆的说道:“高营长因我而死,他最后的嘱托我当仁不让,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你死在我的前面!” 郑浦生、刘文锋等人闻声苦笑,却是根本没法反驳什么,这个石头,将高营长的话摆在前面,完全就是堵住了他们说话的余地啊。 “走吧,先撤回一连的阵地再说,呆会天一亮,少不了又是一场恶战啦!”郑浦生摇头说着,谁也不知道他是在叹息着接下来的严峻形势,还是为石头的没事找事而担忧。 第六十八节 第六十八节 高大锤终于大踏步的离开了那座简陋的土坟,满腹的哀伤和悲恸,似乎已经随着半个多时辰的哭泣而干涸,在他离开的时候,除了眼睛通红的吓人之外,神情已回复了一贯的冷肃,他一言不发,带着程重等人紧随在石头的身后,一如往常紧随在高云鹏的身后一般。 不过,与他们的一样跟在石头身后的刘文锋等人,却还不像表面上那样的平静,从他们不时偷瞄的眼神中,明显可以看出异样来,尤其是一想到先前石头差点就被这个高大个一刀砍下脑袋,几个人浑身就不自在,手里的武器更是片刻也不敢松开。 这样的情况在石头与老孟等人汇合之后,表现的更加的明显起来,柱子、陈大斧、小山东等人远不像刘文锋那般的含蓄,他们戒备的贴在石头的身边,将高大锤等人隔开,嘴里虽然没说什么,但行动之间表现的意思一览无余。 程重、沈二、杨大虎三人颇显尴尬,高大锤则是面色不变,就像是一个没事人一般,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村子里的战场比想象中的还要惨烈,半个多时辰的清理,除了找到一个重伤昏迷不醒的友军弟兄之外,再也没有任何一点生息,前前后后近百具尸体从各处角落中找寻出来,直让他们也感觉到浑身上下冰冷刺骨,那种寒冷,远比吹拂的冷风更让人难受。 石头带着三连的三十多号弟兄撤出了这片战场,收集了大量散落枪支弹药的队伍,迈着沉重的步子缓缓朝一连的阵地上赶去,在石头刚刚撤到山坡上,尚没有弄清楚该将三连安排在何处时,一连附便是急冲冲的朝他们这里冲来,尚隔着一段距离便是急切的喊道:“石连长,营长让你赶快去一趟。” 看着一连附气喘吁吁赶来的样子,石头不由皱了皱眉头,心中微凛,暗自思付道:“难道鬼子摸黑冲过来了?” 朝身旁的老孟交待了一句,石头一边思索着眼前纷乱复杂没有头绪的局势,一边快步紧随着一连附的身后朝山坡后面赶去,摸黑走了几十步,便是远远听到郑营长的声音从黑夜中传来,一盏煤油灯下,隐约可以看见十来道身影围在一起。 “朱参谋,你会不会弄错了,先前不久我才从团部回来,团座还一再叮嘱我要灵活的运用地形,要敢打敢拼,要用鬼子的鲜血来浇灌每一寸土地,这才多长时间,怎么就要撤退了?我们这一撤,青浦东北面还有哪支部队守备?就这么给重固方向上的鬼子让开了道,这仗还怎么打?”或许是因为朱参谋曾与他们一起在罗店的突击战中同生共死过,郑浦生这才按奈住了心中的怒火,尽可能的平和着说着,不过这一连串急切的话语声,依旧还是给人一种咄咄逼人,寸步不让的感觉。 石头远远的听着,却是心中一惊,怎么也想不到,尽然是要撤退了? 只听见一个沙哑的声音答道:“郑营长,命令是团座亲口下的,至于撤退的原因,等与团部汇合之后,郑营长自然可以当面向团座问询,现在还是赶快集合队伍执行命令吧。” 郑浦生心中不满的愤然骂道:“他娘的,这叫打的什么鸟仗啊,白天让咱们赶过来驻防,弟兄们从沈泾塘赶来忙活了一天构筑阵地,甚至三连的弟兄还跟鬼子狠拼了一场,结果倒好,咱们这儿刚把鬼子撵跑,反倒自儿个要放弃阵地撤退了,整个瞎跑个啥鸟劲?上峰们脑袋里面都他娘的装的什么玩意!” “郑营长,有牢骚我也管不着你,但如果你不立即执行团部命令的话,我将立即将这里的情况上报团部!”朱参谋严肃的声音传来,吵哑之中让人感觉到一股杀气。 “妈的,朱江海,好歹咱们也算是同生死共患难了,就这么说几句,你小子就要到团长面前告我?”郑浦生不满的说着。 朱参谋也是毫不退让说道:“郑营长,你这是在拿一营几百个弟兄的性命当儿戏!要是鬼子上来了,想走都走不掉!你怎么去跟团座交待!” 郑浦生吼道:“交待?交待个屁?鬼子上来倒好了,拉几个垫背的一起去死,总比被手下的弟兄们戳着脊梁骨骂娘强!” 眼看着这两人的火气越来越大,石头也是快步走去,提高声音喊道:“营长,你叫我?” “是石头?”朱参谋的嘴里传来了一声略显惊喜的喊叫,与前一刻与郑浦生的对峙截然相反,甚至他还快步的迎了过来,显得颇为熟悉。 石头虽然已经是连长,级别上与朱参谋基本持平,但内心之中,总是觉得自己还是在一班时的那个小兵,对于身份的急速变化有点难以改变过来,尤其是在面对团部旅部的军官时,这种感觉尤为强烈。以致于听到朱参谋的声音,石头立即就原地立正,端手敬起礼来。 看着石头的动作,朱参谋还礼之后,快步上前两步,抓住石头的胳膊道:“你呀,跟我还客气这些干什么?听说你这几天连战连捷,打的小鬼子望风而逃,可真是打出了咱们302团的威风来了,就连师座都亲自致电称赞团座带兵有方了!” 石头心中一愣,暗道:“不会吧,这仗才刚刚打完,而且惊险如此,要不是营长带人过来,能不能打赢都不知道呢,怎么会连师长都知道了?”师长,这是多大的军官啊,在石头心里,那就是一座望不到顶峰的大山,神秘而充满威严感。 “啧啧,不得不佩服团座的眼光,当时都说你的脑袋不好使,但团座就敢升你当排长,现在看来,真是有先见之明啊。”朱参谋连声称赞着,还不时拍打着石头的肩膀,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就像是他自己打了胜仗一般。 “对了,石头,团座已经下命令提升你为上尉了,三连的所有弟兄这个月的饷钱都发双倍,对于立功的将士,你也可以在这仗之后酌情上报功绩,团部核查属实之后,也会有相应的奖赏。”朱江海又是补充着说道。 这可让石头傻了眼了,没想到兜头就是这种好事砸下来,让他连任何的准备时间都没有。 “朱参谋,你是不是在开玩笑?或者是弄错了?我好像才升中尉没多久啊!”石头终于开了口,说的话,却是让一旁的郑浦生都大为摇头。 朱参谋也是笑了起来,感叹道:“别说是你,就是我都不敢相信啊,啧啧,好像你在罗店的时候还是一个普通的小兵吧,才2个来月就成上尉营附了,这速度任谁看了都得眼红啊!不过,你的奖赏跟人家钟团长比起来可真算不上什么。” “钟团长?”石头一边轻声念道着,脑海中一边不由自主的掠过一道人影,那是一个负伤的上校团长,带着百来个弟兄撤进了他们埋伏的地方,他的突然出现,差点还引来了彼此间的自相残杀,而在听到他们只有十来个人在此狙击鬼子的时候,那个上校团长甚至还对他怒吼了一句。 不过,石头对于这个团长的印象不错,在那种情况下,这个团长没有丢下他们撤退,反而是集结起了队伍及时的返身杀了一个回马枪,虽然起到的作用不大,但这种说到做到,果敢狠厉的作风,依旧让石头钦佩不已,而石头也是清晰的记得,他们最后走时说的话有点怪怪的,让他有种云里雾里的感觉。 原来朱参谋说的根本不是半个多时辰前的这仗,而应该是在沈泾塘前面树林里面打的那场伏击,不过石头还是有点不明白,当时只是伏击了一个日军的小队而已,杀伤了二三十个鬼子,在石头的想象中,其规模和战果甚至还不比上在小柳河一带的拉据,算是是一场可有可无的小仗了,怎么听朱参谋的口气,好像是打了一场大胜仗一样的。 看到石头喃喃念道着什么,朱参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人家钟团长可是一跃从上校晋升为少将了,虽说同样只是升了一级,但这一级可是大多数人一辈子都迈不过去的!啧啧,现在钟团长可是真真正正的将军啦!” 石头顿时目瞪口呆,将军?这个词原本对他来说是多么的遥远和陌生,此刻却显得如此的贴近,想想到因为他们的一场小胜仗而让一个上校军官提升为少将,石头就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要是按照这样的情况来算,一路从罗店打到这里,他们击毙杀伤的鬼子已有百余,三连里面,除了有限的几个人有升迁之外,基本没有什么变化,跟钟团长他们比起来的确是算不上什么。 一旁的郑浦生的喊话打断了他们,只听见他满腔怒火的吼道:“撤退,集合各连,按建制撤退,石头,你立即去集合从前边村子里撤下来的那些人,从现在开始,这些人全部编进3连。” 石头听到营长果然如先前所说的那样优先给他们3连补充人员,顿时大喜,急忙向朱参谋告罪了一声后,便是快速朝来的地方冲去。 第一节 第一节 谁也没有想到,郑浦生在凌晨时分的“撤退”声,成了他们后面半个月时间里听到的最为频繁的词语,一座接一座县城村镇的放弃,一处处险要地形的拱手相让,让他们清晰的感觉到战败撤离的苦涩和无尽的哀伤,看着大片大片的国土即将沦为鬼子的殖民地,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中国人,都能清晰的感觉到心在滴血,肉在溃烂,那种锥心刺骨的痛楚,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每个人的神经。 而与之相伴的便是每个人的脾气都越来越火爆,平常的一些小事,甚至都能引来持枪相对,拔刀相向,各种混乱和争吵中,不时有一队队的士兵脱离队伍,于黑夜中逃离,同时也引来一队队昔日袍泽的追杀,外加上头顶不时出现的鬼子飞机,各部的人数都在撤退途中不断的减少。 11月13日,在青浦休整了二天的302团随部撤往苏州。得到后续补充,战力保存尚可的153旅306团奉命固守青浦断后,在团长邱维达的指挥下,306团顶着从重固、北新泾、八字桥、白鹤港等地日军的多路围攻死战不退,日军飞机的轮番轰炸、重型火炮的肆虐,外加上坦克的冲击,几乎将青浦夷为平地,然而日军的如此猛攻,在306团全团将士誓与青浦共存亡的死志下收效甚威,甚至一个从左翼突击的中队伴随着两辆先导坦克,在杀进县城之后,被邱维达机敏的抓住机会用一个营的兵力抄了后路,要不是后续跟进的坦克火力实在凶猛难挡,恐怕这个中队难逃全军覆没的命运,即便如此,在集中火力予以凶猛打击的情况下,这个日军中队在一柱香的时间里四去其三,两辆先导坦克尽毁,突击部队死伤殆尽。这种惨重的损失,直接让日军在其后的二个多时辰里,只敢不断的以火炮轰击,辅以飞机轰炸,步兵则是停在县城之外百余步的距离处,不敢前进半步。 11月14日,完成掩护任务的306团,奉命除以第2营留下守城,主力则突破日军阻截撤向昆山。当日,敌以飞机向2营阵地轮番轰炸,配合地面部队猛攻,二营长尹元之死战不退,与数倍之敌顽强苦战,阵地前方尸体枕籍血流成河,坚固掩体后面的重机轻,甚至还击毁了鬼子的坦克两辆,斩获颇丰,然而在多次击退日军的进攻之后,该营也是损失过半。中午时分,日军从四面八方冲入青浦城内,二营犹组织残余兵力发动巷战逆袭,战至午后3时,全营仅营附方承荷率70余人突围,青浦为日军占领。 11月16日,74军于苏州至吴江防线驻守,并沿太湖警戒,掩护淞沪战场撤退大军的侧翼。 11月18日,74军奉命于武进城(不含)左端至长江南岸间地区占领阵地,掩护友军撤退。21日,撤至丹阳,随即开赴首都南京。 11月28日,74军撤至南京,驻扎在通济门至淳化镇一线。 梅龙湖畔,一队队蓬头垢面的国军士兵或坐或卧,有人取下头上的钢盔舀满水肆无忌惮的往嘴里猛灌着,有人则将水壶伸进水中装满水后再仰头畅饮,更有人干脆趴伏在湖畔,将脑袋伸下去,凑着湖面一顿鲸吸,一股股冰冷的湖水直灌进这些人的胸膛,让他们燥热的身体都感觉到了难以言表的舒坦和凉意。 炊事班的士兵们这个时候也是忙碌了起来,他们卸下背上的大锅,用四下里收集起来的石块搭成一个个锅灶,在点起沿途收集的柴火后,一阵阵炊烟直往半空中飘去,伴随着米粒入锅,不一会儿就散发出阵阵香味。 热闹的湖畔随着炊烟的升起也是渐渐的安静了下来,四下里传出来的米饭香味,几乎是瞬间便吸引住了他们全部的注意力,这半个多月来不断的行军以及先前二个多月的战斗,彻底消耗光了他们的体力,外加上这些日子有一餐没一餐的情况,让他们对于食物的渴求变得极大,在米饭蒸煮的过程中,自然是一个个眼巴巴吞咽着口水静静的等待着。 石头伸手掖了掖被角,看着老孟深陷下去的眼窝,不由心中一酸,冲着一旁的小山东招了招手,带着他错开几步后,带着一丝梗咽轻声问道:“老伯怎么样了?好些了没?” “刚喝过药,像是好一些了,但军医说孟叔年纪大了,先前又着了凉,不好好调理阵子,恐怕还不得行!”小山东神情黯淡的说着,削瘦的脸庞也是没有了以前的红润,显然在这段时间里面,也是累的不轻。 神情严峻的点了点头,石头看了一眼在单架上沉睡的老孟后,便是叮嘱道:“照顾好老伯,有什么事就立即来找我。” 在他们说着话的时候,柱子也是走了过来,他一贯沉稳的脸上,也是满带关切神色,小心对着石头问道:“孟老头怎么样了?已经在单架上躺了十来天了,要不跟营长说说,去城里的医院看看?” 石头无奈的摇了摇道:“老伯这是饿的,关键是得弄点东西让他补补身子骨,要是能熬上几碗肉汤让他喝下去,估计会好的快一点!” “肉汤!”柱子闻言顿时苦笑不已,一连四五天都是一天只能吃上两顿稀饭了,这种情况下到哪去弄肉汤。而一旁的小山东也是不由自主的抹了抹嘴巴,显然这个简单的词语勾起了他无尽的幻想。 柱子也是难得的埋怨起来,“石头,先前咱们就不应该在路上收留那么多人,这下咱们倒是满满当当的有一个连了,但这吃的也是越来越少,再这样下去,恐怕等不到鬼子打过来,咱们就得一轰而散了。” 石头看了看四周,这半个月中他们途陆续收拢了一批批走散的友军弟兄,加上从重固附近撤退时郑浦生调拔给他二十来人,整个三连尽然有一百二十三人之多,人数虽然补足了,但随之而来的问题,也是让石头头大不已。 不说别的,光是每天的吃饭问题就足以让他抓破头皮,120多人啦,足足比撤退之初翻了一倍多,面对着营里派发下来的只够五十多人的粮食,除了加水熬成稀饭之外,石头也是别无他法了。这也导致整个三连的人,短短十来天的时间,却是个个都瘦了一大圈。 咬了咬牙,石头也是说道:“我再去找找营长想想办法,现在已经撤到了首都外围,总不能还让弟兄们饿着肚子打仗!” 在淳化镇东门位置处,快步赶来的石头看到了正指挥着一连四下里布防的郑浦生,不过尚隔着一段距离,便是听到了郑营长嘴里的喝骂声,这让石头不由一愣,营长一贯显得干练儒雅,很少听到他爆粗口,听这骂声便足以看出来营长此刻的心情似乎不怎么好。不过想到老孟躺在担架上奄奄一息的样子,石头也只能硬着头皮朝那边走去。 “谁让你们进国防工事的?上面的命令没下来,你们这是在找死!都他妈的当上连长,做事怎么还这么不动脑子。”郑浦生的骂声远远传来,只见二个连长带着一连二连的几个军官低沉着脑袋一言不发。 直到郑浦生的骂声结束了,一连长才小声辩解道:“营长,这工事不就是拿来给咱们打鬼子用的么,谁知道鬼子什么时候上来,早点用上了,到时候也好多杀几个鬼子!” “少给我废话!命令没下来,这些工事谁也不准进去。”郑浦生粗鲁的打断了一连长的话,然后又指着东门口处,让他们尽量抓紧时间于城门口处布置几个机枪掩体,以备在发生突然情况的时候,可以抵挡一阵。 安排完这些事情,郑浦生便是转身对着石头喊道:“你小子不去管好你连队的那些人,跑这来干什么?” 石头没想到郑浦生似乎早就知道他过来了,一愣之后,脸上也是一脸愁容喊道:“营长,没吃的了,最多还有晚上一餐,明天就要断粮了!老伯的身体也要好好调理,但炊事班那什么东西都没有。” 郑浦生听到这话也是没好气的骂道:“活该!前两天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就是不听,就下好了,喝了四五天稀饭熬不住,天天跑来折腾我!我又去找谁啊!” 石头想到前两天郑浦生为了他跑去跟一连长挪粮食的事情,脸上就是一红,惭愧说道:“营长,现在怎么办,断了粮可就要出大事情了。” 郑浦生气极而笑:“你现在倒是知道着急了?先前干什么去了?这还只是断粮,等打起仗来缺枪少弹的时候,你怎么办?让他们空手上去送死?还是你以为他们个个都像你一样,空手也能干掉鬼子?石头啊石头,打仗可不光靠人多啊,补给跟不上,人越多,败的就越快啊!” 石头点了点头,显然这个时候也是渐渐有了这样的感觉,想到即将断粮,想到老孟还躺在那里动不了,石头心中焦急,也是硬着头皮喊道:“营长,你得救救老伯,军医说了,只要营养跟得上,再好好休养几天,老伯就没事了!” 郑浦生也是无奈苦叹摇头道:“好吧,我去找团座,但能不能要到粮食,我也不敢保证!” 第二节 第二节 一辆吉普车从京城方向上飞驰而来,车轮滚滚,掀飞起丈余的灰尘,如同一条灰色的泥龙一般直冲天际,远远看去,尽然不比他们这里的数堆炊烟弱多少。 已经回到三连的石头,远远看着那条“泥龙”不由自主的皱紧了眉头,前些日子一路撤退的时候,他们生火造饭的炊烟给他们带来了不小的损失,那冲天的烟柱无疑给鬼子的飞机指明了方向,炮弹丢下来那是一砸一个准,让他们吃尽了苦头,所以看着四下里炊烟升腾灰尘飞扬的情况,他就有种莫名的不安感。 吉普车以极快的速度飞驰而来,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便是到了他们的面前,引的三连众人一个个惊疑不定的看着,纷纷猜测着车上是哪位长官。 不待车子停稳,便是看到一道敏捷的身影打开车门跳了下来,让他们一个个目瞪口呆的是,车子上下来的人尽然是他们营长郑浦生。 “你们连长呢!快叫你们连长过来!”郑浦生一下车子便是看到了迎上来的二排长刘文锋,此刻正是二排当值,第一时间应付各种情况也是他的职责所在。 刘文锋敬了一个礼,说了一声连长在后面,我立即去叫,结果刚一转身,便是看到了赶来的石头。 “营长,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团部也没有粮食了吗?”石头急忙赶来,焦急的问着,看着吉普车似乎没装什么东西,焦急的表情溢于言表。 “石头,听说你又升官了?是不是得请我吃顿酒了!”车门打开,一道爽朗的笑声传来,闻声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笔挺军装的上校军官从吉普车里走下来,剑眉星目,线条刚毅,浑身上下给人一种凌厉的气势,正是从小柳河分别之后便是没有再见过的305团团长张灵甫。 石头吃了一惊,身子本能的挺的笔直,端手敬着礼,便是惊声问道:“张团长,你……你怎么有空来这。” 看着石头拘谨的样子和明显弱了一圈的身子,张灵甫回了一礼之后,便是快步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饶有兴致的看了看石头衣领上的上尉军衔,啧啧有声的说道:“你这升官速度,当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二个月就从一个小兵升到上尉,说给谁听都不敢相信啊。” 石头着急于粮食的问题,想要询问营长,但面对着张团长又不能左顾而言他,只能苦笑着说道:“我这都是运气好。” 张灵甫却是毫不在意的哈哈笑道:“这打仗啊,就是一半的实力外加上一半的运气,照你这么说,你也算是一员福将了,看来这一顿酒是肯定少不了得了。” 石头用几乎哭出来的声音说道:“张团长,我们连饭都要吃不上了,哪里还有酒喝!” 郑浦生这才开口说道:“石头,刚刚团座说了,天黑之前补给就会送到咱们营,除了粮食之外,还有一部分枪械,啧啧,张团长说的没错,你小子可真是一个福将,缺什么就来什么,好事全让你碰上了。” “真的?”石头闻言大喜,急切之间一把就抓住了郑浦生的胳膊。 看着郑浦生紧皱起眉头的样子,石头也是豁然惊醒,赶忙的松开了手,瞬间明白了自己这样子确实是严重失态了。 或许是碍于一旁张灵甫在,郑浦生只是对着石头翻了翻白眼,便是没有再说什么,换做平常的话,可真是少不了一顿臭骂了。 对于石头的表情动作,一旁的张灵甫只是带着笑意看着,等他们说完了,这才对着石头说道:“上车吧,趁现在时间还早,跟我去一趟城里。” 面对着张团长这突然其来的话,石头不由疑惑的看向了郑营长,这短短时间内的一连串话语,真是让他有种天上地下,摸不着头绪的感觉。 郑浦生看着石头一脸茫然的样子,顿时无奈说道:“张团长这次来,是特地接你去城里看病的。” “看病?”石头念道了一句,旋即双手蓦然颤抖了起来,瞪大了眼睛盯着张灵甫说道:“是看脑袋吗?是找回我忘记掉的那些东西?”石头说着,全身颤抖的更加厉害了,一直因为连番血战而压抑在心底的情绪,终于在此刻迸发了出来。 自己是什么人?家在哪里?父母亲人们怎么样了?这一连串的疑惑一涌而上,蓦然间占据了石头的脑海,让他忽然之间就想放弃一切去寻找这些毫无头绪的答案。二个半月,对于常人来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对于他来说,却是度日如年,那种对于身份的茫然,对于亲人的思念深深的折磨着他,如果不是一场接一场的血战让他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些,恐怕他早就要被这种迷茫折磨的疯掉。 张灵甫看着临阵对敌凶悍无匹杀敌如宰鸡一般的石头,蓦然间几乎崩溃的样子,心中也是一酸,顿时叹息道:“在罗店的时候,我就曾跟师座申请让你去后面找个医生看看,但当时战况焦灼,局势吃紧,实在没有办法。如今淞沪已为日寇所占,大军一溃千里,我们反倒是空了下来,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去看看吧。” 石头听着张团长的话,不由的深吸了几口气,对于张团长的感激也是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跟张团长说起来并没有什么关系,在罗店的时候,他甚至还差点失手杀了当时还是参谋的张团长,而在这么长的时间后,在这样混乱的情况下,张团长却依旧记得以前像是随口说出来的话,这种言必践之的举动,真是深深触动了石头内心之中最软弱的地方。 不过,石头在稍微冷静下来后,却是出乎人意料的说道:“张团长,能不能带老伯一起进城!实在不方便的话,能不能先送老伯去医院看看!” 一旁的郑浦生一愣之后,也是心中暗自感慨不已,补充说道:“张团长,老孟躺在单架上已经有四五天了,情况不太好。” 张灵甫显然对老孟还有印象,顿时皱眉说道:“是你们三连那个年纪最大的老兵吗?” “是的,团部的军医看了几次都没有什么起色,这样拖下去恐怕不行!”郑浦生自然是没有将军医先前的诊断说出来,这也是想让老孟能到医院去看一下,毕竟军医一般就是精于枪伤刀伤,而身后就是首都,能到那里看一下,对于老孟的病绝对是大有好处的。 张灵甫也是神情凝重的点了点头道:“事不宜迟,那就快点动身吧!” 车子很快就启动了起来,有营长重镇,有柱子和刘文锋等人留守,石头根本没必要担心出现什么突然的变故,他带着小山东两人架着老孟坐在吉普车后,看着窗外的景色快速的朝后面蹿去。 虽然飞奔的吉普车十分的颠簸,但对于第一次坐车子的两人来说,这种新奇的情况,让他们暗自称奇不已,而石头则是隐隐觉得似乎有点似曾相似的感觉,不过细细思索,却是毫无所获。 车子开了一段时间,那种新奇感过后,他们的神情也是越来越凝重起来,车窗外,随着他们越来越靠近京城,拖儿带女赶路的百姓也是越来越多,他们或是背着包袱,或是推着板车,甚至还有人赶着牛车拖着满满当当的家当一刻不停沿路走着。 隐约间只听见坐在前面的张团长叹息道:“自倾辀张,困于逆乱,国破家亡,亲友雕残。负仗行吟,则百忧俱至,块然独坐,则哀愤两集!耻辱,军人的耻辱,所有中国人的奇耻大辱!不灭倭寇,今生誓不还家!” 石头听不懂张团长前面念的是什么,但字句之间深深的哀伤悲痛,却是深深的影响了他,让他不由自主的问道:“张团长,我一直没有想通,为什么我们要放弃青浦?为什么要白白放弃苏州?一路上数座大城,几十座县城,无数村镇为什么就这样白白拱手让给鬼子?我们还有军队,还有枪,为什么就这样丢下老百姓不管了?不是说当兵打仗为的就是护国安民么?” 张灵甫听着后面座位上传来的声音,并没有回头,而是长叹一声说道:“兵败如山,一溃千里!如此多的部队仓促撤退,建制跑散的情况下,命令都不知道朝谁下,这又怎么能持续作战?而且上峰考虑的是全局,我们看到的只是表面,以中国之大,又岂能困束于一城一地之失,这些都不是我们这些人可以看明白的!” 石头闻言也是沉默了下来,半晌才问道:“张团长,那我们退到这里不走了,是不是就是要在这里跟鬼子决一死战了?” “一国之都意义影响深远,自然是不会轻易放弃,但我们是不是参战,在命令没有下来之前,谁也说不清楚。”旋即,张灵甫也是语气冷肃说道:“如若能够埋骨沙场,与京城共存亡,倒真是军人之不二归宿!” 第三节 第三节 车子在路上颠簸了将近小半个时辰,渐渐的便是感觉车速放慢了下来,道路的两旁除了赶路的百姓外,还有一队队跟他们穿着同样军装的友军在赶着路,光鲜的武器伴随着这些官兵们脸上凝重的表情,毫无保留的展露着大战来临前的肃杀气氛。 不过石头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这些人身上,通过前面的挡风玻璃,他隐隐看到了一座灰黑的城墙耸立在远处,即便是还隔着远远的一段距离,那股威严庄重的气势,还是让石头感觉到了深深的震憾。 一路回撤的半个月时间里,石头看到过的城墙不在少数,苏州、无锡、常州等城市的防御体系,也能够给人一种极其坚固的感觉,但此刻,仅仅是远远一瞥,这座城市便让石头感觉到什么叫牢不可破,什么叫坚不可摧,那种浑然一体的磅礴气势更是让石头生出一种发自心底的向往和崇拜感。 “这就是京城?这就是我们国家的心脏?”石头喃喃的说着,满脸的不可思议。 张灵甫也是在前面颇为感慨的说道:“曾经的六朝胜地,十三朝都会,终究还是免不了战火的侵蚀,只是不知道这座屹立了二千四百余年的古城,能不能挡住鬼子的铁甲洪流?泱泱中华,尽然溃败如斯,让吾等后辈有何面目去见先辈啊!” 石头呆呆的看着远处的城墙没有做声,对于张团长的感慨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保持着沉默。 渐渐的,吉普车拉近了与城墙的距离,在经过几次盘查之后,车身徒然间便是一震,石头回过神来朝四下里看去,顿时吃惊更甚,在他们的左右两边,尽然是一条宽达五六十公尺的护城河!这让石头不由得精神一震,假如局势吃紧,大军退进城墙上,再炸毁河面上的桥梁,鬼子又岂能攻下如此坚城。 在他这样胡思乱想之中,车子驶到了城门处,一挺挺重机枪从掩体后面露出了黝黑的枪管,神情严峻的守军远远的敬了一个军礼之后,便是戒备的靠了过来,大声说道:“长官,请出示证件。” 这些事情,自然有张团长去处理,石头趁着这个时机,也是从车窗里面伸出了脑袋,近距离的朝城门处看去,直到这时,石头才算看清楚了城墙真正的样貌,却是比在远处观看更加的震撼人心,城墙高约二十公尺左右,城门通道足有四五十步,这样算来,城墙的厚度恐怕有近二十四五步的样子,看着外壁一块块长条青石交错层叠齐整异常的样子,石头除了感慨之外,也是有些恍然,隐约之间,他似乎有些明白了张团长先前说的,能与京都共存亡,真是一种莫大荣耀的说法。 就在这时,张灵甫也是处理好了门口的盘查,车子没有再耽搁,启动之后便是快速朝城内驶去。 这是一个与城外截然不同的世界,一进城门,一股喧嚣和吵闹的声音就完全将他们包裹起来,放眼望去,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街道两旁店铺林立,行人如织,各种车辆的喇叭声更是加大了这种声响,让人只感觉脑袋里面一阵阵嗡鸣,而路边一棵比一棵粗壮的树木似乎也是在彰显着这座城市的悠久历史,若不是已处冬季,恐怕那繁华冠盖便会是遮天蔽日连绵如云彩一般了。 在一条条街道上七转八绕,当石头和小山东已经几乎失去了方向的时候,车子终于在一处院子前停了下来。 “到了,下车吧,这就是中央医院,算是全国最好的医院了,要不是师座托军座找了熟人,凭我这个小小的团长,可真没有资格带你们来这里看病!”张灵甫一边打开车门,一边略显自嘲的说着,看着院子门口戒备森严的哨兵,他惟有苦笑着摇了摇头。 石头没有想到这其中还有如此复杂的过程,顿时不心问道:“张团长,那带老伯进去不会有问题吧!” 张灵甫说道:“先看看再说,不行的话,咱们再想办法。” 石头也是点了点头,看了小山东一眼,点着示意了一下后,便是架起老孟紧随着张灵甫的身后直往院子里走去。 石头的担忧随即便是成了现实,在他们靠近大门口时,警戒的四名哨兵中,顿时有两人迎了上来进行盘查,即便是张灵甫的上校军衔和胸前的名牌清晰无比的说明了他的身份,但照样被盘问了有盏茶功夫,直到最后张灵甫报出了预约医生的名号,哨兵在传达室内摇通了电话进行确认之后,这才让他们进行大院之中,而哨兵的眼光也是没有丝毫顾忌的扫视着石头等人的身躯,这让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石头,都有种有芒在背的不安感觉。 进了院子,一幢气势磅礴的大楼耸立在他们的眼前,宽敞的院子中央有着一块草坪,与浅黄色的大楼相互彰印,让这座呈“井”字形的庞然大物,显得生机盎然,而在入口门廊上,“中央医院”四个刚劲有力的大字隐隐透出一股肃穆。 就在他们四下里观望感慨的时候,门廊处走出一个身穿白色衣褂的年轻女子,远远看着张灵甫等人便是喊道:“是74军的张团长吗?”声音如黄鹂鸣唱,煞是悦耳动听,尤其是他们这些听惯了枪炮声喊杀声的人,在这里不由感觉到浑身的舒坦。 张灵甫答应了一声,对着石头轻点了一下头,旋即彼此颇有默契的加快了脚步,迎面走去。走得近了,这才看清楚这个声音动听的女子尽然脸上蒙着一层厚厚的口罩,只留下一双清澈透明的眼睛带着笑意看着他们,而凹凸有致的玲珑身材,也是让石头看的一愣,似乎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原来女人是这个样子的。 看了看张灵甫胸前的名牌,确实是74军51师所属,这个女子便是带着笑意说道:“黄副院长在三楼,你们跟我进去吧!”一边说着,一边眼神快速的从张灵甫身后几人身上扫过,在看到石头时,却是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轻咦。 不过,她的声音很轻,几乎只有她自己能够听到,在她及时的低头转身带路的情况下,倒是让急着看病的众人没有发现。 在三楼的一个简单房间里,石头看到了女子口中的黄医生,这是一个头发花白,约有六七十岁的老人,看着他白披风里面军装上佩戴的中将军衔,石头顿时骇了一跳,本能的就是挺直了身子,端手一个军礼,大气不敢出一声。 看着面前的石头,这个老人脸上不由露出了笑意,摇头笑着说道:“别紧张,我这军衔也就是看着唬人!在这里,只有医生和病人,没有什么长官下官的。”看着石头没有什么反应,依旧挺的直直的身子,老人脸上的笑意更甚道:“这十几二十年了,你可算是找我看病的病人中,官衔最低的人了,啧啧,看你样子才20出头?不错,不错,年轻就是好啊!来,坐下来,说说你头上哪不舒服?” 看着老人眉目慈祥,语气平和的声音,石头心中的紧张也是放松了不少,再听到他问询到病情,石头终于回过了神来,也没敢坐下,便是靠近桌旁,挺的笔直的说道:“长官,我以前的事情都记不得了。” 老人吃惊的看了石头一眼,指着身旁的椅子面色严肃的说道:“坐下来说话,还有,别什么长官不长官的,这里没有这一套,你就喊我一声老伯吧,黄医生也行!你先说说看,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记不起来事情的?” 石头自然是不敢随意喊老伯的,便是恭敬的叫了一声黄医生,然后仔细的将自己的情况详细的说了起来,从他在罗店第一次醒来一直到此时这三个月时间里面的大该事情都详细的说着。而这个老军医也是收敛了笑容,不断的提着一些问题,还不时查看石头的眼珠和舌头等器官,一直忙碌了将近2个时辰,直到外面一个年轻的女军医来提醒他该去休息了,这才停止了忙碌。 石头茫然的被请出了办公室,旋即凭借着印象,摸索着朝楼下走去,虽然他没有得到老军医的答案,却是从对方先前的凝重神情和不时的摇头中看出了大该的端倪,似乎这个老军医对他的病情也是没有什么办法,否则的话,不会在这么长的时间里,绝口不提一句该如何治疗的事情吧。 想到花了偌大的力气来到这个张团长说的全国最好的医院,都没有什么起色,石头的心底就泛起一股绝望感,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楼的。隐约之间,内心之中不停的呼喊着:“爹,娘……你们在哪里?我是谁?我到底是谁?” 就在石头失神落魄就像是丢了魂一样的时候,一个急促的声音在一旁响起,“等一下!请等一下!” 本能的转头看去,只见两张如洁白莲花般淡雅清秀的脸庞出现在石头的视线中,正快步的朝他这里跑来,似乎非常急切的样子。 第四节 第四节 石头茫然的看着这两个急冲冲赶来的美貌女子,心中满是不解和惊疑,这是他第一次进京城,第一次来这个地方,甚至在一路的七弯八绕中,他都已经不知道回去的路在哪个方向上了,在这个完全陌生的情况下,尽然还有人直冲着他狂奔而来,这也未免太过不可思议了。 左右四下里看了看,并没有其他人存在,这让石头否定了她们是在喊别人,难道是认错人了?石头心中嘀咕着念道着。 隐约之中,一阵香风迎面扑来,等她们靠的近了一些,石头也是略微看清楚了她们的面貌,左边那个女子隐隐间给他一种熟悉感,似乎在哪见过,一张如同婴儿肥般微圆的脸庞,像是带着笑意,给人一种颇为亲切的感觉,而她脸庞上的一双大眼睛开阖之间,就像会说话一般颇为有神,眨巴眨巴的满是机敏劲,外加上一条细细的柳叶眉,颇为乖巧可爱,可石头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而右边那个尖瘦下巴的女子则比左边的女子略高一些,这让她的身躯看起来颇为挺拔,精致的五官和白晰的皮肤,组成一张极其美艳的脸庞,外加上眉黛微皱,一脸冷肃的样子,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艳。 第一次,石头想到了自己,一身破旧的军装沾满着灰尘和干涸的血迹,一连半个月的赶路逃命,更让他身上有种难闻的异味不断涌出,比对着眼前两人,让石头有种自惭形愧的感觉。 这越发让石头有些紧张,其场面比面对鬼子的扑刺还要不堪,这三个月来,他还真算是第一次跟女人接触,特别是在这种完全陌生的情况下,让他无意识的就本能后撤了一步,摆出一副随时能够逃跑的架势。 彼此之间的距离也不是太远,那两名年轻女子急冲冲赶来后,也是在石头身前两步左右的距离处停了下来,那个微圆脸蛋的女子眼看石头一脸不解的目光和茫然的神情,也是不客气的说道:“喂,先前还带你上楼呢,怎么看完病出来就装不认识了?” 石头闻声一愣,旋即顿时恍然,再细细看了她一眼,这才惊讶道:“是你?” “什么你呀你的,难听死了,我叫陈雨雯!哟哎,你身上好臭!”嘟起小嘴,这个女子顿时捏住了鼻子,让石头恨不得在地上找条缝钻进去,好在这个女子说过之后,便是没有再说什么,伸手拉了拉身旁的同伴,急切问道:“倩倩姐,我刚刚说的就是他,你看看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石头一边颇觉尴尬,一边也是听着云里雾里,却是只见一旁的女子看着他的名牌脸色一变,紧接着便是神情复杂的点了点头。就在石头惊疑不定不知道她们到底要干什么的时候,只见这个略高的女子终于开口,声音略显焦急,却是颇为清脆悦耳问道:“请问,这个名牌是你的吗?” 石头哭笑不得,万万没有想到对方尽然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不由伸手抓了抓脑袋道:“是我的,我就是石头,有什么不对吗?” “对不起,石连长,我……我一时有点着急,我是想问,你们一营三连长以前是不是郑浦生,他现在怎么样了?”女子看出了石头的不解,也是立即解释着说道。 石头轻咦了一声,奇怪的看了一眼对方,旋即不解的说道:“你说的是我们营长?你认识我们营长?” 声音一出,顿时变故突起,石头只感觉有什么东西急速朝他扑来,本能的就是一个侧身闪避,战场上培养出来的敏锐感觉,让他瞬间便是躲避开了这种“突袭”,脸色剧变之时,定神一看,却是只看到这个瘦高的女子此刻伸出一双洁白的双手,就这么平端于身前,显然刚刚的动作,明显是小心过头了。 不过一旁的女子却像是根本没有注意这些,反倒急促的问道:“你是说他还没死?他真的还活着?” 石头肯定的点了点头,这个时候,也总是反应了过来,原来是找营长的,这阵仗可真把他吓了一跳,蓦然间,他的脑海里想起了营长前些日子在战斗间隙跟他说过的事情,这个看起来应该是个女医生的人难道就是营长嘴里说的那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 这个想法一起,顿时让石头不由自主的朝她的脸上看去,却是只见她正真勾勾的看着自己,顿时让石头大感尴尬,顿时低头答道:“营长没事,现在正指挥着我们营在城外布防。” 女子似乎还不放心,旋即又大概描述了一下郑浦生的长相,直到石头肯定的点了点头,又是说出营长他们在参战之前一直在汉中一带整训,这才终于听到对方像是长吁了一口气的样子。 而一旁的陈雨雯也是兴奋的说道:“太好了,太好了,倩倩姐,郑连长真的没事,还升营长了唉,这下子你总不要担心了吧,你瞧你,这几个月,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了,让郑大哥知道,还不心疼死!” “啐……”被称为倩倩的女子脸上一红,顿时轻捶了她一下,一直愁云密布的冷艳脸庞上也是露出了一抹笑容,直如阳春雪水消融,盛夏花朵绽放,给人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甚至隐隐间让人觉得四周都亮堂了不少。 几声笑闹之后,感觉到一旁还有一个木桩一般的石头立着,那两个女子也是不好意思的停止了下来,被称为倩倩的女子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石……石连长,你是来看病的吗?你大该什么时候回去?” 石头想到那个老医生先前的严峻神情,自知希望渺茫,暗叹一口气后,也是强自稳定心神答道:“已经看过了,等找到张团长之后,没什么事的话,很快就要回去。” 两个女子闻言不由对视了一眼,这个被称为倩倩的女子微微咬了咬嘴唇,露出如瓠犀般洁白整齐的牙齿,微皱了下眉头之后,也像是瞬间拿定了主意,便是对石头说道:“那,石连长,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捎一点东西给你们营长。” 对于这样的小事,石头自然不会拒绝,便是点头说道:“如果不是太大的东西的话,我一定带到。” “你放心,就是一个包裹!雯雯,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倩倩说完之后,便是快步朝她们来的方向跑去,急促的脚步声在安静的走廊里带着一阵阵回音。 这时,留下来的女子轻哎了一声,然后一脸严肃的叮着石头说道:“倩倩姐让你带的东西,你在路上可不许偷看哦!” 石头还真没有想过这些事,此时正在感慨着这个世界上竟有如此凑巧的事情,顿时本能的应答道:“这是自然!” “哼哼,要是你敢乱翻乱看的,下次来医院我就让哨兵把你轰出去!”陈雨雯一副不放心石头的样子,一边绕着他打转转,一边威胁的说着,同时还不断的用手在身前浑舞着,像是在驱散那难闻的味道。 石头看着她的样子,却是一脸郁闷的呆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在时间不长,倩倩便又是快步返回,只见她的手上,这时已经多了一个蓝色的包裹,不大,却是看起来很结实。在交到石头手上之后,便是一连串的感激声,当然,一旁的威胁声音也是不时的响起,直让石头难以招架。 在两人的陪伴下,很快便是返回到了先前进来时的门廊处,石头一眼便是看到了不远处正在草坪边缘休息的张团长,而最让石头吃惊的是,他尽然看到了坐在小山东身旁的老孟,这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匆匆告了一声罪,便是提着小包裹,拔腿冲了过去,隔着一段距离便是喊道:“老伯,你怎么样了?能起来了?” “石头啊!这次可真亏了张团长了,要不然我这把老骨头,可真不知道能不能再爬起来杀鬼子喽!”老孟看到石头,也是笑了起来,挺身就要起来。 一旁的小山东倒是眼疾手快,一把按住身旁的老孟,埋怨说道:“孟叔,医生说咧,你得静养,没事乱动啥子?” 张灵甫看着石头手里提的小包裹,看着停在门廊处的两名女子,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问道:“石头,见到黄医生了?这二个时辰都在看病?情况怎么样?” 石头点了点头道:“见到了,但黄医生什么也没有说,张团长,咱们还是回去吧,能不能想起以前的事情,就听天由命吧!” 张灵甫点了点头,拍了拍石头的肩膀安慰道:“不要急,兴许是时间太仓促,需要一段时间的观察,这样吧,回去之后,我再找师座问问,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医院能够治疗这种情况。” 石头感激说道:“张团长,别麻烦了,我除了记不得以前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再说,咱们这些人,谁也不知道哪天就倒下去了,活一天算一天了。” 张灵甫点头说道:“那就先集中精力打鬼子吧,等把鬼子赶走仗打完了,有的是时间看病。” 第五节 第五节 石头回到淳化镇的时候,天空已经黑了下来,四下里一队队巡逻警戒的士兵和各处角落中不断响起的喝问声,昭示着战前的紧张情形。在石头等人下车之后,张灵甫也是没有过多的逗留,在叮嘱了石头几句,服从命令,用心打仗之后,便是指挥着驾驶员呼啸而去。 他们的回来,自然是引起了三连众人的极大关注,只是极短的时间,便是密密麻麻的围拢了一群人上来。 “咦,孟老头,能动了?下午去城里吃仙丹了?”一声惊奇的喊叫声从一旁传来,听那口无遮拦的语气,不用看也知道是陈大斧。 老孟在车子上颠了一路,只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在石头和小山东的搀扶下,这才缓缓的挪动着,其心情之糟蹋可想而知,闻声顿时毫不客气的骂道:“大斧,你小子是不是巴不得我这把老骨头爬不起来啊?” “哟,老爷子,孟大爷,您这不是拿屎盆子往我脑门子上扣嘛!枉费我这段时间忙前忙后,端屎端尿的,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是,敢情你是把好处全记小豆芽身上了唉,你也不看看他那小身板一个人扛得住不!”陈大斧扯着嗓门喊着,那表情,也就只差一点哭腔了。 柱子迎了过去,一把扶住老孟后,便是侧身对着陈大斧喊道:“少啰嗦几句,还不过来帮忙!” 其实用不着柱子提醒,陈大斧已经赶了过来,与柱子一左一右扶住老孟之后,也是将石头和小山东挤到了一旁,这才笑着对石头说道:“连长,快说说,这京城到底啥样啊?那墙是不是用金子垒起来的?满大街的是不是都是漂亮小媳妇?都说城里头住的全是地主老爷,是不是一家比一家气派啊?” 石头拎着包裹,心思全跑营长那去了,顿时含糊说道:“我这一路都在想事情,可真没注意。” 一旁闲下来的小山东这时接着话说道:“大斧头,你这就不知道了吧,说出来你都不敢相信,这京城别的不说,那城墙可真是吓人,可比小山还要高咧!那城门俺们坐在车子上还开了好半天,就像是在山洞洞里一样,贼吓人!你说的那些女人嘛,俺倒是看到不少咧,好多都穿得花不溜秋的,扭着大屁股一摇一晃的!” 柱子闻言抬腿就是一脚踢在小山东的屁股上,笑骂道:“你小子毛都没长齐,这花花肠子倒是不少,你是去陪孟老头看病还是去看女人的,才多大个娃,就没个正经了。” 旁边的柱子却是颇感兴趣的追问道:“小豆芽,快说说,那些女人长啥样啊,中不中看呐!” 围在四周的张驴儿等人,也是一个个哄了起来,张驴儿更是笑道:“大斧头,没听说过呐,这城里头的娘们好打扮,这什么胭脂粉儿的一抹起来,再丑的脸儿也能变漂亮!” “我说驴子,你扯啥玩意呐,有这么神的东西?那些地主老爷干嘛还净挑漂亮的,反正不都一样么!”陈大斧不相信的说道。 “我说陈大斧,你倒是精神不错,还有心思想娘们呢!还有张驴儿,今晚你俩守夜,躲角落去两个人好好研究研究!”柱子冷笑着说道。 “哎哟喂,柱子大哥,排座,我这不就是打听一下这一带的风土人情嘛,这也是为了知已知彼,好打鬼子唉!”陈大斧听到值夜,顿时脸色大变,鬼叫了起来。 柱子却是冷冷一笑道:“我这可不就是给你提供打听的机会?” 一路说着,他们也是很快来到了镇子边缘的一幢破屋子里,淳化镇如今尚有许多百姓没有撤走,为此,他们也是接到了上级的命令,严禁扰民,违令者枪决!这里可是京城周围了,虽然一路溃败至此,军令法纪已经差到了一定的地步,可这半天里,连续好几批巡视的军法处长官,还是给了他们极大的震慑,也因为如此,他们也都是居住在屋外,缩在墙根处,这间早就荒废的破屋子,也被他们清扫了一下,当做一处重地,用来安置伤员和存放一些家当。 “柱子哥,团部的粮食到了吗?”看到老孟被安顿了下来,石头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是关心的问道。 柱子猛然间一拍额头道:“石头,你们还没有吃晚饭吧!” 石头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晚饭是没吃,不过一路上灰尘倒是吃了不少!” 柱子难得的轻笑道:“正好,你们的饭还留着,我让老周他们去热一下,大白米饭啊,实在太香了。你可不知道,下午粮食运来的时候,全连的弟兄们都快疯了,十几袋粮食,硬是被七八十号人扛着,那场面,啧啧!” 石头听到这话,也是长吁了一口气,眼下这最要命的问题终于解决了,实在太好不过了,这段严重缺粮的日子,就像是悬了一把刀在他的头顶一样,让他心神不定,也直到这时,他才知道带兵打仗的学问太多,远不是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柱子哥,你照看一下老伯,小山东那有两副药,找人熬一下让老伯喝掉,我要去找一下营长。”石头在担心的事情解决了之后,也是想起了那两个女子的嘱托,不顾一身的疲惫立即就要赶到营部去。 柱子老早便是看到了石头手上的包裹,不过却是没有多问什么,只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热过的米饭散发着一股浓浓的香味,喝了数天的稀饭后,终于吃到了香喷喷的白米饭,让石头颇为满足,人类生存最基本的要求,此刻却成了石头等人的追求,人类文明发展到现在,也不知道是让人该笑还是该哭。 石头却是管不了这么多,填饱肚子后,满足的吐出一口气,嘴里还留有鸡肉的味道,这让他倍感精力充沛,一扫先前的疲惫。 一营的营部设在淳化镇的东门附近,几幢低矮的民房成了营部的指挥所,可以就近防卫着东门口。淳化虽然是他们302团驻防,但因为作战命令还没有下来,他们尚不知道是继续撤离,还是留下来拱卫京城,以致于国防工事等设施都尚未被启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所能依仗的便是白天赶到之后临堆建的一些简陋工事,除了东门外的两座机枪掩体尚算不错之外,其他人也就只能沿城墙戒备了。好在离淳化不远的句容仍旧有友军驻防,且尚没有接到鬼子追来的情报,他们倒也无需过度的紧张。 经过一路上数处岗哨的盘查,石头在哨兵的指点下,找到了蜷缩在汝墙根处休息的郑浦生,漆黑的夜幕下,除了哨兵依旧屹立于城墙上外,其他人都已经与黝黑的城墙连为一体,作为营长,郑浦生一直都没有在营部休息的习惯,每天晚上都与连排的弟兄们睡在一起,这种举动,也是郑浦生在一营声望颇高的原因之一。 拍了拍熟睡的郑浦生,石头轻声的在他耳畔喊道:“营长,营长。” 熟睡中的郑浦生当即惊醒,一把握住了身旁的步枪,本能的喝问道:“谁?什么事情?” “营长,我是石头!”石头看着郑浦生本能的紧张动作,也是立即答道。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再隐约之间看清楚了面前之人的轮廓,他顿时显得颇为高兴的说道:“石头?你从京城回来了?怎么样了?有什么起色没?”一边说着,郑浦生一边快速的坐了起来,不过在他说完这话之后,顿时轻咦了一声,奇怪说道:“什么味道?好香?” 石头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张团长带我去了中央医院,结果那个医生看完之后,什么也没说,我看多半是没戏了。” “中央医院?你是说你们是去的中央医院?”郑浦生不由自主间忽然提高了声音,显得颇为吃惊,旋即似乎想到了一旁还有众多弟兄在休息,赶紧闭上了嘴巴,深吸了一口气后,他便急切的拉着石头说道:“他娘的,你们怎么能去那里看病?那可是至少团级以上军官才能去的地方啊!”旋即又是苦恼说道:“早知道我就应该问一声的,这叫他娘的什么事情?” 石头不解的看着郑浦生,不知道一向冷静的营长,怎么忽然间有这么大的反应,而且听他的口气,好像对那里很熟悉一样的,顿时奇怪的说道:“营长,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以前可没听到你说过啊!” “那地方,我还能不清楚?我……”说到一半,郑浦生却是停了下来,整个人像是泄了气一般,苦叹了一声。 “营长以前真在那里呆过?怪不得今天还有人让我捎个包裹给你呢!”石头一脸惊讶的看着郑浦生,看到他脸上颇为急切的神色,也是一瞬间恍然大悟。 不过,他的话刚一说完,顿时横生变故,只见一向稳重的郑浦生像是疯了一般,猛然扑了过来,紧张问道:“倩倩?是倩倩?你小子碰到倩倩了?” 第六节 第六节 淳化镇,东门处的一营部。 这是一栋略显破旧的小屋,房屋的主人因为逃避战乱而逃离家园,让这原本温馨的屋子,显得凄零孤寂,随后临时征用的官兵们,忙碌于架设线路和处理机要,也是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清理四周的杂余,也让这里基本保持了主人走时的情形,看起来有些脏乱。 屋子里的一张八仙桌上,一盏煤油灯将四周照的亮堂,让这种脏乱更加的显眼,不过在这种静寂的情况下,却是根本没有人关注这些。 在桌子旁边,一营长郑浦生呆呆的坐在那里,手里捏着一个小荷包,半晌都没有动弹一片,像是神游天外一般,而在屋房的角落中,石头也是面无表情的看着郑浦生,目光偶然会从他的脸上移动到桌子上打开的包裹里,似乎很想看清楚他带来的到底是些什么东西。 不过,石头的好奇心似乎并不怎么强烈,奔波了一天,疲乏和劳累也是涌了上来,这让他伸直了双腿,让自己的身体略微轻松了一点后,便是渐渐的耷拉下眼皮来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郑浦生终于开口了,他看了看半睡半醒间的石头,迟疑着问道:“石头,倩……倩倩她还好吗?” 石头睁开了朦胧的双眼,不解的说道:“好像挺好的,怎么,营长,信上都没有说这些吗?” “那就好,那就好!”郑浦生似乎颇为满足这个答案,一边说着,一边本能的又朝兜里摸去,不过他似乎忘了,先前的一段时间里面,身上的一包纸烟已经全部抽完了,这一摸自然是摸了个空,看朝桌子下看去,一地的烟头和空烟盒正安静的躺着,让他颇为无奈。 “有烟没?”郑浦生的目光重新落到了石头的身上,却是只看到这家伙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才想到这话实在是白问,石头这小子就是一个穷光蛋,似乎除了那把匕首之外,就别无他物了。 朝四下里看了看,通信兵已经睡熟在电话机旁边,屋子里也是再无他人,这让烟瘾起来的郑浦生十分的无奈,想了想,他又弯下腰去,在桌子底下一阵摸索后,终于找到一截尚未完全抽完的烟屁股,并毫不犹豫的塞进了嘴里,一时间屋子里面,又是烟雾缭绕起来。 然而这只是开始,随后的时间里,郑浦生便是又开始在屋子里面来回走动了起来,紧锁的眉头,让他看起来颇为心神不宁。 这阵响动,自然是吵到了石头,让他渐渐从半睡半醒间回过神来,茫然的睁大了眼睛。“营长,怎么了?” 郑浦生听着石头的声音,无奈的摇头叹息道:“你不懂,这些事情你还不懂啊。” 石头顿时迟疑说道:“营长,到底什么事啊?怎么收了这个包裹以后,我感觉你整个人都怪怪的了。” 郑浦生也是再度长叹了一声,一屁股坐回了板凳上,显得颇为迷茫的说道:“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我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石头无奈了,一头雾水的他,根本不知道郑浦生在说些什么,让他诧异的是,好像在他们身处战场形势最危急的时候,也没有看过营长这副模样,再一想营长最先前激动的模样,似乎也不像是发生了什么难以解决的事啊。 郑浦生沉默了许久之后,不由迟疑的看了看石头,也是他自己始终拿不定主意,这才将心思放到了石头的身上,直看的石头感觉到头皮发麻的时候,他才终于是咬了咬牙说道:“石头,你是我兄弟,咱们一起出生入死这么长时间,就算不是亲兄弟也差不了多少了,你帮我拿拿主意看看。”停顿了一下,郑浦生才显得有些艰难的说道:“倩倩在信中说,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上次我在京城的时候,她没有嫁给我,下次说什么也不会再错过这种机会了,你说我怎么该办?” 石头傻了眼了,对于一个忘了以前一切,根本不知道结婚代表着什么的人来说,这个问题实在太过难以回答,更别说他这段时间来,除了昨天之外,基本还没跟女人接触过,吱唔了好半晌,他才喃喃说道:“那个……营长,在罗店的时候,你不是称她是什么妻的么?” 郑浦生顿时两眼翻白说道:“是未婚妻,未婚啦,就是没有结婚的意思,订婚了!” 好在郑浦生是知道石头的脑袋出过问题的,倒也能忍住吐血的冲动跟他解决起来,不过这个时候,他也算是知道跟这个白痴讨论这事情,真是太失策了。 “营长,不是已经订婚了么?那结婚就是很自然的事了,这有什么不对劲的吗?”石头迷茫的问道。 郑浦生心情郁闷的几乎吐血,没好气的说道:“结婚,结婚!你说的倒是简单,你知道结婚意味着什么?你知不知道女人结过婚与未结过婚的区别?我要是跟倩倩结了婚,这不是给她带来幸福,不是结她未来,这是在害了她,毁了她!” 说完,郑浦生嘭的一拳砸在桌子上,差点就将煤油灯给震倒下来。他的吼叫和响动,也是将沉睡的通信兵惊醒,看着那双惺忪惊疑的眼睛,郑浦生也是管不了那么多了,心中颇为烦恼,却还是尽然压仰声音的问道:“有烟没?” “有,有……”一边说着,一边手忙脚乱的从兜里掏出半包纸烟来。 郑浦生接过烟,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去外面再睡会吧,时辰还早。” “是,营长!”通信兵答应了一声,敬了一个礼之后,便是转身离开了,倒是石头依旧躺在角落中,没有任何的动静,刚刚郑浦生粗放的动作,似乎让他连眼皮子都没有跳动一下。 抽出一根烟来点上,郑浦生用劲的吸了几口,那极冲的味道反倒让他心情平静了不少,旋即他长叹着说道:“石头,淞沪的仗咱们打败了,小鬼子的强悍你也是亲身体会过的,这里已经是京城,这仗一旦打起来,就是不死不休之局,咱们这些人,谁能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都说不清楚,结婚?结了婚可就真害了她了!” 听着郑浦生的话,石头多少也是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似乎营长的想法也是对的,在这两三个月的时间里,有无数的战友袍泽倒下,在漫天的枪林弹雨中,谁也不知道下一刻死去的人会是谁,可以想象,如果还带着一个女人的话,那情况可就实在更不妙了。 不过石头想到那个倩倩当时听到郑营长还活着的消息时,那种失态的表情,心中便是觉得有些不忍,不知怎的也是劝道:“营长,咱们是打是撤,现在还没有命令下来,今天我问过张团长了,说是咱们74军在淞沪战场上损失太大,如果不整补的话,这实力是大打折扣,所以很有可能是先撤过江整训一段时间,等局势严峻的时候再回来参战。咱们在淞沪那种没有坚固防御阵地的情况下,还跟小鬼子血战了三个月左右,京城有坚固的城墙,周边据说还有完备的国防工事,这一次肯定会给鬼子以狠狠的打击,说不定还没有咱们杀鬼子的机会了。” 郑浦生摇了摇头道:“咱们在淞沪打输了,几十万大军都没有顶住鬼子的进攻,现在鬼子有了落脚的地方,后援和装备在这种情况下,都可以缓缓不断的运往各处,再想要击败鬼子实在是太难了,这仗说不定还得打上好几年,几年啊!谁能保证咱们的运气一直这样好,谁能保证咱们不挨上枪子!我们穿上了这身衣服,保卫家国,死了也就死了,但我不能死了还祸害倩儿吧!” “营长,你不结婚,她那样天天盼着你回去,那不是更可怜?”石头长叹着问道。 这话算是点住了郑浦生的软胁,让他半晌无语,好半天才自嘲般说道:“她现在还等着我,是因为我还活着,她还有希望,等哪天我死了,她也就没了想法了,以倩倩的美貌,不管是找一个地主老爷也好,找一个富商高官也罢,总还能过上一些安稳日子。” 听着这话,石头虽然觉得没有什么错,但总是感觉不太对劲,沉吟了半天之后,他还是说道:“营长,我觉得你还是进城去看看她比较好,她好像一直担心着你有没有事情,咱们好不容易撤到这里,你去看一下,也许能让她放心一些,而且营长你先前说的很有道理的,不如直接告诉她好了!” 郑浦生几乎晕倒,捡着桌上的烟盒便是朝他砸了过去,恨然骂道:“你个白痴,这话是能说给别人听的吗?我要这么一说,她还不得立马自杀了?你没脑子啊!” 说完,郑浦生也是一愣,想到石头似乎真像没脑子一样,也是不知道再说什么。 “石头,你回去睡会儿吧,今晚的事情别跟别人提起,免得弄些闲话出来。”郑浦生一边说着,一边又是抓起了那个小荷包,顿时一股香味传来,让他难以自拔,朦胧之中,他似乎看到了那张熟悉而又绝美的脸庞,只是下一刻,他的脑海中便是浮现出尸山血海汇聚成的战场,无数熟悉的弟兄倒在敌人的枪口炮弹下,再也起不来了,这种矛盾的心情,让他几乎发疯。 石头看着营长凝重的表情也是认真的点了点头,旋即朝屋外走去,两张各有不同,却都极其漂亮的脸庞也是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只不过,这两张面孔的出现让石头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想到聪明睿智如营长这样的人此刻如此这番表情,他便深感女人的恐怖,其杀伤力似乎并不比鬼子差多少啊! 第七节 第七节 石头今晚是注定没法休息了,在他回到梅龙湖畔的驻地蜷缩在一处墙根处没过多久,郑浦生便是匆匆的赶了过来,颇为粗暴的摇醒了刚刚躺下没有多久的石头,这种来回的折腾直让石头一边本能的裹紧身上的被子,一边挣扎着喊道:“营长,你放过我吧!这些事情,我可真帮不上什么忙。” 此刻石头心中那个悔啊,干嘛没事找事替人送什么包裹,这下好了,连觉都睡不成了! “起来石头,我问你,今天你去看病,那医生有没有对你说什么?或者有没有让你什么时候再去复查一下?”郑浦生颇为焦急的问道。 再一次想起那个老医生的无奈表情,石头的心情更加的不好了,便是无奈说道:“营长,没用了,我这脑袋看样子根本没有治好的可能了,那老医生除了刚开始进去问了一些东西外,根本就没有再说什么!” 这话让郑浦生豁然起身,焦急的来回踱了几步,不过很快他便有了决断,转身对着石头说道:“石头,呆会咱们去团部,你就跟团座说那老医生让你今天再去复诊一次。” 石头被吓了一跳,顿时睡意全无,一把掀开身上的被子,一股冰冷的寒流,顿时让他打了一个寒颤,他不可思议的看着郑浦生道:“营长,你让我去团长面前说假话?这谎报军情可是要枪毙的!” “嘘……小声点!”郑浦生看了看四周,一旁众人睡的很死,在这种情况下,几乎没有任何的反应,这让他略松了一口气,旋即对着石头说道:“什么谎报军情?现在又没打仗。再说了,那个老医生不是什么都没有说么?你这是为了病情着想,主动去再找医生问询一下,这也是对自己的身体负责。” “可是……”石头吱唔着还想说什么,一旁的郑浦生已经粗鲁的打断了他的话,“没有什么可不可是的,石头我问你,你拿不拿我当兄弟看?” 这话让石头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顿时苦笑着说道:“营长,从罗店开始,你就一直关照着我,我一直都把你当大哥看待。” “对了,还算你小子有点良心,别的不说,我只问你,现在我需要你帮我一次忙,你肯不肯干!”郑浦生神情严峻的问道。 郑浦生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石头还能怎么说,只好点头答道:“营长就算是要我的命,只要一句话,我绝不皱眉头。” 转换角度的方法取得了成效,郑浦生顿时满意的咧嘴笑道:“这不就得了。你是我兄弟,我怎么会要你的命?这次就照我说的跟团座去说,出不了什么事!其实这些事情,团座心知肚明,大伙也就是找个借口,免得落人口实。” 石头心中自然不太会相信这话,但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有什么用了,只能苦笑着问道:“营长,你不是说不去见她的么?” 刚刚先显得睿智无比的郑浦生,顿时长叹一声说道:“倩倩也就是我这辈子的精神寄托了,我还不知道能有几天蹦达的,死之前不去看看她,死了都闭不上眼睛啊。” 看着郑浦生长吁短叹的样子,石头只能心中感慨,女人实在是太厉害了,并暗暗告诫自己,以后还是少跟女人接触为妙,本来脑袋就不是很好,再像营长那样的话,那可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活了。 11月29日清晨,天空尚是朦朦亮的时候,郑浦生便是带着石头赶去了团部,这是302团在小镇中央区域的指挥中心,三个营各守一方,团部便是居于协调指挥,布置掌控着淳化镇的整体防御情况,为了作战时的灵活调度,距离各部的距离都不是太远。 而随后的事情,果真跟郑浦生料想的差不多,305团张灵甫团长昨天来带石头去城里看病,自然是跟程智通报过的,今天再去复诊一次,也在常理之中,当然,对于郑浦生这个营长死活好赖的要护送着石头进城,程智哪还能不知道他的那点心思,不过他还是没有做什么阻拦,弟兄们作战时九死一生,好不容易留着一条命,趁着不打仗的间隙去潇洒快活一下,也是人之常情,尤其是像郑浦生这样颇为他所倚重的得力干将,他更是颇为照顾,只是叮嘱他们事情办完之后要早点回来,如今部队的去留未定,大军随时都有可能开拔,耽误了军情要事可是要出问题的。 不知道郑浦生如果知道团长以为他进城是为了逛窑子玩女人,脸上会是什么表情,反正当他得到批准之后,便已是迫不急待的带着石头离开了。 这次进城花的时间要比昨天少许多,他们运气不错的拦到了一辆58师进城办事的吉普,车中的一名少校参谋在看到他们是51师的弟兄之后,也是二话不说便让他们上了车,毕竟如今同处74军的大旗下,彼此之间虽然不认识,但那种袍泽情谊又比其他部队的友军强了不少,在听到郑浦生是带着石头去中央医院看病时,这个少校参谋更是让驾驶员先把他们送到目的地,然后再去办自己的事情,这让郑浦生大为感激,直喊着有机会一定要请对方吃一顿酒。 而这个少校参谋自然也是笑着答应了,将他们放到了中央医院门口后,这才离去。 这里的一切都没有什么变动,惟一不同应该就是门口的哨兵了,石头一看这些人已经完全换了一批,便是朝郑浦生苦笑了笑,昨天还有张团长这个上校带着,今天他们一个上尉,一个少校,这级别实在低的可怜,能不能进去,可真是难说。 郑浦生倒是显得全然无所谓,带着石头就大摇大摆的朝里面走去,却是不出所料被迎上来的哨兵所拦住。 在来时的路上,郑浦生显然已经是想好了对策,面着对迎上来的哨兵,张嘴便是报出了黄副院长的名号,说是昨天已经来过一次了,今天是约好了来复诊的。这让哨兵们将信将疑,电话打到里面询问后,便是一脸古怪的对着郑浦生说今天黄副院长休息。要不是电话那头的值班护士补充说好像是黄副院长昨天给人看病劳累过度了,他们可真要好好的盘查一下他们两人了。 这可让石头傻了眼,心虚的看了看院子里面,便是小声对着郑浦生问道:“营长,怎么办?进不去啊!” 郑浦生也是非常的郁闷,不过他还沉得住气,看了看天色似乎尚早,如今约莫是辰时四刻左右的样子,便是朝一旁走去,毫无顾忌的在一颗树边上坐了下来,一边朝兜里摸着烟,一边对着石头说道:“那就在这里等着吧,反正你说过你那脑袋基本上也没有多大的指望,干脆就不进去啦。” 石头虽然对看好脑袋不抱太大的希望,可听着郑浦生这么说,还是很郁闷,心中直嘀咕道:“先前还一口一个带我来看病呢,这下好了,刚到地方就原形毕露了。” 就在两人各怀心思,毫无风度的坐在地上傻等时,一个从他们面前走过的少女停下了脚步,奇怪的轻咦了一声,这个略显熟悉的声音让石头不由自主的提头看去,这一看之下,顿时吃了一惊。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是你?” 这让一旁的郑浦生颇感惊讶,没想到石头在这里还能碰上熟人,再细细一看,面前这个女子约莫二十岁不到的样子,个子倒不是太高,一件青花布袍,外面罩了一件毛绳背心,将她原本就白晰的脸衬托的越发洁白无暇,明艳照人,而她那张微胖略圆的脸旦上,一双大眼睛正带着笑意盯着石头,给人一种非常活泼可爱的感觉,正是昨天接石头他们进医院的护士陈雨雯。 正看着,便是听到这个女子如黄鹂般清脆的声音轻笑着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石头那反应颇快的脑袋,顿时似乎失去了往日的速度,尽然有点结巴的说道:“这个……我……这个是陪我们营长来的。” 陈雨雯看着石头愣头愣脑的样子,顿时“扑兹”一笑,贝齿微露,旋即只见她快速的伸手捂住,然后像是这才反应了过来,颇为吃惊的看着郑浦生,不可思议的说道:“你是郑大哥?” 郑浦生颇为惊讶的看了一眼石头,他确信自己根本不认识这个貌美女子,以石头这种不愿多嘴的个性,也是应该不会乱说,想到这,他心中顿时激动了起来,惊喜问道:“你知道我?你听倩倩说过?” 陈雨雯掩嘴笑道:“我何止知道你,我连你喜欢吃韭菜煎鸡都知道咧!倩倩姐大名鼎鼎的未婚夫,可是我们中央医院的名人,谁不知道啊!” 被她这么一说,郑浦生顿时大为尴尬,不由轻咳了一声,伸手挠了挠脑袋,脸上都有种火辣辣的感觉。这倒让一旁的陈雨雯大为惊奇的看着她,毫无顾忌的说道:“咦,郑大哥的脸怎么红了,嘻嘻,我知道了,肯定是想倩倩姐了。” 一旁的石头顿时同情无比的看着营长,直到这时他才发现,原本自己说话结巴了一点,似乎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啊! “那个……我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叫一下倩倩?我们这次请假出来,时间不是很长!”尴尬之中,郑浦生终于开口说道。 “看,倩倩姐这不是来了?”陈雨雯顿时伸手朝远处的街道上指去,这让郑浦生豁然回头,一眼便是看到了那个坐在黄包车上的修长身影,一身天蓝布袍,脖子上裹着一条雪白的围巾,一头齐脖头发,打理的整整齐齐,美艳高雅直让人不敢直视,不是他魂牵梦绕的倩倩是谁。 不过,郑浦生脸上的喜意一闪之后,便是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便是一股愤怒神情。 第八节 第八节 黄包车上的王倩倩,显然也是看到了他们这里的情况,陈雨雯她自然隔着远远的距离便是认了出来,而一旁那两个穿着军装的人则让她感觉到奇怪,不过,随着彼此间距离的越来越近,她的神情也是发生了改变,原本风清云淡一般的神情,随着眼睛里那个熟悉身影的出现,而渐渐僵硬,直至整个人都像是变成了一个雕塑一般的定格在了那一瞬间。 一辆吉普车正寸步不离的缓缓跟着这辆黄包车,车上一个颇为年轻的声音继续在不断的说道:“咦,倩儿,前面好像是陈雨雯啊!那里有两个军官?这小昵子难道是有心上人了?好像没听说过啊,这可真是奇了怪了!”旋即他又冷啍一声说道:“眼下战云密布,大战将至,这是哪个部队的,尽然还有功夫在这里谈情说爱?” 说着,这人偏过头去看了一眼黄包车上坐着的女子,便又瞬间换了笑脸说道:“不过,两情相悦这也算是人之常情,既然是雨雯妹子的心上人,那自然是另当别论了。” 车上的人如同话唠一般不断的说着,却是得不到丝毫的回应,不过他就像是早就习惯了这种情况,神情根本没有任何的改变。 “师傅,停一下车。”车上的女子在距离前面三人三十来步的时候,终于开口,她的声音一如继往的清脆悦耳,此刻却是不知不觉的夹杂了莫名的颤抖,更是显得颇有磁性,动听至极。这让一旁军车上的年轻军官大为满足,张嘴就要感叹几句,却是不想,一旁的黄包车停下之后,追求许久的心上人忽然就以狂奔的姿态朝前面几个奔去。 这让车上的几个人同时傻了眼,这个年轻的军官也是面色大变,厉身说道:“下车,一起过去看看。” 除了驾驶员之外,车上的另外三人听到命令之后,毫不迟疑立即拿着武器紧随在长官的身后跟了过去,也直到他们下车之后,其一个个高大健硕的身躯才展露了出来,那样子,似乎每个人都是经过了严格的选拔。 “郑大哥,真的是你?”王倩倩狂奔而来,在郑浦生面前两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她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男子,日思夜想的叠叠重影与面前的身影渐渐重叠在一起,那熟悉面庞的突然出现,蓦然间似乎触动了她内心之中最为敏感的地方,让她瞬时间泪水涌起,一下子便让视线模糊了起来。 “是不是感到很意外?是不是怪我打扰了你的好事?”出人意料的是,郑浦生突然间冷冷的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来,一举无情的打碎了眼前的温馨场面。 一旁的石头,不可思议的看向了营长,看向了他的脑袋,这一瞬间,他的脑海之中顿时泛起了一个想法,营长的脑子是不是跟自己一样坏掉了?想到他拿到包裹之后便是一夜没睡,清晨天不亮就来找自己要进城的样子,再对比这句冷冰冰的话,石头觉得真有这个可能。 王倩倩也是被郑浦生的话吓了一跳,不过这个冰雪聪明的女孩似乎一下子就想通了问题的所在,她蓦然间便是毫无停滞的朝郑浦生扑去,在众人吃惊的目光中紧紧抱住了对方的腰。 这也让郑浦生瞪大了眼睛,无数个夜里出现的梦境,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出现在眼前,那种梦境与现实的交际让他有点恍惚,可那软玉温香的感觉不会有假,腰间传来的力量也不会有错,甚至几缕乱发随着风的牵扯扑打在他的脸上,那种柔软和清香也是再真实不过。 郑浦生想要推开怀里的佳人,但良久的期待就像是他对石头说的那样,这是他惟一的寄托,这是他这一生的梦想和愿望所在,那种发自内心深处的呼喊,却让他根本难以做出任何的动作,微抬的双手,在颤抖之中,也是不由自主的落到了对方的背上。 “干什么?快把倩儿放开!”就在他们显得甜蜜无比的时候,一道粗喝声传来,显得急切异常,而他的这一声吼,也是吸引了四周路人的目光,但看到这些核枪实弹的官兵们时,也是纷纷知趣的远离开来,不敢有丝毫的停留。 郑浦生皱起了眉头,却只听到倩倩在他胸口哽咽说道:“郑大哥,我们走吧!别跟这些无聊的人计较。”说着,她便是离开了郑浦生的胸口,柔荑纤手反握住了郑浦生粗糙的大手,分毫时间都是不肯再分开,仿佛这一撒手便是再也握不住一般。 “哪来的土包子,还不快松手!”年轻的军官眼看着发生在他眼皮子下面的事情,顿时大受刺激厉身喝道,而随着他的声音响起,他身后的三个高大士兵都麻利的抬起了手里的*。 这样的举动,顿时让众人骇然,原本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陈雨雯也是顿时上前一步斥道:“邱毫飞,你这是干什么?想要造反吗?” 指着王倩倩,这个年轻的军官气急怒喝道:“我干什么,我干什么,倩儿你又在干什么?” 王倩倩终于回过头来,她眉黛微皱,一脸冷肃,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艳表情,反倒凭添了几分异于常人的气质,只听她似乎毫无波动的说道:“邱连长,难道我跟我丈夫亲热一下还要受你管制吗?我跟你似乎没有什么关系吧!” “丈……丈夫!”邱毫飞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一刻犹如被五雷轰顶一般,嘴里却是不敢相信的说道:“你什么时候结的婚?你骗人!你根本就没结婚,你们中央医院的哪个护士我不认识?你要是结了婚,我还能不知道?” 这话顿时让四周众人无语,而郑浦生似乎直到这个时候也是终于想明白了这些事情,看起来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样。也对,如果倩倩跟这个人有关系,那还会坐黄包车吗?恐怕早就在吉普上了吧!想通此点,郑浦生很有煸自己两个耳朵的冲动,想象着先前一刻说出来的话,他后悔的想要一头撞死。 而此刻的王倩倩却是冷冰冰的说道:“邱连长,这是我个人的私事,跟你不相干,麻烦你让开!” “不准走,谁也不能把我的倩儿带走!”邱毫飞怒吼一声,徒然间就拔出了腰间的手枪,脸上的神情也是狰狞无比,就像是彻底失去了理智一般。 郑浦生轻搂着王倩倩,将她让到身侧,旋即毫无顾忌的朝前走了一步,直面对方平端起来的手枪,脸上因为先前的误会和对这个误会源头的厌恶而变得杀气凛然,他盯着对方看了一眼,沉声说道:“邱连长,你当着我的面如此纠缠我的未婚妻,未免太过份了吧!如今又拿着枪指着我,莫非是想毙了我?” 说着,郑浦生便是再往前踏了一步,额头直接顶到了对方的枪口上,一脸鄙夷的说道:“有种你就开枪,我倒想看看党纪国法军规,是不是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约束力!” 一旁默不作声的石头,此刻也是微眯起了眼睛,不知不觉中朝前迈了一步,微躬的身子毫不起眼,外加上他身上没有枪械,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威胁,不过这也就是面前这些人缺乏战斗的经验,否则自然能从石头沉稳的神情中看出一点异样来。 看着面前四人领口上的粉红底色军衔,石头起先还是有点忌惮,听老孟他们说过,粉红底色的军衔这是宪兵的标志。虽然宪兵与他们一样,同属于陆军,但其中又有很大的区别,各支宪兵部队都是统一归属于宪兵司令部直接管辖,用以纠察军纪和纠举军人行为,说起来倒是与军法处的长官们差不多,但事实上比同属于一支部队的军法处更加的严格,一般碰到宪兵,他们都得绕着走,免得引上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却是没有想到,这次是想躲都躲不开了。 不过,石头虽然有些谨小慎微,但并不胆怯,眼看着对方端枪直接营长,他的心中也是腾起一股杀意,如今一言不发只不过就是在等待一个机会,想着怎么样将面前的四人一举解决。 邱豪飞自然不知道他的项上人头已经被一旁那个不起眼的人所惦记,他此刻的眼睛里只有面前的王倩倩和至今仍抓着王倩倩柔荑不放的郑浦生,这让他心痛的几乎滴血,自一年前一次偶然的机会在中央医院看到王倩倩,他便顿时惊为天人被彻底的迷住了,这一年来,他的眼睛里几乎就只剩下那一道倩影,并想尽一切办法的想要一亲芬泽,可让他非常郁闷的是,他打听到了王倩倩已经有未婚夫的事情,并且对方还是一个连长,这让他几乎发疯。 不过越得不到的东西,往往就越有吸引力,王倩倩一直以来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艳,反倒更让邱豪飞神魂颠倒,在打听到她的未婚夫已去淞沪参战的时候,他更是乐开了花,就为此事,他在家里还让他父亲给扇了两个耳光,却是毫无收敛。 却是没有想到,如今对方的未婚夫不仅回来了,而且还成了少校营长,在官衔军职上都比他高了一级,一怒之下拔枪,在对方的简单言语之后,也是让他瞬间醒悟,并且惊出了一声冷汗,枪指长官,这可是形同叛国谋反的大罪,一旦传出来,不仅自己倒楣,连他的家族都要跟着一起遭殃。 想到这里,邱豪飞也是一身冷汗,不过转瞬一想,他的眼睛里忽然也多了一份杀意。 第九节 第九节 邱豪飞的心中涌起了一股杀人灭口的冲动,尤其是看到自己喜欢的女人尽然搂抱在别人的怀里时,那种强烈的刺激就让他有种不顾一切杀掉面前这人的想法,他们有四个人,而且个个人高马大训练有素,在这种手中枪械直指对方的情况下,他有着绝对的把握。 不过,在这种至为关键的时刻,他并没有扣下扳机,二十多年的家庭教育,似乎在他的心底刻下了深深的烙印,那一丝残存的理智让他混乱的脑海中有了一丝冷静,让他渐渐的理出了头绪,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以他的背景,虽然眼前的这种举动已经是非常的过火了,但以他家族的力量,打点一下上下关系,问题还不算太严重,最多不过就是停职一段时间。但一旦杀了人,这种事情可就难以控制了,为了争风吃醋,在这种抗战的关键时候击杀一个前线指挥作战的营长,那样一来,整个家族的几十口人统统要完蛋,想到这里,邱豪飞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一脸难堪的放下了手枪。 看着面前的年轻上尉脸上阴晴不定,表情变化极快中慢慢放下了手枪,郑浦生也是没有再说什么刺激对方,手上微一用力,就要带着王倩倩离开这里,本来见到未婚妻是一件幸福无比的事情,却是不想尽然遇到这种出乎意料之外的事情,宝贵的时间被人占用,这也让他颇感恼怒。 没有想到,当郑浦生顾忌着对方宪兵身份,选择就这么忍气吞声离开之时,这个邱豪飞就像是猛然间被惊醒,再度来了精神疾呼道:“等一下!” 就算是泥人被对方这么毫无道理三番四次的揉捏时,恐怕都会有了三分脾气,就更别说是像郑浦生这样三个月内无数次与鬼子血战,在生死线上不知道滚了多少个来回的军官了,蓦然间在听到邱豪飞还不肯罢休的声音时,他干脆松开了手中的柔荑,身手麻利的从腰间一抹而过,一直收敛于腰间的手枪在别人根本没有看清楚的时候已经握在了手上,随着郑浦生的转身而干脆至极的顶到了这个年轻上尉的额头上,尽然是与刚刚的情形完全的掉转了过来。 只听郑浦生用冰冷的声音说道:“想死,我现在就成全你。” 形势的变化太快,这一连串的变故,根本没有让人反应的时间,一旁的陈雨雯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王倩倩也是没有想到未婚夫刚来就碰到这种情况,顿时又羞又恼,却是寸步不离的紧跟在他身旁,似乎任何事情都愿意去共同承担,这个上尉身后的三名士兵本来已经微微放下了*,如今情形有变,顿时个个面色大变的准备再度端起。 迟了,这些没有经过生死血战考验的士兵,哪里知道生死系于一发的概念,放下抬起这么简单的动作,在他们想象中并没有什么不妥,却是不知道这种稍纵即逝的时机,对于一旁等待了好半晌的石头来说,是多么的难得。 几乎在他们三人枪口抬起的瞬间,一道灰色的影子带着一股摄人心魄的气势从侧翼扑来,如猎豹般敏捷的身姿,让他在常人难以反应的瞬间便是扑到了三人身前。 所有人面色大变,被这暴起的袭击所惊愕,离石头最近的陈雨雯没想到这个连说话都结结巴巴的大男孩,一声不吭之下,尽然就这么凶悍无比的发动了攻击,也是尖叫一声之后,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郑浦生的脑子里不由自主的回想起曾与石头并肩杀敌的场面,想起了那些在石头手下根本连一个回合都走不过的鬼子,再想到他的脑子坏了,似乎根本不知道把握分寸,刹时脸色大变之下,急切大喊道:“不要伤人!” 面对着侧翼扑来的灰影,三名宪兵本能的就是挥拳格档,但在郑浦生的大喊响起的同时,场面也是瞬间静止了下来,最右翼的那个宪兵只感觉脖子处有点凉意,以往无往不利的拳头,如今挥出去之后连任何东西都没有碰到,对方便已是贴到了他的身前,这种如同鬼诡般的身手,直接让他骇然失色。 而他的两名同伴也是傻了眼,这一眨眼的时间,那个不起眼的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反握了一把匕首架在一旁弟兄的脖子上,看着已经微微切入皮肉之中的刀刃正隐隐有血液渗出,他们骇然间停止了所有的动作。 死亡重来都没有这么贴近过,这个时候,他们真正感觉到了什么叫恐惧,一种深深的后怕从心底涌起,不仅在于这人的凌厉杀招,更在于他此刻毫无表情的脸色和闪耀着寒芒的眼神,被这个目光扫过,全身的皮肉都突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没有人会怀疑,要是没有这一声断喝,他们此刻已经成了一具具失去任何反抗之力的尸体,在这种闪电般的攻击之下,他们根本没有任何的反击之力。 死亡!这就是真正的死亡!看着面前这个看起来比他们还要年轻一点的上尉,三个宪兵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才明白了以往的自大是多么的可笑,原来从战场上活下来的人尽然如此可怕,可怕到他们连丝毫取胜的机会都没有。 邱豪飞也是咕噜一声咽下了一口口水,他偏过头来不可思议的看着石头,这个从一开始就没有正眼瞧过一下的家伙,此刻却是给了他无与伦比的震撼,直到这时他才发现,原来这个毫不起眼的年轻人,尽然也是一个上尉。目光顺着石头的胳膊往前看去,那把闪耀着寒芒的匕首更是让他的心惊,好半晌才惊骇的说道:“日本忍者?忍术?” 郑浦生冷哼一声收回了手枪,根本不屑于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对着石头说道:“撒手吧石头,咱们的手里只收小鬼子的命。” 石头点了点头,毫无顾忌的收回了匕首,顺势便是收进了军装之中,就像是先前根本没有出现过一般。 石头的出手毫无疑问震慑住了当场众人,以致于这次当郑浦生带着王倩倩转身离开之时,邱豪飞也是不敢有丝毫的动作,不过看着他们很快就要消失在街旁的拐角处,他才急切之间大喊道:“姓郑的,你要真是喜欢倩倩,就趁早离开她,你这种炮灰,说完蛋就完蛋,你想让倩倩守寡啊!” 这话似乎刺激到了郑浦生,让他前进的脚步停顿了下来,这个让他苦思了一晚上都没有想明白的问题,此刻再度回荡在心头,顿时冲散了眼前的甜蜜。 “邱连长,郑某人的家事,就不劳你费心了。”郑浦生咬牙说了一句,旋即重新迈开步伐离去,在他的身后,石头紧随不舍,而陈雨雯尽然也是跟了上来,她的脚步显然没法跟他们相比,顿时急的喊道:“喂,慢点,等等我啊!哎哟!” 绕过两条街,似乎已经摆脱了那些宪兵的骚扰,看着前面的营长已经停了下来,石头搀扶着一扭一拐的陈雨雯就要过去。却是感觉衣袖被人拉了一下,顿时不解的回头看了看因为扭到了脚而一脸痛苦神色的陈雨雯。 “喂,你现在还跟过去干嘛?”陈雨雯一边倒抽着冷气,一边没好气的说道。 “营长可能会叫我!”石头老实的说道。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啊,看你刚刚身手麻利的样子,也不像脑子一根筋的人啊!”陈雨雯闻言顿时嘟起嘴巴不满的说道,旋即伸出白嫩的手指指着已经相拥在一起的郑浦生和王倩倩,她继续嗔怒说道:“人家小俩口这么长时间没见,要亲热一下,你跑去干嘛?这不是搅了郑大哥和倩倩姐的好事吗?” 石头看了看远处,看到营长紧紧的搂着怀里的未婚妻,顿时有点失神,对于男女之间事情的不解,让他看到这样的场面感觉颇为的奇怪,不过陈雨雯的话似乎很有道理,让他轻哦了一声之后,也是没有再坚持过去。 “哎哟,疼死我了,都怪你,没事走那么快干什么?”陈雨雯悦耳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带着嗔怒,倒是别有一番风味,也是听得石头一愣。感受到石头直勾勾的看着自己,陈雨雯更是脸上一热,微怒道:“看什么看,没看过女人啊!” 倒是没有想到,石头尽然很是认真的“恩”了一声,顿时让陈雨雯在一愣之后,“扑兹”一声笑了出来。这种变化莫测的神情,也是让石头感觉到一阵头大,心想这女人果然不是自己可以惹的起的,怪不得营长昨晚就跟着了魔一样。 “喂,你的名牌上怎么名字叫石头啊?有叫这种名字的嘛?你难道姓石?你这人还挺有意思的呢!哎哟……”一边说着,陈雨雯的秀眉便是一皱,显然脚腕处扭到的地方,让她有点吃不消。 石头皱了皱眉头,扶着陈雨雯在一旁坐下,旋即也是顺势就抬起了对方的腿。这动作顿时让陈雨雯又惊又羞道:“你……你要干什么?” 石头不明所以,皱眉说道:“我给你揉一下脚腕,不然呆会更疼!”说完,也不管对方同不同意,伸手就脱掉了她的棉鞋,而包裹在袜子中的那只小巧金莲顿时让石头愣然,似乎不敢相信世界上还有这么小的脚! 而坐在那里的陈雨雯脸上早就一片彤红,羞涩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第十节 第十节 行人匆匆,热闹非凡的街道上,穿着一身破旧军装的郑浦生静静的陪在未婚妻的身旁,他脸上的表情十分的温柔平静,微弯的嘴角似乎含着一抹笑意,与在部队时的严肃克已,不苟言笑完全不同。 在战斗的间隙,他曾无数次回想起与倩倩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些不经意的小事情,往往都能让郑浦生回味良久,每当局势危急,战况焦灼的时候,他总是会告诉自己,“回去,一定要活着回去,还有好多的话没来得跟倩倩说。”这种刻骨铭心的思念让郑浦生斗志昂然,一次次化险为夷,不过,当他如今看到了日思夜想的人,真正的梦想成真时,他却是感觉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说起了。 也许这种感觉就是书上常说的无声胜有声?郑浦生心中暗自嘀咕了几句,不过旋即也是释然,他知道,能从尸山血海中活着回来,这已经是上天对他最大的恩赐了。 一旁的王倩倩似乎也是如此,她紧闭着嘴巴一言不发,只是紧紧的握着那双粗糙的大手,片刻也不肯松开,对方手心传来的强有力心跳让她感觉到一种极度的安全感,一如一年多前,他们彼此相处的那段温馨时光。 拉开了约莫二十来步的距离,石头搀扶着陈雨雯远远的跟在后面,一边走着,石头的眉头也是越发的皱的紧了。 他的这种表情,自然没法瞒过一旁鬼机伶般的少女,只听她很是不满的说道:“喂,你是不是嫌扶着我太累呀?用得着摆出一副这种心不甘情不愿的表情么?本小姐虽然算不上沉鱼落雁,但最起码也算是年轻貌美了,让你扶一下就这么让你难受了?” 石头一路上显然也是不止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埋怨,空着手就敢跟鬼子拼命的石头,此刻脸颊上的肉却是不由自主的抖了抖,他张嘴似乎想要争辩几句,但一想起先前被数落的哑口无言的惨状,便是硬生生的将到嘴的话咽了下去。 “咦?怎么不狡辩了?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哼,你们这些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陈雨雯不满的冷哼连连说道。 石头十分无奈的保持着缄默,他看着前方的营长不急不缓的走着,似乎像是要这样一直不停歇的走下去只感觉头大无比,他是有点想不通的,这个护士昨天在医院里面好像看起来颇为乖巧可人,怎么只过了一晚上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了?抑或者她原本就是这个样子,在医院的神情都是伪装? “喂,你怎么不说话呀?跟你走一起好闷哦!”陈雨雯没有走几步,便又是开口打破了彼此之间的平静,嘟嚷着说道。 不过,她的话却是没有引起什么共鸣,一旁的石头紧闭着嘴巴,似乎打定主意不再吭声了,这让陈雨雯大感郁闷,伸手就在石头的胳膊上狠掐了一下。 她这一下子放在平常,几乎是无往而不利,可一旁的石头却是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这让她惊疑说道:“咦!你不知道疼啊?”这让她甚至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用力太轻了?一边想着,她又是准备再来一次。 石头终于忍不住了,他一脸无奈的苦笑着说道:“别掐了,很疼的!” “骗人,要是疼的话,你怎么会没什么反应?还有,你能不能笑一笑啊,从早上到现在,除了这副苦瓜脸,我就没看到你有第二种表情,你这人好无聊哦。”陈雨雯也显得很郁闷的盯着石头说道。 “我喊跟不喊有区别么?照样都是疼!”石头似乎是怕她还要不断的掐着,便是再度开口说到。 “但是我们被人掐了都会叫的啊?你怎么能忍的住啊?”眨巴着大眼睛,陈雨雯偏过脑袋不解的问道。 石头看了看远处,营长他们依旧不急不缓的走着,这让他颇为无奈的只能打起精神应付身旁的这个难缠家伙,轻叹道:“这都是被逼出来的,在夜晚跟鬼子拼刺刀的时候,假如你受了伤大声喊叫,就等于是告诉了鬼子你在什么地方,那样一来,只能是死的更快,所以再大的疼痛都能忍着。” 一说到打战,就算是陈雨雯没有上过战场,似乎也能感觉到那种肃杀的气氛,这让她倒是出乎石头意料的沉默了下来,好半晌才说道:“邱豪飞他们这些宪兵好几个人一起都打不过你,你这么厉害,也受过伤吗?” 石头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不由一愣,自从罗店以来,他的运气一直不错,大的伤病倒真没有碰上,但要说没有受伤,那也不恰当,别的不说,单是他失去了记忆这事,便是一次在鬼门关上打滚的经历!虽说他已经记不得受伤的过程,但这明摆的事实说明他不仅受了伤,而且伤的还比其他人都要重,这让他颇为感慨,想到鬼子的勇悍,想到敌人密集冲锋时不死不休的气势,石头也是不由感觉到浑身有些不自在。 或许是因为他们走的这条路比较偏僻,来回经过的车辆十分的稀少,路上的行人也是不多,整条街都显得有些空荡荡的,远不像进城时那般的喧嚣,一阵微风吹过,早就掉光了树叶的粗壮大树顿时发出一阵阵沙沙的声响,显得十分的萧瑟,这种冰冷冷的气氛,也是让石头脑海中一幕幕激烈火热的场景渐渐的冷却了下来,好半晌之后,他才苦笑着摇头说道:“身手好有什么用?在战场上,一个人的力量实在太弱小了,鬼子的炮弹砸下来,地上就是一个好几十步的大坑,只要被弹片擦着,几乎就没有活下来的可能,哪怕没被砸中,炮弹爆炸的冲击波也能震伤人的内脏,耳朵鼻子里全是血!” 石头叹了口气,便是继续说道:“鬼子每次进攻之前,头顶的飞机都要轰炸一个时辰左右,然后就是大炮,甚至我们根本不知道鬼子的大炮在什么地方,便是被无处不在的炮弹所包围。本事好有什么用?”石头仰天长叹,“在鬼子的飞机大炮面前,能不能活下来,靠的全是运气啊!” 陈雨雯惊呆了,她瞪大了眼睛,惊恐的看着石头,听着他不断的述说,她就是看到了那血腥的战场,烽火连天,炮火四溅,盘旋在半空中的飞机不断的朝地面上倾泻着炮弹,而无数像石头一样的国军将士则无助和无奈的在炮火纷飞中等待着命运的判决,他们没有权力决定生死,他们的一切都得听天由命。 似乎没有想到石头这个年纪跟她相仿的人,脑海之中会是积蓄着如此恐怖的画面,陈雨雯感觉到先前的举动,似乎有点任性了,眼前这个年轻的连长,看起来真的与那些宪兵不一样,最起码邱豪飞这些人还会笑,还知道下馆子喝酒,还知道追女孩子,这些平常在陈雨雯眼里并没有什么不妥的举动,此刻与面前这个人相比时,却是显得那么的不协调。目光扫过石头的脸庞,看到他那张似乎根本不会笑的脸,不知怎地,她的心头就是涌起了一股怜悯。 “那你这么年轻就当上连长了,肯定打了不少胜仗吧!还有郑大哥,好像倩倩姐说郑大哥才升连长没多久呢,这都又升到营长了,听别人说,军队里面的每一级,都非常的难升呢。”陈雨雯小心的换了一个话题说着,像是想要找点开心的事情让石头轻松一些。 没想到她的话反倒让石头的神情越发黯淡起来,陈雨雯也是不解的问道:“怎么了?我说错话了吗?” 石头摇了摇头,侧过身去看着被他搀扶的女子,这一次他没有闪避,一幕幕血腥的往事似乎让他回到了战场上,那种充斥于全身上下的果断和悍勇气息也是渐渐的凝聚了起来,他这样看着,反倒是陈雨雯感觉到害羞了,尤其是想到先前自己的脚尽然就这样被这个人揉捏时,脸顿时就红了起来,赶忙的低下了头去。 石头这时才一字一句说道:“死了,全死了!我在班里的时候,排长阵亡了,班副阵亡了,班长成了排长,我也就成了班长,然后排长也牺牲了,一个排只剩下半个班五个人,我就成了排长,再后来,连长也倒下了,一个连队一百多个弟兄,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就只剩下十来个人。” 说到这里,石头也是声音有点哽咽起来,一张张熟悉的面庞在他的脑海中划过,周伍、罗方、焦远、铁头、许强、刘远达、周远、王宝……一连串的名字对应着的便是一具具早就不知道遗弃在何处的尸体,甚至连他们的面容,也是模糊了起来,更别说那些后来补充进三连,又阵亡在小柳河的弟兄了,石头甚至连他们的名字都叫不起来。 仅仅三个月的时间,在他的身旁就有数百名弟兄阵亡,在这样的情况下,什么官职、什么连长,什么身份地位统统都是白搭,活下来,能活着从战场上回来,便是他们这些人最高的奢求。 第十一节 第十一节 11月29日酉时,当天空中的太阳渐渐西沉之时,郑浦生满是不舍的带着石头朝通济门方向走去,一边走着,一边不时的回头看着街道的尽头,那里,一道欣长的身影俏然而立,正默默的注视着他离开,寒风吹过,依稀可以看见她至脖项处的短发随风飞舞,让郑浦生有种过去替她梳理一番的冲动,只不过他此时迈动的步子,却是在渐渐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渐渐让对方在视线之中模糊。 幸福的时光总是显得太过短暂,彼此在一起的温馨画面,在感觉中只是一个眨眼的时间便已到了不得不离开的时候,一想到接下来军队的行踪未定,而且很有可能撤过长江休整,郑浦生的情绪便是异常低落,眼下战火纷飞,这一天的重逢足足等待了年许,下一次又会是在什么时候? “营长,要不你还是明天再回去吧,今晚我先回去跟团长请个假!”石头看着郑浦生已经过了二条街了,还不时的回头张望着,顿时关切的说道。 石头这话顿时让郑浦生回想到先前倩倩同样的挽留,想到那张绝美脸上涌起的幽怨神色,郑浦生便是感觉心在抽搐,不过,他却断然的摇了摇头,坚定说道:“走吧,回营部,已经出来一整天了,还不知道团部有没有命令下来。” 石头轻哦了一声,旋即认真的点了点头,脚步也是不由自主加快了起来,紧随着郑浦生的步子朝淳化镇方向赶去。 随着夜幕的降临,京城也是渐渐的笼罩在黑幕之中,威严磅礴的城墙在夜幕的衬托之下,越发显得宏伟高大,那高耸的城楼,更像是直接插入云霄与天地连为一体,其牢可不破的气势,令望者深畏。 当郑浦生和石头回到淳化时,已是29日深夜,若不是他们运气还不错,出了城之后便在路上拦到了一辆前往湖熟镇的军车,恐怕这么几十里的路,还得走上好一会儿。 柱子已经在梅龙湖畔等了他们一下午时间了,几乎每一辆军车,每一个人影路过,都会招来他们观察,好在如今局势紧张,都以为是他们戒备严密,倒是没有惹出什么麻烦,而等柱子看到郑营长时,大吁一口气的同时,也是急切喊道:“营长,你们怎么才回来,听说团长找了你一下午了,甚至还让人去了城里!” 郑浦生也是吃了一惊,那些儿女情长剪不断理还乱的烦恼事情顿时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打了一个机灵,大脑瞬间清醒过来,急问道:“柱子,发生什么事了?听到什么风声没?” 柱子点了点头道:“好像是说上面有命令下来,咱们要留在这里守卫京城。” “什么?”郑浦生顿时不可思议的轻喝一声,心中是又喜又惊,拱卫国都杀鬼子,是他们身为军人的职责,但凡事都得讲一个时机,他们刚从前线撤下来,不经过整补其实力恐怕连原先的一半都不到,如此糟糕的情况参战,其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似乎知道柱子他们也是很难得到什么详细的消息,看了石头一眼,郑浦生便是急急的交待道:“抓紧时间调整好班排配置,把人员整理清楚,枪械弹药上面的事情,需要什么天亮之后列个清单给我。”说完,郑浦生便是转身就要离开,不过他还是颇为古怪的看了石头一眼,想到各营连处处缺人,惟独这个家伙的三连人满为患时,他也是感觉到不可思议,这小子是不是真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存在,要不然怎么会在撤退的时候,各部都因为担心粮食供应不上而尽量精简人员的时候,他却偏偏四下招拢,虽然前两天还因为粮食的问题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可这一转眼,他这满编制的三连就成了香饽饽了。 谁能想到这么大的损失,尽然连整补的机会都没有啊!郑浦生暗自感慨了一句,便是快速朝营部赶去,眼下还得尽快跟团座销假,得到最准确的消息才是,这可是关系到所有人生死存亡的大事情。 看着营长离开,想到即将要来的血仗,石头也是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眼下真可谓是乱成一团,阵地在哪还没有着落,鬼子在什么地方也是未知,而最要命的是,三连如今人数是多,却是乱成一堆,甚至连军官都有好几名,而且还大半跑丢了枪械,这样的队伍真要上战场打仗,绝对是一触即溃,根本起不到任何的作用的。 “柱子哥,老伯怎么样了?咱们得连夜商议一下看看接下来该怎么办!”石头不等气定便是急切的说道。 柱子点了点头:“从得到消息开始,大伙便是在一起聚在一起,就等你回来拿主意了。” 石头言闻大喜道:“柱子哥,还是你想得周到,要没你和老伯帮忙,这么多人,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从什么地方开始都摸不着头绪。” 柱子轻叹道:“我和老孟也就这点能奈,只能帮你跑跑腿壮壮声势,这仗怎么打,到时候还得你说了算,说实在的石头,自从你到了咱们班,这仗可真是一场打的比一场带劲,现在咱们这些人手里,哪个不拽着十几个小鬼子的命,死了都值了。对了,石头,我看疯子这人办事稳重,脑袋灵活,身手也不错,用得好,倒是一大助力,同样都是咱们三连的老兵,远比其他人要放心的多。” 石头自然知道柱子说这话的意思,眼下连队里的人可谓是一锅大杂烩,来自各支友军的都有,要么就是被打散的了,要么就是原先的队伍已经跟鬼子拼光了,大家彼此之间互不相熟,难免互有戒备,偶有相识之人,自然是互成一个个小团体,互为依靠,这种各为已私的散乱局面极为影响彼此之间的配合默契,处理不好的话,人数越多,反倒越是不堪一击。 老孟陈大斧他们此刻就围坐在病号所住的屋子外面,此刻烟斗、纸烟长长短短的点燃着,于吞云吐雾之间静静的等待着时间的消逝,一团团微弱火光闪亮之间,不时的带起一阵阵咳嗽声,夜深风寒,虽然穿的不少,但也有点承受不住了。 石头与柱子的到来,自然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十几道身影顿时纷纷起身迎上,显示着石头在他们心里不同的份量。 “石头,你可算是回来了,再挨一会儿,恐怕大伙儿都忍不住要去城里找你去了!”老孟轻咳了一声,感慨着说着,石头在的时候,他们感觉不出什么,但一有情况,石头的重要性无疑就凸显了出来,虽然都知道他们这个连长记不得以前的事情,但要说打仗,可还真没有人敢说谁比他厉害,别的不说,单是那种面对着数倍敌人依旧敢打敢杀,甚至敢于包抄围歼的狠辣劲,就是大部分人所望尘莫及的。 “老伯,身子好些了没?”听到了老孟的声音,石头欣喜的问道。 “好了,好多了,你还别说,这京城里头的大夫就是厉害,用那什么细细针头子扎进肉里灌了两瓶水,立马就能让人站起来,今天又喝了两副药,整个人就像是年轻了好几岁一样,我说啊,给咱们看病的,不会是什么御医吧!”老孟感慨着说道。 一旁传来陈大斧的声音,他不屑的说道:“得了吧孟老头,看戏看多了,真把自己当皇帝了?御医?你这糟老头几斤几两,还能让御医看病?能跟人家沾上一点边,都是你们家祖坟冒青烟了。” 小山东也是小声在一旁说道:“孟叔,昨天那医院看病的人好多,好像那些大夫都挂着军衔。” “老伯啊,你这身子骨刚好,就得多休息少说话,可别折腾了两下又趴下了,倒霉的可还是我们呐!”李文光那小子没心没肺的声音也是喊了起来,直接让众人好一番大笑。 听到了这些熟悉的声音彼此开着玩笑,石头紧绷的神经也是不由放松了不少,在众人的拥簇中坐了下来,石头这才说道:“柱子哥刚刚跟我说上面有消息下来,说咱们有可能留在这里拱卫京都,跟鬼子再打一场,这事咱们都好好商量商量。” 陈大斧抢先咧嘴说道:“这还能有啥好说的,打呗,咱们跟鬼子打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什么时候还怕过他们。” 刘文锋插嘴说道:“这打不打,不是咱们说了算,长官的命令下来,咱们就是不打也得打,但怎么打在哪打,还得尽快弄清楚,还有,咱们连队一路上管了这么多人的饭,可别听到要打仗了,就全跑散了,这可是从咱们弟兄嘴里扣出来的粮食,敢张这个嘴,就得有磕到牙的准备。” 老孟也是叹了口气说道:“这仗啊,可不是咱们这些丘八说了算,还是疯子说的对,把咱们连队的人抓紧时间理清楚才行,像这样乱七八糟的,一准得完蛋!” 第十二节 第十二节 部队即将留下来与鬼子死战的消息,就像是一股风一般很快便是传到了淳化镇的每个角落,屯住在淳化镇一带的国军将士们,一如身后的梅龙湖一般,平静的表面下,潜藏着无尽的暗流,从每个人紧绷的不再有任何笑容的脸上,也是足以感觉到战前凝重的氛围。 而石头在经过一晚上与老孟柱子等人的商量之后,天空刚亮便是将三连的百余人集合起来,以雷厉风行的姿态直接宣布要将众人打散编制,重新编配到各班排之中。 他的这番举动,无疑像是在人群中丢下了一颗*,顿时掀起一圈圈涟漪,那些原先部队早已跟鬼子拼光了的人还好,没有地方可去,呆在这里总比成为散兵游勇去收容站要强的多,但其他一些只是跑散了的人反应就截然不同了,他们一般都有官职在身,留下来哪还有什么权利,纷纷嚷嚷着想要离开。 石头面无表情,似乎在昨晚就已经考虑过了这种情况,面对着嚷嚷的众人,尽然是毫不拖泥带水的让开了通道,摆出了请的手势。 这样一来,反倒让那些人有些惊疑不定,看着这个一直和和气气的年轻连长也是颇为警惕的意思,可转头一想,如今身处国都外围,局势又颇为紧张,这小子应该不会乱来什么吧,这让他们提起的心也是落下去不少,迟疑了半晌之后,终于有人迈出了脚步,带着几个手下抬腿离开。 有了带头的人,后面想要离去的人自然也是加快了行动速度,就像是生怕石头反悔一般,不一会便是看到离开的身影一个接一个,直让站在一旁的石头神情痛苦莫名。 他终于明白自己的的确确是干了一件蠢事,十来天的时间,全连弟兄忍饥挨饿喝了近半个月的稀粥,直到昨天团部的补给跟上,他们才重新能够埋饱肚子,然而这种巨大的付出换来的结果就是眼前的场面,听闻鬼子将至,大战即来,便是一个比一个跑的快,甚至大部分人来头都不愿回一下。 一旁的柱子冷眼默视,看到石头痛苦的神情,也是宽慰着说道:“这些人早走早好,一颗老鼠屎坏了一缸粥,留着这些没种的人跟鬼子拼命,就像是在咱们身后丢了颗*一样,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拉着咱们一起完蛋。” 其实经过一晚上的时间,石头已经想通了这些,但此刻看着这样的场面,却是实在难以平衡,感慨着叹道:“粮食,可惜了那一袋袋的粮食啊!这都是我的错!” 老孟也是凑近了石头身旁安慰着说道:“石头,不过才走了二十来个人,大半的弟兄都留了下来,比咱们料想的情况要强的多,就为了这些个弟兄,咱们这肚子饿的也值了,只要是肯打鬼子的人,咱们就是再困难也得帮。” 石头点了点头,暗自咬了咬牙让自己干脆抛开这些烦心的事,旋即便是目光坚定的重新落到前方众人的身上,这些留下来的弟兄将是随后跟他们一起同生共死的人,虽然一个个看起来其貌不扬甚至有些狼狈,但个个神情坚毅,毫无惧色。 这些留下来的人个个历经血战,基本上都是成建制跟鬼子拼光后,幸存下来的勇士,在他们心里,杀鬼子为死去的袍泽兄弟报仇,已算是今生惟一的心愿,如今机会就摆在面前,他们都是争先恐后,哪里肯轻易放弃。 石头见此自然也是神情为之一振,相对于离开的那些人,对比之后敦轻敦重自然是一目了然。 “好!”石头半晌之后,也终于是吐气开声说了一句,看了看一旁的柱子和老孟,看到他们的回应,石头也是心神大定,毫不客气的按照昨晚商定的情况重新编制起三连。 石头自然是三连长,连附便是老孟,一排长是柱子,下面的三个班长分别是小山东、陈大斧和伍头;二排长是刘文锋,下面的班长分别是李文光、俞龙亭和张驴儿;三排长则是高大锤,这个结果显得有些出人意料,甚至连一旁的高大锤都有点不敢相信的看向了石头,这段时间来,他和身旁仅剩的几个兄弟基本上很少说话,那天晚上暴起突袭石头的事情,显然让三连众人深深的忌惮和戒备,只是碍于高营长临终前的那段话,他们才彼此克制着容忍着他们的存在。 而高大锤或许是对于营长和营里那帮兄弟的死耿耿于怀,一直就对石头没有什么好感,这段时间虽然呆在三连,但也是各不相干,没想到这么突如其来的情况下,尽然是要他担任排长,要说不诧异,可真没有人相信。 感受着高大锤投过来的目光,看着他那高大魁梧如同铁塔一般身躯透出来的无尽力道,石头勉强笑着说道:“高连长,形势所迫,我们之间的事情暂时先放一放。如果能够多杀几个鬼子,多打几场胜仗,我想高营长和其他弟兄在天之灵,也能更加畅快一些。” 高大锤听到“高营长”三个字,脸上的肌肉便是抖了抖,偏过头看了看程重、沈二和杨大虎三人,见他们并没有什么表情,便是冷哼了一声,显得不怎么甘愿说道:“好!” 得到高大锤的应答,石头也是心中长吁一口气,他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三连剩下的老兵就那么十来个人,怎么拼凑都不够用,一路上收编的弟兄,是军官的刚刚基本都走完了,剩下的彼此之间互不相熟,各有什么本事也不知道,相对来说,那天晚上差点要了他命的高大锤,给他的印象还是极其深刻的,那凌厉的一击,至今想起来都让石头浑身冷汗直流。按照石头的想法,考虑到高大锤原本就是中尉连长,他的打算是将他升任连附的,毕竟级别也是摆在那里,让他当连附也都算是屈才了,不过他的话引来陈大斧、刘文锋等人的全力反对,开玩笑,是敌是友现在还没弄清楚,就让他坐连队的第二把交椅,这可不是乱套了。再说了,眼下三连除了老孟之外,还有谁的资历比他老啊!在这么多的反对声中,石头只也好无奈妥协,提出了三排长的位置,但在众人的要求下,对于三排的人员补充,得排到一排二排之后,为的就是尽可能将高大锤的威胁降到最低。 三排的三个班长石头交由高大锤自已来定,在这方面,石头算是保留了极大的尊重。 随后的情况也是显得非常的自然和顺利,有了班排长,便是将人编配到各班,由于一排在重固的时候已经补充过一批,这次只需要补足缺额即可,而剩下的大批人员都几乎以均分的方式补充到了二排和三排,另外还有七人被编入了炊事班,班长是老周,一个五十多岁身材还算粗壮的老兵,负责保障整个连队的伙食。 按照编制,连队应该还有一个迫击炮排,不过三连似乎从建成以来就没有编制过,虽然这次连队之中有三名弟兄来自于友军的团直属战防炮连,但搁在他们这里,一切都是白搭,眼下连队连步枪都还缺少一大批,更别说是火炮这玩意了。想到这里,石头便是颇感遗憾,在先前的连番战斗中,他们也曾有机会缴获好几门鬼子的迫击炮,但因为没人会用或是其他的各种原因,最后都没有带回来,如今想来也是一件非常遗憾的事情。若是像鬼子一样,每个连队都能配上几门迫击炮,其战斗力顿时就能上升好几个档次,最起码那样一来,鬼子可就不敢再用波式阵之类的阵型冲锋了。 就在石头等人忙碌着将一张张陌生面孔补充进班排的时候,营长郑浦生也是带着一连长和二连长(原先的二连附)赶来,远远的看着三连这边密密麻麻的人头攒动,这两个连长顿时齐齐羡慕的喊道:“这人可真他妈的齐整。” 自然有哨兵将这里的情况向石头报告了一声,石头正好也有可情要找营长商量,当即将后续的事情交待给老孟之后,便是快步跑了过来。 “营长,上面的命令下来了?”石头隔着几步远的距离便是问了一句,旋即才对着一旁的两个连长说道:“楚连长、李连长今天怎么有空来我们三连?” 郑浦生摇了摇头道:“到时候我自然会通知你,今天来找你商量点事情。” 一旁的一连长也是插嘴说道:“石头,你们连好像有一百二三十人吧,怎么样,能不能支援一下兄弟连队?反正都在一个营里,彼此之间调剂一下,打起仗来,实力相当也好有个照应。” 二连长也是不甘落后说道:“不错,咱们一营就好比是一张桌子,只有四条腿一样长短才能放得稳啊!” 听到这话,石头也是大感无奈,心中不免有些不满,前些日子找你们借粮食的时候一个个板着脸哭穷,这倒好,听到要打仗了,就跑来要人了,这世界上哪来的这种好事?这也未免欺人太甚了吧! 不过石头现在也是今非昔比,心中冷笑,脸上倒是摆出一副无奈的样子说道:“两位连长,你们来晚了,先前已经走掉一批人了。” “走了?”听到石头的话,郑浦生也是大为吃惊,不解的问道。 石头则是摊了摊手说道:“走了,这些友军弟兄都要去找他们的队伍,我总不能硬拦着不放人吧!营长,你那还有枪弹没?我这严重不够啦!” 第十三节 第十三节 三个人神情各异的看着面前的石头,那张年轻的脸庞上一脸无辜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毫无心计的邻家少年,事实上也应该是如此,毕竟谁都知道在罗店的时候,他便是失去了记忆,短短两三个月的时间,最多也就是重新熟悉了这种生活而已,哪能有其他什么想法? 这也让两个连长彼此无奈的对望了一眼,黝黑的脸上眉头紧皱显得颇为失落,而后便是有些不甘的看向了身旁的营长。 郑浦生轻咳了一声,有点不满的对着石头说道:“石头,你这样自做主张,可就有点不像话了,这几天是全营上下凑粮食才让你们熬过来的,怎么能一句话不说,就把人给放了?照你这样胡搞乱来,我这以后还怎么带队伍。” 石头看着郑营长恼怒的神情,想到自己整编部队外加放人离开这么大的事情都没有跟营部上报一下,确实是太过不应该,顿时低头说道:“营长,这事是我没有考虑周全,我应该先跟你提前报告一下的。” “你呀,你呀,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做事之前得三思而行,凡事都得想想后果,石头啊,你已经是连长了,手下还带着一帮弟兄,你这样胡来,可是会害死一大帮人的。”郑浦生一脸愤恨的说着,大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这让一旁的两个连长也是不由开口劝说道:“营长,这事就算了吧,石头老弟的情况比较特殊,做事难免有考虑不周到的地方,这人都放走了,再说什么也没用啦!”说罢,他们依旧不甘的朝三连的队伍方向上看了看,人头攒动之间,队伍显得颇为齐整,想起自家连队那东倒西歪一眼就能数清楚的人数,这让他们又是好一番羡慕,不过有郑浦生的连番斥责在先,他们倒是不好再提这事,免得让彼此都很难堪。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轰隆隆的轻微声响从远处传来,由于声音不是太清楚,众人大都没有放在心上,不过石头的脸色却是顿时一变,显得颇为惊骇。 他的这种变化,也是让一旁的三人感觉到了意外,郑浦生皱着眉头问道:“怎么了,刚说你两句,就有意见了?” “不是,营长,是飞机,好像是飞机的声音!”石头赶忙的摇头否定,一脸惊骇神色说着,目光此时也是快速的望向了天际,望向了传来轰鸣声的方向。 四周忽然之间就安静了下来,轰鸣声初始极弱,但是只是几个呼息的时间,那隆隆的声响便是一阵强过一阵传来,惊醒了这片天际下的所有人,连正在重新编配队伍的三连众人,也是一个个摒住了呼啸,惊恐不安的抬头看向了天际。 这个声音太过熟悉和惊人了,在淞沪,这要命的声响伴随了他们整整三个月之久,一想到鬼子飞机的猖狂和凶悍,想到那铺天盖地的轰炸,所有人脸上的肌肉都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内心之中涌起的惶恐感觉,让每个人都觉得背心发凉。 “躲起来,快躲起来,飞机,鬼子的飞机!”石头在确认自己确实没有听错之后,猛然间放声大喊,惊叫着提醒着四周众人,这个时候,什么整编部队,什么人员离开,在即将到来的飞机面前,统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在他身旁的郑浦生及两名连长,也是猛然间顾不上他们的来意了,拔腿就朝各自部队所在的方向上冲去,同时还能听到郑浦生一边跑着,一边高喊道:“隐蔽,注意隐蔽。” 列队的三连众人轰然四散,根本不需要人指引,这些在淞沪战场上吃足了苦头的官兵们,此刻个个敏捷如豹,迅捷如风,四周的屋檐墙角成了他们的目标所在,为了躲避即将到来的轰炸,甚至有人顾不上先前不准扰民的纪律,直接冲进了民宅之中。而在此刻,一片混乱的情况下,也是没有人能够管得了这么多了。 天际尽头,先是几个小黑点,旋即便是快速的放大了起来,成了一片黑云一般的快速的朝他们的方向上笼罩过来,听着那嗡嗡不断的马达声响,看着足有十几架之多的飞机,直让地上的国军将士们感觉到头皮发麻,怎么也没有想到鬼子的飞机来的如此的突然,而且数量如此之多。 路上行驶着的军车在四散奔跑的人群之中显得格外的突出,缩在一处屋檐下,石头只看到连成一片的飞机中,有一架猛然间一个俯冲下来,只是看了一眼,石头便是暗道不好,却是鞭长莫及,起不到丝毫的作用。 只见一声“嗡……”的刺耳尖叫声中,“嗒嗒嗒……嗒嗒……”的重机枪扫射声传来,离他们藏身处百来步外的公路上,顿时溅起数丈高的尘灰,而在这阵猛烈无比的扫射中,石头突然间就看到了那辆吉普车从漫天扬起的灰尘之中冲了出来,然后不断扭动着身躯,以一种奇怪无比的姿势快速的朝侧翼冲去。 石头惊愕之中,也是颇为惊喜,开车的人实在太厉害了,在这种情况下,尽然还能够脱身而出!直让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去形容。 飞机的俯冲扫射声势太过强烈,也是吸引了大部分的目光,这种难以想象的情况顿时让他们热血沸腾,一下子甚至忘记了他们自己也处于极为危险的境地,纷纷大喊道:“好……干的漂亮……快跑,急死这帮小鬼子。” 不知道是地面上的呼喊声传到了天际,还是飞机上的鬼子不甘心,在看到那辆车子尽然安然无恙从弹幕中穿梭而过之后,原本已经拉起高度的飞机,也是在呼啸之中,拉出一道长长的弧线,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之中,兜着圈子调整好了再度俯冲的姿势。 这让呼喊中的众人,也是瞬间摒住了声音,先前的欣喜和振奋随着敌机的动作,也是快速的改换为担忧,这一次,那个开车的弟兄还能虎口逃生吗? 就在这时,天空之中变故突起,猛然间响彻天际的机枪扫射声顿时吓了他们一大跳,待他们顺着枪声朝侧翼看去的时候,也是纷纷色变,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小镇的南面方向上,尽然又出现了三架飞机。 不过,下一刻,他们便是一个个兴奋的欢呼了起来,这一次,甚至连石头都是从屋檐下面露出了大半个身子。 “咱们的飞机,快看,是咱们的飞机!”不知道是谁的声音激动无比的响起,旋即更多的人看出了不一样,纷纷呼喝了起来,而这时,先前的一连串扫射也是起到作用,只见那原本准备俯冲的日机,也是发现了敌情,在一阵轰鸣声响后,再也顾不上地上的军车,以近乎笔直的姿势朝上方爬去。 一道道刺眼的火线划过天际,显得绚丽无比,虽然这轮扫射并没有击中敌机,但凶悍的攻击第一次让下面的国军将士们看到了日军的狼狈,一看到那让他们吃足了苦头的鬼子飞机在天空之中狼狈逃窜的样子,简直比亲手杀几个鬼子还解气。 而天空之中的战斗此刻已经显得白热化,这三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冲出来的国军飞机一瞬间便是从中分散开来,旋即如同蛟龙一般,化为三头六臂朝目标合围上去,看那架势似乎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将敌人给干掉。 日机以一敌三又是失了先手,此刻哪敢硬拼,在拉到一定的高度之后,也是忽然一窒,旋即在急转之后,朝着先前机群方向猛冲,其目的明确至极。 先前从天空上方飞过的敌机尚未从远处的天际消失,此刻也像是得到了消息一般,分出数个黑影返身而来,一看彼此之间的数量对比,一旦汇合之后,日军足有五六架之多,四下里的国军士兵闪也是为空中的袍泽弟兄捏了把汗,一个个神情紧张的关注着天空之中的异样交手。 面对着敌机在几个呼息之后就能汇合的情况,国军的三架飞机,似乎根本没有任何的畏惧,毅然决然的紧追而去,而分散开来的三架飞机,在掉转机身之后,也是再度开火。 “嗒嗒嗒嗒……”三架飞机,几乎同时开动了火力,长长的火线,如同三道绳索一般从三个方向扑向前方,互为掩应,依旧汇聚成一道巨网,只不过天际太大,上下开旷,这网也是显得有些小,看起来也是有点力不从心。 不过,就在众人心中惴惴之时,只见前方逃窜的敌机猛然间机身子震,旋即一股黑烟从侧方机翼处升腾而起,随着极快的速度在天空之中拉出一道长长的黑线,蔚然壮观,震憾无比! “击中了……小鬼子的飞机被击中了……” “好样的,打死这些小鬼子,打光他们……” 在众人再度响起的呼喊声中,被击中的敌机似乎已经失去了控制,不断的翻转之中,以令人难以想象的迅速直落而下。 第十四节 第十四节 “轰”一声巨响从远处传来,隐隐间似乎能感觉到大地的震颤,随后迸发的连续爆炸,掀起了一股股冲天火浪,恍若几十颗炮弹同时落下一般,更是让日军飞机坠落的声势变得震撼无比,也让第一次看此情形的国军将士们心中振奋之余,也是多了一丝骇然,倘若这飞机坠落向他们所在之处,其后果实在可怕,也是因为如此,四下里的欢呼之声,也不如敌机被击中时那般的强烈。 而随着这架飞机的坠落,空中的激战随着飞机的蓦然增加而越发的激烈,不过片刻时间,整片天际间便是火线穿梭,轰鸣连连,来回追逐的身影疾速变化之间,也是让形势变得越发玄妙莫测,如此情形自然是他们这些步兵所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不说其中凶险,就是那穿针引线般的盘旋飞绕,已是在短时间里让他们如痴如醉。 时间不长,从京城方向上又是有数架战机快速赶来,让本就混乱的天空,越发难以看清楚形势。天空中的战场,离地面实在太远了,不断加入的飞机,随着紧张的厮杀而变成一个个小点,很快便让他们便不清楚敌我,连呐喊都显得茫然了起来。 这番空中的战斗并没有持续多久,随着其中几对飞机穿云逐日般的追逐越来越远,头顶上方的激战也是风驰电挚间朝四周拉开,很快,天空回复到了先前的安静,除了被撕裂的云层显得有些散乱之外,便是再也没有任何的战斗痕迹。 一边回味着先前激烈无比的战斗过程,一边从四下里露出身形,地面上的国军将士们在第一次亲眼目睹了这种血腥的拼杀之后,也是终于有种长出一口气的感觉,这里不愧是京城,不愧是国家的心脏所在,那让他们闻风色变的飞机,也终于是碰上了对手,不再肆无忌惮,假如之后的战斗不需要再像身处淞沪战场那般每日遭受鬼子飞机的数次狂轰乱炸的话,那仗打起来,伤亡减小那是自不必说,单是那种心理负担上的减轻,便是他们求之不得的事情了。 随后的时间,石头与老孟、柱子等人一起将人员调配的情况彻底完成,各班排在补满人员之后,也算快速的被带向了四周,以免聚在一起目标过大,从而导致遭受到鬼子飞机的轰炸。 三连至此终于是一改这段时间以来只剩一个空架子的窘境,让众人重温了一个连队该有的情形,不过,看着由各排长分开带离的整齐队伍,石头脸上的表情依旧是阴晴不定,显然心中还有着极大的担忧,彼此之间的熟悉和默契,在没有经过长时间相处和整训的情况下,显然不是朝夕就能建立起来的,能发挥出多少战力,谁也说不清楚,而且这么多人,在整体行动上,也不像以前只有一个排时那般的灵便,在战斗方式的选择上,似乎也是有了不同,这种临时大量补充人员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在没有经过血战检验的情况下,可还真是难以下结论。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也让石头头痛,在粮食问题得到解决之后,枪支弹药的补给至今仍没有着落,如今鬼子的飞机已经出现在天际,地面上的进攻随时可能到来,而且传闻也是他们要在这里阻敌不会再有休整的机会,这样随时都有可能接战的情况下,这个问题便显得颇为急切了。 眼看着连队之中暂时已经没有什么急切的事情要处理,石头跟老孟他们说了一声之后,便是朝营部赶去,这种事情,他自问是没有任何办法可以解决的,惟一能做的,就是将问题交给营长,这也让石头感觉到,平常对于长官们还真应该保持足够的尊重,不然的话,出了问题,找谁去办啊! 当石头赶到一营营部的时候,郑浦生正在接电话,看他站的笔直,一脸严峻,声音哄亮的样子,石头便是能够猜测到电话那端应该是团长,果然,就在他猜测的时候,他便听到营长恭敬的对着电话说道:“团座放心,我这就行动,二个时辰之内,一定带着一营赶到指定区域。” 随后电话那端又是说了几句,便是看到郑营长“是,是”的接连应答了几声,脸色也是越发的凝重起来。只言片语的听着营长的话,石头也是神情些不安,看样子,似乎有大的行动?难道鬼子已经上来了?他心中惴惴的想着,两眼盯紧了面前的营长,一想到全连不过半数人员有枪械,轻重机枪更是缺额严重的情况,脸上的表情便像是能够拧下水来。 放下电话,郑浦生长长的吁出一口气,显然刚刚的这么一小段时间让他颇为压抑,看着石头一直紧盯他的眼睛,他关切的问道:“你们三连那边调整的怎么样了?现在行军的话,会不会出问题?” 石头闻言脸色一变,不过旋即强压住心中的不安报告道:“营长,人员已经编配到了各班,随时可以行动。现在连队重建了三个排编制,基本上回复到了在罗店作战时的人数,惟一的问题就是枪械方面,那些后编进来的弟兄,大部分都没有武器,而且损坏率也很严重,至于轻重机枪方面,除了一排有两挺轻机枪外,便什么都没了。” 郑浦生闻言脸上的严峻神情消失了不少,尽然还挤出了一丝笑意,点头说道:“不错,这事你处理的不错,现在各部人员空缺的太多了,你能想办法补充人员,不管是对我们一营还是整个302团,都是一件好事,你赶快回去准备一下,最多一刻钟我们就得出发!” 看着营长绝口不提枪械,石头也是急道:“营长,那枪械怎么办?什么可以得到补充?要打仗没武器可不行!空着手上战场那是去送死啊!” 郑浦生摇了摇头,宽慰他道:“鬼子现在在丹阳一带,距离我们还有一百五六十华里的路程,应该还有一两天时间的缓冲,拱卫京城,现在缺的是人,至于武器方面,京城的枪械库一打开,有多少要多少,就怕你到时候没有这么多人来用。” 石头暗自骇然,虽然在昨晚已经是大该知道他们要留在这里跟鬼子死战了,不过却是没有想到鬼子的速度这么快,尽然离他们已经只有一二天的路程,这样一来,留给他们准备的时间可就不多了,在如今他们尚没有熟悉四周地形的情况下,眼前的形势实在不是太好。 郑浦生或许是看出了石头的担忧,强自咧嘴一笑道:“咱们跟鬼子打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在罗店那么困难的情况下,咱们都没有让鬼子占什么便宜,如今背靠京城,有着源源不断的武器供应,天上还有飞机帮忙,肯定能给鬼子一个狠狠的教训。” 石头想到这几个月来几乎没有停歇过的一场场血战,想到一个个死去的袍泽,也是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再想到身后十几里外就是牢不可破的京城,遥想那高耸的城墙宽阔无比的护城河,心中也是涌起了一股战意,顿时认真的点了点头道:“城在人在,城亡人亡,这一次,咱们跟鬼子不死不休!” 郑浦生也是点了点头,“你快去集合部队收拾东西,我去召集一连二连的弟兄,一刻钟后,咱们去自己的阵地。” 一营的队伍很快便是撤出了淳化镇,他们来到这里的时间并不长,而且在走留未定的情况下,时刻都在等待着命令,如今接到行动的命令之后,根本没有花费多长时间,便是在营长郑浦生的带领之下朝目的地赶去。 在行军途中,石头也是旁敲侧击的跟郑营长打听到了不少的情况,大体知道了一些安排。 他们151旅作为第一线防守部队,驻扎在从丹阳至京城的必经之路淳化镇一带,而接替他们进驻淳化镇的,是由代团长纪鸿儒指挥的301团,从淳化镇至南面的宋墅一线,都是301团的防区,约莫是五华里左右的距离,而宋墅往南至方山这七八华里的地段,则是他们302团驻防,彼此间互为犄角,构成了第一道防线。 而153旅由张团长指挥的305团,则在他们身后十二三华里的高桥门至河定桥一线驻守与形成相倚构成第二道防线,可以在形势紧张之时,为他们的后撤形成掩护和支援,至于邱维达团长带领的306团,则是布防于他们东南方向十五华里处的湖熟镇,扼守着右翼要地,由于日军的大军大体由丹阳至句容一线而来,所以湖熟镇一带发生战事的可能性不大,让在青浦曾经断后掩护大部分撤退的306团驻守,其实也是借机让他们有机会休整一番。 听着郑营长透露出来的信息,石头也是心中明了,他们算是顶在最前面的部队了,如同钉子一般卡在鬼子的必经之路上,目的就是为了最大程度的消耗鬼子的实力,照这样来看,守城的主力军应该是其他友军。 想到他们从淞沪撤下来,不仅没有撤过江休整,反而是做如此安排,大该又是当炮灰的命,石头就感觉命运有些悲凉,可一想到那些早已死去连尸体都不知道遗落在何处的袍泽兄弟,他便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将这些情绪甩向一旁,最起码他还活着,这比起阵亡的那些弟兄,已经好出太多了。 身后便是京城,这是国家的象征,这已经算是最后的防线,的确是退无可退,“死就死吧,死在京城脚下,用血肉之躯拱卫山河,做为军人来说,也算是死得其所了!”石头默然的想着,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第十五节 第十五节 方山,京郊东南外的一处天然屏障,距离中华门约莫30余里路,西面是牛首山,北面为紫金山,而方山就处于两山之间的突出部位,如同一颗锥子钉在前方,接连护卫着整道防线,只要这颗锥子不失,京城外围的防线就能始终保持着连贯畅通,便能左右呼应,互为增援,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枢纽所在,这也是程智将整个一营布防于方山的主要原因。 郑浦生对于这里的地形熟悉程度也是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似乎早就来过一般,在半山腰处,随着他的七拐八绕,便是在一片树林之中找到了一处山坳,进去一看,众人的脸上顿时纷纷涌起一股喜色,让他们没有想到是,这个山坳尽然足有百余步宽阔的样子,空间之大,就算是他们全营在此休整也不闲拥挤,如果再在里面扎起帐篷的话,真是一处宿营的绝好地方。 郑浦生看着几个连长颇为欣喜的模样,也是没有多说什么,似乎对于这里的一切早就见怪不怪,在交待他们抓紧时间轮换休整,安排四周的警戒之后,便是径自带着石头朝外走去。这种颇为异常的情形多少让石头觉得有些奇怪,但却是没有什么迟疑,交待了老孟一句之后,便是快步的跟了过去。 一路无话,紧随着郑营长爬到山顶后,石头顿时觉得眼前一亮,四周没有任何阻碍视线的东西,放眼四望,一切尽收眼底,甚至连天空中的云彩似乎也是颜色鲜艳了不少,这让他颇有兴致的四下观望起来,细细的查看他们即将要跟鬼子血战的地方到底是一处什么样的所在。 这座山,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只能称为土坡,高不过200公尺的样子,并没有什么陡峭艰难之地,更让人吃惊的是,山顶平坦开阔,视线极佳,稀疏的树木在枝叶凋零之后,更是起不到丝毫的阻碍遮蔽作用。这种异于常态的情节让石头微皱眉头,暗自叹息了一声,颇为接下来的战斗而头痛,倘若城里的飞机可以挡住鬼子的进攻那就罢了,若是如同在淞沪一般失去了制空权,以这样的地形面对着鬼子飞机的肆虐,其后果大半是要比先前更加的悲惨。 但这毕竟也是一座山,在四下里一眼望不到边的平原地带,就好比是一堵天然的城墙一般,扼守着要害之处,以山为依托阻敌,再怎么说也比在平地上跟鬼子交战要有利的多。 就在石头神情严峻的打量着四周,似乎在思考着怎么布置防线时,一旁的郑浦生却是一屁股坐了下来,遥望着远处,颇为平静说道:“知道这山为什么叫方山吗?” 石头收回远视的目光,落到了身旁显得十分随意的营长身上,不知道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些的什么,为什么不抓紧时间布防,而有闲心在这里闲聊,想了想后,他茫然的摇了摇头,胡乱猜测着说道:“不知道,难道这山是方的?” 郑浦生闻言笑了起来:“你小子还真能蒙,不错,这山就是方的,据说是当年秦皇始为了封印这里的王气,而将这座山修成了一方印信的样子以作镇压,所以在当地人里还有一个叫法称之为天印山。” “天印山?”石头不可思议的念道着,又看了看四周,山顶平敞开旷的地方无疑是他关注的重点,这让他不由暗自猜测,这山头难道是让人削平的? 郑浦生颇为沉醉的看着远处的天际,然后深深的吸了口气,闭上眼睛,似乎在回味着空气中的味道,好半晌才睁开眼睛说道:“以前,我常常跟倩倩来这里游玩踏青,这座山,这里的一草一木,似乎都带着倩倩身上的香味。” 石头先前的迷茫此时顿时化成了无语,他愕然的看着营长,心中暗道难怪会这样!原来又是想到那个女人了!自从那天晚上见到那个包裹之后,营长似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平常倒还看不出来什么,但一旦安静下来,似乎就是这么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 对此,石头也是只能苦笑,这种事情,他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好,对于男女方面的事情,石头脑海之中没有丝毫的印象,老孟柱子他们也没有教,至于小山东、刘文锋、李文光等人,跟他相比并好不了多少,自然让他弄不明白这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在想到鬼子离他们并不是太远,时间十分的急促,还有诸多事情没有解决的时候,石头也是有点头急,伸手取下头上的钢盔,抓了抓脑袋硬着头皮说道:“营长,等咱们打赢了这仗,你们就是天天过来玩也行啊。” “打赢?”郑浦生念道着这两个字,突然之间苦笑着摇了摇头,在石头面前这种毫无掩饰的表情,也是让人可以轻易看出他的真正想法,似乎对于眼前这仗并不看好。 这也是让石头颇为惊讶的问道:“营长,怎么了?” 郑浦生偏过头看着石头年轻而又显得有些迷茫的脸庞,不由的叹了口气,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奇怪的问道:“张团长送给你的那些书都看完了吗?” 石头不解郑浦生的用意,谨慎的个性让他含糊说道:“只是大概翻看了几遍,但很多东西都不是太理解。” 郑浦生毫不在意的说道:“你要是一下子都能看懂了,那反倒是一件怪事了,要知道即便是张团长他们这些人中翘楚,智谋绝顶之人,都得在军校之中苦习数年之久,常人要想看懂这些东西,花的时间就需要更多了。” “不过石头,书是死的,人是活的,现在打仗飞机大炮跟以前的刀枪棍棒是截然不同了,所以古人总结的经验和知识,放到现在来说,已经是完全两样了!”郑浦生说着,也是脸显悲愤,显然也是想到了在淞沪的种种战斗,坚固的阵地在面对着鬼子的飞机大炮时,根本起不到丝毫的作用,而一道道防线在面对着鬼子的坦克攻击时,也是颇为无力,人类社会的进步和发展,不仅让生活水平有了很大的提高,在武器上的不断变更,也是彻底的颠覆了战争的模式,武器火力的强弱已经替代了人数的多寡成了兵力强大与否的标尺,这对于武器装备落后的国军将士来说,实在是太过残酷,那种有力没地方使的感觉,也是让他们的心里越来越难受。 石头的脑海之中不断的回忆着前段时间看过的书籍,书上的一段段文字也是不由自主的展现在他的脑海之中,就像是在翻阅一般清晰可见,“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攻城一方至少要是守城部队三倍以上兵力才有胜算的种种字眼,也像是金科玉律一般的不断被提及,对于这些,石头还没有时间去深思,如今细想起来与他们的实际情况相比,实在有很大的差别,最起码在淞沪的时候,他们在兵力上并不比鬼子差,但最后的结局,也是实实在在的摆在了面前。 为此石头只是沉沉的点了点头,同意了营长的说法,但是不知道他为什么提及这些。 郑浦生感慨之后,也是说道:“眼下日寇长驱直入,不日即将兵临城下,如果是在古时,京都城高墙厚,河宽水急,再多的敌人恐怕急切之间也难有作为,但如今……”说到这里,郑浦生不由摇头叹了口气,似乎已经失去了说下去的兴趣。 石头看了看四周,山坡不高,却是足以阻敌,一营的人数虽然损失严重,但只有应对得当,想来鬼子要想从他们手里夺下阵地,不付出足够多的代价,也是不太可能。更何况四周都有友军,在城内应该也有相当数量的守卫部队,鹿死谁死,似乎尚未可知,营长这样副子,是不是太过悲观了一些?不过这话他却没有直接出口,只是冷静的说道:“营长,只要武器弹药能够及时补给过来,咱们就在这里跟鬼子不死不休,鬼子也不可能越打越多。” 郑浦生却是叹息着说道:“京城太大了,我们人数虽多却是根本没法面面俱到,相反,鬼子可以四面开花,也可以集中兵力猛攻一点,不管怎么打,主动权都在对方的手上,我们愿意在这里跟鬼子决战,但有没有这个机会,还得看鬼子乐不乐意。这片宽阔无比的战场上,只要有一个点被攻破,便是全线溃败,这种仗要想打赢实在是太困难了。” 石头没有料到营长会是这么毫无顾忌的在他面前说着这些丧气的话,一时间只能呆呆的站在一旁,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反正他们这些人当炮灰已经当定了,想再多也没有什么用。 郑浦生却是忽然间站了起来,他的双眼之中突然间就透出一股坚毅的神色,紧盯着石头严肃说道:“石头,你是不是我兄弟?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情!” 石头被他这突来的动作吓了一跳,黝黑的脸上更是有些发青,不过却是坚定说道:“营长,你尽管下命令,只要我做得到,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看着石头坚毅的神情,郑浦生紧绷的脸上神情也是略微松了松,显得颇为欣慰道:“好!好!好!能有你这样的兄弟,倒是我这辈子的一大幸事!”旋即又是脸色一整说道:“石头,假如我死了,你一定要替我照顾好倩倩,一定要让她好好的话下去!” 石头闻言如遭雷击,脑袋顿时轰的一声,不知所以! 第十六节 第十六节 石头在刘文锋的陪伴下巡走在水泥砌成的工事之中,一边观察了解着四周的防线体系,一边心神不宁的想象郑浦生先前跟他说的那些话。想到营长没有丝毫来由的让他担负起护卫未婚妻的重任,石头的心中便是一阵苦笑,女人,在见识到营长这段时间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的情况后,他对于女人已经有种深深的戒备。 更主要的是,如今他们的防线远在城外,距离京城还有二三十里路,能不能在连番血战之后活着回到城里都还难说,现在就谈论这些事情,显得有些太过遥远和不切实际,不过郑浦生却是没有丝毫的松懈,追着就要石头给出肯定的答复,在营长近乎祈求一般的语气中,石头最后只能硬着头皮咬牙点了点头。 他的表态让郑浦生愁眉苦脸的神情瞬间消失,在换上一副笑脸,显得如释重负之后,这才带着石头返回山腰,开始布置起全营的防线来,看着营长如此这般做法,石头除了苦笑之外,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能活到什么时候,空气中那种十分熟悉的战火硝烟味道让他能感觉到战斗的即将来临,想到在罗店时鬼子没完没了的轰炸,一天数次的炮击和不死不休的进攻,石头便是对自己的未来毫无信心。战斗太激烈了,亲眼目睹过无数袍泽兄弟阵亡的场面,亲手干掉过几十名鬼子,这种无尽的杀戮也是让他对于死亡有了特殊的认识和看法,在战场上,并不是你身手过人,枪法准确就能留得住性命,往往那虚无缥缈的运气才是决定一切的最主要因素。 在这种情况下,尽然还承诺替营长保护别人,石头只能摇头苦笑,因为这个承诺,让他有种十分沉重的感觉,就像是肩头压了许多石块一样,隐隐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连长,这地方的工事太他妈的坑人了,年久失修不说,建造的时候肯定也是偷工减料,粗制乱造,就这样子,尽然还称得上是国防工事,那些负责督造的人,不是在拿弟兄们的性命开玩笑么?”刘文锋一脸阴沉,气愤无比的说着,显得毫无顾忌。不过他的话却是没有引起什么回应,走在前端的连长,微沉着脑袋似乎在想着事情。这让刘文锋不由提高了声音喊道:“连长!” 这句暴喝顿时将石头从深思中惊醒,停下脚步,显得颇为警惕的问道:“有情况?” 刘文锋气苦,却是拿他没有什么办法,只能长叹着将先前的话再叹重复了一遍,最后还骂骂咧咧说道:“这些狗官都他妈的以公肥私、中饱私囊、置弟兄们的性命和国家的安危于不顾,若是让我知道是谁,定要砍下这些畜生的脑袋。” 石头在听到刘文锋只是抱怨工事并没有敌情,也是松了口气,颇为奇怪的看了看显得气恼无比的刘文锋,又歪着头看了看四周的壕沟和掩体,反倒说道:“这工事建的还算可以嘛,总比咱们在小柳河时掏泥巴筑起的阵地要坚固的多。” 刘文锋闻言瞪大了眼睛,以一种看白痴一样的目光肆无忌惮的盯着他们的连长,旋即便是痛心疾首般说道:“可以?连长,你知不知道这些工事花了多少钱?50万两白银,50万白花花的银子啊!这么多钱,要是买粮食,至少能让上百万人吃上半年左右,结果就弄出这样的烂渣子,就也叫可以?” 石头对于金钱方面没有什么概念,其实他是对打仗之外其他的事情都没有什么概念,看着刘文锋气急败坏的样子,他倒是有些心虚,只是喃喃问道:“这些事你都是从哪听来的?好像了解的很清楚嘛。” 刘文锋无奈的看着石头道:“一连楚连长和二连的李连长哪个不在骂娘?上峰对于这些工事信心十足,让我们以此为依托奋勇杀敌,但就靠这些偷工减料的工事也能挡得住小鬼子?真他娘的站着说话不腰疼啊!” 他们这里气愤不平的说着,柱子也是带着陈大斧等人赶了过来,隔着老远的距离便是听他喊道:“石头,这破地方好多掩体都他娘的锁死了,那锈生的别说是钥匙,就是根针恐怕都伸不进去,是不是干脆全砸了?” 石头没想到问题这么多,一想到鬼子离他们这里也是不远了,脸上也是阴晴不定,似乎有所顾忌,但想到战斗的惨烈,想到鬼子的凶残,他也是沉重的点头咬牙说道:“那就先砸了吧,抓紧时间先把防线建起来。” 柱子听到这话点了点头,在靠近石头之后,也是压低了声音,面色严峻的说道:“我刚刚带着弟兄们看了看,这些掩体前面都没有铺石块,下面也没有垫碎石全是些花架子,这能不能扛得住鬼子的火炮,可还真有点难说。” 一旁的陈大斧这时也是插上了嘴,一出声便是声震四野高喊道:“我滴个娘咧,也不知道哪个孙子修的射击孔,跟他娘的天窗差不多大,是以为咱们玩的都是山炮,还是怕小鬼子找不到地方开枪!这不他娘的坑人么?” 听着众人四起的抱怨声,石头也是无奈的苦笑了笑,只能安慰着说道:“好歹也是浇铸起来的工事,总比咱们拿土包垒起来的强,能有什么样,就先将就着用吧,在罗店咱们没有工事都能打退鬼子,现在有这样的条件,已经是好上太多了。” 一旁的柱子皱眉看了看四周,只是摇头叹道:“可惜,实在太可惜了!” 石头看着他的样子有些不解,便是皱眉问道:“柱子哥,什么可惜?” 柱子微皱眉头看了看四周,目光落在掩体上时,那种惋惜的神情更甚,随即便是叹息着说道:“假如这里的阵地能设计的合理一点,将壕沟朝山坡上挪十步左右,再把我们现在的地方改修成一个个暗堡,想来鬼子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进攻,面对着数挺机枪的突然扫射,肯定会损失惨重,虽说这样的打击倒不至于击溃鬼子,但最起码那突然产生的杀伤力,可以多干掉不少敌人,能让阵地的坚固程度翻上一番。” 石头听着这话,不由抬头朝上方看了看,斜斜的山坡看起来并不难爬,不过山坡毕竟是山坡,不管是射击的视野还是敌人进攻时需要仰攻,这都是非常有利的条件,尤其是在鬼子有坦克的情况下,有这种坡度作为天然的屏障,确实是再好不过了。 对于柱子似乎没有怎么考虑就想到依山布防的情形,石头也是十分的佩服,这些知识在书本上是很难学到的,只有柱子和老孟这种经过无数次血战经验锻炼出来的老兵,才能有这些最为直观的体会,不过眼下的阵地显然不是他们所能修改的,这让石头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还是不说这些了,上峰们的事情,我们这些人可管不了。还好山腰处还有第二道防线,这里守不住,咱们就撤到上面再战,只要枪械弹药跟得上,鬼子敢来,就让他们再尝尝咱们的厉害。” 柱子也是点了点头,知道说了也没有什么用,也是知趣的闭上了嘴巴,同时对着陈大斧挥了挥手,跟来的一排弟兄们在得到了指示之后,也是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一个个返身便朝紧闭着的掩体走去。 看着柱子等人离开,石头目光看向了远处,想到先前营长交待的事情,他脸上严肃的表情也是不由更加的阴郁了几分,战前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直让他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这阵地上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他却不得不将目光放到了阵地外围。 根据郑营长所说,在方山四周还有方山、丁村、杨村等四五个小村庄,这其中以方山正东面的方山村最大,共有二百来户人家,近千口人,至于更远处的陶家庄、武家庄等村子,他们是鞭长莫及,想管也是没有这个精力和条件去管了,但这个二里外的方山村却是不管不行,鬼子早晚就要杀来,要是不将村子里的老百姓疏散走,在鬼子的枪炮之下会是什么样的命运,那是不问而知,最要命的是,假如这些老百姓在鬼子的驱赶下于战前朝阵地涌来,那麻烦可就大了。 在那样的情况下,不开枪射杀,那会被这些老百姓冲开阵地的缺口,而要是开枪,射杀这些父老乡亲,谁能受得了?这可是跟他们父母亲人一样的人,是他们拼死拼活想要守卫的人,要是下命令开火,指不定弄出手下弟兄哗变,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想到这里,石头脸上的表情越发的凝重,他偏过头对着刘文锋说道:“叫李文光带几个弟兄跟着我,你跟老伯、柱子哥一起抓紧时间安排好各班排的防守区域。” 刘文锋点了点头,旋即有些迟疑的说道:“连长,将三排放在后面,似乎有些不妥吧!” 石头自然知道刘文锋话中的意思,无非是对于高大锤这人不信任,生怕他们三排单独在上面弄出什么妖蛾子出来,但想到高营长临死前说的那番话,石头也只能是摇了摇头道:“高连长应该不是那种不识大体的人,去吧,抓紧时间!” 第十七节 第十七节 村子里显得很寂静,往日的热闹光景早已不复存在,鬼子即将来临的消息,就像是瘟疫一般早就四下传播了开来,让闻者色变,听者骇然。在听多了鬼子的凶残和血腥手段后,村民们终于克服了对于背井离乡的恐惧,一路往北而去,相对于性命来说,颠沛流离和忍饥挨饿似乎也是要相对好上一些,毕竟人的性命只有一条,在还有一线希望的情况下,谁又肯留在这里等死! 如今,一座原本生机勃勃的村子,转瞬之间面目全非,一下了变得冷冷清清,仿佛忽然之间失去了生气一般,带给人一种沉沉的压抑感。 冰冷的北风不断的吹拂着,让早就掉光了树叶的树木在寒风中发出不堪忍受的*声,间或着还能传来一声声“噼啪”的脆响,那是早就干棝的树枝不堪风的扯拽折断掉落的声响,满带着不甘和无奈。这样的情况,也是越发的让行走在村子里的七八个国军士兵,显得格外的单薄。 布鞋、军靴踩在落叶上发出一阵阵轻微的沙沙声响,除此之外,他们倒是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七八个人在石头的带领下挨家挨户的查看着一栋栋紧闭着的房门的屋子,似乎在找寻着什么东西,速度不快,显得颇为小心谨慎。 李文光一边走着,一边感觉到握枪的手背上一阵阵麻痒疼痛感传来,不用低头看,他便知道怎么回事,那该死的冻疮在冷风的吹拂下又开始折磨他的神经了。这让李文光无奈的叹了口气,却是不敢随意伸手去挠,他已经吃过一次亏了,一开始不太注意的情况下,他伸手挠过一次,结果痒倒是不痒了,但随后的刺骨疼痛,却是让他饱受折磨,至今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这种只能强忍的情况让他颇为难受,不自觉的便是把手往后缩了缩,想通过与袖口的磨蹭来减轻一点痛苦。 一旁正在四下里观察着情况的石头余光看到了李文光异样的动作,对方手里步枪不断的摆动引起了他的注意,虽然摆动的幅度不大,但这种异样的情况对于他们这些老兵来说并不常见,这让石头微皱眉头之后,不由自主的顺着枪身朝李文光的手上看去。 队伍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停了下来,一旁的四班众人皆有些莫名其妙,但并没有人说话,良好的纪律观念和四下里沉静的气氛让他们克制住了张嘴的想法。 李文光不好意思的想要咧嘴轻笑,但手上痒的十分难受,让他脸上的表情也是不由自主的变得有些狰狞,他赶忙的轻声解释道:“连长,没……没事,就是有点痒!” 石头平常还真没有太过注意过别人的手,如今一看之下,神色也是凝重了起来,只见李文光原本就黝黑粗糙的手背上,此刻鼓起着一个个红肿的水疱肿块,隐约之见似乎还有一些脓水渗出,不问而知,情况远不像李文光嘴里说的那么乐观。 石头轻叹了口气,略显责备的盯着李文光的脸,皱眉说道:“都肿成这样了,怎么也不找军医看看!” 李文光不好意思的把手往后缩了缩,让衣袖将手背给遮住,似乎这样能让他感觉轻松一点,这才说道:“连长,不过就是长了几个冻疮而已,又没什么大事,比起那些断胳膊断腿的弟兄,我这又算得了什么!” 石头听到这话神情一滞,似乎想到了伤员众多而缺医少药的情况,这让他心底涌起的责备变成了一丝感动,旋即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的颤动了一下,目光不由自主的朝众人的手上看去,并追问道:“得这什么冻疮的弟兄多不多?” 李文光无奈的点了点头,说出了一个惊人的答案,“基本上都长这东西了。” 石头一惊,不可思议的说道:“怎么没人跟我提起过?” 李文光无奈说道:“说了也没用啊,这东西就是军医也没办法啊,只能等到冬天过了,就自然好了!”说着,李文光抬头看了看天,一阵阵刮过的寒风,让他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身子,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感觉到温暖一样,又继续说道:“说起来也是南方这鬼天气,不仅冷而且湿气而重,可真让人有点受不了。” 石头今天还是第一次听到冻疮这东西,这又是失去记忆的后遗症,对于这类事情他是一无所知,如今听到李文光这么一说,他也是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不敢相信的问道:“真没有办法治?” “除非去一个暖和的地方呆着,但这根本不可能啊!”李文光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说道。 石头闭上了嘴巴不再出声,如果李文光说的没错的话,那真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这个时候,别说是去远方,在没有得到命令的情况下,他们根本不敢离开方山这片区域,否则就是临阵脱逃,要被枪毙的!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隐约难辨的咳嗽声,似乎还有人讲话。这个发现让众人大吃一惊,不知道是村子里还有老百姓没撤走,还是鬼子已经到了! 不需要石头有任何的动作,身旁的四班众人便是灵活的分散了开来,原本他们在行进的过程中,便是颇有经验的拉开了阵形警戒各处,如今更是四散开来,尽量的扩大了队伍的警戒范围,以作缓冲。 向着声音响起的方向小心翼翼的摸过面前的房屋,一幢显得颇为破旧的房子显现在石头的面前,让他心中既惊又喜的是,那间屋子的门此刻正半掩着,隐约之间能听到从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看起来先前的响动,并不是摸过来的鬼子,这多少能让他稍微心安一点,虽然知道早晚要跟鬼子血战一场,可如果能晚一点接战的话,依旧是他们内心所暗自期盼的。 不过,头痛的事情也在这里,在这个鬼子随时都有可能摸上来的关键时候,村子里尽然还有人,这可实在不是什么好事情,这些人未免太过不珍惜自己的性命了,一群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在碰到鬼子时,根本没有任何活下来的指望,你难道盼望着鬼子大发慈悲?忽然就转性了?想到这里,石头也是非常的不满,冲着一旁的李文光等人挥了挥手,便是在众人的掩护之下朝屋子处摸了过去。 屋子里的声音越发的清晰了起来,隐约可以听见一个低沉急切的声音说道:“周婶,还要多久,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这个话音刚落,便是听到一声干巴巴的声音答道:“这事催我可没用,快的话可能个把时辰就行,慢的话,说不定能要两三天!” 隔着屋子探听着里面动静的石头将这几段对话听的清清楚楚,顿时也是脸色大变喊道:“什么两三天,鬼子就要来了,现在就要撤走!” 他的出现太过突然和震撼了,屋子里面的人面对着这样的情况顿时传来一声惊呼,与此同时,先前说话的粗旷声音也是传来一声惊喝:“谁?什么人?” 石头毫不客气的推开屋门进了屋子,里面道地的南方口音让他无需防备着什么,旋即他便是看清楚了屋里的情况,这是一间二进的屋子,里面不大,倒收拾的颇为整齐,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着干净整洁的情况,显示着房屋主人的勤劳和细心,而此刻,在里屋隔断视线的布帘外,只见一个约莫30岁左右穿着老旧棉袄的结实壮汉和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婆婆正带着惊恐神色看着他。 石头一身戎装,领子上挂着与其年龄极不相符的上尉军衔,一顶破旧的钢盔扣在头上,让他显得风尘仆仆。不过军官就是军官,尤其是他手里的武器和腰间的刺刀给了屋里人极大的惊骇,在先前一声喝问之后,那个中年汉子便是立即有点不自在的说道:“长……长官,有什么事吗?” 脸色一沉,石头皱眉冷喝道:“有事?当然有事!你们不知道鬼子就要来了吗?疏散撤离的命令早就下了,你们怎么到现在还不走?是想留在这里送死,还是想通敌卖国?” 石头板着脸,一双比常人略大的眼睛之中精光四射,外加上冷厉的语气说出通敌卖国这几个字,顿时吓的屋子里的壮汉于此寒冬之际冒出一身冷汗,迫不急待的摆手解释道:“长官,不,不是,我是家里有急事,想走也走不掉啊!” 一旁的老婆婆,似乎直到此刻才回过神来,也是用干巴巴的声音说道:“长官,阿牛家那口子快生了,这时候可不能随便动哇!” 似乎是为了映衬这个白发老妪的话,里面这个时候顿时传来一声痛苦的喊叫,声音尖锐,气息急促而散乱,像是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这让石头脸上一阵阴晴不定,似乎在快速的考虑着眼前的状况,而一旁的白发老妪和中年壮汉则是齐齐色变,也顾不上石头了,几乎同时朝里间冲去。 【悲了个催的,这两天感冒了,真痛苦!!】 第十八节 第十八节 李文光带着两名四班的弟兄继续在村子里面查看着情况,结果却是令他们大吃一惊,石头看到的那户人家,远不是惟一留在这停留未走的人,一对走路都颤颤微微的老人、一个只剩下一条腿的瘸子、一个带着二三岁左右小男孩的年轻女人都在随后的时间里被带到了石头的面前。 看着这些人一个个充满戒备和畏惧神情的目光,石头有种拿头撞墙的冲动,现实往往比想象中的要残酷的多,这么多人的出现也是瞬间让石头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外加上内屋里面的喊叫声从先前开始便没有停过,石头只感觉头痛欲裂。 在四周安排好了岗哨后,李文光也是一身冷汗的靠近了石头,不安的问道:“连长,整个村子我都带人看过了,应该就只有这些人了。” 石头年轻的脸上顿时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道:“只有这些人了?这里的人还少吗?” 李文光听出了石头语气中的急躁,看着这么多人,也是感觉到头大,只好挠着脑袋问道:“连长,那咱们现在怎么办?”说着,他便不由自主的看了看屋子里面喊叫声发出的地方,显然感觉到束手无策了。 石头脸上的神情也是阴晴不定,他默然了半晌,忽然对着李文光问道:“生孩子一般要花多久?” 这个问题,直让李文光瞪大了眼睛,然后脸上的苦涩神情更甚,无奈说道:“连长,我连媳妇都没,哪知道这些事情啊!” “那你好歹总听别人说起过吧!”石头一脸不可思议的说道。 “谁家生孩子,大老爷们不被赶出去老远啊,再说了,平常谁会去关心这个事情。”李文光也是颇为郁闷的说着,让石头一无所获。 知道在这小子的身上是问不出什么了,石头也是不再磨叽,快步走向一旁的角落之中,向四班一个年轻稍大的人问询了起来,只个眨眼的功夫,便是看到石头一脸阴沉的返身回来,不问而知,情况显然并不乐观。 这也让李文光知趣的闭上了嘴巴,以免触到了什么霉头,只是老老实实的等待着命令。 石头并没有让李文光等待多久,他的脸上神情凝重了片刻之后,也是终于开口说道:“李文光,你带上二个弟兄,先把这些人送到山后的寺庙那里去,然后去跟营长报告一下这里的情况。” 李文光听到命令,脸上的各种神情顿时被严肃所取代,立正敬礼认真答道:“是,连长,我一定把人安全带到。”答完之后,他这才关切说道:“连长,你不回去吗?这里太危险了,要不还是我留下来吧!” 石头心中感动,脸上却是神情严厉的斥道:“少说废话,照命令行事,回去之后就老实呆在阵地上待命。” 就在李文光只能无奈点头时,前方那个紧抱着小男孩的年轻女人却是突然开口说道:“长官,我不走,你们别管我,我死也会离开这里的!” 这个出人意料的情况,顿是让众人一愣,在和李文光对视了一眼之后,石头的目光便是充满疑问的落在了这个女人的身上。 一身灰色的粗布袄子让她的身材显得有些臃肿,一双与其年轻不太相符的粗糙双手紧搂着怀里的小男孩,像是生怕一松手就会失去一般,其心中的紧张和记挂一看便知,而她脸上的五官并不像之前见过的王倩倩和陈雨雯那般的精致可爱,不过二十七八岁的年纪,眼角已经有一些皱纹出现,生活的艰辛和过度的劳累毫不留情的在她外表上刻下了印迹,如今正一脸绝决神色的与石头对视着,没有丝毫的怯弱和退避。 石头总算是在前几天已经经受过“陈雨雯”的折磨,对于女人的难缠程度有了不少的了解,如今这般对视了一会,便是皱眉问道:“你要留下来?你知不知道鬼子就要来了?你要留在这里等死吗?” 这个年轻的母亲却是坚决的说道:“长官,我要在这里等孩子他爹回来,他爹说了,等虎儿会走路的时候,他就回来看我们,虎儿大半年前就会走了,但……”说到这里,或许是触到了心中的伤心处,神情坚毅的年轻母亲声音也是哽咽了起来,暗自垂泪起来。 她的这个举动,顿时感染到了她怀里的男孩,只听见哇的一声啼哭响起,势如惊雷。 听着孩子的哭喊、看着面前母亲的垂泪再加上屋里那个一直起伏哀号的声音,石头感觉脑袋里面都开始嗡嗡作响。 “长官,我不能走,我一走,我家虎子可就再也看不到他爹了!长官,我求求你,你行行好吧!”年轻母亲看着石头脸上阴晴不定的神色,生怕对方硬来,徒然便是放声哭了起来,抱着小男孩就要冲着石头下脆。 这番动作可是着实吓了石头一大跳,赶忙便是伸手拦去。 一旁默不作声的那对老人见此也是长叹了一声,只见那个喘息都有些困难的老者叹道:“造孽啊,这二狗子当的这叫啥兵啊?怎么临头来连自己的老婆孩子都护不住啊。” 听着老人的话,石头心中一动,顿时对着面前搀扶着的年轻母亲问道:“你丈夫也是军人?知道哪个部队的吗?” “好像有一次听他说过什么534团2营之类的话,对了,他爹叫方展翼,那个领子上好像比长官你少了一个星星!”经过石头这么一问,这个年轻母亲也像是想起了什么,顿时急急的说了起来。 石头一听却是心中咯噔一声响,534团可不就是王牌德械师88师的主力团么,前些日子隐约听营长说过什么四行仓库八百壮士的事,说是在淞沪一战中,以一营之兵力与数万鬼子血战,最后还安然撤离,其英勇惨烈和坚韧不屈之风让全军之士气大震,而且石头隐约好像听说88师此次也是跟他们一样撤到了京城附近补给并且作为防御主力之一。想到这里,石头心中一凛,如果真是这样,这位方姓中尉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否则又岂会丢下这孤儿寡母不管不顾?一想到面前这对母子以后将无依无靠的悲惨命运,石头心中便是一酸,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自己如今连亲人也不知道在何处的凄惨命运,可谓是同病相怜。 这样想着,石头脸上却是不露破绽,故作沉吟般说道:“是88师的534团么?好像已经撤过江休整了,想来眼下军情紧急,任何人都没法擅自离队,否则就是临阵逃脱要枪毙的!我看不如这样,趁着鬼子还没来,你们先想办法撤过江再打听一下具体的情况!” 年轻母亲被石头这么一说,顿时有些拿不定主意起来,她之所以守在这里不走,便是为了等丈夫回来,可如今从这个年轻军官嘴里得到了消息,自然想法就动摇了起来,一方面是想过江找寻,一方面又害怕自己离开了,对方却找回来了。 石头见此也是冲着李文光使了个眼见,这小子一向自夸比刘文锋聪明,自然也不是胡扯,最起码看到连长这种重来没有出现过的表情,指向这个女人时,也是多少明白了一些,立即上前插嘴说道:“这个……我们连长说的对,这个鬼子就要来了,留在这里干等也不是办法,不管怎么说,总不能让这么小的孩子在枪炮里冒险吧!”一边说着,李文光的脸袋也是快速的转了起来,顿时连贯的说道:“要不这样,你在家里留个纸条,就说你已经往江北方向去了,这样虎子他爹回来,也能知道你们的去处跟着找去。” 听到自己的孩子可能会在枪炮中冒险的时候,年轻的妈妈已经心动了,而李文光随后的话也是让她最后的顾虑消失了,这才咬了咬牙说道:“那……那我就听长官的!” 石头闻言大喜,立即说道:“那就抓紧时间赶快行动。”看着这个年轻母亲抱着孩子就要回来留言什么的,石头一把拉过李文光便是附耳叮嘱道:“先送他们到山后,然后让老伯从军资里面划拔一点饷钱和粮食给她们,这个姓方的中尉可能已经殉国了,咱们能帮多少是多少吧!” 李文光自然知道石头的意见,顿时点了点头道:“连长,这事你就放心吧,老伯那的东西可不少,那些钱反正留着也没用,多给她们一些就是了。” 不过就是一柱香的功夫,李文光等人便是收拾停当,在另外两名弟兄的陪护下,带着这些人朝方山方向行去,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石头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情也是随着再次响起的喊叫声而跌倒在谷底。 而这时,中年汉子也是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一头扎进了一旁的小屋子,就在石头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的时候,猛然间只看到那小屋子上的烟囱开始忽忽的朝半空中飘荡起烟柱来,这一发现,顿时让石头吓的魂飞魄散,再也无法保持沉默,惊吼着就朝小屋子冲去,同时取下步枪,怒声喝道:“你想干什么?” 第十九节 第十九节 石头一声断喝,肩上的步枪虽然已经取下,却是在这种情况下还保持着足够的理智,并没有采取进一步的行动,他紧盯着灶台前的壮实汉子,身上不由自主的腾起一股杀气。眼前这人的动作实在太过出乎他的想象,在这种敌情不明的时候,尽然还敢生火,想到从烟囱里冲天而起的烟柱,石头的脸色也是越发的阴沉下来,这不是明摆着要暴露他们的行踪么?这个人倒底想要干什么? 石头微眯着眼睛,似乎只要这个壮汉不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接下来他便会发动雷霆一击。 方阿牛也是被石头的大喝声吓了一跳,看着这个年轻军官杀气腾腾的模样,他拾掇柴禾的手也是停在了半空,脸上露出一丝既兴奋又担忧的神情,举止在此刻也是显得很是慌乱急切,已经有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的样子。 在灶堂里噼里啪啦的声响之中,方阿牛终于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顿时神情复杂的说道:“长官,周婶说快生了,让我赶快烧开水准备。” 石头却是冷声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如果这烟被鬼子看到,我们这里的人全都死定了!” 方阿牛被吓了一跳,手里的柴禾也是猛然间掉了不少在地上,他顿时急切说道:“长……长官,我,我不是有意的……要不,要不长官你们先走吧。” 石头看着对方急切的模样,似乎并不像是装的,浓浓的杀意也是淡了几分,不过他却依旧保持着足够的警惕盯着对方,似乎犹自有些顾虑,而他这样的动作,也是让方阿牛大为着急,抱着柴禾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脸上顿时便是堆满了哀求的神色。 好半晌,看着石头依旧没有出声,听着肚堂里面的燃烧声音已经几近消失,方阿牛终于憋的一头是汗,忍不住说道:“长官,我……我怕周婶那要等不及了!”说着,他也是看了看灶堂处,原本亮堂红火的情形已经消失不见了。 石头也是心念急转,考虑到这个壮汉的举动很有可能引来鬼子,他有一种立即就带着剩余弟兄撤回方山的想法,毕竟留在这里的风险实在是太大了,一旦鬼子真的突然杀过来,他们活命的机会实在渺茫。可一想到他们一走,若是鬼子来了,这一家人必死无疑的情况,石头多少还是有些不忍,不管怎么说,他们这帮弟兄手里还有武器,碰上鬼子还能血战一场,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拿什么去拼命? 看着方阿牛一张急切无比的脸庞,听着隔壁屋里隐约传来的痛苦喊叫,石头也是终于拿定了主意,他一声不吭转身便是离开了这间狭小的屋子。 他的举动无疑让方阿牛大喜,那停歇了片刻的灶堂里,也是瞬间加进了一堆堆的柴禾,再次燃起了熊熊的火焰。 这样的等待一直持续了数个时辰,期间为了保持水温,方阿牛又数次生火,直让石头看的大为无语,但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为了实践保家卫国,护卫百姓的责任,他自然也是没法说什么,只能默认了对方的举动。 直到黄昏时分,当石头缩在墙角处几乎睡着的时候,忽然间便是传来了一声清脆无比的哭喊声,这个声音不同于这一整天听到的声响,显得格外的清脆响亮,一听便知道是婴儿的哭喊声。 几乎同时,一直忙碌不停的方阿牛一声兴奋无比的大喝声传来:“儿子,是个儿子,我有儿子了,哈哈哈哈……” 石头从墙角处一跃而起,快步的朝方阿牛冲去,根本顾不得说什么,便是急切问道:“情况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走!” 方阿牛似乎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这个年轻的长官尽然没走,此刻心情激动无比的情况下,也是大为感动,顿时感激说道:“长官,你们一直没走?你们就守在这四周?” 石头皱眉斥道:“现在没时间说废话了,趁天还没黑,赶紧撤到山上去,留在这里太危险了。” 方阿牛像是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激动无比的心情也是冷静了不少,不过想到刚出生的儿子,想到虚弱的根本没法动弹的妻子,脸上顿时露出了为难的神色,他十分焦灼的搓了搓手,断断续续说道:“长官,现在恐怕还不方便,我老婆现在动不了哇,哦……哦对了,我得赶快送水去……” 石头闻言不由瞪大了眼睛,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等了这么长的时间,孩子已经生了,尽然还没法走?眼看着要不了多久天就要黑下来了,石头心中焦急更甚,看着对方毫无顾忌的又去忙碌起来,他的神情也是变得难看异常。 看了看天色,石头知道实在不能再逗留下去了,京城这一带的天气入夜之后冷的吓人,而他们一整天来就啃了几口炒饼,这样下去显然不行,再说了,对方一拖再拖的举动也是让石头心中有些恼怒,毕竟他带着弟兄们在这里冒险,还是为了对方着想,但对方的如此这般作法又有多少为他们考虑的? 就在石头思考了一番下定决心想要撤退之时,村子东面方向上,顿时就传来一声急促的喊道:“连长,鬼子,有鬼子!” 石头大骇,没想到是怕什么来什么,顿时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冷颤,拔腿就朝声音响起的地方冲去,同时厉声问道:“你没有看错?” 跑来报告军情的是这次新编入四班的弟兄,叫陈皮,石头只知道他先前是159师的一个班长,部队在罗店一带跟鬼子拼的几乎全军覆没,他是为数不多几个从死人堆里杀出一条血路出来的人,平常很少说话,显得颇为稳重。先前一直是在村子的东边警戒外围的,不想在他们即将撤退的时候发现了情况。 在听到石头的反问后,他也是咬牙切齿般说道:“错不了连长,这些东洋小鬼子就算了扒了那身皮,我都能认得出来。” 石头实际上在听到陈皮的声音之后,就已经知道不可能有错了,他的反问只不过是下意识中的一种本能排斥,如今又听到这番话,当即也是沉默了下来,一路奔跑着朝村子东边冲去。 在一幢茅草屋后面,他和陈皮两人探出了脑袋,便是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只见村外远处的河边,入目的首先便是十来匹马,隐约之间可以看到每匹马上都端坐着一个人,正在一个接一个过河的样子。由于隔的太远,并不能看的太清楚,当然,那些人头上的钢盔和身上的黄军装,还是颇为醒目的。 石头心中惊骇,不由自主的脱口说道:“骑兵?” 一旁的陈皮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答话,手里的步枪从一侧伸了出去,似乎随时准备着射杀敌人,这一刻,那种百战余生的沉稳气息展露无疑,在这种情况下,尽然毫无怯色和撤退的打算,仅凭这点便是看得出来能从淞沪战场上撤下来的,确实都有着过人之处。 不过石头却是将他的枪口往下按了按,并轻微的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急躁,鬼子的出现固然吓了他一跳,但让他庆幸的是,对方人数并不是太多,他们总算是还有一战之力,但接下来该怎么办,还真得认真的想一想,毕竟这一次的敌人是骑兵,在其行动能力上远不是他们能比的,不说别的,单是撤退起来,就是他们根本没法追上的。 这时,远处的鬼子似乎发现了什么,隐约朝他们所在的地方伸手指了起来,而已经过了河的二三骑,也是开始加速朝他们这里冲来。 石头和陈皮两人大吃一惊,以为已经暴露了行踪,当即便是缩回了墙后,不过当石头看到村中某处屋顶上飘荡的浓烟时,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那个方阿牛难道又在烧水?这他妈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乱来!这下倒是好了,果真是让鬼子给发现了,这一仗想免都免不了了。 石头脸上的神情也是变化不定,在苦笑之后,脑子便是飞快的转动了起来,但留给他的时间实在太短,一下子很难想出什么万全之策,面对着已经离他们不远的敌骑,他只能快速对着一旁的陈皮说道:“除了村子西边留一个人外,其他的岗哨全部撤到方阿牛的屋子四周。” 陈皮点了点头问道:“连长,什么时候开火?” “不要等我的命令了,等鬼子进了包围圈便动手,能杀几个是几个!”石头沉声说着,语气之中满是肃杀。 陈皮也是不敢迟疑,听到命令之后便是弓着身子快速朝村子里面退了回去。 目光重新放在村子外面的鬼子身上,石头深吸了一口气,默然感慨道:“等了这么些天,这些阴魂不散的鬼子终于来了。”此时距离他们撤回京城休整,不过才三四天的时间,战斗的序幕却是在这种急促紧张的情况下再度缓缓拉开。 第二十节 第二十节 日军骑兵在村子外三十来步的距离上停止了前进,石头从墙角处往外瞄了一眼之后,便是翻身缩进了一旁的一个稻草堆中,在这个距离上,他其实很有把握一举击杀这三个敌人,不过远处渐渐赶来的敌骑还是让他打消了这种想法,过早暴露目标,这个时候明显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对于想要全歼这些敌人的石头来说,耐心的等待和沉着冷静是必需要做的事情。 第一次面对骑兵,让石头心中感觉颇为不安,这跟当初第一次看到鬼子的坦克时颇为相象,在缩进草堆中后,他便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尽量不发出任何的声响出来,以免被鬼子所发现。 让石头奇怪的是,在等待了片刻之后,四周并没有任何的声响传出来,预想中的马蹄声更是没有出现,这让他有些惊疑不定,暗自揣测着鬼子的动向,难道鬼子改变了主意,不打算进村来了?细想一下石头便是否定了这种推测,方阿牛肆无忌惮的烧着东西,那飘荡在屋顶上方的烟柱在几里外都能看得清楚,而那些鬼子也是发现了的,在这样的情况下,鬼子哪会这么轻易的放弃,想到这里,他便是心中一懔,难道鬼子放弃了马匹,徒步进村来了? 就在这时,村子中间处忽然间枪声大作起来,几声接连响起的步枪声响,顿时让整个村子都陷入了战火之中。 这个突起的变故顿时吓了石头一跳,鬼子的狡猾和谨慎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想,听这枪声,明显是鬼子绕过了这里,而选择了从侧翼进村,这让石头心中大为焦急,也不知道陈皮他们在埋伏的时候有没有考虑到这样的情况,眼前的交火是否起到了预想中的效果。 石头从草堆中探出了脑袋,查看到四周没有异常之后,并没有迫不急待的一跃而出,而是又仔细的聆听了一下四周的动静,直到确认没有什么异常之后,这才一个翻滚跃到了墙角,不等身形稳住便是如离弦之箭一般蹿向另外一侧的墙后,这一连串的动作,真可谓是静如处子,动如脱兔,直让人应接不暇。 听着短时间里似乎没有任何减弱可能的枪声,石头皱眉沉思了一下,随后便是猛一咬牙徒然改变了方向,尽然放弃了赶去与陈皮他们汇合的打算,而是直接沿着村子边缘的房子绕向了村子的北面。 鬼子绕道出击的作法这个时候也是给石头提了醒,既然鬼子都知道绕道,那自己为何不也这样做?这样一来,假如自己能够突然出现在鬼子的身后,对于战局的改观,无疑能起到一锤定音的作用,想到这里,石头也是再不犹豫,猛然加快了步伐。 “轰”一声猛烈的爆炸声传来,巨大的冲击力震的大地一阵颤抖,震的四周的屋子一阵摇晃,四散飞舞的弹片,更是在寒冷的空气之中划拉开道道空隙,凌厉的破空之声带着令人胆寒的呼啸声声势惊人。 方阿牛手里握着一把镰刀面如土色的缩在门后,紧闭的木门在爆炸后的震颤中发出一阵阵“咯吱”声响,四周接连不断的枪响和偶尔发出的惨叫无一不深深刺激着他的神经,而更要命的是,里屋中的孩子似乎不满于四周的吵闹而放声啼哭着,虽然随后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吼住了一会,但仍是不时的啼哭几声,直让方阿牛先前得子的兴奋大大减低,一时间四肢冰冷。 而在屋外的几处墙角和树后,实力相当的两拔人马正激烈的交火着,陈皮他们固然被突然从侧背后杀出的鬼子吓了一跳,但他们个个都是经过血战历练的老兵,其心性之沉稳和作战之悍勇,远不是普通新兵所能比,在这样的不利情况下,这些人脸上根本没有任何的怯色,凭借着良好的阵势和掩护,寸步不退的狙杀着想要靠近的敌人。彼此间良好的位置形成了交叉的火力封锁,直让突袭而来的鬼子难以寸进。 这么一段时间的胶着无疑为石头的行动提供了便利,在极短的时间里面,他便借着房屋的掩护,快速的移动到了村子的北面,辨听着村子中间处的枪响,他又谨慎的朝四下里看了看,旋即在迟疑之后,将搜索的范围扩大至了村子外面。 这个明智的决定让石头的目光扫视到了村外土坡旁的马匹,看着一群空无人骑的马随意在那里踱着步子,石头也是终于摸清楚了眼前的状况。 鬼子实在是非常的小心谨慎,骑着马虽然行动如风,但若要进村的话,狭窄的小巷和曲折的道路外加上他们高高在上的情况,会成为被袭击的靶子,这才将马匹留存在了村外。 而听着村子里面的枪响,石头也是知道鬼子的这种小心起到了作用,陈皮他们似乎并没有一下子吃掉这批鬼子,甚至从激烈的交火中来看,如今哪方占了上风都还不好说,这对于有地利和先手优势的他们来说,确实也是大大出乎意料的事情。 不知道方阿牛一家怎么样了?假如陈皮他们守不住阵脚被鬼子压制到了一侧,恐怕他们那一家子将凶多吉少!不知怎么的,石头又是想到如今惟一留在村子里的那一家人,虽然对于方阿牛大半天的折腾颇为不满,但在面对鬼子的时候,他依旧能想起一个军人的职责。 在这样的情况下,石头略显焦急的朝土坡处看了看,看到的情形与先前并无不同,除了战马之外,别无一人,不过石头却是知道,鬼子肯定在一旁埋伏着,他可不相信鬼子将马匹丢在这里,而会不派人留守。 眼下的情形让石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是趁着村子中间还在激战的时候摸过去加入战斗,从背后发起攻击?还是先解决了鬼子的外围帮手和后撤的线路之后,再彻底的吃掉这波敌人?一时间两种截然不同的方案让石头有些难以择断。 不过,石头并不是什么优柔寡断的人,在判断出了眼下的情况之后,他毅然起身朝村子里面冲去,毫无疑问的便是选择了前者。因为不管是从人数还是自身伤亡的情况上来看,正在交火的地方都是重中之重,只要吃掉了村子里面的敌人,眼前的威胁将会降到最低,更主要的是,山坡处的鬼子隐藏的实在太好了,让石头根本无机可趁,这样的情况下貌然行动,能取得什么样的效果实在不得而知。 有了决定之后的石头,转眼便是消失在了村子的边缘,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就像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般。 村子中央处,四名日军在一个军曹的指挥下正不断朝前方发动着攻击,步枪的声响夹杂着*的轰鸣,让这里的战斗显得异常激烈,而指挥战斗的军曹更是不断的瓜瓜乱叫着,显然对于眼前的局势大为不满。 这也难怪,从战斗开始至今,他们身侧已经接连倒下了三人,敌人突起的攻击让他们在甫一交手的时候便是吃了个大亏,机枪手的阵亡更是让他们从一开始便是失去了火力上的优势,被四下里攻击的敌人压制的头也抬不起来。如今战斗已经持续了好半晌,除了又阵亡二人之外,他们依旧没有取得任何的进展,相对比近一个月来的势如破竹,这种局面实在让这个军曹大为光火。 不过这段时间的攻击,也不是没有丝毫的收获,最起码他们已经大该摸清楚了对方的位置和实力,基本上来说是只是彼此相当而已,只不过占据的位置比较好,在互为掩护的情况下,形成了极强的压制力。 军曹又是一声呼喝,指挥着一旁的士兵同时扔出了三颗*,不等爆炸声响起,已经作好了准备的二人,便是从墙角处翻滚而出,与此同时,另外一人快步的朝屋子的另外方向上跑去,虽然是在这段时间的强攻不成之后,改变了方法,打算绕过正面去偷袭对方的侧翼。 “轰……轰……轰”一连串的爆炸声中断了彼此间激烈的交火,那冲天而起的火光也是让四周所有人都老老实实的缩回了掩体的后面,顺势冲出去的两名日军,在这阵声势惊人的爆炸声中,找到了机会,在冲过一段宽阔场地后,紧贴到了一处院墙下面,摸索着就要朝这处院墙的拐角处开火,然而不等他们的枪声响起,斜对面的一处窗口中徒然间伸出了一杆步枪,毫不留情的射出一颗致命的子弹,将其中一名日军击毙当场。 一旁的同伴见此大惊,一边连滚带爬的缩回院墙一侧,一边高叫着提醒着军曹,这些支那人还有埋伏,先前的攻击显然并没有火力全开。 这让日军军曹脸色死灰,显然对于这些支那军人的难缠颇为头痛,眼下的情形,看来只有指望绕道包向侧翼的人才能打开局面了,想到这里,他不由回过头看了一眼,不过眼前的场景却是让他浑身一僵,几乎一头栽倒当场。 第二十一节 第二十一节 骇人的情形出现在了日军军曹的眼睛里面,他口里的喊叫声已经消失不见了,前方院墙角落求援的呼喊声,此刻对他来说也是充耳不闻,他呆呆的看着侧后方,然后便是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诡异的是,他此刻的额头上依旧不断的冒出豆大的汗珠,与此刻的心境形成了截然相反的情形。 眼前的事实实在是太过骇人和不可思议了,从三枚*飞出,他们发起最后的强攻到现在,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原本去包抄的士兵便是出人意料的躺倒地上,从头到尾都没有发出一点声息,也不知道是他们的心神全部放在了正面的战场上,还是这里的确实没有发出什么响动,若不是他回头看一眼,甚至直到如今还不可能发现这样的异常。 吞咽了一口口水,因为喊叫,嘴巴里面的干涩让他感觉十分的难受,但这个军曹却是没有时间去管这些,他咬了咬牙后,便是起身朝平躺的尸体处摸去,像是犹自不敢相信这一切,想要查探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在这时,一处不起的角落中徒然间发出一声枪响,只见这个刚刚回过身来挪动了几步的军曹全身一窒之后,便是徒然间栽倒在地上。 这一声枪响惊醒了尚在朝前方开火的两名日军,他们惊骇的回过头来,却是只看见倒下去的军曹,目光再望向远处,两名日军顿时惊骇的大叫起来,他们自然也是看到了不知何时倒地的同伴,两人反应极快,几乎同时便拔腿朝一旁的小巷子里面蹿去,明显已经知道此刻大难临头。 这两名日军的动作固然极快,但却快不过角落中那把步枪的精准射击,只见两人刚要有所行动,那清脆的枪声便是欢快的响起,子弹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没有丝毫偏差的钻进其中一人的脑袋,直让这人刚刚启动的身躯徒然间失去了控制。 仅剩的日军魂飞魄散,他狞叫了一声,根本顾不上反击便是连滚带爬的想要逃进巷子,在地上的不断翻滚似乎起到了作用,身子很快便是到了巷子口处,这让他精神一震,奋起全身的余力就是冲进去。 然而,这种欣喜便是他最后的意识了,在他的身子前半端已经进入小巷的时候,他前进的动力忽然间就消失一空,随即沉重无比的身子就这样“扑通”一声摔落在地上,四肢本能的抽搐了一下之后,便是再也没法动弹了。 一连顺利的干掉了四个鬼子,听着面前几幢房子前方依旧没有停息的枪声,石头脸上没有任何的欣喜,依旧满是严肃的神情,在四下仔细的看了看,确定没有什么隐藏的敌人之后,他便是一个翻身跃出了墙角,快速的朝倒毙在路中间的鬼子扑去,身子保持着快速的移动,在靠近尸体的时候顺势一抹,一把黝黑短小却沾满着鲜血的匕首便是被他收进了怀里,而地上尸体的脖子处,却是因为匕首的拔出,而再度流出了大量的鲜血。 就在石头收回了自己的匕首后,前方的枪声也是终于消停了下来,这让他终于吁了一口气。而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的屋角处传来了一声惊疑的喊叫声:“连长?” 石头听出了这是陈皮的声音,却是简单明了的说道:“村外还有留守的鬼子!马也留在村外!你们伤亡怎么样?” 陈皮听到石头的声音不由大喜,再度看了看四周数具死的通透的尸体,心中也是泛起一股寒意,对于这个年轻连长的狠辣手段也是有了最为直观的了解,这种神出鬼没的行动方式暂且不说,光是能顺利的一连射杀数名敌人,这份狠、准、稳可就不是一般人所能具备的。 朝身后招了招手,陈皮招呼着四周的弟兄赶来清扫战场,然后人也快速的朝石头声音响起的地方走去,嘴里喊道:“连长,王麻子阵亡了,二黑胳膊上被*划了道口子,其他弟兄都还好!” 听到有兄弟阵亡,石头的心情顿时变得极差,心底的那一丝畅快感觉也是不翼而飞,不过想到村外还有鬼子,他也是如梗在咽一般不敢有毫的怠慢,顾不上伤感,他对着陈皮说道:“派二个人跟我走,你们留在这里抓紧时间清扫战场,收拾停当就准备撤走!” 陈皮点了点头,立即就朝赶来的弟兄迎去,然后快速的安排了两个人过来,自己却是配合着其他弟兄开始四下里忙碌起来。 石头没有再停留,当先便是朝村子的北面赶去,快速的在小巷子里面穿梭。 村子北面的小山坡因为村里枪声的消失而显得有些骚动,虽然一旁的战马仍旧随意的迎风站立着,并没有什么异常,但石头从一处矮墙下伸出脑袋后,便是看到了山坡一侧隐隐有一个黝黑的东西在上下起伏着。 彼此还隔着一段不短的距离,倒是让石头的视线有些模糊,想要强行射击,能击中目标的把握实在非常之小,但就这么僵持着,显然也不是办法,毕竟鬼子的斥候已经到了这个地方,主力应该离这里不是太远了,一旦还有第二波斥候赶来,以他们现在的情况,可实在够戗。 低头沉思了一下,石头料想着鬼子在没有弄明白村里情况的时候,肯定也是不敢乱来,便是拿定了主意,矮身对着一旁的弟兄交待了几句,让他们立即通知陈皮他们先前撤退,而他们则留在这里继续与鬼子对峙,这样一来,哪怕鬼子随后还有援军赶来,只要大部分弟兄都撤回去了,损失也就会降到最低了。 石头的话,自然是让一旁的两人大吃一惊,断后的事情对于这些从淞沪撤下来的弟兄来说,自然不会陌生,但让他们吃惊的是,这种当炮灰的事情,哪有连长亲自上阵的,这让他们几乎异口同声的就要劝说石头离去,断后的任务交由他们来执行。 这让石头既感动也郁闷,眼下这个时候时间宝贵,他们又哪里有空扯皮,不得不摆出连长的威严,冰冷的下达着命令。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前去传达命令的那个弟兄又是矮身赶了回来,带给石头一个不错的消息,村子里的战场已经处理完毕,阵亡的王麻子被他们随意用两堵墙给掩埋了起来,这也是眼下没有办法的办法,虽然简陋了一点,便多少也算是入土为安了。而在收集了枪支弹药之后,陈副附他们也是护送着方阿牛他们一家一起朝村子西边离开,整个村子如今也就只剩下他们三人了。 听着一旁的声音,石头满意的点了点头,不过在想到方阿牛时,他的心情多少有些不舒服,假如在先前就随着李文光他们一批人撤离的话,王麻子估计也不会阵亡了,不过想到那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女人时,石头又是只能仰天长叹徒呼奈何,早不生晚不生,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生孩子,这也是谁也没有办法的事了。 “连长,有动静!”就在石头内心郁闷不已的时候,一旁一直观察着小山坡的弟兄略显吃惊的说道。 石头心中一懔,赶忙驱散了脑海之中那些胡思乱想的事情,紧张的朝山坡处看去,只见原本十分平静的战马,此刻微微有些骚动,其中几匹扬蹄嘶鸣的样子,似乎是被扯到了痛处一般。 这让石头眯眼细看后了片刻之后,脸色顿时颇显古怪的低喝道:“鬼子要跑!” 随着石头的这声呼喊,三人几乎同时伸出了手里的步枪,彼此之间的想法非常一致,都想趁着这个机会给鬼子以致命杀伤!然而,他们随后便是只能对视苦笑,因为山坡处鬼子的谨慎异常,看那战马吃痛的样子,似乎不将马匹扯到小土坡背面绝不会有所妄动,在小山坡的遮挡下,这样一来,他们彻底没有了任何的机会。 村里的战斗已经结束了很长的一段时间,这两个留守的日军在这段时间的等待中没有等到同伴归来,心里已经是有种不详的预感升起,而且在村子的边缘处,他们也是隐隐看到了有人影蹿动,这让留守的两名日军颇为忌惮更是不敢随意妄动,彻底打消了前去打探消息的想法,如今看着天色渐黑,他们在彼此商量之后,终于失去了等候的耐心打算离开了。 等他们将战马扯进山坡后借着土坡的掩护翻身而上,准备打马飞奔而回的时候,远处徒然间便是传来一声清脆的枪响。 虽然对于可能出现的袭击早有准备,但真正听到枪声响起的时候,这两名日军也是心中骇然,同时也是大感庆幸,幸亏一直以来都颇为谨慎,否则此刻恐怕有没有命在还是一个大问题。 而在这里,又是两声枪响出现,带着凌厉的呼啸声直往他们所在的方面扑来。 【家里电脑出了点故障,一早上都打不开后台,只好到公司来发了!!晚了一点,抱歉抱歉!】 第二十二节 第二十二节 石头死死的抱着战马的脖子,身子随着战马的奔腾而起伏不定,火辣的胸膛也是不断的撞击在马背上,若不是他的两只脚紧扣在马鞍上,双腿死死的夹住了马背,恐怕早已被跨下的骏马掀飞。而在石头的身旁,另外的两匹战马上人也好不了多少,甚至其中一人甚至承受不住这种剧烈的颠簸,一路狂吐起来,胃里残余的食物从他嘴里奔涌而出,带着一股浓浓的酸臭味,刺鼻异常,只是片刻的时间,他的胃部便是痉挛了起来,四肢在失去力道之后,双手再也抱不住马颈,随着战马的颠簸而凌空摔落下来。 “哎哟……”一声痛苦的*从这个倒楣的国军士兵嘴里发出,旋即只看他在地上一阵翻滚,似乎伤到了哪里,一时间根本起不来。 说也奇怪,原本狂奔的战马,在他摔下来之后,并没有离去,反倒停下了脚步,保持着五六步的距离,颇显暇意的踱起步来。 这里已是方山前端,战马奔驰扬起的灰尘早就引起了山上众人的注意,而他们在马背上狼狈不堪的样子,也是让阵地中的众人惊疑不定,最终在看了看远处并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后,冲出了十来道身影。 “吁……”一声响亮的声音出现在奔跑的人群里,一个曾经曾是骑兵连的弟兄眼见这副混乱的模样,也是报着试试看的想法喊起了训马的口令声,他不知道东洋鬼子的战马跟他们曾经的战马有什么区别,*方面存在什么不同,但可以想象的是,彼此之间的语言差异,对于马匹的指令,也都是不一样的。 但让众人大喜的是,随着他的这一声呼喊,另外两匹奔驰的战马忽然就往斜侧里兜了一个圈了,由极快的速度停了下来,双蹄一扬之后,发出一声响亮的嘶鸣,如同是在应答着他先前的呼喊一般,显得颇为通灵。 可怜马背上的另外两人,经过先前的折腾已经是精疲力竭,在战马扬蹄的时候,顿时就被掀翻了下来,从马屁上滑落在地。 在逐渐昏暗下来的光线中,柱子带着刘文锋等人赶到了石头身旁,看着他龇牙咧嘴一阵阵倒吸冷气的声音,众人纷纷长吁了一口气,柱子心中轻叹的同时,脸色却是极其严肃的问道:“石头,怎么回事?哪来的战马!” 将扣在胸门上的钢盔往后拔了拔,石头显得有些吃力的睁开眼睛,看着围在面前一张张满是怪异的脸,他的脸上顿时露出了苦笑的神情,哀号着说道:“别动别动,让我先躺会,哎哟……” 众人面面相觑,又看了看另外两个人似乎情况也好不到哪里,顿时一个个惊疑不定起来。 不过,他们也并没有在这旷野中呆多久,天就要黑了,眼下情况不明,待石头等三人缓过一口气来之后,他们便是七手八脚的将他们抬回了阵地上,同时也将那三匹战马牵扯了回去。 而在返回阵地的路上,他们终于从石头的嘴里弄清楚了眼前的状况,一时间让他们有些哭笑不得。 原来,在方山村最北面跟鬼子对峙的石头,在眼看鬼子上马撤离的时候,很是不甘的开起了枪,因为他们埋伏的地方隔着土坡还有段距离,外加上天色渐黑,视线也是有点不清楚起来,所以他们先后射出的子弹倒是没有命中目标。 不过意外的事情发生了,他们射出的子弹里,似乎有一发子弹击中了其中的一匹战马,让战马吃痛起来一阵发狂,那股疯劲上来,可是吓坏了紧拽着僵绳的鬼子,因为害怕被冲撞,那两个日军似乎是放弃了手里拽着的缰绳,一开始倒还没什么,其他的战马都还紧随着狂奔而去,但随后在方山村东面的那条河边,无人驱役的战马便是停了下来。这便让发现异常,觉得有机可趁而一路追来的石头三人一下子如获至宝。 接下来的事情,自然就不需要细说了,杂夹着兴奋好奇的石头三人,就在这种极其惊喜的情绪中跨了上马背,结果可想而知,战马踱步与奔行可完全是两种概念,不懂其中奥妙的三人,自然是吃足了苦头才有了先前的一幕,不仅三个人摔的皮开肉绽不说,其他的几匹马也是根本顾不上了,甚至在路上连背上身上的步枪都不知道掉落到了何处,惟一值得庆幸的是,战马奔跳的方向倒没错,否则要是这样稀里糊涂的奔向了鬼子的大部队,石头可真不知道会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 听着石头三人断断续续的声音,四周顿时传来一阵阵哄笑,这些家伙丝毫没有因为石头的连长身份而有什么顾忌,一个个肆无忌惮的几乎笑出了眼泪出来,这让三人脸上一阵滚烫,简单比从马上摔下来还要难堪。 好在三人的运气还算不错,摔的似乎很重,但还好没有伤到什么地方,像屁股和背上有几处地方有些疼痛,那也是再正常不过了,不过在他们吃力的扭动着屁股自己行走时,自然也是免不了一番笑闹的。 在看到李文光和陈皮先后赶来报告着他们撤回来时的情况后,石头心中最后一点担忧也是终于消失不见,他长出了一口气,顾不得行动不便,便是交待了老孟一下后,便匆匆的朝半山腰处的营部赶去。 郑浦生挺着笔直的身躯站在半山腰处的一片树林里,这也是方山独特的一种景象,如同大印一般的山体在山腰之上,就像是真被人为修整过一般,有着一块块的密布着树木的平坦地方,在他前方不远处就是第二道工事,隐约之间可以看到一道道与黑暗融为一体的黑影,而树林的后面就是修建在山坡上的山洞,一处在修建国防工事的同时,被修建而起的指挥部,不过一想到鬼子飞机大炮的凶猛,郑浦生就毅然决然的将指挥部移到了外面,虽然裸露在鬼子的直接爆火攻击中,但总比随时可能被活埋要好的多。 如今,他就站在树林边缘处看着在夜幕中沿山路一扭一拐赶来的石头,心中好笑,脸上却是露出一股恼怒神情,不等石头靠近,便是冷声说道:“石连长,身手不错啊,这踏马虚空的绝技,看样子我得号召全营的弟兄跟你学学了!” 听着这话,一旁的通讯员顿时笑了起来,旋即似乎想到了自己举动的不当,立即伸手捂住了嘴巴,十分尴尬的背转过身去。 却是不想郑浦生平静的说道:“想笑就笑嘛,咱们石连长都敢一展英姿,四脚朝天撼大地,你笑一笑捧个场有什么好顾忌的。是不是啊,石大连长!” 石头闻声苦笑起来,汗颜说道:“营长,这个……我有点大意了,没想到这马跑起来这么的难控制啊,我看小鬼子骑在马背上,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啊!” 郑浦生冷笑一声道:“我看你是胆子越来越大,心越来越宽了,别以为打了几场小胜仗就有什么不得了的,打仗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打输了以后还有重来的机会,你的小命只有一条,立的功劳再大,打的胜仗再多,哪天打个盹让人宰了,什么东西都是假的!” 石头想到先前在马上的情形时也是有点心虚说道:“营长放心,我以后一定不会再犯这种错误。” 郑浦生向前走了两步,抬脚就踢了踢石头的屁股,看到石头一副龇牙咧嘴却是不敢吭出声来的举动,也是没好气道:“你自己的性命关我屁事,你是想死想活,还轮不到我来管你,要不是还指望着你去保护倩倩,我都懒的跟你啰嗦!” 骂完之后,郑浦生看着石头只是装傻充愣,也是拿他没辙,他怎么看这小子也不像是一个失去记忆的人,才三个多月的时间,怎么就变得跟个人精一样了,这以后还得了!心中盘算着,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半晌才说道:“说吧,把今天的事情说说看,让你去疏散一个方山村,怎么呆到现在才回来?” 听着营长这话,石头也是松了口气,这才缓缓的将先前的经过给细细的说了出来,从他们去方山村探查,到发现还有不少人留下,再到方阿牛家生孩子的事情和最后与鬼子的血战,石头一点不漏的交待了清楚,其中当然包括他当时脑袋一热想要骑马的事情,原本打算着将几匹战马一起带回来的,哪曾料想到这玩意如此的危险,差点要了他们的小命。 按照常理来说,石头这样的做法并没有什么,但郑浦生听完之后,一脸严峻的神色,显得颇为不满,堂堂一个连长,关系到连队百余弟兄性命的人,尽然会因为一户老百姓而身犯其险,这种面对危急情形时的处理手段,可真是让郑浦生大为摇头,而稍平息下来的训斥声音,也是重新在半山腰上响起。 这样连番的轰炸直让饿了一天肚子的石头苦笑不已。 第二十三节 第二十三节 方山周遭的村子终于撤空了,鬼子骑兵在方山村的出现击破了人们心里最后的一丝侥幸,一想到接下来就要面对日军凶残而猛烈的进攻,四周的老百姓们再也不敢迟疑纷纷如潮水一般的朝京城里面涌去,那高大的城墙和宽阔的护城河似乎已经成了他们心里最后的依仗。 当然,这些人根本不知道,此刻的京城里面也是混乱不堪,颇有远见的富贵人家,早在前些日子便已经将一些家小资财撤过了江北,有的举家远迁,有的隔江观望,丰厚的家资,反倒让这些人更加的怕死,一有风吹草动,便是避的远远的。 然而老百姓的举动对于已经接到作战命令的国军将士们来说完全的不相干的,与城里此刻的喧嚣截然相反的便是前线的各处阵地,值此大战一触即发之际,京城的外围防线,反倒安静的有些让人不敢相信。 石头站在壕沟之中,手里拿着望远镜神情肃然的看着远方的地平线,四天了,离他们从方山村回来已经整整四天了,却是再也没有发现鬼子的踪迹,这种诡异的情况让每个人的神经都崩的紧紧的,让阵地上的气氛显得凝重异常。 “连长,要不我带上两个人再去前面探探?”石头的身旁传来了一个不大的声音,但在如此这般静寂的阵地上,却依旧是传出去老远,让长长壕沟中的众人,都朝这边看来。 石头放下了望远镜,毫不顾忌形象的一屁股坐了下去,这才摇头说道:“还是老老实实呆在这里,省点力气打鬼子吧!” 刘文锋则不甘的继续说道:“连长,鬼子在三四天前就打到了句容,离咱们这里最多60华里,就是爬也该爬到了,怎么会到现在都没有动静?我去摸摸底,大伙心里也就都有数了。” 一排阵地上的柱子,眼看着前方没有任何的动静,也是离开了防区,赶到了这里,听到刘文锋这话,顿时板着脸说道:“疯子,你是不是天天跟猴子在一起,被他小子给带坏了,这打过的仗也不少了啊,怎么还这样毛毛糙糙的。” 听着这话,原本闭目养神的李文光顿时不干了,撇着嘴说道:“一排长,你说这话我可就不认同了,你们两个神仙打架,怎么扯到我这个小鬼身上来了。” 柱子听着这话,脸上保持着一贯的面无表情,自顾自的挨着两人挤着坐了下去,顿时让众人一阵好忙,纷纷为他挪位置,直到坐下之后,他这才说道:“怎么着,说你两句还不乐意了?有就改,没就记在心里嘛,年纪轻轻的,路还长着呢,多学点对你没坏处!” 李文光顿时歪着脑袋说道:“一排长,你好像也没比我大几岁啊,这说话的口气怎么都跟老伯差不多了。” 柱子顿时白了他一眼说道:“多生一天,还能多听三遍鸡叫!我这都能当你爹的年纪了,还不能说你了?” 阵地上紧张的气氛被他们二人这么一闹,顿时轻松了不少,二排的弟兄看着李文光这个排长被人说的哑口无言,也是一个个闷声在那里发笑,要知道李文光这家伙可不比刘文锋,他的张狂劲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二排几个自认为身手不错的家伙,哪个没在他手里吃过苦头,偏偏这小子年轻小,身手倒是利索,除了二排长之外,在排里算是没什么敌手了,自然而然让众人“恨”的牙根痒痒,巴不得就盼着他出丑。 石头这个时候抬头看了看天,阴沉的天空给人一种很压抑的感觉,这似乎也影响到了他的心情,顿时皱眉说道:“这里可不是罗店,那时候战场到处都是人,鬼子的骑兵没有空间施展开,很难找到什么机会,但眼下防区这么大,你们打探情况一旦被盯上,麻烦可就大了,想撤都不一定能撤回来。” 一边说着,石头也是一边想到了那天在方山村的战斗,最后明明他们占据着兵力上的优势,却是只能无奈的看着对方扬长而去,战马的来去如风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尤其是后来听营长说,好的骑兵可以一边纵马飞奔,一边瞄准射击,他便有些无语了,跟这样的敌人战斗,劣势实在太大,也只依靠着坚固的阵地死守,才能不给敌人可乘之机吧。 刘文锋自然也是想过这些事情的,听着这些话,他想了想还是说道:“但这样下去,咱们两眼一抹黑也不是办法,最起码也应该大体知道敌人的位置所在吧!” “知不知道能有什么区别?就这一片平地,凭咱们这点人手,就是知道鬼子在哪,也拿他们没辙,营长可是说了,上峰有命令下来,没有长官们的命令,谁也不能离开阵地半步,而且命令说的很清楚,这个不准离开指的不仅仅是撤退,还包括擅自出击!”柱子冷笑着说着,显然对于这个命令有些嗤之以鼻,这种扎着根死拼的战法,说起来可实在是不怎么高明啊。 石头虽然也同样有些不满,但他是连长,自然也不能什么都不顾,沉吟了一下还是说道:“想来也是长官们怕咱们在不了解鬼子实力的情况下,冒失出击吧,毕竟这次作战有很大一部分友军都没有跟鬼子交过手。” 柱子面色不变,却是不想反驳石头的话,只是冷笑了一声便从兜里掏出一包纸烟来,毫不怜惜的朝四周的散发起来,他的这种举动,顿时让壕沟中的二排弟兄大为开心,一个个显得兴奋不已。 就在这时,半山腰处却是传来了一声惊叫:“鬼子……小鬼子……” 简短的话语,却像是一声惊雷一般在众人脑海间炸响,闻听着这个声音,所有人都从壕沟中站了起来,一个个惊疑的朝远处看去,入目的却只是地平线上的一些微小黑点,隔的太远,看的很不真切,但仅只是这样的匆匆一瞥便足以让他们沸腾起来,因为在这个时候能在他们东面出现的人,除了鬼子之外就再无旁人了。 石头快速的端起了望远镜,双手暴露在寒风中,被刮的生疼,但他却是毫不在意,此刻,他的全部精力都集中到了远处,在镜片中,一队队骑着战马的敌人跃出了地平线,一身身土黄色军装和一杆杆随风飘荡的血红色膏药旗,清晰无比的昭示着对方的身份。 马蹄疾驰,扬起冲天的灰尘,战旗挥舞,隐隐带着摄人心魄的狞叫,鬼子,他们翘首期盼了数天的鬼子,此刻毫无顾忌的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之中,以惊人的速度朝他们这里冲来。 “各班排就位,准备战斗!”石头放下了手里的望远镜,深吸了一口气后,便是沉声喝到,与此同时,他也从一旁拿起了步枪,开始做着战前的最后准备。 事实上,根本不需要石头再下命令,这些从沪淞战场上撤下来的老兵,对于战场的熟悉程度并不比这个年轻的连长差,在看到鬼子出现后,虽然一个个都开始忙碌了起来,但整个阵地上却并没有发出什么声响,光凭这点,便远不是其他部队所能比的。 柱子也是快速的回到了一排,看着老孟缓缓的收起烟斗、看着小山东给步枪换上了一个新弹匣、看着陈大斧挥手指挥着副射手铺开长长的弹链,他也同石头一样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压低声音喊道:“都稳着点,等鬼子靠近了再开火。” 他的声音没有得到什么应和,却只引来几声极不协调的轻笑,陈大斧更是嘻笑道说道:“排座,您老放心,好不容易把小鬼子等来了,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把他们吓跑,这可是大大亏本的事情啊!” 柱子看着陈大斧嬉皮笑脸的样子顿时斥道:“招子放亮点,出了差错,老子扒了你的皮!” 就在他们简单的聊了几句话的时候,一阵轰隆隆的声响便是有由远及近,滚滚而来,先还只是如同鼓声一般让人不怎么重视,但在眨眼的时间里面,鼓声便是换成了雷鸣,滚滚自天边而来,连绵不息,让人打心底生出一种无力抗拒的感觉。 与此同时,伴随着这“雷鸣”声响,大地也开始颤抖了起来,先还只是极其轻微的抖动,紧接着,随着耳朵里面的轰鸣声越来越响,大地的震颤也是越来越大,那传说中的山摇地动,天地崩塌,似乎也就是这样的情形了。 即便是众人早就见惯了风浪,见惯了死亡,但面对着这样的情形,也是纷纷色变,一个个惊骇不已的抬头看去,看着飞扬的灰尘如同一股大雾一般笼罩着整个阵地的前方,隐约之间似乎有着数不清的敌人御马狂奔而来,一个个也是将心提了起来,甚至在不知不觉中吞咽了几口口水,想此来来缓解心头的巨大压力。 先前的轻松神情瞬间消失,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涌起了凝重的神色,一个个眨也不眨的盯着冲来的敌人。 【周日了,清早起来码完一章,出去玩去了!!】 第二十四节 第二十四节 “五百步,四百步……三百步……”石头趴伏在壕沟边缘,依托着前方的山石为掩护,心中默算着彼此之间的距离,如今的情形,敌人的速度和声势都与先前所经历过的阵仗截然不同,如同还按照以前将敌人放至三十余步的距离再开火,恐怕不等他们一轮攻击结束,飞奔的战马便能冲过这段死亡区域,与他们短兵相接,看着敌人如此惊人的场面,石头首次对于自己的近身搏杀本领产生了怀疑,别的不说,如此速度的战马冲撞过来,根本不需要马背上的鬼子有任何的举动,只要被撞到,恐怕小命就会多半不保了。 这样想着,石头也是心中懔然,暗自估摸着最多在敌人进至80步时就得开火,一边这样想着,石头一边更加仔细的观测起彼此间的距离,生怕错过分豪。 不过惊人的事情,旋即便是出现在前方,当石头估算着阵地前方的鬼子离他们只有一百五十余步时,那些奔腾的战马突然间就从中间一分两瓣,整齐的就像是被一斧齐天大斧当头一下劈开,不过鬼子前冲的速度却是没有因此而受到丝毫的影响,巨大的轰鸣声依旧响彻在这片天际之间。 阵地上的国军将士们看着眼前的惊变,一个个惊疑不定起来,如此情形可真算是闻所未闻,这些鬼子到底想要干什么? “不好,鬼子想要包围我们!”伏在地上的老孟,战斗的经验丰富异常,只是看了一眼,便是大致猜出了鬼子的想法,徒然间高吼的声音,一时间让众人惊骇不已。 柱子眼见敌人并没有直接发动进攻,也是离开了原先的位置,摸到了石头的身旁,沉声的问道:“石头,情况有点不对劲!” 这个时候,敌人的骑兵因为飞快的速度,已经大部分消失在了战场的正面,只留下马蹄扬起的灰尘依旧遮天蔽日,那一分两半的鬼子,此刻已经绕向了方山的南北两翼,果真就像是老孟惊吼的那样,像是想要将他们包围起来。 石头没有吭声,他依旧看着从灰尘中冲出来的敌骑,看着他们在阵地前方一百来步的距离上分两成股绕开,看着看着,他的脸上也是渐渐的露出了一丝怪异的神色,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 柱子说完话后,便是一直在等待着石头的回应,双眼自然也是紧盯着他的脸,看到石头这样的表情,顿时不解的皱起了眉头,有点摸不着这个家伙的脑袋里面,整天想着的到底是些什么事情,眼下这种要命的时刻,难道他还走神了? 不过石头接下来的话,打消了他心底的疑问,只见石头沉吟着说道:“柱子哥,你看鬼子有多少人?” 柱子闻言不由一愣,这个问题明显难住了他,鬼子出现的太快了,声势也是极其的惊人,外加上腾空而起的灰尘遮蔽,让众人都放在了思考能不能挡下鬼子凶悍的进攻上,沉吟了一下,柱子断然摇头说道:“看不太清楚,但这声势,恐怕至少也有二三个中队的样子。” 石头却是颇为肯定说道:“差不多是六百骑左右。” 柱子的脸色不由变得更加的难堪,但这种神情很快便消失不见,一如往常的镇定神情涌上了他的面庞,平静说道:“那可抵得上咱们满编的一个营了,照这样说,可能是一个骑兵大队。” 想了想,柱子又接着说道:“咱们营现在满打满算都没四百人,还分开守着整座山,鬼子有战马,这速度一旦跑起来,恐怕一旦压不住,就会被突破防线,整座山上,任何一个点被突破,咱们的形势就非常不利了。” 听着柱子这样一说,石头也是凝重的点了点头,旋即脸上难堪的说道:“鬼子的实力这么强,我看根本用不着包围,只要绕开了咱们正面的阻击阵地,选择从侧翼发动进攻,靠一连二连的人手,恐怕有点吃力。” 柱子不由看了石头一眼,提醒道:“咱们跟鬼子还没有接上火,我看暂时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营长在上面,要有什么不对劲,应该会有命令下来,再说了,前两天来的参谋也在上面,他们可不是来看热闹的。” 石头哪里听不出来柱子话中的意思,这是怕他擅自改变作战计划转去增援友军,从而违反军令,有督战参谋战,这种事情可是要命的举动。 石头早已不是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失忆青年,当上连长之后,深感责任重大的他,每时每刻都有一种如履薄冰的感觉,这让他变得谨慎了不少,要知道他的一举一动都关系着整个连队百来号弟兄的性命,做起事来,又岂敢不思虑周全? 这时,石头也是点头说道:“放心吧柱子哥,营部就在上面,这仗怎么打,自然是营长说了算,我们只要认真执行就行了。” 在小柳河的几场仗,柱子自然是见识过了石头的本事,对于他指挥打仗的能力也是深信不疑,但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石头这样一来之后,他顿时也有种长吁一口气的感觉,似乎是一块压在胸口的石头被搬开了一般。 阵地上已经传来了窃窃私语的声音,随着鬼子的离开,正面压力大减的三连众人面对着眼前的情形,终于是忍不住心中的疑问与身旁的袍泽们小声的议论了起来,并且一边说着,还一边不时的抬头看着四下里,像是生怕鬼子会突然间冒出来一样。 “连长,营长让你去一下营部!”就在这时,半山腰上传来了喊叫声,是八班长杨大虎。 看了看身旁的柱子,彼此颇有默契的点了点头后,石头也是快步的沿着交通壕朝山坡上行去,先前的喊叫和他的这种动静,顿时正是让三连的众人猜测纷纷,不知道这仗接下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而小山东看到柱子回到原先的地方,也是迫不急待的问道:“柱子哥,营长这会儿叫石头哥去是干啥呢?难道会让咱们分出人手去增援两边么?” 柱子没想到小山东这小子看起来愣愣的,却是似乎一下子就看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也是愣了一下,旋即板着脸斥道:“吃饱了撑的,瞎操心这事干什么?上面有什么命令,咱们接着照做不就行了?在哪打鬼子不是打?” 挨训之后的小山东顿时吐了吐舌头,轻哦了一声,目光便是重新回到了远处,不过空旷的野外,可实在没有什么东西好看的了。 倒是一愣的老孟不满的瞪着柱子说道:“照命令做是一回事,弄清楚情况又是一回事,你这瞎嚷嚷个什么劲呢?你就没有问过别人事了?你就啥都从娘胎出来就懂了?” 听着老孟的话,柱子顿时一脸苦笑,这孟老头的护短,可真不是吹的啊。 石头速度很快的到了山顶上,一眼便是看到了几道正观注着方山北面情况的郑浦生,高喊了一声“营长”之后,石头也是快步的走了过去,这时他才看到团部来的戴参谋也在,当即停下脚步,对着两人敬了一个军官。 郑浦生只是轻恩了一声回了一礼,一旁的戴参谋却是连道不敢,回礼之后,快步迎上来说道:“石连长可是长官,我哪受得起你这一礼。” 戴参谋名叫戴军,302团的中尉参谋,很年轻,二十四五岁的样子,皮肤很白,长的剑眉朗目,神采奕奕,外加上挺拔的身躯和时刻挂在脸上的亲切笑容,让他看起来颇为俊朗,光这长相,就让石头大感自卑,又听说戴参谋毕业于中央军校,而中央军校的前身就是赫赫有名的黄浦军校,这让他颇得黄浦五期毕业,现任302团团长的程智赏识,在302团也算是名人。 不过戴参谋说的也确实没错,石头如今身为上尉连长,的确算得上是他的长官了,这样的情况下,理应是他先敬礼才对。 郑浦生看到石头张嘴又要解释什么,便是在那里皱眉喝道:“好了,如今关键时刻,还是不要将时间浪费在这些小事上面了,石头,叫你来是想一起商量下接下来的仗怎么打!”说罢,他又恨恨然骂了一句道:“他娘的,这些小鬼子仗倒是越打越精了,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石头不敢迟疑,也是快步到了郑浦生的身边,在他的指点下,举起望远镜朝山下看去,那些消失在战场正面的鬼子,重新出现在了视线之中,这个时候石头可以看到,鬼子的大队骑兵在方山的北面荒田中来回游弋,并没有像他们阵地上靠近的意思,很明显不像先前他所想象的,想要绕过正面的防线,直击侧翼! 看到这种情况,石头的脸上不仅没有喜色,反倒是越发的凝重了起来。越是想不通透的事情,无疑就带着越大的危险,在接下来的战斗中,越有可能陷入被动,鬼子这样做不可能毫无意义,那到底他们在图谋什么? 第二十五节 第二十五节 “轰……轰……轰……”一连串隐隐约约的爆炸声响从阵地的东北方向上传来,依稀似乎还能听到飞机的轰鸣声响,可距离隔的实在太远,又夹杂在炮鸣声中,听的很是模糊不清。不过,仅是那连绵起伏的声势,也是让闻者色变,让方山顶端的众人一个个默然无声了起来,山顶上的这些家伙经验何等丰富,见识何等之宽广,管中窥豹的本事虽然不至于窥一斑而见全豹那么的夸张,但从炮声上判断远处的战场,也能想象中个大该来了。 戴参谋脸上的笑意此刻已是消失不见,他凝重的对着郑浦生说道:“郑营长,好像是淳化镇方向发生了激战!从声音上判断,日寇的兵力至少有一个大队以上!” 郑浦生闻言并没有吭声,点了点头后,他的目光又是落到了山坡远处的日军骑兵身上,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便是皱着眉头开始在山坡顶端来回踱步起来,看他如今的表情,似乎颇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让四周的人也是大受感染。 戴参谋看到郑营长如此表情,自然知趣的没有打扰,目光落到石头身上之后,他便是客气的小声问道:“石连长有什么高见?” 石头却是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我可啥都不懂,只管等营长的命令就行了!” 戴参谋闻言一愣,颇为诧异的看了一眼石头,似乎没想到他与那些同龄人的做法实在大大的相反,别人是有机会都会畅所欲言展现自己的不凡之处,但这个石头连长似乎根本没有这方面的想法?不过诧异之后,他也是脸上带笑的说道:“石连长太过谦了,我可是听团座说过石连长在小柳河一带的赫赫战绩,光是以一个排击溃日寇一个中队,俘虏二十余人的战功,放眼全师年轻的军官之中,也是无人能及了。” 石头不知道这个戴参谋为什么会显得如此亲切的跟他说这些,但想到小柳河时的刘参谋时,他便有种不安的感觉,同样的年轻,同样的深受长官器重,同样的俊朗不凡,这却让石头不由的打了一个寒颤,如面对蛇蝎一般,深感恐怖不已。 顿时,石头口气谦卑说道:“这都是长官们指挥得当,弟兄们奋死效命之功,我不过是沾了他们的光而已。” 戴参谋不由异样的看了石头一眼,这个连长看起来年纪轻轻,但似乎并没有年轻人的朝气和,一副异常低调的样子,真可是少见,而不过就是说了几句话而已,对方的脸上便是摆出了一副生人亦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真让戴参谋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郑浦生的踱步深思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在这时他停了下来,深感不安的说道:“这仗看起来有点悬啊!” 石头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偏过头看了郑营长一眼,而一旁的戴参谋却是顺着郑浦生的口气问道:“郑营长有何高见?还请指教!” 郑浦生叹息着摇了摇头,皱着眉头说道:“鬼子对于咱们的布防情况似乎很了解,这仗打起来太有针对性了,而我们直到现在还不知道鬼子到底有多少人,进攻的方向放在什么地方,光是这种情况,已经处在绝对的下风了。” 戴参谋也是点头应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鬼子有空中优势,虽然苏联的空军志愿队英勇善战,但在装备条件上,我们还是要差许多,先前的几番空战,咱们虽然击毁了不少日寇的战机,但总体局势上依旧落在下风,战场地形被拍摄以及后面可能遭受的轰炸,也是避免不了的。” 这些事情都是石头闻所未闻的,这一听之下,也是让他不由聚精会神的竖耳聆听了起来。 只见郑浦生也是沉重的点了点头,似乎对此早已心知肚明,担忧的看着远处,伸手指了指鬼子骑兵所在的地方,他无奈说道:“鬼子对咱们是围而不攻,淳化镇方向上却是战火冲天,也不知道301团能不能扛得住。” 戴参谋细想了一下,便是快速应道:“淳化镇附近还有我团驻守在宋墅和汪家坟的二营三营可以随时支援,形势一旦危急,驻防河定桥一带的305团也能及时增援过来,短时间里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倒是咱们这里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坚固,鬼子的骑兵要是合兵一处猛攻侧后部地带,形势可还真不好说!” 郑浦生闻言却是颇有深意的看了戴参谋一眼,并不吭声,他的这种举动,倒是让一旁的石头大感诧异,似乎并不明白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好半晌这才听郑浦生看着远处说道:“戴参谋放心,郑某人遵奉上命,听令行事还是懂的,这仗才刚刚开始,我还没有慌到自乱阵脚的地步。” 一旁的戴参谋也是脸色不变,极其自然说道:“这是自然,郑营长英勇善战,铁血治军,跟日寇交战的经验更是丰富异常,来之前团座便是让我跟郑营长后面好好学学,还望郑营长不吝赐教。” 被这个戴参谋面不红心不跳的当面拍着马屁,郑浦生顿时有些无语,可这家伙嘴里不时的提到团座,自然也让他知晓对方的心思,暗自冷哼了一声,郑浦生平静说道:“戴参谋自谦了,堂堂中央军校毕业的高材生,又哪是我们这些粗人能比的,戴参谋放心,团座的枪口指向哪里,我们一营就打向哪里,决不会让戴参谋难办的!” 听着郑浦生忽然就挑明了彼此之间的弯弯绕,戴参谋也是颇为沉着的笑着应道:“同在一条战壕打鬼子,又分什么为难不为难的,郑营长这话实在太过见外了。” 郑浦生看到这家伙的脸皮并不是一般的厚,也是失去了跟他谈话的兴趣,便是转头对着石头问道:“石头,你怎么看?” “什么?”石头似乎没想到营长就这么突然的将话题转到了他的身上,略感吃惊的说道。 “你对现在的形势有什么看法?”郑浦生明显对于石头颇为信任,叫他上来,似乎就是特地征询一下他的看法。 石头看了看郑浦生,又看了看戴参谋,想了想后,便是说道:“营长尽管下命令,三连从上到下,谁敢说一个不字,我一枪崩了他!” 一旁的戴参谋闻言顿时颇为知趣的说道:“郑营长、石连长你们先忙,我去看一看四周的情况。”说完,他笑了笑便是大步朝远处行去。 直到戴参谋走远之后,郑浦生的鼻子里才发出一声冷哼,仿佛对这个年轻的参谋颇为不满的样子,这让一旁的石头感觉很是奇怪,小声问道:“营长,你这是……” “别看这小子整天笑嘻嘻的,心里的想法多的很,他张口团座,闭口团座,不就是怕我不按团部的命令,擅做什么改变么!他娘的,老子杀过的鬼子比他看过的死人还多,尽然还跟我来这套!我是那种分不清轻重的人吗?”郑浦生不满的说着,又是冷哼了一声,不过旋即他便将目光落到了石头的身上,嘴角露出一丝颇有深意的笑意。 “你小子不错啊,现在也是滑头滑脑了,这都是跟孟老头他们学的?我怎么看着不像啊?三连那几个家伙,除了柱子比较稳重一点外,也没见谁有这么深的心机啊!”郑浦生啧啧称奇的看着石头,就像是看着一个怪物一样,这让石头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直到看的石头不断的傻笑着抓着脑袋,郑浦生这才说道:“说吧,那小子走了,说说你的想法!” “什么想法,营长,我没什么想法啊!”石头顿时苦笑着说道。 “少给我装蒜,你会没想法?没想法在小柳河的仗谁打的?张团长送你的书那也是白读了?”郑浦生嗤之以鼻的说道,根本不相信石头说的话。 这让石头颇为郁闷,挠头的手也是不由自主的用起上了劲,差点将头皮都给抓了下来,这让他痛的一咧嘴,这才苦笑道:“营长,这有想法也没用啊,你刚不是跟戴参谋说了,一切都按团部的命令办么?” 郑浦生闻言心中一喜,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的说道:“扯,要是光听上面的命令,还要我们这些人干什么?找几个应声虫不就行了?战场瞬息万变,不抓住机会狠下杀手,还当什么狗屁军官?再说了,我有说要有行动么?” 石头被营长的话噎到无语,沉吟了一后便是说道:“营长,关键是咱们现在根本不知道淳化那里的情形如何!淳化如果守不住,咱们呆在这里,就是等死!假如淳化方面上也是佯攻,估计比较悬的反倒是我们这里。我看那个戴参谋说的没错,在情况没有打探清楚的情况下,确实不能乱来,这方山这么大,咱们营人手又少,鬼子要是集中兵力猛攻一处,能不能守住实在难说!” 听着石头这话,郑浦生顿时安静了下来,沉沉的点了点头后,便是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之中,似乎全部的精力又放到了眼下的复杂局势中去了。 第二十六节 第二十六节 寒风萧瑟,枯叶飘零,早就干瘪的树叶杂草在寒风的扯拽下不安的离地而起,茫然的飞向四周,旋即,一阵更加猛烈的寒风呼啸而至,托起了它们单薄瘦弱的身躯,将它们带向半空之中,盘旋飞舞着冲向了更远的地方,最后在失去了风力的角落,缓缓掉落下来。 一只削瘦的手掌毫无征兆的从壕沟里伸出来,接住了一片干瘪的叶子,然后又快速的缩了回去,显得颇为小心,而手掌的主人,一个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半大青年此刻正瞪大着眼睛看着蜷曲在手掌中的枯叶,似乎像是在看一样稀世珍宝一样,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咳……咳……咳……”一旁毫无征兆的传来了一阵咳嗽声,声音不大,颇为嘶哑,隐隐像是咳出了痰,显得非常的吃力。 这阵响动让一旁的青年收回了目光,轻握着拳头便开始轻捶对方的后背,从他连贯的动作上来看,这样的举动异常的熟练,仿佛不止经历过一次两次了,轻捶着对方的后背,年轻人关切的问道:“孟叔,咋样了?找大夫过来瞧瞧?” 重重的咳了一阵,在吐出一口浓痰后,老孟终于缓过了一口气来,整个人也是无力的靠在了壕沟上,伸出干瘪的老手摸了摸一旁年轻士兵头上的钢盔,他疲惫不堪的摇头说道:“老毛病了,看了也没用!我也有这把年纪了,也该到头了。” 这个年轻士兵自然是小山东,此刻听着老孟这番话,眼圈顿时有点红了,结巴说道:“孟……叔,你咋净爱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咧,仗还没打完,他可还没有过上地主老爷那种日子,没享上几天福咧!” 老孟脸上的皱纹比之前些日子,似乎更深了不少,南方的天气太冷了,那种潮湿的空气让人感觉越发的刺骨冷凛,在没有太阳的情况下,浑身上下就像是泡在水里一般,冰冷的实在难以忍受,这也让身体本就不太好的老孟饱受折磨,听着小山东的话,他的脸上强挤出一丝笑意说道:“人啊,能活过五十也就值了,而且小鬼子杀的也不少,早就够本了,班长和周伍铁头他们,早就在下面等我啦,跟他们路上一起走,也能有个伴。” “我就是有点放心不下你这孩子啊……”老孟说着,又是不由自主的长叹了一声道。 “老孟头,胡扯啥玩意呢?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啊!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不远处的掩体中传来了陈大斧的不满声,似乎早就将他们这些的谈话听的一清二楚。 老孟闻声只是笑了笑,也不恼,盯着一旁的柱子说道:“柱子,我要是走了,你可得关照一点小山东,这孩子命苦啊,这才多大一点年纪,就要整日里跟着他们一起提刀上枪的跟鬼子拼命呐……” 柱子像其他弟兄一样,全身都缩在壕沟里面,聆听着外面呼呼的寒风声,这个时候不冷不热的说道:“要看你自己看,我可没那份闲心事!” 老孟活了这么多年,哪里还听不出来柱子话中的意思,只是摇了摇头后,便不再吭声,同时那双干瘪的手朝腰间摸去,颤微微的摸出了一根长长的烟杆。 “孟叔,你就少抽一点吧!要不然呆会又得咳了!”小山东一看他的动作,脸上便是皱起了深深的眉头,一脸担忧的说着。 老孟则是一边哆嗦着填着烟丝,一边叹道:“我这也没有几天好活了,再差还能差到哪里去!咳……咳……” “柱子哥……”小山东一看说服不了这个老家伙,顿时求助起了一旁的柱子,却只听一排长平静说道:“你就让他抽几口吧,几十年的老烟枪了,这可就是他的命根子了。” “连长回来了!”“连长……”就在他们说着的时候,阵地的交通壕拐角处传来了一阵轻微的欢呼声,显示出来这些人对于他们连长似乎非常信服的样子。 “连长,鬼子的骑兵已经在四周绕了一天一夜了,咱们什么时候出去跟他们干一仗?” “连长,咱们是不是被鬼子给包围了啊!” …… 看着石头从山顶上回来,壕沟中便是传来了一阵阵疑问声,现在已经是12月5日中午时分,离日军骑兵出现在方山四周已经过了整整一天的时间,这也难怪壕沟里面的国军将士们心神不安,疑虑重重了,一整天的时间就在这样诡异的对峙中渡过,谁也弄不懂这些小鬼子打的什么主意,自然让他们觉得浑身上下都不得劲,简直比经过一整天的血战还要难受一般。 石头的脸上平静的没有任何表情,面对着众人的疑问,他只是淡淡的说道:“不要去管小鬼子玩什么花样,想要拿下方山,就得从咱们的身上踏过去,这仗才刚刚开始,什么都不要管,先养好精神再说。” 重复了的说了几次,壕沟中的疑问声这才渐渐平息下来,看到这种情况,石头心里也是暗吁了一口气,又在山顶上呆了整整一上午,却是依旧没有发现四周的鬼子有什么异动,听着东北方向处的起伏炮响,再感受着他们这里的平静,这种情形可实在难受。 不过,早上团部的命令多少让他们安心了一些,淳化镇附近的友军虽然遭受到了日寇的猛烈炮火攻击,但所幸国防工事起到了不小的作用,人员伤亡似乎并不算大,而鬼子在几次探试性的进攻被击退之后,也是暂时的缩了回去,并没有取得什么成效,这让他们这里可不必暂时考虑太多的事情。 “老伯,还撑的住不?要不你还是去山背后的庙里歇息歇息吧,这地方太冷了,您老年纪大了,留在这里太受苦了。”石头一看到老孟干瘦的身躯裹着大衣缩成一团的样子,心中便是一酸,再看着他哆嗦着填塞着烟丝的样子,更是感慨不已,这才三个多月的时间,在罗店尚还生龙活虎的老伯,如今已是像是风中残烛一般,连番的血战对于生命力的透支可想而知,对于他们这些年轻人来说,表面上还看不太真切,但对于老孟这样的老兵,看的就比较明显和直观了。 老孟终于填好了烟斗中的烟丝,喉咙里传来了几声如同拉风箱一般的喘气声,不过他满是皱纹的脸上倒是露出了浓浓的笑意,看着烟斗,眼里就像是看着后辈一样充满着慈祥和关爱,而对于石头说的话,他也是没有任何的回应,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 看着老孟的一只手想要伸去口袋中摸火柴,一旁的小山东咬了咬牙后,也是从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了一盒,用手捂着擦燃之后,再缓缓的移到了烟斗的上面,而老孟则是将烟斗放进了嘴里,就着小山东凑过来的微弱火焰深深的吸了起来。 只是几下子,嘴里便是喷吐出一团浓烟,缭绕盘旋在老孟的四周,让他的面貌都显得有些模糊了起来,但隐约之间,可以看出老孟脸上的满足神情。这个老头,此刻只需要一点点烟丝就能让他觉得别无所求,真可算得上是别无所求了。 石头看着老孟满足的神情,却是越发感觉到心里难受,张嘴就要再次重复发前的话语,但是话未出口,一旁的老孟徒然间再度猛咳了起来。 这让小山东顿时手忙脚乱了起来,削瘦的拳头再次如同雨点般轻捶在佝偻的身子上,嘴里还埋怨说道:“孟叔,让你少抽几口了,你还不听,你这样子下去可不中咧!这身子骨哪吃得消啊。” 柱子则是在这个时候冲着石头摇了摇头,然后冲着老孟奴了奴嘴,脸上沉稳的神情,也是不由自主的笼上了一层哀伤,显然他对于老孟的关心并不比别人差多少,只是重不轻易的放在脸上而已。 石头看着柱子的表情,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一时间脸上愁云密布,有种束手无策的感觉。 “血……血……石头哥,孟叔他……”小山东的惊叫声突然在咳嗽声弱下去的时候响了起来,而他年轻而单薄的身子,也是几乎蹦了起来,急的都快跳脚了。 这话让四周众人大惊,纷纷转过头来,而石头早就重新侧过头看去,只见老孟捂着嘴巴的手上,此刻捧着一团乌黑的血迹,正从手指缝里往下滑落,而在这个时候,老孟似乎才想起了什么,赶忙的就要朝袖子里缩去,像是生怕别人看到一般。 然而,他的动作实在已经迟了,那乌黑的血迹几乎被所有人所见到,顿时引来四周的一片惊呼声,连机枪掩体中的陈大斧等人,此刻都焦急的冲了出来,想要查看个究竟,也就在这个时候,天空之中,忽然就毫无征兆的传来了一阵阵轰隆隆的声响,夹杂在众人的惊叫声中,并不起眼,但落在石头、柱子等人的耳朵里时,却是让他们不由自主的全身一颤。 第二十七节 第二十七节 随着天空远处的轻微轰鸣声响渐渐传到众人的耳朵之中,那因为老孟咳出血来而显得有些混乱忙碌的阵地上,蓦然就安静了下来,连带着老孟自己也顾不得再掩藏自己手掌中的血块,一脸惊愕的皱眉朝天空中望去,浑浊的双眼,忽然间闪过一抹复杂的神情,让他苍白的脸色,多出了一抹妖艳红晕。 不过,没有人注意到老孟脸上的异常,此刻,不管是方山脚下东面的三连主阵地,还是两翼的一连二连抑或是半山腰处的营部等人,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天空中的声响所吸引,一个个紧张的望着天空,众人的脸上,兴奋之中又夹带着骇然和不安,显得颇为矛盾。 如今正午刚过,原本刺眼明亮的天空,却是因为厚厚的云层遮挡,而显得阴霾和低沉,不过这倒反而让他们能够看的更加真切一些。只见此刻的天边远处,一连串的小黑点儿在乌云的下方渐渐变大,带着隆隆的马达声,朝他们这个方向上靠近。 “飞机,鬼子的飞机……”经过片刻的观望和等待之后,在他们视线中渐渐清晰起来的目标,驱散了他们心里最后的一点侥幸,随着不知道哪个地方突然冒出的喊声,所有人的心里不由自主的咯噔一声响,昨天出现的鬼子骑兵,已经让他们心中记挂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如今倒好,这些该死的飞机又出现在头顶,战局的严峻远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糟糕数倍。 “趴下,快趴下去……”石头扯着嗓子大吼起来,他弓着身快步的在壕沟中穿梭着,一边喊,一边伸手将缩向壕沟的人按的更下去一些,那样模样,像是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缩进地里一般。 事实上,根本不需要石头再浪费口舌,这些经验丰富的士兵们,一个个早就有了行动,除了各处机枪掩体之外,壕沟中的各处角落,都是他们的目标所在,早已经历过无数次炮火覆盖的他们,第一时间就是将全身都贴到了地上。 “连长,快趴下,鬼子的飞机就要到了!”眼看着石头还在壕沟里查看着情况,刘文锋焦急的声音从壕沟的不远处传来,听得这个声音,石头的心中一暖,然而还不等他说什么,一旁几个眼疾手快的二排弟兄,已经将他拉向了一旁。 这是一个重机枪阵地,为了最大化射击视界,阵地往前端修出了不少,而也正因为如此,在这片并不算多牢固的阵地上,这处掩体要比其他地方结实的多,最起码前端有厚厚的山石作为屏障,顶上为了防止火炮攻击,还有钢筋混凝土封了顶,除了射击口实在大的有点超出他们想象之外,基本上也没有其他的缺点了,在石头被拉进来之后才发现,身旁尽然是陈皮等人,顿时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 然而尚不等石头说些什么,天空中的轰鸣声响,已经有种震耳欲聋的感觉了。鬼子的飞机速度太快了,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飞临头顶,这让石头面色一窒。 就在这时,“咻……”的一声长长呼啸声传来,顿时让阵地上所有国军将士的脸色大变,身体也是死死的贴到了地上,双手捂耳,两眼紧闭,这声长长的呼啸实在太过熟悉不过了,这是飞机俯冲的声音,代表着那死亡的炮弹就将降落在他们的头顶。 “轰……轰……”伴随着长长的呼啸声出现的,便是一连串惊天动地的剧烈爆炸,大地也在瞬间里猛烈的颤抖了起来,掩体更是发出“籁籁”的声响,似乎仅这一下,便有点支撑不住的感觉。 然而,四周的一切,对于这些国军将士们来说,都顾不上了,这一连串的猛烈爆炸声,不过就是血战开始前的开胃菜,而接下来几乎没有片刻停息的连绵轰炸,才是真正的开始。 五六架飞机就这么盘旋在方山上空数里大的地方,除了东面的三连阵地之外,山顶、南北两侧甚至是山后的寺院都没有任何幸免的地方,连接不断掉落下来的炮弹,就像是雨点一般密集,只不过落到地上之后,其威势便远不是雨水所能比拟的了。 一团团炽热的火柱腾空而起,在炮弹凶残无比的撕扯之中,什么石块、混凝土、铁皮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三下五除二便被撕裂成碎片,随着火浪的翻滚而翻飞向四周,间或有运气不佳的士兵身处在炮弹爆炸处四周,便是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是被撕扯成碎片,断肢碎肉便是与石块碎屑混杂在一起,染红了方圆丈余范围内的地面。 偶尔有几声凄惨的喊叫声在隆隆的爆炸声中出现,却是很快又消失不见,而这一声声喊叫也是没有引来任何人的帮忙,在眼下这种情况面前,人类的生命实在显得太过渺小和不堪,在连山坡都要被削平数尺的情况下,缩在角落中等待着命运的抉择,成了他们惟一能做的事情。 如同大印一般的方山,在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里被接连不断的炮弹轰的面目全飞,原本平坦的山顶此刻坑坑洼洼自不必说,各个方向上的崩塌带起的漫天泥屑更是几乎将山脚处的阵地给彻底的掩盖起来,而当炮弹落在山腰处的阵地上时,惊骇人心的画面便是接连出现,一块块巨大的山石被炮弹掀起,尽然连带着四周的大片泥土滚滚翻落而下,一时间涌起的尘埃甚至比之爆炸的浓烟还要浓郁数分。 在敌机倾泻完了机仓中的炮弹之后,四周终于渐渐安静了下来,那一阵阵翻滚的炽热火浪也是逐渐被浓烟所替代。 方山,这座原本看起来气势不凡的坚固堡垒,此刻冒着青烟,展露着残破不堪的身躯,尤其是东面被炮弹连绵轰炸而削去了一大片的表面,更像是在一个面色俊朗的帅小伙脸上砍下了一个深深的刀疤一般,变得狰狞起来。 而围绕在方山四周和山腰的阵地,此刻已经失去了原本的模样,如果说当初的阵地只是看起来显得有些简陋而已,那如今的情况则算是惨不忍睹,放眼一去,不仔细去分辨的话,根本没有人能够想象那些泥土乱石堆中会有什么阵地存在,从山顶上随着炮弹碎屑飞落的泥块,直接将山坡底端的阵地填的掩盖了。 “噼啵……”“噼啪……”的一阵轻响传来,几块裸露在空气中的木条,正冒出微小的火焰燃烧着,似乎是木条中的潮湿气太重,燃烧不充分的情况下,发生了微不可闻的爆炸,这也是这阵声音的由来,若在平时,这阵声音完全会被忽略,但在此刻毫无声音的阵地上,反倒显得异常的刺耳。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处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的土堆,蓦然之间动了一下,这个轻微的动弹,就像是引起了连锁反应一般,让四周也都有了一些异样的声响,静止的四周,重新有了一丝生气,证明着三连并没有彻底阵地。 而后,比先前动作幅度要大的多的动作出现,一个“泥人”忽然就从土堆之中半蹲起身子,那头顶上的钢盔离开了土堆后,边上便是急先恐后的滑落下一块块泥屑,掉往地上,掉往他的衣领之中,让他本就被泥土掩埋的身子,再次厚实了几分。 泥人像是毫无所觉,在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被没有遭受到什么损失之后,涂了厚厚一层灰的脸上顿时咧开了一道口子,白白的牙齿显现了出来,显得格外的不合时宜,但能在如此长时间的空袭下活下来,这本就是一件该值得高兴的事情。 旋即,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刚刚涌起一抹喜意的脸上面容一肃,双手便是快速的在身旁刨了起来,嘴里还发出焦急无比的声音,“孟叔,孟叔,咋样了孟叔,你可别吓俺呢孟叔……” 这阵如哭如泣的声音出现在安静的阵地上实在有些刺耳,但实际上,所有人的耳朵里面都还嗡嗡有声,根本看不太真切,倒是这声音似乎唤醒了深处于泥土中的众人一样,紧接着便是一个又一个的脑袋从土里露出来,不断“呸呸……呸呸……”急促的喷吐着泥土的声音,显示着每个人的情况似乎都差不多。 这下子阵地倒是热闹了起来,几乎被掩埋的阵地,活着的人倒还真不少,彼此之间互相望望,差点就要认不出来了,这倒是让他们有点想笑的感觉。 “咳咳……”一阵猛烈的咳嗽声响起,苍老的声带似乎都在这阵猛咳之中被扯断,但这个声音的出现反倒让一旁的小山东大为惊喜起来,他手上的动作不由加快了几分,嘴里还发出了兴奋的欢呼:“孟叔,俺就知道你没事,俺就知道你不会有事的,你人这么好,都说好人长命百岁的,肯定会没事的……” 远在阵地另一端的刘文锋在一边抖擞掉身上的泥土,一边查看着四周弟兄们的情况,不过,当他尚算冷静的目光落到前方某处时,忽然间面色大变,大惊失色的惊叫道:“连长…快,快救救连长。” 第二十八节 第二十八节 听着刘文锋的喝叫声,阵地上突然间就陷入了沉寂之中,不过,这种沉闷的时间太短了,短暂的沉默后引来的便是狂野急促的爆发,猛然间反应过来刘文锋话里意思的三连众人,一个个惊骇的朝二排阵地上冲去,一个个不安的喊着:“连长怎么了?”“连长在哪里?出啥事了?”…… 甚至堪堪被小山东从泥堆里挖出来的老孟也是听到了这话喊叫,顾不得理顺胸口的闷气,便是断断续续喊道:“石……石头……” 刘文锋听不到四周的喊叫,听不到众人的惊呼,在喊了几声之后,他惊恐无比的望着前方的重机枪阵地。让他近乎绝望的是,先前的坚固堡垒,此刻早已灰飞烟灭,厚厚的泥层下面,明显可以看出来掩体崩塌的痕迹,静寂的没有任何的声响动静。 “连长难道就这么死了?”刘文锋的脑海之中没来由的蹦出了这么一个想法,旋即便是让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虽说近一个时辰的敌机轰炸让四周的温度攀升了好几度,但他却是感觉不到暖意,全身上下都显得冰冷刺骨。 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就出现了一系列的乱糟糟的画面,罗店,一场场接一场的血仗,跟着这个年轻削瘦的身影不断的来回冲杀,一个接一个的击毙着出现在前面的敌人,那连番的血战几乎就像是没有尽头和终点一般,而在小柳河,这样的场面便放大到了极致,而这个削瘦的身影在他们的心里,也是越发的高大威武起来,而如今,那个在他们心里几乎就是无所不能的家伙,就这么倒下去了? “不……这个家伙不会死的!就是这里的所有人都阵亡了,这个家伙也不会有事的!”一边想着,刘文锋一边握紧了拳头,旋即他的身体之中不知道怎么的就涌起了无尽的力量,他从满是泥土填塞的壕沟中跃起,然后猛然就朝垮塌的重机枪阵地扑去。 而二排其他幸存的弟兄,反应也是不慢,几乎在刘文锋有所动作的同时,他们也是紧随其后赶来,一个个发了疯一般的用手刨着泥土,其动作之猛烈比先前小山东还要强上几分。 小山东在听到连长可能出事了的消息后也是大惊失色的想要赶来帮忙,但一旁老孟的虚弱身子又是让他放不下心来,直急得他在原地打转转,不得的朝远处张望着,这不看还好,一看就让他惊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就在众人忙碌的同时,小山东惊恐的声音传了过来:“鬼子……鬼子上来了……” 无数道目光顿时齐齐的投到了远处,旋即只听到一阵阵倒吸冷气的声音传来,不知道何时,远端原本空旷的地平线上已经出现了不知道有多少的日军,由于隔的太远,看的并不是太真切,不过那望不到尽头的庞大气势,翻滚涌起一阵阵肃杀气息,只是看了几眼,便是让他们有种拔腿狂奔的想法。 好在他们的战斗经验足够丰富,承受能力也远非常人所比,在这样的情况下,只是脸色变了变,倒没有丝毫崩溃的迹象,而刘文锋等人看了看彼此之间的距离,在咬了咬牙后,便是继续埋头下去忙碌起来,一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不肯罢休姿态。 阵地上经过这么一阵喊叫之后,也是渐渐的归于平静,除了关注着二排那里的动静之外,其他人也是快速的清理起四周的壕沟,阵亡袍泽的身躯被他们抬放到角落之中,以防再被破坏,至于他们有没有命在战后再去掩埋,抑或是再替这些弟兄找一个风水不错的地方入土为安,这已不是他们所能考虑的了,毕竟谁能活到战斗结束,这是说不清楚的事情,因为全军覆没这种事情对他们来说,也并不是太过陌生。 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是,明明正面前方的鬼子离他们还有一段长长的距离,但“轰……轰……”几声炮响却是忽然传到了众人的耳朵里面。 本能的往壕沟中缩了缩,定下心神的众人聆听之后才是惊愕发现,炮声尽然是从两翼发出来的,这让他们很快便是想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骑兵!肯定是骑兵!那些在附近游荡了整整一天的鬼子骑兵,几乎就在空袭刚刚结束的刹那间发动了最为致命的一击!在防线最为脆弱的时候,亮出了最为锋利的刀刃。 此刻他们虽然看不见侧翼的情况,但仅凭想象,也能猜测个八九不离十的样子。如同他们一般被狂轰乱炸了整整一个时辰的一连二连,恐怕情况并不比他们好到哪里去,在众人连东南西北都还没办法分清楚的情况下,形势之危急显而易见。 然而,就算是他们清楚的看到了这样的情况,也是束手无策,在连长生死未卜的情况下,他们失去了主心骨,进退维谷,更别说在他们的正前方,正有密集的敌人快速涌来。 “一排各班清点人数准备战斗!”柱子的声音在一排的阵地上响起,浓厚苍劲的声音传到众人的耳朵里面,就像是给他们打了一针强心剂一般,小山东看了一眼老孟,看到他苍老而无力的身躯就这么倚靠在壕沟壁上,似乎就在等待着死亡,不由眼里涌起了泪水,然而,此刻形势严峻,也是让他顾不上这里了。 一咬牙,小山东略微哽咽的说道:“老伯……你在这歇着,我跟柱子哥先把鬼子杀退!” 老孟看起来已经奄奄一息,但尽然还能听清楚小山东的话,吃力的点了点头后,便是从喉咙深处吐出两个字来:“去吧……”简短的声音就像是抽空了老孟身体之中剩余的力气一般,让他不由的一阵喘息,看的让人心疼。 强忍着心酸,小山东略显稚嫩的声音在阵地上响起:“一班还有活着的没?老周?胖子?狗哥……” 而在小山东的不远处,伍头也是几乎同时喊道:“三班……三班还有能喘气的没?” 听着两人的声音,柱子不由自主的朝二班的阵地上看去,旋即他的目光一窒,身体一僵,一下子几乎站立不住,好在他们这些人都是依托着工事行动,这让他很快稳了下来,然而,他的全身上下蓦然被深深的哀伤所笼罩,目光所及之处,二班的阵地已经彻底消失,尤其是陈大斧所在的机枪掩体,此刻已被“开膛破肚”,直到此刻也是没有任何人站起来。 这让柱子悲从心来,陈大斧,这个他一直以来的副射手陪他一起血战罗店,一起喋血小柳河,却是没有想到在这么一个不经意的瞬间里便是失去了踪迹!似乎永远也站不起来,永远也没法再逞嘴舌之能了,想到这些,即便是柱子平常显得再稳重,全身也都是无法控制的颤抖了起来。 “大斧!”“大斧哥!”一排的其他人也是感受到了异样,伍头,小山东在看到了机枪掩体处的狼藉后,顿时惊叫着扑了过去,只有柱子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发出了一声沉重至极的长叹,声音之中满是疲惫,这一瞬间,他就像是苍老了十来岁一般,全身的活力消失了大半。 四周一片寂静,静的没有任何的声响,石头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一个分不清楚是真是假的梦,梦里,东一片西一片的场景浮现着,几种截然不同的世界呈现在他的面前,非常的别扭,异常的格格不入,却都让石头感觉到十分的熟悉,依稀之中,他分辨出了那些零碎的画面,分辨出了一张张脸孔,虽然面容已经有些模糊,虽然显得脏乱不堪,但石头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班长许强正带着笑意的看着他,班副周伍默默的坐在角落里,而嬉皮笑脸的铁头,则张大着嘴巴吧哒吧哒的说着什么,石头努力的去听,但是听不清楚,倒是看到一旁的罗方和焦远正聚精会神的听着,仿佛津津有味的样子,而远处,传来了周远的声音,似乎是在喊他,石头本能的就想要站起身来,但只感觉全身都压着万斤重担一般,根本挪动不了分毫,这让他只能苦笑,却是看到铁头似乎正对着他发笑。 然后脑海中的画面一转,出现了一个让石头异常陌生的画面,一座漆黑的树林,四周到处都是蛇和蜘蛛,一个全身挂满枝叶,几乎与树林完全融入一体的人,就这样无声无息的缩在一处草丛之中,在这人的手里,有一杆长长的枪,与石头印象中的所有枪支都不同,枪身被各种东西所包裹,上面似乎还有镜片。这个陌生的人,没来由的让石头感觉到一股异常熟悉的味道,而这样的场景也像是他十分熟悉一般,但无论他怎么去想,都想不出来在哪见过,随即他感觉到了树林里某处角落有了动静,这个漆黑的树林,似乎人很多的样子。 随后便是枪响,一声声清脆的声音就像是鸟儿的啼鸣一般清脆悦耳,但随着每一声枪响,隐隐都能看到有一个人影倒下,不一会儿整个树林都安静了下来! 这个时候,画面又是换到了一处荒漠之中,四下里都是密集的枪声,就如同铺天盖地的鬼子杀来了一般,石头努力的想要睁大眼睛仔细看清楚形势,却是怎么也看不清楚,片刻之后,剧烈无比的爆炸传来,隐隐有种身材撕裂的感觉传来,这让石头骇然,不由想道:“难道是鬼子又在空袭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张皮肤白晰,和蔼亲切的女性脸庞出现在了石头的脑海之中,花白的头发,眼角的皱纹清晰的展现着岁月的痕迹,与他一般大大的眼睛却是给这丝苍老中带来了一份难以明叙的活力,也让她的笑容,越发的让人感觉到亲切。 这是石头第一次看到,却让他毫不犹豫的开口喊道:“娘……” “轰”就在这时,刺眼的白光轰碎了眼前的一切,将那张慈祥的撕裂的无影无踪,而耳朵里面也是传来了轰隆隆的声响,一个异常惊喜的声音更是在他的身畔喊起:“连长……连长还活着……” 【明后天回家祭祖,不一定能更新!另外说一句,尽然有书友说我更新慢,好吧,那是你们没注意到我前段时间的二更三更是吧,等我这段时间工作上的事情忙结束,你们准备好银子吧!】 第二十九节 第二十九节 石头睁开了眼睛,这一刹那,什么树林、什么荒漠、什么爆炸统统的消失不见,无影无踪,而最让石头心弦震颤的是,随着他双眼的睁开,脑海之中的那张亲切的脸庞也是模糊了起来,那眼角的皱纹,精致的鼻梁,带着微笑的嘴角,那白析的肌肤,那亲切的神情,渐渐的,除了那双神彩不凡的双眼之外,便再也记不清楚其他了。 这让他无比痛苦,近乎绝望的喊道:“娘……娘……” 一旁的众人被石头的声音震惊了,他们不由自主的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面面相觑的彼此互望了一眼,不过,这种平静被随即传来的枪声所惊醒,刘文锋也是再次兴奋难奈的喊道:“连长,你怎么样了?没事吧?” 枪声和喊叫声刺激到了石头的神经,这一刻,他本能的朝身旁看去,横七竖八的躺倒着数名弟兄的身躯,依稀从面容上还能分辨出是四班的几个弟兄,只不过此刻他们已经没有人再动弹了,那被泥土掩藏的大半身子,也许注定了他们从此都将长眠于此。 石头想到了自己先前的情形,想到了那无尽的黑暗,不由的打了一个寒颤,目光再落到身旁手上沾满泥土和血液的二排众人手上时,心中顿时涌起了无尽的暖意。不过,等不到他说什么,远处得到消息的一排众人再也顾不上阵地前端的敌人,纷纷涌了过来。 “连长,你怎么样了?” “猛哥,俺就知道你没事,你说过,还要带俺杀回罗店,替铁头哥他们报仇咧”…… 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庞,听着一声声关切的问候,石头的不由自主的就想站起来,不过他的身子刚刚摇晃了几下,小山东便是冲了过来,一把按住他的肩头喊道:“小心前面的鬼子!” 这个声音不仅提醒了石头,也同样提醒了四周的众人,欣喜的神色快速从他们的脸上褪去,抬头看了看远处,原先空旷的地方,已经被土黄色的洪流所占据,这么极短的时间里,彼此间相距便只剩下三百步左右的距离。 凝重而又杀气腾腾的众人,面对着袍泽兄弟的阵亡,身处于破败不堪的阵地,却是没有丝毫的惧色,敌人飞机的连番肆虐不仅没有击毁他们的意志,反倒是激起了他们心底的狠劲,这个时候甚至还巴不得鬼子快点上来,哪怕就是力战而死,也总好过被炮弹炸死。 石头面对着眼前的形势,心中暗叹了一声,眼下他是没有时间再去回忆母亲的慈祥面容了,不由收敛起自己的心神,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到了眼前的战斗上,粗略看了一眼前方,鬼子盛大的军容让他不由眯起了眼睛,从拉开的阵形上看,鬼子至少有一个联队,这种强悍兵力让心中一沉,今天,说不定所有弟兄都得战死在这里了。 这样想着,石头却是顾不上感慨,在小山东的搀扶下,吃力的缩回了后面的壕沟里面,在查看了一下全身似乎都没有受到太严重的创伤之后,他这才放下心来,对着身旁的刘文锋和小山东问道:“伤亡大不大?” 刘文锋黯然的点了点头,左右看了看灰头土脸的众人道:“四班有五名弟兄阵亡,另外二个班也有三名弟兄殉国,单是这一轮空袭,就减员了一个班。”说着,他仰天叹道:“照这样下去,鬼子的飞机再来几次,这仗也不需要打了,咱们的弟兄就全交待在这里了。” 小山东在经过石头安然无恙的兴奋之后,也是重新回到了残酷的现实之中,如今听着一旁的刘文锋这么一说,顿时用几乎哭出来的声音喊叫道:“石头哥,大斧哥……大斧哥他……” 石头闻声一惊,一把抓住了小山东的胳膊,惊问道:“陈大斧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死了……大斧哥死了……”也不知道是被石头用力的捏痛了还是说到这个消息悲从心来,小山*然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虽然饱历血战,但半大孩子的心性让他实在是没法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哭声也是瞬时变成了号啕大哭,悲恸至极。 石头却是顾不上这些了,连一旁的枪都来不及捡起,便是拔腿冲向一排的方向,心中却已是在滴血不已。陈大斧,这个从罗店开始便一起同生共死的兄长,难道就这样离开了?虽然战场的残酷他比别人知道的更清楚,却是怎么也不愿意相信! 废墟,一片废墟,几具隐约被从泥里扒出的尸体露出了一些衣角,然而,也就仅限于此了,血腥和残酷的现实让一排的弟兄们停止了浪费力气,面对着已经被炮弹撕碎的袍泽身躯,他们实在没有继续下去的勇气和动力,一个个呆呆的望着那与鲜血泥土混成一团的地方,神情恍惚,甚至对于石头的出现,也是没有露出更多的欣喜神情,毕竟阵亡在他们面前的,也同样是并肩作战的袍泽兄弟啊! “狗日的小鬼子!”石头咬牙切齿的说着,一时间神情狰狞无比,满是灰尘几乎看不原来形状的双手,也是紧握在了一起,发出了咯吱的异响。 远处的日军,却是不留给他们的敌人丝毫调整喘息的时间,就在方山脚下的国军将士们悲愤不已的时候,这时,远处“轰……轰……”的两声炮响出现,紧随着天空中炮弹的呼啸飞过,两团火光在半山腰处狠狠爆炸开来,虽然声势远不如先前空袭时的威力那么大,但在方山两翼如今的枪声已经密集起来的情况下,这种的攻击往往代表着敌人步兵的进攻马上开始,其给人的压抑感却是远非天上的飞机能比。 石头顾不得悲伤,面对着如今的情况,只能将自己的哀伤掩藏,深吸一口气后,他伏在阵地上狂呼道:“各班排就位,准备杀鬼子!” 没有人坑声,没有人回答,所有阵地中的国军将士,一个个握紧着步枪返回了各自的位置,然后死死的盯着阵地的前方那足有他们几十倍之巨的敌人,这种默然无声的举动与那轰隆隆的炮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却反倒是衬托出一种坚强不屈的意志。 而在日军的两声炮声之后,猛然间整个方山都重新沸腾了起来,先前的两发炮弹应该是日军炮兵的试射,其后,如同雨点一般密集的炮弹呼啸而至,以连绵不绝的声势将整个方山都淹没在其中。 足足有一盏茶的功夫,那如雨点一般密集的炮弹终于是停歇了下来,而在飞机大炮的两轮轰炸之后,方山脚下的阵地已经彻底消失,只有一个个硕大的弹坑不断的散发着青烟,偶尔一阵风吹过,带起一股股刺鼻的焦糊味传进尚存者的鼻子里面。 “杀过去……”而就在炮声中断的刹那间,一声日军的狞叫响起,一个日军大尉亲自挥舞着战刀冲在了最前边,雪亮的刀锋直指方山。 “杀【注1】”数百名借着炮击掩护冲来的日军齐齐放声呼喝,如雷鸣徒然炸响在这片废墟之前,眼看着敌人的阵地已在面前,而且残破无比已经没有任何活人的样子,这些日军一时间大喜,士气徒增,其喊杀的声音也是比平时更响亮了几分,似乎只有如此才能衬托出他们无比的勇猛一般。 在远处随时准备增援的日军眼看着突击的队伍已经快要杀进敌阵,也是发出了一阵欢呼,个个脸上露出了笑容,似乎是没有想到战斗的过程比他们想象中的要轻松太多了。 不过,他们的这种欣喜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在突击的日军眼看着就要冲进前方坑坑洼洼阵地时,“呯”的一声脆响从山脚下传来。 挥舞着战刀的日军大尉身子应着枪声徒然一僵,似乎怎么也没有想到敌人的第一声枪响尽然如此的诡异,看着四周众人惊骇的脸庞,听着耳朵里面嗡嗡的身响,他有种不安的感觉,难道自己被击中了?可自己明明身处队伍中间被人拱卫着,而且离着阵地还有五十来步的距离啊! 思想到这里便是嘎然而止,然后这个日军大尉矮短的身子轰然倒塌,直到此时,他脑门上的一个小孔,才开始涌出殷红的血液,而举着的战刀,战然也是随之落下,再也失去了挥动的力量。 “杀”石头一枪毙敌,脸上却是没有丝毫的表情,他在响声出口的同时,手里的步枪也是快速的调整了方向,又一颗子弹激刺而出,准确的击中了一个冲在前面的日军曹长身上。 而他的这声喊叫,也像是点燃阵地中将士们燃烧的血液,“杀”的一声高吼传来,几十杆长短步枪同时齐响,几挺尚存的轻机枪也是毫无迟疑的喷吐出连串的子弹,一阵腾起的烟雾,直接笼罩在阵地上空。 【注1:日语中,杀的发音是korosu,大该念成“科洛斯”的样子,以后我就直接用中文表示了,看起来也方便一些。】 【偶回来了,继续码字!】 第三十节 第三十节 “杀上去,快冲过去!”失去了大尉指挥的日军在前方枪声猛然响起的时候,顿时有了一些迟疑,被激烈枪响所惊的他们,在面对着生死存亡的时候,本能之中还是有着一种躲避的想法,趁吉避利本就是动物的本能,何况是思想丰富,深知性命宝贵的类? 不过,他们的这种犹豫,也为他们带来了巨大的死伤,停下来的他们,就像是靶子一样被机枪扫倒在地。 带队突击的中尉副中队长一看如此,也是毫不犹豫的接过了指挥权,声嘶力竭的虎吼了一声,以让这些帝国的勇士快速的突破敌人的阵地。 不过,这也是这个日军中尉口里说出来的最后一句话了,在他喊完之中,甚至还不及重新迈开步子,便是感觉胸口一麻,就像是被虫子咬了一口一样,但在来不及反应的同时,这轻轻的一麻变成了无尽的剧痛,让他徒然间失去了身体的控制,仰面栽倒,即便是身旁的几个日军一脸惊恐的赶忙俯身想要替他按住伤口,也没有起到丝毫的作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中尉的表情逐渐狰狞起来,然后连口鼻之中也是涌出大量的血液。 这已是石头射出的第五发子弹,在几乎让人无暇无应的时间里,他手里的步枪便已射空了子弹,其中除了一发子弹被前方的鬼子鬼使神差的避开了之外,已经有二名军官,二名曹长阵亡在他的枪口之下,优先解决挥舞着军刀的鬼子,几乎已经成了他的本能。 不过,石头也是没有空再给枪膛上新弹匣了,他在射杀了那个日军中尉之后,眼光便是瞄到了一旁朝他这里狞叫着的日军,只看了一眼,他便惊叫起来:“跑,快跑!” 只见侧翼里,两个日军正一边举起*,一边对着他这里吼叫着什么,显然他们也是发现了石头的辣手,想要一举干掉这个家伙。 石头连滚带爬的在残破的壕沟中翻滚,而离他不远的一个一班弟兄,却是杀红了眼,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依旧不管不顾的怒吼着射杀着前面的鬼子,稍远一点地方的小山东却反倒是听到了石头的话,本能的端枪看了看,却是根本来不及做什么反应了,只能看到两颗脱手而出飞向石头立身处的*。 “快跑!”小山东的尖叫声刺耳无比,不仅吓了一旁的众人一跳,显然也是让冲锋中的鬼子关注到了他的存在,当即就有两个鬼子,毫不迟疑的朝他那里端起了枪。 石头翻滚着看到了一个还冒着青烟的硕大弹坑心中一喜,就像是捞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根本顾不到会不会被嵌在土里的弹片和碎石划伤,腾空就是朝弹壳中扑去,几乎就在他扑下去的同时,“轰……轰……”的两声爆炸在他身后传来,甚至能让他感觉到爆炸产生的碎片和气浪空气的声响,紧接着,他便感到背后一痛,全身的力气都消失了大半。 这个变故惊的石头魂飞魄散,根本不需要看到,便是知道自己被击中了!惟一能让他庆幸的是,好像除了背后火辣辣的疼痛之外,尚没有感觉到其他的不适。 小山东此刻也是被鬼子的几杆步枪压的抬不起头来,就在他惊恐的抱着老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时候,壕沟另一端突然响起了一挺机枪的扫射,顿时隔着壕沟便是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阵惨嚎,这让他暗吁了一口气。 这应该是柱子哥的机枪,算得上是一排最后的火力了,为的就是给冲近阵地的鬼子以强有力的扫射,在出其不意的情况下最大可能的给鬼子以打击,听着壕沟外面传来的惨叫,完全可以想象出壕沟外一副猛烈收割着小鬼子性命的精彩画面。 “杀……杀鬼子!”被小山东搂着的老孟吃力无比的发出声来,像是在催促着小山东,也像是在给他壮胆。 听到这个声音,小山东认真的点了点头,从腰间摸出一颗*便是拧开了盖子,然后一拉引线,起身便是一声怒吼:“去死吧!” “轰”的声音几乎在小山东重新缩回壕沟下面的时候响起,然后小山东也顾不得其他,摸起地上的步枪便是再度起身,快速的将枪口指向了一个已经在十来步外的鬼子,狠狠的扣下了扳机,而那个鬼子似乎也在等待在小山东的出来,几乎同时开枪。 “呯呯”两声枪响在如此混乱的战场中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却是让两个年轻的生命经受了一次死亡的考验,小山东因为扣下扳机的时候太过用力,枪口发生了偏移,子弹擦着对方的肩头飞过,几是插出了一道可以忽略不计的血痕。 不过幸运的是,对方子弹也是从他的头顶飞过,径自扎向了后面的空地,两人几乎同时一愣,旋即又猛然醒悟,小山东麻利的就去拉枪栓,对方却是发一声狠,直接狂吼着冲来,而在这人的一旁,另有两名鬼子停住了身子端起了步枪,人数的优势在此刻是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展现。 这让小山东尽乎绝望,想都不想又重新缩了回去。 “嗒嗒嗒嗒……”机枪的扫射声越发的猛烈起来,出乎小山东预料是,子弹的呼啸声,似乎就是他守护的阵地前方,随后的闷吭和惨叫也是证实了他的想法,这让他大为感激,再次将步枪架到了壕沟上方,只见一具怒目圆睁的日军尸体就倒在壕沟前方二步的距离上,更远处停下来开枪的鬼子,也是成了两具倒下的尸体。 正面的压力大减,小山东麻利的移开枪口,指向了侧翼的敌人,想要替袍泽减轻一点压力。就在这时,一声闷哼传来,虽然不太响,却是让小山东面色大变,惊叫着朝一旁看去,看到的情况却是比想象中的还要不堪。 只见才响起几个呼吸的轻机枪已经偏倒向了一侧,而在旁边,副射手一头栽倒在血泊之中,早已断了气,而他没有看到柱子,不过却是绝对能肯定先前的声音发自于柱子哥的嘴里,于是他惊喊道:“柱子哥,咋的了柱子哥!” “杀,别管我!”一声压抑着痛苦的嘶喊声传来,伴随而出的,还有一颗冒着浓烟的*,小山东顿时惊神大振,看样子柱子哥只是受了点伤,似乎还不太严重的样子,不然哪还有心思扔*? “去死吧,小鬼子!”小山东大喊一声,一枪射出,侧翼不到二十步的一个鬼子刚刚起身便是栽倒了下去。于此同时,小山东手里的动作几乎没有任何的停顿,在子弹射出的刹那,他连查看鬼子有没有中弹都顾不上,右手本能的就摸到了枪栓上,再次送弹上膛,端枪瞄准,其动作之流畅熟练,尽然完全就是石头的翻版,足可见他二个多月的苦练没有白费,最起码仅从样子上来看已经是有模有样了。 不过在他射出第二颗子弹的同时,他同时听到了三班长伍头的惊喊声:“趴下,*!” 此刻,让国军将士们阵脚大乱的情形出现了,成批涌来的日军,虽然冲在前面的人死伤惨重,但他们身后的鬼子也是趁着这个机会发动了反攻,他们有的卧倒在地,依托着弹壳为依托射击,更多的则是几乎同时掷出了*,粗略的扫了一眼,让小山东大骇的是,空中飞舞的小黑点尽然有十几二十个之多。 三连的弟兄们显然也都看到了这样的情况,顿时个个面如死灰,带着无尽的不甘和恐惧缩了回去,同时祈祷着鬼子的力气用大了或用小了。 “轰……”仅这一下子便让三连的阵地再次沸腾起来,十几声几乎连成一串的爆炸,几乎将附近的壕沟掀了一个底朝天,虽然*的威力比之炮弹要小的多,但胜在数量足够,而且距离够近,精度也好,其产生的杀伤效果惊人无比,一下子就让本就损失惨重的一排阵地几乎溃不成军。 借着这一连串的爆炸响起,就来距离极近的日军,也是终于冲破了阵地前的这段死亡地带,虽然在这片宽阔的地方,他们短短柱香时间就丢下了好几十具尸体,但用此换来了杀进敌阵的机会,已经算是最为理想的结果了。 看着本就不堪的敌军阵地这次真的是失去了反抗的力量,他们也是争先恐后的朝阵地扑去。 沿着壕沟壁朝外面看了一眼,看着连成一片的日军朝他们扑来,小山东一时间愤恨不已,甚至连开枪杀敌都忘了,想到今天这仗几乎一个接触下来阵地就要被击溃,大半的弟兄都阵亡于此,他根本没有任何的言语来描述自己的心情,只能木然的摸出腰间的刺刀套上了枪口,惨笑一声就要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 看看四周已经先走了一步的弟兄,惟一能让他心安的是,这一次,大伙一起上路,路上应该不会孤单了吧! 第三十一节 第三十一节 残缺不堪的阵地几乎很难形成有效的防护,原本壕沟前沿被清理出来的开阔地带,是为了最大化射击视界从而对敌人进行强有力的杀伤,但三连的国军将士们在日军疾风暴雨一般的接连打击下,根本难以形成有效的合力,尤其是几处轻重机枪阵地几乎全部在轰炸中被摧毁,更是让他们原本构筑的火力网没有发挥出丝毫的效果,虽然凭借着将士们的悍勇,依旧射杀了不少的敌人,但在没法控制场面的情况下,阵地很快便被日军给突破了。 小山东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缩在一旁的老孟,心中焦急无比,不过,他也是分身乏术,顾不了那么多,这一段阵地上的一班其他弟兄也是伤亡惨重,七八个人就要看管着一段近二十步左右的防线,根本顾不过来。 强自静下心来,聆听着四下里混杂的脚步,然后在依稀感觉敌人已经靠近了过来的情况下,小山东蓦然紧咬牙关,忽然起身直往外面刺去,以便抢在敌人发动攻击之前抢占先手。 但让小山东无奈的是,他的扑刺落空了,上面的敌人离他还有二三步的距离,并彼此间拉开,而他刺刀的落点就是两人之间,任何东西都没有碰到。不过他的攻击也不是没有起到效果,最起码原先打算从一旁突进阵地的鬼子,此刻被他的攻击吸引了注意力,掉转枪口朝他这里扑来,这样一来,一旁的老孟暂时算是安全了,只不过让他满嘴发苦的是,这个时间根本不会太久,也许下一刻他们老少两个全部都得完蛋。 面对着两把左右刺下的刺刀和这两个鬼子脸上露出来的狰狞表情,小山东在生死系于一发的瞬间,也是脱去了一贯的稚嫩,猛然间吐气开声当头喝道:“杀!” 他没有任何的避让,没有任何的怯弱表现,在罗店在小柳河的连番血仗让他懂得了一个道理,要想在战场上活下去,怕死和怯弱都无济于事,只有比面前的敌人更狠,比他们更加的疯狂才行。 小山东往右横跨两步,拉开与左侧敌人的距离,然后眼疾手快的挺枪格住了另外一侧敌人砸下的刺刀。 “当”的一声脆响,刀刃狠狠的撞击在一起,枪身传来的巨大力道,让小山东的虎口一阵剧痛,步枪几乎脱手飞出,这让小山东的面色一白,心中惊骇无比,眼前的鬼子看起来并不比他强壮多少,但这股力量实在太过骇人,想到这里,他根本顾不得虎口的剧痛,咬牙用尽全身的力量死握住步枪不放。 上面的鬼子一击不中之后根本没有任何的停顿,撤回步枪之后,依靠着居高临下的优势,再度往前踏了一步,然后猛然朝下面刺去,这一次,借着这一踏之力,扑刺的力道明显比刚刚还要强上一分! 与此同时,侧翼被小山东刻意让开的鬼子也是在这个时候顺势的突进了壕沟之中,眼看着这里除了小山东之外附近再也没有其他站着的人,他的目标自然清晰无比,面色凶狠无比的就要挺枪刺来,让面前的敌人再也没有任何闪避的空间。 见此情况,小山东面色苍白,额角青筋暴露,眼看着再无空避的空间,他也是心中一横,打算不再避让,而是拼着一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就在这时,一声枪响从一旁传来,随着枪声响起,从壕沟中猛扑而至的鬼子突然就是身体一僵,余光扫光,小山东顿时精神一振,刺刀也是一横,再度砸中了面前鬼子的刀刃上。 “当”又是同样的一声响,不过出乎小山东意料的是,对方的刺刀尽然不像先前那样的沉稳有力,而是被他格开了。小山东一愣之下也是大喜,如此难得的机会,他又怎会浪费,顿时整个人都往前扑去,已经有两个缺口的刺刀,划过一道寒芒便是扎向鬼子的胸膛。 壕沟上方的日军大骇,一旁突然出现的变故吓了他一跳,同袍的阵亡更是让他惊骇无比,方寸大乱,身上的锐气一失,手上也是不知不觉的没了先前的力量,尽然没挡住对方的反击之力,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迟了,他想退,对方的刺刀却是以比他更快的速度刺来,只是一下子便轻易的撕开了他的胸膛。 无尽的痛苦和巨大的不堪让这个日军发出了一声凄厉无比的号叫,动物临死前的本能悲鸣声哀四野,但在如今的血腥战场上,就像是大海中翻起的一个浪花一般,并没有什么刺耳的,因为一声声的惨叫正从整片阵地上发出,几乎几个呼息间便有一条性命消逝。 小山东往后倒了下去,这个时候,他甚至连刺刀都忘了拔出来,一屁股重重的坐到了壕沟底部,鼻子里已经闻不到先前的焦糊味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浓浓的血腥,这让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浑身都酸麻了起来,整个人就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一样。 不过一旁传来的咳嗽声却是没有让小山东这样的情形持续太久,他随着咳嗽声偏头看去,只见老孟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坐着,但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端起了他身旁的步枪,那杆这段时间来,完全被小山东所遗忘的枪。 小山东在看到老孟手里的步枪时,豁然惊醒,他顾不得全身的无力,手脚并用的朝那边爬去,嘴里激动的喊道:“孟叔,孟叔,是你开的枪,是你救的俺咧!” 老孟连喘带咳的折腾了好半晌,直到小山东已经手脚并用的爬到他的身边后,他才勉强的停止了下来,无力的靠在壕沟上,老孟想对面前的孩子露出一个笑脸,却他却不知道,刚刚的咳嗽已经带出了内脏的鲜血挂在嘴巴,这一咧嘴一笑,给人一种极其恐怖的感觉。 但见惯了死亡的人,又怎么在乎这些,小山东更是感激无比的一下抱住了老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二排与一排阵地的结合部,在一处硕大的弹坑边缘,横七竖八的倒着五六具尸体,而在弹坑边缘处,石头右手握着一把刺刀,左手反握着匕首正怒啸一声朝前方的三名日军扑去,他的动作敏捷异常,速度极快,就像是刚刚加入战斗一般,凶悍无比。 而他面前的三名日军,却是反常的齐齐往后退了一步,一点也没有人数占据优势的感觉,从他们面带惊恐和面色苍白的脸上,反倒是透出了一股浓浓的恐惧,如果有旁人在的话,肯定会感觉到无比的诧异。 但这三个日军本身却是毫无这样的觉悟,事实上,换作是任何人看到面前这个杀神在几个呼吸的时间里,连砍带削的一连杀了他们五六个兄弟之后,转身又朝他们扑来,恐怕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这短短的几个回合里,包抄扑上,放施冷枪等手段他们都用上了,但却没有起到丝毫的作用,面前这人就像是全身上下长满了眼睛一样,将他们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每每他们要有所行动的时候,对方便能恰当好处的避让开来,让他们不仅没有击中敌人,反倒是击伤了一个同伴,这种事情,可是他们这辈子第一次碰到。 石头已经扑到了他们的身前,三人在先前的后撤之后,直面石头的鬼子眼看着退避不及,也是从喉咙深处发出了一声怒吼,狞叫了一声便是咬牙切齿般挺枪迎上,而他的吼叫声,就像是给一旁的其他二人打了一针强心剂,他们不再后退,而是如同这人一般,端枪刺来。 石头前冲的身子忽然一偏,在这种迎面相搏的情况下,尽然还敢一个转身,不过他的举动也是起到了效果,在直刺而来的刺刀即将临体时,他的身子险之又险的避让了开来,整个人也到了这个日军的右翼,然后右手的刺刀就这样提前一步砍出,重重的击在右侧鬼子的枪身上,让对方的步枪尚未完全的挺刺出便是被倒击了回去,而左手的短刃就这么看似随意的一抹,便是划拉出一道刺目的缺口,中间日军的喉管中顿时大量的鲜血涌出,如同喷泉一般刺眼异常。 而在这时,左侧的鬼子也是终于反应了过来,惊恐交夹的朝他刺来,嘴里喊叫的声音也是有些颤抖,一下子便能看出他此刻真正的情况,完全已是外强中干。 石头却是毫不理会,身子突然毫无征兆的蹲了下来,提着刺刀就朝右边日军的小腹部刺去,可怜这个日军被自己同袍的血液淋的一头一脸,眼睛里面也是赤红一片,隐约看着对方蹲了下去,哪里还敢迎敌,拔腿就朝后面暴退。 他的这种举动看似狼狈,倒真是恰到好处的让他避开了死亡一击,不过石头一击不中,根本没有任何的迟疑,左手的匕首也是顺势脱手而出,人在这时,便是转身朝左翼扑去。 惨叫声,直到他双手握刀挡住了左侧敌人的劈砍才传来,显然那个暴退的鬼子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声音之中悲愤无比。 一腿将面前的鬼子踹翻在地,石头的刺刀也是顺着枪身滑去,削掉了对方的手指,狠狠的扎进了对方的身体之中,短短数息时间里,石头连杀8人,状若杀神,无人可挡。 【瓦格良今天要试航了,真是万分期待啊!!】 第三十二节 第三十二节 石头的勇猛并未改变眼前的战局,他以一人之力守护了一段长达近三十步左右的阵地,但是一排在连番的轰炸下损失太严重了,面对着如潮水般涌来的日军,阵地瞬间支离破碎摇摇欲坠。 就当石头仰天长叹,英雄气短之时,一阵惊天的冲杀声炸响在他的耳畔,惊的他面无人色。不过,极快的反应速度让他脸上的惊骇神色瞬间变成了狂喜的神情,因为他反应了过来,这是熟悉无比的“杀”字,是属于中华民族特有的声符。 随着声音转身望去,让石头浑身血液沸腾的场面出现在他的眼前,只见半山腰上,一道道矫健的身影正踏着滚滚灰尘呼啸而下,腾空而起的灰尘让他们看起来气势壮观无比,外加上领头的那人足有二公尺之高,身材魁梧异常,整个人浑然如同一座移动的小山一般,骇人无比,赫然就是新任三排长高大锤。 二排阵地上的形势随着这股生力军的加入而顿时发生了逆转,高大锤一马当先人如其名,手里的步枪上下翻飞,手下几乎没有一合之敌,很快全身上下便是沾满了敌人身体中喷涌出来的鲜血,让他状如厉鬼,看起来骁勇异常,那种纵横捭阖的狂野霸气虽然实际杀伤力并没有石头那般强悍,但其产生的震慑力却远不是石头的小巧灵活所能比拟,最起码在视觉观感上,要强出太多太多。 二排长刘文锋原本因为人手短缺而只能前后救急,他带着李文光和其他几个身手不错的弟兄来回冲杀在战阵各处,不断的歼灭着冲破防线的鬼子,如今在得到三排援军的增援之后,他的压力顿减,攻击的方向也是随之一变,挥了挥手,指挥着一旁的弟兄重新架起武器封锁住阵地前方的空地,不断的射杀着继续冲来的敌人。 他的准确判断顿时起到了奇效,后续的日军正急冲冲的赶来想要一鼓作气拿下阵地,却是没有想到在前面的友军已经突进了阵地的情况下,敌人依旧能有强悍的火力反击,刹时间枪声响起的同时,七八道奔跑的身影应声倒下,连任何的反应都没有,便被射杀当场。 这样突起的变故顿时让后面赶来的日军大惊,在摸不透敌情的情况下,也是一个个卧倒在地,架起步枪朝前方射击着,以期能够重新压制住敌人。 而此刻,阵地中的战斗也是越发的激烈,已经完全冲至山脚处阵地的三排悍卒们甚至来不及喘口气,便是与二排的弟兄汇合在一起,沿着壕沟残留的痕迹,一路狂冲向一排所在的方向,他们狂吼着发泄出压抑许久的抑郁心情,咆哮着怒对敌人,先前被飞机大炮轰炸而积蓄起来的怒火在这个时候全部都迸发了出来,在切身体会到了那种无助的死亡方式后,他们宁愿这样面对面的被敌人杀死,也好过被活埋在地底。 二排阵地上的日军顿时崩溃,失去了后续的援兵,先前突进来的日军体力上也是损耗巨大,在面对着如洪流冲杀而来的敌人时,顿时没有了招架之力,被风卷残云一般的一扫而空,这样一来,更多的二排弟兄也是腾出了手来,枪声的响起越发的密集起来,压的远处的鬼子已经不敢再继续向前。 随后高大锤等人就看到石头,看到了他们的连长,在那个硕大的弹坑处,此刻的鬼子尸体已经有十几具之多,个个躺在血泊之中一动不动,而石头正骑跨在一具身穿土黄色军装的日军身上,缓缓拔出刺刀的样子,他整个人都被鲜血所浸透,看起来就像是在血池中浸泡过一般。 见此情形,所有人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看着他们连长的神情都变得敬畏起来,一把刀,十几条人命,这种事情足以震撼每个人的内心。 石头却是顾不得休息,将军刀从敌人的胸膛拔出来,便是对着高大锤等人吼道:“快,快过去帮忙!” 高大锤神情复杂的看了一眼石头,又不由自主的再次扫过四周,这才冷声说道:“你放心,这里交给我们来!弟兄们,跟我上,将小鬼子杀出去!” 众人深受四周血腥场面的感染,顿时纷纷呼喝道:“杀,杀光小鬼子。” 与此同时,稳住了阵角的刘文锋也是让李文光带着数名弟兄朝这里赶来,他们的行动汲取了先前的经验,就在弹坑一旁停了下来,重新开始布置起火力封锁,在极短的时间里便是让犀利的子弹飞舞在阵地的上方,从侧翼给了不断冲来的日军以打击。 一排这段阵地直面日军的主力,其受重视程度明显要比侧翼的二排多出更多,他们这里的枪声一起,远处的日军便是有了应对,顿时一连串的炮弹毫不留情的呼啸而至,再次掀飞起滔天的灰尘,顿时让李文光等人手里的步枪只开了一两枪后便无奈的缩回向一旁。 石头和高大锤却是根本顾不到他们这里,两人领着一个班的生力军沿壕沟一路冲杀,挡者披靡,所向无敌,而少尉班长程重则是经验老道的组织其余人沿阵地排开,重新布置起防线,虽然失去了机枪掩体,仓促之间的布置,也难以形成有力的互补,但攻击火力上比原先的防线削瘦了不少,但鬼子不断的涌来,彼此间的距离并不远,在敌人的注意力完全被声势惊人的突击小队所吸引的情况下,他们从一旁的射杀根本就不费什么力气,随着程重的一声令下,十几杆步枪和两挺轻机枪同时开火,顿时让子弹的呼啸和*的爆炸覆盖到了整个地阵的前方,给了继续涌来的鬼子以重重一击。 日军突击中队接连遭受打击,在失去了中队长、副中队长和数名小队长的情况下,彼此之间已经失去了协调和配合,他们没有了统一的指挥,只能在各个军曹的指挥下各自为战,在混战之中倒还看不出来什么区别,但眼下的混乱随着国军援军的赶到而变成了攻坚拉锯,那种缺乏统一指挥的缺陷顿时暴露无疑。 面对着国军的强悍反扑,日军各军曹神情不一,有的想要组织队伍反扑过来,以为其他人巩固缺口赢得时间,有的面对着敌人的强悍声势,听着侧翼越来越密集的枪声,心中有所畏惧想要撤退,还有的则是想要原地死守以期等到后续的援军赶来……这样日军各部之间顿时乱作一团。 而在此时,那道涌来的灰色“洪流”便已如同一把巨锤一般朝日军轰然砸下,缺乏了相应的掩护配合,日军散落各处的单薄队伍根本没法挡住这威势惊人的一击,随着分散于长长壕沟各段的日军队伍接连毙命,一排残存在数个角落顽强拼杀的悍卒,也是终于发挥出了他们的价值,配合着援军的步步进逼,一下子难以将他们吃掉的日军也是开始承受着两面的夹击,不过就是盏茶时间的功夫,死伤惨重的日军队伍便轰然崩溃。 当石头两眼猩红,本能的挥舞着刺刀将对面的敌人刺死之后,他便愕然发现前方已经没有了敌人再扑上来,而他身后的杨大虎、沈二则是没有停步,依旧像先前那般一样从他的两翼跃出,快速的向前突进,不过,同样没有发现敌人的他们在愣神之后,脸上终于露出大喜的神色,狂呼道:“赢了,打赢了!小鬼子被打退了。” 三排的众人个个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不过看到一路踩着鬼子的尸体不断突进的队伍,此刻真的停歇了下来,他们也是终于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随着二位班长狂呼起来,那胜利的呼喊声混杂着疲劳的声音,听起来让人心酸无比。 小山东却是没有任何打了胜仗的欢欣,此刻,他跪倒在壕沟之中,放声大哭了起来,“孟叔,孟叔,你起来啊,你起来啊!你说过要跟俺一起杀回淞沪,你说过要带着俺回去种地咧,孟叔……你起来啊!呜……” 而在小山东的附近,层层叠叠的尸体触目惊心,既有鬼子土黄色的军装,也有国军灰色棉袄,从这些人身上涌出的鲜血,甚至将附近的土地都浸透成了深黑色,浓浓的血腥混杂着一股股恶臭,让人闻之欲呕。 但却没有人关心这些,听着小山东的哭喊,石头连翻带跃的冲了过去,一眼便是看到了平躺在壕沟底部的老孟,那削瘦干瘪的身体上,胸口处插着的步枪还在颤微微的抖动着。 “老伯,老伯……”石头放声大喊,猛然就跪倒在小山东的身旁,用他那沾满鬼子鲜血的双手摇晃着地上的老人,然而,那把该死的刺刀已经断绝了一切的生机,那灰白扭曲的面容,依旧残留着他临死前所受的痛苦和折磨。 “老伯……”石头仰天长啸,泪如雨下,心中直如刀绞一般,不断的传来刻骨的刺痛,几乎让他一头栽倒下去。 第三十三节 第三十三节 细细的碎土缓缓滑落山坡,渐渐的,被泥土包围的一些小石头也是失去了支撑,翻滚而下,石块磕碰到炮弹的碎片和弹头上后,发生一声声轻微的碰撞声,微不可闻,但在此刻,却是反常的显得格外的清晰。 这是方山的半山腰,一营的第二道防线,也是最后一道防线,山腰往上便是平坦的山顶,再也没有别的工事了。 三连长石头静静的坐在山腰间的壕沟之中抬头看着天,默不作声,就像是在认真的思考着什么一样。可如果有人细细的看他的眼睛,便是能够看出他的目光微散,完全是一副心不在焉,神游天外的神情。 更诡异的是,在石头身旁的长长壕沟中,绝大部分的三连众人都保持着这样的表情,一个个就像是被人勾走了魂儿一样。 “石头,你过来一下!”阵地后面的树林旁传来了喊叫声,打破了这里的平静。 没想到这样一句平淡的声音,却是如同在平静的水面丢下了一块大石头一般,走神中的石头顿时心悸的应道:“谁?还有谁?” 看着石头急切无比的神情,看着他左顾右盼张望着,甚至挥手擦拭着眼角的泪水,跟郑浦生站在一起的戴参谋顿时不可思议的轻噫了一声,显得颇为外意。 郑浦生似乎早就习惯了石头这样的表情,对此根本就毫不在乎,但戴参谋的那声轻“噫”让他非常的不舒服,刚刚得到了左右两翼战况的他,心情本就不好,闻言顿时冷声说道:“戴参谋是不是觉得石头身为连长不该哭哭啼啼啊。” 知道自己有些失态的戴参谋也是尴尬的说道:“哪里,哪里,石连长英勇善战,如今真情流露,为阵亡的弟兄而流泪,实在是让人感动。” 郑浦生不置可否的冷哼了一声,感叹着说道:“从他有记忆以来就在不停的打仗,从罗店一路打杀到现在,身旁的袍泽弟兄换了一批又一批,身边的熟人一天比一天少,而鬼子则是杀之不尽,仗越打越多,如果换成了戴参谋,不知道你会怎么看?” 戴参谋顿时应道:“郑营长抬爱了,我刚从军校毕业,只会纸上谈兵,哪能跟身经百战的前线弟兄相比。” 虽然知道这个戴参谋口不由心,说的都是些废话,但不管怎么他,他也是督战的参谋,此刻代表的是团部,这让郑浦生也不好太过于无礼,只是心中冷笑了笑便不再言语。 石头这个时候已经走了过来,在弄清楚是郑营长叫他,而不是有新的伤亡的时候,他终于长吁了一口气,无精打彩的走了过来,甚至连一贯的军礼都不敬了,便用沙哑的声音说道:“营长,你叫我?” 看着石头军装上的血液凝结了厚厚的一层,脸上有几道口子已经结了疤,整个人情绪低落异常,郑浦生关切的问道:“怎么样?没有受伤吧!” 石头近乎机械般的摇了摇头,显得疲惫不堪的说道:“营长,我没事!” 郑浦生点了点头,小声问道:“三连伤亡情况如何?还能不能顶得住?” 石头听到这话,顿时想到了阵亡的弟兄,眼角的泪水又是不由自主的滑落了下来,哽咽说道:“老孟走了,大斧也走了,柱子哥胳膊上中了一枪,整个一排,现在只剩下六个人了,二排也阵亡了十来个弟兄,几个班副都为国捐躯了!” 郑浦生也是一直关注着下面的战况,三排的增援就是他下的命令,对于队伍的死伤惨重,心中也有大该有所预感,但当石头悲恸的说出一连串熟悉和陌生的名字时,他也是勃然变色,不敢相信的惊叫道:“什么?老孟走了?陈大斧也走了?石头,你不会弄错了吧!” 一旁的戴参谋也是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这才是鬼子的第一波进攻,三连就损失了一个排还要多,照这样的减员速度,他们能不能挨过下一波进攻都很难说,这眼前的局势远比他们想象中还要不堪的多啊。 郑浦生的话一脱口,便是住嘴不言了,看着面前的石头,他狠狠的握紧了双拳,他知道自己的话全都是废话,这样的事情,石头又怎么可能弄错? 就这样沉寂了片刻,郑浦生终于咬牙说道:“走,去前面看看!这仗才刚刚开始,不管怎么样,咱们还得继续跟鬼子耗下去。” 石头低没着头没有吭声,显然还沉寂在悲恸之中没有回过神来。 这让郑浦生大为光火,顿时骂道:“哭什么呢?把头抬起来,打仗死人不正常吗?哭个什么劲?早晚我们也是前后脚的跟去,这他娘的有啥好哭的?有种的就挺胸抬头好好的去布置工事,多杀几个小鬼子,也就算替他们抱了仇了。” 说着郑浦生抬头朝天空看去,似乎颇为生气的样子,但却没有人发现,他摆出这样的举止动作,不过就是为了瞪大眼睛,不让眼眶中的泪水滑落下来。 石头终于点了点头,再度伸手擦了擦眼角,其实营长说的这些道理他又何尝不懂?倒在他身旁的袍泽兄弟已经不止一批二批了,每一次他都觉得自己的泪水应该是流干了,麻木了,但每一次看到熟悉的人倒下,他总是难以抑制住泪水,难以控制住心底的哀伤。 看着这两个人说了几句之后,便各自愣在那里,戴参谋看了看远处的日军似乎又开始有所行动,顿时急切的提醒道:“郑营长,还是抓紧时间到前面看看吧,鬼子好像又要进攻了。” 他的话顿时惊醒了两人,郑浦生重重的恩了一声,然后头也不回的朝前面走去,快步的走向了三连的阵地。 柱子的胳膊上裹着厚厚的绷带,脸色惨白的靠在那里,虽然一如往常那般沉寞不语,但神情上面有着很大的差异,少了一份沉稳,多了一点茫然,从头到尾并没有说什么的柱子,如今的神情多少展露了他内心的真实情感。 而在一旁,小山东正蜷曲着双腿蹲坐在那里,脑袋深埋在两膝之间,外加上头上戴着的钢盔,让他的样子看起来滑稽无比。但阵地上没有任何的声音,别说是笑声,就是说话的声音也是听不到分毫。 郑浦生的到来多少引起了一点反应,看到营长走进了阵地,一旁发现了情况的三连弟兄纷纷站了起来,歪歪扭扭的敬着军礼,不过一个个眼神都不敢与营长对视一下,显得颇为不安的样子。 惟一情况稍好一点的,便是三排了,他们的损失不太严重,后面的冲杀更是给了鬼子狠狠一击,让日军在整段阵地上丢下了百来具尸体,如果不是因为其他排的弟兄死伤惨重的话,恐怕他们取得如此战果,肯定会欢欣不已。 “怎么了?一个个跟瘟鸡一样的?都要断气了?”郑浦生回完了军礼之后,神情严峻的大吼了一声,毫不留情的破口大骂了起来。 这话起到了一点效果,最起码那些低沉着脑袋的众人,终于是把头抬了起来,旋即他们便是看到了神情严峻的郑营长,目光如刀般犀利的扫过众人的面庞,直让他们一个个浑身不安的站了起来。 “看看你们这点出息?看看你们现在的熊样!就你们这样子,也配穿着这身军装?”郑浦生继续说着,没有顾忌丝毫的情面。 郑浦生的这番话,顿时让三连的众人不满起来,毕竟他们以命搏命,一直拎着脑袋在跟鬼子拼命,没想到得到的尽然是这样的不堪评价,谁能受得了?若不是郑浦生原先就是三连长,是他们的老长官,恐怕当场就要有人出言顶撞。 感受到了众人目光中的不善,郑浦生却是不屑的说道:“是不是觉得我一派胡言,是不是觉得我抹杀了你们的功绩?是不是觉得你们拿枪打鬼子,就算得上是民族英雄国家的栋梁?” “当兵为了什么?不管你们是被强拉来的,还是为了混碗饭吃,穿上了这身军装,就要明白这身衣服的含义,上要保国安心,下要与袍泽兄弟同生共死!再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就你们这群瘟鸡样子,能守得往这块阵地?” “轰!”就在这时,一声突然其来的猛烈爆炸在山坡上面炸响,鬼子在休息了片刻之后,似乎是再度发起了攻击,依旧是以火炮打头,其猛烈的声势和掀起的尘土,直让一旁的戴参谋等人勃然变色,本能的缩向了一旁,不过当他的目光落到郑浦生身上时,脸上顿时一红,因为郑营长就那么笔挺的站着,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面不改变的郑浦生等爆炸之后才继续说道:“丢了方山,就是丢了京城东南面的屏障,让小鬼子直面京城!我们将成为民族的耻辱,这是不忠!不能杀鬼子,不能击溃面前的敌人为死去的兄弟报仇,这是不义!京都若是失守,国家将亡,那就是陷父母亲人于水火,这是不孝!你们穿上军装,难道就是想做这种不忠不义不孝的人?” 这话仿佛是激怒了远处的日军,在一发炮弹之后,顿时又是一连串的炮弹轰来,随着一发接一发的靠近,整个方山再度被炮火所笼罩。 第三十四节 第三十四节 太阳终于冲破了厚厚的云层露出了雄壮的身姿,阳光洒满大地,驱走了黑暗和冰冷,让人在寒冬的清晨,有了一丝暖洋洋的感觉,浑身上下也是舒服了不少。 这已经是12月7日的清晨,三连撤回半山腰的第三天,换句话说,他们已经在方山这片土地上与鬼子血战了三天二夜之久,无数次的血腥拼杀,无数次的反扑逆袭,将时间的分分秒秒都放大到了极致,如今不过就是三天的时间,山坡上的每个人都感觉像是过了几年一般。 几个老兵微抬起头看了看天空,然后挪动了一下身子让自己靠的更加舒服一点,如此动作在这残败的阵地上显得十分的暇意,算是他们活着时惟一的一点享受了吧! 而在方山东面远处的旷野中,一支十多人组成的队伍正安静的站立在风中,十来个军官笔直的站成了一排,丁点声音也没有发出,与身后远处热闹的营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这些人的前方,则随意的站立着三个军官,齐齐拿着望远镜细细的查看着方山上的情形。 他们的动作很随意,彼此之间也并没有什么交流,但一举一动似乎都影响着身后的那排军官,让这些人在寒风中挺直着身躯,一动也不动。 好半晌后,前方中间那个身长不过5尺,身材肥硕丑陋的胖子开口打破了平静,用低沉的声音说道:“这是支那人的哪支部队?” 他的声音并不大,低沉的嗓声也没有任何的突出之处,但听在身后一排军官的耳中,却如雷鸣一般轰响,根本没有任何的迟疑,队伍中的一名中尉军官立即接道:“报告联队长,从退下来的宫笠中队长那里得到的名牌来看,山上应该是支那军第74军302团1营。” 望远镜里,山顶上那面破旧的青天白日军旗不断的随风摇晃着,仿佛在昭示着支那人的胜利一般,这让胖子缓缓将手上的望远镜放了下来,一脸的不快神色,嘴里却是在喃喃的念道着:“第74军?哪里冒出来的部队?” 一旁一个身高6尺有余,身材削瘦的日军中佐闻声也是放下了手里的望远镜,恭敬的对着一旁的胖子说道:“联队长,长永津佐比重大佐的第22联队曾在淞沪跟这支部队交过手,握他们掌握的情报来看,这是一支临时拼凑起来的队伍。” 胖子侧过了身来,肥硕低矮的身子外加上鼻梁上一副圆滚滚的眼镜,让他看起来整个人就像是圆球一般好笑,但当其他人的目光扫到他肩头的大佐军衔时,这人长相上的所有缺点都被掩盖了,这个闪亮的军衔清晰的说明着眼前这个滑稽的胖子,能决定着无数人的生死。 这个被称为富士君的人,正是日军第9师团步兵第35联队联队长富士井末吉大佐,此刻听着一旁副联队长武藤古田进的话,不由冷声说道:“武藤君,我们可是在这里被支那人临时拼凑起来的部队挡了整整三天了。” 看着联队长严峻的神情,武藤古田进毫不在意的平静说道:“想要攻占这座小山头,其实并不是难事,支那人已经被困在上面足足四天,只要继续用骑兵保持这样的包围状态,再过二三天哪怕我们不动手,他们也会坚持不住的。” 胖子大佐将望远镜递给身后的军官,然后来回踱起了步子,听着武藤古田进的话后,并没有任何的表示,也不知道他对于副手的话到底有没有听进耳去,让人有种摸不着头脑的感觉,而他这样的表情对于一旁的武藤古田进来说则是熟悉无比,因此他削瘦的脸颊上反倒是带着一丝笑意,似乎对于眼下的战局并不担心似的。 片刻之后,胖子终于停下了步子,再次问道:“胁坂次郎大佐那边的情形如何?” 身后的一排军官中,当即有另外一人答道:“第36联队还在激战,尚没有攻破敌人的防线,据传过来的消息,支那人的防线非常的牢固,主攻的常友大队、林吾木大队损失严重。” 一旁的武藤古田进看着联队长的脸色阴沉的吓人,脸上的平静笑容也是消失不见,略显凝重的说道:“联队长,前面就是支那人的京城,这是一个国家的象征,战局焦灼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我们还是应该按照指挥部的命令步步推进比较合适。” 胖子在来回转悠的时候,似乎已经拿定了主意,在听到这话后,顿时摇头说道:“将时间耗费在这样的拉据之中将是毫无意义的事情,想要开疆拓土让帝国的旗帜飘扬在这块陌生的土地上,就要敢于冒险。通报指挥部,半个时辰之后,我会派出一个大队从侧翼支援胁板次郎大佐,另外,森亚吾六大佐的骑兵队也可以从这里抽调赶去增援别的战场,只要集中兵力在一个地方打开缺口,支那人的整条防线就将不攻自破了。” 武藤古田进闻声大吃一惊,他不解的问道:“联队长,前面怎么办?这几天,为了打开这条通道,我们已经损失了两个中队了。” 这话似乎也是触到了胖子心中的痛处,不过他也是一个心性坚定的人,看了一眼远处那座看起来不高,但显得异常坚固的小山,他咬了咬牙后,尽量放缓语气说道:“武藤君先前的想法不错,既然有更好的办法解决这些支那人,那就不要再浪费炮弹了。”说罢,胖子转身便是朝营地走去,不再看远处的方山一眼。 而一旁的武藤古田进和另外的一个从头到尾都没有吭声的中佐,彼此之间互望了一眼后,也是不可思议的朝前方看去,似乎依不敢相信联队长尽然就这么突然的放弃了一连几天来的进攻了。 山坡上的一营将士们自然不知道远处敌人阵中的变故,暖洋洋的太阳晒在他们身上,让一晚上都没有合过眼的众人感觉到了无尽的困意,为了怕鬼子摸黑杀上来,他们这几天晚上都是个个瞪大了眼睛观察着四周,一有风吹草动便是立即闻风而动,这样一来,果真是让他们杀退了鬼子的数次偷袭,但结果也很明显,体力消耗本就巨大的他们,外加上睡眠不足,这让他们困乏无比,此刻再被太阳一晒,阵地上顿时便传来了呼噜声。 先还只是几声轻响,几个班长也会在一旁提醒一下,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山坡下的寂静,连带着班排长们也是开始瞌睡起来。 郑浦生已经没有呆在营部了,作为营长,这几天他从始至终便是在三连的阵地上与其他人一起并肩作战,数次与鬼子肉搏的他,此刻胳膊上还裹着厚厚的纱布,原本尚算俊秀的脸上,敢是因为数道伤口而显得狰狞了起来,外加上全身上下破败不堪的军装,哪里还有丝毫的营长样子。 此刻,郑浦生听着耳畔的呼噜声,看着在一旁早过睡过去了的戴参谋,不由哑然失笑。不过在笑过之后,他还是将身上的军大衣脱了下来,轻轻的盖到了戴参谋的身上,这个动作让郑浦生不由咧了咧嘴角,因为扯到了胳膊上的伤口,让他有些痛苦不堪,不过他却始终强忍着没有出声,像是生怕任何一点轻微的声音都会打破身旁众人的美梦一般。 直到强忍着痛苦将大衣盖好之后,郑浦生的脸上才露出了一丝笑意,只不过额头上密布的汗珠,显示着他的身体状况可实在是不怎么样。这一番动作过后,他躺回一旁,长长的吁出一口气,又关切的看了看一旁的戴参谋。 虽然郑浦生打一开始就有点看不起这个军校毕业的家伙,认为他这种人只会纸上谈兵胡说八道,但在一起并肩血战了三天之后,这个年轻军官从一开始吓到缩在壕沟不敢起身,到如今已经与其他的老兵没有什么区别,这种飞速的成长还真让郑浦生有种刮目相看的感觉,这让他觉得这个家伙似乎也不是那种只会纸上谈兵的脓包,看来能得到团座的赏识,还是颇有些能奈的。 这样想着,郑浦生的意识也是有点模糊了起来,毕竟他身上有着数处伤口,而且比别人更加的操心劳累,这一停下来,顿时也是有点扛不住了。 阵地陷入了彻底的沉静之中,不过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进入了睡眠状态,二排的李文光和三排的杨大虎都颇为警惕的不时朝外面看着,而作为这段阵地的最主要负责人,石头也是无心睡眠,他强自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看着山下,心里依旧在回味着三天前郑营长说的那些话,那一声声刚劲有力的话语,就像是一柄重锤,一下一下击打在他们的心里,让他们被重重的击倒在地,不过这一连串的打击明显起到了作用,在面对着这种最为直接的训斥时,那种最为纯粹的杀意也是从他们的心底涌现而出。 想着,石头便是不由自主的看了看山坡下面,入目的情形触目惊心,山坡下层层叠叠的堆积着厚厚的一层尸体,已经将山脚下的阵地全部填满,足足上百具之多的鬼子尸体,让石头颇为满意的收回了目光,不过就在这时,方山两侧传来了一阵阵轻微的轰鸣声响,让石头心中一懔,暗自紧张了起来。 第三十五节 第三十五节 轰隆隆的声响很是轻微,外加上阵地上一片呼噜声响,想要听清楚实在非常的困难,但是,大地的颤抖和半山腰上滑落的碎土,毫无疑问的反应展现出了异常,让石头不由自主的打起精神急切的朝两旁看去。 不过片刻的功夫,声音便是越来越大,连带着睡梦中的众人,也都被这隆隆声响所惊醒,一个个惊疑不定的朝山下看去。 远处的日军部队并没有什么异常,日军的炮兵阵地上此刻也没有前后忙碌的众多身影,看样子短时间里并没有发动攻击的打算,这让他们有些惊疑起来,不由得静下心来倾听着声音出现的方向。 很快,方山两侧便是有了动静,那些数天之前消失的日军骑兵,突然如同两股利箭一般从方山的两翼冲出,那突如其来凶猛快速的架势顿时吓了众人一跳,本能的就让他们握紧了手里的步枪,齐齐将枪口指向了山下。 不过,他们的紧张明显是多余的了,纵横飞驰的敌骑甚至连看他们一眼的兴致都没有,便是飞奔向前方,只留下腾空而起的灰尘和一道道背影让众人捉摸不定起来。 “营长,一连长和二连长报告,他们阵地前方的鬼子撤退了!”阵地后方的树林里面传来了通讯员的喊叫声。 听到这话,郑浦生顿时低声骂道:“他妈的,老子又不是瞎子,鬼子这么大的阵仗,我还能看不见?” 戴参谋此刻早已被惊醒,看着山下的敌情,听着郑浦生嘴里的骂声,他顿时迟疑问道:“郑营长,鬼子是不是要撤了?” “撤?这怎么可能!鬼子在这里跟咱们耗了三四天了,眼看着再来几拔突击,方山就要落到他们的手里,小鬼子怎么舍得撤退?”郑浦生说着,眼睛里顿时露出了一丝神彩,明显与嘴里说的情形不太一样。 听着这话,戴参谋明显有些失落,他似乎已经有点厌倦眼前的血战,毕竟第一次经受这种没日没夜的进攻,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上,都有些吃不消了。 这时,一旁传来了石头冷冷的声音,他冷声说道:“小鬼子只要敢上来,这一次就要他们全部交待在这里。” 石头的话让一旁的戴参谋颇为敬畏的朝他看去,明显这几天里早已被这个年轻的连长所惊服,看着石头杀气腾腾的那张脸,戴参谋不知不觉便是感觉底气足了不少,那种失落的情绪也是渐渐的消失不见了。 而郑浦生则是忽然对着石头笑道:“怎么?这么着急就要让预备队出动了?” 石头看着已经成了小黑点的日军,轻吁了一口气收回步枪,躺回壕沟里说道:“营长,已经三天了,咱们还是没有得到任何的支援,这样耗下去咱们这点人早晚都得耗光,趁着还有一战之力,给鬼子一次惨痛的教训,咱们守得还能更久一点。” 郑浦生却是毫不为意的笑道:“我看呐,支援是不会有的了,淳化镇方向上的炮声这几天可一直没有停过,这仗打的可比咱们这些激烈多了。我们从淞沪一路撤回来,不仅没有得到整补,反而要留在这里阻敌,这是存心要让咱们当炮灰了,也罢,那就多杀几个小鬼子,也算对得起这身军装了。” 说完,郑浦生看着远处的鬼子并没有什么异动,反正也被吵醒了,暂时是睡不着了,干脆对着一旁的戴参谋笑道:“戴参谋,你看我们一营执行团部的命令坚决吧,守在这块阵地上,咱们可是没有撤退过半步的,我可跟三个连长说了,只要还有一个人在,就绝不放小鬼子上山。” 戴参谋此次来督战,本来是怕一营出现临阵脱逃等情况,可直到战斗打响之后他才发现,自己来这里根本就是多此一举的事情,面对着鬼子,不要说逃跑了,这帮家伙的求战欲望比任何人都要强烈,为此,他似乎也是理解了当时他来到这里时,一营长郑浦生脸上的不快神情。想到这里,他顿时苦笑了起来,这个时候,反倒是他自己想要早点离开这里了,但这话能说吗?这一张口,可是摆明了要让人耻笑了的。 戴参谋强自深吸几口气让自己的心情平复这下,好半晌才说道:“一营长英勇善战,忠于职守,亲率一营弟兄死战克敌的事迹,我回到团部之后,一定会详实禀报团座,如一营长这般的栋梁之才,真真是我辈学习的楷模。” 郑浦生先是一愣,随即忽然大笑起来,伸腿就朝戴参谋踢出,嘴里笑骂道:“去去去,他娘的,在这瞎扯啥呢?你小子这拍马屁的功夫跟谁学的,有完没完了。” 戴参谋则是赶忙应道:“这可都是肺腑之言,能跟郑营长并肩杀敌,当真是这辈子的荣幸了。” 郑浦生笑过之后却是摇头说道:“这话你可说错了!”指着壕沟远处的人,他语气坚定的说道:“能跟这些弟兄一起打鬼子,同生共死,无畏无惧,才是我们的荣幸啊,只是可惜,这一仗过后,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能够活着回去啊。” “回去?回哪里?营长,身后就是京城,照这样看,能不能守住还难说,我们还能回哪里去?”石头靠在那里,无奈的说着,对于前途的迷茫似乎让他失去了方向和对未来的信心。 “仗再难打,也总得有打完的一天,等打完了仗,我们就该回家了。”郑浦生也是轻叹着说道,明显对于自己的话也没有多少信心,毕竟山下堆积的尸体如同小山一般,他们这些人距离死亡并不算太远,说完他便像是想到了什么,对着石头笑道:“如果仗打完,你还记不起来以前的事情,那就跟我一起回家,你就是我亲兄弟,我家也就是你家了。” 石头闻言心中感动,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憨憨的咧嘴一笑,然后点了点头,对于这么遥远的事情,他可实在没有心思想那么多,不过想到跟营长回家,他的心中也是有了一种期盼,家,多么熟悉而又陌生的字眼啊,然后他又想到了脑海中的那张白皙脸庞,只是面容很模糊,看起来就像是在雾里一样,惟有一双充满慈祥关爱的眼睛,让石头心中一颤。 就在这时,一旁的戴参谋惊叫了起来,他指着远处大吼道:“鬼子,鬼子过来了!” 这声惊叫让阵地上的三连众人一阵忙乱,连石头也是重新趴到了壕沟前沿,关切的看着远方,顿时,让他们紧张的画面出现了,只见大队的日军列着队正朝方山这里赶来,其数量比先前几天的进攻人数要多的多。 “不好,鬼子要跟咱们决战了!”石头的面容在眼看着山下如此多敌人快速接近时,顿时扭曲了起来,不由自主的低喝一声。 一旁的郑浦生则在此时偏过头来,跟他对视了一眼,两人脸上的凝重骇然神情,一望而知,显然面对着可能是开战以后兵力最为强势的一波攻击,他们都没有了先前那种必胜的信心。 “郑营长,预备队,快调预备队上来,鬼子的人数太多了,我们就要守不住了。”戴参谋也在此时失去了往日的稳重,颤抖的喊叫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减轻他心中的压抑一般。 不过郑浦生虽然面色难堪无比,但还算能稳得住阵脚,先前的惊骇过后,也是终于回过了神来,他看了看越发接近的鬼子,却是大声喊道:“稳住,都不要乱来,先看清楚鬼子的进攻方向再说!通讯员,快去通知一连二连,让他们作好接战的准备。” 远远的听到通讯员摇响电话的声音,郑浦生也是将全部的精力再次放到了山前涌来的鬼子身上,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心中却还是泛起了一丝惊疑,鬼子一系列的举动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的感觉,虽然山前的鬼子声势惊人无比,但本能之中,他便感觉鬼子并不像是要进攻的样子。 进攻前的例行炮击没有出现这并不算什么,但鬼子既然派出这么多人像是准备毕其功于一役,那么先前骑兵的撤退又显得没有什么道理,毕竟前段时间敌骑的冲击给他们造成的伤亡非常的大,鬼子又怎么会自毁利器而不用? 这样想着,日军已经冲过了山坡前方数百步的宽敞地带涌到了方山脚下,看着鬼子队伍硕大的声势以及那种肃杀凝重的气氛,郑浦生虽然尚有不解,但也是不敢有任何的大意和怠慢,小声叮嘱着石头说道:“告诉高大锤,鬼子突破阵地的时候,就是他们预备队杀出来的时机,能多拼掉一个鬼子,咱们就多赚一个!” 石头点了点头道:“营长放心,鬼子想要吃掉咱们,不崩掉几颗牙齿,那是作梦!”说完,石头转身便朝侧翼行去,交待着尚存的三连弟兄,准备做最后的殊死一搏。 第三十六节 第三十六节 石头在一盏茶的时间后返回了郑浦生的身旁,半山腰间的阵地其实并没有多大,而他们在这些日子的损失也是实在太严重了,建制尚算整齐的三排,则是分出了二个班作为预备队,这样一来,守卫在阵地上的人并不是太多。 不过就在石头回来的时候,紧皱着眉头的郑浦生也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正低沉着脑袋在思考着事情,完全不管不顾身旁的一切。 就在石头迟疑着要不要跟营长汇报一下布防情况的时候,沉吟中的郑浦生豁然间抬起了脑袋,高声对着树林里面喊道:“通讯员,快把地图拿过来,他妈的,这些小鬼子在耍花招。” 他的话顿时惊住了一旁的众人,不仅是靠得近的石头的戴参谋,就像是远处的柱子和小山东等人,也是纷纷偏过了头来,不过他们倒还算是机灵,知道这些事情并不是他们所需要知道的,旋即便是很快就将目光重新放到了山下的日军身上,专心致志的应对着随时可能发动进攻的日军。 郑浦生看着石头在一旁不解的目光,便是有些懊恼的一拍巴掌说道:“妈的,石头,我们都让鬼子给骗了!” 石头尚没有吭声,一旁的戴参谋便是急切问道:“郑营长,这话怎么说?” 通讯员的动作很快,这个时候已经小跑着拿着地图赶了过来,郑浦生一把接过地图之后,便是命令道:“立即问问楚连长和李连长,他们的阵地前面有没有发现鬼子?” “是”通讯员答应了一声之后,便是重新小跑回去。而郑浦生则是显得有些迫不急待的打开了地图。 这是一张略显发黄的地图,四边都已有些破旧,如同一张小八仙桌一般大小的画面上,密密麻麻的标记着各式图样,还有或长或短的横竖线条及颜色各异的标点,作为军校毕业的戴参谋和郑营长两人自然是毫不费劲的就能看懂上面的标记,但奇怪的是,石头看着面前的画面,却也感觉到非常的熟悉,似乎老早之前经常接触一般,这让他只能苦笑,看来张团长说的不错,自己以前可能真是个参谋啊! 一旁两人此刻都没有关注到石头的异常,郑浦生的精力都放在地图上面,此刻已经找到了他们所在的位置,伸出右手食指在上面,猛点了几下骂道:“妈的,我们上当了,小鬼子这是虚张声势,看样子是准备把我们困死在这里了!” 戴参谋看着郑浦生手指头指点的位置,同时又顺着他手指粗略比划的方向上看了看,脸上也是露出了沉思的神色。 石头担心的看了看郑营长,有点不太明白,同时又紧张的看了看山坡下,像是生怕鬼子的大部队会突然杀上来一般,面对着如此多的鬼子,即便是他对自己的身手再过自信,心中也是难免有些忐忑不安。 郑浦生看也没有看石头这边一眼,但对他的举动却是了如指掌,只听他狠声说道:“别看了,鬼子要是真想进攻,我们哪里还有这份闲心在这里闲聊!” 石头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疑惑问道:“营长,怎么回事?下面的鬼子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郑浦生长叹了两声,然后伸手在地图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弧线说道:“知道这一条线代表着什么意思吗?” 石头看了看,不由心中起疑,郑营长指着的地方他是知道的,这代表着京城最外围的一道防线,也就是他们如今所处位置上的南北延伸。 不过,郑浦生提出这个问题之后,似乎并没有想着让石头回答,只听他紧接着说道:“这是京城最外围的第一道防线,南端以牛首山为据点,是我军58师的阵地,东面则是我们51师,沿方山、淳化一字排开,在东南方向上是306团,于二线阵地驻防的军预备队则是305团,再往北便是第八十七师的弟兄,如今牛首山和我们所在的方山等地,就像是几颗钉子一样扎在鬼子进攻的道路上,让他们难进寸步。” 这些兵力部署,在前段时间石头已经听郑浦生说过,如今重新听起来,并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同的地方,便是继续倾听着,不发一言。 只听郑浦生继续说道:“鬼子接连不断的强攻,就是为了拔掉我们这些钉子,扫清拦阻在他们面前的障碍,但这几天里我们硬是在这里死战不退,似乎也是让鬼子改变了进攻的方向。” 戴军不愧是团部的参谋,郑浦生说了几句话后,他便是豁然醒悟,顿时脸上神情复杂的说道:“鬼子是要去强攻淳化!只要在防线上打开一个突破口,整条防线就会崩溃,如果动作不够快的话,我们这些第一线的守备部队,都将被活活困死在前面。” 郑浦生怒眼看着山下的鬼子,咬牙切齿的说道:“不要等到打开缺口了,我们现在就走不掉了!” 石头正在消化着一连串的信息,努力思考着营长话里包含的意思以及可能出现的一些变化,而一旁的戴参谋,则是苦恼的叹起了气来,对于眼前的形势没有任何的办法,这一刻他感觉到了自身知识的浅薄,书上学到的东西跟眼前的现实似乎是两码事情,在先前日军气势汹汹涌来的时候,他们首先考虑到的就是如今阵地上兵力的多少,火力的配合,到底能不能挡住鬼子的进攻,哪里知道鬼子这样的调动,本身就是假象,完全就是为了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要不是郑浦生率先反应过来,恐怕他们此刻还在为山坡下日军的集结和每一次变化而想破脑袋。 石头在思索了半晌之后,才不解的问道:“营长,长官们在布置防线的时候,似乎已经考虑到了这样的情况和变化,在淳化镇,不仅是整个第301团驻防,包括我们团的二营三营也在淳化镇附近,北面还有友军的掩护,相比我们这里一个营的兵力,已经不知道强上了多少倍,而像牛首山这样的紧要位置,更是布置了整个58师,防守力量可并不弱。” 郑浦生摇了摇头道:“能不能守住,只有天知道了,不过不管淳化那里的情形怎么样,我们已经完蛋了,这座山就是我们一营的坟地。” 戴参谋显得不甘的问道:“郑营长,鬼子的骑兵应该是调去突袭淳化了,趁着山下的鬼子没有动静,我们可以先撤回去。”说完这话,戴参谋也是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来,因为他来这里督战,本来就是防止他们擅自撤退的,如今反倒是他先提出来了撤退的事。 郑浦生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是平静的说道:“我们如果现在撤退了,方山就等于空手让给了鬼子,这些天的仗也就白打了,这让我怎么跟死在这里的弟兄交待?我宁愿死在这里,也不愿被身后的弟兄指着脊梁骨骂娘!而且我们一走,也就等于在整条防线上打开了一个口子,鬼子的战马坦克长驱直入,淳化、牛首山等地的友军全都可能被鬼子所包围,到那时候战死的弟兄可就不是一个营两个营了。” 戴参谋虽然也知道这些的情况,但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可能死在这里,便是有些不甘,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便是说道:“郑营长,鬼子的主力已经全去围攻淳化了,纪团长他们根本守不住多久,何不请示一下团座,看看是否有别的安排?” 郑浦生面对着情绪激动的戴参谋并没有责备和斥责,看着他年轻的面庞,激动的表情,想到一个个转眼消逝的弟兄,他只是叹了一口气说道:“当兵打仗,本来就是这样,有时候明知道前面就是一个火坑,但我们也依然没有任何选择的跳下去,因为我们这一跳,很可能就救回了更多弟兄的性命,你要相信团座,相信上峰,如果有任何的一点希望,他们都会立即下令让我们撤退的!” 似乎是怕戴参谋还有什么想法,郑浦生犹豫了一下之后,便是沉声说道:“鬼子狡猾多端,不可能会让我们轻易离开的,我猜四下里早就有了埋伏的鬼子,就等着我们主动上钩呢。” 戴参谋闻声骇然变色,连带着一旁的石头,也是不由自主的朝山的两翼看去,不过他们显然看不到什么情况,除了山坡下面依旧聚集的大批日军之外,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动。 “营长,楚连长、李连长来话,一连二连阵地前方没有发现敌情,鬼子的骑兵撤走之后,他们派人搜索了阵地前方,已经确实没有敌人存在,两位连长请示接下来该怎么办?”通讯员从营部跑了过来,详细的禀告着军情。 郑浦生听着简单的汇报,就像是知道了两个连长的想法一般,顿时冷哼一声说道:“告诉他们两个,不要有什么侥幸的想法,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命令,谁敢离开阵地一步,以临阵脱逃论处,要是有人想开溜,立即给我毙了!” 说完这话,郑浦生却是小声对着石头说道:“石头,我想让你去冒一次险,你敢不敢去?” 第三十七节 第三十七节 石头没有想到郑营长在这个时候尽然会跟他说这样的话,冒险?眼下他们似乎已被鬼子团团围在了山上,能不能挨过下一轮进攻都还难说,这还有什么比这更加危险的?但这些话只能在心中默想自然是不能乱说的,外加上出于对郑营长的信任和对命令的服从,石头显得没有丝毫的犹豫,便是应声说道:“营长,你尽管下命令吧!你说怎么打,我绝没有二话。” 戴参谋显得诧异的看着石头和郑浦生,不知道他们两人在搞什么玩意。 不过郑浦生对于石头如此的神情,倒是颇为满意和赞赏,想来不管什么人,见到手下能够如此忠勇,不顾一切的服从自己的命令,心中总是颇为满意的,郑浦生自然也不例外,他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笑意,关切的点着头对石头说道:“先去好好休息一下,养足精神,等过会鬼子折腾累了,再陪他们好好玩玩。” 听到这话,石头神情凝重的点了点头,基本上已经猜出了营长的想法和打算,应该是要打一次逆袭,不过他的脸上并没有因此而有什么变化,虽然冲出阵地这样的做法看起来颇为冒险,但实际上在被炮弹狂轰乱炸了几天之后,身处于阵地上的他们体会的很真切,这里哪里还有什么安全的地方?想通此点,对于逆袭他倒是隐隐有点期盼起来,主动出击想来比被动挨打要畅快的多啊。 石头招呼着程重、沈二等三排的弟兄撤出了阵地,撤到了后面的树林里面休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睡下之后的时间过的快速异常,这一睡便是整整一天的时间,当石头被人叫醒的时候赫然发现天空已经暗了下来,尽然已经到了黄昏时分。 这让石头大吃一惊,想到早上营长交待的事情,一个翻身起来便是拔腿朝阵地上奔去。 当气喘吁吁的石头赶到阵地上时,郑浦生不等他开口,便是笑眯眯的说道:“看你这气色,好像睡的不错啊!” 石头大窘,看着郑营长在原地似乎根本就没有挪动过位置,顿时惭愧说道:“营长,我睡过头了,耽误大事了!” 郑浦生却是毫不在意的笑了笑道:“肚子饿了吧?我让老周他们留了点饭菜,先去把肚子填饱,再清醒清醒,天就要黑了,正好到了让你们好好发挥的时候了。” 石头迟疑的看了看阵地上,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营长的这种关切态度实在让他越发的不好意思起来,不由喃喃说道:“营长,我还不饿,现在情况怎么样了?鬼子一天都没有动静吗?” 知道石头是在叉开话题,郑浦生顿时笑骂道:“快滚去吃饭,填饱了肚子,还有恶仗要打。” 就在这时,小山东不知道从哪捧了一碗饭来,在一旁关切的说道:“石头哥,你的饭。” 这个举动让一旁的郑浦生一愣,旋即便是笑骂道:“他娘的,小山东,你这是故意气我呢?我堂堂一个营长都还没有享受这个待遇,石头这小子刚从后面蹦出来,你倒是连饭都打来了!” 小山东被说的脸一红,甚至连一旁的石头也是尴尬的不知道是接好还是不接好。 只听见小山东迟疑了一下后便是说道:“那我下次把营长的饭也带来!” 郑浦生闻言几乎笑倒,冲着小山东挥了挥手,示意他赶快离开,否则他可真不知道还要弄出什么样的笑话来。不到等到小山东放下饭碗离开之后,他倒是惭惭的恢复了严肃的神情,长叹了一口气道:“也真是难为小山东了,他还只是一个半大孩子啊!” 石头捧起饭碗,望着里面压的严实的饭粒,心中感动,也是叹息着说道:“说起来,我这条命还是小山东给救回来的。” 郑浦生又是长叹了一声,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后,终归是没有说出来,或许是觉得在眼下这种自己命都不保的情况下,说什么都是白搭吧。而一旁的石头此刻也是将精力放到了手里的饭碗中,快速的朝自己的肚子里填充着食物。 只有一旁的戴参谋似乎第一次闲下来关切到石头吃饭的动作,看了半晌之后,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疑问,小声的问道:“石连长,你吃饭不需要菜吗?” 石头似乎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问题,顿时停止了往嘴里扒饭的动作,十分愕然的反问道:“吃饭需要菜吗?” 郑浦生刚刚才回过神没有多久,闻言顿时笑趴到了地上,指着戴参谋笑道:“富家子弟,富家子弟啊!” 阵地上的笑闹很快便随着天空的黑暗而彻底消失殆尽了,今天的夜晚似乎是因为日军进攻的停歇而来的格外的早,当整座山峰都重新笼罩在夜幕之中的时候,石头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这一天,似乎只是他小睡了一会儿后就天黑了,快的有种不真实感。 “记住,下去的动作要轻一点,越晚被鬼子发现,行动就越有利于我们!”郑浦生的声音打断了石头的胡思乱想。 认真的点了点头,看了看身旁的三排众人已经整结完毕整装待发,石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回想了一遍营长先前的交待和安排,确定没有什么遗漏之后,他便对着郑浦生小声说道:“营长,那我们现在就行动?” 抬头看了看天色,此刻距离天黑不过一个时辰,并不算晚,而郑浦生选择这个时候也是为了打鬼子一个出其不意,于是他不再迟疑,当即点了点头,旋即又像是不放心一般,关切叮嘱道:“记住,千万不要硬来。” “营长,你放心,我不会拿弟兄们的性命开玩笑的!”石头说罢便是从壕沟上缩回了身子,然后当先朝侧翼行去,而一旁的三排众人,也是有序的紧随其后,一个个鱼贯离开了当前的阵地。 一盏茶的时间后,石头在一处山石后面露出了身形,他谨慎的朝四周看了看,确定没有异常之后,轻轻的朝身后黑暗处挥了挥手,只见黑暗之中顿时涌出了一个个人影,其中一个如小山一般高大粗壮的身影,毫无疑问就是三排长高大锤。 石头却是顾不着这些,他看到身后的人已经跟上,便是没有停留,继续朝前摸去,竟然是他自己亲自担当起了在前开路的工作,不过话说回来,以他敏捷的动作和高超的身手,干这活实在是太过合适不过了,简直可以用神不知鬼不觉来形容。 这一次,石头却是没有前进太远,在一处似乎是弹坑的黑悠悠地方,他稳住了身子,停下了脚步。 他的动作自然让身后一直观注着他的三排众人惊疑着隐在一旁,看着连长迟迟没有起身,他们似乎感觉到了情况有些异常,不断朝四下里查探起来,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别说是异状,就是丝毫的异响都听闻不到。 就在他们等到几乎有点不耐烦的时候,石头终于动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摸到了那个弹坑的边缘处,此刻借着夜幕的掩护,徒然如同利箭般射出,一下子便冲了过去,旋即弹坑之中便传来了几声轻微的闷响,让远处的三排众人心中大为紧张,一个个握紧了手里的武器,随时准备冲上去支援。 不过,这阵响动旋即就消失的无影无踪,黑夜里,除了呼呼的寒风呼啸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动静,先前的一切似乎都被掩埋,就像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而一直在前面探路的石头,也是在此刻彻底失去了身影,消失不见。 这种情况让紧随其后的三排众人大为惊愕,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在等待了足有一盏茶的时间之后,高大锤终于忍受不住这种寂静的煎熬,在冲着程重等人交待了一下之后,孤身一人朝前方摸去。 弹坑的四周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动静,在靠近之后,一般浓浓的血腥味迎面扑来,让高大锤警觉的握紧了手里的步枪,让他略为松一口气的是,紧接着看到的黑影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动静,应该是已经死透了。 小心翼翼的摸下去,凑近查看之后,高大锤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是两具日军的尸体,军装的颜色在这种微亮的环境下勉强可以辨别出来,再往四周看了看,除此之外已经别无他人,石头尽然已经无声无息的离开了这里。 高大锤不由愕然,对于三连长在黑夜之中神出鬼没的本领颇有一种神情复杂的感觉。不过很快他便摇头驱散了这种情绪,身处险地,他可实在没有心思来思考这些。 就在这时,右侧十来步外传来了两声闷响,接着便是“扑扑”两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在这之后,高大锤眼角一恍,感觉到一个黑暗靠近,不由的端起了步枪。 而那个黑影像是早就知道他的到来,顿时压仰着声音说道:“是三排长?让后面的兄弟小心跟上,鬼子的哨兵太多了!小心一点。”说完之后,石头不等高大锤应答,便是重新没入了黑暗之中。 第三十八节 第三十八节 黑暗之中,一声清脆的枪响打破了一贯的平静,让这寒风萧瑟的夜晚有了一丝动静,不再如同一潭死水一般静的让人感觉到无比的压抑。这是今天自清晨以来的第一声枪响,在如今的黑夜之中,甚至比前两天连番的爆炸声更加的刺耳,而这声枪响也像是点燃了炮火的引线一般,顿时,方山上下沸腾了起来,喊叫声和报警声响彻一片,敌我两方的阵地上都像是被当头浇了一盘沸水一样,翻滚不定,吵闹异常。 与此同时,一连串的枪声出现了,与之相对应的便是几声中弹的惨叫和不甘的哀鸣,听着那急促的声音,日军阵地上一时间大乱。 石头从黑夜中露出了身影,满带着惋惜神色的看了看身后二十步距离处的三连众人,旋即又将目光看向了远处,不过他也知道事已至此,再说什么都已经没用,倒也是没有过多的感慨,当即毫不犹豫的大吼一声:“杀过去,跟我杀上去。” “杀……”突起的吼叫声随着石头的声音而炸响,一路上小心谨慎摒住呼吸的情形,让他们终于有了发泄的机会,化为一声声怒吼,借助着黑夜的掩护,尤如神兵天将一般勇不可挡。 屯驻在方山东面的日军足有两个中队之多,上午才从后面的大营赶至此地驻防。为了实施封锁住山上敌人的意图,他们忙碌了一整天的时间于营前构筑阵地,于四下里构建防御,显得疲惫不堪,但为了防止山上敌人的突袭,他们仍旧留了近半人员值守,就是生怕在防线尚未完成的时候被敌人所突袭,如今甫闻枪响,身处指挥部的一个日军少佐不仅面上没有惊色,反倒是诡异的出现了一抹笑容出来,竟然像是早就有所期待的样子。 不过,等冲进军帐的军官报告着敌人进攻的方向时,这个日军少佐顿时傻了眼,一股暂时不知道多少人数的敌军出现在了他们阵地的侧后方,并且已经将要杀进阵地之中,这个消息惊的他什么都顾不上便是一把抓起桌子上的军刀冲了出去。 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等他们冲出军帐时,徒然间安静的正面方山上也是一声大喝响起,隐约有着一道道身影冲下,敌人的攻击一开始,便是两面夹击,不给他们任何的反应。 “八嘎,哨兵!四周的哨兵呢!”少佐猛然拔出军刀狂吼着,一脸狰狞的神情外加上用力挥舞的军刀,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将人的脑袋给砍下,这也让一旁的匆匆赶来的两名大尉和四周众人没有人敢吭声应答,不知道是根本不知道还是生怕引火烧身。 就在这时,“轰”的一声爆炸声响在他们侧后方出现,熊熊腾起的火光将身后的情形照的通透,只见匆匆朝敌人进攻方向迎上去的士兵,一个接一个的被射杀击毙,也不知道漆黑的夜幕中敌人来了多少,仅凭那种去多少死多少的态势,便已让他们心寒。 一个小队长高吼着指挥手下想要拦阻敌人,为身后的友军提供应对的时间,但在这种凶猛的打击中,他们这一个小队的人根本连有效的防御都组织不起来,只是短短几个呼息的时间,四周的尸体便已叠了厚厚的一层,而这个小队长终于回过神来,知道不能硬上时,这个小队也已是死伤大半溃不成军了。 爆炸后的火光很快便是弱了下来,不等日军的后续援兵跟上,数道黑影已是毫无畏惧的从黑暗之中冲出,如同虎入羊群一般杀进了对方的阵地,从敌人防御最为薄弱的侧后方划拉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并将之不断的撕开拉大。 日军少佐眼见如此情况几乎气晕当场,他的嘴里狞叫着,不断的挥舞着军刀指挥着四周的士兵冲上去,不过伴随着黑夜中一发子弹的呼啸而过,擦着他的脸庞飞过,那种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氛,也不是让他不由自主的趴到了地上。 眼见如此情形,一旁的军官哪里还敢迟疑,七八个人手脚并用的将地上的少佐连拖带拉的裹向一旁的浅壕之中。 日军的阵地已经完全崩乱了,只听见四下里都是枪响喊杀,只觉得每一个地方都有敌人的存在,那种四面八方被包围的情形,让人打心底感觉到了无助和恐惧,外加上指挥官们本身也是溃败而散根本来不及指挥,没有了目标和方向的士兵们,哪里还能组织起有效的反击。 只看见那一道道身影出没的地方,便是一片哀号惨叫,枪声大作的方向,便是鬼哭狼嚎,死伤无数。 在这种混乱无比的血战之中,日军终于开始败逃了,先是一二个人趁着不注意离开了阵地往后面的大营冲去,紧接着身旁更多人的倒下,越来越多的日军士兵感到了绝望,拔腿就朝四下里冲去,再也顾不得什么军规法纪。 高大锤和石头分开两组,就像是两只拳头一般左右扫荡,紧随在他们身后的士兵,就是刚劲有力的臂膀,为拳头提供着源源不断的力量,这样一来,他们推进的速度,完全不像是在战斗,呼啸而过的情况下,两只拳头没有用多少时间便是在远端汇合到了一起,而他们一路走过的地方,日军尸横遍野。 有的人懵懵懂懂的从睡梦中惊醒,惊恐的冲出去军帐,有的人惊骇的想要反击却是在混乱的情况下分辨不出敌我,更多的人犹豫徘徊在反击或是撤退之间,凡此种种,直将他们推上了黄泉路,踏上了异乡的断魂台。 “嗖……”的一声略显尖锐的鸣叫声从远处响起,一开始并不太引人注目,但漆黑的夜空随着这声呼啸徒然着出现了刺眼的亮光从远端的日军阵地上直往他们这里划来,虽然由于隔的距离有点远,尚不能将他们这里的情况看的太清楚,但在这种情况下,最少能为混乱不堪的日军指明方向,以便集结队伍。 “上山,快上山,鬼子的援军就要到了!”就在两只大拳头横扫敌营,正在为天空中的变化和下一步的举动而略显犹豫的时候,从山上冲下的队伍也是杀到他们身旁不远处的地方,众人的耳朵里面顿时传来了郑浦生焦急的呼喊声,催促着他们赶快离开。 石头和高大锤顿时惊悟,一听到鬼子的援军将至,再看看又有一枚照明弹被鬼子射上天空,四光越发的亮堂起来,哪里还敢有丝毫的犹豫和迟疑,两只拳头顿时汇成一股,队伍变化成了一道利箭,以高大锤这个庞然大物为箭头,石头为翎尾压后,转向朝山坡上冲去,只是十来步后,便是与山坡下杀下来的队伍汇合成一股,快速的返回山坡上的阵地。 战斗发生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似乎只是枪声刚刚打响,等他们反应过来即将做出应对的时候,那激烈的交火便已经是消失不见,显得激烈无比的战斗,就像是嘎然而止一般诡异的落幕了。此时,在照明弹的指引下,后方的军营之中的增援士兵刚刚冲出中军阵地朝前方涌去,不过听着远处的已经稀稀拉拉的枪响,他们便已知道,此刻赶去明显已经迟了。 一个身长5尺左右,身材肥硕不堪的胖子冲出了军帐,满脸愤怒的看着远处狼籍不堪的前沿阵地,如今离天黑并没有多久,前沿阵地就遭受到了突袭,虽然还没有听到伤亡的报告,但借着照明弹的光亮,已经大体可以看到那些四散撤退的人群数量不在少数,明显是出现了溃败。 这简直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敌人选择在此刻夜袭本来就不合时宜,就算是有一半人轮换休息去了,但也应该是缩在阵地各个角落,没有睡熟才对,这种全副戒备的情况下,怎么会出现如此情况?这可真让他大为不解,同时也对前面的军官恼怒无比。 “小野鹰雄,你立即去前面了解一下情况,去问问武田仁男,帝国大学培养出来的精英,就是像他这样指挥作战的吗?”胖子脸上的肥肉抖动,一脸阴沉的说着,这让一旁颇为了解他性格的武藤古田进中佐心中一紧,急忙说道:“联队长,还是先弄清楚支那人的突袭是怎么回事要紧。” 胖子闻言不由冷哼了一声,他自然清楚自己副手话中的意思,武田家乃是大家族,在帝国大军中任高职的人不在少数,这是怕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了,但想到从登陆之后便是一路势如破竹,却在如今这个小小的山坡下吃了如此大的亏,他心中便是不太舒服。 就在胖子尚在沉吟该如何处理这事时,一个中尉模样的军官已经踉跄着朝这里跑来,隔着老远便是惊恐喊道:“武田副大队长、高尾中队长、吉野中队长为天皇陛下尽忠了。” 胖子的脸上顿时涮的一下就几乎掉下几块肉来,一战就少了三名高级军官,这让他脸上的神情变得狞狰无比。 第三十九节 第三十九节 被打懵了的日军没有对国军的撤退做出任何的反应,他们远远的看着那些土灰色的身影返回山上,不仅没有将他人留下来的想法,反倒是暗自感觉到庆幸,先前摧枯拉朽一般的战斗场面,无疑在他们心底刻下了深深的印迹。 不过,随后增援而来的队伍让他们回过了神来,在这些友军的带领下,散落四周的日军士兵也是重新回到了阵地之上,开始惭惭重整防线。 只不过,一个令他们骇然失色的消息也在此刻传遍了开来,副大队长以及两名中队长在混乱之中剖腹自裁,以死谢罪的事情,让他们感觉到了一种深深的愧疚压抑在心头。 旋即,轰隆隆的炮声在后方的火炮阵地上响起,出膛的炮弹带着粗大的光线在半空中划出刺眼的线条后,猛然砸在方山之上,像是在肆意发泄着怒火,在给他们以猛烈的报复,而这原本不在计划之中的炮火攻击,也是让原本安静的方山重新陷入了战火硝烟之中。 终于,在半个时辰之后,又将山顶泥土翻了一遍的炮击终于停止了下来,只不过这一次日军没有像往常那样投入大量的步兵冲锋,炮击之后,便是只剩下死一般的沉寂。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身影从山腰残破的壕沟中挺起身来,随着这个身体的抖动,扑扑落下的泥土碎屑在壕沟之中堆积了厚厚的一层,而这个露出脑袋的人顾不得其他,第一时间就警觉的朝山下看去,看到的情况让他长吁了一口气,缓缓的倚靠着工事躺坐了下来。 一旁的泥土堆里,也是随即有了动静,一个个两耳嗡鸣不断,被震的头昏脑胀的人纷纷开始搂落下浑身的泥土,然后显得颇为庆幸的于四下里休息了起来。 石头和身旁安危无恙的郑浦生对视了一眼,然后两人忽然之间毫无征兆的笑了起来,初始还只是轻微的笑声,但随后,两人的笑声越来越大,动作也是越来越夸张,不一会儿就捧腹弓身,一副几乎直不起身来的样子。 这种异样的情况,自然让四周的众人大感意外,实在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发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石头啊石头,可真有你的,我看啊,你小子天生就是打仗的料子,将来准能当将军!看鬼子气急败坏的样子,你们这一下子,肯定让他们吃了大亏了。”郑浦生笑过之后,显得无力的靠在壕沟上,满是灰尘的脸上,却满是兴奋的神情。 石头嘿嘿的笑了笑,回味着先前那种势如破竹的畅快感,心中也是大为振奋,这一次可不像在小柳河的渡河夜袭,差点就被反包了饺子,今晚这仗,可是实打实的击在了鬼子的痛处,以他们一个排左右的兵力一路冲杀下来,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击溃了数倍的敌人,这种感觉实在绝妙的难以想象。 “郑营长指挥若定,石连长奋勇当先,一营不仅守若磐石,这次夜袭更是神来之笔,郑营长,我立即就去将一营将士的勇猛无畏上报团部为你们请功,经此一仗,恐怕山前的鬼子没有几天的时间都难以回复元气了。”一连传来了戴参谋的歌功送德声,虽然明知道这个家伙又在胡乱吹捧,但不怎么的,郑浦生却是感觉心中无比受用,这让他想入非非,看来从古至今,身处高位的人都喜欢这种人,还真是避免不了啊。 石头笑过之后,终于是平静了下来,顿时有些可惜的说道:“营长,真有点可惜了,鬼子的防御太严密,基本上每隔十几二十步便有一处哨位,幸好随后的战斗运气不错,要不然今晚可真是功亏一篑了。” 郑浦生却是摇手说道:“唉,这应该算是我思虑不周才是,先前的计划本就太过冒险和不切实际,能这样灵机应变,也多亏了你的灵活应变,否则能不能安然带着这帮弟兄杀回来,可还真是说不清楚。” 他们二人这般自然的谈话却是让一旁准备离开的戴参谋听的不明不白,好不容易等他们二人停口不说了,他这才插嘴问道:“郑营长?你们说的怎么让我有些听不太懂?难道先前的夜袭不是事先就定好的?” 郑浦生向来注重实干之人,对于真正敢和鬼子拼命的人,还是颇为认同的,如今对于戴参谋的观感经过几天的战斗已经发生了改变,变得与其他三连的弟兄并没有两样,闻听之话,只是笑了笑对着石头说道:“你要还有劲,就跟戴参谋说说吧,我可是几天都没有合过眼了,抓紧时间先眯一会再说!” 说完,他尽然真的不管不顾的和衣缩成一团,就这么蜷缩在壕沟之中睡起大觉来。 石头则是有点不好意思的伸手挠了挠脑袋,这才对着戴参谋说道:“营长本来是让我们摸黑绕过前面的鬼子阵地,去突袭鬼子后面的指挥部,但在路上我们不小心让鬼子给发现了,就只要顺势杀了过去,还好运气不错……” 话未说完,戴参谋已经瞪大了眼睛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从戴参谋的眼神和表情之中,石头感觉自己完全就成了一个怪物一般,这让他更加的不好意思起来,只能呵呵的傻笑着。 “你们要去偷袭鬼子的指挥部?”好半天之后,戴参谋终于喃喃的从嘴里蹦出了这么一句话,舌头似乎也是失去了往常的灵活。 石头则是点了点头,尽然还反问道:“戴参谋,有什么不对吗?” “石连长,你知不知道山下有多少鬼子?一个联队……至少是一个联队啊!”戴参谋声音尖锐的说着,明显被吓的不轻。 石头则是显得不怎么在乎的说道:“白天鬼子的骑兵撤走了,应该是去进攻别的地方,这样一来,为了防止我们突围,远处肯定有鬼子的步兵埋伏着,再加上各处的警戒和前段时间鬼子的伤亡,人数肯定也不会太多,再说了,咱们这是偷袭,打冷枪,最多不行的话,隔着老远的丢两颗*就跑就是了。” 戴参谋明显有点无语了,“要是你们真靠近了鬼子的指挥部,到时候怎么回来?” “回来?运气好就杀回来,运气不好就拉着鬼子一起上路,打仗么,反正早晚都是拉,要是能拉上鬼子的大官一起死,那可真是赚大了。”石头说到这里,眼睛里甚至冒出了精光,这种兴奋的神态自然是让一旁的戴参谋更加见鬼一般,甚至还不由自主的离他远了一点,对他这种出身良好,受过高等教育的年轻军官来说,石头这样人的想法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和无法理解了。 然后他便借着去跟团部汇报军情的借口快速的朝营部冲去,就像是生怕在这里多呆一刻,就会被传染什么一样。 也就在这时,郑浦生睁开了眼睛,看着戴参谋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有时候,书读多了并不是一件好事,有时候懂的越多,反而越是怕死啊!” 石头这个时候也是回复了平静,神情一片肃然与面对戴参谋时有了不小的变化,显然他也并不像戴参谋眼里那种什么都不懂的傻子,听着营长的话,他只是木讷的说道:“营长,我也很怕死,我怕我家里还有老父老母没人养。” 郑浦生回过头来笑骂道:“你小子可不能死,我还指望着你帮我照顾倩倩呢!” 听到这话,石头也是半晌无语,沉默了片刻之后,他慢慢的抬起头来直视着郑浦生问道:“营长,你先前跟我说一旦情况有变,就让我带着三排的弟兄突围,是不是故意找个借口想让我先离开这里?” 郑浦生一改先前困意朦胧的样子,起身看了看四周,或许是知道他们有事要谈吧,附近二十来步的距离里,根本没有其他人,这让郑浦生略微放心了一点,这才压低声音骂道:“你小子看起来不傻啊,既然知道了,还回来干什么?回来跟我一起等死?” 石头苦笑道:“营长,鬼子的防线哪里有这么好突破的,你怎么知道我能活着杀出去。” “要是别人,我可不敢保证,但换作是你石头,我就有绝对的信心了,说真的,相处了这么久,你小子身上的很多东西,可实在让我看不懂,我发现你在炮弹落地的时候,有时候都会移动身体脱离危险区域,你是不是能在那么乱七八糟的情况下,听出炮弹的落点?” 石头对此只能苦笑:“营长,我不知道。” 郑浦生却是毫不为意的说道:“我知道你不知道,你就是个白痴!什么都记不得的白痴!”旋即他又笑道:“除了白痴之外,谁会有这种放在面前的机会不走?一个营全死在这里,又有什么屁的意义?不过我还就是喜欢你这股倔强劲,要想杀鬼子,还真非得你这种一根筋的人才行。” 第四十节 第四十节 日军半夜的火炮攻击似乎完全只是为了报复他们的夜袭,而在这之后,方山便是重新陷入了沉静之中,再也没有了其他的动作,不过任谁都知道,尽管夜已经深了,但山上山下的人是不会再安心睡眠了,前车之鉴就在眼前,漂浮在空气中的血腥味和焦糊味,依旧在不断的刺激着每个人的神经。 郑浦生虽然知道鬼子这种反常的动作,绝对是包含着什么大的阴谋,但他手下只有这点人了,能不能守住方山还难说,至于鬼子的其他计划,他就算是知道了,也是有心而无力了,毕竟先前的突袭侥幸成功已经算是撞了大运,他可不敢再鬼子有了这方面防备的时候再来第二次。 漫长而又冰冷的黑夜在这种寂静无声的等待中一分一秒的过去,不知道过了多少,当远处传来的嘈杂响声传近郑浦生的耳朵里,让他从迷迷糊糊之中清醒过来时,便是豁然发现天空已经开始亮了起来,尽然在这种迷迷糊糊的情况下睡着了? 郑浦生不由被自己的大意而吓了一跳,不过当他的目光落到一旁正关注着远处情况的石头身上时,心中不由自主的长吁了一口气。 “营长,营长,不好了,出大事了!”就在这时,身后的喊叫声终于清晰的传到了郑浦生的耳朵里面,这让他略微放松的心不由自主的一紧,顿时皱眉朝声音响起的地方看去,只见戴参谋正从后面的树林里冲出,焦急无比的朝他们这里跑来。 一旁的石头自然也是听到了喊叫,强睁着布满血丝的双眼满是疑虑的转过了身来,不过在看到郑浦生已经醒了之后,倒是知趣的紧闭着嘴巴一言不发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情,慌慌张张的干什么?天塌下来了?”郑浦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吵醒,脸色不快的说道。 冲过来的戴参谋却是顾不上这么多了,三步并着二步的冲进壕沟,差点还摔了一跤,不过这一切都难以引起他的丝毫注意,只见他原本英俊的脸上此刻汗水与泥土灰尘搅合在一起给他涂了一个大花脸,显得颇为狼狈,哪还有刚来时的半点精神劲头。 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口水,戴参谋急切的说道:“营长,出大事了,我们跟团部联络的电话线好像被鬼子给破坏了!” 郑浦生闻言反倒是略显诧异的看着他道:“就这点事?” “不仅如此,先前听朱参谋在电话里说,昨天晚上,日寇的骑兵突然从侧翼突进了汤水镇,守军促不及防,已经撤离,而在半个时辰前,秣陵以西一带出现了大量的日寇,据推测应该是日寇第6师团主力,此刻正朝东樵村西庄一带迂回!”戴参谋焦急的报告着军情,额头上汗如雨下,显得焦急异常。 郑浦生闻声再也没有了先前的平静和不解神情,他“嗖”的一声从壕沟里蹿了起来,惊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戴参谋哪里敢有什么迟疑,顿时重复了一遍先前的话语,只不过他此刻的汗珠也是越发的多了起来。 郑浦生的脸色铁青,如果说汤水镇被攻占他还能勉强稳住心神的话,听闻秣陵一带出现日寇的大军,他便有点骇然了,要知道,秣陵距离他们这里不过三里路左右,几乎就是转眼即至的事情,只要鬼子再有援军杀过来,凭他们这些人马,可真是不够瞧的了,如果说先前面对着前面的鬼子,他还有信心拼死一搏的话,听到鬼子近一个师团赶到他们的阵地外围,阵地的存亡似乎已经只在鬼子的一念之间。 摊开破旧的地图,看着秣陵紧挨着他们阵地所在位置的标记,郑浦生的神情阴沉不定起来,照戴参谋所说,日寇正朝东樵村西庄一带迂回,情况显然比想象中的还要糟糕,日军如此这般作为,直视就是无视他们的存在,转而去分割围歼牛首山、淳化等地的主力大部分去了,也就是说,在鬼子的眼里,他们这些人已经连塞牙缝都不够了,什么时候要他们的命,就看鬼子什么时候能腾出手来了。 戴参谋看着郑浦生半晌没有吭声,顿时急问道:“郑营长,怎么办?快拿个主意啊!” 郑浦生瞪了他一眼,但也知道这个时候容不得半点时间浪费,顿时问道:“团座有命令没?”其实郑浦生知道自己问的是句废话,要是有命令,眼前这小子哪里还会在这里磨蹭,他这样做,只不过是出于一贯的谨慎而已。 果然,一旁的戴参谋闻言几乎吐血:“要是有命令下来,我早就说了,现在联系不上团部,得不到半点消息了。” 郑浦生心中波涛翻涌,面上却还能勉强控制,他看着地图一言不发,似乎在权衡着什么,而一旁的石头则是依旧不发一言,一副营长怎么说,他就怎么办的样子。 戴参谋看着他们一个低头沉思,一个似乎没心没肺啥都不想的样子,顿时无语了,几次张嘴想说什么,但又像是害怕打断了郑浦生的思路,只能强忍着将到嘴的话,再度咽进肚子里,而他粗鲁的擦拭着额头汗水的动作,也是毫无遮掩的显示着内心的焦急。 在这样的压抑气氛中过了不知道多久,郑浦生终于抬起了头来,却是出乎人意料的反问道:“戴参谋有什么高见没?” 戴参谋顿时被噎住了,等待了半天就等到这么一句话,几乎让他发疯,好在他原本就是一个颇善言辞的人,这段时间的磨练,也让他的心性更加的成熟了一些,倒是没有蹦出什么难听的粗口,不过语气却依旧焦急不安,“郑营长,这里守不住了!淳化估计也守不住了,听朱参谋说,301团代团长纪鸿儒受了重伤,全团12名连长中已经阵亡了9人,301团已经快打光了。” 虽然戴参谋没有直接说过撤退或突围的话语,但听他的语气,看他的表情,他心中怎么想的,已经一望可知,郑浦生当即钢牙一咬,紧盯着戴参谋的眼睛说道:“既然这样,我们与其在这里等死,不由放手一搏,看看能不能杀出一条血路来!” 戴参谋似乎早就等着这话,顿时急切的点了点头。 不过,一旁的石头却在这时开口了,“营长,临阵脱逃,擅自撤退,可是要被枪毙的!” 戴参谋顿时在一旁叫道:“那照石连长的意思,我们就在这地方等死?我们现在联系不上团部,得不到命令了,不自己想办法,难道就这样一直在这里等下去?” 面对着戴参谋的诘问,石头却是没有任何的理会,只是直直的看着郑浦生,等待着他的回答。 郑浦生哪里还听不出石头话中的关切意思,但这时却是断然的摇了摇手说道:“现在不是考虑这些事的时候,能不能杀出一条路来还很难说,昨天晚上鬼子吃了那么大的亏,尽然还能忍住不动,想来便是有绝对的信心将我们困死在这里,说不定咱们全得死在路上,枪不枪毙,也得咱们有命杀出去再说。” 石头微皱了皱眉头,对于营长的话,似乎有些不同意,但旋即他的眉头便是松了开来,认真的点了点头,显然对于郑浦生的命令保持着一贯的遵从和绝对的信任。 “通讯员,立即把楚连长和李连长叫来!”郑浦生在做出决定之后,也是雷厉风行立即行动,没有过多的犹豫便是立即行动了起来,他的这种干脆利落的做派和举动,也是让一旁的戴参谋长吁一口气,脸上涌起了一丝振奋的神情。 两名连长来的很快,他们这段时间各守山坡一侧的阵地,历经血战,虽然鬼子受限于地形投入进攻的兵力没法跟三连这边的主阵地相比,但他们从淞沪一路撤来,本就没有得到人员上的补充,战力方面也是难跟三连相比,这仗打的倒也艰辛异常,看着手下的弟兄每天都要阵亡不少,心中早就焦急异常,巴不得早点改变眼前的形势,一接到消息之后,便是以最快的速度冲了过来。 石头从壕沟里面一跃而出,颇为主动的迎了上去,二三日没见,看着眼睛深陷下去,胡茬突出的两人,石头便是感觉他们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一样,连脸上的皱纹都深了许多,顿时颇为主动的端手敬礼说道:“两位连长辛苦了。” “石头,你这可就见外了,什么连长不连长的,说过多少次了,要是不嫌弃的话,就称呼一声老哥好了!”楚连长回着头,语气不满的说着,但脸上却是露出了一线笑意。 而一旁的李连长则是干脆的多,直接皱眉问道:“营长叫我们过来,是鬼子又有什么动作了吗?” 石头默不作声,只是神情严峻的点了点头,前边便已经传来了郑浦生催促的声音,不满说道:“什么时候了,还在那里磨蹭?是不是都嫌命长了?” 楚连长和李连长闻声顿时对望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愕,显然仅是这一句话,便让他们猜到了形势之恶劣恐怕真是远超他们的想象。 【明后天约了几个老班长和战友一起去看望老连长,以我这酒量估计又是桌子底下的命运,所以可能没法更新了!!】 第四十一节 第四十一节 郑浦生深深的吸了一口烟,隔了好半晌之后才缓缓吐出烟柱,这才偏过头去冲着身旁二人问道:“怎么样?你们两个有什么看法?不要有什么顾忌,有什么想法就直说,这可是关系到全营弟兄生死存亡的大事情!” 楚连长和李连长此刻则是目瞪口呆的看着郑浦生,就像是两具木雕一般,哪里还有半点声音发出。 这也难怪,任谁听到自己这么几十号人即将要被鬼子一个军团的兵力团团包围,恐怕表情都会跟他们差不多,能在这个时候还没有失声等情绪失常的表现,已经算得上他们的神经足够的坚韧了。 等待了半晌,郑浦生看到自己的话似乎被人当了耳边风,顿时不满的说道:“怎么?让小鬼子给吓傻了?叫你们过来,可不是让你们两个装傻充愣来了。” 郑浦生的不满喝骂终于将两人惊醒,楚连长吞咽了一下干燥的喉咙,终于开了口,只见他一脸哭丧说道:“营长,消息不会有错吧,秣陵那里真有鬼子的一个师团出现?” 一旁的戴参谋忍不住了,不等郑浦生开口,他便是抢先说道:“消息是团部传来的,这方面不可能有错,还是抓紧时间讨论要紧的事情吧,一旦等到鬼子的大部队完成了穿插包围,除了等死之外,可什么都来不及了!” 李连长打了一个机灵,严峻的形势来的如此突然,让他们根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不过好在他们上面还有营长,这让他不假思索的说道:“营长,你有什么布置就直接下命令吧,我们听你的。” 楚连长这个时候也是反应了过来,应和着说道:“反正先前就打算跟方山共存亡的,早晚都是死,管他来多少鬼子!营长,你直接说这仗怎么打吧!” 郑浦生猛吸了两口烟,对于他们的这种举动似乎早有预料,将烟头掐灭之后,这才说道:“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我也不多说废话了,我准备组织全营突围!” “突围?”一旁两人吃了一惊,显然对于这样的安排多少有些吃惊,他们都是老兵了,做军官的年头也是不短,自然从郑浦生的话里分辨出了重要的东西,既然营长一开始没有说团部的命令,那显然这个“突围”的想法是营长擅自而为,这可是临阵脱逃啊,要受军事法庭审判的! “营长,团部有命令下来吗?”李连长想了想后,还是咬牙问了一句。 郑浦生瞪了他一眼说道:“要是能联系上团部,我还有必要叫你们过来吗?派个人去传达一下命令不就得了?现在扯这些都是白搭,我只问你们,撤还是不撤?” 两人苦笑着对视了一眼,不过他们也不是什么优柔寡断的人,一咬牙,楚连长便是坚定说道:“你说撤,那就撤。”而李连长虽然没有吭声,却是认真的点了点头,显然也是同意一连长的话。 看着三位连长先后说出来近乎同样的话,一旁的戴参谋看向郑浦生的眼神也是有了变化,从这种表现可以看出来,这个年轻的营长果然还是非常有能力的,这种要掉脑袋的事情,手下的人眉头都不皱一下便敢跟着干,这种威信可不是一般人所能有的。 郑浦生此时根本没有关注其他,得到了他们的肯定答复后,他便开始布置起细节来,只见他打开了地图,伸手指着上面说道:“我们如今在这里,北面是淳化,西南方向是牛首山,如今淳化的301团伤亡惨重,即便是汪家坟、宋墅一带的二营三营赶去增援,但在阵地尽毁的情况下,形势恐怕也不容乐观,而且这个方向上的都是平地,鬼子有骑兵,一旦被冲击,根本挡不住。而牛首山就更不要说了,秣陵已经被鬼子占了,正在朝东樵村西庄方向迂回,我们朝这个方向撤,那就是去送死,惟一的机会就是这里。” 只见郑浦生的手在地图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弧线,神情凝重的说道:“沿着刘家渡、赵家渡一路往西北去,再绕过竹山就是河定桥一线的第二道防线,张灵甫团长的305团就在那里,我们如果能撤到那里,也就能稍微喘口气了。” “营长,我们什么时候走?”楚连长紧跟着问道。 郑浦生看了他一眼,然后意味深长的说道:“就这样突围的话,能活着杀出去的机率几乎为零!” 这话让一旁的几个一愣,戴参谋更是直接问道:“郑营长,为什么这么说?” 郑浦生摇了摇头,看着戴参谋年轻的脸庞不由叹了口气,虽然这小子接受过的教育很多,但毕竟还是太年轻,经验太少啊,他也没有藏私,心中感叹了一声之后,便是解释道:“鬼子既然能找到埋在地下的隐蔽电话线,自然对于四周的地形已经了如指掌了,不说别的,只要隔着几十步的距离放上一个观察哨,我们这么多人,哪里能瞒的过他们的眼睛?到时候只要在任何地方拖上一拖,等后援赶到之后,我们也就完了!” 这话让戴参谋脸色大变,惊恐问道:“那怎么办?照这么说,那突围岂不是反而像是去送死?” 楚连长和李连长听到这话反而奇怪的看了戴参谋一眼,毕竟营长说的这些事情,其实并不是太难理解,怎么这个督战参谋好像非常惊讶一样?不过这个年轻的中尉不管怎么说也是团部的参谋,他们虽然不解,但必要的尊重还是有的,并没有胡乱开口。 而郑浦生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尉,然后摇头叹道:“眼下我们困守在这里,基本上就是全营覆没的结局,突围,说白了就是能逃出去几个算几个。我们这些人,只要能有二成左右能活着回去,这已经算是一个不错的结果了。” 沉重的话语说的一旁几人默然无声,一想到过不了多久,也许他们便会全部死在鬼子的枪口下,那种压抑感,便是让所有人都感到异常的沉重,连喘气都不太顺畅了。 “在安排突围之前,先把留守的人定一下,方山这里最少要能保证半个时辰不失守,要是一旦被鬼子从后面夹击上来,以我们这点人数,恐怕连最后的一点希望也破灭了!”郑浦生一边说着,一边看了面前的几人一眼,其话中的意思清楚无比,留下来的断后的人,最主要就是为突围的弟兄争取时间,活命的机会几乎没有了。 虽然一旁的四人也都是历经了无数次生死考验,但在郑浦生的话出口之后,四人还是不可避免的出现了短暂的沉默,毕竟动物都有求生的本能,若有一丝活着的机会,谁也不想这么轻易死去。 不过,石头倒是很快反应了过来说道:“营长,我带人留下来吧,只要一个排,坚守半个时辰应该能勉强做到。” 郑浦生闻言顿时皱了皱眉头,显然石头抢先说这话,出乎了他的意料,要知道,为了能让石头离开,甚至在昨天晚上他不惜冒险下令让他们下山,为的就是在混乱之中给石头创造离开的机会,说起来郑浦生也是有点私心的,作为一营之长,他自然是要承担最危险的任务,冲杀在最危险的地方,这也是他深得一营官兵敬重的一个原因所在。 但想到京城还有倩倩孤伶伶的在等着他回去,便是让他心如刀绞一般,面对着京城随时有可能被鬼子突破的情况,想到倩倩那美艳如花的脸庞和孤身一人的危险境地,郑浦生每每便是寝食难安,如今这次突围他不想让一营的弟兄全部死在这里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抱着万一的想法,如果石头他们能够侥幸突围离去,以石头的禀性,倩倩的安全也是多了一分保障。 想到这里,郑浦生的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几乎就要出口反对,干脆自己接过留下来断后的重任,却听到一旁的李连长说道:“还是我留下来吧,我们二连这几天伤亡惨重,伤员很多,如果随主力一起突围的话,反而会拖后腿,还是干脆留下来替其他弟兄断后比较合适。” 这时,楚连长也是开口了,只听他道:“李连长和石连长这话都不妥当,我们一连怎么说也排在前头,这种事情理所当然也应该是我们一连来,再说了,我好歹也要比你们两个大几岁,断后阻敌的经验也要比你们丰富一些,有我们一连的弟兄在,保证在你们突破重围之前,都将方山给牢牢拽在手里,不给小鬼子任何的机会。” 一旁的戴参谋则是张着嘴巴,不断的将目光从他们三位连长身上扫过,似乎对于他们这样的争先恐后感到十分的不解。 郑浦生也是不由皱起了眉头,情况的急速转变,实在太过出人意料,头痛的事情反而转眼便完全转变过来了,不过眼下时间紧迫,他可不想手下的得力臂助们争来抢去的,顿时沉声说道:“李本贺,你带着2连的弟兄留下来断后,咱们兄弟一场,虚的话我不多说,你还有什么要交待的,现在就说出来,只要我们这里有活着出去的弟兄,一定尽量给你办了。” 只见二连长反倒平静笑道:“营长,这你就别操心了,我在家排行老三,上面还有二个哥哥,老父老母自是有人送终,惟一遗憾的就是没有能讨上一房媳妇,这辈子白长这么大了。” “少他妈的胡扯,看你那点出息,当兵抗战打鬼子,这怎么能叫白活了?照你这么一说,我们这些人全他妈白活了?”郑浦生不满的骂着,对于这个即将留下来断后,活命希望几乎没有的弟兄,也是毫不留情,然而阵地就这样陷入了短暂的平静之中,半晌之后,郑浦生才说道:“半个时辰,在山上坚守半个时辰后便带着弟兄们突围,想要讨老婆,就自己杀一条路出去。” 李连长没有再吭声,只是点了点头。 而一旁的楚连长则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李老弟,咱们河定桥再见,回头仗打完了,老哥我定要给你做个媒人!” 【我还活着!】 第四十二节 第四十二节 冷风萧瑟,天寒地冻,在这种连空气似乎都要结起冰来的鬼天气里,似乎只有缩在家里烤着火盆才是最恰当不过的事情。 但现实的残酷远非想象中的那样,在离方山不远处的一个小土坡后,密密麻麻的拥挤着四五十道身影,在他们的身旁没有什么火盆,就是他们身上的衣服,也并不是厚实,而此刻,那些原本就破旧不堪的军装上,沾染着血水与泥土之后,看起来格外的寒酸,更有一些被火烧过的地方漆黑一片,隐隐间,似乎还有一阵阵的焦糊恶臭味传来。 不过,没有人关注这些事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前方静寂无声的树林里面,听着风的呼啸,听着树的*,分辨着一切可能异常的声音。 “呯……嗒嗒……”离这里并不是太远的方山上此刻又传来了激烈的交火声,这已经是他们离开方山后听到的第二次密集枪响,不用回头看,便已能大致判断出这是鬼子发动了第二波的攻势,而想到他们离开时将多余的武器弹药留给二连弟兄们时的情形时,那种深深的担忧便是笼罩在了他们的心头。 李连长先前说的伤亡惨重实在不是因为想争夺阻敌的任务而夸大其辞,看着二连弟兄几乎人人身上都绑着纱布的模样,那种只要还有一口气,就都拿着武器的情形,虽然让他们斗志昂然,却也满是心酸和担忧,已经是第二波攻击了,二连的弟兄们还能顶住吗? “石连长,还在等什么?再不走就要被鬼子包饺子了。”戴参谋看着石头果真如石头一般毫无表情的脸,顿时在一旁不安的说道。 说起来他也郁闷,虽然他是团部派下来的参谋,负责督查部队执行命令的情况,甚至能影响到郑浦生这种营级军官的决断和指挥,但是却没有指挥部队作战的权力,如果像石头这样的前线军官不听从他的意见,除了向上通报之外,他便别无他法,可这种情况下,他跟谁通报啊?这也使他的地位变得尴尬了起来,成了可有可无之人,甚至在感觉中,他还不如那些少尉排长说话管用。 石头收回了目光,倒是并没有那种不将戴参谋放在眼里的感觉,他沉吟了一下之后解释道:“戴参谋,还得再等等,一旦我们的行踪暴露,这次突围可就是彻底失败了。” 戴参谋听到这话,脸色顿时更加的难堪了,他惊问道:“再等?还要等多久?我们还有那么多时间吗?” 听着这话,石头顿时苦笑了笑,而一旁的柱子和小山东则是神色不善的看了过来,更远处的二排长刘文锋和三排长高大锤,也都将目光投向了这里,目光显得十分的冰冷,毕竟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光是那种气势,便足够的骇人了。 “山上的枪声十分的激烈,与先前的情况差别不太,二连弟兄们的减员情况应该并不严重,再说,李连长他们守卫的阵地是方山最险要的地方,在枪弹都足够的情况下,鬼子短时间里很难突破他们的防线,不过,一旦火力后缓不过够的话……”石头说到这里,神情也是一黯,后面的话虽然没有说出来,但结局所有人都很清楚,在这种情况下断后,基本上便是有死无生的局面了。 一旁的戴参谋不知道是因为听到二连所有人的结局而心情低落,还是被此刻依旧保持着足够理智和敏锐的石头分析话语所折服,终于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点了点头。 石头看了看四周,依旧没有什么变动,想来也是看不出什么名堂出来,干脆收回了目光,看着戴参谋继续说道:“营长带着楚连长他们朝淳化镇方向突围,目的就是吸引住鬼子注意力,将鬼子外围的兵力都牵扯过去,如今不过刚过了盏茶的时间,估计鬼子就是发现了营长他们的动向,此刻也多半在调集兵力围堵的过程中,这个时候斥候和哨探的行动最密集不过,我们一旦有所行动,就有可能暴露,真要那样,营长和李连长他们做的一切都白费了,我们要是不能成功杀出去,怎么对得起这么多死去的兄弟?怎么对得起以身为饵的营长他们?” 四周的众人闻言一个个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手里的步枪,先前的行动太过紧急,他们根本没有时间过问突围的事情,只知道按命令办事,而石头要处理的事情太多,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如今为了怕一旁的戴参谋太过冲动和急切,他也只能尽量详细的分析叙说着自己的想法和理解。 石头的叙说,也是让三连的弟兄们终于明白了怎么回事,一边对如此周密完备的计划惊愕不已的同时,另一边也是为此战的惨痛代价而惊骇莫名,一个营,完完整整的二个连队都是诱饵和炮灰,就是为了换给他们一个突围的机会,这让每个人的心里都复杂无比,若是换作平常,他们可能还会多问几句详情,但此刻,所有人似乎都受到了感染一般,一个个闭紧着嘴巴,莫不作声,只是眼神之中多出来的那份坚定,让人一眼便可以看出来他们心中的死志和决心。 戴参谋似乎也是受到了影响,低头沉思着什么,也不再说话。 山坡上的战斗持续了的时间不长,不知道是因为李连长他们的火力太过猛烈,凶悍无比的击溃了鬼子的进攻,还是鬼子兵力太多,已经突破了他们的阵地,只不过柱香的时间之后,山破上便是重新回复到了平静之中,这反倒是让三连的弟兄紧张起来,不由自主的不时回头看着,像是生怕后面突然间杀出鬼子来一般。 就在这样的等待中不知不觉过了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当山顶上再次响起枪声的时候,沉默了许久的石头,终于一脸木然的喊道:“走!” 他的声音不大,却充满着力道,听在四周众人的耳朵里面,就像是激起了他们全身的潜力一般,顿时按照先前分配好的顺序,柱子、小山东、刘文锋等人鱼贯而出,一道道矫健的身影如同蛰伏已久的猎豹一般,势如奔雷一般的朝猎物奔去。 看着一排二排仅剩的精锐组成的突击小组已经顺利的突进了树林里面,并没有任何的情况出现,石头也是握紧了步枪准备跟上,只不过在即将起身的时候,他不由自主的缓了缓,随后偏过头看了看身后的山坡,方山,这座驻守了三四天之久的山坡,埋葬着一营数百个弟兄的身躯,老伯、陈大斧,陈皮等人丝毫没有征兆的倒在了这片阵地上,仅这一场仗,便让在淳化达到满员的三连如今只剩下半数不到,其战况之惨烈,实在是让石头欲哭无泪,尤其是从罗店一起杀出来的老孟和陈大斧等人的倒下,更是让石头的心神震颤,眼睛里通红一片。 “走吧!”不知道什么时候,高大锤如同铁塔一般的身躯已经到了石头的身旁,这个平常少言寡语的中尉三排长,此刻目光复杂的看着石头,声音难得的柔和说着,似乎连他自己也没有感觉出来自己语气的变化。 高大锤的话惊醒了石头,“走”他咬了咬牙,从齿缝中迸出这个字后,便是头也不回的紧随队伍而去。 四周的鬼子,似乎果真被营长他们的突围所吸引住了,一路上并没有碰到什么阻碍,甚至在一些土坡和干涸的水渠中,他们还发现了不少鬼子残留下的痕迹,撕碎的纸张、残余的烟屁股、土黄色的布条,每一样物品的发现,都让三连的众人浑身上下不由冒出一阵冷汗,一想到鬼子在离方山这么远的地方还埋伏有部队,他们心里顿时滋味万千,充满侥幸的同时,也对郑营长他们的命运充满着悲观,一想到此刻原本埋伏在四周的鬼子都去堵截营长他们了,众人的心头却是没有丝毫突出重围的喜悦。 他们不敢行走在路上,甚至连乡间小路也是能避就避,空旷的山坡,偏僻的树林都是他们首选的目标,虽然行走在这样的地方,速度并不是太快,但这种谨慎明显起到了作用,最起码直到现在为止,他们一路上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情况。 一个多时辰后,石头缩在一块巨大的青石后面静静的看着手里的地图,不过很快,他的脸色便是有了变化,神情阴晴不定,似乎发现了什么。 不过他的表情并没有被众人所发现,四周众人除了警戒的哨兵之外,便是一个个靠在石块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好在一路上石头为了防止遭遇突袭,一直要求前面的柱子控制住行军的速度,这让他们并不像一惯的强行军那样疲惫不堪,相对应的,便是行军的距离被缩短了不少,往常急行军半个时辰便能达到20华里左右,而他们走了一个时辰也不过就是如此。 感受着休息的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似乎众人粗旷的喘气声已经渐渐的平息了下去,负责警戒四周的柱子凑了过来问道:“石头,休息的差不多了,咱们是不是继续赶路?再有一个时辰,咱们就能赶到河定桥一带的友军阵地了。” 柱子的话刚说完,他便是轻“咦”了一声惊问道:“石头,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第四十三节 第四十三节 看着一旁众人投来的关切目光,石头想要咧嘴笑一笑,安抚一下众人的情绪,但不知道是因为自从有记忆以来,他就没有怎么笑过,早就忘记了怎么笑,还是因为此刻的形势太过严峻,让他实在做不出这种违心之举,嘴巴只是微裂开了一点,原本冷肃的神情,反倒变得越发的诡异和让人摸不着头脑起来。 这让众人的神情更加的急切起来,本能的就以为石头的身体出现了什么变故。 “我没什么事。”石头似乎也是感觉到了气氛有点不对,赶忙的说了一声,旋即没有丝毫停顿的对着一旁的柱子说道:“柱子哥,麻烦你叫疯子和高大锤过来一下。” 柱子从罗店开始就跟石头朝夕相处,可以说是看着石头一步一步的走到今天,对于他的一些想法和习惯,多少也能猜出一些,听到这话,顿时脸色微变,他几乎可以肯定石头绝对是发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不过他也是足够沉稳之人,脸上异色只是一闪之后,便是消失不见,严肃的点了点头后,便是离开了自己依坐的地方。 “石连长,有什么不对劲的吗?”一旁的戴参谋看着柱子离开一旁,也是惊疑的问道,眼看着再有一个时辰左右就能撤回第二道防线了,却是还在这里磨蹭,他的心里自然大为不满,不过一路上看石头年纪虽轻但处事颇为稳重,各方面也是顾虑周全的样子,倒是让戴参谋不好直接说什么。 石头看了看附近的弟兄都知趣的离开他们有段距离,顿时有点犹豫说道:“戴参谋,我总感觉有点不太妥当,但对自己的判断又没有太大的把握,所以想叫三位排长过来一起商量一下!” 戴参谋惊问道:“石连长难道发现了什么?” 石头顿时摇头苦笑了起来,满脸的踌躇之色,似乎脑海之中正在纠结挣扎的样子,这种神情倒是让一旁的戴参谋不好追问什么了。 这片临时休息的乱石林并不是太大,很快柱子便是带着满脸疑问神色的刘文锋和高大锤赶了过来。 看着三个排长,石头苦笑着看了一眼戴参谋之后,便是沉吟着说道:“我总感觉有点不太对劲,想叫你们过来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柱子看了看戴参谋,见到这个督战参谋并没有开口,便是小声问出了先前戴参谋问过的话:“有什么发现吗?” 石头同样的摇了摇头道:“没有,但我刚刚看了看地图,总觉得这事情有点不太对劲。你们有没有感觉到,我们这一路撤过来,是不是太容易和*静了?” 这话出口,刘文锋倒是点头说道:“连长说的不错,走了一个多时辰了,别说是鬼子了,就是老百姓都没有见到一个,这实在太过反常了,按理来说,京城周围村庄小镇错落,应该不会这样吧。” 柱子沉吟了一下之后,便是说道:“会不会都提前撤走了?毕竟方山的仗也打了好几天了,谁会留在这里冒险?再说,我们一路上尽挑偏僻的地方走,碰不到人也很正常。” 听着柱子的话,石头虽然觉得他的话也有道理,但总觉得还像是少了点什么,低头沉思了一下,却是依旧没有头绪,目光便是不由落到一旁没有吭声的戴参谋身上,不由请教道:“不知道戴参谋对这事怎么看?” 对于石头莫名其妙停在这里不再前进的举动,戴参谋先前一刻还是颇有微词的,但听着二个排长说到的情况,他也是不由自主的静下心来思量起来,不管怎么说,他们此刻已是离开了方山了,虽然身后随时都有鬼子可能追过来,但有二连的阻击和营长他们的吸引,外加上他们一路赶来时选择的偏僻路线,危险的可能性已经降低了很多,这样一来,耽搁一点时间弄清楚一些让人疑虑的事情,反正显得更加的恰当一些。 想到这里,戴参谋便是问道:“我们现在是在陈家山一带吧!” 石头点头确认道:“陈家山东南三里处的位置,再往东南二里左右是罗墟村。” “要不这样,派个人去村子里面探探情况?反正离的也不是太远,来回花的时间应该不会太多。”戴参谋提议道。 刘文锋有点迟疑问道:“戴参谋,这样会不会反而暴露我们的位置?” 戴参谋摇头说道:“应该不会,我们身后的方山和淳化都在打仗,出现一些逃兵是正常的事情,就算是碰到了鬼子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石头闻言,也觉得这样的举动要比干等要强的多,这一路赶来一个鬼子的哨探都没有碰到,这可实在太反常了,按理来说,鬼子包围的部队就算是去围堵营长他们了,也不可能不留下眼下啊?还是说他们真是运气不错,正好避开了鬼子监视的区域?石头心中没底,跟鬼子的仗打多了,他深知道鬼子的狡猾和狠辣,因此心中一丝的侥幸心理都不敢有,顿时他便对着刘文锋说道:“疯子,你带两个人去探探陈家山,让猴子带人去罗墟村,摸清楚情况之后就赶快回来,千万要小心。” 刘文锋顿时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废话,便是转身去安排人手了。 而石头则是在面前铺开了地图,一边等待着刘文锋他们的消息,一边与身旁几人研究着接下来最快赶到河定桥一线的路线,如果真的没有什么异常,只是担心过头的话,那他们自然可以加快速度撤回去了。 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一等便是半个时辰的时间,在一柱香前,刘文锋已经带着人顺利的赶了回来,带来的消息让他们吃惊不已,陈家山明显已经遭受到了鬼子的洗劫,在这个被烧毁的村子里面,他们甚至还发现了几具焦糊难辨的尸体,从看到的情况来判断,这种痕迹并不是短时间里造成的,应该是有好几天了,而在这四周并没有发现鬼子的踪迹,让他们心里怒火中烧的同时,也是多少放下了一点心来。 不过,等待了一段时间之后,随着李文光他们那一组人至今未回,众人也是开始急切起来,连带着一惯沉稳的柱子,也是开始不断的朝他们离开的方向上不断的张望起来。 石头呆呆的看着地图,不断的盯着代表罗墟村的位置,再对比着他们这里到陈家山的距离,不由喃喃说道:“难道他们那里真碰到了鬼子?”毕竟按照路程来算,李文光他们所去的方向比刘文锋他们还要近一些,没有道理会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回来啊。 再过了盏茶时间,东南方向上依旧是没有什么动静,刘文锋不由有些焦急说道:“连长,要不,我带人去接应一下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反正就二三里路,一柱香的时间就能跑个来回!” 他的话一出口,一旁的戴参谋便是断然摇头道:“这样太冒险了,假如他们真碰到了鬼子,你们带人去不仅起不到什么效果,反而会暴露我们的位置,除了增加伤亡之外,起不到任何的效果。” “但我们也不能因为怕死而抛弃兄弟不管啊!”刘文锋顿时满肚子火气的对吼了一声。 石头知道他跟李文光感情深厚,毕竟是一起从老三排出来的,又是在汉中整军时便在一起,同生共死一路走来,亲兄弟也不过如此了,但听着他的话,石头却是毫不留情的斥道:“慌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还没有弄清楚,就要乱来,这样子还怎么打鬼子?” 听着石头话,刘文锋顿时低下了脑袋一言不发起来,显然对于石头的任服让他根本没有任何反驳的想法。 而就在这时,一旁的柱子却是欣喜的喊了一声:“回来了,猴子他们回来了。” 这个声音顿时让一旁众人大为惊喜,纷纷起身朝东南方向看去,只见远处的荒野中,果真有三个灰影正急速的朝他们所在的乱石林奔来。 李文光气喘吁吁,在看到连长等人就在前方不远处时,心中略松了一口气,不过他还是惊骇莫名的看了看身后,直到确定空无一人之后,才终于放下心来,似乎一直担心着身后跟来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不等其他人开口,李文光便是惊骇的喊道:“连长,不好了,鬼子,好多的鬼子。” 众人闻言大惊,一个个骇然变化面面相觑,石头心中“咯噔”一声的同时,也是急切问道:“慢慢说,不要急,把话说清楚。” 李文光惊恐喊道:“我们在罗墟村发现了鬼子的骑兵,最少也有百来人,正朝村子的前方的西北方向冲去,幸好他们没有停下来,要不然我们可就回不来了。” “鬼子?骑兵?什么时候,过去多久了?”石头惊问道。 不等李文光回答,一旁的戴参谋就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顿时惊叫道:“不好,这是一个陷阱!” 第四十四节 第四十四节 戴参谋的话一出口,便是感觉到一道道灼热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脸上,只不过此刻他也是管不了这么多了,在听到李文光带回来的消息之后,似乎是触到了他脑海之中的什么信息一样,让他脸色大变的指着石头面前的地图说道:“隐阱,这肯定是一个陷阱,我们的行动根本就在鬼子的掌控之中。” 抬头看着一副副不解的面孔,戴参谋不由继续解释道:“过了陈家山,一路上都是平原,除了几条河之外,就连土坡都少见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假如鬼子的骑兵突然从侧翼毫无征兆的杀出来,将会是什么后果?” 众人的脑海之中顿时浮现出一幕血腥的画面,散开阵形在平原之中快速前进的队伍突然遭受到了从斜刺里杀出来骑兵的袭击,敌人的速度太快了,快到让他们根本没有任何的时间来布置阵地,在这种情况下,马背上的敌人毫不留情的对他们展开了屠杀,甚至不需要开枪,只是骑赶着飞奔的战马迎面撞上他们,便是将一道道熟悉的身影撞飞数丈之远,踩踏成一团团肉泥…… 柱子一脸骇然的看着地图,一贯平静的表情此刻早已不翼而飞,随着戴参谋手指的画动,他显然也是想到了什么,脱口说道:“鬼子是故意放我们到这里,然后想在空旷地带一举将我们吃掉!” 石头此时也是回过神来,对于戴参谋的判断,他没有丝毫的怀疑,毕竟论对地形的了解,他们这些人哪里能跟在京城上过军校的戴参军相比,光看地图的话,也只是能大该了解一下这片区域的大体情况,哪里能考虑的那么周全,但让他心中发寒的是,鬼子在这方面反倒比他们要了解和清楚的多,甚至还照此设计了专门的作战方案,这可就不只比他们高明一点半点了。 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来,让石头感觉非常的难受,一时间摇头叹道:“我们现在处在方山与河定桥二道防线的中间地带,进也不行,退也不行,戴参谋说的没错,我们上当了应该是在我们刚离开方山的时候就被鬼子给盯上了,可笑我们还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避开了鬼子的眼线,以为可以顺利的赶到河定桥了。” 听着石头的苦笑,众人神情复杂的低下了脑袋,先前得知还有一个时辰就能赶到友军阵地的喜悦瞬间变成了无尽的沮丧,战局变化的实在太快了,这么一个时辰左右的路程在不知不觉中尽然成了难以跨过的天堑,真是让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戴参谋神情颇为沮丧的看着石头说道:“石连长,接下来该怎么办?不管是中了鬼子的埋伏也好,还是咱们的判断出错,鬼子的骑兵不过是恰当路过也罢,咱们总得想办法离开这里吧!” 说完这话,戴参谋自己都无奈的摇了摇头,在这样的情况再想离开,完全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别的不说,在这么近二十里路的旷野上奔行,他们根本没法避开鬼子的耳目,而对方有战马,来去如飞,转瞬即至,实在防不胜防。 前几天石头已经在方山脚下见识过了鬼子骑兵的雄壮声势,数百匹战马狂奔的场面,扬起的漫天灰尘,实在给人带来一种难以匹敌的气势,但直到此刻他才发现,光光那奔腾起来的声势还不怎么样,最要命的还是骑兵的速度,跑也跑不过,打也打不过,这样的情况下,别说离开了,就是死守可都不定能守得住。 他心中虽然如此想,但面上还是努力的保持着冷静,兵书上说,将是兵之胆,如果将军都表现出来胆怯的话,下面的士兵更是会胆颤心惊而战力大降,虽然他此刻并不是将,但也算是这里最高的指挥官了,自然不能让手下人看出自己心中的沮丧和不安神情,于是他暗自深吸了几口气后,便是沉吟着说道:“现在情况不明,不管是中了鬼子的埋伏,还是正好碰到了路过的鬼子,咱们贸然离开这片乱石林都太危险了,我看不如干脆就地布防,拖到天黑之后再走比较稳妥一点,夜里,就算情况再差,也总能摸黑撤回去几个。” 几个人想到方山的二连并不能坚持多久,后面的鬼子随时都有可能追上来,便是觉得留在这里实在太过危险了,但石头的话也没错,与其在路上被鬼子连皮带骨吃了,留在这里死守,最起码还能多拉几个垫背,要真能坚守到晚上,或许还真有一线生机。 三个排长也都是历经血战的杀伐果决之辈,当即纷纷点了点头,然后看到石头和戴参谋再也没有其他的布置和安排,便是纷纷赶回各排的阵地布防去了。 半个时辰后,乱石林前方二三百步的距离处出现了鬼子的骑兵,虽然只有四五骑,但这批骑兵的出现,彻底将三连众人心中仅剩的一点侥幸给击的粉碎,从鬼子远远绕开并没有靠的太近的情况来看,显然他们的位置已经暴露了。 而在不久之后,百余骑踏着“轰隆隆”的声响出现在众人的面前,敌骑身后扬起的冲天灰尘,就像是三四天前在方山脚下看到的情形一模一样,看着这些鬼子,石头此刻反倒是静下了心来,事已至此,再多想什么都是多余的,眼前的情形跟以前并没有什么两样,想要活命,就得靠手里的步枪杀出一条血路,这种踏着鬼子尸体前进的情况,似乎伴随着石头有记忆以来的每一次战斗。 不过鬼子的骑兵在隔着阵地二百步左右的时候停了下来,正好够战马的启跑加速距离。他们气势汹汹的直看着这里,似乎随时都可能杀过来,将他们席卷而空,又像是猎人在观望着猎物一般,在静静的等待着最佳的攻击时机。 这样遥相对峙的情形,顿时给了三连众人巨大的压力,看着远处马背上闪耀着寒芒的长长马刀,看着一个个趾高气扬的鬼子,他们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手里的步枪,随时做着反击的准备,尤其是此刻他们只能依托着地形布防,阵地简陋异常,压力之大不问可知。 而就在这个时候,石头却是一言不发的拉动了枪栓,然后静静的瞄准了起来,这种举动顿时让一旁的戴参谋大为不解,不过也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枪响传来,吓了他一大跳,本能的顺着枪声朝远处看去,惊人的一幕出现在他的眼前,只见二百步外的鬼子骑兵一阵慌乱,隐约可以看到一个鬼子从马背上往后栽倒,而四周的战马或许是被这种变故所惊吓到了,顿时不安的扭动起来。 戴参谋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几乎以为自己是眼花了,二百步的距离还能击中敌人,这是什么样的枪法?简直闻所未闻!就是他见识到的那些所谓的神枪手,似乎也没有这么的夸张吧。 不过这种震惊只是刚刚开始,开过枪后的石头根本没有丝毫的停息,便是再度开火,又一声脆响,远处又是一名日鬼仰面栽倒。 遥立在远处的日军骑兵终于稳不住了,似乎没有想到离着这么远的距离,也能遭受到打击,在第二人仰面栽倒的情况下,随着军官的一声呼喊,战马纷纷后撤,一下子便撤出了几十步的距离。 乱石林这里的三连弟兄,一看到如此情形,终于长吁了一口气,旋即他们兴奋无比的欢呼了起来,“石头……石头……”的呼喊声响彻在阵地上空。 一旁的戴参谋顿时也将石头视为神人,前段时间在方山,彼此相隔着不远,他倒是有幸可到过几次石头与鬼子的搏杀,那过人的身手和敏捷的动作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如今这神乎其神的枪法,更是让他对石头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难怪全团上下都流传着这个年轻连长颇为善战的说法,这种高超过人的身手,的确足以令敌人胆寒,自然,作为并肩作战的袍泽兄弟,又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感受了。 前方鬼子骑兵的退却让他们紧张的心情稍稍舒缓了一些,但想到前方就是一片宽敞地带,而且有鬼子的骑兵守着,他们便是很快回到了残酷的现实之中,如果想不出什么突围的办法,他们可就要被活活困死在这片区域了。 默默的收拾着手里的武器弹药,静静的等待着敌人可能出现的攻击,在这种无奈的对峙之中,又是一个时辰的时间滑过,估算着应该还有近二个时辰才能天黑,每个人都感觉到一种渡日如年的缓慢。 而就在这样缓慢无比的等待中,负责守备后方的三排传来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心情大坏的消息,他们的后方出现了鬼子的步兵,毫无疑问,他们已经被彻底的包围了,也就在这个时候,先前退出去老远一段距离的日军骑兵再次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找了半天没找到作者后台!——#】 第四十五节 第四十五节 看着原先撤出去老远,如今重新涌来的鬼子骑兵,石头不由脸色一沉,不过他倒是没有什么畏惧的神情,对他来说,此刻当真可以说是虱多不痒,债不多愁,身处绝境,他也早有了随时被鬼子灭杀的觉悟。 鬼子的骑兵先前一直按兵不动,看来并不是有什么顾忌,结合三排通报的消息,石头瞬间便是看透了鬼子的想法,这是要前后夹击,准备一次解决掉他们了,想到这里,石头的脸上不由浮起一抹冷笑,鬼子的想法不错,也有这个实力,但如今既然不是在平地之上,还有山石作为掩护,那他们可就不是那么好收拾的了,鬼子想要一口吃掉他们,恐怕多少也要崩掉几颗牙齿吧! 就在这时,前方靠近的鬼子骑兵蓦然加速,甚至隔着远远的距离,他们还能隐约听到一阵阵杂乱的马蹄声,不过随着彼此间距离的靠近,那微不可闻的声音渐渐变大了起来,不一会而就变得了“轰隆隆”的雷鸣声声响,而当鬼子的骑兵再次冲至他们前方约莫二百步时,战马的速度已近极限,四蹄起落之间,庞大的身躯载着马背上的鬼子呼啸而至,声势骇然。 “板哉!板哉!”一阵阵呼喊声也是从远处传来,汇合着各种声响,凶焰滔天。 “开火”面对着转眼便冲过了百余步距离的鬼子骑兵,石头心中一凛,不敢有丝毫的迟疑便是立即喊道,同时,他手里的步枪也是当先响起,顿时让前方奔腾的敌骑一阵人仰马翻。 就在这时,四下里的枪声也是几乎同时响起,一连串的枪响,顿时让前方狂奔而来的鬼子一阵混乱,一下子便倒下了七八骑之多,有被击中仰面栽倒下去的,有跨下战马被击中直接栽倒的,更有战马被击伤吃痛想要停下来,而被身后的战马直接撞飞起来的,其血腥无比的惊人场面,顿时让三连众人惊骇不已。 然而,战马的速度实在太快了,虽然机枪手已经尽可能的提前操控着机枪扫射起来,但是,飞奔的战马似乎比移动枪口的速度还要快些,只是扫射了几息时间,往常足以消耗大半鬼子兵力的宽阔地带,便是消耗殆尽,冲在最前端的鬼子,甚至已经冲上坡来,即将突进阵地之中。 三连众人纷纷变色,这是他们第一次面对骑兵冲杀,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如此疾风暴雨一般的进攻,那种战斗刚刚开始,敌人便已杀进阵地的情形,为他们平生所仅见,甚至直到这个时候,他们连扔*的时间都没有,便要跟鬼子短兵相搏了。 乱石林的南方此刻也是枪声大作,鬼子的两面夹击尽然是在没有丝毫征兆的情况下徒然开始。 狭长而又锋利的战刀徒然间当头劈下,面对着敌骑冲击的一个三连士兵本想举枪格挡,但面前的战马突然便是毫无征兆的凭空一跃,只是这一下便是闪开了他端起的步枪,战马跃过防线的同时,马刀也是出现在了这个三连士兵的身后,结果他再也没法阻挡,便是感觉背后一凉,旋即一股锤心的痛苦传来,让他张嘴便是发出了一声惨号。然而,他的声音刚刚出口,前方又是一柄战马砍来,声音发出一半便是嘎然而止,旋即这个年轻的士兵便感觉自己腾空飞了起来,他看到了这片混乱的战场,看到了一张张熟悉的面庞满是惊骇之色迎接着鬼子的冲击,然后他便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庞,那是一个头发花白的妇人,正对着露出着和蔼的微笑,这个年轻士兵顿时也是露出了笑意,喃喃的喊道:“娘……” 一颗头颅从半空中掉落,而那无头的尸体也是喷涌着大量的血液往后倒去,不过没有人管这些,阵地上已经完全乱成一团,在战马的冲击之下,三连的将士们第一次感觉到了力不从心。 谁也没有想到,防线这么快就崩溃了,看着一匹匹硕大无比冲劲十足的战马冲至他们的身侧,一柄柄闪耀着寒芒的马刀当头劈下,众人的脸色顿时无比的难堪。然而,面对着凶悍无比的敌人,胆怯只能让他们死的更快,听着周遭响起的几声惨号,众人不由打了一个机灵,随后便是只能大声的呼喊,不顾一切的朝敌人发起反击。 戴参谋此刻一脸惊惧的看着前方,先前一柄马刀的落下,几乎削掉了他半个脑袋,刀刃凌厉的呼啸直让他头皮发麻,好在他已经不是刚到前线时的那个戴参谋,一连几天的血战渐渐让他适应了战场的残酷,人也变得凶悍了不少,一边惊慌至极的大吼着,一边挥舞着手里的步枪,不断的抵挡着朝他砍下的马刀。 但鬼子的人数实在太多了,当头的一柄战刀刚刚划过,又是一匹高头大马腾身跃上,伴随着的自然又是同样的一柄战刀。戴参谋虽然挡住了先前的一击,但被刀身上传来的巨大力道震的胳膊发麻,眼看着这柄战刀当前砍来,他自然不敌,再也坚守不了自己的防区,极其狼狈的矮身朝后撤去。 让戴参谋惊骇无比的是,当面的这个鬼子一刀砍空之后,像是根本不肯放弃他一般,一拔马头,战马便是前蹄腾空,转身便要朝他这里落下,竟然是想要硬生生的将他踩成肉泥。 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起来,戴参谋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在地上连滚带爬的就往后面缩去,在马蹄落下之前,险之又险的避让了开来,但不等他再有其他动作,战马一跃便又到了眼前,戴参谋看着马背上的鬼子脸露狰容狞笑着挥刀落下,眼中顿时露出了绝望神色,自知必死的他,也是咬牙挺起了刺刀,想要拼个同归于尽。 就在这时,身前的战马徒然间发出了一声悲惨嘶鸣,旋即战马硕大的身躯像是失去了平稀一般,轰然朝一旁倒去,其变故也是让这个小范围之中的众人纷纷变色。 马背上的日军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脸色大变之下,就想跳跃向一旁,但他的脚似乎被马蹬卡住了,挣扎了几下都没有起到什么效果,一声惊吼之中便与战马一起重重摔倒在地,同时发出了一声惨叫。 戴参谋定神看去,只见鬼子的腿被战马压在了身下,脸上因为痛苦已经扭曲了起来,而再看向那匹战马时,只见后面的一条马腿已经不翼而飞了,这个时候,近在咫尺的一道身影正提着一把长长的战刀扑向另外一匹战马,马背上的鬼子脸色大变的弓身挥刀舞来,似乎极其害怕这人的靠近,但这根本没用,只见这人侧身一扑,在避过敌人战刀的同时,手里的刀刃已经硬在了马腿上,那纤细的马腿顿时被硬生生的硬成二截,战马吃痛嘶鸣的同时,也是如同戴参谋眼前的战马一般轰然倒地。 而地上的那道身影此刻一跃而起,灵活至极的蹿到被马压住的鬼子前方,毫不犹豫的一刀剁下了敌人的脑袋。 只见这人回过头来,看到戴参谋愣在那里,顿时皱眉大喝道:“快让弟兄们砍马腿!”说完之后,便是再度拎着手里那把硕大的战刀朝一侧里扑去,削瘦的身躯给人一种无法战胜的高大感觉,不过三连长石头又是何人。 戴参谋被石头的大喝声惊醒,旋即不再迟疑的端着刺刀扎向那个几乎要了他性命的鬼子,可怜这个日军骑兵此刻正抱着大腿在惨叫,不仅没法闪避,更是痛的死去活来,刺刀顺利至极的刺进了对方的胸膛,让戴参谋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这可以算得上是他参战以来,杀过的最轻松的敌人了。 不过听到四周的战马嘶鸣,敌我之间的疯狂呼喊,戴参谋也是不敢迟疑,他连深扎进鬼子胸膛的刺刀也是顾不得拔出,一把抄起鬼子掉在地上的硕长马刀,转身便朝已经杀进阵地,正四下里砍杀着三连弟兄的鬼子骑兵扑去,同时嘴里大声喊道:“砍马腿,快砍马腿!” 又是一匹战马从外面冲了进来,面对着鬼子如同先前一般的劈砍,这一次戴参谋却是不再硬扛,他学着先前石头的样子一矮身,然后一横刀身挡向了战马的前方,马背上的鬼子顿时被他的动作骇的发出一声惊吼,努力的想要控制着战马避开危险,但他的动作已经迟了,战马此刻的速度虽然已经大减,但前冲的惯性也不是一步两步可以减损的,前腿顿时撞到了刀刃上,一声嘶鸣之中,前腿不由朝下一脆,让马背上的鬼子根本来不及反应,便是一头栽倒下来。 旁边的戴参谋此刻也是吓了一跳,几乎被战马压倒的危险,让他浑身上下冒出一阵冷汗,不过看着摇摇晃晃想要站起来的鬼子,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举刀便是扑了上去,沿着鬼子的肩头狠狠的砍了下去,猛然之间几乎将这个鬼子劈成两半。 鬼子身上喷涌出来的血肉淋的戴参谋满身都是,但他顾不了这么多了,如此痛快的击杀敌人,让他信心大减,一边提前血淋淋的战刀扑向远处,一边用更加响亮的声音喊道:“砍马腿,弟兄们,砍马腿啊!” 【感谢李新月书友的打赏,无以为报,努力码字!!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和厚爱!!】 第四十六节 第四十六节 几声战马的嘶鸣响彻在战场上方,一阵寒风吹过,几缕微弱的烟柱一阵颤抖,含糊味伴着浓浓的血腥笼罩四野。 此刻距离日军的前后夹击已经过去了一小段的时间,在那足足半个时辰的血腥战斗之后,鬼子凶悍的进攻并没有将三连为数不多的人给抹去,而这片原本狭小的乱石林,则已经被鲜血和尸体染红,变得如同炼狱一般。 戴参谋的脸上划了七八道口子,长的有寸许,短的不过半边指甲盖大小,血水与灰尘相融,如同在他脸上画了一个大花脸一般,英俊的外表也是随之荡然无存,但也因此而多出来一份狠厉神情,阳刚之气大盛。此刻,他看着四周一具具尸体,眼神之中流露着兔死狐悲的黯淡神情,除了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外,平常颇为健谈的他,嘴里不再有其他的声音发出,那副模样,像是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一般。 而事实也是基本如此,任谁在短短半个时辰的时间没有丝毫停歇的不断应对着敌人的冲杀,每时每刻都要为活着而拼死反击后,情况恐怕都不会比他好到哪里去,至于能在这么惨烈的战斗中活下来,除了本身的身手不弱之外,运气也是占了很大的成份,毕竟刀枪无眼,再勇猛的人,有时候也难以应付数名敌人的围攻。 战马的哀号声不断的在他们身旁周围响起,在他们先前疯狂劈砍着马腿的攻势下,几十匹断腿的战马填塞在乱石林的各处角落,断腿之痛不断的让这些原本应该纵横驰骋的战马悲声长鸣,身躯也是不甘的扭动着,拼命的想要重新站起来,只不过每一次的徒劳挣扎,就是让伤口的痛楚更加了几分而已,发出的声音越发的悲凉。 阵地上终于有了动静,小山东挣扎着从一块青石后面直起身来,手里拎着一把血淋淋的刺刀缓步走到了不远处的一匹战马身前,看着战马眼角的泪水和四周充斥着的悲鸣,小山东叹了一口气后,猛然间刺刀落下,深深的刺入战马的脖子处,然后没有丝毫停顿的熟练拔出。 顿时鲜血如注涌出,战马四肢一阵抽搐,声音徒然间高亢之后,也是终于消失不见了。 做完这一切的小山东,全身最后的一点力气也像是被抽干了一般,一屁股坐了下来,脑袋也是深深的埋进了膝盖中间。 他的这番动作让一旁的石头心中感慨不已,看着小山东单薄的身子骨,虽然他的年纪似乎并不比他大多少,但石头还是关切的伸出手来,轻抚着小山东的后背,其动作一如在罗店时的老孟一般。 石头的动作明显触动了小山东心底最深处的地方,浑身一颤之后,他豁然抬起头来,入目的却已不是老孟那满是皱纹却充满慈祥的苍老脸庞,而是一张满是坚毅神色,年轻却又泛着杀气的平朴面容。 面前的战马已经在抽搐之中渐渐的安静了下来,偏过头看了一眼的小山东却是忽然说道:“石头哥,要是俺也像那匹马一样不能再动了,你也给我来这么一下,最起码能少吃点苦头!” 石头闻言顿时重重的拍了拍他的后背斥道:“脑子里面整天想什么呢?人可不是马,就算腿不能动,手里不还能照样开枪打鬼子!咱们不是说好了一起再杀回罗店的么?这才多久,这全忘了?” 小山东一听这话,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压抑痛哭着的说道:“孟叔走了,大斧哥也走了,一班就剩俺和柱子哥了,俺也不想活了。” 他这哭声一起,顿时盖过了四周的战马嘶鸣声,原本死气沉沉的阵地上,顿时摇摇晃晃的有几道身影挺直了身子朝这里看来,而隔着不远的柱子也是顾不得身上的痛苦,不断倒吸着冷气挪了过来,隔着几步便是骂道:“你哭嚷着啥?还以为是在罗店呢?都成班长了,还这么没长进,你这样动不动哭鼻子,你们一班的弟兄这脸还往哪搁?” “没了,一班的弟兄都没了。”小山东哽咽的说着,然后有点胆怯的朝柱子看去,不过入目的情形却是让他哭声顿止,惊叫道:“柱子哥,你受伤了?” 石头也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赶忙的回过头去,只见柱子的腰部殷红一片,血迹般般,一看就伤的不轻。 “擦破点皮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用这点伤换来小鬼子的一条命,我这可是大赚了。”柱子不满的瞪了小山东一眼,然后在他们一旁坐了下来,小山东看他的动作颇有不便,便是赶忙的上前帮忙,但又被柱子摆了摆手阻止了,看着他每一个动作都格外的艰难却还是逞强,直让小山东瞪大了眼睛。 “男子汉大丈夫,生要顶天立地,死也要轰轰烈烈,可别再整天哭鼻子抹眼泪的跟个娘们一样了。”柱子倒吸着冷气说着,配合着他脸上痛苦的神情,其说教之力明显比平常要强上数倍,直让小山东立即便抹干了眼泪,不敢再有丝毫的哭声发出。 柱子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对石头说道:“石头,看样子咱们今天有可能要全部交待在这里了。” 石头站了起来,平静笑道:“那也值了,有这么多的小鬼子垫背,算是够本了。” 柱子也是点头说道:“说的也是,从罗店到这里,咱们大战小战几十场,死在咱们手里的小鬼子少说也有十几二十来个了,这辈子可真他娘的值了。” 石头点了点头,旋即脸上闪过一丝狠厉说道:“柱子哥你先在这里歇会,咱们今天看样子是有死无生了,但鬼子要想取了咱们的命,恐怕也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我去看看三排那里情况怎么样。”说完,石头也是干脆利落的起身离开,直往乱石林的后面赶去。 很快,石头便是面色阴沉的回转了过来,与之相随的还有三排长高大锤,另外胳膊上挂了彩的刘文锋也已经赶了过来,显然也是知道石头要重新布置一下防御。 看着三个排长虽然全都挂了彩,但总算还活着,石头抑郁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一些,同时看到戴参谋已经靠了过来,便是没有丝毫遮掩的说道:“我们先前的打算恐怕要有一些变化,照目前的形势看,晚上突围的可能性基本上已经没有了。” 话一出口,几个人便是一阵沉默,显然多少也是预料到了一些,就连戴参谋也是一时间没有吭声,不知道是不是连番的生死考验反倒让他对于生死之事看开了不少,想要回去的急切心情也是淡然了很多。 “石头,伤亡很大吗?”柱子捂着腰部小山东刚刚替他包扎的伤口,吃力的问道。 石头点了点头,无奈的说道:“三排那里稍好一些,鬼子的进攻并没有突破咱们的防线,除了阵亡了五六个弟兄之外,再有就是伤了几个,不过等鬼子缓过一口气来,其攻势恐怕要比先前猛烈的多,这样一来,不仅三排的人不能抽调到前边来,恐怕最好还需要抽调人手补充一下三排的防线。” 听着石头这话,众人一阵苦笑,他们都知道石头的话分析的很正确,但是眼下哪里还有多余的人?一排二排加起来只剩下十来个左右,而且还大半有伤,而他们面对的敌人可是丝毫不比后面的差,鬼子的骑兵来去如风,几乎就是一轮射击的时间就能冲杀进阵地,这种短兵相接的拼杀,论凶险程度,甚至还要超过后面的三排了。 高大锤也是难得的开口说道:“鬼子来的仓促,似乎没有什么重武器,照先前的情况来看,我们三排应该还能支持的住,要不我让程重带一个班来增援一下前面?”这也是高大锤看着石头柱子等人的情况实在不妙的无奈之举,看着四周几乎被战马的身躯所填塞满,看着他们一个个浑身是伤,相比他们三排来说,其损失之惨重,实在让人心惊。 不过,未等其他人表示什么,石头便是断然摇手说道:“不行,三排的防线一个人也不能抽调,鬼子的骑兵速度太快,除非轻重火力齐备人数跟他们相差不大,要不然的话,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但三排的阵地万万不能让鬼子给突破了,要不然以我们这点人手,根本没法应付前后杀进来的敌人。” 戴参谋也是说道:“石连长说的不错,鬼子的骑兵速度太快,多一个班的弟兄,效果实在有限,万幸咱们阵地如今算是被战马给塞满了,鬼子想要冲进来,反倒会被这些东西给挡住,只要保持这样的情况,以鬼子刚刚主动停止进攻的情形来看,想要一举击溃我们,可不是这么容易办到的。” 说完他便是佩服无比的对着石头说道:“还好石连长的反应快,想出了破解之法,否则的话,先前的冲击,恐怕咱们就得全部完蛋了,想想刚刚的情形,可实在让人后怕啊。” 刘文锋却是在一旁叹道:“可惜了这么多的好马,要是还能跑的话,咱们突围可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柱子却是轻笑道:“也不可惜,至少咱们现在填饱肚子是没有什么问题了,这么新鲜的马肉,要在平常可不是那么容易吃到的。” 众人闻言顿时豁然醒悟,一个个重新将目光落到了那些战马的身上。 第四十七节 第四十七节 一头接一头的战马被体力逐渐恢复的石头等人宰杀当场,随着一道道血注的涌出,那笼罩在战场上空的哀鸣声也是逐渐消失,渐渐的,这片血腥味冲天的地方安静了下来,除了偶尔几声压低声音的交谈之外,便是没有了其他的动作。 石头依靠在一匹战马的马腹上,手里锋利的匕首从马腿附近划过,很是熟练的切下一大块肉来,旋即他看也不看丢给一旁的小山东后,便是再度从马腿血淋淋的位置处继续切割起来。 看着手里还在滴血的肉块,小山东不由自主的吞咽了一口口水,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石头哥,就这样吃吗?” 石头一边继续切着肉,一边头也不回的点头说道:“将就着吃吧,现在可没办法升火,柱子哥要是不提,我倒差点忘了我们连午饭都没顾得上吃了,再不填饱肚子,恐怕呆会鬼子上来,连刀都提不动了。” 小山东的眉头皱的越发的紧了,他偏过头去看了看四周,一旁的柱子已经靠在那里吃力的撕咬起来,但如此这般新鲜的肉可实在不好咬,即便是拽的老长但也只能一点点的靠牙齿磨着,看起来颇为费力的样子,而在这种动作下,他的双手和脸上也是糊满了血水。 似乎感觉到了小山东的目光,柱子停止了撕咬的动作抬起了头来,甚至还难得的咧嘴笑了笑,但这个动作明显吓了小山东一跳,看着他原本就划开一道道口子的脸庞以及如今塞满碎肉的血盆大口,小山东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 石头已经再次切了一块肉下来,没有丝毫犹豫和顾忌的便往嘴里塞去,嘴巴一边嚼动着,眼光却已是警惕的落到了远处的敌骑附近,仔细的观察着鬼子的动静,防备着随时可能发动的再次攻击。 看到石头如此情形,小山东只能一脸愁容的低头朝手里的肉块看去,好半晌之后,才犹豫着将肉块往嘴边送去…… 鬼子的进攻出人意料的迟迟没有到来,也不知道是先前的血战没有一举吃掉他们反倒损失了太多的人手,让鬼子对他们的实力颇为忌惮,还是如今将这里团团围住的情况下,并不着急着进攻,这样的僵持从下午一直持续到了黄昏时分,依旧没有丝毫的改变。 三连的众人面对着这样的情况,虽然不由自主的暗自松了一口气,但一股苦涩的滋味也是不断的从他们的心底泛起,方山毫无疑问已经落入了鬼子的掌控之中,而早上出现在秣陵一带的日寇援军,此刻恐怕已经完成了对第一条防线的穿插分割了吧!这样一来,实际上等于他们被团团的围住在了鬼子的大部队中间,每拖延一分钟,日军的防线就会更稳固一分,这完全就是此消彼长的关系,代表着他们生机的逝去。 然而,明知道是这样的情况,他们也是别无他法,鬼子骑兵的进攻虽然被打退了,但起到作用的只是战马倒下的躯体和乱石林的地形,一旦回到平地之上,后面的追兵和前方的骑兵任何一只部队都有能力将他们撕成粉碎。 看着渐渐昏沉的天空,戴参谋摸了过来,小心的看了看远处并没有什么异常,他这才小声说道:“石连长,晚上还突围吗?” 石头苦笑了笑,反倒问道:“戴参谋有什么好办法?” 戴参谋一看石头的表情顿时心中了然,一屁股坐了下来喃喃说道:“前有狼后有虎,我们走不了啦!鬼子说不定巴不得我们现在突围呢,一旦离开了这里,就是要砍马腿恐怕都没那个机会了。” 石头叹道:“留在这里也好不了多少,能不能挡住鬼子的下一次进攻实在难说。” “那也比出去送死好吧,最起在这里还能多杀几个鬼子。”说着,戴参谋颇为自豪的笑道:“先前那仗我可一连砍翻了五个鬼子,啧啧,这辈子恐怕也就这件事最值得称道自豪了。” 石头不由微微的咧了咧嘴,或许戴参谋的轻笑让他也轻松了不少,不过戴参谋的这点战绩对他来说可实在算不上什么,哪一场仗死在他手里的鬼子都不会少,这让他连自己杀过多少鬼子都难以记清了,或许他根本就没在这方面用过心。 “以戴参谋的身手,以后肯定还能杀更多的。”石头宽慰着说道。 “石连长,你这是在安慰我呢,我戴军虽然是有点胆小怕死,但还不至于怕死到没有骨气,郑营长为了让我们突围,主动当起了诱铒,李连长为了断后,带着一帮伤员死守方山,这么多弟兄都倒下了,我如果还这么在乎自己的这条小命,还配穿上这身军装吗?我这条命早就够本了,再多拉几个鬼子一起上路,就是这辈子最后的愿望了。”戴参谋不满的瞪着石头说道。 石头对此毫无表情,平静说道:“虽然冲出去我们可能会被杀个干净,但好歹还有一线生机,而留下来固然可以多杀几个鬼子,却是连半点希望都没有了,我虽然也想拼着这条性命跟鬼子同归于尽,可营长给我的命令是让我把这些弟兄带回去,并不是杀敌阻敌,所以,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放弃突围的打算。” 戴参谋一时无语,石头的想法显然有点出乎他的预料,但郑浦生给他们的命令的确如此,这样做也是实在无可厚非,可到现在还要冲出去送死,是不是有点太过偏执了? 石头这时回头冲着小山东交待了几句,让他上前接替自己的位置,然后他转身朝三排的阵地上赶去,鬼子隔了如此长的时间没有进攻,也是让他们下午布置的死守战术没有发挥出什么作用,而天就要黑了,他打算等入夜之后就带着队伍突围,自然需要重新调配一下攻击的序列,最起码队伍的攻击强度需要保证,在面对着鬼子的堵截之时,能够杀开一条血路来,这样一来,人员尚算整齐的三排就成了重中之重。 天空也已经黑了下来,在这段时间里面,石头已经召集着三位排长大体议定了突围的方向路线和各排的行动顺序。不过,不等他们再有什么行动,远处一阵突起的炮响,顿时炸响在这片天际周遭。 众人闻声色变,几个军官更是面面相觑,停止了几近一个下午的炮火如今突然在他们即将要准备突围的时候响起,实在太过出人意料了。 高大锤在炮弹爆炸的间隙偏过头朝石头所在的位置上看去,并没有出声,而石头这个时候也是同时看了过来,一眼便是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几乎不用细想,石头便是脱口说道:“突围的事情暂时推后,有什么事情,等打退了鬼子再说。” 说罢,石头也顾不上四周再度猛烈起来的爆炸,不断起伏的朝一排阵地上赶去,毕竟相对于步兵的推进,那些来去如风的骑兵此刻才是最让他们头痛的存在。 “石连长,看样子咱们跟鬼子是想到一块去了,都等着天黑了之后利用夜色掩护行动呢。照这样子来看,小鬼子可是不打算让我们再活过今晚了。”一排此处并不像三排那里遭受到了炮火的袭击,但那呼啸在半空之中的炮弹虽然隔着他们还有一段距离,但也依旧让他们一个个缩在了各处不敢随意动弹,而看到石头摸黑赶回来,戴参谋也是心中大定的说了起来。 石头看着阵地外面的黑暗处并没有什么异动,略微松了口气,这才苦笑道:“看样子鬼子也在防着我们夜晚突围了,要不然也不会天一黑就抢先发动攻击,先前议定的突围看来是没有机会实施了。” 戴参谋却是平静说道:“这样不是更好?反正也是死路一条,横下一条心跟鬼子以命换命,今晚就是死绝了也值了。” 石头沉吟着低下了脑袋,听着四周越发猛烈的炮声,他不由浮现起营长那张满是关切的脸庞,这让石头心中一痛,心中默念道:“营长,我没用,完不成你的命令了,今晚,弟兄们可能全部都要交待在这里了。” “石头哥,鬼子上来了!”一旁角落中的小山东蓦然发出了一声惊叫。 石头心中一沉,努力的摇了摇头摆脱了脑海中混乱的思绪,而这时,地面的微微颤抖和一阵轰隆隆的声响渐渐的传到了他的耳朵里面,地面的颤抖明显与被炮击的不同,不是那种一阵恍动之后便停息的情况,反而是一阵强过一阵,恍若地动山摇一般。 再看向阵地外面,黑乎乎的一片,根本看不太真切,更别说是瞄准射击了,这更是让骑兵的速度优势发挥到了极点,让人摸捉不定起来。 事已至此,石头也是没有什么好想的,伸手便是摸到了一旁的长长马刀。 “嗒嗒嗒……”与此同时,三排阵地上,抢先发出了一阵激烈的枪响,前后阵地上尽然同时交上了火。 第四十八节 第四十八节 高大锤亲自操控着一挺轻机枪猛烈的朝前方扫射着,枪口喷吐出来的火焰如同一颗妖艳的花朵一般刺眼,随着枪膛里面的子弹如同连珠炮一般的射出,黑暗之中顿时传来一阵阵惨叫,即便是夜晚太黑根本看不清楚远方,但仅凭着声音也能判断出死在他们枪口下的鬼子绝对不少。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他所在的地方也成了鬼子重点攻击的方向,当即便是数颗子弹朝他所在的位置上飞来。 “嗖”的一声响,高大锤顿时发出一声闷吭,旋即高大的身子顿时缩成一团。 “排长,咋了?”他的声响和举动顿时让一旁的程重惊叫了一声,但还没有等到高大锤回答,“轰”的一声猛烈爆炸在机枪阵地的前方出现,旋即掀起的火浪让四周一亮,极其短暂的闪亮了阵地二十三步距离内的血腥场景。 阵地外面横七竖八的躺倒着鬼子的尸体,只是惊鸿一瞥之下便能看到十来具之多,而乱石林里面的情况也不容乐观,阵亡的三排弟兄也是不少。 “老程,开火,把鬼子给我压下去。”爆炸刚过,黑暗的角落中便是传来了高大锤的声音,一如继往的低沉有力,但听着他语气之夹杂着的喘息,似乎情况并不怎么样。 听到高大锤的声音,程重大喜,当即扔掉了手里的步枪,一把接过了轻机枪。 “嗒嗒……嗒嗒……”中断的扫射很快便是重新响起,枪口的火舌比先前更加艳丽几分。 阵地越发混乱了起来,隐隐从他们身后传来的战马嘶鸣和哀叫声牵动着每一个人的神经,他们都知道白天的一仗一排二排已经拼的差不多了,谁也不知道连长他们还能坚持多久,万一鬼子的骑兵冲杀到了他们的身后,本就薄弱的阵地可就全完了。 “轰”一颗*划破夜空,在很远的地方凌空爆炸开来,就像是天女散花一般,于半空中迸射出刺眼的光团,其声势和距离丝毫不比掷弹筒差,而这样的爆炸顿时将*的杀伤力发挥到了最大,一举掀飞了十来步内二三个没有防备的敌人。 不过杨大虎并没有继续再扔,他焦急的回头看了一眼黑乎乎的身后,急切的对着机枪响起的地方喊道:“排长,后面快顶俅不住咧!” 扯下一块布条随意的裹在被子弹击中的左臂上,这阵忙乱让高大锤痛的浑身上下冒出一身冷汗,不过他很快便是再度冷静下来,大声斥道:“四川佬,少他妈的给我扯淡,先把面前的鬼子给我压下去再说。” 就在这时,另一端突然传来一声怒吼,隐约可以听见沈二怒骂道:“快跟我冲过去把缺口堵上,快,要不然全他妈都死在这了。” 他的这话让三排众人大惊,显然有鬼子已经突进阵地了,听着这声远远的怒骂,高大锤也是顾不得胳膊上的伤势,一把抄起身侧的步枪便是朝喊声响起的地方冲了过去。 相对于三排的形势,一排二排的防线此刻已经支离破碎,鬼子借助着战马的速度狂冲而来,在黑夜之中如同幽灵一般来去无踪,甚至柱子操控着机枪刚刚扫出一个扇面,便是感受到了一股腥风从侧翼腾空扑来,惊的他根本来不及细想,便是弃枪缩向了一旁。 破空之声在一侧响起,隐约可见一道寒芒从他先前所处的位置划过,自然是砍了一个空。也就在这时,缩在柱子身侧的小山东一跃而起,对着那道高大的黑影刺出了刺刀。 他的凌空扑刺遇到了极大的阻力,只扎进去一点之后便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旋即身前便是一声惊天动地的战马哀鸣声响起,即使看不真切,他也能感觉到原本速度降下来不少的战马,再次疯狂的冲了出去,而马背上传来的一声惊吼,虽然听不懂,但也猜了出大该的意思。 不过这匹战马没有跑出去多远,这片石林本就起伏不定,外加上白天战斗后留下的几十具战马尸体以及后来他们刻意截成一小截一小截的地方,只听见一阵轰响后,战马似乎撞倒在了地上。 小山东顾不得踉跄的身躯和危险,端起刺刀便是扑了过去,马背上的鬼子似乎被摔的不轻,这个时候发出了痛苦的*声,这阵响动无疑像是给他自己贴上了死亡的标签,顿时让小山东找到了目标,不管三七二十一端起刺刀便是一顿猛刺,直让这个被摔的神智不清的家伙直接了帐。 其他地段上一时间也是人仰马翻的情形,挥舞着长长马刀的石头、四下里摸黑找寻着马腿的戴参谋、背靠着背来回冲杀的刘文锋与李文光不断的将突进阵地的战马与鬼子斩杀当场,让本就狭窄的阵地更是变得寸步难行。 初始之时,他们在短兵相接之中还大占优势,但随着活动空间被马匹和鬼子的尸体所充斥,他们的活动范围也是越发的窄小起来,而吃了大亏的鬼子此刻也是干脆冲至阵地前端后徒步冲杀进来,更是将人数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让三连的伤亡徒增起来。 通过这阵冲杀已经大致摸清楚了这里情况的鬼子,甚至三三两两的组成小组开始一段段的清理起阵地起来,隐隐约约之间将三连的人分割包围起了一团团孤立的存在,让石头等人感觉到了巨大的威胁。 然而,面对这样的情况,他们根本无能为力,不管是体力还是兵力上,他们实在跟敌人没法相比,尤其是听到不远处戴参谋发出来的惊恐声音时,石头更是泛起了一股无力感。他很想去帮忙,他很想像以前那样带着兄弟们杀开一条血战,杀出重围去。 但是,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台机器,从清醒过来后就没有停歇过的战斗,已经不断的抽空着他的身体,尤其是方山这段时间的血战更是让他疲惫不堪,直到此时已经让他感觉有点力不从心起来,更别说他此刻的情况也不好,身旁围攻的三个鬼子刀刀不离要害,让他疲于奔命。 一刀磕开刺来的刺刀,石头怒吼一声就要扑上去顺势结果对面鬼子的性命,但就在这时,另外一柄刺刀从侧翼势如奔雷一般刺来,目标正是他的肋部,这让石头怒吼声更响了一分,他固然可以一刀砍下对面敌人的脑袋,但侧翼的刺刀也将会毫不留情的刺进他的肋部,这完全就是一命换一命。 虽然石头知道身处绝境能杀一个是一个,但听到一旁戴参谋的惊叫声,他便不由自主的避让了开来,侧身让过了那柄该死的刺刀,自然,随着他的扭动,手里的马刀也是顿时失去了力道,只是借着刀身的狭长划拉开了对面鬼子的军装。 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的鬼子顿时惊的面如土色,连滚带爬避开几步之后,便是重新咬牙扑了过来,与另外的两人重新将石头团团围住,只不过这时的动作明显比先前要谨慎和小心的多,明显是抱着一种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心态。 这让石头郁闷不已,一时间根本找不到冲出包围的机会,只能听着戴参谋的惨叫而干瞪眼。 就在三连众人身陷绝境,渐渐的感觉到了死亡来临之时,远处突然之间毫无征兆的传来了一阵冲锋号声。初始之时,因为战场太过混乱而所有人都专注于血战之中,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但紧随着,战场西北方向上的枪声大作,那冲锋号响也是越发的高亢起来。 这种突起的变故,顿时让鬼子的攻势为之一窒,似乎对于没有想到突然之间会出现这样的变故,紧接着,不等他们有所动作,一阵响杀声从远处的黑暗之中传来,在号声的指挥之下,澎湃激昂如同波涌一般连绵不绝震撼人心。 回过神来的三连众人也是从最初的迷然之中回过了神来,毕竟这冲锋号的声音太过熟悉了,早已听到了无数次,特别是在如此的情形之下,更是让他们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援军,援军来了!我们还有后援……”黑暗之中不知道谁兴奋的喊叫了一声,但话音未落,他便发出了一声惨叫,显然是在他兴奋至极的情况下,被对面的鬼子一下子找到了破绽。 这声惨叫顿时惊醒了敌我双方的众人,鬼子听着号声喊杀声和敌人出现的方向,已经知道来的是敌非友,在不清楚对方兵力的情况下,也是焦急无比,进攻也是猛烈的不少,明显是想在对方的援军赶到之前彻底解决他们这些人。 而三连众人又岂是好捏的软柿子,尤其是在援军即将赶到的情况下,更是精神大振,士气大涨,浑身的劲道似乎都充足了不少,情形反倒比先前还要好上一些。 眼看着短时间里根本没法攻下阵地,日军也是慌了,几个军官一阵喊叫之声,明显是想先撤出阵地,但也就在这时,那冲天的喊杀之声已经笼罩了过来,无数道矫健的身影跌跌撞撞的冲进了这片乱石林。 第四十九节 第四十九节 从冲锋号响起到一队队悍卒突进阵地前端不过就是片刻的功夫,在这么极短的时间里,三连阵地上的喊杀声比先前任何时候都要猛烈,敌我双方都知道战局到了关键的时刻,转瞬之间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日军在强大的压力之下固然攻势更加的猛烈起来,但三连剩下的弟兄也不是吃素的,像柱子、小山东、刘文锋等人,哪个不是历经血战无数次在死人堆里爬出来,其过硬的身手和悍不畏死的狠辣手段,在这种狭窄的环境里,硬是逼迫的敌人难以寸近。 听着喊杀声已快到跟前,日军军官眼看着攻击始终没有奏效,哪里还敢在这停留,当即指挥着队伍想要退去。 石头先前的郁闷之情此刻一扫而空,眼看着身侧的三个鬼子转身就要撤走,他心中冷笑,手上却是丝毫不慢,他即聚起全身的力气朝一侧里刚后撤了一步的鬼子砍去,手中马刀长长的刀刃顿时发出一阵凌厉的呼啸,仿佛张开了血盆大口,准备待人而噬一般。 这让侧翼的鬼子大惊,哪里还敢再退,当头劈下的长刀快如闪电,以他的速度明显避让不及,这让他惊吼一声,咬牙便是举枪格挡,同时嘴里厉喝着,明显是招呼身旁的同伴援手,眼前这个敌人的凶悍在这段时间里面可是让他们吃足了苦头,只他一个人的话,根本抵挡不住几个回合。 听到同伴的呼救,刚要准备退去的二名鬼子也是只能不顾一切的再度扑上去,端起的刺刀,也是毫不留情的再度朝这个难缠至极的敌人刺去。 然而,就像是先前不断重复的情形一样,一击不中的石头灵活的朝侧翼偏过身子,在闪开空当的同时,一刀格住了另外的一把刺刀,然而不等先前的敌人刺来,人便一矮身朝身前敌人的身下砍去。 就在石头以一敌三尽然还能与敌人保持一个均势之时,“杀”整齐的喊杀声已到了他们身前几步。 听到这阵声响,石头大喜,根本顾不得多说什么,便是喊道:“杀鬼子,快杀过去。” 有了石头的声音,借着四周隐约的火光,杀来的援军自然轻易的便分辨出了敌我,当即五六道身影如旋风一般从他的身体侧翼冲过,凶悍的扑到了鬼子的身前。 围攻石头的三名日军终于也尝到了被人围攻的痛苦,只不过他们远没有石头这样变态的身手,几乎只是一个照面,其中两人便被刺倒当场,另外一人见机不妙想要退却,却是一不小心撞到了地上的战马尸体上,顿时摔倒在地,而不等他起身,两三把刺刀便是毫不留情的刺下,一举将他钉死在地上。 同样的场景在乱石林的各处上演,当然,这里为数众多的战马和鬼子的尸体自然也是让赶来的援军震惊不已,此处战斗的惨烈明显超出他们想象甚多。 石头顾不得休息,看着一个个手缠白巾的友军超过他朝三排所在的方向上冲去,他也是迫不急待的朝戴参谋先前所处的位置上赶去,结果黝黑的情形让他骇然变色,四周躺倒着数具身躯,似乎没有活人了。 “戴参谋,戴参谋!”石头急切之中不由喊叫了起来,不对却是没有得到任何的回音,这让他的心不由沉了下去,一种不祥的预感泛起在他的心头。 然而正当他准备摸索着四周,看看能不能点个火把时,一阵出人意料的声音在远处响起。 “你们是302团一营三连吗?你们连长在会什么地方?”这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但一下子又根本记不起来是谁,最让石头惊讶的,这人怎么会知道他们在这里?要知道在方山的时候,他们已经跟团部断绝了联系,营长安排的突围计划根本没有其他人知道啊? “是找我们连长吗?我带你们过去,刚刚还听到连长的声音来着……”听着伍头浑厚的声音,石头转头便是隐约看到人头攒动之中,似乎有一群人朝他们这里赶来。 石头听到这声音,面对着这些紧要关头救了他们这些人性命的人自然是颇为配合,顿时高声喊道:“哪位长官当面,我是三连长石头。” 这个声音的出现,明显让赶来的人大为惊喜的样子,只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虽然在这个时候多少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但笑声中的喜悦和自信却是彰显无疑,“石头你果然没事,看样子仲麟兄说的没错,你小子这身手的确了得啊。” 一听到“仲麟”二字,石头脸上顿时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张团长?是305团的友军?但他们不是在河定桥防线上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的?这可实在太让人感到意外了! 而石头此刻也是终于想起了这人是谁,顿时强自挺直了疲惫不堪的身躯敬礼说道:“是常附团长吗?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咦,你这记性不错啊,好像我们在小柳河的时候,也没怎么接触过吧,尽然还能记得我的声音,啧啧,都说你是什么都不懂的‘白痴’呢,我看说这话的人才是白痴啊。”来人正是305团中校团附常孝德,一边说着,已经一边快步的赶了过来。 就在他们说话的这段时间里面,三排那里的枪声也是弱了下去,显然援军的动作非常之迅猛,不仅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的将一排这里的鬼子一扫而空,如今更是连三排那里的鬼子也是击退了下去,当然,有些缩起来装死的漏网之鱼也是很常见,急切之下,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去管这些。 “石连长,你们还有多少弟兄?时间紧急,赶快集合一下人马,带着伤员跟我们撤退。”打完招呼之后,常孝德便是严肃的说了起来,语气之中充满了不容置疑。 “现在就要退吗?好多兄弟现在生死不明,我们需要一点时间来找寻和处理。”石头闻言脸色难看了起来,不由转头看了看四周。 常孝德沉吟了一下说道:“抓紧时间吧,要是让鬼子看出来我们的虚实,到时候想走可就麻烦了。” 石头一边弓下身来在众尸体中找寻着,一边不解的问道:“常副团长,来增援的人不多吗?” 常孝德一边挥手让身侧的众人加入到清扫战场的行列,一边应道:“要真是主力赶来增援,哪需要隔着老远就吹冲锋号?不声不响的杀过来,甚至绕到鬼子的后面进行包抄,就算不能全歼这波鬼子,也绝对能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但眼下我可只带了一个连过来,吓吓人还可以,真要打起来,可就麻烦了。” “一个连?”石头不可思议的念道着。 常孝德似乎也是听出了他声音之中的不解和疑问,顿时轻笑道:“杀鸡哪里需要牛刀!来接应你们撤退,又不是打攻坚战,一个连都嫌多了,在这荒山野岭的地方,鬼子也没有多少人,多弄几个号一起吹冲锋号,仅凭这声音就能将鬼子吓跑了。” 听着这话,石头顿时无语,这个没怎么接触过的常附团长似乎自信的可以,但眼前的情形似乎真是如此,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三排阵地上已经彻底没有声音了。 “这儿还有个活的。”就在这时,一旁帮忙清理战场的305团将士中,传来了一声惊呼。 石头顿时精神一震,快步冲了过去,这时,一旁有人为了方便查看情况点起了一个小火把,将四周照的通透起来,只见一团血污之中,一脸模糊不清的脸显现在石头的面前,从这人身上的军装来看,显然是一个国军军官,再仔细看上去,不是戴参谋还有谁? 石头刚刚升腾起来的激动心情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看着一柄将这具身躯钉进泥里的步枪还笔挺的竖在那里,心中便是一痛。 刺刀直没入柄,深扎进戴参谋的肩窝之中,看起来便是让人心中一寒。而此时看清楚情况的305团弟兄也都回过头来看着常孝德,似乎对于眼前的场面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常孝德同样默不作声的看向了石头,似乎并不想说什么。 石头伸手探了探戴参谋的鼻下,隐隐约约还有一丝呼吸,再摸了摸他的胸口,心脏的跳动还算有力,见此情形,他眉头一皱,咬牙问道:“有止血药和纱布吗?” 他这话顿时吓了一旁几人一跳,其中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老兵急忙说道:“这刀可不能拔出来,这样整可是会弄出人命的。” “现在不拔,光是流血就会把他给流干了,刀拔出来,还有一半的活命机会,生死有命,戴参谋要是醒着,肯定也会同意我的做法。”说罢石头的便是一把握住了那柄直立的步枪,脸现凝重神色。 一旁的常孝德见此情形倒是赞同说道:“心思缜密,杀伐果决,不错,的确是员猛将。” 一柱香的时间后,三连的队伍在305团援军的掩护之下撤出了乱石林,直往西北方向撤去。 第五十节 第五十节 在305团常附团长的接应和带领之下,三连仅剩的三十多人活着撤出去了这片乱石林,在极短的时间里面,各处黑暗的角落之中或许还有重伤昏迷不醒的兄弟,但他们实在没有时间了,在短时间里尽最大的努力搜寻之后,他们放弃了这片区域。 而日军在见到他们撤走之时,并没有追击,或许是因为敌人援军的出现太过突然,并且在先前给了他们狠狠一击,一下子让他们摸不透对方的人数多少,在迟疑之中,只能一边向四周的友军通报情况,一方面远远的跟在后面。 至于这片乱石林,这些日军同样没有兴趣,毕竟这片寸土之地偏出大路太多,利用价值并不算大。 常孝德带着部队于黑暗之中左拐右弯,时而在树林里面停息休整,时而在路过的村子里打起埋伏,至于一路上过的大小河流,更是有七八次之多,直让石头众人头昏脑胀之间,几乎有点分不清楚东南西北起来。 但这位常附团长却是胸有成竹,在指挥着一个班劫杀了鬼子追踪的哨探之后,一路上便是再有没有发生任何的异常,虽然四下里轰隆隆的炮声给人一种随时都有可能被战火卷入的担忧,可当他们最终有惊无险的安然碰到了一处又一处的国军哨位时,才发现先前担忧实在是徒劳。 此时的石头自然对于这个没有什么深交的常附团长大为敬佩不已,在如此混乱的情况下,他却像是在自家的后花园里散步一样闲庭信步,仅是对于地形的这种熟悉和在险境中的淡然,就远不是他们所能比的。 “老常回来了?前面的情形怎么样?”就在他们通过了数处岗哨的核实安然的通过了阵地之后,一声略显沙哑的声音从远处响起。 听着这个熟悉的声音,石头心中一动,面上浮现出异样的神采来,但他尚算沉稳,并没有什么异动,只听见常孝德一路上消失的笑声此刻再次出现,对着声音出现的方向笑了一声道:“仲麟兄,幸不辱命。” 来人正是153旅305团上校团长张灵甫,听着这个声音,他高兴的说道:“真找到石头他们了?” 常孝德点头说道:“运气还算不错,在陈家山靠近桥头村方向的乱石坡碰到了被围攻的友军,还好去的时候准备的还算充分,几个冲锋号一吹,鬼子就被吓退了。” 一旁传来了参谋尚秋鸣赞叹的声音,“常团附可真不愧活地图的称号,第一次来这个地方连这种旮旯拐角的地方也能摸的一清二楚,真是让人佩服,有常团附指挥带路,咱们305团的弟兄,不管在哪都不需要担心走错路了。” 众人闻声便是一阵笑,常孝德也是笑道:“参谋长这话可真是过誉了,也就是对着地图找了几个本地人打听了一下而已,什么活地图不活地图的,都是弟兄们瞎起哄闹着玩的。” 石头这个时候也不好再沉默了,也是张嘴说道:“是张团长和尚参谋长几位长官吗?我是石头,这次可多亏了长官们的救援和常团附的及时赶到,要不然我们可就全都要交待在鬼子手上了。” 对于这个在305团团部呆过的石头,众人印象似乎都不错,尚秋鸣关切的问道:“石头啊,你这话就见外了,你们302团的弟兄在前面打的辛苦,我们奉命前去增援也是应尽的本份,指不定下次就需要靠你们施以援手了,说什么谢不谢的可就见外了。” 石头被他这么一说,顿时就愣了一下,随即只能苦笑道:“参谋长太客气了,以我们这些残兵败将,哪里有资格当得起这样的话。” 张灵甫这时打断了他们的话说道:“好了,现在形势危急,鬼子随时都有可能上来,有什么话还是等到这仗打完之后再说吧,李排长,你带他们去后面休息一下,顺便将消息告诉一下程团长和郑营长,看看他们那里还有什么安排没?” 一旁一个少尉军官当即立正答是,转身就要带石头他们过去。 看到张团长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石头感觉心里好像有种失落感,但这种感觉,旋即便被张灵甫的话给惊飞了,他惊问道:“张团长?你是说郑浦生郑营长吗?他还活着?我们营长真的还活着?” 听着石头口气中的焦急,早已从郑浦生那里得到了他们先前突围计划的张灵甫,自然能够明白石头此刻心中的感受,沉吟了一下,他的语气一缓,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石头的肩膀,轻声说道:“你们郑营长是条汉子,我很少佩服一个人,但对你们营长,我是由衷的敬佩不已,说实在的,换作我们在方山,恐怕也没法做的比他更好了,进退有据,干脆果决,为了让你们突围,甚至不惜以身作饵。身逢乱世,小人当道,能出这样的英雄人物,足以说明国家还有希望,这仗打完,不说别的,单为方山这一仗,我也要跟你们郑营长好好喝了一杯。” 一旁的尚秋鸣也是补充说道:“团座说的不错,这个郑营长身处重围尽然还能想出如此妙招,实在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将才,要是能将他调来我们305团,尚某心甘情愿让出自己的这个位置让能者居之。” 常孝德却是笑道:“老哥想的不错,但程团长可是一向软硬不吃,这种悍将又岂肯外调?” “石头,去后面休息吧,见到你们郑营长后,这些事情,他自然会告诉你。”张灵甫似乎忧心眼前的战局,并没有任由一旁的左臂右膀说下去,便是先打发着石头到后面去休息。 而在听到了营长尚活着的消息之后,不仅是石头,身后的柱子等人也是精神大振,哪里还想在这里停留,巴不得插上翅膀就飞过去。 看着三连歪歪扭扭的短促队伍消失在了眼前,张灵甫这才重新开口说道:“老常,一路上没碰到什么危险吧。” “团座是担心鬼子的埋伏吗?”常孝德说着,便是哈哈一笑道:“先前的推测或许是对的,鬼子有可能打的就是围点打援的主意,毕竟方山淳化一线这些外围阵地本来就是想消耗鬼子的兵力的,鬼子借此来设计我们,倒也说的过去,但在咱们的土地上,要真让小鬼子给埋伏了,那可就丢人丢大了,我这什么劳什子‘活地图’,也真是没脸再提了。” 张灵甫虽然知道他的能奈,但也郑重说道:“眼下形势很不好,151旅损失太大,一线阵地几近被毁,如果我们再丢了麻田桥河定桥一线的阵地,鬼子就能长驱直入杀到京城脚下,形势可就糟糕了,在这样的情况下,每一个弟兄都非常的重要,多一个人参战,也就多一份希望。” “团座说的对,日寇援兵赶到凶焰大涨,可来不得半点马虎大意,眼下我们掩护友军撤退的任务已经基本达到,倒是可以安心布防等待鬼子的到来了,要是能熬过今晚的话,有一整晚的时间在这里构筑阵地,形势倒是要好上一些。” 张灵甫摇了摇头道:“鬼子对于情报方面的精确程度恐怕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准确,不要抱任何的侥幸心理了,既然师座命令我们推进到这一线布防,自然是有他的考虑,还是抓紧时间让弟兄们完善工事吧。” 就在305团众人异常忙碌的准备应付着鬼子即将到来的攻击之时,石头等三连众人则是个个一脸惊喜的看着眼前众人。 在火把的映衬下,郑浦生的脸显得有些苍白,但那熟悉的轮廓和淡淡的微笑,依旧让众人欣喜不已,原本都以为营长他们凶多吉少了,没想到隔了大半天之后又能重新见面,这种生离死别的感觉,即便是他们早已习惯了死亡,早就哭干了眼泪,也蓦然间有种眼眶湿润的感觉。 郑浦生同样心痛无比的看着面前东倒西歪的众人,心中充满惊喜的同时,也是感觉到了莫大的悲哀。 一天,不过就是一天的时间,原本还有数百人之多的一营,便是只剩下眼前这么三十四个人了,生者固然让他欣喜,但更多的则是对于现实的无奈和苦涩,即便是他在下定决心撤离方山的时候,已经有了这样的觉悟,可事到临头,依然有种难以承受的莫名之痛,那可是数百朝夕相处,同生共死,如同亲兄弟一般的袍泽兄弟啊。 “好,很好!石头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你真的带着三连的弟兄杀出来了。”半晌之后,郑浦生首先开口打破了彼此间的沉默,展颜说道。 石头听到这话,就好像被人抽了一个耳光一样,想到那些死在乱石林的兄弟,想到依旧生死难测的戴参谋,顿时苦笑说道:“营长,我没用!要不是有常副团长他们带人增援,我们说不定全栽在鬼子手里了。” 郑浦生却是叹了口气道:“实力相差太过悬殊,能再看到你们,我已经心满意足了,这次要不是张团长他们救援及时,别说是你们,我们153旅恐怕全部都要完蛋了。” 石头闻言一惊,张嘴就想问营长他们的情况,却是忽然听到远处有人喊道:“郑浦生,带着你们一营立即跟上队伍,记得路上照顾好伤员。” 三连众人顿时面面相觑,没想到连气都没有来得及喘一口,尽然又要撤退了。 第五十一节 第五十一节 在石头等人显得有些惊愕不解的时候,郑浦生却是没有丝毫犹豫的说道:“走吧,团长下命令了,咱们要快点行动。” 石头点了点头,示意身后的弟兄们跟上,原本在这里做休整的打算此刻已经破灭了,当然,也正因为如此,他们的一切都没有放松,依旧保持着先前撤离时的状态,这个时候反倒少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而此时的302团,已不像当初进驻一线阵地时那样的兵容齐整,从各个角落起身的人虽然还算不少,但细细观察一下,似乎已经连一个营都编不满了。 队伍没有什么噪音出现,原本队伍集结开拔时总会出现的嘈杂声响,此刻消失的无影无踪。或许是连番的血战已经耗空了这些国军将士身上的力气吧,又或许是血淋淋的现实让他们看开了生死,失去了说话的兴致,除了先前的那声命令之后,尽然便没有其他声音出现了,这可真是显得怪异无比。 直到这个时候,郑浦生才有空跟石头交流起离开方山后的事情,彼此间互相说着离开方山后的遭遇。 一连楚连长已经战死了,郑浦生带着队伍向淳化镇方向突围的时候,一路上遭遇到了鬼子强力的阻击,但他们运气还算不错,鬼子的防御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坚韧,最起码在他们的猛攻之下,方山外围的数道防线都被他们撕开了口子,顺利的杀了出去。 也许进攻一方真的可以占据不小的优势吧,最起码战争的主动权似乎始终牢牢的掌握在手里头,郑浦生一路带着队伍突进至王家山一带时,才碰到了麻烦的事情,突前探路的斥候发现在鬼子的骑兵和包抄过来的主力。 本就为了给石头他们这第二波人创造突围的条件,郑浦生也是没有任何的惧色,干脆就在王家山摆下阵来,硬抗着鬼子的进攻。 后面的事情与石头他们所经历的相差不大,在阵地岌岌可危的情况下,305团的主力一营突然出现在鬼子的背后,以一次勇不可挡的逆袭,打了日军一个措手不及,也顺利的将他们给带回了这里。 说到这里,郑浦生也是自嘲的笑道:“其实,团部在上午便已接到了师部全线撤退的命令,在淳化镇的301团虽然损失惨重,但走的却是比咱们容易的多了。” 石头对此只能无奈的保持着沉默,按当时的情况,就算是接道了撤退的命令也不会起到什么作用,在二营三营在淳化周围损失惨重的情况,自然也是无力顾及到他们这里的,石头甚至在想,团部是不是有着干脆让他们扎根在这里拖住鬼子的打算? 不过,这些话他也只能在心里面想想而已,心中有怨气和非议长官毕竟还是有着千差万别的。 想到这里,石头便是改变话题问道:“营长,咱们营现在还有多少人?” 这话无疑戳到了郑浦生的痛楚,只听他长叹了一声说道:“还能喘气的都在这了,满打满算,一个连都编不满了吧,仗打成这样,没有成建制被鬼子吃掉,已经算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了。” 石头身后的柱子这个时候插嘴说道:“营长,我们这是往哪撤?为什么不跟305团一起阻击鬼子?” 郑浦生明显是从柱子吃力的话语中听出了异常,关切的问道:“怎么了柱子,挂彩了?” “一点小伤,擦破了点皮!”说着便是厉声说道:“营长,这几仗打的可太妈的窝囊了,每次都被鬼子的飞机大炮狂轰乱炸,再被数倍的鬼子围攻,咱们的人呢?咱们的数百万大军都他妈的死哪去了?” 听着柱子难得的激动声音,郑浦生也是咬牙说道:“何止是你感觉到窝囊,这样的仗谁不憋着一口气?谁能看着那么多袍泽兄弟倒下而无动于衷?但我算个屁啊,我就他妈一个炮灰营长,带着你们这帮弟兄顶在前面跟鬼子一仗仗的拼,至于这仗怎么打,用多少人打,根本就不是我这种人有资格听的。” 石头听着两人突起的骂娘声,想了想之后还是劝道:“营长,这些事说了也没用,还是想想接下来怎么办吧,虽然弟兄们都想再跟鬼子拼命,但体力跟不上不说,弹药方面的消耗也到了极限了,不整补休整的话,根本发挥不出任何的战力了。” 郑浦生诧异的看了石头一眼,似乎对于这小子此刻还保持着绝对的冷静颇为惊讶,缓缓的点了点头,一边挥手示意众人跟人队伍,一边说道:“我们刚刚所在的位置是东山屯,305团为了侧应我们151旅撤退,放弃了河定桥一线的阵地而赶来这里接应,你们三连应该算是最后一批了,眼下前线的弟兄能撤的也都撤回来了,这个地方也就失去了作用,305团还在前面坚守,应该是为我们的撤离争取时间,这仗要打,应该还是会在河定桥一线打,毕竟305团在那里辛苦了不少时间,阵地也相对完善一些。” 石头这才恍然,“原来还没有到河定桥?看样子一路上真被常附团长给绕昏了头了。” 郑浦生点头道:“离河定桥倒是不远了,只是不知道我们是留下来参战,还是直接撤回城里整补,毕竟这一仗几乎咱们团基本上打完了,就是留下来,作用也有限啊。” 说着,众人便是渐渐的陷入了沉默之中,逃离虎口的兴奋在一路没有丝毫停顿的急行军中被消耗殆尽,不容乐观的形势也是让他们很快变得心情沉重起来,在彼此搀扶之中,众人的脚步,也是渐渐的开快了起来,似乎都想着早点赶到地方,好停下了喘口气。 就在他们后撤了约莫小半个时辰的时间后,一阵轰隆隆的炮击声在身后出现了,原本就隐约能听到炮声的远处,因为这阵炮响而越发的越闹起来,天边不断闪起的一团团光亮,因为身后方向的火光加入而越发的刺眼耀目。 “鬼子开始进攻了!”闷声赶路的众人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然后前方便是隐约传来程团长的声音:“快点,加快一点速度。”整支队伍的速度不由又快了几分,事实上不需要程团长的催促,在感觉到305团已经跟鬼子接触上了的时候,所有人都由快步而变成小跑起来。 时间在轰隆隆的炮响声中快速的流逝,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反倒是忘记了疲劳和不适,很快便是看到了远处的一条宽阔河流,见此情形,队伍的前端甚至还发出了小声的欢呼,而这里应该就是河定桥了,京城外围的第二道防线,也是除了城墙之外最后一道外围防线了。 这里的阵地明显因为更长时间的修整而越发的完备,他们虽然仅是初看了看,但也能从阵地前沿密布的铁丝网和掩体中看出一些端倪,甚至石头还听到郑浦生小声说着,前面的那片空旷地带早就被布满了*。 对于这个每一次听说过的东西,石头却是立即就想起了它的模样,并没有什么陌生之感,这种诡异的情形,如今对他来说,却早已熟悉,除了感到有点郁闷之外,倒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感觉了。 在过了一座长长的木桥之后,他们便在河的北岸停歇了下来,很快,便是有一队队医护兵赶了过来,甚至还有许多民夫挑来了喷香的饭菜,这种似乎早就等待着他们到来的情形,顿时让302团的众人大为吃惊和感动,毕竟在淳化和方山一线,他们何曾享受过这种待遇。 三连的人自然也不例外,在吃着似乎刚刚起锅的热饭菜后,医护人员便开始替他们包扎清理起伤口来,石头身上的伤并不严重,在胡乱的扒了几口饭后,他便心事重重的找到了同样一处无人角落中抽着烟的郑浦生。 也不知道郑营长哪来的这么大神通,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弄到了纸烟,石头挨着他的身旁坐下之后,郑浦生甚至还冲他递了一根过来。 石头没接,看了看四周十来步范围里没有其他人,这才小声说道:“营长,这是怎么回事?这里是后勤补给的地方?” 撇了石头一眼,郑浦生自顾收起纸烟问道:“你觉得像么?” 石头摇头说道:“这不太可能啊,看四周的阵地完备,应该还在阵地上,应该还处于阵地纵深地带吧。” “那不就得了?”郑浦生不由冷笑道:“好吃好喝,再是处理好伤口,接下来恐怕就是补给弹药了,这不明摆着让咱们继续留在这里打鬼子么?真不知道长官们怎么想的,难道不把咱们这些人拼光就不肯罢休?难道这块阵地,缺了咱们这些连站都站不稳的几十号人就不行了?部队,几十万的军队到底都在什么地方啊。” 郑浦生说着便是猛然蹿了起来,怒喝道:“不行,我要去找团长,这他妈的到底在弄什么?” 第五十二节 第五十二节 郑浦生去的快,回来的更快,因为当他看到程智时,这个一向宠辱不惊的团长,正对着一个颇为陌生的军官破口大骂,而那一连串的话语,与先前他自己对石头说的话没有两样,看着程团长暴跳如雷,几乎要吃了面前那个像是参谋模样的人时,郑浦生便是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巴,然后退了回来,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话已经没有说的必要了,团长既然摆出了如此表情,那说明事情已经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 片刻之后,程智还特地将郑浦生和三营长叫了过去,单独的解释了一番,不过想到团长的话,郑浦生便是摇头,“留在这里暂做后备?以防出现意外?”以他们现在的情况有资格和条件做后备吗?用他们这样的残兵败将当后备,也不怕到时候顶不住? 可看着程团长一副余怒未消的样子,仅剩的这两个营长也是不好再说什么,团长虽然说是他们的长官,但上面还有旅长,更上面还有师长,团长如今的处境其实也跟他们差不多。 就在众人骂骂咧咧的补充着弹药和重新队伍之时,一阵“轰隆隆”的炮响在这片阵地上炸响,鬼子如此之快便杀到了这段阵地的前面,可着实将众人吓了一跳,原先被强留下来参战的不满瞬间消失不见,面对着再度杀上来的鬼子,一幕幕血腥的画面在他们的脑海中浮现,让他们顿时变得咬牙切齿起来。 不过,鬼子这轮的炮击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远处一阵冲天响起的冲锋号声响起,紧接着声振四野的喊杀声充斥在四周,一刹那间就像是有数万大军同时杀出一般震撼无比,这种惊人的声势甚至盖过了日军的炮击,让四下里再没有其他的声音。 河定桥防线上的国军将士们埋藏在心底的火热激情被彻底的激发了出来,那冲天的呼啸也是让他们一个个放声高呼,与远处的喊杀声混乱一团。 只见阵地前方的远处日军炮兵阵地的方向上,一时间火光冲天,隐约可以看到那里的战斗激烈异常,不过这种激战并没有持续多久,喊杀声也是很快弱了下去,这让远处观望的众人一阵惊疑,不知道情况到底如何了。 就在众人紧张的关注着远处情形时,数道狂奔而来的身影带来了让这片阵地重新沸腾的消息,原本应该在东山屯、上坊镇一线驻防的305团,不知道什么时候尽然埋伏到了阵地前端,而刚刚的战斗,便是张团长带着队伍伏击了日军的先前部队,一举击溃了这拔鬼子。 这个消失如同狂风一般,很快便是传遍了整个阵地,让所有人都大为赞叹起来,能在这种危难局势下闪转腾挪抓住这种机会击溃敌人前部,这种胆识魄力可真不一般,尤其是305团这么多弟兄尽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埋伏到了敌人的身侧,其军纪之严明真是一望而知。 战斗结束后没有多久,305团便是带着大量的战利品撤回了河定桥阵地上,石头他们身处阵地的后方,自然不太清楚前面的情况,但阵地上的消息传递的也快,没用多久,他们便是隐约知道了前面的情况,这一仗虽然从开始到结束似乎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但其战果之非厚,实在颇为惊人。 除了一举击溃日军先前的二个中队之外,他们还缴获了大量的枪支弹药,甚至还有六门迫击炮和几十发尚未用完的炮弹,仅此一项,就足以让他们目瞪口呆了。若仅是枪支的话,这么多场仗下来,他们倒也是多少有所收获,但鬼子的火炮可真没有弄到过,就算是石头这样亲自带队击溃过鬼子数个中队的悍将,也同样如此,要不是鬼子的炮兵撤的及时他们根本没有机会,就是鬼子在绝望之中,率先将这些玩意给破坏了,甚至在重固镇外围与高营长合力埋伏鬼子之时,他们也曾有机会抢夺到几门迫击炮,却是因为当时的形势紧急而不得不放弃了,直让石头心痛不已,如今听闻张团长他们似乎不费什么力气就一下子缴获了六门之多,这可真是让他大开眼界了。 这个夜晚似乎注定了就不会平静,在305团成功的伏击了鬼子的前军没有多久之后,鬼子的主力便是杀到了阵地前端,一阵“隆隆”的震颤声中,一眼望去连成一片的魁梧身影,就像是一座座会移动的小山一般出现在了阵地的前方。 甚至很多人根本不需要看到,便从那“嘎吱……嘎吱”的履带声响和大地的颤抖中猜出了前面的情况。 坦克,一排排看起来坚固无比的坦克推进到了阵地的前端,并没有急着冲锋,而在隔着数百步的距离之外齐齐停止了前进,随后便是毫无迟疑的齐齐开火,用一阵阵密集的炮弹,覆盖了前方数里的范围之内。 前军的覆灭似乎激起了鬼子的凶焰,在坦克的炮声响起的同时,后面更远处的地方也是激射出漫天的巨大光团,在半空中划拉出一道道刺眼的火芒,以难以捕捉的速度兜头朝他们这里砸来。 这一次鬼子炮火覆盖的时间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也不知道鬼子的炮弹是不是用不完一样,这样的炮击尽然持续了一个时辰左右,几乎将他们这里翻地三尺。自然,这种密集的火炮也是成效显著,原本堪称坚固的阵地,在这种没完没了的轰炸之中顿时被掀了一个底朝天,防御体系尽毁,人员死伤惨重。 听着四周不断传来的惨叫和闷吭,石头等人再次感觉到了无奈,火炮,飞机轰炸,这种从一开始到现在根本就没有变化过的手段,不断的重复上演着,但效果却是出奇的好,石头心中郁闷,脑袋却是胡思乱想着,怎么样才能不再承受这样的狂轰乱炸,鬼子以炮弹的损耗来交换他们的性命,这可是一种怎么笔怎么算都划算的交易,长官们为什么就不能让这种情况避免? 模模糊糊之中不知道想了多久,那该死的火炮终于停歇了下来,而那些最先开火的坦克似乎已经冲到了阵地的前端,开始强攻阵地了。 前方一时间枪声大作,整片阵地都淹没在火海之中,头顶飘过的枪林弹雨,几乎让每一寸土地都被毫不留情的打击过,而随着敌人的靠近,阵地上的各种幸存武器装备也是同时发挥出了相应的威力。 几挺重机枪的扫射,几乎控制了阵地前方的所有空间,看着如雨点般密集横扫的子弹,国军将士们甚至还疑蚊子都能不能飞过来。也不知道这里的阵地是怎么弄的,这些重机枪似乎在炮击之中都没有什么损失,实在是不可思议。 在这样的密集火力之下,鬼子的第一轮进攻很快便是撤了下去,坦克虽然有厚厚的钢板,但在密集子弹的扫射之下也是不能坚持太久,在几辆坦克被击毁,紧随其后的日军难以再继续前进之后,日军便是知趣的退了下去,在短暂休整之后,又是一轮短暂的炮火袭击,看样子应该是在原先试探的基础之上,定点轰炸阵地上的重机枪阵地。 然而,这些从罗店开始,便一直与鬼子交火的官兵们,显然对于这些套路都熟悉异常,在炮弹落下之前,重机枪便及时的移动到了另外的地方,让鬼子的炮弹没有起到什么作用,等鬼子的攻击再度发动之时,这些致命的机枪便是再次给予他们狠狠的打击,甚至这一次,还夹杂有高射机枪的巨大吼叫声,其威猛的声势,只是一轮扫射便让鬼子再度退了下去。 战场就在这样焦灼的情形下彼此拉锯着,鬼子这种攻一波炸一波,然后再继续进攻的套路,虽然至今仍没有冲到阵地前沿,但火炮轰鸣之中,不断倾泻下来的炮弹却是一直在消耗着守军的人数,也因为如此,虽然不断的击退着鬼子一波波的攻击,阵地上的国军将士们脸上却是没有任何的喜色,因为他们知道,这样的拉锯战拼的就是消耗,而他们这样没法火炮还击,其死伤人数,明显要比鬼子多的多。 石头他们无聊的缩在壕沟里面,前面的战斗看起来很激烈,但似乎并没有他们什么事情,305团打硬仗的能力明显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强,最起码在打了这么久之后,在阵地前方的几挺重机枪依旧在鬼子每次进攻的时候都会准时响起,光是那此起伏彼的激烈响声,听着便是能让人感觉到底气十足,似乎只要有这几挺重机枪存在,就根本不担心鬼子会杀进阵地来。 302团的众人,此刻也是惭惭的忘却是先前心中的不快,情况看起来真的像长官们说的那样,并不是让他们送死,而真的是留下来替友军当预备队以防不测,在如今鬼子全线推进的情况下,这也算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了。 就在石头与一营弟兄们一起静静的缩在阵地后方为友军做预备和支援时,在他们前方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喊叫。 “放下来,把老子放下来!”一声怒吼在众人的耳畔响起,听在石头的耳里,让是让他面色大变,这是张团长的喊叫声,他此刻不在前面指挥,怎么会在这里?而且听他的话语,似乎情况不大对劲?这是石头一把握住了怀里的步枪,准备情况不对就要出手。 “团座,你的肩膀中了弹,不把弹头取出来可不行呐!”一旁传来302团参谋尚秋鸣焦急的声音。 “尚秋鸣,取个弹头需要这么麻烦吗?随便找个人把伤口割开把弹头挑出来不就行了?需要撤到后面来?前面的弟兄听不到我的声音,还以为我张灵甫贪生怕死擅自逃跑了,你想让鬼子杀进阵地来吗?还有李长胜,你他妈的再不把我放下来,老子毙了你!”张灵甫破口大骂着,声音愤恨无比。 “团座,你中了弹,本就是我们护卫不周,再不赶快送你去处理伤员,我们排的弟兄也没脸再活了,等伤口处理完了,您要毙了我,砍了我,我都认了。”一个倔强的声音响起,声音不大,却是刚劲有力。 “你……”张灵甫似乎气极了,一下子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让一旁的尚秋鸣和李长胜大喜,当即就要催促着弟兄们加快速。 张灵甫却是长叹一声说道:“昔日项羽兵败,犹不愿渡乌江,我岂能因伤过长江?当与敌决一死战以践后誓言!” 尚秋鸣一愣便是再劝道:“但团座,这可是师座亲下的命令啊!” “我意已决,你们要真是我兄弟,现在就把我放下来!”张灵甫一改先前的破骂,用冰冷的声音说道。 第五十三节 第五十三节 张灵甫重新被抬回了阵地,前线的官兵们因为先前的动静都知道团长受了伤,但片刻之后又重新听到了团长一惯沉着冷静的指挥,不由心中大定,豪气顿生,阵地上更是暴发出一阵高过一阵的欢呼声。 从官兵们这种发自本能的反应和欢呼声中,也是可以看出张灵甫在团里的声望之高,实在远非他人可比。 而远处正准备再次发动攻势的日军听着这阵欢呼声,顿时停下了进攻,他们不知道是支那人的援军到了,还是有其他什么变化,但在没有摸清楚情况的时候,日军指挥官也是不敢再贸然行动,远远的轰了几炮之后,便是退了回去,显然先前的几拔冲杀和国军将士的疯狂逆袭,也是让日军损伤颇重,不得不趁此机会暂缓攻势,以做休整。 平息下来的战场上弥漫着一股焦糊恶臭味道,笼罩在这种异味下的石头等人,在看到阵地暂时还尚稳固的情况下,也是困意上涌,一个个抓紧时间打起了盹来,毕竟他们从方山到这里,这么几天时间里就没有好好休整过,一场接一场的血战和今天几番急行军,早已掏空了他们的身体,让他们的眼皮也是变得沉重无比,在这样的情况下,几乎是眼睛一闭上,他们便是进入了熟睡之中。 在这种迷迷糊糊之中不知道过了多久,石头被一旁的柱子给摇醒了,当睁开的眼睛看到泛白的天空之时,石头顿时大吃了一惊,显然没有想到,这么略微休息了一下,竟然已经天亮了。 “石头,快起来,要撤退了!”柱子在一旁提醒道。 “撤退?”石头听到这话心中惊骇,本能的朝阵地前方看去,因为天空泛白,光线也是比夜晚好了很多,结果入目的便是一面飘荡在阵地前方的青天白日战旗,旗帜破败不堪,旗面上一个个孔洞更是触目惊心,那瘦弱的旗杆在四处的硝烟火焰中显得脆弱无比,随时都有可能折断的样子,但不管怎么说战旗还在,说明阵地还没有丢,这让石头略松了一口气。 郑浦生也不知道从哪个角落蹿了过来,没有什么废话,便是直接招呼着他们撤离,因为先前一直准备替补305团的友军,所以一切装备器具都已收拾妥当,根本不需要再有什么准备,拔腿便能离开。 石头尚未睡醒,便已是浑浑噩噩的跟着队伍行动起来,一路上,郑浦生似乎看出来他的迷惑,倒是主动跟他说起这里的情况来。 鬼子这一晚上的攻击实在算得上疯狂,仅是冲锋就有十五六次之多,更别说在阵地上方肆虐的炮弹了,根本不需要细看,仅从一次一次的轰击中便是可以判断出,前沿阵地上,几乎是每寸土地都有弹片的存在,可想而知驻防这一线的友军伤亡如何。 但305团果然悍勇,在这样的情况下,尽然半步都没有退却,阵地前方光光是鬼子的坦克便是被击毁了七八辆之多,而鬼子的尸体更几乎是铺满了阵地前方的空间,让黝黑的土地经过一晚上之后,一眼望去,一片土黄色。 据说打到后来,张团长挑选出来的百余名敢死队员,已经连一个班都不到了,他们用这样一波又一波悍不畏死的逆袭,不断的反冲着鬼子的阵地,不断的为身后的队伍赢得重新布置的时间,就在这样的消耗和拉锯之中,整整一个晚上下来,305团尽然没有从后面抽调一个后备队员,要知道在东山屯那里,为了守备防线的侧翼,305团还将整个2营都留了下来,这里勉强就只有一半兵力而已。 听着撤退途中郑营长吐沫横飞的讲解,石头只感觉惭愧无比,在这么激烈的战斗中,他尽然连半点感觉都没有,这一觉睡的可真算得上是睡死过去了,幸好305团没有征调他们上去,要不然在那种眼睛都睁不开的情况下,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 谁也没有料到,他们这次的撤离,整整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从天空刚刚开始发亮起,直到他们停下脚步,已经是12月9日的正午时分,此时距离他们与日寇接触,不过才是5天时间,但在每个人的感觉里,好像已经过了好几个月一样,用度日如年来形容,真可算是再为恰当不过。 停下脚步的一营众人在四周分散了开来,看着周围一幢幢整齐的房屋,再看向远处隐约可见的城墙,一时间有点摸不着头脑,这里是什么地方?看城墙近在咫尺的样子,谁也摸不准到底要不要进城。而看到城墙高大异常的样子,他们也是多少有了一些信心,假如能够依托着这样高大城墙拒敌,情况应该要比先前好的多吧,毕竟看着城墙陡峭的样子,鬼子应该爬不上来才是。 他们心里的疑问并没有持续多久,在赶到这里之后,郑浦生便是被召集去团部军议了,而一营如今只剩下石头指挥的三连一部分以及随郑营长突围的一连等人,不过随着楚连长等人的阵亡,仅剩的一个排长,成了一连最高的军官,而为了方便指挥和管理,郑浦生在离开之前,也是干脆让石头把一连给合并一下,暂时把所有人都集中到一个连队再说。 军议的时间很短,似乎就是几句话的时间,郑浦生便是一脸的凝重神色赶了回来,看到石头后的第一个句话,便是劈头问道:“人员都调配好了吗?” 总共也不到一百人,而且三连的大概框架还在,这种人员上的调整,自然不会有太大的麻烦,石头想到永远留在方山等地的一张张熟悉面孔,情绪便是十分低落的应道:“营长,一营加上你和营部的通讯员及一个半的突击组,总共96人,基本上人人带伤,有5名重伤员需要及时救治。” 郑浦生点了点头,然后神情难看的将石头拉到一边说道:“刚刚在团部,我得到了两个消息,一个好的一个坏的,你想先听哪个?” 石头没想到这个时候营长还有心思问出这种问题,顿时苦笑道:“现在还有什么好消息跟坏消息的差别吗?指不定一发炮弹下来,我们统统都完蛋了。” 郑浦生也是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听团座开会时说的话,我们基本上是没有机会活着进城啦,团座说,外围的阵地基本都落入鬼子的手里了,我们74军在外围连番血战本该是要撤进城休整的,但眼下局势紧张,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我们将与教导大队,87师88师等友军部队一起卫护京都的最后一道防线,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石头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情况,脸上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沉吟了一下之后问道:“营长,我们现在这是在什么地方?” “赛虹桥!京城的西南角,从我们这里过去就是集庆门和水西门。”说着,郑浦生摇头说道:“但是城门口这个时候可是戒严了的,只准出不准进,不管是老百姓还是我们当兵的,谁也进不去了。” 石头听到这话,根本没有其他的想法,想了想后,他尽然还能咧嘴说道:“这是坏消息么?” 郑浦生不由白了他一眼,看到这小子脸上毫无表情,知道手下的弟兄们经历过这么多的事情,早就对于生死都无所谓了,便也是长吁了一口气笑骂道:“当然,这要都算是好消息,那我们早就完蛋了,好消息是,从丰城县那里即将抽调一个保安团打散补充进我们团,假如重新补满编制,这里又不是鬼子进攻的正面,我们应该还有一战之力。” “营长,光我们这里守住可没用,这么长的防线,只要任何一个地方被突破,整条防线都崩溃了。”石头似乎想到了在淳化方山一线的战斗,心有余悸的说着,这样的被动防守似乎在他心里留下的尽是一幕幕不堪回首的记忆。 郑浦生叹了一声,伸手拍了拍石头的肩膀说道:“尽人事,听天命吧,这种事情可不是我们这些炮灰能控制的,自然有上峰们头痛。” 石头一听到“上峰”两个字,顿时不满的撇了撇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硬生生的将到嘴的话咽了下去,因为他知道,这些不满的话说出来也没用,纯属浪费口舌而已。 就在这种静静的等待和休整之中,半个时辰之后,一队队凌乱的队伍从北面进入了赛虹桥,让302团的阵地上热闹了起来,这支队伍正是郑浦生先前所说的那支即将补充进他们团的保安团,人数看起来倒是不少,但看着这些人一个个脸上不安的神情和看向他们时惊愕的神情,经验丰富的众人,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一支没有上过战场的队伍,对于整补也是失望至极,因为他们很清楚,这样一批人仓促拉以战场上,不过就是送死而已。 一营在这种情况下,倒是重新配齐了三个连队、一个机枪排、一个供应排以及侦察班工兵排营部等标准配置,96人的队伍也是迅速扩充为600余人,重建了完整建制,而一营附甚至是原先保安团的团附,一个叫徐景明的少校军官。 不过石头的脸上,却是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的表情,对这一切都熟视无睹的样子。 第五十四节 第五十四节 赛虹桥又称“赛公桥”,位于集庆门外西南方向的长虹路上,始建于明洪武年间,相传为应天府所建,不过民间又有传说为明朝江南巨富沈万三儿媳出资所筑,为三拱大石桥,宽约50余步,分水桥墩长60余公尺,拱矢高近9公尺,横跨于城外秦淮河的一道支流之上,为进出集庆门的咽喉之处。 正因为此,这个原本极为热闹的小镇,此刻已经面目全飞,不仅人员撤离一空,整齐的街道也是被截断成四分五裂,几乎每一步都有壁垒,每一寸土地都有人守候,虽然从士兵们的脸上可以看出深深的担忧和内心的不安,但这种严阵以待的森严气势和无数攒动的人头,总算能让人心安不少。 小山东背靠在一截断墙上,耷拉着脑袋,一顶破烂不堪的钢盔盖了下来,遮蔽住了他的整张脸孔,而那双冻的开裂的粗糙大手,此刻也是相互缩进了袖子里面,整个人如同一个粽子一般被包裹的严严实实。 在他的身旁,几张陌生的面孔不时的四下里张望着,他们身上的军装虽然看起来满是灰尘颇为破旧,但比起小山东等人,却已是好上了数倍,一眼便能分辨出这是刚刚补充进三连的新丁。 “轰隆隆”的炮响从远处传来,让人感觉着敌人似乎正在不断的靠近,那种危险的气息让他们有种坐立不安的感觉,四下里张望成了每个人的本能举动,不过看了好半天也没有什么动静,终于是让他们略微松了一口气,稍稍的平静了一些。 不一会功夫,他们就将注意力放到了这个低沉熟睡中的班长身上来,单薄而又瘦弱的身躯,一张青中带白似乎营养不良的脸庞,外加上一脸的稚气,给人一种颇为青涩和稚嫩的感觉,但他领子上的军衔和胸前的名牌却是清楚的告诉着他们,面前这个瘦弱的半大孩子,就是他们的班长。 一想到这里,一旁的几个人就有一种胆颤心惊的感觉,他们往后就要跟着这样一个半大孩子后面冲锋,想想便是恐怖,本来就心神不宁的他们,顿时更加的绝望了,互相看了看,发现这些兄弟一个个都脸色发白,显然想法都差不多,偏偏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还不敢吭声,更是憋闷的难受。 “小山东,小山东?”屋外传来了几声喊叫打破了这里的平静。 几个人听着这个称呼顿时有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但一下子又想不起来,看了看依旧没有什么动静的班长,顿时一惊,先前好像排长就是这么称呼他们班长来着,难道是有人找班长? 这个时候,外面的人似乎因为没有得到回应,顿时声音又响了起来:“二班长小山东在什么地方?” 这话听到这几个人耳朵里面,顿时让他们肯定了先前的想法,顿时一个年纪颇大的人疑迟着起身挪到了小山东的身旁,扯了扯他的衣服喊道:“那个,班……班长,外面好像有人在叫……” “谁?”睡梦中的小山东被惊醒了,他蓦然睁开了眼睛,擦在袖子里的右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摸到了腰间,旋即只见一道冷芒划过半空,在一旁老兵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沾满着血污的刺刀已经当头劈了过来。 叫醒小山东的老兵哪里经历过这样的场景,顿时吓的“哎哟妈呀”一声尖叫就要后撤,但他的反应和动作哪里比得上这如同闪电一般的速度,脸上唰的一下便白了起来,整个人都像是触电一般的失去了感觉。 这声喊叫似乎彻底的唤醒了小山东,砍去的刺刀也是徒然间停了下来,这一连串的动作如电光火石一般,几乎在众人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便是发现班长的刺刀已经架到了另外一人的身上,这种情形顿时让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要是敌我双方,可就是要分出生死了,而让他们惊心的是,平常身手还算不错的弟兄,尽然在面对这个长相寒酸的半大孩子时根本没有丝毫的抵抗之力。 “小山东,他妈的死哪去了?”外面的人喊了几声没有得到回应,明显有点不耐烦起来,顿时破口骂道。 小山东忙不迭的应了一声,然后谦意的收回了刺刀,不好意思的尴尬说道:“那个,俺那个有点紧张过头了,下次隔着几步喊俺一声就成了,这样太危险了!”说罢,他又叮嘱说道:“俺出去看看情况,你们留在这里别乱跑。”说完,他也顾不上一个个脸色发白的众人,起身提着步枪便是冲了出去。 “赵哥,你没事吧!”看到班长离开,角落中半晌之后才传来了一个关切的声音。 那个差别被小山东一刀劈了的家伙,脸上的肌肉也是不由的抖动了两下,这才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咱们这小班长,这身手可真利落,差那么一点我可就交待了。” 另外一人则道:“听说他们从上海一路打到这里,跟鬼子打了几十仗了,能活到现在的,可真不是一般人物啊。” 这话顿时让众人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在亲眼见识过班长的厉害之后,先前的诅丧心情倒是一下子消失不少,对于这些浑身脏臭不堪的长官兄弟,倒是颇为期待起来。 起刻的小山东已经跟随着石头离开了赛虹桥防区,先前喊叫他的李文光在将他叫出来之后,便是一路小跑的跟了上来,便是变成了如今的情形,不过看到前面神色阴晴不定的郑营长,他们便是知趣的闭上了嘴巴。 快步的走了柱香的时间,他们倒是看到了高大的城墙,这让不明所以的小山东等人心中惊讶,看这方面,似乎是要进城?但不是说了如今全城戒严,已经不准进出了吗?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这样不解的想着,在他们隔着一段距离尚没有踏上木桥的时候,远远的便是有人迎了上来,大声喊道:“站住,哪支部队的?到这儿来干什么?” 郑浦生停下步子,踮起脚朝远处看了看,但视线被东西挡住了,并没有什么收获,这让他脸色越发的阴沉了下来,皱眉答道:“我是151旅302团1营长郑浦生,我们团座说贵部这里有我的熟人?” “是郑浦生郑营长?这么快就来了!是这样的,城门那里有人找你,我们团座听说你们团早上便是撤到了前面的赛虹桥,就麻烦郑营长一趟过来看一下。”哨兵之中一个少尉排长模样的军官在看到郑浦生之后,立即敬了一礼恭敬的说着,不管怎么说,面前这个军官可是少校,即便不是同一个部队,便必要的尊敬还是必须的。 郑浦生回了一礼并没有说什么,脸上的神情却是越发的凝重起来。而一旁的石头也是心中惊疑,跟营长相处了这么久,可真没有听说营长在京城里面还有熟人和亲戚的,这会儿会是谁要找他?难道…… 石头脑子里面忽然间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不过,他顿时也是被自己的想法骇了一跳,一个身材挺拔、曲线玲珑、白晰皮肤如美玉般剔透的美艳女子突然就出现在他的脑海里面,虽然跟这个美丽女子只是匆匆看过两面,但郑营长从淞沪开始就挂在嘴上的名字,却是让石头如雷贯耳一般的熟悉,再想到眼下的形势,石头不由的打了一个寒颤,会是她吗? 石头的惊疑很快便是变得了心中的一声苦叹,因为过了木桥,远远的便是看到了城门口处拥挤的人群,而在封锁线的一侧城门旁,正有一高一矮的两道倩影正不时的朝他们这里眺望着,不是曾在中央医院见到的王倩倩和陈雨雯还有谁? 那两个女子似乎也是看到了他们,顿时挥舞起手里,手里一块手帕模样般的东西颇为惹眼。 石头这时似乎隐隐听到了郑浦生的一声叹息,一愣之后,自己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两个人怎么会到这里来?听先前那个少尉说的,似乎他们知道营长到了赛虹桥,不过旋即一想,他也释然了,中央医院可都是高级军官才有资格去的地方,打听一点消息,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 麻烦的是,他们两个怎么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到这里来?鬼子可是要打到城边上了啊! “是郑营长吗?这位姑娘说是你的妻子,想出城寻夫,按照规定城门封锁是不允许进出的,但弟兄们在前面跟鬼子拼命,咱们也不好不讲人情,正好贵团就在赛虹桥,我们团座就请郑营长亲自跑一趟了。”一个少校模样的军官这时从城门处的重机枪阵地上走了出来,颇为礼貌的说着,同时看向郑浦生的目光也是颇为复杂,显然对于这位同僚的“艳福”颇为羡慕了。 看着不远处的心上人略显憔悴的脸上此刻露出了开心的笑容,郑浦生心中一酸,对着面前的少校感激说道:“真是太感谢贵团官长们的照抚了,还能活着见到内人一面,郑某感激不尽。” “哈哈,同为党国效力,这点小事何必这么客气,郑营长,怎么处理你随意吧,不会可是要抓紧时间,听说前面战况不利啊!” 第五十五节 第五十五节 石头呆呆的看着面前的年轻女子,一张圆圆的脸旦配上一双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之间,就像是会说话一样,给人一种古怪精灵的感觉,外加上一套花布袄子,点缀着两条长长的辫子,更是映衬着她的活泼可爱。 面前这个女子赫然就是跟石头有过两面之缘的陈雨雯,让他意外的是,谁也没有想到,在医院附近那一别后,如今会在这样的场景下再见。 忽然,石头转过了头,瞪了门口和窗外一眼,哄笑声传来,紧接着便是传出柱子的斥责声,“都滚远点,谁再敢过来,我扒了他的皮。” 毫无疑问,如仙女下凡一般出现在赛虹桥阵地上的两位貌美女子,给死气沉沉的阵地上带来了不少的话题,石头他们前脚刚进屋子,外面便是不由自主的围拢了一群人,一个个争先恐后,像是没有见过女人一般。 听着外面的斥责混乱,石头无奈的苦笑了笑道:“这里太乱了,弟兄们随意惯了……” 前一刻还低眉顺眼低沉着脑袋不吭声的陈雨雯,这时“咯咯”轻笑了起来,一脸狡黠的说道:“喂,你们是不是几年没看过女人了啊?怎么一个个眼神都怪怪的?” 石头顿时汗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只好赶忙的扯上另外的话题说道:“你们怎么会来这里的?在今天早上,连我们都不知道会到这里,这才刚到一会,你们就在城门那里等着了,你们从哪打听到的消息?” 陈雨雯不由有些得意说道:“来医院看病的军官可多了,都是些将军,顺道打听一下你们团的情况很难吗?倩倩姐这段时间一旦记挂着郑营长,茶不思饭不香的,就跟丢了魂一样,好不容易听到你们从前面撤回来了,就立即赶过来了。” 这话让石头心生感慨,对于营长也是颇为羡慕,那种被人惦记的感觉,他可真是没有尝试过,不由苦笑着摸了摸下巴叹道:“眼下兵荒马乱的,你们怎么能到处乱跑,小鬼子可是随时都有可能杀到这里来的,出了事怎么办?再说了,嫂子过来是找营长,你跑来干什么?” 陈雨雯顿时不满的嘟起嘴巴哼了一声道:“怎么?我就不能来这里啊?这地方又不是你家,你管得着么?” 看着她的样子,石头不由一阵无语,苦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 看着石头窘迫不安的样子,板着脸的陈雨雯顿时“扑兹”一声笑出了声来,似乎感觉到了自己的动作不太雅观,她赶忙的伸手捂住了樱红的小嘴,同时瞪了看傻了的石头一眼,过了片刻,等情绪稳定下来之后,她的神情又是黯淡了下来,满脸都带满了忧伤,这种瞬息万变的神情,根本让人分辨不出来到底是真是假。 只见她愁容遍布的苦叹道:“你以为人家想来这里啊?我是没有办法啦。” 石头顾不得分辨她的神情真假,惊讶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医院出事了?” 此女点了点头,继续愁眉苦脸的说道:“医院在今天上午就开始往江北撤了,听那些将军们说,这京城恐怕就要守不住了,还是提前撤过江比较保险一点。本来我们也是要一起走的,但倩倩姐放心不下郑营长,说什么也不肯离开,而我又怕倩倩姐一个人出什么事,就只好跟她一起过来了,石……石连长,南京真的要守不住了吗?” 石头的脸上已经回复了平静,听到她的话,只是摇了摇头道:“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连长,哪里知道这些事情,长官们怎么下命令,我们就怎么办,至于守不守得住京城,根本不是我们应该关心的事情。” 陈雨雯不由茫然的看向石头,似乎就像是没有看到过他这样的人一般,一脸的诧异。 与此同时,在距离石头他们不远的一幢二层小楼里面,一对男女相拥而立,沉默无言。 紧搂着怀里的未婚妻,一股股淡淡的香味飘进了郑浦生的鼻子里面,让他一时间精神大振,仿佛这么多天来的疲劳在这一瞬间都一扫而空一般,感受着怀里的柔若无骨,郑浦生不由满足的长吁一口气。 好半晌之后,缩在郑浦生怀里的美艳女子终于开口打破了屋里的平静说道:“郑大哥,我决定了,从现在开始,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再也不要跟你分开了,我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的煎熬了。” 一向处事干脆利落的郑浦生,像是被这话吓了一跳,顿时支唔着说道:“倩倩,这……这怎么行?这是在打仗啊!你一个女孩子……” “女孩子怎么了?古代还有花木兰代父从军呢!我凭什么就不行?我是医生,我可以替受伤的人看病包扎伤口,哪怕就是死了,也总比日日夜夜的担心好,郑大哥,一年多了,每天晚上我都梦到你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四周全是尸体,一个活人都没有,我好怕,我真的好怕!”王倩倩失声痛哭了起来,双手紧紧的抱着对方,生怕一松开手,就会失去对方一样。 感受着怀里抽搐的身体,郑浦生痛苦的摇了摇头,战争,都是这该死的战争,否则的话,他早跟其他人一样娶妻生子,过着安稳的日子了,一边懊恼无比的想着,一边伸手轻拍着未婚妻的后背,好半晌之后,郑浦生才轻声哄道:“倩倩,我知道你担心我,记挂我,但国难当头,作为军人便必须要有慷慨赴难的勇气,枪弹无眼,我实在是没有精力照顾你。” 抬起头来,泪眼朦胧的看着郑浦生,王倩倩咬了咬牙道:“我不需要你照顾,我自己能照顾自己,我只想在活着的时候,每天都能看到你,每天都能呆在你的身边,爹妈都走了,这个世界上,你就是我惟一的牵挂,我不想再担惊受怕了!” 郑浦生苦笑:“哪有打仗还带着媳妇的,这会让弟兄们说闲话的,谁家没有妻儿老小的,都要跟着的话,还不全乱套了!倩倩,我知道你对我的一片心意,我答应你,等这仗打完,如果我还有命在,我们就成亲,我们就安安稳稳的去过日子。你现在趁着鬼子还没有杀到城墙脚下,赶快过江,到对面去等我。” “我不走,我不走!除非我这死了,这次我说什么也不会再离开你了。”说罢,郑浦生便是感觉抱在他腰间的胳膊更加的用力了,就像是两道钢索一般,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闻着那淡淡的香味,郑浦生此刻却是感觉到满嘴的苦涩。 不知道过了多久,楼下传来了营附徐景明的声音,“营长,团座让你立即过去一趟。” 声音一响,楼上的二人顿时满脸通红的分开,郑浦生低头看了看脸红的跟苹果一样,却是倔强的看着他的未婚妻,不由暗自苦叹,却是只能关切说道:“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吧,我去看看什么事,记住,千万不要乱跑。” 看到郑浦生并没有赶她走的意思,王倩倩也是乖巧的点了点头,然后朝床榻上走去,说实在的,这段时间的担惊受怕,可真是让她累的不轻,要不是心中的一股执念一直支持着,恐怕早就累趴下了,如今心愿得了,她倒也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走到楼梯口,回头看到王倩倩正朝他这里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郑浦生勉强露出一个笑容之后便是快速的下楼了,这个徒然出现的情况,真有点让他脑袋炸掉的感觉。 离桥三十来步处的一幢屋子里,302团团长程智正忧心忡忡的看着河对面,四下里不时传来的爆炸声和天空中盘旋飞舞的战机发出的马达声让他的心情颇为烦躁,一个接一个传来的坏消息,让他的眉头也是渐渐的挤到了一起。 “报告团座,一营长郑浦生前来报道。”门口处传来了郑浦生的声音,虽然彼此之间已经熟悉异常,但对于上下之间的礼节,郑浦生却是保持着一贯的恭敬。 “算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搞这些虚礼干什么?郑营长,你未婚妻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程智朝身后摆了摆手,人却没有回头。 一下子就被戳到了郁闷之处,郑浦生不由再度长叹了一声,旋即,他倒没有什么隐藏的,直接将未婚妻怎么也不肯走的想法说了出来,直让一旁的程团长听的紧在一起的眉头几乎合为一条。 说完之后,郑浦生干脆一摊手问道:“团座,你说我该怎么办?” 程智颇有深意的看了看郑浦生,对于他的那点小心思,他自然很清楚,也没有明确的回答,只是说道:“从各处传来的消息可不是太理想啊,张团长的305已经撤离河定桥阵地往雨花台方向靠拢了,邱团长的306团也正往中华门方向集结,87师88师也都从前面撤了回来,外围的的防线基本上都失守了。” 郑浦生闻声大惊,不可思议的问道:“第二道防线也失守了?怎么可能?这才一个晚上!” 程智却是叹息道:“鬼子的援兵来的太快,数万大军长驱直入,根本抵挡不住啊,如今这京城可是说破就破,只有及早撤回江北才能稍喘一口气啊!”说完,程智饶有深意的看向了郑浦生。 第五十六节 第五十六节 王倩倩留在了赛虹桥的阵地上,她的倔将让郑浦生一愁莫展,至于团长程智,在将危险和形势说清楚之后,便没有再说什么,多一个人对他来说不过就是多一碗饭而已,这对于如今补给正常的他们来说并没有多大的问题,另外,他也需要考虑一下手下营长的感受,只要不影响作战,这种事情他实在没必要过多的干预。 而与王倩倩同来的陈雨雯则在下午被送回了城里,在见到她的倩倩姐顺利的见到了郑营长之后,她也不需要有什么担心的了,她也需要为自己的前途做一下打算,毕竟她可没有什么心上人能让她为之不顾生死,留在这血腥的战场上,对于她这样一个弱女子来说,实在是不合适。 这二个女人的出现,对于阵地上的国军将士来说,不过就是出现了一点点插曲,在翻起了一个微小的浪花之后,赛虹桥阵地,便是重新归于紧张之中,四下里的炮声越来越响,鬼子随时都有可能杀出来的情况下,那种压抑的气氛让他们实在没法分心他顾,一个个紧张的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战斗。 午后的另外一处战场上,从牛首山撤下来的58师遭到了日军主力的猛攻,以40余辆坦克为先导的大军不断的突击着58师临时建立的阵地,一时间血肉横飞,天地失色,团长石补天被炮弹炸晕,昏迷不醒,营长张介夫、姚永发阵地,58师在接连几天的战斗中元气大伤,不得不撤往西善桥方向整补,同时负责警戒芜湖和沿江方向。 12月9日深夜,从河定桥一线撤回来的305团占据了雨花台的藏家巷、新闸、杨庄一线,当他们赶到阵地之时,被眼前发现的情况给吓了一跳,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一大波敌人,已经赶在他们之前突进了中华门内,一想到他们几乎就要被鬼子给堵死在城外,305团全团上下都惊出了一声冷汗,团长张灵甫顾不得奔波了一天的辛苦,一边让团附常孝德带队布置阻击阵地,一边亲自挑选出一支近二百人左右的敢死队展开巷战。 正准备趁夜破城的鬼子自然也是被侧翼突然出现的敌人吓了一跳,他们得到的消息是外围的敌人已经基本肃清,身后应该是没有敌人的才对,哪知道在战斗最为关键的时候,致命的问题出来了。 两波同样身处重围中的队伍顿时杀红了一般的扑咬在一起,谁也不敢有丝毫的大意,顿时一场贯穿城里城外的血战在城门内外展开。 10日凌晨,当张灵甫经过一夜血战终于将突进城门的鬼子杀光之后,身后的阵地上又传来了密集的炮火,从河定桥一路追来的敌人,再度咬上了他们的尾巴,在火炮坦克的掩护之下,再次开始冲击他们的阵地。 根本没有时间休息,甚至连喝口水的间隙都没有,305团便又重新投入到了血战之中,好在此刻他们与城内的通道已经被打通,缓缓不断从城里送来的枪弹,保证了他们的火力持续,再度将鬼子挡在外围,暂时尚不能直面城墙。 而在赛虹桥阵地上严阵以待的302团,倒是暂时没有跟敌人交上火,也不知道是因为他们这里偏离了日军主力的正面,还是日军已经知道了这里的地形不利于部队的展开,故而将主力布置到了其他的地方,这样一来,倒是让302团难得的有时间对整补进来的弟兄重新进行布置和安排,以便在随后的战斗中可以发挥出更大的威力。 74军的其他部队却是没有302团这样的好运,305团于雨花台一线防线的战斗在彼此胶着和拉锯中不知不觉便是持续了整整一天,阵地上死伤枕籍一片焦土,几乎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日军眼见着一波一波的冲锋在这么长的时间里面依旧起不到作用,也是于11日上午做出了调整,渐渐的将主力拉向两翼,朝华严寺和毛官渡发起了突袭。 不过,悄悄增兵两翼的日军却在发动猛攻之后遭受到了迎头痛击,张灵甫似乎早已预料到了日军的变化,尽然提前在这两处布置了一个整营的兵力,而于清祥营长也是艺高人胆大,尽然佯装不敌,径自将日军放进了阵地之中才蓦然发起反扑,原本一场势均力敌的拉锯战,顿时变得了短兵相接的遭遇战,面对着强悍难挡的日军主力,该营将士死伤大半,甚至连营长也是重伤不醒,但突进阵地的一个日军中队却是连一个人都没有撤回去,被全歼于阵地前沿。 一时间与305团相对的日军元气大伤,暂缓了攻势,面对着巍然不动的国军防线,日军各级军官一愁莫展。 305团防线前面的战斗减弱了不少,但其他地方的战斗却是越来越激烈,下午14时左右,中华门与水西门之间的城墙角被日军连续的炮击轰开了一个口子,日军见此情形顿时大喜,在一片“板哉”声中,疯狂的沿着这个缺口朝城里涌入。 驻防此处的153旅旅长李天霞及时倒也很快,眼见城墙被炸开,便是带领306团于街道上形成封锁,在用轻重机枪控制主要通道的同时,也是不断从两翼发起反扑,结果日军除了在这段城墙下扔下了百来具尸体之外,仍旧一无所获。 局部的优势却是难以挽回颓势,就在306团与冲进缺口的日军反复争夺之时,一个致命的消息传到了各部,驻防雨花台一线的88师阵地被日军第9师团主力突破,安德门、凤凰台等要地相继失陷。 占领雨台花制高点的日军开始用密集的火力朝华严寺疯狂俯射,兜头砸下来的子弹当真比雨点还要密集,让刚刚全歼日军一个中队没有多久的305团再遭重创,张灵甫仰天长叹之中,也是无奈的收缩起防线。 眼见日军相继突破各处防线杀奔城墙下,51师师长王耀武也是当机立断命令305团后撤,赶去赛虹桥与302团汇合,此时再留在城外,实在太过危险,一旦被鬼子包抄了后路,哪怕离城门不过咫尺,恐怕也是有可能难以逾越。 12月11日晚,临时黄昏时分,302团的阵地上一阵喧嚣,桥的那一头,正有一队队士兵快速的通过桥面朝后方阵地涌去。 石头一脸愁容的看着沿阵地边缘处行动的众人,看着一张张有些熟悉的面容,心中惊骇不已,这是305团的弟兄,已经跟他们并肩战斗过数次,甚至就在前两天,石头等人还承他们的情侥幸的捡回了一条命。 对于张团长指挥的这个团,石头发自内心的感到一股亲切,这种感觉源自于张团长平时的平易近人,也源自于在小柳河时的借调参战,跟上上下下的人都相处的还算不错,可看着这么一支在张团长手下战力颇强的队伍,如今一个个低沉着脑袋过桥的情形,石头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安的感觉。 蓦然,石头的眼前一亮,沉吟了一下,他还是离开了阵地朝远处走了过去。 “卢营长,你的胳膊怎么了?”石头快步的走到一个削瘦的少校面前忍不住的出声问道。 卢醒闻声一惊,本能的停下脚步来,似乎根本没有料到在这里会有人叫他,待看清楚面前的这个年轻的瘦长身影,以及平朴脸上那双颇有灵性的大眼睛之后,他也是惊喜说道:“是你?石头?你怎么在这里?” 说罢,他好像才反应了过来,自顾说道:“对了,这里是你们302团的防区,瞧我这话说的。”然后他轻晃晃了包扎着纱布的胳膊自嘲说道:“挂了个小彩,擦破点皮,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石头看了看走过身边的305团弟兄一个个身上血腥味甚浓,不由问道:“卢营长,你们是从哪撤下来的?鬼子打到什么地方了?” 听到这话,卢醒顿时双眼圆睁,摇头骂道:“别提了,妈的,从河定桥到雨花台,每次都是他妈的侧翼的友军阵地被鬼子攻破,然后轮到我们倒楣,这仗打的太他妈的窝囊了,我就奇怪了,都说88师是德械王牌师,怎么就他妈跟豆腐做的似的。” 石头顿时傻了眼,似乎没想到这么随意一问,好像触到眼前这个营长的霉头了,这一连串的声音骂出来,他是接也不好,不接也不好,只能干瞪着眼,一阵阵苦笑。 卢醒似乎也是感觉到了石头的神情不太自然,伸手拍了拍石头的肩膀说道:“算了,不说这个了,石头,你多保重吧,如果咱们命大不死的话,有空我再来看你,对了,上次跟你学了几招还真管用,等闲下来,我可得再来跟你多学点。” 说到这个,石头不由想到了在小柳时的情形,顿时点头说道:“我正好有很多东西,想跟卢营长请教的。” “你小子,少来这套,跟我还谦虚什么……” 两人又随意的说了几句,似乎都感觉到了此刻不是什么说话的时候,便是主动的告别起来,而在石头目送着卢醒离开的时候,忽然看到了远处匆匆赶来的程团长,顿时心中一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五十七节 第五十七节 程智并没有带来什么命令,而鬼子也照旧没有出现在他们前方,似乎已经遗忘了这处西南角,这也让赛虹桥这块阵地,难得的处于平静之中。当然,这个平静只是相对而言,毕竟四下里纷飞的炮弹和激烈的枪声是片刻都没有停歇过,谁也不知道其他地方如今是什么情况,战局瞬息万变,即便是一直观注着其他地方的团部军官们,也是显得有些无所适从。 不过,大多数人倒是没有太多的担心,白天305团的到来,让他们也是多了一份底气。毕竟张灵甫团长也算是51师的名人,出了名的悍将,他带出来的305团虽然组建的时间不长,但从淞沪到如今,这能打硬仗的名声,到真是一战战的打了出来,而且一个下午的时间,他们多少还是打听到了一些消息,305团这几天于正面阻截日军进攻的战绩,还是多少被他们打听到了一些,有这样一支能打硬仗的队伍在他们身后,心中自然是大定不少。 自然,这些都是那些新补充进来士兵们的想法,毕竟302团的老兵所经历的血战无数,他们自信自己的队伍并不比305团差,尤其是一营三连的石头,如今更是风头正劲,短短二三个月时间就从一个小兵升到上尉连长的事迹,也是让他们羡慕之中满是信服,有这样的狠人在,鬼子想从他们身上占便宜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知不觉中之中,石头已经通过一场场血战赢得了众人的信心,在这种鲜血淋漓,性命随时都可能不保的情况下,所有的一切都显得无关所要,士兵们要的,就是那种可以带他们杀开一条血路,带他们能从敌人枪口之下活出来的勇将。 此刻的石头却是一个人默默的缩在阵地中,呆呆的看着天空,柱子小山东等人知趣的没来打扰他,连带着其他的弟兄也是刻意的避开了一段距离,自从方山一战,老孟走了之后,他们便是发现了连长的不同,似乎更加的沉默寡言起来,在这种情况下,倒是让别人多了一份敬畏之心。 四周不断涌起的光焰让漆黑如墨的苍穹多了一份绚丽多彩,但如此情形落在石头的眼里,却是没有起到丝毫的作用,从他略微散乱的目光之中才能发现,这个时候他是彻底的走神了。 石头如今的心情很不好,战局的危急倒是其次,白天他听到的消息才是让他心情低落的根本,张团长受了重伤!这个消息刚传到石头耳朵里面的时候,顿时让他如遭雷击,僵立当场。自有记忆以来,除了这些朝夕相处的三连弟兄外,便是张团长给他的印象最深了,在罗店外围首次见到时的本能反应和他领子上隐隐有些熟悉的竹节军衔,到后面在罗店以北山坡上的几次血战,当时尚是参谋的张灵甫便是在石头心底留下了深深的印记,那举重如轻的逆袭、那对战局精准至极的把握、面对血战时的从容不迫,让石头首次觉得打仗似乎并不仅仅是一味的冲杀。 到后来在柳庄时的赠书,小柳河时的并肩作战,刚刚撤到淳化就急切带他进城看病时的言出必践,那一幕幕的关怀和毫无保留的指点,让什么都记不起来的石头,感觉到了一股发自内心底的温暖,这种感觉,石头只在老一班的人身上感到过,只在郑营长的一次次绞尽脑汁的安排布置中感到过,甚至哪怕石头听到他们程团长受伤,恐怕都不会有这样的表情和反应。 听说张团长受了重伤却一直坚持在前线指挥,屡次带领305团击退敌人的进攻,这次还是军长亲自下命令让他过江治疗,这才让他离开了前线,回味着听到的这些消息,石头心中的敬畏更深,并暗暗发誓一定要像张团长那样在任何情况下都不离开自己的兄弟。 就这样胡思乱想的在那里想着,不远处传来“咯吱”一声开门的声音,一屡微弱的光线从不远处的一栋小楼中漏出,让石头不由的皱了皱眉头。 一道熟悉的身影也在此刻出现在了光线之中,反身关上门后,这人辨认了一下方向便是径自朝石头所在的方向走来,并不时的摇着脑袋,似乎有什么颇为烦心的事一样。 石头迟疑了一下,随即起身迎了过去,隔着几步远的距离便是开口说道:“营长,你怎么出来了?不多陪陪嫂子吗?” 这人正是一营长郑浦生,只见他听到石头的话后,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神情,甚至还不由的回头看了看小楼,这才一边跟石头朝前面走着,一边叹道:“倩倩刚睡下,我出来看看情况,大半夜了,鬼子的炮声好像更猛烈了,看样子形势很不利啊。” 说到战事,石头也是忧心忡忡的说道:“是啊营长,看样子这京城真有可能守不住了。” 这沉重的话语让两人不由一阵沉默,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来到了石头先前所处的地方,一屁股坐了下去,郑浦生掏出一盒纸烟,熟练的扔了一根给石头,而一旁的石头也是麻利的掏出火柴替营长点上。 深深的吸了一口之后,郑浦生吐出一口浓浓烟雾之后,这才缓缓说道:“石头,你有没有想过仗打完了以后干什么?” 石头一愣,似乎没有想到营长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神情一暗之后,不由又是想起老孟他们以前跟自己说过的一些事情,迟疑了一会这才苦笑道:“营长,你怎么会问这事?” “这仗总有打完的一天,打输了我们固然是难逃一死,但要是真把小鬼子赶走了,咱们这些当兵的,也就到了卸甲归田的时候了,早晚都得离开军队的。”郑浦生解释道。 “听老伯以前说过,不打仗了就是种田收庄稼,再养上一些鸡鸭,有本事的人就开个铺子卖些杂货,有手艺的就给人做工。”说着,石头有些痛苦的说道:“像我这样连地都不会种的,可真不知道该干什么,不过营长,想这些真是白想了,这仗这样打下去,等仗打完了,我们也早死了。” 郑浦生摇了摇头道:“人呐,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要考虑长远一点,不谋万世者,不足某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这些话还是很有道理的,就算是给自己一个希望,你闲下来,也得想想不打仗了这日子怎么过。” 石头想了想之后点了点头,尽然心中不以为然,认为这根本就是浪费精力,但对于营长的好意还是刻在了心里,自然,对于营长忽然间会说出这些话来,还是感到十分的惊讶,眼下大敌当前,营长不布置安排着眼前的仗,反而说这些干什么? 就在石头满腹不解和猜想之时,郑浦生深深的吸了几口,抽完了手里的纸烟,毫不犹豫的站了起来,看着石头也要跟着起身,他伸手按住石头的肩膀说道:“你抓紧时间好好休息一会吧,我去别的地方看看。” “营长,还是我去吧,你跟嫂子分开了这么久,也该多陪她一会的。”石头道。 说话完,石头却是感觉肩头一重,营长用力的将他按了下去,然后才说道:“这些事情你就别操心了,对了,在方山顶上我跟你说的那些话还记得吧?” 石头坐在那里一愣,本能的问道:“什么话?” 郑浦生闻言似乎有点生气,抬腿踢了他一脚,人却朝别处走去,嘴里还骂道:“我让你办的事情很多?还是跟我装傻充愣?好好在那给我想想。” 看着营长消失在了夜幕中,石头不由摇了摇头?营长让我办的事?好像没什么事啊?除了打鬼子之外,他们这些人哪里还有什么事情要办的?营长今晚这是怎么了?怎么感觉怪怪的? 在这样的猜测之中,石头想了半天也没有什么结果,便是干脆眼睛一闭闷头睡觉了,毕竟谁也不知道鬼子什么时候上来,养足了精神才有力气打仗。 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沉的天空终于有了亮光,一晚轰隆降的声响之中,他们又是迎来了新的一天,也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凄厉的呼啸毫无征兆的出现在302团众人的头顶上方,在所有人都没有明白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徒然间在他们阵地上发出了猛烈的爆炸。 大地在这发炮弹的肆虐下颤抖了起来,巨大的烟柱冲天而起,就像是又一个夜晚的来临,又或者是黑夜的延续。 “敌袭”“准备战斗……”一声声惊魂未定的喊叫声响彻在这片阵地上,谁也没有料到,天空刚刚开始放亮,鬼子就将枪口对准了他们所在的位置。 而先前的这发炮弹,只不过是刚刚开始,就在国军将士们响叫声迭起的同时,一连串呼啸的炮弹当头落下,直让一直平安无事的赛虹桥刹那间便成了一片火海。烟尘滚滚之中,甚至连天空中微微露出来的光亮都被掩盖了去。 第五十八节 第五十八节 战斗来的太过突然和猛烈,鬼子的攻势也像是蓄谋已久一般,开始之后,便是没有丝毫的停歇,连绵不绝如狂风暴雨一般,伴随着一颗颗炮弹的落下,阵地上的伤亡也是越来越惨重。 这里不同于野外,空旷的地带,除了炮弹之外,便是没有其他致命的威胁,而如今,一幢幢房屋在炮弹的冲击中倒塌,劈头盖脸的朝四周的阵地上落去,有些倒楣的士兵没有被弹片击中,反倒活生生被掩埋在了倒塌的废墟之中。 而那些新补充进来的人,何曾经历过这样的场面,虽然这段时间一直聆听着四下里的炮声,算得上是有所适应,但炮弹临头可跟在一旁观望完全两样,在接连的爆炸声中,那狂暴的声音刺激的他们几欲发狂,耳朵里怎么也阻挡不住的声音通过鼓膜不断的刺激着他们的神经。 终于有人忍受不住这种巨大的压力,仰天狂吼起来,身体也是不知不觉之中半挺了起来,不过他的身子堪堪离开掩体的遮蔽,便是徒然间洒出一蓬血水,放眼望去,不知道从哪个方向上飞来的炮弹碎片,直接将他的身子削成两截…… 更有一些惊惧不安的士兵想要逃离这片火海,想要逃出炮火肆虐的范围,但他们刚刚起身,便是遭受到了先前那人同样的命运,在这几乎填塞满这里所有空间弹片的威势之下,根本没有人能避开这样的打击,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是一个个被撕开碎片倒下。 只有石头等饱经血战的悍卒才知趣的紧缩在壕沟之中,身子尽可能的压低,双手紧捂着双朵,以减少鼓膜受到的冲击,他们很清楚,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活着,这是惟一能做的事情。 一处处掩体被炮弹掀飞,一段段工事被一扫而空,壁垒森严的阵地上,在遭受到了近一个时辰的炮火轰击之后,只剩下坑坑洼洼的弹坑和腾空而起的烟雾灰尘,满目疮痍之中看不到一点生命的迹象。 就在炮弹的呼啸过后,根本没有任何的停歇便是传来一阵“嘎吱嘎吱”的响声,伴随着大地的轻微颤抖,尚缩在各个角落中的老兵们,便是心中暗骂:“该死的鬼子,又是坦克在前面开道。” 石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缩到了一个弹坑里面,此刻正焦急的看着一队队隐约可见的鬼子在坦克的掩护下快速的通过桥面,眼看着敌人就要进入阵地,而前方依旧没有丝毫的动静,石头不由心中不安的朝团长所在的地方看去。 为了方便观察敌情,程团长在阵地前沿处设了一个临时的指挥所,让石头骇然的是,此刻原本应该是指挥所的地方,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心底涌起,让石头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感到全身冰凉。 “重机枪,快开火,交叉射击,挡住鬼子的坦克!”石头眼见着鬼子的坦克已经通过了桥面,然而阵地上依旧没有丝毫的动静,不由的的顾不了那么多了,扯着嗓门大吼了一声,让他奇怪的是,营长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如今怎么样了,至今也是没有什么反应。 不过,石头的喊声却是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原本应该从三个方向交叉封锁着桥面的三挺重机枪,这个时候,仍旧没有丝毫的反应。 石头暗叫不好,面对着这种以前根本没有发生过的情况,心中不由一乱。就在这时,离开不远处的地方,柱子焦急的声音响了起来:“石头,鬼子上来了!” 其实根本不需要柱子提醒,石头此刻将敌人的一举一动都清晰的看在眼里,然而,前沿阵地上此刻死一般的寂静,让他根本没有任何的办法,他们一营此刻处在纵深位置,想要在此刻冲上去,已经根本来不及了。 鬼子的攻击从那猛烈的炮火覆盖开始到如今的地面推进,一环接一环的攻势几乎没有给他们任何的反应时间,更加糟糕的是,团长营长他们此刻没有任何人站出来指挥,让本就乱了分寸的众人,一下子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坦克毫无避让的撞击在二公尺来高的残壁上,那面残壁顿时如同纸糊的一般碎成一堆,在扫清了视线障碍之后,仍旧没有碰到攻击的鬼子,这才小心翼翼的紧随坦克的后面往前推进着,此刻他们的速度也是缓慢到了极点,几乎有任何的风吹草动,就会趴伏下来,直到确认没有危险之后,这才继续前进。 而在被毁坏的极为彻底的阵地上,在废墟之中的一截截身体和散乱的枪支让日军大为振奋,在有远程火力支援的情况下,攻势的顺利实在出乎了想象。 不过,也就在这时,远处蓦然发出了一声枪响,在这片嘈杂的战场上,这个声音并不算响亮,却也是大大的刺激了每个人的神经,只见,一个在坦克侧翼稍稍露出了身子的日军士兵在惨叫声中倒地,心脏位置一片血肉模糊。 面对着直到此时才出现的进攻,这些日军心中一惊之后,倒是没有什么畏惧,在他们的预料中,通过桥面的时候才是最为危险的时候,一旦被重武器封锁的话,可能要耗费极大的代价才能杀到河对岸来,如今已经在对岸暂时站住了脚,只要顶住敌人的反扑等待着援军赶到就行了。 就在日军纷纷缩到坦克后面以躲避正前方敌人的射击时,一阵接连的爆炸在他们的身旁出现,一波*的攻势,让他们不由自主的将脑袋埋的更低了起来。 石头再次扔出了一颗*,旋即重新提起了面前的步枪,准星之中却是没有任何的敌人出现,这让他不由的皱了皱眉头,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一声大喊:“连长,营附让我们杀上去将鬼子赶过桥。” 石头没有回头,嘴里却是怒声说道:“现在这样冲出去送死啊,告诉营附,先把鬼子的坦克端掉,我需要火力掩护。” 石头的话音未落,身后方便是传来了一阵轰响,一连串的炮弹呼啸而至,顿时将他们前方再次笼罩在火海之中。这种情形可让他们为之一愣,火炮?他们哪来的火炮?这次整补好像并没有这方面的补充啊?要知道他们在火炮方面实在缺的厉害,就是有火炮,也就早配置到最要地段了啊。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的时候,又是一轮炮声轰响,长长的呼啸声从他们的头顶上方划过,怒吼着砸向日军之中,火光翻腾之间,只见一辆坦克被击个正着,顿时将这钢铁疙瘩和撕裂开来。 石头一愣,旋即不由自主的大吼一声:“好!”而其他地方也是传来了欢呼声。 看着接连的炮弹落在前方,石头一连感觉到畅快一边,一边也是渐渐的想到了一些事情,他隐隐记得305团在河定桥时,曾经伏击了鬼子的一波前锋,缴获了不少的东西,其中就有数门迫击炮,哪道此刻就是305团的弟兄在后面支援?不过这个玩意拿到他们手上,尽然还能用起来,这可真是让他大为惊讶起来,看样子305团果然卧虎藏龙,能人甚多啊! 炮过三通,浓烟翻滚,一阵嘹亮的冲锋号声紧随着一轮炮火之后响起,听到这个声响,石头再也没有什么废话,从弹坑之中一跃而起,放声呼啸道:“杀!” “冲啊……杀鬼子啦……”一阵惊人的呼啸响起,一道道矫健的身躯从各个角落中杀出来,一柄柄明晃晃的刺刀,更是泛着令人胆颤的寒芒。石头、柱子等人一马当先,几乎在冲锋号响起的同时,便是悍勇杀出,而头一次经历这种场面的新兵,在惊骇之后,也是咬牙冲杀了出来,只不过心中不安的他们,实在难有石头等人那种一往无前的气势,表情上面也是别扭的紧。 日军似乎没有想到在过了桥之后还会遭受如此猛烈的攻击,尤其是先前的几轮炮击,更是让他们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毕竟他们在跟中国军队交战的时候,实在是很少遭遇到了对方的炮火攻击,如今在这种面目全飞,极为狭小的情况下被一通猛轰,除了前面的坦克之外,甚至连避让之处都没有,一时间伤亡甚重,先前即将突破这处阵地的喜悦也是一瞬间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便是深深的惊恐。 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的桥面,虽然几十步的距离足够他们通过,但上面没有任何的遮挡,毫无疑问会被人当成靶子射击,好在桥面上尚有不断增援过来的友军,这让他们心中稍定,面对着从四面八方杀出来的敌人,这些日军也是一通喊叫之后,不再趴伏在地上,端起刺刀便是迎面扑了过去。 在这片狭窄的土地上既然避无可避,那自然就是拼个你死我活,伤痕累累的双方,也是在这个清晨快速的咬杀到了一起,瞪着一双双血红的眼睛,想要杀光面前所有的敌人。 【感谢富宝书友的打赏及长期以来的支持,感激不尽!!】 第五十九节 第五十九节 石头躺在地上,微眯着眼睛看着朦胧的天空,硝烟在头顶上方汇聚成了厚厚的云层,挡住子能让人感觉到温暖的太阳,不过,他此刻却是感觉不到丝毫的寒意,甚至背上腿上数个地方,不时还传来一股股火辣辣的感觉。 全身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也不知道是汗水还是血水,在激烈的搏杀停下来之后,他才感觉到衣服紧贴在身上十分的难受。 嘴角抽搐了一下,石头松开了湿滑的刺刀,似乎想要做什么,但手臂只微微担起了一点,便是重重的落了下去,这让他嘴里的苦笑更甚,身体情况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糟糕,尽然在停下来之后,连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此刻已经是12日的午时过后,从凌晨的第一声炮响开始,至今已经过了足足三个时辰,在这么长的时间里面,笼罩在阵地上空的硝烟便是没有消散过,一颗颗飞舞呼啸的炮弹不断的倾泻在敌我双方的阵地上,交叉回来的子弹,更是交织出一幅密集的大网,将两军士兵都笼罩在其中。而石头则是一次又一次的带着三连的弟兄来回冲杀在这前后不过二三百步的阵地上,鬼子缓缓不断的后续让他们一次又一次的无奈后撤,直到刚刚的这次攻势之后,他们才欣喜的发现,前方的桥面上尽然没有鬼子了。 阵地上遗弃着数百具之多的尸体,让被炮弹掀翻的这片区域,几乎看不到焦黑的泥土,至于枪支弹药、炮弹碎片,随意的散落在各处,实在连看都懒的去看一眼了。 疲惫不堪的闭上了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石头艰难的张口喊道:“小山东,怎么样了?还能挺住不?” 一声痛苦的*响起,石头的喊声似乎是扯到了小山东的伤口,让他痛苦的喊道:“好痛啊石头哥,俺的胳膊是不是以后都没用了?俺不要成为残废,没有胳膊,俺连种田都不中了了。” “试试看手指头还能动吗?”石头听着他的喊叫,顿时心中一惊的问道,同时他的双手用力,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是感觉到胳膊上一阵火辣的疼痛传来,让他不由的咬紧了牙着,他这才想起来,似乎自己的胳膊上也被小鬼子的刺刀刺中了一下,当时太过混乱,他根本就没有时间查看,几乎都给弄忘了。 “哎哟!”一声痛苦的喊叫传来,小山东动弹了一下手指,不过却是扯动了伤口,顿时高声喊道:“痛啊,好痛啊!” “少在那大惊小怪的,手能还能动就没啥事,躺着别动,等医护兵上来包扎一下伤口就行了。”离小山东不远的柱子似乎是看到了他这里的情况,顿时毫不客气的说道。 “石连长在什么地方?我是徐景明,你们三连长人呢?”就在他们这里讨论着身上的伤势时,远处隐约传来了一声焦急的喊叫声,顿时让尚还能动弹的人不由的回过头去。一旁不远处的李文光顿时压低了声音说道:“连长,不会是又要我们过桥吧?” 刘文锋的斥责声紧跟着出现:“少在那胡扯,你那张嘴巴就不能消停一会?” 李文光不由的低喃道:“排座,这徐团附来咱们营没多久,哪次露面不是叫咱们冲锋?当我们三连的人都是铁打的啊,都他妈的反冲了一个上午了,咱就不见一连二连的人上来?敢情那两个连队大部分都是他们保安团的人,就舍不得用了?” “你少说两句……”刘文锋骂了一句,似乎也是想到了什么,便是住嘴不说了,不断眼睛之中偶尔流露出的杀气,似乎隐隐闪现着他内心之中的想法。 “营附,我是石头,恐怕需要麻烦你跑一趟了!”石头躺在那里,苦笑不迭的高声喊道。 正在四下里焦急找寻的徐景明,听到石头的声音之后顿时大喜,带着二个士兵便是快步的朝声音响起的地方奔来,只不过他们在看到石头的样子之后,顿时隔着几步远的距离便是愣在了那里,明显是被石头此刻的样子吓了一跳。 “石连长,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徐景明也算是定力不错,简短的一个失神之后,便是瞬间反应了过来,顿时关切的问道。 石头再次想要挣扎起身,但两臂刚刚一动,徐景明便是快步上前,一把扶住了他,同时皱眉说道:“别动,先躺着休息一会,我马上叫军医过来。”说罢,他便回头冲着两名士兵喊道:“快,快去叫军医,去后面将所有人的医护兵都叫到前面来。” 石头苦笑着放松了身体,看着营附关切的目光心中暗叹了一声,便是问道:“营附,找我有事吗?” 徐景明看着石头身下堆积的数具尸体不由一愣,不过他还是顺势将石头放了上去,这才说这:“石连长,三连骁勇,我在刚来的时候便是听郑营长介绍过的,今次与二营三营连番逆袭,这才夺回阵地,三连战力之锋锐,作风之顽强,真乃徐某平生所仅见,如今阵地以复,三连弟兄们损伤颇重,我此来是让石连长将三连的弟兄撤至后方休整,将一连二连的生力军调至此处应敌。不过,看连长及众兄弟的样子,徐某还是有些考虑不周了,初上战场,实在有些错漏不当之处,我应该先让医护兵赶过来才对。” 石头听着这话,不由的微眯起眼睛看了看面前的营附,一张满是谦意的国字脸,似乎有点发红,不过目光却是没有什么闪烁,看起来不像是虚伪做作,但对于石头来说,不管是真是假都已经无所谓了,他不像刘文锋和李文光那样计较着这些,仗总得有人去打,谁打不是打啊,如今三连连番血战,减员也是颇重,他们实在是没有什么实力再坚守在这了。 点了点头,石头便是答道:“一切听从营附的安排。” 徐景明这时也是用劲的点头说道:“石连长放心去后面休息,我亲自守在这里,绝对不让会弟兄们以命换来的阵地重新落入鬼子的手里,只要徐某尚有一口气在,就绝不让一个鬼子踏过赛虹桥半步。” 石头脸上却是没有丝毫的喜色,听着他的话,原先被血战压抑在内心之中的想法也是渐渐的浮现了心里,一股深深的悲凉笼罩了他的全身,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石连长,怎么了?”看着石头的脸色变得惨白,一旁的徐景明也是瞬间发现了这个变化,旋即他便对着身后仅剩的一个士兵喊道:“快去看看军医怎么还没有过来,让他们快一点,每拖一秒,受伤弟兄们的性命可就是多一份危险。” 听着那个士兵急匆匆离开的脚步声,石头摇了摇头道:“营附,我这伤不碍什么事,就是有些失力,暂时没劲动了。” “你就不要净捡些好听的说了,我虽然打仗的经验没法跟你比,但自问这双眼睛还不会轻易看错事情的,你这全身上下的伤口这么多,不说别的,光是流的血就不是短时间能恢复的,不赶快处理一下一旦失血过多可就麻烦了。”徐景明脸显焦急的说道。 石头沉默了一下,脸上一阵阴晴不定,而这时的徐景明看着远处赶来的队伍也是长吁一口气说道:“来了,军医来了!” 这句话,似乎让迟疑不定的石头下定了决心,只见他忽然出口问道:“营附,营长在什么地方?怎么从一开始就没有听到营长的声音?每一次作战,营长可都是冲在最前面的,难道……” “石连长可别乱想,营长应该也是有别的事情要处理吧。”徐景明顿时打断了他的话说道。 看着面前营附并没有露出什么异样的情绪,石头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营长的消息,还是面前空上营附心理素质太好,已经到了面不改色的地步,但不管怎么样,他都只能苦笑着摇头,听这话的意思,想从这位营附嘴里打听到这事,实在不太可能了。 医护人员已经在一连二连赶来的同时来到了这里,一个中尉军医则被徐景明先前派出去的那个士兵带领着赶到了这里,当他看到躺在一堆尸体上的石头时,脸上顿时流露出了凝重的神情,这种情况下,一旁的少校营附直接被他给忽视了。 而徐营附对此倒是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认真的看着躺在那里的石头,似乎对于他极为关心的样子。 撕开石头外面的军装,剪开武装带和一应的装具,贴在石头身上的那件血淋淋的内衣让人触目惊心,甚至连见多识广的军医也是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用棉棒沾着不知名的液体替石头清洗着伤口,甚至还用一把小镊子不时的伸进伤口之中一阵探索,倒还真别说,不时夹出的一块块沾满血块的硬块,直让一旁观看的人眼皮大跳。 倒是躺在那里没有半点动静的石头,让众人满是怀疑的朝他看去,只见看着天空的这个年轻石连长,脸上没有丝毫的反应,就像是眼前的一切都跟他毫无关系一样,要不然他的眼皮偶尔眨动几下,恐怕都会让人以为他是不是昏死过去了。 第六十节 第六十节 石头浑身裹着纱布躺在担架上,一旁跟着的是胳膊受了伤的小山东和用纱布裹着脑袋的李文光,此刻小山东的胳膊上绑着一根宽宽的木板,再用一根绳子吊住挂在了脖子下面,脸上带着的笑意,似乎对于胳膊的受伤没有什么诅丧神色。 他的这种诡异表情自然让一旁的李文光诧异无比,忍不住问了一句,结果小山东只是呵呵笑着说胳膊没断,便是兴冲冲的去石头连上照看了,只留下李文光瞪大了眼睛,一副见鬼的神情。 先前战斗的地方,柱子和刘文锋正整束着三连幸存的弟兄集结撤退,伤员太多了,三连从上到下几乎就没有一个人完好无损,这也幸亏营附徐景明先前的反应还算快,让手下的勤务兵通知后面将所有的医护兵都调到前来,要不然的话,仅是这种阵仗就不知道需要忙乱多久。 后面的305团此刻也是将医护兵派出了不少前来帮忙,这让302团的弟兄们大为感激,在二个团几乎一个加强排医护人员的忙碌之下,人员的转移和阵地的交接还算顺利。 “石头,等一下!”侧翼传来一声喊叫,叫住了前进中的队伍,小山东和李文光二人几乎同时朝声音响起的地方看去,一看清来人,两人的脸色唰的一下大变,小山东的胳膊吊着,倒还没有什么动作,一旁的李文光则是毫不迟疑的双手握住了原本轻提着的步枪,戒备的看着来人。 高出众人一个脑袋还要多的巨大身躯,粗壮如小山一般的块头,随着彼此间距离的拉近,而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压力,黝黑的脸庞上,一条长长的刀疤静卧着,就像是一条怪虫一般给人一种狰狞感,这人自然是三排长高大锤。说起来都是并肩作战的弟兄,但整个三排在三连中就像是一个独立的存在一般,不仅石头平常几乎不会过问三连的事情,就是其他一排二排的人也是刻意的彼此疏远着与三排弟兄们的交流,这一切的原因毫无疑问就是因这个魁梧异常的三排长而起,毕竟他们谁也不敢忘记在重固地区时,他凶狠凌厉砍向石头的那一刀。 高大锤自然看到了小山东和李文光两人流露出来的戒备,但却刻他只是皱了皱眉头便是没有丝毫的在意,倒是躺在担架上的石头,像是从先前的喊声上听出了来了,顿时挣扎着起身,同时问道:“是高连长吗?三排的弟兄减员多不多?伤员都治疗过了吗?” 听着连长的话,李文光看了高大锤一眼后,也是偏过了身子让开了道路,不过手里的步枪却是没有丝毫的放松,依旧双手握的死死的,刺刀面上凝固的血迹,更是透出一抹杀意,看着就让人不寒而颤。 这一切对于高大锤来说完全是熟视无睹,他径自从刺刀尖前朝石头走去,看也不看李文光一眼,倒是跟他来的杨大虎脸上一脸的悲愤,似乎受了什么刺激,倒是李文光和小山东有些惊疑了,难道三排伤亡的弟兄非常多?他们不由暗想道。 高大锤来到石头的身旁,看了看四周,沉吟了一下之后便是说出一句惊骇人心的话,“你知道团长和营长的事了吗?” 石头闻声几乎从担架上惊掉下来,无力的胳膊也是一下子有了劲道,一把便是抓住了高大锤的胳膊,用颤抖的声音问道:“团长和营长在什么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到他们出现?” 高大锤没有急着回答,反倒是饶有深意的看了看身旁。石头也是反应极快,当即说道:“有什么消息就直说吧,这里都是我们自己连队的弟兄。” 高大锤听到石头的话后,也是没有丝毫的犹豫点了点头,旋即说道:“团长、团附、营长、三营长都阵亡了!” “什么?”数人的惊叫声在高大锤的话音未落时,便是同时响起,尤其是两个抬担架的士兵,惊骇之下差点就将石头扔到了地上,而石头自己却是浑然未觉,只是抓住高大锤的胳膊突然间用力了起来,几乎硬生生将对方的胳膊和握断,这让一向硬朗的高大锤也是不由皱起了眉头,脸上露出一分痛苦神情。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石头惊醒了过来,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势,摇摇晃晃就要站回地上。 高大锤不由暗叹一声,一把扶住了他,这才又将先前的话说了一遍,说完,他像是生怕石头他们不信一样,又是解释道:“消息是二营长那边传来的,我们排靠的最近,我在仗刚打完的时候就过去看了一趟。”说罢,他伸手往口袋里摸去,摸出一个沾满着鲜血的荷包出来。 石头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东西,正是那天在中央医院,王倩倩让他带回来的包裹中所包含的其中一件,那天晚上,他亲眼看到营长手捧那个小东西兴奋的一夜没睡,甚至在后面的方山,他也在战斗的间隙看营长拿出来盯着发过呆过。 只不过,这个样貌精致的香囊如今被鲜血沾染之后已经变得异常的刺眼,石头看了一眼之后,便是不忍再看去,只是嘴里喃喃说道:“不可能,不可能,团长营长他们怎么会同时殉国的?会不会是弄错了?” 高大锤看着石头方寸大乱的样子,也是叹息说道:“二营长先前也说了一点,好像是天还没亮的时候,团长就召集营长他们在前沿指挥部商量作战方案,谁也没有想到一连安静了几天之后,鬼子突然就发动了进攻,而且炮击的时间如此之长,结果……” 石头已经经历过了无数次兄弟之间的生离死别,原以为再也不会流泪和哭泣,但此刻他不由哽咽了起来,偏偏眼睛里面却是没有泪水流下,外加上那浑身的绷带,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痛苦不堪。 至于一旁的李文光和小山东等人,则早已被这个消息惊的目瞪口呆,魂飞天外,两个人傻愣在当场,就像是两截失去灵魂的木桩一样。 一幕幕异常清晰的画面出现在石头的脑海之中,在罗店南面阵地上的初遇到罗店的血战,一直到如今,营长一次又一次的对他关怀备至,一遍又一遍的对他解说着部队之中的事情,甚至在方山,郑营长不止一次的想办法让他先撤出来,为此不惜以身为饵。 自己不过就是一个没有记忆的白痴,营长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真的像营长所说的那样,让我替他照顾嫂子?那他为什么不想方设想的自己活下来,又有谁比他自己更会照顾嫂子的? 石头心中大为悲恸,虽然先前已经有这种不祥的预感,但真正听到这个噩耗的时候,那种发自心底的哀伤,让他的脑子一时间乱成一团,根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几个人就这样神情各异的愣在了当场,片刻功夫,柱子和刘文锋带着三连其他人撤了下来,刘文锋更是招呼着几名弟兄抬着重伤员走在了最前面,一眼看清楚了他们这里的情况,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事情,便是招呼着重伤员先离开,自己停下了脚步。 片刻之后,团长、团附、一营长、三营长同时阵亡的消息传遍了整个赛虹桥战场,所有人都被这个消息惊的面无人色,尤其是那些新补充进302团的人,他们来这里的第一场仗就碰到了这种场面,顿时心中所抱有的幻想彻底的消失了,死亡的阴影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让他们对自己的未来失去了信心。 更有甚者,在听到这些消息之后,便是想要逃离这里,不过战场四周又岂会没有警戒哨兵的存在,这些人没有走开几步便被押送了回来,自然是被直接枪毙了事,这种雷霆手段,倒也震慑住了众人,一时间倒也没有人再敢以身试法了。 石头、柱子等三连老兵围坐在了一起,营长的阵亡和不少兄弟的牺牲让他们没有了丝毫将鬼子杀出阵地的兴奋,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失落和对未来的迷茫,没有了营长一直以来的照顾,他们三连该何去何从?毕竟这可是跟鬼子直接硬碰硬的血战,死伤在所难免。就像是先前营附让他们连续不断的反冲鬼子的阵地,已经让众人心里觉得这是不是有拿他们当炮灰的想法!但如果说这个命令是由郑营长所下,那就不会有任何人有意见了,这种主观上的臆断会不会对他们接下来的行动产生影响? 众人陷入了沉默之中,谁也没有开口,个个低沉着脑袋,也不知道在胡乱想些什么,尤其是石头,全身裹着纱布缩在那里,就像是失去了往常所有的活力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远处隐隐传来了一个略显焦急的声音:“请问你们是一营的人吗?能不能告诉我你们营长在什么地方?” 声音清脆悦耳,在如今枪炮声隆隆的阵地上,显得异常的动听,但落在石头等人的耳朵时面,却是让他们如遭雷击,一个个僵立当场。 【提前祝各位书友中秋节快乐!另外,明天陪夫人出去转转,要跑很远,应该不更新了。】 第六十一节 第六十一节 谁也没有想到她会出现在战场上,甚至在血战过后,她的存在都让他们给遗忘了,毕竟一直以来,他们的身旁都没有女人存在过,那血腥肮脏的战场上,似乎也不应该也有女人的存在,然而,当王倩倩那焦急的声音响起的时候,众人这才知道,他们面临的*烦才刚刚到来。 一想到嫂子刚刚找到营长,而营长就以身殉国,所有人的心头都像是被堵住了一般,有种气都喘不过来的感觉,而对于正在靠近的人,他们也都一个人低下了脑袋似乎不想被她看见。 石头也是感觉到这一瞬间头大无比,接连不断的打击让他几乎昏厥过去,眼看着那个弱不禁风的女人朝他们这里走来,这一刻他甚至宁愿面对四五个鬼子,也不想这般傻傻的呆着,但不知道怎么的,他的腿根本抬不起来,整个人瞬间就成了木桩一样。 “是石头?你受伤了,你有看到你们营长在哪吗?”王倩倩在很短的时间里已经来了到他们这里,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那里,浑身裹满纱布的石头,顿时又惊又喜的问道。 石头回过了神来,默默的看着眼前的女人,一套略显宽大的军装包裹住了他的全身,衣服的袖子有子长,不由的挽了一道,头上一个军帽也是盖住了大半的额头,两侧青丝垂下,如同瀑布一般凭添了几分英姿,而腰间的武装带更是系住了盈盈一握的柳腰,让面前的女人显得越发的妩媚动人。 这样一套初布军装尽然穿出了如此感觉,这还真是石头第一次见到,只不过这时他却根本没有心情去欣赏这些,目光落到那张一惯冷肃,如今又多了几份焦急的脸上,这让他到嘴的话却不由自主的哽住了,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石头近在咫尺的表情哪里能够瞒过面前这个冰雪聪明的女子,这一个瞬间,她便不由自主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睛也是瞬间红了起来。 看了看了面前一言不发的石头,看了看身旁一个个低沉着脑袋默不作声的三连众人,她也是瞬间明白了一切,但现实实在是太过残酷了,期盼等待了一年多,好不容易才能重逢,如今却是说走就走了,这样的情形别说是一个弱女子,就是再坚强的人恐怕也是难以置信。 看着面前捂嘴抽泣的嫂子,石头也是只能长叹了一声,他颤抖的右手平伸到胸前,手掌上托着一个血迹斑斑的香囊,正是先前高大锤拿出来的那个,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石头这才开口说道:“嫂子,这是弟兄们从阵地找到的,但还没看到营长,可能……可能……”说着,石头也是感觉说不下去了,顿时僵在了那里。 而王倩倩颤抖着从石头手上接过香囊,确认过了之后,睹物思人,再也忍受不住,顿时放声大哭起来,一路狂奔向来时的方向,只剩下石头愣在那里,一时间不知道是追过去,还是该怎么办。 “猴子,小山东,你们两个跟过去照看一下,以防发生什么意外,唉,这样的打击,换成谁也受不了,营长去的不是时候啊。”柱子在一旁感慨说道。 李文光和小山东两人顿时点头答应了一声,没有什么啰嗦便是互相看了一眼,便是快步的跟了上前,毕竟从嫂子先前离开的情形看,着实让人非常的担忧。 “走吧,抓紧时间去后面休整,营长虽然走了,但仗还得打,咱们还要养足了体力为营长和众兄弟报仇雪恨呢!”石头咬了咬牙,顾不得身上的伤口,狠狠的挥舞了一下胳膊说道。 他这样的动作,顿时吓了一旁众人一跳,只见刘文锋赶忙的蹿到他的身旁招呼着身旁众人将他抬放到担架上,同时关切说道:“连长,你现在可不能乱动,伤口刚刚处理好结了枷,要是崩裂开了,伤势可就严重了。” 石头被众人按着,却是咬牙切齿说道:“我恨不能杀尽所有的小鬼子为营长、为老伯、为所有三连的弟兄报仇啊。” 一声冰冷的声音从一侧传来:“不想死就别动,要杀鬼子也得有命在,命都没了,你拿什么报仇?光凭嘴喊有屁用?” 石头偏头看向一侧,神情冰冷的高大锤正瞪着他,先前的喝骂显然是出自他的口,在三连大该也就这个家伙会如此毫无顾忌的这般说话了,不过,石头不仅没有因此而发怒,反倒是感觉到一股亲切感,出奇的认真点了点头后,果真闭上了嘴巴不再说什么。 “轰!”一声轰鸣爆炸声响在前沿阵地上出现,伴随着的便是一声不知道哪个角落传出来的示警。 “鬼子,鬼子又上来啦!”“轰轰……”声音刚刚出现,便是被连番的炮击所掩盖,在极短的时间里面,日军的第二波攻势便是再度开始。 “撤,撤到后面去。”石头躺在担架上,咬牙大喊着,声音里面似乎满含着不甘和愤怒。 “不好了,不好了,连长,嫂……嫂子出事了!”前方一声惊叫传来,就在他们准备后撤的时候响彻在他们的耳畔,甚至传到他们的耳朵里面时,比炮弹的轰鸣还要清晰和震撼,让人闻之色变。 石头在听到炮声和鬼子的再次进攻时,不过就是咬牙下达了撤退的命令,但如今直接在担架上挺直,摇晃着就要下来。 一旁的柱子稳住了他的身子,瞪着李文光问道:“什么事,详细说清楚,慌什么。” 李文光一脸惨白,急得满头汗珠,他吞咽了一下,然后急切说道:“我跟小山东一路跟着嫂子到了后面的一栋屋子,就是昨天的那栋小楼,不过已经被炸塌了半边,嫂子进屋之后,啥也没说,直接就掏出枪来,还好门板已经被炸松了,我跟小山东及时的闯了进去,要不然……” “人呢?现在人怎么样了?”刘文锋在一旁惊问道。 “昏……昏过去啦!”当时我冲进去后急慌了神,就朝……朝嫂子的胸袋来了一下子。 刘文锋闻声大怒,顺势一抖就将肩膀上的步枪握到了手里,一把端平之后怒骂道:“猴子,你他妈的是不是找死?连嫂子你也敢打?” “排……排长,我是急慌啦,你没看到当时的场面,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我们以后怎么跟营长交待?”李文光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擦着额头上的冷汗,满手的泥灰在这样的动作下也是将他的脸糊的花成一团,但却没有人去关心这些。 “算了疯子,他做的没错,救人要紧!”柱子拉住了刘文锋,在一旁劝说道。 石头感觉真是要疯了,一桩接一桩的事情,直接让他头痛欲裂,顾不得再管这些,他苦叹道:“先过去看看再说,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众人的步子不由的加快了不少,一路猫着腰的退出了这片区域。 原本颇为雅致的二层小楼,如今果真如李文光所说的那样惨遭炮火的肆虐,垮塌掉了半边,房顶已经被削掉,更让这栋房子看起来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塌下来的危险。而就是这么一幢房子,此刻围着十来人之多,一个个小声谈论着什么,丝毫不为前方越来越猛烈的炮火所动。 在看到三连的众人赶来之后,他们也是自觉的让开了一条通道,靠向了两边。 石头坚持着离开了担架,一步步的朝里面走去,他的动作很慢,也因为如此,屋子里面的情况事无巨细全都落入了他的眼里,此刻在一处椅子上,先前见过的王倩倩正毫无知觉的躺在那里,一旁则是愁眉苦脸的小山东,此刻看到石头他们过来,顿时像是找到了救星一样,快步的迎了上来。 地上有一些血迹,再看着躺在那里的王倩倩披头散发的样子,顿时让他心中了然,看到这样的情况,刘文锋更是再次瞪了李文光一眼,眼里的杀气让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李文光不由的缩了缩脑袋。 石头也是皱起了眉头,迟疑了一下靠近之后,这才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一呼一吸之间很稳定,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这让他放心了不少,想了想之后,他便说道:“先把嫂子抬离这里吧,留在这太危险了。” 听着他的话,外面两个抬担架的士兵不由同时“啊”了一声。 这让石头有些不解,但当他的目光重新落到那如瀑布一般的长发上时,顿时无奈的摇了摇头,似乎明白了他们的想法,顿时说道:“柱子哥,你们帮一下忙吧,现在正在打仗,性命要紧,还是别顾忌那么多了。” 两人不愧是排长,经历的事情多了,轻重缓急的事情也是分的透彻,认真的点了点头后,两人便是接过了担架,然后开始忙碌起来。 高大锤却在这时走到石头的身边说道:“能救她一次,但我们总不能时时派人跟着她吧。” 石头闻声皱眉道:“高连长有什么想法吗?”刚说完,便是看到高大锤竟然已经自顾自的朝屋外走去了,像是丝毫没有回答他的兴趣一般。 【各位书友中秋节快乐!!】 第六十二节 第六十二节 没有人能给石头提出什么可供参考的意见,尤其是事关营长未婚妻的生死大事,更是让所有人在没有绝对把握的情况下缄口不言,如此时刻,石头才切身体会营长走后的糟糕情况,与以前那种凡事有长官顶着的情形已经大为不同,而这只是刚刚开始,换了新营长之后是什么情况,如今尚还一切未知。 就在他们这里忙碌着救人的同时,此时的赛虹桥阵地已经重新陷入了血战之时,或许是得知了团长、营长等众多长官们的阵亡,在让302团众将士心中惊愕的同时,也是激起了他们心底的怒火,此刻,这些刚刚从后方调上来的保安团士兵,在经历过半天的战火熏陶之后,也是快速的适应了这种生死相别的血腥战场,怒号着将一颗颗子弹射向不远处的敌人。 真正起作用的,还是两挺由两名少尉排长亲自操控的重机枪,这是从后面紧急输送上来的武器,其强大的火力交叉封锁着桥面,在将一辆先导的日军坦克击成马蜂窝后,日军的攻势也是被遏制住了,从战斗开始到如今的相持,双方只是隔岸对射着,倒也没有再放一个鬼子过河来,这种情况,无疑是惨遭打击的302团众人大为振奋,也让临时担任代团长的2营长长吁了一口气。 不过,他的这种舒缓心情只是持续了盏茶时间,随着一道命令的传来,他的心彻底的沉了下去。 305团即刻撤往三汊河方向待命! 二营长闻听此话,如遭棒喝,当即失神的愣在那里,在战局焦灼,形势最为严峻的时候,从他们这里抽调走了战力强悍的后援部队,这无疑像是釜底抽薪一般的抽走了他们全身的勇气,二营长甚至有种仰天大吼的冲动,想要以此来发泄心中的不满。 然而,他没有这么做,因为面对着亲自赶来前线的指挥的少将旅长周志道,他一个少校营长,根本不敢有丝毫的不满表达出来。 周志道不过三十七八岁的样子,面相白析,举止文雅,始终带着一丝平淡笑意的面容,外加上一举一动都流露出一股从容洒脱,给人一种浓浓的书卷气息,倒大半像是一名儒生,而不是杀伐果决指挥数千虎狼之师与敌寇决一死战的铁血悍将。 在平淡的跟二营长说了一下305团的动向之后,他便继续平淡的问起了先前的情形,尤其是302团军官大半阵亡的详细情况更是询问的颇为耐心细致。 二营长强打起精神,自然不敢有丝毫的隐瞒和夸大其辞,一点一点的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和阵地上发生的一切都详细的向面前的长官做着汇报,甚至连一营三连数次悍勇逆袭的事情,也是一五一十的做着介绍。 而周旅长竟然在这个时候反问了一句“就是那个叫石头的连长指挥的队伍?” 这让二营长不由大为奇怪,不过却知道这些事情并不是自己应该深究的,便是认真点了点头后做了肯定的答复,而周志道也是轻描带写的一举带过之后,便是没有再提这些,反倒是在了解了这里的情况之后,重新做出了防线的调整和布置。 这些事情,石头他们自然是不知道的,在阵地后面休息了约莫半个时辰之后,他们又接到到了代营长徐景明传来的命令,当即不带迟疑带着从前线撤退下来的三连弟兄一路撤到了集庆门外,一路上让他们颇为惊疑是,在他们身后的305团,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撤走了,在集庆门与赛虹桥的这段阵地上,只留下一段段空空的阵地。 更让他们不安的是,沿途上的房屋里面,尽然近半都还有人在,看着一个个惊慌失措的老百姓如同热窝上的蚂蚁一般急的团团乱转,石头等人只能无言以对,一边心情沉重的劝说着这些人赶紧离开,一边重新布置防线,等待着随时可能出现的鬼子。 而就在他们刚刚安定下来没有多久的时候,刘文锋那边传来了既惊又喜的喊叫声:“连长,醒了,嫂子醒了。”听着这个声音,石头只感觉头大如斗,却不得不硬起头皮赶过去。 这是一户早已人去楼空的人家,外间有有一个小院,后面便是一幢屋子,虽然算不上多气派,但也打理的很整齐,院角种植的一盆盆植物,大半都枯萎了,也不知道是因为寒冬来临的缘故,还是失去了主力的精心打理而无法存活,但这些都不是他们如今有心思去考虑的了。 刘文锋他们并没有进驻里面的屋子,只在院门的后面搭了一个临时的简易帐篷,用以遮风挡雨让昏迷不醒的嫂子休息,周围还有数人看着,虽然面对一个年轻女子,他们这样的举动着实有些不太合适,但一想到嫂子先前拔枪自杀的举动,便也只好硬着头皮这样办了。 石头赶来之后,便是看到了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的嫂子,以及四周如临大敌一般的刘文锋等人,外加上四下里的炮火声,几乎没有丝毫的停歇,让这里的气氛也是显得格外的紧张和压抑。 睁开了看了看四周,是一处很陌生的地方,后脑勺传来的剧痛,让她晚是不由的咬住了嘴唇,不由得伸手摸去,结果自然是摸到了凝固在头上的血痂,顿时让她想到了先前的事情,神情也是重新黯淡了下来。 直到这个时候,他似乎才看到站在帐篷外面的石头,看着他全身裹满纱布如今十分恭敬的模样,心中不由暗叹了一声,沉吟了一下之后,苦笑说道:“为什么要阻拦我?郑大哥已经走了,我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亲人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陪他一起上路了。” 听着这哀哀凄凄的声音,石头也是在外面宽慰道:“嫂子,营长可是希望你能好好的活着,要是他看到你这样,恐怕会很担心。” “活着?我这样子毫无牵挂的活着,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这样活下去,不过就是再经受痛苦的折磨罢了。”说罢,她抽泣了一声,看着石头说道:“石连长,你们去忙吧,为我这样一个未亡人耽搁正事,实在是不值得的。” 石头不由的尴尬说道:“嫂子,我们撤下来休整了,暂时没什么事。” “哎,是怕我再想不开吗?”王倩倩毫无顾忌的直接说出了这话,顿时让石头尴尬的愣在那里,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听见她幽幽的说道:“这样既然都没能死掉,应该是郑大哥不想让我这么快跟去的,放心吧,我不会再想不开了,再说了,我的枪不还在你那里么?” 石头顿时看了看腰间的手枪,正是先前王倩倩昏迷时他从地上捡起来的那把,听到她这么一说,想了一下之后,石头干脆重新将枪拿了出来,上前两步,朝她面前递过去,沉吟说道:“嫂子,现在形势紧张,鬼子随时都可能出现,这是营长的佩枪,还是你还去防身吧!” 看着石头的动作,王倩倩反倒是用异样的眼光看了他一眼,眼神之中满是狐疑,这个石连长难道真像郑大哥说的那样失去了记忆,脑筋非常的直吗?自己简单的两句话,就让他这样的信服了?一边想着,她也是重新怪异的打量起石头来,但怎么看面前这个显得颇为含蓄的年轻人,也不像是想象中的那样。 石头似乎也是从对方的眼睛里面感觉到了什么,顿时皱着眉头说道:“嫂子,营长在淳化的时候就跟我说过,让我照顾你的安全,但眼下我伤成这样,连自己都不知道能活到什么时候,恐怕没法完成营长的命令了。” 王倩倩奇怪的看着石头,似乎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情,郑大哥会让他保护自己?这让王倩倩的心里顿时感觉暖暖的,原来郑大哥一直都在关心自己的,即便是远在淳化的时候,尽然还做了安排,但看着石头如今全身伤疤的样子,她的神情又有些疑虑起来,只不过这种神情一闪即逝,很难让人捕捉到。旋即她便伸手接过枪,左手在枪身上轻抚了一下,就像是在抚摸着心爱的人一样幽幽说道:“死对我来说,其实就是解脱,我会留一颗子弹给自己的。” 听着这话,石头心中很是不舒服,但看到她的样子,似乎已经没有了一心想死的打算,总是暗自松了口气,虽然他不知道她的话里到底有多少是真的,但如今的情况实在不好,他可真没有什么办法了,总不能派两个人一天到晚盯着她吧,嫂子可跟他们不一样,她可是个女人啊。 不过石头轻松也就仅限于此,旋即他便想到了件更为头痛的事情,这样事情,即便是营长活着的时候,也是没有解决掉的,如今这个烫手的山芋就这样交到了他的手里,嫂子总不得一直跟他们呆在一起吧! 顿时石头也顾不上其他了,结结巴巴的问道:“那个,嫂子,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第六十三节 第六十三节 听着石头的问话,王倩倩不由失神了片刻,在这之前,她是直接打定了主意再也不跟郑大哥分开了,不管是死是活,他们都要在一起,然而,不过就是一晚上的时间,原本的依靠和所有的期盼都崩溃了,残酷的现实,让她在极短的时间里,便是失去了所有的目标和方向。 低头沉吟了片刻,她叹息着抬头说道:“我也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 石头心中苦叹,脸上却是不敢流露出什么,想了想后,他便小心的问道:“嫂子,你以前不是在中央医院的吗?不能再回去了吗?” “回去?”王倩倩神情有些不自然的看了看四周,似乎颇有种恋恋不舍的感觉,旋即又有些迷茫的说道:“医院已经撤过江了,不知道会撤到什么地方,我还到哪里去找?另外,我想……我想再看郑大哥一眼。” 石头只能无奈说道:“嫂子,赛桥虹那里的仗正打的激烈,恐怕暂时是不能过去的,只能是等等看有没有机会了。” 王倩倩到也颇为理解的点了点头道:“那一切就听凭石连长安排吧!” 这个时候,院子外面传来了一声喊叫,声音粗旷颇有气势,“连长在不在里面?” 石头闻声一惊,顿时面色一变,看了一眼王倩倩后,顿时歉意的说道:“嫂子,你先在这里休息,我去外面看下情况。”说完,不等她回答,便是吃力的朝外面赶去,浑身包裹的纱布,更是让他看起来颇为痛苦。 院子外面,高大锤手提着一挺机枪,在两名三排弟兄的陪护下迎了上来,一看到石头出现,顿时围了过来,神情不安的直接说道:“我们打探到了一些消息,情况很不好,中华门与集庆门这一段城墙的拐角处被鬼子炸开了一个缺口,鬼子已经有一个中队杀进了城,据说153旅的李旅长已经亲自拿枪冲在前面了,我看这京城守不了多久了。” 这个时候,柱子和刘文锋等人也是赶了过来,刚好听到了高大锤的话,顿时一个个心神剧震,有点不敢相信听到的事情。 “石头,嫂子怎么样了?”柱子看了看院子里面,但视线被阻挡,什么也看不到。 石头点头说道:“嫂子的情绪还算稳定,说是想有机会的话,再见营长一面。” 这话让众人一个个互相看了看,赛虹桥那里,二营跟三营一直在苦苦抵挡着鬼子的进攻,枪炮声从他们撤下来之前便一直激烈的响着,到现在根本没有丝毫减弱的意思,这样的情况下想要去给营长收尸,显然不太合适,更何况,他们也没有这样的习惯,向来都是弟兄们阵亡在哪里,就埋在哪里,说实在的,像他们这样的丘八,死后能有一抔黄土已经算是幸运的了,更多的,则是像铁头、周伍、老孟他们那样,因为局势紧急,甚至连入土为安都做不到。 “那嫂子以后怎么办?”刘文锋在一旁担忧的问道。 石头道:“先看看有没有机会完成嫂子的心愿吧,然后就想办法将她送过河,我们能做的也就这些了。” “不行,现在就要将她送过江,郑营长让你照顾嫂子,你就是这样办事的吗?你知不知道现在这里是什么情况?哪里还有时间再等?”高大锤不满的瞪着石头吼道,似乎对于他的做法颇为不满。 柱子和刘文锋看着高大锤如此粗暴的态度,顿时皱起了眉头,两双眼睛不瞒的瞪着这个壮如牛犊一般的家伙,一脸杀气。 石头却是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似乎对于这样的情形并不在意,只是面露迟疑的说道:“过江?现在怎么过江?我们现在离长江最近的地方也有近十里路,更别说这个时候我们根本不能离开这里半步,怎么送嫂子过江?” 高大锤面无表情的说道:“挑几个身手过硬的弟兄现在就带她上路,趁城还没有破之前护送她到江边,总比呆在这里机会要大的多。” 刘文锋却是冷哼一声说道:“高连长想的未免也太简单了一点,我们二排弟兄打听到的情况恐怕会让你很失望,305团先前奉命去三汊河架设浮桥,但已经被友军第36师的人给拦住了,按照上面的命令,所有人都要与京城共存亡,守在江边上的人可是见到擅自撤往江边的丘八就直接枪毙的,你想让他们去送死吗?” 高大锤闻言面色阴沉了下来,不由愤然骂道:“真是庙堂之上禽兽食禄,殿陛之间朽木为官,让一群根本不会打仗的人啥指挥,不打败仗才是他妈的怪事。” 石头顿时苦笑,这些话此刻对他们来说根本毫无作用,这种发泄情绪的语言自然也全都是废话。而柱子更是直接皱眉说道:“高连长,当兵打仗天经地义,死了也就死了,但有些话还是不能随便说的,否则连累了其他弟兄,可不是什么好事。” 冷哼了一声,对于其他二个排长一直以来的排斥之意,高大锤自然感受的清楚,不过此时他也没有心情去计较了,顿时扭头看向了一旁。 众人之间顿时没有了什么话语,眼下局势已经十分的严峻,各处都不时传来鬼子突进城中的消息,看样子这最后的防线被突破也只剩下时间问题,而惟一让他们稍微放心的是,赛虹桥方向的枪炮声,此刻仍旧没有减弱的样子,看起来二营三营的人,倒真的把鬼子死死的挡在桥南边了。至于是新补充进来的保安团弟兄悍勇,还是旅长亲自坐镇,使得上下齐心战力大增,这时也不是他们所能考虑到的了。 石头一时间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只能让三个排长带着各排严密的戒备东西两面,一方面防备着鬼子的绕道突袭,一方面时间注意着城里的动静,以便在出现什么情况的时候,可以做出最及时的判断,也算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了。 他的这种布置很快就起了作用,约莫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左右,集庆门方向上,便是传来了一阵喊叫声,隐约听见那边有人叫他,石头顾不上身上伤口的痛苦,在小山东的搀扶下就要朝那边赶去看看情况,但让他有些惊讶的是,从木桥那里,已经有一队人快速的通过了一排的防线,正朝他所在的地方涌来,看到这样的情况,他倒不急着行动了,只是双眼之中露出了不解和凝重的神色,这个时候会有什么人来? “倩倩,你们把倩倩藏哪去了?妈的,倩倩也是你们这些土包子能碰的吗?”隔着老远的距离,便是听到一声粗旷的喝骂传来,声音传到石头的耳朵里面,顿时让他极为不满的皱起了眉头,不过他也有些奇怪,这个声音似乎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的样子。 这种猜测很快就失去了意义,因为那群人的脚步很快,几个呼息的时间便是赶到了他们的面前,看着徒然间出现的这群人,石头顿时一愣,而那个领头之人,在看到石头之后,也是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 “邱连长?眼下战局紧张,贵部不在阵地上抵抗日寇,怎么有心思跑这儿来了?”石头微眯起眼睛,神情不善的看着面前这个高大英俊的年轻连长,领子上粉红底色的军衔与他们的截然不同,也是显得颇为刺眼,这人尽然是前段时间在中央医院附近见过的宪兵连长邱豪飞,距离上次见面也不过就是几天的时间,但在石头的印象里,却像是过了好几年那样的漫长,实在是战争的惨酷,实在让他们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邱豪飞隔着石头有好几步远的距离停下了脚步,似乎对面前这个身材单薄的年轻人颇为忌惮,应该是上次石头狠辣的手出给了他太深印象的缘故,一时间倒是气势大跌,显得颇为惊讶的说道:“是你?怎么成这副模样了?” “没想到邱连长还能记得我,真是让我大感荣幸,邱连长这么杀气腾腾的赶来,不会就是找我叙旧吧!”石头虽然对于面前这人没有什么好感,但也不太愿意平白去招惹令人头痛的宪兵,不由耐着性子说道。 而邱豪飞在听到石头的话后,似乎也是想起了自己的目的,脸上的惊愕神色顿时一敛后,便是再度回复了先前的口气,高声喝道:“石连长吧,我现在没空跟你多啰嗦什么,你们那个郑营长在什么地方?倩儿是不是在你们这?赶快把她交出来。” “倩儿?邱连长,你这么称呼我们营长夫人恐怕不太合适吧,另外,你跟我们大嫂是什么关系,凭什么要我们交人?”石头一脸平静的说着,但神情之间却是泛着一抹寒意,给人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 反而面前的邱连长闻言之后不仅没有发怒,反倒是大喜说道:“这么说倩儿真在你们这里?” 第六十四节 第六十四节 “邱连长,还是先说说你的来意吧,现在可是在打仗,我可没有什么时间跟你在这里磨嘴皮子。”石头看着邱豪飞脸上的兴奋神情,不知道怎么的,反而越发的不舒服了,顿时毫不客气的说道。 邱豪飞听着石头冰冷的话语,也是从兴奋之中回过了神来,顿时板起脸孔说道:“来意?要不是听陈雨雯那丫头说倩儿在这里,你以为我会来这地方吗?废话少说,既然倩儿在这里,那就快让她出来,我要带她走。” 石头闻声顿时有些迟疑了,虽然对于邱豪飞如此跋扈的样子很是不满,但他说的话却是让他心中一动,上次曾听陈雨雯隐约说过,好像这个邱豪飞的父亲是负责京城守备指挥部的一名大官,照眼下的情况下,他们应该是有办法撤过长江的,假如能在这个时候趁机把嫂子送过江,那可真就是解决了他们目前的头等难道了,但他心中却是有种隐隐的抗拒,似乎本能的并不想这么做,一时间也是有些沉吟起来,难以下定决心。 邱豪飞看着石头默不作声,顿时脸色难堪的骂道:“妈的,老子没空在这里跟你磨蹭,走,去找那个姓郑的。” 石头的脸色顿时一变,看着这队宪兵丝毫不将他们放在眼里的样子,心中也是不由火气上涌,张嘴就要喝止他们,但他的话还没有出口,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冷哼:“邱豪飞,你不要太放肆了,你是我什么人?就算你的官再大,也管不到我跟我丈夫的私事吧!” 语气冷肃的如同冰雪一般,几乎可以冻住一切,偏偏那声音婉转异常,即便是骂人都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美感。 而原本气势汹汹的邱连长,一听到这个声音的出现,浑身上下的杀气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原先显得狰狞的面孔也是忽然间变得满是惊喜神色,“倩儿,你真的在这里?怎么穿成这个样子,你没事吧?” “邱连长,请放尊重一点,你可以叫我王倩倩,也可以叫我郑夫人。”王倩倩冰冷冷的说着,然后走向了石头的身边。 听着这话,邱豪飞勉强的咧嘴笑了笑,然后他极其温柔的说道:“好吧,好吧,倩倩,这些小事咱们以后再说,我是来带你过河的,赶快跟我走,要不然可就来不及了。” 王倩倩伸手一掠额前乱发,冷哼一声说道:“走?陈连长这是什么意思?我跟我夫君在一起好好的,为什么要走?” 邱豪飞不由瞪大了眼睛急道:“倩倩,我可不是在跟你开玩笑,现在的情况可是糟糕透了……”说着,他不由的看了看一旁的石头等人,见到他们根本没有任何的情绪颇动,似乎对于他的话根本不在乎的样子,想了下,他顿时咬牙说道:“倩倩,第2军团已经退了乌龙山,教导总队也是退到了紫金山,城就要破了,再不走小鬼子可就要杀到面前了。” “邱连长的好意我心领了,既然这样,邱连长还是抓紧时间离开吧,我进了郑家的门,自然是要跟我丈夫同生共死的,邱连长还是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王倩倩说完,便是收回了冷冰冰的目光,转身就要离开。 眼看着王倩倩要走,邱豪飞再也顾不上什么,顿时大喝道:“动手,就是绑,今天也要把她给我带过河,我绝不能让她留在这里让鬼子糟蹋了。” 伴随着邱豪飞的声音响起,跟随他而来的宪兵们顿时纷纷端起了手里的武器,整齐有序的训练,清一色的人高马大,外加上一水的*,让他们看起来气势冲天,最起码他们的样子比石头这些满身灰迹,衣服脏的已经失去了原先颜色的人比起来,更像是军队。 石头见此,再也没有什么顾忌和保留,顿时冷哼一声道:“邱连长可别太过火,在我们的防区里,还想强绑了我们营长夫人?当我们一营的人好欺负吗?”这里,四下里的三连官兵们,也是没有丝毫迟疑的举起了手里的武器,这些老一营的悍卒,对于郑浦生的感情自不必说,对于连长石头也是敬佩异常,在这种情况下,面对着要跟宪兵对着干的情形,尽然没有一个人有什么迟疑,那种干脆利落,瞬间也是让石头心中一暖,毕竟他原先指望的不过就是柱子和刘文锋等老三连的弟兄。 三连的官兵们此刻看起来很狼狈,装具脏乱不说,身上也是几乎人人带伤,看起来与宪兵们根本没法相提并论,但他们不愧是真正从死人堆里杀出来的悍卒,身上不由自主散发出来的凌厉杀气,也远不是那些没有经历过血战考验的人所能具备,在这种枪对枪,命换命的对峙下,反倒是这些宪兵们有些畏惧和退缩起来,神情也是失去了先前的镇定。 “石头,你想造反?”邱豪飞大怒。 “邱豪飞,想要造反的人是你,宪兵就能随便杀人吗?”石头毫不示弱的说着,眼中精光暴射,虽然他的手里没有武器,但却让邱豪飞感觉到了一股极度危险的气息,似乎他整个人就是一把锋利的刀,随时都能对他发出凌厉一击。 “怎么回事?石头呢?到底怎么回事?”就在双方彼此对峙,大有拼个同归于尽的架势之时,远处传来了一声焦急的喝喊,石头回头望去,只见营附徐景明正气急败坏的朝这里跑来,一脸阴霾。 徐景明远远的看到了石头,顿时大骂道:“石头,你搞什么明堂?让你们来这里修整,是为了打鬼子,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脑子里还有没有军规法纪!” 一旁的柱子不等石头开口便是接口说道:“营附你来的正好,这里有人想要绑走郑营长夫人。” 王倩倩的事情,徐景明自然是知道的,但赛虹桥那里的战斗太激烈,他根本没有心思管这些事情,没想到这么极短的时间里面,尽然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顿时让他心中怒火中烧,不过待他走近看到邱豪飞等人领章上的颜色时,脸色不由一变,到嘴的喝骂也是硬缩了回去,皱眉看着邱豪飞说道:“怎么回事?是来这里执法吗?” “要是秉公执法,那倒好了!”石头冷笑了一声,随即便是毫不顾忌的将邱豪飞的来意和先前发生的事情对徐景明说了一遍,顿时让这个营附头大无比,不可思议的说道:“你们就因为这点小事就要自相残杀?国难当头,为了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就要兄弟阋于墙?” 说完,他便毫不客气的瞪着邱豪飞说道:“邱连长,怒徐某直言,你这样的做法未免太过霸道了一点,不说郑夫人算是我们的嫂子,就是任何一个人,是走是留,都应该由她自己来决定,你这般强人所难,恐怕不太合适吧。” 邱豪飞此刻的脸色也是异常的难看,事实上跟石头他们这样拔枪对峙也实在不是他的本意,毕竟不管怎么说,他们也是在抗击敌寇保家卫国,但他实在太过关心王倩倩的安危了,否则的话,他早就撤过长江了,如今又看着这个少校军官赶来,并且跟面前的石头同一个鼻吼出气的样子,顿时知道今天这趟是白跑了,满是不甘的看了看王倩倩消失的那个院子,他不甘的说道:“真不知道你们的脑子里怎么想的,留这么一个女人在阵地上干什么?呆会城一破,数万鬼子一涌而上,你们能保护得了她的安危吗?鬼子的凶残难道你们这些在前线打仗的人不知道吗?真想让倩倩被鬼子糟蹋了你们才甘心?” 看着邱豪飞的样子,徐景明哪里还看不出来他的想法,顿时语气一缓,无奈说道:“邱连长的好意我们自然清楚,但她本人不想离开,我们也是实在不能太勉强。” 邱豪飞重重的哼了一声,旋即又咬牙切齿了一番,脸上神色阴晴不定,似乎头脑里正做着挣扎,默然半晌之后,他终于重重的一甩手骂道:“他娘的,别人的老婆,老子在这里瞎操什么心,既然姓郑的都不在乎,老子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不过你们转告姓郑的,要是倩倩少了根头发,老子要了他的命。” 说完,也顾不得目瞪口呆的众人,他径自转身冲着那群宪兵喊道:“走,回去。” 几乎刺刀见红,要拼个你死我活的争斗,转眼间就这么烟消云散了,顿时让石头等人大感意外,说实在的,装备精良的宪兵们,可真让他们感觉到了极大的压力,别的不说,单是那一挺挺直指着他们的*,一旦真要动手,可真不是吃素的,那凶悍的火力扫射下,他们可真没有把握占到什么优势。 看着那群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集庆门附近,营附徐景明也是长吁了一口气,神情一松之后,又是皱起眉来,不由自主的看了看那个院门,这才回头对石头说道:“石连长,营长已经殉国了,这嫂子怎么办?这个陈连长说的没错,留在这里实在太危险了,还是送过河比较让人放心啊。” 石头闻声苦笑:“营附,我也是这么想的,但嫂子不愿意我也没办法啊,先前要不是看到嫂子神情不对的话,恐怕已经出了*烦了。”说罢,石头又将王倩倩拔枪自杀的事情说了一遍,顿时让徐景明也傻了眼了。 摇了摇头后,徐景明也是干脆说道:“这事我也管不了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对了,差点把正事忘了,这次来是旅部有命令,集庆门的友军随时可能调离,他们一走,城门那里的防务就交给你们了。” 石头脸色大变,“营附,我们哪来这么多人?连这里都快顾不过来了。” “现在非常时期,就地征召吧,国难当头18岁以上60岁以下的男人都有保家卫国的义务,另外,呆会交接的时候可以跟友军多要一些武器弹药,他们急着走,这些东西也是拖累,应该可以加强不少战力的。”说完,徐景明便是顾不上呆愣着的石头,快步的朝城门处赶去,似乎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一般。 第六十五节 第六十五节 “就地征召?靠这些没经过训练的老百姓打仗?”看着营附离开,石头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的背影喃喃的念道着,显得颇为不可思议的样子。 “这种抓壮丁的事情本来就很常见,说起来,除了那些从军校毕业,经受过训练的军官之外,大部分的军队都是这样组建壮大的,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这些年四处打仗,谁又真的愿意当兵送死啊!”一旁的柱子此刻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顿时满是感慨的说道。 “但靠这些没经过训练的人能打的赢吗?除了送死之外,我可真不知道这些临时拼上来的人有什么用!”石头厉声说道,明显对于这样的情形大为不满。 柱子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我们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刘文锋、李文光他们这些人,又有哪个不是被强行抓来的,现在不还活的好好的。” 石头顿时无言,柱子说的话是没错,但他瞬间就想到了那些已经在脑海里有些模糊的面孔,许强、周伍、罗方、焦远、老伯、铁头、大斧……这一连串冗长的名字,让他连数起来都非常的吃力,却是代表着原本一条条鲜活的生命,用这种近乎送死的方式来以战练兵,实在是没有什么比这更血腥和残酷的了,这也让石头产生了发自内心的抵触。或许在他的想法中,军人,就应该是千锤百炼,锻炼好了才真正踏上跟敌人放手一战,这样既能保证战力,又能减少死伤。 旁边的刘文锋这个时候也说道:“其实照我看来,就是抓再多的壮丁也没有用,别说是这些没有受过训练的老百姓了,就拿新补充进来的弟兄来说吧,鬼子的炮一响,就吓的到处乱蹿,开枪的时候,手抖的跟筛糠一样,除了送死之外,我实在想不通能起到什么作用,照我说,直接就像那些宪兵一样,人手一挺*,鬼子敢上来,咱们就冲上去,几十挺*一响,吓也吓死小鬼子了。” “*?少在那做梦了,凭我们这些炮灰,也有资格拿这种武器,你开什么玩笑?”柱子嗤之以鼻的说道。 “柱子哥,疯子,你们先去做准备吧,真要接手城门处防御的话,看来我们也只能照营附说的办了,要不然这么长的防线,实在没人啦。”石头无奈而又痛苦的说着,然后转身朝王倩倩所在的院子走去。 看着石头行动艰难的样子,柱子欲言又止,不过在和刘文锋对视了一眼之后,两人便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如今的事情实在太多,别的不说,单是营长夫人的事情就足够让人头痛了,他们虽然也想帮忙,但自问根本想不到解决的办法,也只好赶去处理自己能解决的事情了。 “嫂子,刚刚那个郑连长也是一片好心,我觉得……我觉得……”进了院子,石头一眼便是看到了呆呆坐在那里发愣的王倩倩,也是脱口说道,似乎先前就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 王倩倩抬起了头来,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那冰冷的神情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副无助的凄楚可怜样子,倒是让石头不由看的一呆,只听她道:“你是觉得我应该跟他走吗?” “嫂子,我不是这个意思……”石头顿时舌头打结般说道。 苦笑了笑,仰头看了看天,通红的眼睛,让她看起来颇为憔悴,“邱豪飞的好意我自然知道,但郑大哥不喜欢这个人,我如果跟他在一起,郑大哥肯定会不开心的。” “但是,再不走可就走不掉了,嫂子,现在江边恐怕已经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子了。”石头终于说出了心中的想法,显得焦急的说道。 “走不走得掉有什么关系吗?我倒真的希望鬼子杀过来呢,那样的话,我也能顺理成章的去跟郑大哥一起上路了。”王倩倩平静的说着,谈论着自己的生死,就像是在说一件家长里短的小事情一般。 石头见此只能苦叹,对于一个一心想死的人,他可算是实在没招了,只能叹道:“嫂子,营长可一直就想着让你好好的活着,在方山的时候,为了让我们几个弟兄杀回来保护你,营长甚至自己冲出去当诱饵了。” 王倩倩的眼里顿时涌起了一丝神采,似乎只要是关于郑浦生的事情,她都异常的感兴趣,不由说道:“是吗?能跟我说说你们营长的事情吗?这一年多来,我跟他基本上没有什么联系,连信都不知道寄到什么地方。” 石头听着外面的枪响,只能无奈的说道:“外面的情况不太好,鬼子似乎已经杀到了城里,营附让我们接防集庆门,现在恐怕是没有什么时间说了,嫂子要是想听营长的事情的话,只能等这仗打完了。” 王倩倩哀怨的看了看石头,不由得轻叹道:“你不就是想要我好好的活下去么?” 石头一听顿时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却是听到王倩倩说道:“放心吧,我说过,先前既然没能死成,那是郑大哥还想让我好好的活着,我不会再想不开什么的,一切就听石连长的安排吧,只要不是让我跟那个邱豪飞一起过河就行。” 石头一愣之后,顿时大喜,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得到了王倩倩这般答复,算是让他心里悬着的石块彻底放了下来。 “嫂子,你先在这里休息,有什么事情我会让人来通知你。”看到王倩倩点着头,石头顿时转身就要离开,不过旋即他又停下来说道:“我会让李文光留在门外,嫂子要是有什么需要的话,跟他说一下就行了。” “你去忙吧,我这里没什么事的。”王倩倩说着,便是双手抱住了膝盖,头也低沉了下去,整个人顿时像是萎靡了下去一般,看起来一点精神也没有。 就在城外抵御着日寇猛攻的国军将士们陷入血战的时候,在靠近中华门位置处的几间平房时面,“滴滴……”的声音不断的传出,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和不时响起的声音,显示着这些的忙乱,众多军官的来回奔波和四下里密布的警卫,一眼就能看出这里是一处紧要之处。 而在后面的一座院子里,与前面的忙碌不同的是,这里显得颇为“清静”,虽然四下里“轰隆隆”的炮响和枪声一刻也没有停息过,但一个沉稳站立在那里的少将却是给人一种天踏来也用不着惊慌的感觉。这是一个约莫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浓眉大眼,鼻梁高耸,一身合体的军装衬托出他的雄伟挺拔,给人一种如山岳般的稳重气息,正是第74军第51师师长王耀武。 如今,他的目光落在一旁的墙壁上,一张被标着无数箭头的地图静静的悬挂在那里,面对着这张已经看过无数次的南京城地图,王耀武的皱眉轻皱,半晌之后便是轻轻叹了口气。 也就在这时,一旁桌子上的电话铃声响起,“叮呤呤”的声响打破了屋子里的平静。 收回了目光,王耀武沉吟了一下之后便是拿起了电话,声音平静异常的开口说道:“我是王耀武。” 电话那头当即传来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道:“佐民,唐长官召集师长开会,城里情况已很混乱,开会可能有重大的变动。” 声音一出现,王耀武显然已经听出了对方是谁,当即答道:“军座,战事正在进行,我不能立即离开。开会如研究到放弃南京的问题时,不论突围或渡江,必须有周密的计划及准备的时间。应立将江北岸所有的船只调到下关至八卦洲的江边,分配给各部,并区分上船的码头;否则是不堪设想的。”” 电话中顿时传来了军长俞济时的回应:“我也考虑到这些问题,一定向上建议,佐民,你自己多保重,而且要早做准备……” 两人的交谈并没有持续多久,王耀武便是放下了电话,不过脸上的表情比之先前更是多了一份严峻,南京卫戍司令长官唐生智选在这样的时候召开高级军官会议,显然不会是什么好事,多半应该像是军长所说的那样,是要突围了,不过想到先前唐长官封锁南京通往江北的道路,销毁渡船等做法,王耀武便是不由的摇了摇头,如此举动固然是破釜沉舟将他们推到了背水一战的地步,但如今又要准备撤退,岂不是自绝生机? 就在他想着这些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副官的急促声音:“报告师座,第一五三旅旅长李天霞来电,因友军八十八师擅自撤离城墙,日军自上午开始乘隙扒上城墙,在步炮协同下不断的攻击我军左翼阵地,外加上有一段城墙被炸开缺口,日军不断涌进,第153旅已经快要顶不住了。” “告诉李旅长,城墙既已失守,则可退回城里的预设阵地,集中火力控制几处入口,延缓敌人的进攻速度,稍后我会让警卫连前去支援,切不可自乱阵脚。”听到如此紧急军情的王耀武,此刻神情竟然没有丝毫毫的变化,而应付之策想都不想便是命令了下去,似乎对于这些事情早有准备一般。 不过外面的副官可就没有这样的本事了,顿时脸色大变道:“师座,那您这里?” 王耀武挥手示意他赶快去处理先前的事,同时说道:“师部的参谋军官皆是军中精锐,提枪上阵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快去下命令吧。” 副官哪敢迟疑,当即敬了一礼退了出去。王耀武看着副官离开的背影,想了想后,便是拿起了电话,摇了两下之后便是说道:“给我接第151旅周志道。” 第六十六节 第六十六节 石头虽然能从四周激烈的枪炮火声中感觉到形势的严峻,却是远不知道这种恶劣的局势,甚至还在他们的想象之外,整个南京城此刻已经身处风雨飘摇之中,整体的防线甚至随时都有崩盘的可能。 此刻,他正在柱子和高大锤的陪伴下看着城门处的友军撤离,脸显焦急和惊愕的神色。 虽然先前营附已经跟他们说了友军可能撤离的事情,但谁也没有料到情况会出现的如此之快,几乎就是营附前脚刚走,城门这里的友军就开始行动了起来,这让石头听到消息之后,便是眼巴巴的赶了过来 最让他头痛的是接下来的布防问题,要知道原先驻所在这里的友军似乎是一个团左右,城门前后从河边到城墙的这段距离上密密麻麻的布置了三道工事,包括数处坚固的机枪阵地和几个暗堡,完全可以封锁住整个的桥面,可如今他们就只有一个连队都不到,恐怕就连一个防线都占不满啦。 “石头,快,咱们快赶过去,这重机枪可不能让他们带走了!”柱子眼尖,隔着一段距离便是看清楚了那里的情况,也不知道这些友军是听到了什么不利的消息还是实在急着离开这里,尽然是不等他们赶去交接便要径自离开的样子。 石头也是心中一凛,当即点了点头,旋即便是在两人的搀扶之下快步靠近了城门。 安然无恙的通过了森桥,原先戒备森严的集庆门,此刻完全解除了禁制,甚至连上前来询问的人都没有,远远的有人看了他们这里一眼后,便是扭过头去自顾收拾着东西。 “你们团长在吗?”石头过桥之后看到一个少尉军官正指挥着二三十名士兵列队,也是顾不上那么多了,毫不顾忌的张嘴问道。 这个少尉一眼就看到了他领口的上尉军衔,虽然此刻他浑身包裹的纱布看起来很狼狈,却是没有因此而有什么犹豫,当即立正敬礼答道:“这位长官有什么事吗?” 看着对方神态恭敬,语气之中却满是戒备的样子,石头毫不为意,勉强回了一礼之后,他这才说道:“这个,我们连奉命来接换贵部的防区,我想跟贵部的团长交接一下!” “交接?”少尉先是一喜,旋即像是想到了什么,怀疑的看了石头一眼之后,便是迟疑起来,不过他的反应倒是不慢,当即说道:“长官,这个事情我不太清楚,要不你们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汇报一下情况。” 石头大喜,顿时激烈说道:“那就太麻烦你了,我们是第51师第151旅第302团第一营第三连,贵部长官们应该得到这方面的事情了。” 少尉点了点头,也是没有迟疑,转身跟身旁的一个班长模样的人交待了几句之后,便是朝里面跑去,在城门口处,石头隐约看到他跟一个军官说了几句什么,由于隔着太远,他们这里根本不可能听到什么,只是隐约看到那个军官朝他们这里看了一眼后,便是朝城里走去了。 “石连长,我们既然是接防这里,自然是要接防这里的整体工事,别的不说,轻重机枪一定要让对方多余几挺下来,要不然,就靠我们一个连就想守住这里,这可不是接换防区,而是在送死。”平常很少言语的高大锤,此时却是难得的在一旁提醒起来,显然也是知道眼前的形势实在不妙。 石头点了点头,压低声音说道:“这个我自然会注意,就是怕这些长官不好说话,要是营附在这里可能还好一点,我一个小连长说话,别人可能正眼都不看一下啊。” 柱子轻叹了一声,埋怨着说道:“真不知道这些长官们怎么想的,这么大一个地方,就靠我们一个连队接防,这也太开玩笑了吧!就我们这点人,连给鬼子塞牙缝都不够,怎么可能守得下来?再说了,凭什么这个团在这里这么长时间一枪不打就要撤走,我们在前面跟鬼子拼命,如今反而要替他们垫后了?这差别也未免太大了吧!” 高大锤闻声冷冷一笑说道:“一排长,你怎么不说人家宪兵装备那么好,却是跑的比谁都快?这个世道本来就没有什么公平可言,你能有什么埋怨的?要怪就怪自己生错了地方,生错了时间,正好碰到这种兵荒马乱的年代。” 石头闻言也是感慨说道:“以那些宪兵的装备,哪怕就是一个连,恐怕也能当得上一个团用,这种火力装备不管是冲锋还是固守,鬼子没有数倍的兵力,根本连身都近不了,要是运用得当,其杀伤力实在可怕。” “这种拿子弹堆的部队,也就是看起来唬人,真要跟鬼子拼命,恐怕光是鬼子的一轮炮轰,就能让他们屁滚尿流。都他妈是那些高官权贵的后代来部队混资历的,这种人也能打仗?去床上打仗还差不多!”高大锤肆无忌惮的唾了一口,一脸不屑的说着,似乎对于石头的话颇不认同的样子。 “来了!”就在这时,一旁的柱子不由低声呼喊了一句,于是三人知趣的闭上了嘴巴朝远处的城门口看去,只见原本混乱的城门口处,一时间整齐的让开了一条宽宽的通道,数名军官模样的人拥簇着一人朝他们这里赶来。 仅是这种排场便是让石头等人不由皱起了眉头,似乎来的人身份不低,也正因为如此,石头不由暗自苦叹起来,这样一来,先前说起的多要一点武器装备的事情,恐怕就难办了,毕竟他的军职官衔摆在这里,跟人家相差太大,谁会听他的啊。 那队人很快便是赶到他们这里,隐隐约约之间,石头忽然感觉眼前这些人好像有点面熟的样子,这种感觉顿时让他惊疑起来,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一般,可努力去想,却是没有任何的印象。 “石头,果然是你,怎么伤成这样了?”就在石头惊疑不定的时候,对面人群中一个哄亮的声音响起,旋即便看到一个军官快步的朝他们这里走来。 石头一头雾水,一下子根本想不出来谁会认识他,本能的就以为是不是碰到了自己失忆以前的故人,目光一窒,刹时落到了对方的领口,闪闪发亮的少将军衔,更是让他有种呼吸不过来的感觉。 柱子和高大锤也是当即挺直了身躯恭敬的敬了一礼,这个突然出现的将军,实在让他们有点不敢相信,这可是跟他们旅长师长一个级别的军官了,怎么就这样突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更怪异的是,这人似乎还跟石头认识的样子。 看着石头等人的惊愕神情,对面的少将倒是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怎么,这才个把月没见,就不认识我了?哦,对了,不会是我这副少将军衔吓到你了吧!” 石头这才回过神来,看了来人一眼之后,顿时不可思议的说道:“钟团长?你怎么会在这里?” 让石头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人他们竟然真的认识,在淞沪战场上,在青浦外围血战时,石头曾带着三连于八字桥、北新泾一带作战,在一处树林里面接应友军撤退的时候,伏击了一个鬼子的中队,不仅成功的让友军撤回了阵地,而且还击杀了不少的日军,当时那个仓促撤回来的团长,信守承诺的率部返身而战,给石头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并在离开的时候跟他说了一些古怪的话,让石头当时不太明了,那人尽然就是眼前的这个钟团长。 可明明当时好像还是上校啊?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就升成将军了? 看到石头紧盯着军衔看,对面的钟学栋更是再度笑了起来,看着石头的样子,也是不断的点头说道:“恩,不错,不错,石连长果然骁勇善战,能在最前线与鬼子冲杀至今,着实是不同一般啊。” 一旁的一个中校军校也是插嘴说道:“如今这石连长可是名声颇著啊,都说51师出了两名猛将,一个是305团的张灵甫,一个是302团长石头,都是能打硬仗的狠角色,看石连长如此年轻便是战功赫赫,所向披靡,想来将来晋升将衔,统虎狼之师驱逐日寇名传千古,也是大有希望啊。” 钟学栋也是笑道:“不错,石头不仅能打仗,而且处事颇为豁达仗义,不贪功,不计得失,就凭此点,将来也是大有可为,我可是曾跟你们王师长提过,想将你调到347团来当主力一营的营长的,可惜王师长不肯放人啊。当时在树林里面,石头仅凭十几人就敢伏击小鬼子中队的勇气,可真是让钟某钦佩不已啊。” 听着他们的话,石头顿时苦笑不得,一时间也是不知道该怎么接口。 好在钟团长他们也知道此刻不是什么聊天的好时间,聊了几句之后,便是话题一转说道:“石头,你是来接防集庆门的?” 石头心中长吁了一口气,顿时如释重负的说道:“是的钟团长,我们营附刚刚来下完命令,从现在开始,这里归入我们连的防区。” 第六十七节 第六十七节 钟学栋收敛了笑容,神情凝重的看向了石头,想了想后,便是冲着石头招了招手,示意他到一旁说话。 对于面前这个少将团长的动作,石头自然是不敢有什么违背,当即一咬牙就迈开了步子,不过各处伤口的疼痛,实在让他有些吃力,见此情形,钟团长倒是没有丝毫顾忌的伸手扶了他一下,感受着对方胳膊上传来的刚劲力道,石头顿时感激连连。 在众人略显惊疑的目光中将石头带开了约莫二十步的距离,钟学栋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停下了脚步。看着一旁脸色煞白的石头,钟团长沉吟了一下之后小声说道:“石头,说起来我们也是曾并肩作战过的兄弟,有些不好说的话,今天我也要跟你直说一下。” “团座有什么命令,我一定遵照执行。”石头当即恭敬说道。 拍了拍石头的肩膀,钟学栋轻摇了摇头道:“算了,这里也没外人,我痴长你几岁,你喊一声老哥就行了,什么团长不团长的,倒显得生份了。”说罢,他的目光落到护城河面上,宽阔的河面上飘浮着诸多的杂物,在风浪的扯拽下不断的上下起伏着,更有一些尸体零星的飘浮在上面,让原本宽阔的河面,如今显得拥挤不堪,虽然偶尔也有几具土黄色的军装,但更多的还是身穿灰布军装的人,这种情况毫无疑问的说明了当前战事的惨烈,在鬼子一波强过一波的攻势中,国军将士的死伤之惨重,实在让人触目惊人。 这也让钟学栋的神情更加的黯淡下来,半晌之后,他终于开口说道:“石头,你来347团吧!” 这样极其突然的话语,顿时让石头大为惊愕,不由的结巴说道:“钟……团长,这……这是何意?” 对于石头依旧没有改变的称呼,钟学栋摇了摇头后,便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看着那被鲜血染红的河面说道:“你应该知道你们连队接守集庆门后会是什么后果!我听说过你的事情,你记不得以前的事情了,但从那天伏击鬼子的情形看,你应该有自己的判断能力,形势的好坏你应该看得出来。” 石头听着这话,嘴角不由抽搐了一下,旋即只能硬着皮头说道:“我们是留下来断后的人?” 钟学栋回过了身来,神情复杂的看了他一眼说道:“要撤的部队,应该都已经得到了突围撤离的消息了,留下来的人自然就是作为南京城最后一道防线了。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石头顿时耷拉下脑袋来,虽然先前已经有所感觉,但当真听到这样的消息之后,他的心情依旧糟糕无比,最后一道防线?说起来好听而已,不过就是为了给其他人突围争取时间的炮灰,说白了就是留下来送死了。 死亡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实在不是一件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但别人可以突围离开,自己却是必须留下来送死,这种残酷的现实,总是会让人感觉到了不舒服,石头自然也不例外,不过如今钟团长跟他说这些,并且让他去347团,其中的意思就显而易见了,这让石头大为感动,一时间也为当时在青浦外围做的事情大感有所值得,这可是真真正正能换回一条命的机会。 不过,石头并没有急着说什么,想了想之后,他便说道:“钟团长,那我们三连的人怎么办?” 钟学栋似乎早就知道他会这么一说,顿时毫不犹豫的轻摇了摇头道:“我没有这么大的能耐,这里毕竟还是要有人驻防的,不然鬼子一路杀来,谁也走不了,我能做的,就是去找师座,抽调你这么一个上尉连长应该有七八分的把握。” 听着这话,石头不由心中暗叹了一声,神情的失落显而易见,不过他很快便是恢复了过来,感激说道:“能得钟团长的照拂,我一定铭记于心,但我不能走,我不能就这样丢下三连的弟兄一个人离开。” “好!好!好!”听到石头不愿离开的想法,钟学栋不仅没有恼怒,反倒是一连点头说了三个好字,同时也是赞赏道:“虽然我不认为你的选择是最好的,但男子汉大丈夫就要有所为,有所不为,你能在这种时候,还不愿丢下兄弟自己离开,这才是真正的军人,才是党国的栋梁!你这个兄弟,我是交定了!废话我也不多说了,你想要什么就直接开口,有什么心愿没了的,就跟我说一声,只要我钟学栋还有一口气在,在能力所及的情况下,一定替你办了!” 石头原本以为放弃了离开的打算,自己心里会觉得有些可惜,但话出来之后,反倒是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如今又听到钟团长如此一说,自然是大喜过望,有点不敢相信的说道:“那个,钟团长,那个,阵地上的重机枪能不能留二挺下来?我们连的机枪已经毁坏的差不多了。” “二挺?”看着石头有些迟疑的样子,钟学栋的脸上也是重新露出了笑意,他笑道:“只要二挺吗?城上城下可是足足有六挺重机枪,十二挺轻机枪的,有了这样的立体火力封锁,只要不被鬼子的火炮轰开缺口,来多少敌人都能挡得住的,你就不想一次性全部接收了过去?” “全部?”石头吃惊的张大了嘴巴,似乎是不敢相信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情能砸到他的头上,六挺重机,十二挺轻机,如果加上他们三连本身的武器装备,可就有整整二十多挺轻重机枪了,这是什么样的一概念,这完全就是石头连做梦都不敢想象的事情了。 “怎么?不想要吗?你如果不想要,我就让人拆了带走了。”钟学栋轻笑着说道。 “要……要,我全要了,不仅要枪,还要子弹,越多越好!”石头反应过来之后,顿时兴奋的大声回应着,其声音之大,连远处的众人似乎都听到了,不由的偏过头朝这里看来,一时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钟学栋看着他如今的表情,想象着先前一刻的小心谨慎,顿时狂笑起来:“哈哈,石头啊石头,你这小子啊!好了,这些东西全部都留给你们,在城墙坑洞里有二间石室是专门用来存放弹药的,我全部交给你们用,里面还有二十多具掷弹筒,使用得当的话,也是一件不容小觑的杀敌利器,你们就用这些东西好好招呼小鬼子!” 石头的头如同小鸡吃米一样的狂点着,当即说道:“您放心,只要我们三连还有一个兄弟在,绝不让小鬼子占了这座城门。” 钟学栋点了点头,不由自主的看了看身后的城墙,散发着一股沧桑气息的高大城墙,不由让人感慨着它的古老悠久,这是古人花费了莫大力气铸就起来的天堑,如今沧海变迁,要不了多久也许就要落入到异族人的手里,想想便是让他满是不甘,不由喃喃说道:“原本还想在这里与日寇决一死战与南京共存亡的,如今军命难违,却是不得不未战先退,真不知道是幸抑或是不幸,石头,带着你的弟兄们好好干吧,即便是粉身碎骨,能在此民族危难之际以身殉国,也是一种莫大的光荣。” 说罢,钟学栋似乎也是失去了说话的兴致,拍了拍石头的肩膀之后,便是转身要离开。 看着他的动作,石头脑海之中灵光一现,顿时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由急急说道:“等一下钟团长。” “还有什么事吗?说吧,只要是我钟某力所能及,一定会尽力办到。”钟学栋听到石头的话,顿时转身说道。 石头当即也是不再有任何的顾忌,顿时将营长阵亡,嫂子如今尚留在他们这里的情况说了一遍,当然,对于先前那些宪兵的事情,他就是简单的带过了,并没有做什么介绍。 他说的这种情况,顿时让钟学栋无奈的摇了摇头,想了一下便是说道:“只是让我将她带过江吗?” “是的钟团长,这里太危险了,要是嫂子出了什么差错,我们以后去下面见到营长,可怎么跟他交待。”石头无奈的说道。 钟学栋点了点头道:“说起来,我跟郑营长还是有一面之缘的,倒是没有想到他在这里捐躯了,如今能再为郑营长做点事情,倒也算略尽一点心意,你将人带过来吧,我会安排妥当的,你无需在这些事情上有什么记挂了。”不过他刚说完想要转身离开,便又是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问题:“长江虽宽,但如今兵荒马乱的,一个女子恐怕也有些不便,对了,你们这位营长夫人是什么地方人,过江之后有地方可去吗?” 钟团长的细致周到,让石头颇为感激,听到这样的问话,心中也是踏实了不少,于是便将王倩倩在中央医院工作的事情说了一遍,倒是让钟学栋心头最后的一丝疑问也消失不见了。 第六十八节 第六十八节 石头孤伶伶的站在集庆门城楼上,神情复杂的看着火光一片的南京城里,火光映红了他的年轻脸庞,展露出满是阴霾的肃杀神情。 在不久前,他曾随张团长和郑营长进城过两次,当时给他印象最深的便是街道上拥挤的人群和一幢紧挨着一幢的房屋,那种人声鼎沸的繁华,无数高低矮瘦各不相同的身影,让他第一次知道了这座城市的壮观。 只不过短短十来天的时间,这一切都变了,炮火硝烟笼罩在整座城池的上空,熊熊火光在点亮了夜空之后,也是点燃了通往死亡的道路,看着这座身处火光摇曳之中的城市,石头不由的打了一个寒颤,城就要破了,降临在这些老百姓身上的,会是什么样的命运和遭遇?那些血腥狠辣的小鬼子会放他们一条生路么? 就在石头悲愤的思考着这些时,下面的街道上开始传来了嘈杂的声响,初始还不是太明显,石头倒也没有太过大意,但不一会儿,声音便是逐渐变大了起来,甚至借着火光,他还隐隐感觉到了下面人头攒动起来。 就在石头准备下去看个究竟时,小山东快速的沿着台阶冲了上来,并焦急的喊道:“石头哥,你快下去看看吧,街道上全乱套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石头不解的问道。 小山东年轻的脸庞上顿时涌起了一股惊骇的情绪,他略显恐惧的吞咽了一口口水,不安的说道:“娘咧,街道上全是人,都嚷着要出城咧!三排长正带人守着呢,看样子都快要干起来了,那些人看起来一个个凶的要命。” 石头哪里还敢迟疑,当即便在小山东的搀扶下快步的朝下面赶去。 原本宽广的街道因为准备打巷战而被截成了一断断,甚至在靠近城门的地方,几条主干道都被加厚的土包垒成了之字型的通道,如今,三排除了将大部分的人都安排在了城门附近守备之外,另有一个班就卡在集庆门大道上,两挺新得到的机枪,成了犄角之势守备着这里,虽然人员实在太少了,但趁手的武器,则让他们一个个信心十足。 如今,街道的另一端已经挤满了人,嘈杂的声音就是从那密密麻麻的人影中传来,甚至不时的暴出一声声怒骂喝叫,显示着这些人已经到了愤怒的边缘,就像是一座已经开始喷吐白灰的火山一样,随时都有可能迎来一次大爆发。 不过,在这种群情激愤的喊叫声中,一个略显冰冷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有人敢靠近阵地十步之内,格杀勿论,出了事情,我来负责!” 这个声音冷冰冰的不带丝毫的感觉,听在众人的耳朵里面,顿时让他们感觉到全身上下一阵发寒,本就是三九寒天,此刻更像是气温骤降了几度,似乎吐气就能成冰,当然最让那些人忌惮的还是说话这人的魁梧高大身躯,如同一座小山一般横旦在他们的面前,让人兴不起任何的反抗情绪。 “横什么横?有种去杀鬼子啊!” “就是,打不过鬼子,倒是在我们面前摆威风,神气什么。” “妈的,鬼子已经进城了,再呆在这里命都要没了,大家快跑啊”…… 一连串的喊叫声从前面传来,一阵强过一阵,但拥挤的人群,面对着一挺挺机枪,却是没有人真敢有什么举动,只是脸上的焦急神色越来越明显了。 “高连长,情况怎么样了?”石头听着人群中激愤的声音,不由的皱起了眉头喊了一句。远处的“小山”听到这话,瞪了众人一眼之后,冷哼一声便是快步的朝他们这里赶来,看到石头之后,倒是不冷不热的说道:“你来的正好,你是连长,该怎么办,你来决定吧!” “什么怎么办?赶快将他们放出城去,要不然鬼子进城之后,他们想走都走不掉了!”石头几处不假思索的脱口说道。 “放走?”高大锤听着这话,不由伸手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同时用怪异的眼神看了看面前的石头,就像是在看一个怪物一样,神情之中,满是一种不解的神情。 石头也是被高大锤的神情弄的有些莫名其妙,回想了一下,感觉自己确实没有说错什么之后,这才反问道:“怎么?高连长还有什么高见吗?难道放这些老百姓离开,还有什么难度?” 倒是一旁的小山东似乎想起了什么,不由小声提醒道:“石头哥,下午营附说咧,让俺们就征征召兵源的,这人都放走咧,可到哪去找人去?现在其他人都撤走咧,整个赛虹桥包括这个城门,可就只剩咱们一个营断后咧,这要是没人,可咱打仗啊!” 高大锤看了看一旁的小山东,似乎对于他在这个时候还记得这事,颇为意外,平常看起来这小子似乎胆小怕事傻不隆冬的,没想到这小脑瓜儿倒是挺好用的啊,等小山东说完之后,他便又补充说道:“听远处的枪炮声,喊杀声,鬼子似乎已经突进了城里了,这里有多少人谁也不清楚,要是因为放他们离开而被鬼子趁机冲破了防线,别说是这些人,就是咱们也得跟着一起完蛋,石连长,你不会不清楚这些吧。” 石头不由苦笑道:“就是再清楚,咱们也不能拿这些多人命开玩笑,鬼子随时都可以杀过来,能逃多少人算多少人了,友军基本上要撤的都撤光了,剩下的人跟我们一样本就是送死了,真要死光了,也没什么好奇怪的。高连长,让开道路放人吧,越早越好,呆会要是闹出什么事来,可能麻烦更大。” 石头最后的这句话倒像是说到了高大锤担忧的地方,他迟疑了一下后,也是点了点头道:“既然你执意要这么做,你是连长,一切就照你说的办吧!”说完,他便回头喊道:“沈二,让开道,放这些人出城。” “是,排长。”黑暗之中当即便是传来了沈二的回应,他们的声音显然也是让那些老百姓给听到了,当即无数的惊喜和欢呼声传了出来,几乎不等他们这里有什么动作,那拥挤的人群便是沸腾了起来,无数的人争先恐后的朝城门处涌去。 人流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奔涌向前,那股汹涌澎湃的强劲力道,让他们根本没法避开道路上的障碍,在前推后挤的情况下,每个人的移动,几乎都是不由自已,而只是眨眼的功夫,那些横旦在道路上的障碍便是被冲垮了,石头甚至看到了原本站在最前面的人,被后面的人拥挤的直撞在一道由泥袋堆起的壁垒上,然后随着那些泥袋一起被踩塌到了脚底下,从那人嘴里发出来的痛苦嘶喊声,几乎刚刚出现便是被后面人兴奋的喊叫声所掩盖,不一刻便是被踩成肉泥,淹没在了黑暗之中。 亲眼见到这样的情形,石头心中顿时涌起一股莫名的哀伤,没有死在敌人的枪下,反倒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同胞的脚下,这些人在危险关头所展现出来的自私和漠然,实在让他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恐惧。 “石头哥,人多走了,那到哪找人补充兵源咧。”小山东眼看着这些人争先恐后的涌向城外,顿时在一旁焦急的提醒道。 石头却是淡然的摇了摇头道:“算了,这些人留下来根本没什么用,说不定反而会害死我们。” 一旁的高大锤则只是冷冷的看着面前的人群,似乎早就料想到了这样的情况,对于面前的这些人,他只是嘴巴不自然间流露出一股深深的鄙夷,也不知道是在嘲笑这些人的自私?还是在不屑他们的胆怯和懦弱。 “谁不是父母养的,谁没有妻儿老小,他们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捍卫着国家,捍卫着这些人的生命,但滚滚人流之中,尽然连看都没有人看他们一眼,就像是生怕稍有迟疑就会被强留下来一般,更别说是齐心协力共抗外敌了,否则他们以这种气势冲向敌人,哪怕就是武器再简陋,哪怕就是敌人再强悍,但在这种一往无前的气势前,恐怕小鬼子也不会像如今这般猖狂吧!”高大锤不由的心中默默的想道。 就在这时,石头忽然间神情一厉,满是创伤的身躯就像是一下子涌起了无尽的力道一般,徒然间暴喝道:“滚开!” 不仅是一旁的小山东和高大锤被石头这样的大喝所惊,就是那些奔涌的人群也是有了那么一丝的迟疑,惊疑之间,那些人也是不由自主的朝街道的另一边紧靠了靠,想要远离这里。 而石头在暴喝声响起的同时,也是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喊,不过身躯却是如离弦之箭一般射了出去,整个人凶猛的撞向了那些拥挤的人群,将众人撞的倒地一片。 然而,不等众人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轰!”的一声巨响便是在离他们四五十步远的地方炸响,远处的街道上顿时像是沸水一般翻起了滚滚波涛,无数的声音尖叫着,“鬼子……鬼子来了” “跑,快跑啊……” 第六十九节 第六十九节 长野横三是一名刚刚年满三十岁的日军上尉,统领着第47联队的第4中队。他个子不高,身材削瘦,鼻梁上还架着一副眼镜,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儒生一般,但在日军中,他却是有一个颇为响亮的外号——“百指君”。 这个百指不是说长野横三长着一百个指头,而是指他的一个癖好,那就是他在杀死一个敌人之后,便会砍下敌人的一根手指头作为炫耀,从8月1日踏上这片异乡的土地作战以来,短短半年不到的时间,他便已经收集了近百根手指头,其血腥残暴一望可知。不过长野横三却是以此为荣,甚至还特意让一个士兵时刻替他提着那个臭气熏天的麻袋跟在身旁,以便可以不时的补充战利品。 伸手托了托鼻梁上的眼镜,长野横三隐没在黑暗之中一言不发观注着不远处的街道,在夜幕的掩护下,他们这般安静的举动,实在与整座沸腾的城市格格不入。 密集的枪声爆炸声正从街道上传来,不时夹杂着的喊叫哭骂,清晰的显示着这些支那人的懦弱,这让紧随在长野横三后面的日军士兵士气大振,一个个眼中精光暴射,闪耀着兴奋和贪婪的光芒。 “长野君,看样子支那人的防线已经彻底崩溃了,我们是不是抓紧时间杀过去,如果速度够快的话,说不定还能追上支那军人。我可是听说,空军部传来了消息,支那人在江边拥挤成一团了,随意丢一发炮弹下去,就能炸死上百人!”一旁的一个刻意压低的兴奋声音响起,语气中的急切毫无保留的清晰展示了出来。 长野横三没有回头,他看着突前的小队已经开始了冲锋,一柄柄锋利的刺刀放倒着一批批的支那人,他的嘴里不由的露出了一丝笑意,但他似乎并没有扩大战果的想法,反倒慢幽幽的说道:“井上君,你觉得我们中队的战力在整个第47联队中能排到什么位置?” 一旁被称为井上君的人,正是长野横三的副手,第4中队的副中队长井上仓吾,如今听着中队长有点莫名其妙的问话,不由的愣了一下,旋即面显难色的说道:“长野君,照前几次比试的情况看,我们中队恐怕排名不会太高。” 长野横三闻声却是笑道:“你不必找好听的说,我们第4中队在联队中排名最后,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做为大日本帝国的军官,我们应该要有正视自己短处的勇气。” “嗨!”井上仓吾当即在一旁点头躬身,显得颇为受教的应了一声。 而一旁的长野横三已经幽幽的说道:“联队中最为精锐的第1中队和第3中队已经在这几天的战斗中打完了,尤其是第3中队在今天中午的攻城战后全军覆没,一个都没有活下来,实在让人感觉痛惜,而其他的几个中队也都是损失不小,偏偏就只有我们第4中队一路势如破竹,如今更是最先杀进南京城,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长野横三冷静的说话顿时让身旁众人陷入了思考之中,井上仓吾更是当即说道:“都是长野君指挥得当,每一次进攻都击在支那人的软肋上,中队才能百战百胜。” 那张显得文静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但怎么看都有股狰狞神色在里面,让人看起来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只听长野横三狞笑道:“支那人就像是一头大象,看起来凶悍,但其实笨重无比,我们所要做的,就是静静的等待,然后找准敌人的致命要害,再发动最猛烈的攻击,这样一来,他们连垂死挣扎的机会都没有便会轰然倒下,而我们也能够顺利的跨过对方的尸体,再去攻击下一个敌人。如果你以为自己的力量已经足够撕裂大象而选择面对面的强攻,那么,即便是最后真的成功了,但你自己也必将伤痕累累,要知道临死前的反扑,往往都是最为凶狠激烈的。” 井上仓吾颇有所悟的点了点头,一时间也不再催促什么,低头沉思之间,显然是在思考着中队长话中的意思。 就在这时,远处火光隐约闪现的街道远处,忽然间传来了几声枪响,声音不大,在密集的枪炮声中,甚至可以忽略不计,但听在长野横三的耳朵里面,却是让他全身一震,整个人变得严肃无比起来,当即朝身旁的一个少尉喊道:“去前面看看什么情况,是不是有支那人断后的部队。” 几乎就在长野横三下命令的同时,街道上的石头也是冲着身旁的小山东说道:“你去告诉柱子哥和疯子,除了留一个班守住城外的木桥,其他人全部进城来,告诉疯子,进城之后立即沿城墙边上行动,从来凤街绕到殷高巷方向,伺机配合我们这里行动。” 小山东明显是被石头先前的疯狂举动所惊吓到了,听到命令之后,不仅没有行动,反倒是紧张的问道:“石头哥,你……你没啥事吧?你刚才这是干啥。” 石头的脸色一紧,顿时斥道:“我没事,赶快去下命令,动作要快,时间久了,我们可就要被鬼子一口给吞了。” 小山东听着这声喝斥,顿时打了一个激灵,应了一声之后,也是不敢再有拖延,起身便朝城门方向跑去,连头也不敢回一下了。 而石头在看到小山东离开之后,倒是有种长吁一口气的感觉,旋即他便苦笑着低下头来,在他的身旁,此刻赫然躺着一个全身被紧紧包裹在棉被中的婴儿,几条带子将棉被扎的紧紧的,就在石头低下头来看的时候,远处的枪炮声响似乎惊醒了这个熟睡中的婴儿,顿时一声嘹亮的啼哭声传来。 石头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他刚刚就像是发了疯一般的怒吼一声冲过去,就是看到人群中一个躺在独轮车的女子在被人撞了一下之后失去了平衡,怀里抱着的这个被筒翻飞摔向了路边,本能的就觉得里面应该是一个婴儿,抢先冲了过去,结果也不知道是这个婴儿的命大,还是他的动作足够的迅捷,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尽然侥幸没有被人踩到,一想到先前那个被活活踩踏而死的人,石头便是感觉身上一阵冷汗迭出。 当然,如今这个婴儿的啼哭,顿时让他傻了眼,根本没有这方面经验的石头,甚至不知道是该抱起来,还是要重新换个稍微平一点的地方安顿好。 就在石头一愁莫展的时候,高大锤从前面的一处角落中退了回来,他看了看愣在那里的石头,显得怪异的说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花在这上面?” 不知道怎么的,石头在面对高大锤时,不知不觉就有一种畏惧感,也不知道是因为内疚,还是因为跟高大锤比起来,他当军官的经验实在少的可怜,在很多事情上面,都远没有这个铁塔般的家伙考虑的周到。 这时,石头不由尴尬的摸了摸脑袋,旋即便是无奈说道:“高连长会带孩子吗?” 高大锤皱起了眉头道:“这婴儿看样子还没有满月,根本养不活的,你就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还是想想怎么面对杀到面前的鬼子吧,你抬头看看,现在每时每刻都有人被死子杀死,每一条性命在这个时候都比这个小孩重要的多。”虽然这样说着,但高大锤还是放下了手里的机枪,将那个啼哭的婴儿抱到了怀里,那托着的手配合着他的身子,竟然带着一股奇怪的节奏轻轻的晃动了起来。 说也奇怪,啼哭的婴儿在这个时候不仅没有停止哭声,反倒哭的越发大声起来,这可听得一旁的石头急的几乎蹦起来,一下子似乎连前面打仗的事情都顾不上了,额头冒汗的问道:“高连长,怎么了?到底怎么回事啊?这孩子养不活了吗?这可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啊!” 高大锤顿时瞪了他一眼说道:“他应该是饿了,要喝奶,你有吗?在眼下这种情况下,你到哪找奶给他喝?” 石头瞪大了眼睛,一时间目瞪口呆,显然脑海里面对于这方面的知识是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不过他的反应倒还快速,当即一咬牙后便是说道:“高连长,你快去这孩子送到城门那里,再让弟兄们留意一下,估计孩子的父母应该也在急着寻找。” 高大锤不由气极而笑道:“好!好!好!”说罢,他连地上的机枪也不要了,抱着这个婴儿便朝城门处赶去,只剩下石头一个人在这里苦笑不已,其实他又哪里听不出高大锤那三个好字的意思,在这种时候,不想着解决杀到面前的鬼子,反倒忙着这些事情,这可实在是不应该,但眼睁睁的看着这样一个小生命消失在面前,石头又自问是无法办到的,毕竟再小的孩子,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而他们浴血奋斗,不就是为了这些人么? 看到高大锤的身影消失在后面,他也是长叹了一口气终于将心思放到了前面的战斗上,此时的枪炮声,反倒是比先前弱了不少,似乎是高大锤他们先前的反击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第七十节 第七十节 伸手摸了摸腹部,石头的眉头不由的皱到了一起,其实不仅是腹部的伤口,随着他先前的激烈动作,全身上下似乎都像是被刀重新割了一遍,传来了刺骨的疼痛,让他不由的倒叹了几口凉气。 其实石头此刻的身体状况实在是糟糕,自早上的战斗突然暴发开始,一直到如今,他就根本没有休息过。赛虹桥阵地的反复拉锯固然是让石头伤痕累累,疲惫不堪,但更要命的便是郑营长的突然阵亡,给了他内心重重的一击,似乎整个人的精神气在听到营长阵亡的那一刻开始就散掉了一般,整个人变得浑浑噩噩的,随后便是为了处理嫂子的事情而不得不强忍着身上的伤势四下里忙碌了。 到了下午,石头便是接到了营附传来的消息,他们一营留守在赛虹桥与集庆门一线断后,为主力撤退争取时间,一方面要布置防御,一方面又要清整装备,调配队伍,好不容易有这么片刻时间安静下来,便是出现了老百姓抢着要出城的事情,真是一件接一件的让他连喘气的时候都没有了。 好在他的运气还算不错,在接防集庆门的时候碰到了钟学栋将军,终于将那块压在他心头的石块给搬开了,与此同时,347团几乎全盘交接给他们的重武器,也是让他们多了一份底气。 感受着身上几处伤口似乎重新裂了开来,石头在感觉到全身火辣辣的痛疼时,也是强忍着痛苦咬牙看了看远处,隐约可以看到在这么极短的时间里,街道已经被尸体所堆满,不知道多少撤退不及的老百姓,在黑暗和混乱之中被屠杀当场。 城破了,城里尚没有及时撤走的老百姓是何种命运,石头简直是不敢相象,最让他心中恼怒的是,从他听到的消息来看,城里通往江北的渡口和船只,尽然是被严格的控制起来了的,也就是说,指挥南京守备战的长官们,直接断了所有人的退路。 这简直是石头所不敢想象的事情,上百万人就这样被活活的困在城里,等待着敌人的来临,假如城池坚固有绝对的把握可以守住,这也倒罢了,但从淞沪开始,一支支军队在面对日军时,便是不断的溃败下来,在这种情况下尽然不急着疏散人群,反而做出如此举动,这完全就是将这几百万人往火坑里推了。 这样的情况让石头心底涌起无尽的怒火,但他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上尉连长,说军官那是好听了,用他们自己的话说,那就是一个稍微高级一点的炮灰,在这种整师整团都随时有可能全军覆没的情况下,他这样的人就像是一只蚂蚁一般,根本引起不了任何人注意的。 不过,此刻的石头也是没有任何的时候去考虑这些了,鬼子已经杀进了城来,杀到了他们的面前,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将这些鬼子全部干掉,这种残酷的现实不仅没有让石头感觉到头痛,反倒是深吸了一口气,暗自说道:“来吧!想要攻占这个城门,就看你们的命够不够硬了!” 摇了摇头,驱散了脑海之中的一些烦杂事情,石头将全部的精力放到了眼前的战局上面,不需要再去担忧着什么,石头反倒是很快进入了状态。 “沈班长,情况怎么样?”石头从一旁抄起了高大锤丢下的机枪,三步并着二步就赶到了在一处街角缩着的沈二身旁,虽然他的身上伤口好像迸开了几处,但在眼下这种时候,他可真是管不上了。 沈二看到石头,便是没了高大锤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冰冰感觉,石头这种从不摆架子,跟弟兄们同吃同住一起打鬼子的长官,明显还是颇受弟兄们的敬重的,只听沈二说道:“连长,你怎么上来了?你身上的伤口时间还短,可不能太用力了。” 石头苦笑着摇了摇头,却是不想在这方面浪费时间,追着问道:“情况怎么样?来了多少鬼子?” “奇怪了,鬼子好像人数并不多,难道只是趁乱摸进城来的小股?连长,要不要咱们来个逆袭摸摸鬼子的底?”沈二看着鬼子一轮攻击之后,竟然是停火了,顿时不解的说着,当然,在看到街道上短时间里就被放倒一片的老百姓,他也是心中愤火不已,巴不得现在就冲过去跟鬼子拼一个你死我活。 石头却是断然说道:“不要急,咱们人少,还有城门前后的大片区域要防守,千万不能给鬼子可趁之机!” 沈二听到他这么一说,也是点了点头不再吭声,只是端起手里的步枪,恶狠狠的盯着街道的前端黑暗之处,瞪大了眼睛等着鬼子再次的进攻。 不久之后,石头的嘴里顿时发出一声轻噫,一柱香的时间过后,先前发动攻击的鬼子,尽然是没有了其他的动静,这种极其反常的情况,顿时让他颇为惊疑和奇怪起来,要知道这几个月来,他们与鬼子已经遭遇了不止一次二次,无数次的交手,也是让他们很清楚的了解到鬼子一波紧接着一波的攻势的犀利,眼下的鬼子并没有遭遇到什么样的损失,甚至这甫一交火,还杀了不少的平民,在这样的情况下,鬼子竟然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这可真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旋即他心中一凛,顿时暗道一声“不好”,紧接着,他便快速的对沈二说道:“你们班守在这里挡住鬼子,特别要注意街边的小巷子,千万不要让鬼子抄了后路,一旦鬼子压上来,要是挡不住就立即后退,千万不要硬抗。” 看到沈二点头之后,石头也是顾不上其他,立即拎着机枪便是朝城门处赶去。 柱子已经带着一排赶到了城门附近与原本驻守在这里的三排汇聚在一起,而高大锤也是将那个婴儿安顿好了,此刻正在工事中戒备着,随时准备迎接着敌人的进攻,如今看到石头返回来,两人当即不约而同的从工事里冲出来,迎了过来。 “疯子呢?二排行动了吗?”石头一看到他们二人,便是略显焦急的问道。 “已经按照命令从来风街往双塘路行动,准备包抄到殷高巷了,怎么了石头,情况不对吗?”柱子不解的问道。 石头闻言脸色一变,顿时说道:“情况不大对劲,鬼子只是试探性的攻击了一下便没了动静,要么是鬼子人数太少,发现我们这里有防御便不敢轻动,要么就是鬼子另有图谋,很有可能想要从侧翼绕过来,一口吃掉我们!” 高大锤曾在最前面跟鬼子交过手,此时不由说道:“从先前交手的情况来看,鬼子应该只有一个排左右,看到我们这里有防备撤走,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鬼子再自大,也不会用这么点人就敢强冲我们的防线。” “那我立即叫人将疯子他们叫回来,假如鬼子就只有一个排,我们这样的举动可就没有什么意义了。”柱子想了想后,便是看向石头说道。 高大锤却是不同意他的看法道:“撤回来干什么?鬼子要是人少,等二排长他们就位之后,咱们前后夹击,正好一锅将他们端了,也好杀杀他们的威风,让小鬼子知道不是所有的部队都是一打就逃的孬种!” 柱子不由皱眉说道:“高连长的意思,咱们要主动出击吗?但我们现在连一个连都没有编满,实力未免太弱一点吧,这样的风险可是太大了。” “兵贵精而不在多,打仗可不光光看人数的!要不然,南京城里有上几百万人,哪里还会像现在这样?”高大锤毫不客气的说道。 柱子看到高大锤这种样子,便是心中不快,那种不可一世的神情,似乎只有他一个人做的才是对的一样,让他颇为反感,顿时冷哼了一声,也是不再和他说什么,径自对着石头说道:“石头,你是连长,你下命令吧,你说怎么打,我们就怎么打!” 石头自然是听出了两人语气中的不快,想了下后便是说道:“我觉得你们两个说的都有道理。” 顿时,两人都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似乎不理解他这话什么意思,石头没有急着说什么,反倒又沉吟了一会,片刻之后,这才抬起头来肯定的说道:“我们现在不清楚其他地方的情况怎么样,鬼子的主力是不是已经进了城,但不管鬼子来多少,我们都要守住这个地方,所以不管鬼子怎么办,我们就照原先议定的方案来执行,疯子他们不需要叫回来,柱子哥,让人赶去告诉一下疯子,鬼子不杀上城墙,二排就不要乱动,宁愿原路撤回业,也不要盲目乱来。” 高大锤顿时皱了皱眉头,似乎想说什么,可石头又继续说道:“高连长,让三排往回撤,收拢防线,撤到城门两翼。”说罢他冷笑道:“不管鬼子打的什么主意,想要攻占这个城门,那就拿命来换吧!” 第七十一节 第七十一节 集庆门附近的战火就在这种诡异的情况下渐渐的平息了下来,除了街道上横七竖八的躺倒着的尸体和受伤人的痛苦*声依旧在四周徘徊之外,相对于整个沸腾的南京城,这里倒是显得颇为安宁,只不过四下里的焦糊臭味,仍旧在刺激着每个人的神经,不断的告诫着他们,片刻之前,这里还曾有一场血战发生。 长野横三伸手出一根手指托了托鼻梁上的眼镜,再偏过头怪异的看了看远处的城门,微皱着眉头,嘴里还发出一阵阵喃喃的念道,不过声音实在太低了,一旁的人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只能一个个戒备的看着远处的城门,随时等待着攻击的命令。 门楼笼罩在黑暗和隐约的火光之中,显得狰狞恐怖,不知道为何,在看到这座城楼的时候,一旁的日军一个个都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这种感觉在他们以前作战的时候也曾出现过,每一次几乎都是九死一生,能活下来可真是运气过人,但这一次,这种不安的感觉却比以前更加的强烈,也是这里的人显得异常的踌躇不安。 “连一个小队都不敢反冲,支那人的胆子是变得越来小了。”长野横三思考了半晌之后,终于开口说道。 “长野君,是不是我们这里的情况被支那人给发现了?”一旁的井上仓吾想了想后便是说道,心中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浓,让他渐渐有了一丝退意,但在中队长的面前,他也是不敢随意的表现出来,如今只能一点点的旁敲侧击。 长野横三点了点头道:“这个很有可能,毕竟是支那人的地盘,他们比任何人都要熟悉这里。” 井上仓吾心中一惊顿时变色道:“既然这样,长野君,我们还是稍微后撤一点比较好,支那人的军队不少,万一绕道将我们给包围住了,恐怕情况不妙。” 一贯谨慎小心的长野横三,此刻却是冷笑道:“支那人要真是包抄到我们的后方可就好了,怕就怕他们龟缩在城楼上死守着不出。” 井上仓吾奇怪的看了中队长一眼,顿时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 只听长野横三又是继续说道:“只是一个小队的兵力发动进攻,对方竟然都毫无反应,是他们看破了我的计策?还是支那人留在城门上的部队不多了?真的不敢有所行动?”说罢,他忽然面色一整说道:“井上君,让谷田小队继续朝城门方向发动攻击。” 井上仓吾虽然感觉在没有弄清楚敌人的实力之前贸然行动有所不妥,但想到中队长一直以来从不打没有把握之仗,而如今支那人的防线已被突破,友军正在不断的进入城市之中清扫最后的残敌,便是“嗨”的应了一声,恭敬的跑去传达命令去了。 停滞了片刻的攻势,随着长野横三的命令下达而重新开始,熊熊的战火也重新在集庆门前点燃,只不过,国军的接下来的行动,实在是让日军大为不解,在短暂的接触之后,先前曾给他们带来不小打击的国军,尽然毫不犹豫的撤退了。 在黑暗的掩映之中,那撤空了的街道不仅没有让日军感觉到打胜仗的兴奋,反倒是有种说不出的诡异,带队的小队长在追出去几十步依旧没有遭遇到抵抗之后,倒是果断的停下了脚步,向中队长报告起来。 这一次,长野横三果断的下令继续攻击,似乎已经看破了国军的举动不过就是兵力不足之后的反应而已,不过在四周隐蔽着的其他三个小队,却是始终没有得到攻击的命令,不得不安静的隐藏在黑暗里,焦急的关注着友军的行动。 高大的城墙如同天堑一般耸立在日军的面前,望着那如同张开着血盆大口一般的城楼,外加上敌人先前的反常举动,他们心中的不安的感觉越来越猛烈,但在中队长不断要求他们攻击的命令下,想到身后还有其他三个小队断后,他们终于咬着牙朝城门处冲去。 黑暗之中,三四挺机枪毫无征兆的响起,随之而起的,便是先前消失在他们面前的步枪声,这突起的枪响刹那间在城门前交织成一张火网,毫不留情的将扑来的日军网在其中,顿时,狂奔而来的日军惨叫声响成一片,被火风罩住的日军瞬间就倒下了七八人之多。 跟在后面观察情况的副中队长井上仓吾一时间被这突起的反击吓了一跳,这些支那人果断还有埋伏,先前的撤退应该是为了吸引他们过来而已,但在吃惊之后,他旋即便是大喜起来,认真聆听了一会,在分辨出敌人的火力最多不超过一个小队后,他先前的担忧也是消失不见了。 “长野君,支那人的部队看样子已经逃跑了,立即攻占这座城门让友军通过,天亮之前,我们就能彻底的占领支那人的京都。”快步赶回去报告情况的井上仓吾在看到迎面赶来的中队长之后,顿时激动的报告起来,做为先前部队占领敌人京都的城门,这可是天大的功劳,在面对这种有可能改变自己命运的时候,井上仓吾声音都颤抖的厉害了。 长野横三也是点了点头,似乎也很认同副手的看法,但在他即将下命令的时候,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愣之后,顿时皱眉说道:“将井山小队也派上去,告诉井山和谷田,不惜一切代价攻占城门!” 井上仓吾虽然有点不解为什么中队长直到这个时候还不将整个中队全部投上去,但一想到从火力上判断城门处的敌人可能连一个小队都没有,也是觉得有这么多人也是差不多了,毕竟敌人的主力都撤走了,留下来断后的人,又能厉害到哪里去,有一倍的多少强攻,基本上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了。 看着井上仓吾匆匆的赶去传令,长野横三沉吟了一下之后便是对身旁一个副手说道:“让川上小队守住我们的后方,扩大警戒的范围,有任何的情况都要及时的汇报!” “嗨”一旁的一名日军当即应答了一声,转身就要离开,却是又听到长野横三命令道:“另外告诉松本小次郎,两翼警戒的队伍收拢回来,随时准备增援前方的战场。” 集庆门城楼上,看着再度增兵杀到的日军,石头趴在城头上一脸冷肃,却是没有任何的反应,就像是眼前的进攻跟他毫不相干一样,只不过,若是仔细观察的话,就可以看出他的眼睛微眯了一些,隐隐有杀气闪现。 四下里的炮火腾起着一团团火柱,也是让黑夜变得亮堂了许多,看着街道上人头攒动的日军,在石头身旁的柱子却是有些心惊的说道:“石头,鬼子又增兵了,咱们要不要动手?” 石头头也不回的说道:“先是一个小队,看到咱们这里又加了几挺机枪,便又加了一个小队,鬼子的二个小队加起来差不多相当于咱们一个连,但是柱子哥,小鬼子跟他们打了这么久,你什么时候看到他们是以小队编制行动的了?” 柱子点头说道:“不错,鬼子一般都是以一个中队为作战单位,特别是在如今这样的大场面下,更是不会轻易分兵,后面应该还有一半的兵力。”说到这里,柱子不由吃了一惊,旋即苦笑道:“石头,你不会还想着一口吃掉这些鬼子吧!” 石头一字一句说道:“不过就是一个中队而已,也不是一次二次了,只有将鬼子打疼了,他们才不敢再轻易过来。” “可是石头,鬼子的兵力拉的太开了,咱们可没有足够的人手合围,要是放弃了城门选择逆袭反攻的话,在堵不死鬼子退路的情况下,情况可真不好说。”柱子有些不解的说着,明显对于石头的做法不太看好,但从罗店开始,面前这个被看成“白痴”的家伙,就给了他们一次次的惊愕和不解,到如今他们已经不敢再轻易下结论了。 石头冷冷一笑道:“柱子哥,你就等着看好戏吧,哪有闻着腥味不留口水的猫,鬼子既然敢上来,他们的命,我就不客气的收了。让小山东去告诉高大锤一声,稳着一点打,下面就只有他们两个班应对鬼子的进攻,我不会给他们半点帮助。” 柱子闻言顿时吃惊说道:“石头,这样是不是太过冒险了,鬼子可是差不多有一个连队啊,就靠二个班怎么能顶得住?” 石头这时却是一改往日颇为听从劝服的样子,断然摇头说道:“花再大的代价,我们也得吃掉这拔鬼子,不以雷霆手段打退鬼子的进攻,我们根本没有撤退的机会,柱子哥,你不会真想让全连的弟兄在这里送死吧,凭什么那些长官让我们当炮灰,我们就得老老实实的呆着?” “石头,你疯了,你这话要是让人听到,可是要枪毙的。”柱子骇然说道。 “枪毙?营长听命令吧?周连长听命令吧?许班长、老伯、陈大斧他们都听命令吧?听命令的都死了,伸头也是死,缩头也是死,凭什么我们就不能为自己的小命做一下打算,我不想再让身边的弟兄们这么不明不白的去送死!”石头顿时咬牙切齿般说着。 而柱子则是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似乎在营长阵亡之后,面前这个小子,完全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让他都有种极其陌生的感觉。 第七十二节 第七十二节 战斗的节奏非常之快,日军增兵后攻击十分的迅猛,似乎根本不想给守军任何反应和抵抗的时间,只是喘了几口气的功夫,一道道起伏不定的土黄色人影便已经杀到了城门口处,开始从各个角落中不断的朝城门处的工事发动冲击,妄图一战而定。 三排的国军士兵们虽然人数不多,但其悍不畏死的顽强作风,却是不逊于任何一支部队,也不知道一脸凶悍冷漠神色的高大锤平常是怎么带兵的,也不见他如何的指挥,但二个班的士兵进退有序,穿插结合,其严谨的配合恍如合作了数年之久一般,借助着数挺机枪的强大火力,竟然压制着黑夜中的敌人寸步难行。 杨大虎从掩体之中闪露出身影,一声咆哮之后,轮圆了胳膊将手里的*扔到了前方的一处拐角处,“轰”的一声巨响,带起一股腾空而起的火焰,直接将二个躲藏在那里的日军炸飞了出来。 然而,杨大虎嘴角刚刚露出一丝笑意,便是听到一旁的高大锤猛然大喝道:“趴下!” 杨大虎心神剧颤,哪里敢有丝毫的迟疑,当即面色大变的想要缩回掩体之中,不过,他的动作明显慢了一步,角落中的鬼子似乎一直就在等他露出头来,在这种情况下,哪里会放过这样的良机,数声枪响几乎同时响起,一连串的子弹顿时交错着朝他所在的地方扑来,根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只听见他一声惨叫之后,当即重重的摔倒在地上,痛苦*起来。 “四川佬,伤哪了?”高大锤一边操控着机枪压制着从街道上微露出脑袋的鬼子,一边关切的朝一旁吼了一句,在这种危急的情形下,他甚至连头都来不及回一下,只能通过喊话来了解情况。 “连长,我不得行了……”痛苦的嘶喊了一声,杨大虎便是翻倒在地,一时间没有了声音。 “四川佬”一旁的沈二听到这里的动静也是大叫了一声,但他的喊话声没有得到回应,顿时让他再次焦急的喊道:“连长,快求援啊,鬼子太多了,我们快顶不住了。” 怒吼一声,高大锤的机枪再度将蠢蠢欲动的鬼子逼退了回去,旋即他便对着一旁的沈二斥道:“闭嘴,仗怎么打,还用得着你来指挥吗?” 话音未落,沈二却是发出一声闷吭,仰面栽倒了下去。 相持的局面因为人数的巨大悬殊而渐渐起了变化,日军的损失虽然远远大于依托工事防守的国军士兵,但足足两个小队的兵力在面对着几挺机枪的情况下尚能做到前仆后继,但三排的弟兄情况则就大为不利了,在石头将大半的兵力都留在城墙上时,仅靠两个班拒敌,虽然开始之时倒能依靠着彼此间默契的配合死死的压制住前方的鬼子,但在出现伤亡之后,单薄的人手实在没法兼顾长长的防线,一时间伤亡大增。 约莫一柱香的时间后,身处远处观战的井上仓吾忽然间兴奋的大叫了起来,眼看着突击的部队终于突破了对方的防守杀向城门处,他顿时挥舞着军刀带着身旁的生力军冲了上去,准备给面前的敌人最后一击。 眼看着敌人即将溃败,攻击的日军一时间凶性大发,嘴里此起彼伏的嚎叫声传到众人的耳中,顿时让人心弦震颤,极度不安。 此时的高大锤眼看着敌人来势迅猛,更是一咬牙后,便是连滚带爬着带着身旁尚存的人撤进了城门通道之中,那里层叠堆堵的几乎无路可走,又不需要担心左右两翼会有敌人冲击,算得上是最理解的防御工事了,鬼子除非杀光他们,否则的话,在这狭窄的地带,根本没有安然通过的可能。 但是同样的,身处这样的情况下,想要再冲出城门,也是没有这个可能了,他们这一退,基本上就等于放弃了对于城内的控制了。 负责指挥前面攻势的井上仓吾自然也是一眼看出了这样的情况,顿时大喜,敌人退进城门,他虽然一时间拿对方没有办法,但如今最主要的事情就是攻占城门,歼灭敌人反倒是可以稍微迟缓一下,如今只要将这段城墙拿下,那些缩在城门里的敌人,那就只能等死了。 “杀上去,杀上城楼,留一个班守住这里,其他人立即攻占城楼。”井上仓吾挥刀大喊着,语气之中满是狂热和兴奋,在如此形势下,胜利似乎已经唾手可得。 然而,这个日军中尉不知道的是,在离他们不过二三十步的城墙上,石头就像是看一个死人一般的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不过他的语气却是满带着惋惜的神色,喃喃的对着身旁的柱子说道:“鬼子的指挥官是什么人?在这样的情况下,尽然还打的这么的保守,看样子想要全歼对方可能性已经不大了。” 柱子却是没有他这样的镇定,看着鬼子已经要沿着阶梯杀上来,顿时焦急问道:“还要再等吗?石头,鬼子可就要杀上来了。” 石头摇头轻叹了一声:“打吧!看样子小鬼子是不会上当了,先将他们打退再说。” 一旁的柱子早就等着这个命令,顿时端起步枪就要开火,不等他动手,石头又急着说道:“柱子哥,先稳一下,暂时用步枪,重火力等会再用。” “还想再看一下吗?鬼子到现在都没有将全部的兵力投进来,应该也是想到我们可能会从后面包抄夹击了,成功的可能性实在不大。”柱子不由提醒道。 石头却是不甘说道:“再试一下吧,以鬼子现在的兵力,我们居高临下,短时间里应该问题不大,等挡过鬼子的这波进攻,我们就杀过去,冲乱鬼子的阵脚,如果疯子能够把握好时机,还有全歼这波鬼子的机会。” 柱子点了点头,眼见鬼子已经开始沿楼梯冲上来,顿时大吼一声,“用步枪!”旋即他快速的瞄准下面,毫不犹豫的扣下了步枪。 说起来复杂,但局势的转变,实在快到令人目不暇接,在柱子一声大吼之后,他手里的步枪已经射出了夺命的子弹直奔挥舞着军刀的井上仓吾而去,在对方根本没有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的情况下,已经轻易的撕开了对方的胸膛。 同时,随着这声枪响,城墙上憋了许久的众人,终于开始怒吼着朝敌人倾泻出枪膛中的子弹,先前眼看着袍泽被敌人的优势兵力压的步步后撤,他们心中早就满含怒火,急切无比,要不是石头的悍勇和善战早已深入了他们的内心,恐怕他们还真的难以一直在此隐匿不动,尤其是程重带领的那个班,眼看着三排的其他弟兄在下面浴血奋战,早就急的眼红,这个时候一旦开火,其猛烈的声势,骇人至极。 虽然在柱子的一声呼叫之中,他们都临时的换成了身侧的步枪,但在敌人已经冲到面前,毫无遮掩的情况下,此时连瞄准都不需要了,其杀伤力之强,实在是骇人听闻。 日军当即大乱,冲上台阶的十几名日军士兵,顿时被密集的子弹射成马蜂窝,更糟糕的是,失去了副中队的长的指挥命令,后续的部队面对着这样的情况,根本不敢退却,反倒咬牙继续冲击,其后果可想而知,在又一轮的枪响之中,顿时一连串的倒了下去。 直到此时,两名小队长才反应了过来,在他们的惊吼不安的叫声中,日军也是暂时的撤了下去,远远的离开了城门处,甚至连压制住城门处的那个班,也是仓促的撤了回去。国军的狡猾,此刻真是让他们痛恨不已,先前所占的优势,竟然在这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里就被彻底扭转,一想到短短时间里面损失的二十多名弟兄,两个小队长几乎都感觉到了心在滴血。 不过也就在此时,远处一直神情严肃的长野横三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残酷的笑容,低矮的身躯在这种情况下,显得近乎妖魔一般。 “哟西……支那人果然在城墙上还有埋伏,能被留下来断后的人,果然还是有几分本事的,不过如今既然已经暴露了出来,那就等死吧!”狞笑着念道了几句,长野横三徒然间神情严厉的喝道:“川上和松本小队立即过去增援,支那人的部队最多只有一个连,天亮之前,我要亲手站在城楼上迎接大日本帝国的军队进城!” “嗨”一直等在他身旁的传令兵当即应答了一声,快步的朝远处退去。 感受着四下里部队集结的声音,看着远处笼罩在黑暗中的城楼,如今重新恢复了平静,长野横三缓缓的拔出了腰间的军刀,脸上露出一丝狞笑,对于先前阵亡的井上苍吾和其他突击士兵,他根本连提都没有提及一句,在他眼里,似乎这些人的生命根本不值一提。 而在他即将准备亲自带队发动攻击的时候,他还饶有兴致的回头朝一个士兵看了一眼,看着他提着的那个散发着恶臭味的大口袋,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下巴,嘴里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 第七十三节 第七十三节 冲击城楼未果的日军刚刚退回去,深长的街道上便又是刮起一股旋风,在长野横三的指挥之下,一直在侧后方驻守的日军,在休息了足够长的时间后,猛然朝这里涌来,虽然日军刻意压低着行进时的声响,但是此刻的南京城已经陷入了冲天的火光之中,他们的身影真真切切的落入了石头等人的眼里。 石头眼看着这种情况不惊反喜,他狠狠的一拳砸到了城墙上,冰冷坚硬的墙壁,顿时让他的拳头饱受打击,刺骨的疼痛传来,让他不由的倒抽了一口冷气,但诡异的是,石头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痛苦神色,他甚至咧嘴笑了起来,兴奋的喊道:“来了!小鬼子终于上来了!” 一旁的柱子也是满脸不可思议的神情,看向石头的眼神更是充满异色,这样一场平平无奇的攻防战,换成一般人,除了拒城死守之外,估计都很难有其他的变化,但面前这个家伙,却是截然不同的想法,竟然在兵力不敌对方的情况下,还敢分兵去包抄鬼子的后路,这种做法不可谓不疯狂,虽然他们在接收了原先钟团长他们留下的轻重机枪之后,整体实有了很大的提高,但人数上的劣势却始终是他们的致命弱点,在鬼子全部不顾一切的压了上来的情况下,谁能吃掉谁,可真不好说。 “石头,接下来怎么打?”柱子沉吟了一下之后,不由问了一句,因为他发现以往的作战经验,此刻似乎都起不到丝毫的作用了,对于下一步的举动也是不敢确定。 “打,狠狠的打,柱子哥,只要将鬼子拖在这里,他们就完蛋了。”石头兴奋的挥舞着胳膊大喊着,下一刻便是从身旁抓起了一支三八大盖,一副准备亲自去跟鬼子拼命的架势。 石头的动作明显吓了柱子一跳,伸手按住他的肩膀,柱子急忙说道:“你身上的伤口已经裂开了,再乱动的话,麻烦可就大了,还是留在上面指挥比较好,我到前面去,保证不让一个鬼子爬上城墙。” 石头沉吟了一下之后便是点了点头,浑身的伤痛让他实在是不敢逞强,再说,他此刻身处城楼一旁,随时都可以开火,在如今形势并不算危急之时,实在没有必要冒太大的风险。 就在他们交谈了几句的时间里,不远处的日军已经重新整顿好了队伍奋勇杀来,后援的及时赶来和中队长的亲自指挥,似乎给了日军极强的信心,先前损失惨重的两个小队,此刻干脆合并为一队,竟然再度打起了先锋。 “轰……轰……”一连串的炮声从城内响起,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顿时集庆门高耸的城楼上瞬间开了花,笼罩在夜幕下的城楼,在炮火肆虐之中瞬间被点燃了起来,熊熊的火光将附近照的通透,城墙上来回移动的人影更是清晰可见。 集中所有兵力的日军中队,此刻顿时将他们的优势发挥了出来,一通极其突然的炮轰,直接让他们被熊熊火焰逼的手忙脚乱,更重要的是,在火光的照耀下,他们的身形毫无疑问的暴露了出来,这样一来,原本居高临下的优势,似乎成了高高在上的靶子,这种转变,大大影响了他们的行动。 也就在这个时候,又是一轮的炮火声响起,紧接着,合并在一起的日军小队重新发起了亡命的反扑。 “杀”城墙上蓦然响起了柱子高昂的喊杀声,诡异的是,在他的喊声之后,并没有枪声响起,城墙上却是出现了近十个左右的小筒,只听见一阵阵闷响传出,下面约莫二百步左右的日军阵地中一阵密集的爆炸声传来。 这些玩意是交接后新得到的掷弹筒,虽然用起来不怎么方便,但对于缺乏火炮来说的他们,确是一件极为不错的远距离杀伤性武器,尤其是此刻日军拥挤在街道上,阵型比较紧密,*爆炸后的数公尺范围虽然不至于照顾到各个角落,但数量上的优势足可以弥补杀伤上的不足,密密麻麻的炸响,顿时让日军躺倒了一片。 长野横三一把推开了压在他身上的勤务兵,从墙角处一跃而起之后,便是愤怒的挥舞着军刀指向城门处厉声长喝,其凶厉的神情,让四周所有的日军一个个心中凛然。这也难怪,刚刚要不是他身旁的勤务兵眼疾手快将他扑倒在地,并用身体当成了盾牌,恐怕他还没有等到战斗展开,便是不明不白的被活活炸死,这种打击,又怎能不让他暴跳如雷。 支那人实在是太过狡猾了,在先前那么激烈的战斗中,他们根本没有用到过这样的攻击,直接就让他们忽然了这方面的防备,毕竟支那部队在火炮方面的匮乏,从淞沪战场上就清晰的暴露在他们的面前,所以他们的炮兵部队在失去了制衡的情况下,就成了战场上的王牌和无坚不摧的利器,哪里料到在这里尽然会碰到这样不下于火炮的密集攻势。 日军顶着密集的*攻势杀近了城门两翼,那长长的阶梯就是他们的目标所在,两边的阶梯,只要能够攻占一边,拿下这座城门,攻下这段城墙便基本上没有问题了,至于城门洞里的敌军,对于他们的威胁几乎为零,只要留下一挺机枪看住那里,根本不用担心敌人的援军从那里冲出来。 只不过从头上砸下来的*实在是太多了,城墙上的敌人似乎在这一瞬间就倾泻完了他们身上的所有*一样,给他们造成了巨大的杀伤,原本凶猛的攻势,也在这个时候不由得缓了一缓,暴涌而起的战意和信心,也在这种接连的接击下减弱了大半。 而长野横三也是在这种猛烈的打击中回过了神来,先前的愤怒神情在这极短的时间里面便是消失不见了,隐隐约约之中,他似乎感觉到了一丝不太对劲的意味。支那人有这么凶猛的手段,凭谷田和井山小队的力量,似乎根本没有可能杀到城墙下面,别的不说,单是这几番的*工事,便足可以让这两个小队不战而溃,毕竟先前他们可没有炮火掩护,面对着居高临下有着射程优势抛投的敌人,他们没有任何有效的反击手段,但偏偏他们尽然差点杀上了城楼。 不对头,支那人隐藏了这样的利害手段,肯定是有着其他的图谋!既然他们能在火力上隐藏实力,兵力上又岂会没有动作。长野横三想到这里顿时大惊,先前看到城墙上枪声徒然间大起,只以为支那人最后的手段已经被逼了出来,哪知道照如今的情况看,城墙上的敌人就像是一个无底洞一般,根本不知道还有多少后续没有使出来,一想及此,他当即就要下令撤退,对于先前准备一举夺下城门的想法,一时间也是大为后悔起来。 但看到突击的队伍此刻已经冲过了爆炸区域,冲近了城墙边缘,他又不由得稍稍犹豫了一下,在这样的情况下下令撤退,可是会出大问题的,别说前面的人能不能撤回来是一方面,对于士气上的打击更是致命,事已至此,他也只有硬着头皮先观察一下情况再说。 结果让所有日军魂飞魄散的事情瞬间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在突击的队伍即将要向阶梯上发起冲锋的时候,城墙上突然间枪声大作,只是一个瞬间,便是让所有人的脸都绿了,机枪,一眼望去,城墙上不下于十挺机枪几乎同一时间开火,一道道刺眼耀目的火焰如同一条条待人而噬的毒蛇一般,交叉扫向城下,只见火蛇划过之处,惨号之声不绝于耳,一条条鲜活的生命,连任何抵抗闪避的机会都没有,便被密集的子弹击毙当场。 突然间出现的机枪实在是太多了,那密集的金属风暴甚至比雨点还要密集,城下那几十步的范围,几乎没有任何地方能躲过这样连绵不绝的扫射,冲近城下的日军完全在一个瞬间便被屠杀一净,连带着那几名准备守住城门口处的日军,也是没有幸免。 而这阵疯狂的扫射来的快,去的也快,集庆门城下一时间便是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之中,似乎先前那些刺眼的火焰,不过就是幻觉。 然而,死亡不会是幻觉,飘散在空气中的硝烟血腥味不会是幻觉,手下阵亡的残酷事实,更加不是幻觉,打了一个寒颤的长野横三只是失神了一个瞬间,便是回过了神来,“撤退!”当即这个早在变故出现之前就应该喊出来的话语从他的嘴里迸出,徒然间炸响在所有日军的耳畔,也让这些人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 静寂无声的街道上,在安静了几息之后,顿时重新沸腾起来,只不过大半都是惊恐不安的喊叫和混乱的碰撞,显然这些日军士兵也不是像流传中的那样不知道胆怯和害怕并且视死如归,如今在这种暴力直接的屠杀之中,人性中的所有弱点都迸发了出来,这一瞬间,他们跟那些撤退的国军士兵们没有任何的差别,除了身上的军装武器不同外,一切都没有两样。 第七十四节 第七十四节 城墙上的三连悍卒冒着极大的风险等待了这么长的时间,好不容易盼到了这样的机会,哪里还会让日军有机会撤离,柱子眼见日军刚刚准备撤回去,不等石头开口,便是起身狂喝道:“吹号,杀下去。” “嘟嘟……达达……嘟嘟……”一阵嘹亮的号响声划破长空,笼罩在这方圆里许的城门四周,慷慨激昂的声音瞬间便是激起了每个人身体中血液的共鸣,让他们刹那间精神大振,杀气冲天,嘴里甚至不知不觉的发出了一声声狂吼,如同来自心底的呐喊一般震耳欲聋,各种声响交织在一起,反倒是让他们更显声势惊人。 一道道身影从城墙上顺势冲下,有如蛰伏许久的蛟龙一般,不飞则已,一飞冲天。 日军魂飞魄散,长野横三挥舞着军刀大声叫喊道:“松本,带着你的小队顶上去,快顶住支那人。” “嗨”隔着远远的距离,听到中队长命令的松本小次郎不由得硬着头皮停下了后撤的脚步,一咬牙后,便是奋力的挥舞着胳膊,焦急的招呼起正在不断往后撤去的士兵,然而让他无奈的是,敌人先前的凶猛火力和如今的凶悍反扑明显吓破了众人的胆子,在他的招呼之下,整个小队竟然稀稀拉拉的只有七八人停住了身子,而且一个个面带惊恐神色,惊惧不安的看着城门方向。 松本小次郎心中不由的*了一声,不过脸上的神情却是越发的凶狠,他怒喝一声,也不多说,提起刺刀便是返身朝冲来的敌人杀去。 小队长这样悍不畏死的作法,多少鼓起了身旁日军心底最后残存的一丝勇气,他们相互之间大喝鼓舞了一下,旋即互望一眼之后便是硬着头皮再度朝城门所在的方向冲去,只不过这一次的冲击与先前相比,心境上面已经是不可同日而语。 两股冲击的队伍刹那间狠狠的撞在一起,日军迎上来的人自知必死,反倒是放开了手脚,平常完备的训练在此刻也是发挥了效果,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三三两两的并靠在一起,彼此互为犄角,竟然将这条街道给牢牢的封锁了起来,而三连的弟兄虽然气势如虹,但人数上面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优势,面对着日军临时建立的防线,也是没法一鼓作气击溃。 已经撤出去一段距离的长野横三回头看了看松本小次郎等人的情况,眼中看到的情形却是让他既惊又喜,松本带着的约莫一个班的队伍,竟然真的挡住了支那人的进攻,虽然此刻已经在步步后撤,大有支持不住的样子,但仅凭这么点人就能拖延这么久,已经让他万分的满意,惟一奇怪的就是支那人的兵力好像并不像先前表现出来的那么强大?难道并没有全部追下来? 不过长野横三明显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这个时候他看着断后的士兵一个个的倒下,只能咬了咬牙再度喊道:“撤!” “轰”一声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爆炸声在他们突围的道路上响起,不等他们反应过来,“轰……轰……”又是一连串的余爆出现,街旁的房屋在这种连续的爆炸声中被掀翻,腾空而起的光焰将附近照的亮如白昼,而一股紧接着扑来的炽热气浪,瞬间让他们仿佛从三九寒天回到了三伏。 长野横三心中大骇,三步并着二步冲到了前端,焦急的问道:“怎么回事?前面发生了什么情况?”今晚的一连串变故已经让长野横三几乎发疯了,一贯自诩足智多谋的他,此刻满脸焦急愤怒,明显已经乱了分寸。 “敌袭,支那人有埋伏,我们被包围……”前方传来了一声惊怒交夹的喊叫声,话声未落,随着一阵枪响,惊恐的声音便是嘎然而止。 长野横三心如死灰,因为他听出来了这是川上小队长的声音,战斗的前后连半个时辰都不到,他们中队的军官便是一个接一个的倒在他的面前,及至如今,除了那些惊恐不安的士兵和仅存的几个军曹之外,他已经是惟一的一个军官了。 这时,负责在前方开道突围的小队,也是在一道火光的逼迫下纷纷转身朝这里退来,长野横三凝神一看,顿时牙根咬的一阵暴响,“*”,今晚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支那军队,其火力之完备,似乎是他们从来所没有碰到过的,这种可以喷射出长达四十余步火焰的装具,堪称巷战最犀利的武器,在狭窄的街道上,没有人可以躲过那道粗壮的火焰,而更让人恐惧的是,不仅火焰的高温难以阻挡,那沾之即燃的可怕特性,更是让人避之不及。 回头看了看松本小次郎所带领的断后小组,此刻已经仅剩下最后的一个小队尚在死战不退,长野横三不由的仰头看了看天空,支那人的京城今晚便会被他们大日本帝国的勇士攻破,这种开疆拓土的功绩将会被载入史册流传万世,而他们却是注定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长野横三仰天怒啸,不甘、愤恨、压仰等等情绪在这一刻毫无保留的释放了出来,死亡近在眼前,他才忽然发现,自己似乎跟那些死在他手下的人没有什么两样,自己竟然也会害怕,双腿竟然也会发抖…… 自嘲的笑了笑,偏过头看了看那个替他拎着恶臭口袋的士兵,看到他脸上的惊惧神情,长野横三再也没有了任何的想法,他再次怒啸一声,旋即不顾一切的挥刀便朝前方扑了过去,“百指君”,顶着这样一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外号,他就算是死,也不想让人看出内心的怯弱和恐惧,反正难逃一死,何不死的轰轰烈烈! “兹拉”一声响,滚滚燃烧的火焰瞬间包裹住了长野横三的全身,他的这种自杀行为面对着滚滚火流却是没有起到丝毫的作用,只是一瞬间便是被火燃所包裹,顿时成了一个火人。 浓浓的焦糊味一时间向四周传开,让人闻之欲呕,被烈火焚身的长野横三更是忍受不住这种痛苦,倒地翻滚并大声号叫起来,然而,已经晚了,煤油混合奶傍制成的燃烧剂,即便是跳进水里都没法让火熄灭,更别说如今只是就地翻滚了,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地上的“火人”便是静止了下来,只剩下熊熊的火焰依旧不依不饶的燃烧着,仿佛不将他烧成灰烬绝不罢休一般。 残酷的现实让四周的日军一个个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一声,中队长惨死面前的血腥事实更是震慑住了这里的所有人。 只是这么片刻的耽搁,断后的小组终于被击溃,高声喊杀的国军士兵们,一个个挥舞着鲜血淋漓的刺刀,如同凶神恶煞一般的朝他们这里杀来,而在同一时间,那喷吐着长长火焰的敌人,也在密集子弹的掩护之下不断的推进着,两边同时行动的情况下,七八十名尚存的日军就这般被堵死在这条街道上。 失去了中队长和其他军官的指挥,日军顿时大乱,也不知道是谁发了一声响,早就失去了战意的日军纷纷朝街道两旁的小巷子里蹿去,诡异的一幕出现了,街道两端冲出来的国军士兵加起来不过就是二三十人,而街道中间的日军却是比他们要多的多,但除了十来个日军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停下来狙击之外,其他人飞天入地,一时间将动物求生的本能发挥到了极至。 街道上的店面纷纷被撞开,每一个街边小巷都有人疯狂的拥挤而去,溃败逃散的画面清晰的展示着日军内心中的恐惧,然而让日军更加绝望的是,他们隐隐听到了那些巷子尽头有枪声响起,不时有冲进巷子的人无奈的重新退回来,敌人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这些鬼地方也埋伏下了人手,当真是将地利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这样一来,这条街道看似四通八达,却是已经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从两边杀来的国军哪里还会给日军任何喘息的机会,当即踩着地上的尸体,快步的往中间汇合着。 军心大乱的日军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进攻,如今天时地利人和俱失,看着渐渐被拥挤到一堆的人,他们知道最后的一丝希望也没有了。面对着街道两端的密集扫射,身旁不断倒下的友军,更是彻底击溃了他们心理的防线。 在这种近乎于一边倒的屠杀之中,不知道是谁怪叫了一声扔下了武器高举起了双手,其他人反应过来之后,也是纷纷效仿起来,在明知必死的情况下,他们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来争取一下活命的机会。 而日军这种少见的举动,也是让街道两端的枪声为之一滞,这更是让日军看到了希望,只是几个喘息的时间,便是一个个双手高举着跪到了地上。 “噫”满脸冷肃神情的刘文锋眼见如此情形不由发出一声轻噫,似乎有点不相信眼前看到的情况,不过看了看满地的尸体,他还是伸手朝身后的弟兄们按了按,想了想后才说道:“猴子过去将这些小鬼子押到墙边等连长过来再做处置,张驴儿,你去带人收缴武器,立即清理战场准备撤退!” 第七十五节 第七十五节 这是一场出人意料的战斗!这是一场近乎于一边倒的屠杀!说起来话长,但其实从战斗的开始到结束,前后还不超过半个时辰,并且还是防守的一方反攻而出,一举全歼了朝城门处发动攻击的敌人。这对于据城而守的攻防战来说,实在是太少见了,毕竟攻城的一方人数往往都是守军的数倍,而且也占据着战场的主导,出现这种情况,实在有些让人匪夷所思。 只不过战斗的规模实在太小,或许在对战双方的眼里,他们的战斗激烈异常,但是将战局放到整个南京城里,只不过就是沧海一粟罢了。 刘文锋拎着步枪行走在满是尸体的街道上,脚下偶尔有倒在血泊中的日军扭动,他便毫不客气的补上一刀,刺刀入肉的“簌簌”声响,在这种寒冷的天气中更是让人牙根打颤,冷到骨髓,然而,四周的日军对此却是熟视无睹,没有任何人敢有什么异动,此刻在十几把明晃晃的刺刀逼迫下,这些日军兄像被赶鸭子一样的赶到街旁,在这种生杀予夺完全操控在别人手里的情况下,他们倒算还有自知之明。 一边走着,一边不由自主的抬头看了看远处,一排和三排的弟兄在战斗结束之后并没有赶到这里来汇合,这让刘文锋颇有些意外,但有这么多的俘虏要看押,还要警戒和打扫战场,他们这里的人手实在太紧张了,以致于他也不敢轻离。 “大伙儿动作快一点,不知道还有多少小鬼子进城了,咱们得立即退回城墙上去。”刘文锋看着远处尚在燃烧着的城楼,不由的心中有些烦躁,不由的出声提醒了众人一下,面对着这样的一副烂摊子,他此刻没有丝毫打了胜仗的喜悦,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前途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这样一仗仗的打下去,他们还能活到什么时候。 摇着头叹了口气,刘文锋感慨了一番之后,便是再度朝前走去,不断的用沾满着鲜血的刺刀,在四下里挑来拔去。 “连长,你怎么来了?”就在刘文锋继续低下头忙碌起来的时候,远处传来了一声惊呼,众人一听到连长二字,纷纷抬起头来看去,只见远处隐隐的火光晃动下,全身裹着绷带的石头,果然在小山东等人的搀扶下朝这里走来。 刘文锋吃了一惊,顾不得这里的事情,快步的迎了过去。 “连长,你现在这样可不能随便乱动啊,有什么事情你让人带一个命令来就行了,或者让柱子大哥来处理也行啊。”刘文锋隔着几步远的距离便是将枪肩到肩上,快步伸手来搀扶,同时奇有些埋怨的看向小山东,似乎在责怪他怎么不劝阻一下连长。 让刘文锋颇为奇怪的是,小山东此刻却是低沉着脑袋,这种怪异的举动顿时让他吃了一惊。 石头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冷漠的就真像是一块石头一般,看了看在街边排成一线的鬼子俘虏,他的嘴里忽然间蹦出两个冰冷至极的字:“杀了!” 刘文锋被石头的声音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睛朝他脸上看去,但眼前的石头给他的感觉完全就像是另外一个人一般,这让他心中一懔,身上不由的冒出了一阵冷汗,心中不由嘀咕起来,连长这是怎么了? 一旁的小山东似乎是因为刘文锋没有任何的举动,顿时抬起了头来,一双通红的眼睛即使是在如今的光线并不强烈的情况下,也是可以看的真切,只听他忽然间大喊道:“杀,杀光这些小鬼子,俺要报仇,俺要替他们报仇!” 这声狂呼之后,小山东就像是发了疯一般,一把松开石头的胳膊之后,肩头的步枪已经顺势的滑到了他的手里,旋即他瘦弱的身躯就像是一股旋风一般,带着惊人的怒吼声朝街边的那些俘虏扑去。 他的这种举动顿时让所有人大惊,一个个脸色大变,似乎是猜到了什么,只有石头仍旧一脸冰冷的站在那里,神情没有任何的变化,但如果有人细心看的话,便能够发现他紧握的双拳,如今正在不断的颤抖起,手背上青筋暴露,显示着他内心之中,远不像表面那样的平静。 已经失去了武器的日军俘虏纵然听不懂他们的话,但小山东那样根本没有丝毫遮掩疯狂的举动,又岂会看不见,一时间这些俘虏感觉到了生命受到了威胁,一个个躁动不安起来,只不过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一股绝望的神色,毕竟如今赤手空拳,根本不是身后虎视眈眈的敌人的对手。 当即有日本兵大叫了起来,似乎惊恐的想向身后的李文光等人说着什么,而更多的俘虏则是在绝望之中朝身后扑去,想要做垂死挣扎,身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境地,他们的神经实在是绷的太紧了,一有风吹草动,便是不顾一切的反抗起来。 刘文锋已经从石头和小山东反常的神情中看出了大该,在这些俘虏刚刚有所行动的时候,便是脸色一寒,一声呼喝道:“开枪,全部杀了。” 当即一阵密集的枪声响起,一直便防备着这些俘虏的二排悍卒,毫不留情的在这种近距离下将子弹倾泻进敌人的身体,而原本在清扫战场的张驴儿等人也是反应了过来,瞬间便是加入了这场屠杀之中。 更让人无语的便是小山东,这个十来岁的孩子,似乎被近半年来的血战给压抑疯了,如今伴随着他的一声声怒喝,手里的刺刀疯狂的在日军的身上进出,一连砍翻了三四名鬼子不说,当发现前方的日军已经全部倒下之后,他更是不罢休的对着一个尚在抽搐的鬼子狂捅起来,一时间血肉翻飞,鲜血飞溅,让本就血腥无比的此地,更是成了真正的人间炼狱。 他这样疯狂的举动顿时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了,李文光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之后,便是想要上前拉他一下,不过,他刚刚迈步一小步,不知道什么时候赶过来的刘文锋便是拽住了他的胳膊,只听刘文锋轻叹了一声说道:“随他去吧!” 在众人静静的注视之中,小山东发泄了半晌之后终于失去了那股狠劲,他一把丢下了已经变了形的刺刀,瘫坐在地上之后便是号啕大哭起来:“死了,都死了,俺们一班就剩俺一个人了,俺也不想活了,俺也不想活了。” 一声声尚带着童声的尖锐声音,就像是一柄柄锋利的刺刀一股扎在众人的心里,一幕幕残酷的血战不时的在众人的脑海里回荡着,一瞬间让他们有种分不清真实与虚假的感觉,一张张熟悉或者陌生的面孔从他们的脑海里飘过,在他们的记忆之中,竟然多的有种数不过来的感觉,这种残酷的现实,也是让他们一个个变得默然不语起来,再看看满地的日军尸体,他们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战争,一切都是因为这该死的战争。 “起来吧,一班可不是只剩你一个人了,我还活着呢。”石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小山东的身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说着,其语气神情已经与先前大不一样。 而小山东闻言之后明显一愣,旋即回过身后,一把抱住石头再次放声大哭起来。 柱子死了,这个一向话不多说的悍卒,在石头的心里,一直就像是大哥一般的存在,他平常的话很少,但每每在关键的时刻,你总能感觉到他的存在,能给你一种什么事都不用担心的感觉,在这么长的时间里,更是给了石头极大的帮助,而如今,这个如同绝大多数炎黄子孙一样平凡相素的军人,倒在了冲锋的途中,用自己的一往无前填平了通往胜利的道路。 石头随后带着刘文锋等人撤回了集庆门上,柱子的死给了他们极大的打击,一路撤回来的路上,根本没有人吭声。 其实,不说小山东大受打击之后一直浑浑噩噩,就是石头也是一直神情恍惚,小山东先前的话语不断的在他耳中炸响:“死了,都死了,俺们一班就剩俺一个人了。”石头的脸上一时间也是露出了哀痛的神色,果然都死了,不说一排,就是整个三连,也差不多死绝了,放眼望去,除了小山东、刘文锋和李文光之外,其他人一路上不断的倒下,有的除了尚能记得名字之外,面孔已经十分的模糊,而有的,甚至连名字也记不太清楚了。 12月13日,南京沦陷,当新一天的光明在血战了一晚之后重新扫清了黑暗之后,却是没有人能够想到,抗战史上最为悲剧的一幕才刚刚开始,在其后长达六个星期之久的时间里,日军惨无人道的对南京城区与郊区的平民和战俘进行了大规模屠杀、抢掠、强奸等战争罪行,死亡人数足在30万以上,可谓惨绝人寰! 第一节 第一节 石头缓缓睁开了眼睛,满带着慵懒的神情看着天空,湛蓝的天际飘浮浮着朵朵云彩,因为初升太阳红彤彤的光线而显得绚丽多姿,五彩变幻之间,那种浩然大气,恍若置身仙境一般,让人如痴如醉。 一阵轻风吹来,杂夹着晨际特有的清新,甚至还带着一股浓浓的泥土草腥味,让人不由自主的张大嘴巴深吸了几口,顿时浑身每个毛孔都舒坦了起来。 呼吸着春意盎然的空气,感受着春天的温暖,石头不由得重新闭上了眼睛,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而,他的眼睛刚合上,耳朵里面便是不由自主的传来一阵轰响,枪声、爆炸声、惊叫声、哭喊声……种种声音纠缠在一起,不断的在石头的脑海中盘旋开来,只是一瞬间,便是将他带入了一副血腥的画面之中,带回了那场半年前的血战…… 一幕幕惨烈疯狂的场景在石头的脑海中快速闪过,闭着眼睛的石头一时间仿佛重新回到了南京城,回到了集庆门上。鬼子在四处烧杀抢掠,昔日车如流水,繁华似锦的南京城,此刻浑然如炼狱一般血腥恐怖,几乎每一寸土地都被鲜血所染红,几乎每一条街道都被尸体所填满。 作为断后守留的队伍,他们几乎没有片刻安宁过,源源不断涌进城里的日军,更是不断的派兵冲击着他们的这里,形势从13日城破后更加的恶劣起来,随着南京城里反击的力量越来越小,尚有军队驻守的地方成了鬼子进攻的重点。 好在347团交接留下来的武器弹药实在够多,几处机枪阵地也布置的极为合理,街道被前后交错的几挺机枪所封锁,几乎鬼子一踏进城门百余步的范围之内,便会被密密麻麻的“弹网”所包裹,外加上刘文锋指挥的二排不断的从两翼夹击逆袭,直接让日军的数波部队近乎被全歼于此。短短时间里,整个集庆门就成了修罗场,通往城门的街道尸积如山,血流成海,光是那滔天的血腥气息,便是能将人熏的窒息过去。 不过随着城里各处的抵抗越来越弱,留在城里的国军各部被涌进城的日军逐渐蚕食屠杀一净,他们所面对的情况也是越来越恶劣,先是一支骑兵大队不知道何时绕过了赛虹桥防区,直接出现在了他们的西面,导致代营长徐景明等人当场战死,守卫赛虹桥的一连二连死伤惨重,紧接着便是城里的日军终于将战斗的重心朝他们这里倾斜而来,更让他们无奈的是,随着几挺轻重机枪的子弹消耗殆尽,三连也不得不撤出集庆门,死守护城河上的木桥,随后的两天里,不时落下的密集炮弹和头顶盘旋轰炸扫射的飞机,直接将他们所在的地方燃作焦土,让所有人几乎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战斗一直持续到16日,南京城沦陷后的第三天,集庆门外的木桥终于被炮弹击中而灰飞烟灭了,此时一营几近全军覆没,自营长以下全营600余人,此刻尚能喘气的不到一层,几乎都是三连的这些百战老兵,也就在那个时候,石头因为这几天的激战,原先的伤口迸裂而直接昏死了过去。 到石头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感受着全身上下的疼痛,他才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没有死,不过等他看到床边上的人时,整个人就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直接瞪大了眼睛,半天都发出了任何一点声音出来。 在他面前的人,竟然是穿着一身粗布军装的王倩倩,虽然盖在头上的军帽遮住了她满头青丝,但那尖尖的下巴,精致的五官和冷若冰霜的神情,实在是让石头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便渐渐的从小山东和刘文锋的嘴里了解了一些后面的事情,说起来也不知道是他们的运气不错,还是这个世界上真有因果报应这种事情,当他们抬着石头等伤员一路向江边撤去的时候,竟然在路上碰到了一个迎面赶来的熟人,正是那个因为老婆生孩子而滞留在村里头的方阿牛,而最为让人惊讶的是,那天晚上石头曾在城里混乱至极的情况下救了一个婴儿,居然就是方阿牛新得的儿子,当时因为战况激烈,石头让高大锤将婴儿送到后面去了之后,便是根本没有时间再去关注这事了。 彼此碰上之后他们才知道,原来那天晚上方阿牛在寻找儿子的时候,已经知道这里的守军凑巧至极的就是那支曾在方山作战的部队,对于那个为了护送他们离开而留在那里跟鬼子哨探打了一场小仗的军人,方阿牛自然感激无比,这次又是救回了他的命根子,不由得让他感觉恩过于天了。 这不,他在将自己的妻儿老丈人一家送过江后,便是决然的赶了回来,他老丈人家就在江边,世代捕鱼为生,前些天国军沿江征调渔船的时候,他们曾藏了一条小船起来,就是靠着这条船,他们一家才能安然过江,如今冒死回来,自然也是知道此刻在江边根本找不到船了,存着万一之想。 方阿牛的出现真是帮了三连众人的大忙,江边没有船的事情,他们先前自然已经听到了一些风声,南京卫戍司令长官唐生智先前表示要与南京城共存亡,为了表示决心,甚至还封锁了江船,销毁了船只,而且听说305团前些天去三汊河那边架设浮桥还被友军赶了回来,从这些事情之中也是可以猜想到过江的希望实在渺茫,所以一开始他们就没有将突围的希望放在过江上,反而是打算沿着江边一路往西,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先撤到安徽的马鞍山等地再说。 如今听到有船能够过江,他们自然是大喜过望,根本没有丝毫的犹豫但是一路跟随着方阿去往江边赶去。 后面的情况倒是简单了许多,江北仍有部队存在,很容易就打听到了部队的去向,不过由于他们跟鬼子纠缠了这么长时间,各方面情况实在是差到了极点,倒也并没有急着追去,反倒是在江北停留休整了一天。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发现了一直在江北等待着他们过江的嫂子,后来听嫂子说,她跟347团一起过江之后,并没有随着钟团长他们撤离,而是就在江边等待起来,至于等什么甚至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也许还是不舍得就这样离开郑营长吧! 但在看到他们这些人后,嫂子自然就随同他们一起了,虽然众人都觉得带个女人在军队里面实在不方便,但一想到郑营长,便没有人敢有任何的意见了,再说了,眼下这个时候,总不能将嫂子丢在江边不管吧,最起码也得等到远离了鬼子才行,于是在众人的默认之下,嫂子就留了队伍里面。 在医院工作的王倩倩,一路上自然而然的就照顾起三连的众伤员起来,可别小看她瘦弱的身材,处理伤口和消毒杀菌等事情在她手里显得轻巧至极,倒是大大的减轻了众伤员的痛苦和加快了恢复程度,这样一来,众人对于这位貌美如花的嫂子自然是越发的恭敬了。 这也是石头当初一睁开眼就看到她的原因,石头虽然一直昏迷,但他身上的伤口可实在不少,这几天来每天的换药和消毒,都是由她一手包办的。 “营长,团座捎消息来了,说是让你过去一趟。”就在石头脑海之中闪过一幕幕不堪回首的面画,沉浸在南京城那个巨大的噩梦中时,一声熟悉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之中,睁开眼睛,石头微微挺直了身子,只见李文光正从不远处跑来。 长吁了一口气,舒缓了一下积压在心头的那种恐惧感,看着李文光那熟悉的身影,他的心情瞬间轻松了许多,轻轻的咧了咧嘴角,石头强自笑骂道:“你都当连长了,怎么还是那副慌慌张张的样子,这点小事就搞的气喘吁吁,可别让你们连队的弟兄笑话。” 听到石头这话,李文光倒是毫不在意的哈哈一笑,旋即放缓步子走过来,一屁股就坐到了石头的身边,扯下头上的军帽挥舞了两下,似乎是在给自己扇风,一副肆无忌惮的样子,这时,才听他缓缓说道:“营长,你这可就小看我了。笑话我?他们谁敢?一群仗都没打过的土老帽,瞄了几个月靶子,难道就敢造反了不成?小爷我怎么说也是从淞沪一路杀过来的人,杀过的鬼子比他们看到过的都多,想要笑话我,也得先拿出点能奈来不是?” 石头听着他的话,顿时无奈的摇了摇头,对他一贯自恋的作风也是毫无办法,坐直了身子,他贪婪的吸了一口清鲜至极的空气,并没有着急离开,反倒是偏过头问道:“有鬼子的消息么?团长这个时候找我能有什么事情?” 李文光嘻笑的神情顿时消失不见了,他左右看了看,确认四周没有其他人后,这才小声说道:“营长,好像鬼子又有大动静了,听说第5战区的部队最近两天调动的非常厉害,很有可能像台儿庄战役一样搞一场大战。”说着,他便是摇头轻叹道:“可惜了,这样一场大胜仗竟然没有咱们的份,唉!可真想追在鬼子屁股后面杀个痛快啊!” 石头不由摇了摇头,李文光说的这些事情,他这个当营长的又怎么会不知道,伸手拍了拍李文光的肩膀,他一边起身一边说道:“放心吧,只要有命在,跟鬼子的仗还多着呢,说不定团长现在让我过去,就是给我们派任务来了。” 李文光顿时大喜道:“要真是这样可就好了,这半年多时间,也憋死人了!” 第二节 第二节 远远的看着迎出指挥部的团长,石头便是心中一热,不由自主的加快了步子,这里离他先前所在的地方并不远,是在山脚下一处比较隐蔽的小山谷,如今已是被他们团所占据,作为团部指挥中枢,四周的防御自然也是严密异常。 不过这些对石头来说都没有什么,让他意外的是,团长竟然亲自带人站在外面,似乎是迎接着他们的到来,这可真让他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石营长你可是来晚了,这打头阵的机会,可得让给我们了。”尚隔着一段距离,便是听到团长身边的一位军官大声的说道着,引来四周众人的一阵轻笑。 “胡营长这话我倒是非常赞同,但若是按照我们先后到来的顺序安排任务的话,好像我们三营倒是可以勉强占个先机了。”就在这阵轻笑响起的时候,人群中又是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听起来就给人一种刚劲有力的感觉。 待石头走近之后,便是看清楚了四周的众人,目光一扫之后,他更是心中苦笑的厉害,全团基本上营级以上的军官都在这里了,团长这是唱的哪出啊。 一个嘴角含着笑意的军官站在众人的最前端,他的平和目光和淡淡的笑容一眼看去便能让人生出一股亲切感,虽然他个子不高,五官朴实,放在人群之中毫不起眼,但那种难以言明的稳重气质,让他就像是一个敦厚善良,胸襟豁达的兄长一般,给人一种放心踏实的感觉。而他此刻领子上的上校军衔也是清晰的显示出了他的身份,正是302团的新任团长纪鸿儒。 说起来纪鸿儒早在301团的时候就跟石头有过一次接触,那还是在小柳河的时候,石头刚刚升为三连一排长不久,当时301团匆匆从罗店撤回来被日军所追击,是石头的埋伏给了日军重重一击,也让时任301团副团长的纪鸿儒及众军官得以安然离去,也就是那场干脆利落的伏击,让石头这个毫不起眼的悍卒,渐渐在302团乃至整个153旅声名雀起,一步步的走到了今天。 如今不过大半年的时间,纪鸿儒因为在南京守卫战中的突出表现而荣升302团团长,石头也是因为一惯的悍勇表现也步步高升,短短半年多的时间就走过了许多人五年甚至十年也没有走完的路,以弱冠之龄成了一名少校营长,可以想象,只要他在以后的日子里不犯什么原则性的错误,恐怕荣升将衔,也不是什么遥不可及的梦想,毕竟他的年龄摆在那里,这种优势,可是其他人根本没法相比的,一想到他的远大前途,实在是让众人羡慕异常,看向石头的目光也是神情复杂。 纪鸿儒的目光却是一如继住的平静淡然,不过嘴角的笑意似乎因为石头的到来而更加的浓了一些,想来不管是谁,手下能有几员善打恶仗的勇将,也都会非常的满意。 这时的纪鸿儒看着石头离着十来步的距离便是停下身子朝这里立正敬礼,笑着回了一礼之后,便是关切的问道:“石营长,身上的伤养的怎么样了?” 石头快步的走过去,又对着一旁的众军官敬了一礼,看着众人纷纷含笑回礼,他这才轻吁一口气,对着纪鸿儒说道:“报告团座,伤都好的差不多了,就等团座下命令了。”纪鸿儒听了哈哈一笑道:“你呀!打仗的事不急,也不能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 这时一旁的中校参谋长林秀峰忽然问道:“石营长,听说你的腿上还有不少弹片没有取出来,背上也曾被鬼子捅了三四刀,不知道现在伤势怎么样了?” 感觉着参谋长语气中的怀疑口气,石头不由得的看了他一眼,这个皮肤白净的参谋长,全身上下整齐异常,一身得体的军装更是衬托着他的俊朗帅气,整个儿一副白面儒帅的形象,对于这样的军官,石头也算是见过不少,但印象却是不怎么好,可能是先前的刘参谋给他的痛苦回忆太过不堪了吧,以致于让他的一些观念都产生了变化,这些人出身于大户人家,也都是从军校毕业,一个个学识不凡,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往往不太看得起像他们这样从基层一步步杀上来的人。 自然,此时的石头早已不是罗店时刚醒来的样子,这大半年的时间他学到了太多太多的东西,尤其是身旁一个个兄弟的倒下,更让他内心的忍耐和承受能力到了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地步,此刻一脸平静的对着林参谋长说道:“多谢参谋长的关心,这点小伤实在不值一提,从火线上撤下来的弟兄,哪一个不是一身的伤,像我们这样的人,还留着一条命就已经很满足了。” 林秀峰闻言不由的微皱了皱眉头,但不等他继续开口,一旁的纪鸿儒便是再次笑道:“好了,人已经到齐了,那就一起进去开会吧,诸位如今同在302团,以后想交流的话时间多的是,我们还是还谈正事要紧。” 见团长开口,众人又哪里会自讨没趣,纷纷点头称是便随着纪鸿儒朝山谷中走去。倒是二营长胡立群此时靠近了石头的身旁,小声的说笑道:“石头,老哥我可是先跟你说好了,呆会要有任务下来,可得让我们二营先上。” 这小半年的时间里,石头倒也跟这些同僚相处的彼此非常熟悉了,石头谦虚慎言,又向来不摆架子,自然是颇受欢迎。 如今听到二营长这么一说,他只能苦笑道:“胡哥,我自然是不会跟你抢的,说实在的,我还巴不得团长不给我们营派任务呢,一个营五六百号人,整天那么多的事情让我忙的头都要炸了,哪里还有功夫想着打鬼子啊。” 胡立群顿时大为高兴的拍着石头的肩膀道:“老弟,还是你够哥们啊,放心,打完了仗捞了好处,老哥我是不会忘记你的。另外,可不是老哥我说你,哪有你这样当营长的啊,芝麻蒜皮的小事你也抓的那么紧,我可听人说了,你小子还每天跑去检查各班排的伙食?你是吃饱了撑着了吧,要是这些小事都需要你一样样的盯着,那要营附干什么?要连排长干什么?” 石头顿时惭愧说道:“胡哥说的是,我实在是没这方面的经验,以前当连长才带一百多人,多转两圈,连队有什么事情,心里都有数了,现在倒好,怎么忙都忙不过来,都快把我给忙疯了,以后还望胡哥多多指点。” 胡立群摇头笑道:“好说好说,这些事情哪里谈得上什么指点不指点的,有空共同探讨一下,总好过一个人瞎想。” 两人这样小声的说着,没有多久便是进了山谷,里面自然是团部的指挥机要所在,几名参谋模样的军官和近一个排的士兵正在忙碌着,电报电话的声音接连不断,虽然此时尚没有战事,但那种忙碌的气氛,却是能让人感觉到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 这里显然是有人准备好了的,几排小马扎整齐的摆放在那里,前边钉了一个颇大的木架,如今,一幅硕大的地图被钉在了上面,并且已经标注了许多红蓝两色的箭头,显得格外的醒目。 纪鸿儒脸上的笑容此刻也是消失不见,他挥手示意着众军官坐下,脸色一肃的说道:“这次召集诸位前来,是因为我团已经接到了作战的命令,据上峰指示,日军在台儿庄会战失败之后尚不甘心,准备再次发动徐州会战,从初步得到的情况来看,日军此次规模极大,可能投入的兵力约10个师团20余万人,而我部已接到命令随时准备参战,以便支援第5战区的友军,赵参谋,你先对诸位同僚讲解一下当前的局势吧。” “是”一名前排端座的上尉参谋闻声而起,转身对着众人敬了一个军礼之后,便是从一旁拿起了一根长长的指挥棒。 下面的众军官们则是一个个神情兴奋的互相看了看,似乎谁也没有料到一场大战就这么突然降临到了他们的面前,他们已经休整备战了半年之久,四月份赶去黄陂接受检阅时,也是获得了优良考评,此时调往徐州一带,原本只以为是正常的换防,以便让友军也得以休整,毕竟自从去年从南京撤回来以后,日军就不断的向徐州一带发动攻击,妄图打通“津浦铁路”以将南北两个战场联为一体,但在三月份,日军遭受痛击,第5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将军以莫大的勇气和惊人的智谋率大军迎战日军于台儿庄,并大破敌军,取得了抗战以来正面战场上最大的胜利,歼灭日寇达上万人之多,一举振奋全国之士气。 在这种情况下,日军竟然又如此之快的卷土重来,可真是让他们又惊又喜,错过了台儿庄会战这样注定要铭刻历史之上的大胜仗,没料到这么快就有机会亲自上阵了,但鬼子既然在大败之后还敢卷土重来,肯定颇有依仗啊。 就在众人神情各异的思付此事时,前边的赵参谋也是轻咳了一声,将指挥棒点到了地图之上。 【提前祝各位书友国庆快乐,假期玩的开心,我比较命苦,节假日一直都比平常还要忙的,有空就更,没空的话,各位多体谅一二了!】 第三节 第三节 “恕我直言,从我们收到的情况来看,形势似乎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顺利,日军于淞沪登陆之后,一路席卷而上兵锋所指,几乎无人能挡,整个京沪地区,如今已完全落于敌寇之掌握,而在北面,日军陈兵黄河,日军之华北派遣军第二军驻扎于济南,随时都有可能南下。”一边说着,赵参谋一边将指挥棒在地图中间圈了一个圈。 这些情况,在座诸人基本上都已经了解了,徐州地区从南京沦陷之后就没有安宁过,日军想要打通津浦铁路将两片战场联为一气的想法,他们自然早有研究,听了这些话,脸色神情上倒是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看到众人并无异议,赵参谋便是继续说道:“自4月3日我第五战区主力于兰陵北面的秋湖地区围歼日军濑谷支队大部、坂本支队一部共万余人后,将战线一直控制在峄城、枣庄一线,并计划于此再次围歼入侵徐州地区之敌,但日军此后改变战法,不再与我军正面大规模接触,反而分兵四向,屠戮村庄小镇,以小队兵力不断攻击侧翼各处,我军数次强攻日军防线未果之后,便也只能分出部分兵力驻防各处紧要之地。” “但在数十天前,沉寂了一段时间的日军明显加强了攻势,从5月5日开始,日军南北两部突然发力,南面的第9、第13师团从蚌埠地区分别沿北淝河、涡河西岸北进已经攻至蒙城、永城地区,而北面的日军主力除了继续于台儿庄一线保持强大的攻势之外,又由第16师由山东济宁渡运河,直扑连陷郓城、单县方向。”赵参谋的话虽然简单,但配合着他手里的指挥棒在地图上挥动,其形势便被勾勒的异常清楚。 听到这里,三营长瞿玉本似乎有些坐不住了,他忽然举手问道:“赵参谋,蒙城、永城一带有多少守军?” 赵参谋闻言看了看纪鸿儒,见他轻轻的点了点头后,便是沉声说道:“各有一个营驻防。” “一个营?赵参谋,你是不是搞错了?怎么可能就这点人?”二营长胡立群不敢相信的声音出现在众人的耳朵里,他瞪大了眼睛,惊讶无比的看着赵参谋,其神情中的置疑一望可知。 “咳”纪鸿儒当即轻咳了一声打断了胡立群的话,脸色严肃的说道:“胡营长,讲话做事都要讲究分寸,你觉得这里是开玩笑的地方吗?” “不是,团座,这个,我一时冲动了点,那个,赵参谋,抱歉抱歉,我没有冲撞你的意思,只是有点吃惊。”胡立群当即站了起来,遥遥冲着赵参谋拱了拱手,但脸上的神情却不像他的语气那样的客气。 纪鸿儒不由暗自的皱了皱眉头,旋即干脆起身说道:“赵参谋辛苦了,接下来还是我来讲吧,你先去休息一下。” 赵参谋听到这话,如释重负一般的松了一口气,将指挥棒交到团长的手里之后,敬了一个礼便退向一旁坐了下去。 纪鸿儒等他坐稳之后,这才用指挥棒点了点地图上,肯定的说道:“刚刚赵参谋说的没错,蒙城、永城等地,各处都只有一个营的守军,不仅如此,从我们得到的情报可知,北面的郓城、单县方向,也只有这么多人。” 这次胡立群没有再怀疑这话的真实性,只是苦笑着说道:“团座,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第五战区的主力加上其他部队的友军,这里集结的部队没有四十也有三十来万,在这里怎么就这么一点部队?” 抬头扫了这里的众人一眼,看着他们一个个不解的目光,纪鸿儒依旧一脸平静的将目光落到胡立群身上,淡然的反问道:“胡营长觉得一个营少么?那你觉得应该有多少部队才合适?” 胡立群想了想,肯定说道:“最起码也得有一个团,鬼子火力之强悍可远不是我们能比的,别说一个师团,就是一个大队,恐怕没有一个团防守都非常的吃力,这些地方只有一个营,那不跟纸糊的一样吗?” “一个团?”纪鸿儒说着,脸上顿时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指挥棒随意的在地图上点了点,他继续问道:“蒙城一个团,永城也要一个团,那么这一条线上的拓城、裂山、夏邑、萧县等地是不是也要每处布置一个团?既然对于南面的日军要严防,对于北面的日军自然也不能疏忽,金乡、城武、嘉祥、凤山等地,是不是也安照这个配置?那么这只是徐州西面偏向豫东方向上的防备,粗略算一下,最起码也得要四个师左右的兵力,东面、南面和北面,胡营长打算怎么办?将部队像撒网一样的抛出去吗?” 胡立群闻言一愣,张大了嘴巴却是不知道该怎么辩驳,而一旁的石头却是听得骇然心惊,不由自主的就是想到了淞沪和南京等地的战斗,跟纪团长说的不是完全一样吗?虽然处处看起来兵力都不弱,但对日军的时候,却是处处都不占优势,反而在被日军的部队牵制之后,容易遭受对方优势兵力的强攻,一点破则整道防线都失去了作用,明明兵力并不比日军差,却是处处受制,直到最后的全线崩溃。 他先前隐约就有这样的一种感觉,但却始终朦朦胧胧的抓不住重点,如今听闻纪团长简单的言语,就如同醍醐灌顶一般的豁然开朗,直让他不由的放缓了呼吸,迫切的想听团长继续说下去。 纪鸿儒看到胡立群等人不再言语,也是淡淡的说道:“上峰们个个身经百战,打过的仗比你们见过的人都要多,你们脑子里想的这点事情,他们又岂会考虑不到?上面的命令下来,是让我们执行的,可不是让我们议论的。”说着,纪鸿儒语气一顿的说道:“好了,话题说的有点偏了,还是回到眼前的局势上来吧,日军两路夹击,就像是螃蟹的两只大钳子,正对着友军最薄弱的地方剪去,赵参谋刚刚已经将情况说的很清楚,想必诸位也看清楚了眼前的形势,日军的目的很明确,两只大钳子一南一北控制了这片区域之后,友军第五战区的近50个精锐师就有可能被合围在徐州地区。” 众人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先前因为即将参战的兴奋劲彻底的消失不见了,几个人不由惊骇的说道:“鬼子好大的胃口,50个师,他们就不怕撑死?” “撑死倒不见得,假如真有机会将第五战区的主力合围在这一带,日军绝对会尽起华北派遣军和华中派遣军的主力赶来参战,就算是因此而暂时丧失了对华北和京淞地区的控制,但只要能吃掉这股部队,这仗已经没有必要再打下去了,失去了这些主力精锐,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要亡国了。”参谋长林秀峰神情凝重的说道。 石头虽然本能的就有点看不惯林参谋长这样的人,但不得不承认对方的分析实在是精辟,这种对于整个战场的理解和掌握能力,根本不是他这样的人所能比的,这难道就是上过军校与没有上过军校的区别?石头不由自嘲的笑了笑,心中却是暗自告诉自己,一定要多看看张团长的那些书籍和笔记,自己已经是一个营长,带着的可是五六百个兄弟,要是出了什么差别,这可是几百条人命啊,想到这里,石头便是全身一阵发凉,有种汗毛倒竖,不寒而栗之感。 纪鸿儒看到众人脸上的紧绷的吓人,仍旧像没事人一样的面色平静,似乎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变色的,只听他四平八稳的说道:“也不要将局势想象的那么恶劣和可怕,上峰早在半个月前就下令让我等赶到这里参战,自然就是看出了这样的情况,有我们整个豫东兵团替友军防守退路,不敢说万无一失,但最起码也能给友军争取到足够多的时间的。” “诸位既然已经清楚了整个战局的情况,自然也不需要我多说什么,砀山至商丘一线的安危,关系到第5战区几十万大军的进退,上峰既然让我们第51师来守,就不能辜负了他们的期望,在没有得到撤退的命令前,哪怕就是战斗到最后一兵一卒,也要给我将阵地抓在手里。”纪鸿儒语气徒然间一厉,严肃无比的说着。 众人纷纷站了起来,端手敬礼说道:“团座放心,绝不会后退半步。” 见到他们这副神情,纪鸿儒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目前,我们接到的命令就是守卫砀山,整个砀山县的西面是301团的防区,我们团主要防守县城和县城的东面,考虑到东面还有第5战区的友军机动部队,我们实际的守备区域就只是这座县城,团部将继续留守在这里作为最后一道防线,石营长,你们一营大部分都是老兵,论战力当在全团之首,将你们安排到县城南面直面敌人最有可能进攻的方向,你可有什么看法?” 第四节 第四节 石头听着纪团长的话,不由偏过脑袋看了看一旁的胡立群,先前这位老哥可是跟他说了半天不要跟他争先的话,这下好了,团长直接下命令了,可真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胡立群自然也是暗暗叫苦,谁能料想到摆在他们面前的竟然是如此严峻的形势,三四十万军队稍有差迟便可能被围,一个失误甚至都有可能亡国,这可跟他们先前想象的与鬼子实力相当的局势完全不一样啊,虽然他的好战之心甚为强烈,但也不是那种没有分寸的人,在这样的情况下,除了苦笑之外,他还能干什么? 纪鸿儒显然对于自己的这些个手下也是非常的了解,看到石头的样子,顿时颇有深意的看了胡立群一眼道:“怎么,胡营长还有什么想法吗?莫非觉得我这样的安排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胡立群顿时脸色一绿道:“团座说笑了,我哪里敢有什么意见,团座您只管下命令就行,就是让我们上刀山下火海,我们二营也绝对不会有人说一个不字。” 纪鸿儒看到他这样,不由一乐,轻笑道:“都是我团里的弟兄,让你们上刀山下火海了,我可找谁去打仗?” 众人闻声自然是一阵轻笑,因为局势不利而显得格外压抑的气氛也是因此而缓和了不少。 石头看着纪鸿儒的目光重新落到他的身上,自然是知道再沉默是不行了,反正胡营长都已经说出这话了,那对他来说也是无所谓了,顿时一脸平静说道:“我没有意见,团座看得起我们一营,这是我们营的荣耀,全营弟兄一定拼死效命,绝不让团座失望的。” “好!”纪鸿儒似乎对于石头的态度非常满意,顿时开口赞了一声,旋即便转身继续说道:“二营和三营分守东西两面,除了确保防线稳固之外,要各留一个连作为预备队以便随时增援各处,至于各段的防务怎么安排,面对鬼子时的仗怎么打,三位营长自行安排吧。最后,我还是要提醒一句,砀山乃苏、鲁、豫、皖四省七县交界之处,关系着友军四十余万部队的生死存亡,关系重大,上峰既然将我们团放在这里,就是相信我们的能力,所以在位诸位都应该清楚自己身上的责任,在没有得到命令之前,任何人不得后撤半步,否则别怪我腰间的步枪没长眼睛。” 胡立群和瞿玉本闻言之后都没有异议,纷纷点了点头,石头自然也没有意见,于是纪鸿儒又开始详细的交待一些其他方面的注意事项,各部之间的联络及支援的事宜等等。 半个时辰之后,纪鸿儒将石头单独留了下来,看着众军官纷纷离开,石头心中不由满是诧异,不知道团长将他单独留下还有什么事情,但他的脸上却是没有丝毫的表情,看人看不出任何的内心想法。 “石头,说起来整个302团,只有你跟我认识的时间最长了,仗打了快一年了,活下来的人可真是不多啊。”纪鸿儒沉默了片刻之后终于缓缓的开口,但说的内容却是让石头更加的不知其意。 石头想了下,也只能点头应道:“是的团座,我们的伤亡实在太大了,别的不说,当年从罗店跟我并肩作战的人,如今就只剩下一个了。” 纪鸿儒轻叹了一声,无奈说道:“这就是战争啊,枪弹无眼,刀剑无情啊!只要有任何的一点机会,鬼子绝对会想尽办法置我们于死地,而不会有丝毫手软的,其实话说回来,我们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 这些道理对于身经百战的石头来说,自然是体会的颇为清楚,只是点了点头后便是没有再说什么。 纪鸿儒感慨过后,这才说道:“302团一路从淞沪杀到这里,剩下来的老兵全部都在你们一营,可以说,你们营就是整个302团的根本所在,胡营长和瞿营长虽然也是难得的勇将,但这两个营新进才从地方保安团和溃败的部队中补足,平常自然看起来没有什么差别,可一旦接上了火,凭那些根本没有打过什么硬仗的人就想挡住鬼子的百战精锐,实在是没有什么可能啊。” 石头闻言不由的怪异的看了身旁的团长一眼,说实在的,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长官如此这般评价手下的,并且还是在他这样一位下属面前,这让他一时间根本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能继续保持沉默。 纪鸿儒没有回头,甚至连身子都没有动一下,只是平静的看着远处,淡然说道:“是不是觉得我这样评价二营和三营有失公允?” “团座……”石头刚起说什么,便是看到纪鸿儒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径自说道:“你跟我接触的时间不长,可能还不了解我的个性,我自问虽然没有什么能奈,但有一点却是一直还引以为傲的,我很讨厌那些虚伪的东西,说话做事,我更看重的是实际效果。” “二营三营是我一手组建起来的,我这个当团长如果连他们实际有多少能力都判断不出来,这仗就根本没必要再打了,所以,现在将你留下来是想将有些话跟你说清楚,以免你在判断情况时会出现什么差错。”纪鸿儒显得很是认真的说道。 石头等了半天终于等到了团长要说的重点,顿时精神一振说道:“请团座指示。” 纪鸿儒似乎对石头如此恭敬的模样很不满意,摇头笑了笑,却是没有过多纠缠于这些,直接干脆说道:“这次守砀山,与其说是我们302团在守,不如说是你们1营在防守,在没有经过连续几场硬仗的磨练,没有跟鬼子硬碰硬的拼上几场刺刀的情况下,指望二营三营发挥出多大的战力,实在是一种奢望,所以你要有充分的准备。” 石头神情严肃的点了点头,心中却是很平静,对于他来说,经历过的艰险情况已经数不胜数,在刀尖上打滚也不是一回二回了,这种友军不靠谱的事情,似乎早已习惯的很,就算团长不说,他又岂会真指望二营三营的人来帮他守阵地?真要那样,说明一营已经打光了,而他那时候还有没有命都难说。 看到石头沉默不语,脸上神情凝重,纪鸿儒还以为他在忧虑着当前的形势,不由开口说道:“当然,我说的这些可能有些危言耸听,毕竟鬼子会不会进攻我们这里都还是两说之事,真要鬼子的部队强大到难以抵抗,自然会有其他兄弟部队的友军过来增援,我想师座也不会看着我们团独自应对着鬼子一个师团的进攻吧。” “团座放心,只要我们一营还有一个弟兄在,就绝对不会放一个鬼子进城的,不过武器弹药上面,恐怕要多做一些准备了,毕竟眼下我们都吃不准鬼子投入进攻的数量,万一接上了火再做准备可就有些晚了。”石头沉吟了一会之后便是毫不客气的开口说道,毕竟像这种明目张胆趁火打劫的机会实在不多,在集庆门尝到了火力强于敌人的甜头之后,石头如今对于武器装备的理解,明显是上了一定层次的了。 纪鸿儒倒是爽快,笑道:“这个你不用担心,一会回去之后你就让人去找赵参谋,好钢就要用在刀刃上,我们302团的所有武器储备会优先提供给你们一营。” 石头闻言心中大喜,脸上也是露出了笑容,再次保证道:“团座放心,我们一营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你先回去吧,有什么情况,我会及时让人通知你的,仗怎么打我不会过问分毫,我只要你们一营给我守住阵地不放一个鬼子杀进县城,这仗的头功,我就给你们一营记上。”纪鸿儒落地有声的说着,平静的脸庞下,却是很容易让人感觉到他内心的那种坚韧不拔。 感受着团长的信任,石头心中的疑虑尽消,甚至连走路都感觉轻快了起来,鬼子,时隔半年之后,终于又要跟他们照上面了,只是不知道这次赶着来送命的,又会是哪些倒楣鬼,一边想着,石头一边握起了拳头,心中不由的想起郑营长来,在出了团部之后,他长吁了一口气,心中默念道:“营长,小鬼子又要来了,看我为你报仇血恨!” 在石头身影消失在前方的同时,林秀峰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纪鸿儒的身旁,看了看远处,他有些迟疑的说道:“团座,将宝押在这个石营长身上,会不会太过冒险了,看他样子似乎连二十岁都不到,而且听人说,他的脑袋好像坏过,什么都记不得了,依我看,论悍勇,二营长足可胜任,论稳重,三营长可当一面,换他们上去,似乎要更加合适一些。” 偏过头看了看身旁年轻的参谋长,纪鸿儒忽然轻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对方宽实的肩膀,他摇头笑道:“秀峰啊,你相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打仗上面的天才?对于战场的危险似乎天生就有一种敏锐的感知,让他们往往能够做出一些不可思议的举动,从而击败敌人。” 林秀峰一愣,旋即也笑道:“这个自然是有的,别的人我不敢说,但305团的张团长可是公认的将帅之才,其指挥作战从容不迫,进退有度,打硬仗的能力也是首屈一指,连军座也曾说过,张团长算得上是我们第74军的头号勇将。” 纪鸿儒却是继续笑道:“但我曾听钟麟兄说过,单论悍勇和打恶战的本事,51师石头称第一,就没有人敢称第二。” 第五节 第五节 石头自然是不知道在他走后新任的302团纪团长又和林参谋长谈论了很长时间关于他的事情,他更是没有想到,不过就是一年不到的时间,他的悍勇善战已经让他在整个第51师都有了不小的名气,人们甚至已经渐渐开始拿他与305团张灵甫团长相提并论,虽然论资历和地位,他拍马也赶不上张灵甫,但他的出身更加神秘,经历更为传奇,从一个什么都记不得的白痴一路升到营长的位置,不过就是短短半年的时间,这种充满不可思议的经历,往往更能吸引人的目光。 可以说,在这样一个充满血腥和杀戮的年代,在所有人都期盼有英雄能够力挽狂澜的时候,石头在不知不觉中几乎凝聚了英雄所要具备的所有条件,神秘的出身、过人的武艺、奇迹般的成长轨迹…… 回到一营的驻地,石头看到聚集在一起谈笑着的一营众军官,不由得有些发愣,看到这些家伙一个个穿戴整齐的起身迎接着他,更是有些恍惚,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团部那里是这样,他们这里还这样? 已经升为少校营附的刘文锋当即笑嘻嘻的迎了过来,显得有些急切的说道:“营长,怎么样?要跟鬼子交火了吗?咱们是打还是守?” 一听这话,再看看四周众人脸上一个个满是期待的神情,石头顿时气苦,不由骂道:“我看你们是一个个想打仗想疯了吧?就这么着急的跟鬼子拼命?” 紧跟过来的李文光也是嘻笑道:“营长,你可不知道,这每天听不到炮响,连觉都睡不好啊,浑身都不得劲。” 石头笑骂道:“是吗?我几次夜里查房,你们那个帐篷里,好像就你的呼噜声最大,你还要想怎么睡好?” “哈哈”一旁众人闻言顿时哄笑了起来,丝毫不给这个新任一连长的面子,一旁的刘文锋更是气极的踢了他一脚骂道:“你个丢人的东西,滚一边去站着去,我们二排的脸都让你给丢光了。” 看着众人又是一阵笑闹,石头顿时无奈,只能叹道:“走吧,过去好好议一议,鬼子是来者不善,这仗可不轻松啊。” “真的有仗打?太好了,这整天训练的枯燥日子,看来真是到头啦。”李文光丝毫不在意先前众人对他的嘲笑,声音轻快的说着,心情显得极好,而一旁众人也是一个个摩拳擦掌的互相看着,一副肉到嘴边的样子。 石头见此,只能再度摇头苦笑,这些家伙高兴的实在是太早了,一想到团长后面跟他说的那些话,他还是非常担忧的,虽然他不认为二营三营真像团长说的那么不堪,但显而易见的是,相对于他们营,这两个兄弟营确实没打过什么硬仗,而这种新兵的战斗力在赛虹桥的时候他已经清楚的领教过一回了,面对着鬼子扑天盖地的炮火攻击和天空中飞机的狂轰乱炸,能不能顶住那种让人窒息的压力,可还实在难说。 一边心中想着这些事情,一边朝前边的空地走去,没走几步,石头便是感觉到一股香味扑来,这让他心中一惊,不由自主的停下步子,因为这个味道他太熟悉了,这半年多来曾无数次的出现在他的身侧。 抬头看去,只见一身戎装的王倩倩正朝他这边走来,竟然不知道何时已经到了他的面前,那丰满的身躯被腰间的武装带勒出了完美的线条,外加上一张让人颇感惊艳的美丽面庞,顿时让石头的心脏都“扑扑”的加速了速度。 石头似乎不敢凝视她的那双眼睛,目光偏开了一些,有些意外的说道:“嫂子,你怎么来了。” “我是这个营的医务官,快要打仗了,我也想听一听你们的布置,到时候才能及时的安排救援和医治。”王倩倩伸手轻捋了一下帽檐下露出来的几缕青丝,风轻云淡的说道。 石头对此却是大感头痛,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安置这位嫂子,一想到战场的血腥和鬼子的凶残,他就毫不犹豫的想要将她安排到后方去,但这半年的时间,石头早就领教过了她的那种外柔内刚,知道自己的命令根本起不到丝毫的作用。 想到这里,他不由的回过头瞪了李文光一眼,嫂子能知道要打仗的事情,不用想都知道又是拜这个多嘴多舌的小子所赐了。而李文光自从王倩倩过来之后,也是知趣的躲到了刘文锋的身后,似乎知道了自己要遭。 “好吧,这方面由你安排,不过有一点我要说下,在战局胶着不下的时候,你们千万不要进阵地,一来太过危险,二来很有可能影响到我们的布防和阵形,如果不能做到这点的话,你们还是呆在后面比较好。”石头想了想后,坚决的说着,这似乎已经是他的底线了。 王倩倩闻言却是难得的展颜一笑道:“放心吧,绝对不会给你们添乱的,我们要救人可先要保证自己不受伤呢!” 石头点了点头,便是不再说什么,众人也是兴奋不已的紧随其后来到空地旁,早有营部班的士兵准备好了凳子排在那里,旁边不知道从哪找了一张八仙桌来,还摆满了茶缸在上面,一副早有准备的样子。 石头也是没有心情去计较这些了,他看着众人纷纷坐下之后,这才沉声说道:“在讨论这仗怎么打之前,有几点纪律我需要强调一下。” 说着,石头目光落到了众人中一个十分年轻的军官身上,饶有深意的看了看,这个军官看到石头投来的目光没有丝毫的避让,反倒是微微笑了笑,点头示意了一下。这是他们一营新任的二连长胡子,是他们从南京撤回过来的路上于皖北地区收编的一些人。 说起来这其中倒也发生了不少的故事,由于这一路上石头昏迷不醒,资格最老的柱子早已阵亡,有资格接过指挥权的就是刘文锋和高大锤两人,而高大锤因为早在淞沪会战的时候就是中尉连长,比在军中的资历甚至连石头都比不上,在这种情况下倒是理所当然的成了指挥官。 因为他们过江后部队损失惨重,又是生怕鬼子随时可能追过江来,高大锤指挥部队在江北休整了一天之后便不敢再耽搁时间,一路往北撤离,在路上他甚至主动收拢起其他友军的散兵游勇起来,或三五成群,或孤身一人,都被他补充进了三连,而且他还经验丰富的尽挑小路走,一路翻山越岭弄的众人苦不堪言,不过这样一来,安全方面便是大为提升,就算是鬼子追过江来,他们也没必要太过担心了。 不过,意外的情况就在他们撤到怀远一带的时候发生了,皖北的民情与江南之地大为不同,皖北人身材大多魁梧高大,民风甚为彪悍,甚至司马迁的《史记·货殖列传》都有详细记载,而如今的二连长胡子当日便是打起了他们三连的主意。 胡子和赵一刀在怀远一带可算是名声显赫的黑道枭雄,皖北之地贫瘠多灾,五六年前又一次遭受洪灾之时,他们终于不堪忍受这样根本没有盼头的日子,聚集了十几个同村兄弟,一起洗劫了一户地主家,用抢来的粮食救济乡邻,从那之后,他们便四处流蹿,穿梭往返于山岭之间,四下劫掠土豪富商杀富济贫,胡子的名声倒是渐渐的传了开来。 他们的仗义豪侠让他们赢得到了老百姓的支持,或明或暗给他们传递消息的人数不胜数,无数的青年都以加入他们为荣,在队伍不断扩大的同时,也是让他们安然的避开了地方保安团的无数次围捕。而在日军攻占南京之后,过江往北撤退的军队越来越多,路上的散兵游勇也渐渐的成了他们的目标,当然,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这些人手里的武器弹药,趁着这个机会,加强一下自身的武力。 而在他们毫不费力的一连收集了三四十把枪后,随着武器的增多和对国军败逃时不堪一击的了解,他们的心思也大了起来,此时,一路尽挑小路走的三连毫无疑问的成了他们眼里的肥羊,虽然对于他们的人数还颇有些忌惮,但三连众人个个衣衫不整,连站都站不稳的模样最终让他们打定了主意。 后面的情形已经可以想象,当胡子带着一票兄弟兴冲冲的在一处山谷中埋伏三连众人时,却是遭遇到了他这些年来重来没有啃过的硬骨头,这些看起来与其他人没有两样的部队,根本不像先前碰到的那些一样一触即溃,在面对着从三面围拢包抄过来的敌人时,这些家伙愣是以极快的速度围拢成一圈,并在每一面都架起了机枪,结果只是一个照面,胡子等人就被杀的大败,反而在对方的反冲之下,被俘虏了不少人。 至于胡子等人加入三连,纯属是无奈之举,一来是为了要换那些被俘虏弟兄的性命,再者就是高大锤跟他们说鬼子很快就要打到这里,真为了父老乡亲着想,就拿枪打鬼子,杀几个土豪,根本算不上什么本事。 如今,看到石头正饶有深意的看着胡子,一旁的刘文锋却是不合时宜的笑了起来,并且一副捧腹大笑的样子,直让众人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第六节 第六节 石头刚开了个头准备讲战场纪律,结果营附刘文锋就毫无顾忌的在那里捧腹大笑,这让他不由的板起脸来,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刘文锋一边笑着,一边冲着石头挥手告罪道:“营长,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实在是想到一件事情,真是太有意思了。” “有意思?刘文锋,你笑完了没有?不说出一个让人信服的理由出来,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有意思的!”石头冷笑了一声说道,声音不大,听到众人的耳朵里,却是不由的一个个心中发凉。 刘文锋终于忍住了大笑,深吸了几口气理顺了一下呼吸道:“营长,你发现没,咱们一营现在这个人员安排真是太有意思了。” 看着众人有些不解的样子,刘文锋脸上再次涌起了笑意,只不过这一次他是不敢再放声大笑了,强忍着笑意说道:“一连分了两个毛都没有长齐的小鬼,二连全是些土匪,三连干脆全是些其他部队的兄弟,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听着这话,众人一愣,石头更是站在那里目光扫过众人,旋即他的脸上也是露出了一丝苦笑,这才看清楚如今的情形。 在开会的时候,各军官自然是以连排为建制聚在一起,所以眼前的情形倒是一眼就能看的清楚,只见一连那里的李文光和小山东看起来实在是太过稚嫩和瘦小了,尤其在他们身旁的是如同小山一般的高大锤,有了对比之后,更是显示出差距。 至于二连的胡子,长相倒是跟这个外号差的太远,胡子皮肤白晰,剑眉朗目,穿上军装之后,更是多了一份儒雅气质,跟团部的林参谋长倒是有几分相象,但他的身子骨还是遗传了皖北人的高大结实,远不是一连的两个年轻军官可以比的。 一旁的众人此刻显然也是看清楚了这个情况,顿时也是哄笑了起来,一个营这种怪异的搭配,还实在是少见。 在调配人手的时候,石头考虑的只是各连排的协调性,哪里会想到这些事情,如今被刘文锋一说,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他的脸色在苦笑之后也是瞬间变得更加的严肃,看着众人一个个笑的东倒西歪的样子,他不由骂道:“怎么?整训的日子刚结束,一个个骨头就痒痒了?鬼子就要杀到面前了,你们竟然还有心思在这里开玩笑?一个个好了伤疤忘了痛,记不得鬼子的凶悍了是不是了?” 提到鬼子,众人的嘻笑神情也是终于收敛了一起,再看到石头冰冷的目光,一旁众人都不由的低下了头去。 石头冷哼了一声,再次瞪了刘文锋一眼,然后才严厉说道:“我再次强调一下战场纪律,作战的时候可跟现在不一样,谁敢乱来,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任何人没有我的命令胆敢擅离职守、贪功冒进,一律就地枪决。” 充满杀气的声音顿时荡空了四周的哄笑气氛,随着石头冷冷的声音响起,战斗即将来临的严肃气氛,也是渐渐的聚拢起来。 “按照团部命令,此次作战区域为整个砀山县城周围,我们一营防守县城南面,北止南关,南到永城,在没有得到团部命令之前,就算是打到最后一兵一卒,也得守住南面。”石头终于开始布置起作战任务来,听到他的话,四周众军官都没有人开口,而是凝神静听着,生怕错过分毫。 此时营部的士兵已经撑起了一个简单的支架,并取来了一张地图挂在上面,石头虽然昨晚才到这里,但显得对这里的地形已经有所研究,此刻胸有成竹的说道:“老周,你们供应排和苏雷的工兵班留守南关,医疗队最好也在这里做布置和安排。” “啊,是,是营长!”老周是在淞沪战役打完了撤往南京时加进三连的,因为以前就是在炊事班干,所以在三连担任炊事班长,南京一战各部损失惨重,炊事班也是拿起了武器冲到了前线,不过老周的运气比较好,虽然受了点伤,倒是没有什么大碍,如今已经提升成了排长,一跃成了军官,算是有了质的变化了,而老周显然也是没有料到石头第一个就将命令下给了他们,所以还显得有些不敢相信。 看到老周被吓了一跳的样子,石头微笑了笑道:“不用担心,鬼子不会这么容易冲到南关的,想要攻打砀山,还得先问问我们手里的步枪同不同意,老周,除了布置好必要的防备之外,粮食的供应和子弹的补给你们要早做准备。” 听到石头这么一说,老周也是长吁了口气,顿时习惯性的拱了供手,用一口湖南话说道:“营长,你就放心吧,别的俺不敢保证,这吃的喝的,保准不会出错的。” 石头点了点头目光便是看向了王倩倩,只见她有点疑惑的说道:“医疗队不随你们行动吗?这样伤员会不会得不到及时的处理和救治?” 石头摇头说道:“这次作战地点还不能确定,你们先在城里做准备,如果真有必要,我再让人来通知你们,如果实在不方便的话,就只能用担架送回来了。” 王倩倩看着石头下达命令时的斩钉截铁与平常就像是两个人一般,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毕竟一切都没有定,这样的安排,确实是比较稳妥的一种作法。 转过头去,石头的目光落到了张驴儿的身上,立即便命令道:“张班长,你们侦察班现在就开始行动,往永城方向查探敌情,告诉兄弟们,行动一定要谨慎,据团部传来的消息,天刚亮的时候,鬼子已经开始在攻打永城,如今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鬼子说不定也已经向我们这里派遣斥候。” 张驴儿虽说相比以前仍旧是个班长,但这个班可是直属营部的加强班,相比以前可是提高了一大截,此刻也是战意昂然的说道:“营长放心,咱们班可都是些身手好的老兵,碰到了鬼子,正好断了他们的耳目。” 石头闻言却是摇了摇头道:“你们只管打探消息摸清楚敌人的动向就行了,杀一两个斥候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反倒会让兄弟们平白犯险,得到消失之后就立即撤回来,我会安排人在后面接应你们。” 张驴儿点了点头便是朝着众人敬了一个礼转身离开,至于刚刚的话他到底听清楚多少,石头也是不好过问,毕竟斥候跟斥候相遇时的交锋往往比两军冲锋时更加的危险,具体情形可实在不是一二句话就能解决得了的。 安排好了斥候之后,石头便是继续说道:“这次一连在前面打头阵,李文光,你开完会后,立即带着一连赶到黄土山布防,那里是永城通往砀山的必经之路,你给我在山上架上两挺机枪,不管鬼子有多少人,最少要给我守到天黑再说。” “黄土山?营长,我们守砀山要跑那么远吗?那可都快到永城了。”李文光顿时不解的说道。 “怎么,猴子你不想去?那我们三连去好了,别说是黄土山,就是永城,我也不会有意见的。”高大锤难得的在一旁咧了咧嘴说道,一副满不在乎的神色,而一旁一直含笑坐着的胡子,也是轻笑道:“我们众兄弟刚加入贵部,打个头阵探下鬼子的底也是很乐意的,怎么样一连长,要不你将这机会让出来?” 小山东一听顿时急着拉了拉李文光的胳膊,显得有些焦急,显然对于这种打头阵的机会,是怎么也不想放过的。 “哼,你们觉得这打仗是儿戏吗?想谁上就让谁上?刚说的战场纪律转身就给全忘了?”石头冷哼一声,不满的看着众人,同时目光落到了李文光的身上,显然觉得他今天的废话太多了些。 “黄土山就黄土山,营长,你放心,只要这地方还没被鬼子给占了,我就是拿人命耗,也一定会耗到天黑的。”李文光想了下后,顿时咬牙说道,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 “要是让鬼子占了,你就给我抢回来,黄土山这个地方对我们守砀山有大用处,今晚天黑之前,一定要给我抢到手里。”石头不容分辨的说道。 李文光听到这里,也是两眼一瞪,不过这家伙也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顿时一咬牙说道:“行,反正这个营是你的,你说怎么打就怎么打,我就是贱命一条,大不了跟鬼子拼了。” 看到李文光这么一说,石头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径自说道:“行了,立即行动去吧,没有接到任务的弟兄赶紧去睡觉。” “什么?这就完了?”坐在胡子身旁的一个魁梧壮汉不可思议的喊了一话,正是二连附赵新义。 石头则是很干脆的点了点头道:“恩,结束了,跑了好几天了,都先去抓紧时间休息吧。” 赵新义目瞪口呆,而一旁的胡子则是微微点了点头,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 第七节 第七节 一个时辰之后,带着侦察班出去打探敌情的张驴儿让人传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就在小半个时辰前,日军已经攻进了永城城里,防守永城的友军除了极少一部分人成功突围朝商丘方向离去之外,其他之人似乎已经尽皆战死,他们侦察班担心碰上鬼子,倒是没敢进城,但在离着城墙不远的地方,已经听不到枪声了。 这个时候,石头正和刘文锋等人在研究着地图思考着战局,听到这个侦察班兄弟的报告,他只是淡淡的问道:“一连赶到黄土山了吗?” “已经到了,一连长正指挥一连弟兄在道路两旁的山上布防,来的时候一连长还让我捎话回来,说让营长放心,他们一连只要还有一个人在,就绝对不会丢了黄土山。”斥候班的悍卒认真的回答道。 “这小子,就知道吹牛皮,到时候他要是敢撤下来,老子扒了他的皮。”一旁的刘文锋不由的骂了一句。 石头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道:“鬼子还没有推进到黄土山,算是我们的运气不错,要不然可就要废不少的手脚了。”说罢,他便继续问道:“你们摸清楚鬼子的兵力了吗?敌人的下一步动向如何?” “报告营长,暂时还不知道,鬼子还在永城里面没出来,我们不敢靠的太近。”斥候老实的说道。 石头没有任何的不满,点头说道:“你先去休息一下吃点东西,这仗才刚刚开始,后面还要你们多辛苦一些。” 看着这个侦察班的兄弟敬了一个礼退了出去,一旁的赵新义有点忍不住的说道:“营长,黄土山就只有一个连,能不能挡住鬼子啊?你先前不是说永城有一个营吗?那么多人都挡不住,一连能行?” 胡子不等石头开口,便是笑道:“一刀,打鬼子的经验,营长可比咱们多的多,你就只管听命令行事就成了,让你上你就上,让你退你就退,根本就不需要多问的。” 赵新义年纪要比胡子大上十来岁的样子,但对他的话却是言听计从,闻声之后,只是沉沉的点了点头,便是不再说什么,就像是真的只管照命令行事一般了。 石头闻言一笑,他自然是听得出胡子语气中的那种不信任,这也难怪,他跟这些家伙并没有什么过多的接触,要说起来,他们一个是兵,一个是匪,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上,如今能走到一起,也只是巧合罢了,但要想短时间里消除彼此间的那种隔阂,实在不太现实,对此石头也是毫不在意,对他来说,不管是什么人,只要是一起打鬼子,那就是同生共死的好兄弟。 轻笑了笑后,他便是说道:“李连长(胡子本名叫李枫)高连长,你们也去准备一下吧,看样子,咱们很快也要动身了,让弟兄们把东西收拾齐了,可别拉下什么。” 胡子和高大锤闻言顿时起身冲他敬了一个礼随后便离开了,永城已经被鬼子给拿下来了,离他们跟鬼子接战也不会有太久了,这样的情况下,一切自然是以战事为重了。 看着胡子和赵新义离开,一旁的刘文锋不由皱眉轻声说道:“营长,将全营都拉出去吗?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 “冒险?疯子,你是指胡子他们这些当过马匪的人吧。”石头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 刘文锋没有丝毫闪避的点头说道:“是的营长,咱们是兵,他们是匪,自古以来就是对立的两面,更何况在皖北的时候彼此还打了一仗,见了血死了人,万一咱们跟鬼子交了火,而他们在背上捅上一刀子,那问题可就严重了。” 石头毫不在意的说道:“我想,只要他们还是中国人就不会这么干的,我们彼此之间争斗是家务事,跟鬼子对阵是抵抗侵略,是关系到民族存在的大事,他们是聪明人,这两者之间的区别肯定能够分开,疯子,你也让营部的其他人赶快收拾一下吧,这些事情就不要再想了,既然他们已经在他们一营,过去的那些就算了,他们已经是一营的弟兄,我们应该给予足够的信任。” 刘文锋皱着眉头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是看到石头一脸坚毅的神情,便是又咽了回去,只能点头说道:“好吧,不过你也得做好万一的准备,这要是出了差错,可是关系到全营弟兄性命的大事。” 很快,一营便是撤离了这座山头,直奔砀山县城的南关而去,因为这半年来的整训和换装,早上配齐了武器军装甚至是制式钢盔的部队,倒是显得颇为齐整,这也让在一旁观看的石头感慨颇多,从罗店开始,这才一年不到的时间,他便已经成了这支队伍的指挥官,这在以前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如今却是真正的发生了,这也许就是所谓的世事无常吧!只是身旁那些熟悉的兄弟一个个的离开,实在让石头提不起半点的兴致来,往事一幕幕的浮现在他的脑海,挥抹不去的却是那一副副血淋淋的场面,这也让他看开了起来,营长又如何?甚至团长又如何?战场之上,只有活人跟死人的区别,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营长,张驴儿回来了。”前方的机枪排长伍头回头冲这里跑来,并且高喊了一声,顿时打断了石头的思考,让他不由的提起精神朝远处快步迎上去。 张驴儿带来了重要的消息,就在他赶回来之前,刚刚攻占永城立足未稳的日军已经开始朝他们这个方向上赶来,日军的斥候自然先主力部队一步杀出了城来,结果有二名日军斥候被早就埋伏在城外的张驴儿等人放翻,从日军身上缴获到的名牌来看,勉强能认出永城这里的日军应该是第13师团步兵第26旅团步兵第58联队古田大队的人,至于攻占永城的是这个古田大队,还是整个第58联队,这就不得而知了。 石头认真的听着张驴儿述说着观察到的情况,不说的还插嘴问上几句,以便让自己能够更加准确的判断出鬼子的实力和动向,尤其是对从永城杀向他们这里的日军情况,更是问的极为仔细,像是生怕遗漏了分毫一样。 而张驴儿则是渐渐的尴尬了起来,因为他们在城里的枪声平息下来之后,便是不敢再靠的太近了,至于对日军的情况了解,也只能靠远远的观察,这样一来,许多情况在石头的盘问之下,就显得模糊和不准确,也让他这个新任的侦察班长有些汗颜和不安了。 石头倒是没有说什么,听着张驴儿的回答,只是不时的点着头,对于一些他答不上来的东西,也是不再深究,好半晌之后,他才对着张驴儿说道:“你们侦察班的弟兄辛苦了,不过眼下局势严峻,恐怕还要你们再多辛苦一些,一定要拉开范围监控起附近的情况,千万不能让鬼子抄了我们的后路。” 张驴儿惭愧的点了点头,咬着牙一言不发,敬了一个礼后,便是快步的招呼着身旁的弟兄再次朝远处的扑去。 石头皱着眉头静静的看着远处,半晌也不出声,直让身旁的众人面面相觑起来。 “营长,鬼子应该已经在攻打黄土山了,按照张班长所说,鬼子出动的部队可能有一个大队之多,这样一来,猴子他们能不能顶住可真是有点悬了。”刘文锋在一旁满是担忧的说着,显然对于日军的实力颇为忌惮。 高大锤也是难得的开口说道:“这还只是刚刚开始,鬼子既然能有一个大队朝我们这个方向进攻,那说明永城至少也有一个联队,我们跟鬼子的兵力悬殊太大,这仗可不太好打了,就算是死守,砀山可不像南京城那么坚固,没有那么坚固的防御工事的。” 一旁的胡子不解的问道:“鬼子的兵力很多吗?一个大队有多少人?联队的人数要更多一些?” 高大锤闻声瞪了他一眼道:“鬼子正常的步兵大队有1100多人,三个大队组成一个联队,相当于咱们的一个旅,你觉得人数多不多?” “永城有四千鬼子?”二连附赵新义听着高大锤的话,顿时被吓了一跳,不由的怪叫道。这也难怪,他们这些马匪这些年来都是与地主土豪拼命,最多也不过就是百来人的场面,如今甫一听闻凶神恶刹一般杀到面前的鬼子居然有四千多人,全身上下都有些不得劲起来,要是照他们以前,那肯定是想也不想就拔腿开溜了,但眼下却是根本由不得他作主,只能干吸了一口气,浑身发冷起来。 倒是一旁的胡子依旧脸上带着笑意,看起来并没有受什么影响一般,倒是让石头不由的高看他一些,看样子这个土匪头子能打出不小的名声出来,还是有点本事的。 “死守?为什么要死守?砀山这里无险可守,想守也守不住。”石头说了一句,旋即冷笑一声命令道:“立即出发,一个时辰之内务必赶到韩道口布防,鬼子既然来了,不让他们掉几块肉,就绝不放他们回去。” 第八节 第八节 一声如同雷鸣般的轰响笼罩了整个黄土山附近,随之而来的,便是冲天的灰尘和烟雾一股接着一股扬起,很快就遮蔽住了附近的天空,让黄土山一带片刻之间就由晴天变成了阴天,不过天色的变化还是其次,真正致命的还是爆炸产生的碎片和那无形的冲击波,不少兄弟没有被碎片杀伤,反而被震的口鼻冒血,实在让他们防不甚防。 四下里不时有国军士兵的惨叫声响起,鬼子的火炮太过密集了,从淞沪到南京再到这里,鬼子火炮的犀利和精准仍旧没有丝毫的改变,即便是他们的身上的装备已经更换了许多,甚至每个人都配发了钢盔,但在这种足以地动山摇的攻势下,这种程度的变化,实在起不到什么作用。 李文光焦急的缩在一个弹坑之中看向四周,不断溅起的泥尘烟雾让他的视线大受影响,而在他目光扫过附近之后,脸上顿时露出了无奈的苦笑。这黄土山可真是名副其实,完全就是由黄土所堆积而成,不仅山上光秃秃的只有几棵树立在上面,连石块也是不多,这可是让刚刚赶到这里连阵地都来不及布置的他们吃足了苦头。 不过当李文光的目光扫到山下时,他顿时脸色大变惊叫道:“准备战斗,鬼子,小鬼子上来啦。” 死气沉沉的山上顿时有了一些动静,被泥土所掩盖的各个角落顿时摇头晃脑的出现了一顶顶钢盔,旋即众人顾不得清理鼻子嘴巴里的泥土便是急急的朝山下看去,那些弓着身子,持着步枪正缓缓向山顶上爬来的人,可不就是鬼子。 这可让他们一时间沸腾了起来,头顶呼啸的炮弹这个时候也被他们无视了,鬼子这么长时间的炮击,反倒让他们巴不得跟小鬼子面对面的打个痛快,总比连敌人都见不到便被炸死要好的多,如今面对着日军的冲锋,他们一个个从隐蔽的地方露出头来,纷纷在弹坑的边缘处架起步枪,准备迎战。 “轰”当最后一发炮弹轰响着在山顶上方爆炸开来时,山下的日军终于不再放缓速度行动,在一片“板哉”声中,已经快要冲至半山腰的日军突然发力,以一种近乎于狂奔的速度朝往山坡上冲来。 “稳住!等鬼子上来了再打!一排的机枪还在不在?”李文光虽然很年轻,但论战斗经验,整个一连除了连附小山东之外,还真没有人能强过他,其沉稳和冷静在这种时候便是毫无保留的展现了出来。 听到他的呼喊,一旁传来了一个粗旷的声音:“连长,俺们一排的四挺机枪都在呢。” “好,王老六,你们给我稳着点,听我的命令再打。”李文光闻言大喜,这几乎是他到黄土山来后听到的第一个好消息,顿时让他精神大振。 而就在他招呼了这么几句之后,鬼子冲于从半山腰往上冲去,离他们这里不过就是四五十步的距离了。 “步枪准备……开火。”李文光一声大吼,旋即毫不犹豫的扣下了步枪的扳机,中正步枪顿时发出一声脆鸣,子弹如同长了眼睛一般划过三十多步的距离,准备的击中了正往上冲的一名日军,对方遭此打击,根本来不及有任何的反应,便是仰面栽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一旁被日军火炮压制的郁闷无比的一连悍卒们也是开始了凶猛的反击,他们之中大部分都是从南京一路撤回来的弟兄,不管是心理承受能力还是枪法都绝对的过硬,更由于一路看到了身旁兄弟的不断倒下,对于日军的仇恨,远比那些新加入的人要强烈的多,这种极短距离的攻击中,只是一轮射击,便是放倒了七八个鬼子。 “轰……”数声爆炸声响在山峰上响起,其威力虽然比刚刚的炮击要小的多,但杀伤力却是丝毫不弱,在这种近距离的投掷下,*的精准性瞬间让一连的弟兄们倒下了好几个。 山顶上的攻势顿时为之一滞,一下子失去了近十把步枪的射击,下面的日军也是压力大减,顿时喊杀的声音更加的响亮起来。 鬼子哪里知道,李文光刻意放他们上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一刻,一见日军已临面前大有一股作气扑上来的架势,他冷哼一声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旋即喝道:“王老六,给我狠狠的打,将小鬼子杀下去。” 机枪早就准备妥当,四挺机枪在他的这声命令之后几乎同时开火,几道奔涌的火蛇瞬间便张牙舞爪的朝日军扑去,在这种距离极短的情况下,日军根本避无可避,冲在前面的人顿时成片的倒了下去,连想后撤的机会都没有。 山峰上凶悍无比的火力顿时吓破了日军的胆子,眼见先前的炮火覆盖似乎并没有击垮敌人的防御体系,日军顿时慌忙想要撤下去。 “轰”*的爆炸声就在这时在日军身旁炸响,在鬼子心神不安的时候,李文光毫不留情的给了他们凶狠一击,借助着机枪的控制区域,被逼成一团的日军顿时死伤惨重。 遭此重创的日军哪里还敢再停留下去,先前冲上来的气势汹汹与此刻的狼狈不堪成了截然不同的对比,在后面尚没有进入对方攻击范围的日军更是心中庆幸不已,前面同袍几乎死亡殆尽的残酷现实也是一下子将他们从攻占永城的兴奋中惊醒了过来。 “别打了,别追下去,想杀鬼子,呆会机会多的是,先赶快抓紧时间构筑阵地,把脚根给我站稳了再说。在来之前,我可是在营长面前立了军令状的,守不到今天天黑,咱们一连谁也不准撤下黄土山,而且以后咱们营打仗,一连永远就只有垫后的份。”李文光眼看着鬼子退了下去,也是长出了一口气,大声冲着身旁等待着逆袭命令的兄弟们急忙喊道。 刚刚的情况其实非常的凶险,他们也才赶到这里不久,根本没有任何的工事可以依托,鬼子的炮击更是压的他们连头都抬不起来,好在居高临下的地利优势在这种狭路相逢的血战中有着极大的便利,让鬼子冲击阵地的速度被放缓了不少,而从刚刚的情况来看,鬼子的体力好像也并不比他们好多少,这总算是一个不错的好消息了。 “连长,营长真说不让咱们一连打头阵了?咱们一连不上,难道靠二连三连那些土匪逃兵吗?”一旁的一排长王老六不服气的大声问道。 “嚷嚷啥呢?王老六,你想害死我啊!这话要让营长听到了,你倒没什么大不了的顶多挨几鞭子,我可就让你弄惨了,不死也得脱层皮啊!”李文光闻言惊怒交加的骂了起来,击退鬼子的喜悦瞬间消失。 一旁的其他人也是纷纷说道:“一排长,营长可是说了,谁要影响一营的团结,就从哪来回哪去呢!” 王老六顿时骂道:“黑子,你还他娘的能了你了,你不说话,谁把你当哑巴了,打鬼子也不见你积极来着,闲下来倒是能耐了。” 李文光看着鬼子已经全都退了下去,顿时从弹坑之中一跃而起喊道:“好了,废话都给我少说两句,赶快动手布置防御工事,王老六,看好你们排的那几挺机枪,要是出了岔子,你就滚到连部来给我当勤务兵。” 李文光面对着身旁这些年龄比他要大上不少的家伙,却是丝毫不怵,这指挥起来倒也是像模像样有板有眼,而在他的呼喝声下,看起来凶巴巴的王老六等人,竟然真的闭上了嘴巴开始抓紧时间布置起防线来。 看了一眼山坡下面的鬼子遗留的几十具尸体,李文光估摸着鬼子遭此重创,短时间里应该不会再上来了,便是走到山坡的一侧,对着马路另外一边的山头喊道:“小山东,你那里怎么样了?” “猴子哥,我们这没事,鬼子没上来,你那还顶得住吗?”隔着一条马路,两座山头上的人就这样喊了开来。 李文光听到对面的声音,却是勃然大怒道:“小豆芽,猴子也是你能叫的吗?怎么这么没大没小呢!” 听着这一声骂,对面却是没了声音,也不知道是小山东没了话说,还是对李文光的话不太乐意,好在从开始到现在,隔壁山上便没有任何的动静,可以看出来鬼子的进攻重点并没有放在他们那边。 李文光见此也是不再说什么,返身便是与身旁的弟兄一起修整起阵地来,刚到这里,事情太多,紧张的局势更是让他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不过,山顶上的平静并没有保持多久,只是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山脚下便是猛然传来了一声巨响,旋即整座小山似乎都颤抖了起来,让正在忙碌的一连众人手忙脚乱的趴到了地上,嘴里发出了阵阵咒骂之声。 鬼子刚刚的试探进攻虽然吃了大亏,这接连发动的火炮攻势,既像是给先前阵亡的日军报仇,也是很明显不想给你们准备的时间,以为接下来的进攻争取先机,所以此番炮击,明显比先前的进攻还要更加的猛烈,一时间黄土山的数座山峰都被炮火烟尘所包裹。 第九节 第九节 韩道口,是一座仅有两条街道组成的小镇,由于地处豫东边陲,属于永城、夏邑、砀山三县交界处,所以平日里甚为热闹,四里八乡的人想要办个什么事买点什么东西,都得起个大早赶到这里来,还真别说,这短短的两条街道上,布荘、粮行、小酒馆因有尽有,虽然比不上附近的三座县城那样的繁华阔气,但对于附近的百姓来说,却已经足够生活所需。 不过,如今的韩道口自然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热闹,鬼子即将打过来的消息,就像是瘟疫一般让人闻风而逃,街道两旁紧闭的门面和散落在四下里的破烂衣物和车具,清晰的展示着老百姓们撤离时的恐慌和惊惧,那种败落的气氛,直让迈步在街道上的石头不断的轻摇着头。 不知谁家养着的猫忽然间从青石街道上跑过,或许是四周的安静气氛让这只猫十分的不习惯,它在蹿进小巷子的时候,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喵”叫,像是在召唤着往日的同伴,也像是在焦急的寻找着自己的主人,可是,这里早已人去楼空,它的喊叫声,只能孤伶伶的响彻在小巷之间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营长,猴子派人回来了。”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后面响起,紧随着的便是这声语带匆促的声音。 石头抬头看了看天,如今应该刚到申时,距离天黑还有将近一个半时辰的时间,这让他不由的皱了皱眉头,似乎对于天黑颇为急切的样子,暗叹了一口气,石头转身看到刘文锋紧锁的眉头,不由说道:“疯子,平常看你对猴子拳打脚踢的,没想到你还这么关心他啊。” 刘文锋伸手扶了扶钢盔道:“我关心他?我是关心前面的局势,别看这小子平常牛哄哄的,那都是胡扯,他有几斤几两,我难道还不清楚,营长,说实在的,我可真没想到你会将他放到一连长的位置上去,凭他那副松垮样子,他还能指挥一支百来人的队伍?” “行不行也得试过了才知道。”石头说了一句,旋即苦笑道:“好像我跟猴子也差不多大,我都能当营长,他怎么就不能当连长了。” “他哪能跟你比,完全两码事嘛。”刘文锋不由摇头叹道。 “行了,先说正事吧,黄土山现在情况怎么样?鬼子投入进攻的兵力有多少?一连能守到天黑吗?”石头立即转移了话题问道。 刘文锋先前并不着急报告的原因,显然也是因为对前面的情况比较放心,听着这话便是咧嘴笑道:“这小子还算争气,据他们判断,鬼子投入进攻的兵力大该在二三个中队左右,好像还配有专门的炮兵排,这半天下来,已经朝山头上轰了四五轮炮弹了,不过山上虽然没有什么地方隐蔽,但山势还算陡峭,鬼子连续进攻了几次之后,便已经退下去了。”说着,刘文锋又将一连弟兄带回来的作战情况详细的说了一遍。 石头不断的点头着,静静的听着他的叙说,等刘文锋说完之后,他才沉吟了一下说道:“鬼子至今没有朝另外一面的山峰上进攻,应该是想等待时机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一定要告诉他们,只要李文光他们所在的山头上还有一个排以上的兵力,就绝对不能从小山东那边调人,一旦丢了一座山头让鬼子有了平行射击的地利,以鬼子的火力,就是我们整个营填上去都挡不住敌人的进攻。” 刘文锋点头说道:“这一点他们已经有所考虑,现在猴子将连部班的军士和供应班的人都集中在山后做为预备队,随时可以对两座山头进行增援,鬼子想要一口气吃下他们,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那就好,看来这一仗把一连放上去,是放对了,也只有那些真正跟鬼子拼过命的弟兄,才能在这样的条件下挡住鬼子的进攻。”石头闻言满意的说道。 刘文锋见石头始终没有提及眼前这仗怎么打,不由有些奇怪问道:“营长,黄土山离咱们这里还有二十里,那可是从永城到砀山的必经之处,鬼子除非愿意从两侧绕过十几里的山路,否则的话,不拿下黄土山,就根本没法攻打砀山,咱们既然拉出南关来迎敌,何不直接将战场放到黄土山,以咱们一个营的兵力,鬼子就算有一个联队,也不见得能拿下咱们的阵地。” 石头闻言却是摇了摇头道:“不到万不得已,我绝对不会再让弟兄们跟鬼子打阵地拼消耗,疯子,鬼子的火力太凶猛了,一个营丢到山上跟一个连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鬼子的炮弹落下来,咱们人越多,死伤反而越大。” 刘文锋听到石头沉重的声音也是沉沉的点了点头,无数次被鬼子的炮弹炸的抬不起来的画面顿时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让他一时间默然无语,不过细想了片刻之后,他顿时不解的问道:“既然不想在黄土山跟鬼子拼命,营长让一连守到天黑,又把全营都带到了这里,是想晚上偷袭鬼子的兵营吗?可是永城的鬼子足有一个联队之多,如此实力,就是整一个师都不一定啃的下来,咱们这点人可实在不够看呐。” 看着刘文锋担忧的目光,石头却是难得的展颜笑道:“一个联队,我们肯定是啃不动的,一个大队的话,也是可能性不大,但我们的目的就只要是守住砀山,只要将鬼子在这里拖上几天就行了,只要能拖到其他部队的友军赶来,我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夜袭!”刘文锋轻声念道着,同时也是皱起了眉头,不由自主的一下子想到了在罗店北面时的那场仗,那被冲天而起火墙阻碍的兄弟被早有准备的日军所包围,密集的机枪声中,一个个无助倒下的兄弟成了他们心中始终挥不去的梦魇,此时听到石头说要夜袭,他不由颇为忧虑,鬼子的精明他们可是领教过了的,想要打鬼子一个出其不意,并没有太大的机会,一个不小心反而有可能被鬼子给算计了,说不担心那是不可能的。 可在他准备提醒一下石头时候,却又猛然想起,这些仗营长也是经历过的,根本就不需要他再提醒了。 石头就像是丝毫没有感觉到刘文锋的不安一般,表情平静说道:“走吧,去看看高连长他们布置的工事怎么样了,黄土山要是守不住,咱们的阵地可就只能撤到这里来了,能挡多久,可就得看这些工事够不够耐用了。” 石头不知道,当他和刘文锋两人在讨论着眼前战局的时候,正在镇子东面的赵新义也正在小声的说道:“胡子,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胡子看了看四下里忙碌的二连弟兄,表面上似乎很热闹,但细看之后便能看出来,他们一个个全都心不在焉的样子,目光更是不时的四下里观望着,一副有所企图的样子,对于这些兄弟,胡子自然颇为了解,顿时皱了皱眉头道:“赵哥,怎么,你们还有什么想法吗?” 赵新义凑了过来,看了看四周没有什么异常之后,这才小声说道:“胡子,要不咱们还是找个机会走吧!” “走?赵哥这话什么意思?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有这种想法,难道赵哥不想打鬼子了?”胡子听到这话虽然有些吃惊,但脸上却是没有丝毫的变化,甚至依旧带着一丝笑意,让人根本看不出他内心之中的想法。 赵新义伸手摸了摸下巴上的长长胡茬,想了想道:“要说打鬼子,咱们自然是要打的,但怎么个打法也得好好的思量思量啊。” 一旁的胡子闻言忽然笑了起来,“赵哥,你是又听鬼五和六子他们说啥了吧,这几个小子脑袋里面就没装些什么正经事,你可少听他们胡扯。” 赵新义被他这么一说,顿时尴尬的伸手摸了摸脑袋,但转眼又是板着脸说道:“胡子,你知道老哥我是大字不识一个,脑袋里面也没啥货,但六子他们这一路上跟我说的那些事,我可都是好好琢磨过了的,你上山之前是教书先生,有文化有见识,这些年你带着大伙干了不少大事,大伙心里都服你。今天老哥我就拉下这张脸跟你好好的谈谈,这往后的路该怎么走,咱们可得弄清楚了。” 看着胡子没有任何反对的点着头,赵新义也是不客气的说道:“说直接一点吧,咱们是匪,这些人是兵,兵匪自古以来就势不两立,你看看历史上那些被招安的人,哪个有好下场了,当年水泊梁山一百单八将,一个比一个厉害,但最后呢?不就被宋江那个黑子搞什么招安带去打方腊给硬生生弄没了吗?我看咱们现在也跟他们差不多了,指不定就被人借刀杀人给宰光了。胡子,不是老哥我不想打鬼子,是我不想这几十号兄弟被人当枪使,临了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可是四里八乡聚起来的亲兄弟啊,既然他们看得起我们两个,推我们当了这个头,咱自然要为弟兄们想想,可不能走岔了道啊。” 胡子听着这话,倒是收敛起了笑容说道:“赵哥,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还当不当我是兄弟。” 赵新义顿时急道:“胡子,你说这话是啥意思?我要不把你当兄弟,跟你说这话干什么?” 胡子点了点头道:“有赵哥这话句,那我有话也就直说了,赵哥,眼下咱们不是梁山好汉,这些人也不是宋朝的兵,那小鬼子更不是起义的方腊一心想着劫取大家财,散以募众,这可是外敌入侵,是要占了我们整个国家啊。赵哥你知道被鬼子占领的东三省的那些人现在过的什么日子吗?当亡国奴那就是连条狗都不如,说宰就让人给宰了,不错,咱们跟着这些国民党军队打仗,转眼就可能全死光了,但咱们是死在日本人的枪口下,比死在那些地主保安团的手里不知道要光荣多少倍。” 赵新义愣在那里,似乎有点反应不过来胡子说的这些话到底是对是错,只能吱唔着说道:“鬼子都打到面前了,但咱们到现在连这仗怎么打,在哪里打都不知道,总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去送死吧,你也看到了,营长还是个娃娃就不说了,那什么一连长一连附的连毛都没长齐,难怪鬼子一路都从南边打到这来了,都是些这样的部队,不打败仗才怪了。” 胡子摇了摇头道:“赵哥,不管他们能不能打仗,但最起码还在跟鬼子拼命,咱们要是在这个时候撒腿走人,落在别人眼里,可就以为咱们怕了鬼子了,这可是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娘的。” 赵新义不由的低下了头去,脸上满是沉吟的神色。 第十节 第十节 天在不知不觉中就黑了下来,镇子南边的一间小破屋里,随着光线的逐渐黯淡,也是不知道何时开始便点起了一盏煤油灯,灯芯在玻璃罩中微微的跳动着,这不时抖动的光线,也是让屋里的视线有些模糊起来。 俞龙亭看着石头在这种情况下整个头都几乎贴到了地图上,不由得起身走过去,将灯光亮调亮了一些。他这种轻微的举动似乎是惊醒了一直盯着地图的石头,只见他抬起头来,伸手揉了揉眼睛之后才问道:“龙亭,现在什么时辰了?” “报告营长,现在应该刚到戌时,天黑了快半个时辰了。”俞龙亭准确的回答道,同时又接着提醒道:“营长,饭菜都凉了,我端去让他们热一下吧。” 看着摆放在一旁的一大碗白米饭上面盖着一大块红烧肉和一旁的二三道小菜,石头不由的露出了苦笑道:“今晚饭菜这么丰盛吗?这么大块的肉,竟然还有韭菜炒蛋?不会是你们又给我开小灶了吧!” 听到这话,一旁的俞龙亭急忙答道:“不是的营长,饭菜是南关的老周派人送来的,据说团座亲自赶到南关交待,要让咱们一营吃饱吃好,好有力气打鬼子。” 石头将信将疑的看了他一眼,又抬头朝外看了看,不过这里除了俞龙亭这个营部班班长之外,似乎没有其他人,这让他想要找人询问的想法一下子失去了实现的可能,顿时他只能轻摇头头说道:“要是再像上次的洋葱炒蛋那样,是你特意让供应排给我加的餐,那你就回班排去吧,我让你来营部,是想借助你的才智替我出谋划策,可别将精力放到这些事情上面来了。” 一想到上次的事情,俞龙亭顿时心中一寒,全身都发冷起来,要说眼前这个营长,平常根本没有什么脾气,跟他们相处时哪里能看到丝毫的长官架子,估计就是踢他两脚都不会有什么反应,但上次他不过让炊事班的人替他多加了一个菜,便硬是被他拉着一起坐在一处高台上面吃了一个多星期的饭,你可以想象出那种场面,吃饭的时候,有着百余双眼睛盯着你,那种感觉几乎让俞龙亭羞愤欲死,别说吃饭了,那凳子就像是长了钉子一样,根本坐都坐不住。 石头似乎也是想起了这事,顿时露齿一笑道:“相信你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对了,你吃了没?要不一起坐下来吃点?” “我吃过了,营长,一连那里刚刚传回来消息,说鬼子在天黑之前便撤了下去,黄土山还在一连的掌握之中,不过一连的损失比较大,这一天的战斗下来,减员了三十个多个兄弟,如果鬼子明天还保持这样的攻势,他们很有可能就顶不住了。营附先前也来过一趟,看你正在研究局势,便没有进来打扰,营附说镇子上的阵地已经基本搭出了一个框架,三连负责的南面阵地轻重机枪阵地都已经完成,虽然比较简陋,但应付一般的进攻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不过二连那里的进展不太理想,防线的设置很不合理,营附已经亲自去指挥布置了。”俞龙亭趁着石头开始吃饭的时候,便是重新将先前汇报过的情况又加以整理过来汇报了一遍,似乎生怕石头忘了一般。 石头一边拼命的朝嘴里扒拉着饭粒,一边点着头,结果就在俞龙亭简单的汇报一下最新的情况时,他的饭碗已经空了,至于一边的菜倒是基本没动,抬头看去,只见他正夹着那块红烧肉呆呆的出神,不知道是在想什么,还是实在舍不得吃进肚子里。 这情况顿时让俞龙亭感慨不已,说起来他们营长官职也不低了,与他相近的其他军官虽说在这种情况下也不至于富有到什么程度,但有空的时候宴请聚会倒也是不少的,喝酒吃肉自然不在话下,倒是他们营长,打他进营部当班长开始,他就没有看营长领过军饷,后来他私下问了问老周才知道,营长的薪饷全部拿出来补贴伤员了,从来就没有领过分毫。 不过石头这种丢人的状态倒是没有保持太久,想了想后,他径自将肉丢进嘴里,用力的嚼动了几下,顿时浓浓的油脂味充塞满了他的整个嘴巴,他这才颇为满足的感慨道:“这到了嘴巴的肥肉,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一般人实在是忍不住放弃啊。” 俞龙亭不知道石头这个时候怎么会莫名其妙的来这么一句,看到他这么快就吃完了饭,只能心中感慨一声,便是起身去收碗。 吃过饭后的石头,似乎又来了精神,他将目光落到地图上后,便是说道:“立即叫营附和二个连长过来一下,同时派人去南关,通知医疗组立即赶到这里待命。” 俞龙亭闻言一喜,响亮的答了一声是,手里的动作也是快了几分,不用问也知道,接下来肯定是要布置任务准备跟鬼子血战了,一想到这里,他浑身上下的血液,就像是快要沸腾了起来一般。 刘文锋、胡子、高大锤来的很快,他们似乎早就在等石头的召集,几乎在俞龙亭刚刚退出去,他们便是联诀走了进来,原本就破败狭小的屋子,顿时更加的拥挤起来,不过值此非常时期,他们根本不在乎,四个人就这样围拢在灯光昏暗的桌子边上,其中三人都紧盯着石头那张年轻而充满朝气的脸庞。 石头似乎也是知道他们早就等急了,便不再迟疑的直接说道:“李连长不久前传来消息,黄土山如今还在一连的手里,如今天色已黑,李连长他们的任务已经算是完成了。” 这话说的一旁三人有些不解,刘文锋更是直接问道:“营长,要将一连撤回来吗?” 石头摇了摇头道:“不,不能撤,黄土山是至关重要的一点,一连守的时间越久,我们胜利的机会就越大。” 胡子似乎因为下午受了赵新义的影响,这个时候也是一改平常的沉默少言开口问道:“营长,能不能跟我们大该说下这仗该怎么打?鬼子已经快要杀到面前了,我们还是什么都不知道,这很容易让下面的弟兄们恐慌,营长一直强调让一连守住黄土山,应该是想夜袭吧!” 石头看了看胡子,对于他一口说中夜袭的事情,没有丝毫的异色,反而点头说道:“李连长说的不错,今晚我们的确是要夜袭,先前一直未曾说明,只是有些担心一连能不能守住黄土山,假如一连失守,日寇有了山势掩护,那我们就从根本上失去了夜袭的条件,我可不想让弟兄们白白去送死。” 听到石头这话,胡子不由有些奇怪,既然将黄土山说的那么重要,为何单单只派一个连去?据说日军足有一个大队之多,算起来人数足有一连的十倍之多,在这种情况下还要守到天黑,这已经很难用冒险来形容了,直接说是疯狂也不为过,也不知道这个年纪轻轻的营长,到底哪来的这么大的信心和勇气?难道他就不怕一连根本守不了那么久?抑或是他根本就不会指挥,这仗纯粹是在乱打? 虽然胡子这么长时间以来从他人嘴里旁敲侧击的了解到了营长的一些情况,但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对于营长到底有多少能耐,他还是抱有怀疑态度的。正好这时石头饶有深意的朝他这里看了一眼,就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一般,这让胡子心中一震,顿时回了一个微笑,只不过他自己都能感觉出来面上的表情有多么的不自然。 石头却是毫不在乎的将目光落到了刘文锋的身上,他严肃的说道:“疯子,立即让侦察班撤回黄土山以北,严密监视着各个地方的情况,一有动静,立即通报。”看着刘文锋点头着,他想了下又朝门外喊道:“俞龙亭” “到”一声响亮的应答声在外门响起,俞龙亭应声进入,端正的敬了一礼。 石头看着他道:“你从二连三连挑几个身手好的弟兄去前面配合张驴儿,一定要尽最大可能劫杀想要翻过黄土山的日军斥候,记住,不用怕暴露目标,要不惜一切代价打掉鬼子的斥候。” 俞龙亭立即答道:“营长,就怕山区范围太广,我们看护不过来,而且晚上的视线也不好,封锁起来的难道非常大。” “这个我知道,我们兵力有限,只能事在人为了,让弟兄们打起精神,多辛苦一点。”石头叹道。 俞龙亭也是点了点头,敬了一礼之后便是退了出去。 这时,刘文锋想了想道:“营长,要不干脆从三连抽一个排上去吧,黄土山这里的范围太广,仅靠他们这点人手,确实吃力。” 石头摇了摇头道:“二连三连不能动,没有足够的兵力体力做保证,面对鬼子的一个大队,就算是有机会,我们也抓不住,你们先去休息吧,让兄弟们抓紧时间休息一会,等到子时在镇子南边的菜场前面集合。” 刘文锋和高大锤听到命令便是点了点头,只有胡子不解的问道:“营长,这就完了吗?你召集我们过来,就是让我们去睡觉?” 看着胡子不可思议的表情,石头也是非常诧异的问道:“难道李连长还有什么疑问吗?” 看着石头这副模样,胡子不由摇头苦笑,一下子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第十一节 第十一节 出了那间破陋的屋子,胡子最终没有忍住心中的不解,好奇的向一旁的高大锤问道:“高连长,难道你们以前开作战会议也是这样的吗?鬼子就在二十余里外,随时都有可能交上火,怎么我们到现在连该在什么位置,这仗怎么打都不知道?” 高大锤听着这话,顿时停住步子,冷冷的反问道:“你们该做什么,营长不是已经说明白了吗?子时之前先抓紧时间睡觉,子时之后将部队带到镇子南面的菜场前集合,这么清楚的命令,你没有听明白?” 一连的刘文锋却是轻笑着拍了拍胡子的肩膀,显得颇为友好,“李连长是奇怪营长没有直接说明这仗怎么打吧。” 胡子似乎丝毫没有受高大锤生硬态度的影响,此刻微笑的对着刘文锋点头道:“还请营附指教。” “哪里当得上指教二字!李连长来咱们营时间还短,也没有跟营长一起打过仗,所以对于这些事情感觉到奇怪也是不足为奇,咱们营长跟别人可不一样,打仗也没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不会将事情都规定的死死的,营长说,战场形势多变,意外和突发的情况太多,战前如果规定的太多,一旦出现意外,恐怕很难应变,所以向来只给我们布置一下各自的任务,只需要达到什么样的目的就行,至于仗怎么打,都是下面的军官自己拿主意。” “哦?这倒真是有些不同寻常了,营长难道就不怕规定不严,各部都太过散漫而乱了套?”胡子有些奇怪的问道。 一旁的高大锤顿时冷哼一声说道:“李连长这意思,就是说我们这些人都是酒囊饭袋了,除了听命令,什么事都办不起?” 胡子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竟然惹出了这位大爷的不满,也不知道是因为那场伏击战彻底打没了他们的信心,还是因为高大锤的魁梧身材实在给人一种难以匹敌的压抑感,胡子只能苦笑着摇头说道:“高连长误会了,鄙人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哼!”高大锤冷哼一声,微眯着眼睛斜看了他一眼,嘴角更是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直让一惯从容镇定的胡子也是感觉到心中发凉,表情也是变得无比僵硬起来。三人之间顿时没了话语,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闷,好在两个连队并不在一起,在走过一条巷子之后,便是彼此分开了。 四下里的虫鸣声热闹了起来,已经开春的天气虽然在夜晚仍有些凉意,但各处角落中隐藏的虫子却是早已经按捺不住本能的冲动,出发一阵阵响亮的声音,以期能够吸引异性的注意,这种此起彼伏的声音,交织出一曲璀璨动人的乐曲,在这样月朗星稀的夜晚,显得格外的动人。 石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屋外,静静的看着圆月当空,这样安详美妙的夜晚,本该是酣然入睡的最佳时机,然而,残酷的现实却是注定了他们无福享受这些,面对着日军的凶猛攻势,一场形势严峻的血战正在等待着他们。 在这样的平静中不知道过了多久,远处突然传来了一个急切的声音,“石头,出事了,出大事了。” 听着刘文锋气急败坏的声音在街道的尽头响起,正在欣赏着月夜美景的石头,不由心中一沉的皱眉说道:“疯子,出什么事了?” 在四周警戒的营部班众人,明显也是被吓了一跳,他们一个个紧握着挂在胸前的*,在黑暗之中对准了声音出现的方向,虽然他们也是听出来了这是刘营附的声音,却也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刘文锋一眼便看到了站在屋外的石头,那瘦长削瘦的身影在月光的照耀下十分的显眼,而不知道怎么的,一看到石头,刘文锋便是不由的轻吁了一口气,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快步的朝他走去,深吸了一口气的刘文锋焦急说道:“石头,出大事了,在南黄庄出现了鬼子的大部队。” 这个声音就像是惊雷一般在四周炸响,不仅是四周的营部班警卫,就是石头也是被吓了一跳,他不可思议的问道:“南黄庄?八里乡的南黄庄?” “是的,就是这个南黄庄,消息是一个没有撤离的老百姓送来的,说是一刻钟前在村子西边发现了鬼子,这个张驴儿是干什么吃的?都让鬼子摸到我们的身边了,竟然还一无所知,咱们可差点就让人一锅端了。”刘文锋心有余悸的骂道。 “疯子,先别急,那人在哪里,我们先了解一下情况,鬼子既然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到了这里,肯定非常的谨慎,速度上不会太快,咱们还有应对的时间。”石头虽然心中同样的吃惊不已,却是强自的镇定了下来说道。 “人还在三连那里,这个老伯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刘文锋急切的说道。 石头自然是不敢再浪费时间,立即便是紧随刘文锋而去,同时他还对着身旁的通信员喊道:“程勇,立即通知二连长,让他们提前集合队伍,动作要快,一柱时间里,要他们全部赶到镇子西边的三连阵地集合。” 高大锤不愧是经验丰富的指挥官,此刻的三连阵地上没有任何的声音发出来,但可以看到一个个人影在新建的阵地中来回穿梭,并且最为重要的轻重机枪阵地上,已经早就准备妥当,从刘文锋跑去通报消息到他们赶来不过就是喘了几口气的功夫,他们便已经做好了战前的准备,联想到三连的这些人半年前还不过是些从战场各处溃败下来的散兵游勇,如今能有这样的严明军纪,足可见高大锤带兵手段之高明。 看到石头和刘文锋赶来,高大锤便是亲自迎了过来,并将他们带到了街边的一间小屋前,轻声说道:“这人受了点惊吓,到现在情绪都还没有稳定下来,营长你最后一个人进去。” 石头点了点头,也不客气,迈步就走了进去,一盏昏黄的煤油灯下,看到石头进来,一道人影蹭的一下便蹿了起来,石头定神看去,只见屋子的角落下正站着一人,面带惊惧的看着他,借着灯光,他隐约能看清楚这人的相貌,一身打着补丁的破旧衣裳,有些凌乱的头发下面是一张显得格外苍白干瘪的脸,这人看起来有五十多岁,身材瘦小,外加上他的那副神情,更显得无助可怜。 石头拿下钢盔,平静说道:“老伯,我是来跟你打听一下情况的!你是南黄庄的人吗?能不能把你先前看到的情况再跟我说一遍?” 或许是石头极其平常的长相和平静的表情舒缓了他心里的惊骇,看着他进来之后并没有什么举动,这人也是平静了不少,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口水,他喃喃说道:“长……长官,俺是南黄庄……” 石头很快就从屋子里出来了,看了一眼已经赶来的胡子,他也是点了点头。 刘文锋和高大锤则一直就守在外面,一看到他出来,便是急问道:“营长,情况怎么样?” 石头回头看了看屋里,不由摇了摇头道:“这个老伯被吓的不轻,知道的情况很有限,听他说是听到村子西边同样没走的同伴发出的惨叫声,才急急忙忙绕小路赶到这里的,根本就没有跟鬼子碰过面!” 这让一旁的三人不由的面面相觑,对于眼前的情况有些不确定起来。 不过石头却是严肃说道:“不过,他能在这个时候给我们带来这样的消息,可是帮了我们的大忙了,疯子,你立即派人去南黄庄方向上打探一下,务必摸清楚那里的情况,能不暴露目标是最好不过了。” 刘文锋点了点头道:“我亲自带人去吧,这次实在是太险了,要不是这个老伯,咱们有可能被人一锅端了都不知道。” 石头面色凝重,明显也是有些担心,想了想后,便是说道:“那好,你就辛苦跑一趟吧,一定要注意安全。” 看着刘文锋不再多说,点了点头后便转身离去,石头沉吟了一下转头对着身旁的程勇说道:“你带营部班去西刘庄跟进接应一下营附他们,如果碰到鬼子,千万不要恋战。”程勇闻言急道:“营长,我们都走了,你这里怎么办?” “我就呆在这里,能出什么事?别说了,立即去布置。”石头似乎不满他的问话,顿时神情严厉的命令道。 听到石头这话,程重顿时不敢再多说什么,敬了一礼之后,便是快步的离开了,同时与此,四下里的几处角落中,也有几道黑影急急的跟随他而去,看到这样的情况,石头反倒轻吁了一口气。 “营长,我们二连接下来该干什么?”一旁的胡子忍不住的出声问道,从开始到现在,这个年轻的营长根本就没有给他们指派过任务,这可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石头头也不回的说道:“二连集结待命,没有命令,任何人不得离开镇子半步。”说罢,看也不看胡子一眼,大步的朝三连的阵地上走去。 第十二节 第十二节 刘文锋不愧是曾干过一段时间斥候的人,虽然如今已升为少校营附,但老本行倒是没有丢下,在他带着二名弟兄离开不过一柱香时间后,他们便气喘吁吁的返回了镇子上,一见到石头,便是既惊又喜的说道:“石头,来了,小鬼子来了。” 四周众人闻声一个个心中一凛的竖起了耳朵,只听石头显得颇为平静的说道:“不要急,慢慢说,鬼子到了什么地方了?大该有多少人?” “到八里庄了,离咱们这里还有二里地,我们不敢靠的太近,只能隔着远远的看了一眼,人数似乎不到百人,看样子,这些鬼子就是冲咱们来的。”刘文锋喘着粗气说道。 “不到百人?”石头一听顿时大感诧异,不由的低头沉吟了起来,他跟鬼子作战的次数已经不少了,对于日军的习性自然了解的很透彻,按照常理来说,日军每每都是以中队为最基本的行动编制,这不仅仅是因为人数上的问题,更主要的是日军的中队编制包括着司号、医务和迫击炮的轻重火力搭配,能够将协同作战的火力互补发挥到最佳效果,如今刘文锋说鬼子的部队人数不到百人,难道鬼子将中队一分为二,只过来两个小队? 这太不合常理了,既然这百人的队伍都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摸过来,再多上几十人,显然也不会有什么意外,而且像这样硬生生的拆散建制行动,可是会让部队的战力大受影响的。 想到这里,石头忽然间神色一动对着一旁的高大锤说道:“带两个排去镇中央布防,这里的阵地交给二连,另外一个排交给我指挥。” 胡子终于听到了关于他们二连的任务,顿时笑道:“好,今晚我倒是要掂量掂量小鬼子是不是真长了三头六臂。” 而高大锤则没有任何的废话,直接张口对着严阵以待的三连阵地上喊道:“程重,你带着一排听营长指挥,二排三排,立即撤下来跟我走。” 阵地上顿时传来一阵“籁籁”的声响,由于靠的很近,在月亮的照耀下,他们很轻易便能看到一道道人影离开了防护,撤到了镇子里面,与此同时,一旁的二连副赵新义也是开始指挥着二连换防。 结果他的命令刚下,一阵兴奋的轻呼声就从四下里传来,间或着还有一阵阵叮当声发出,也不知道是谁在急促之间武器与别人的碰撞到了一些。 已经转身即将离开的高大锤听着这些声响顿时冷声回头喝道:“赵一刀,你想死不要紧,可别拉着我们整个营给你们陪葬。” 这话顿时让胡子和赵新义两人脸色唰的一下红了起来,百来人的调动并不像一个班一个排那样容易,发出一些异响对于他们来说倒不觉得奇怪,但三连的行动就在眼前,彼此间的对比实在太过明显了,这样一来,他们即便是想说什么,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好了,高连长抓紧时间去布防吧,鬼子转眼可就要到了。”石头在这时打断了他们之间那种尴尬的对峙,用不容置疑的口气命令道,对此,高大锤冷哼一声之后,便快步的带着三连消失在了巷子口。 这里的闹腾并没有持续多久,那些二连的人刚刚显然也是听到了高大锤充满讽刺的声音,这自然让他们憋了一肚子的气,反倒让四下里很快的平静了下来。 工事早在天黑之前已经完工,三连都是些老兵,在这方面的经验显然不是二连的人所能比的,所以当他们趴伏在厚厚土包后面,在一块块青石搭起的机枪掩体中架枪瞄准远处时,心中除了震惊之外,便是充满了信心,那种周全的防御极大的减小了他们身体暴露的面积,让他们守在阵地之中异常的踏实,一个个不由想道,看起来那些逃兵也不是一无是处啊,最起码在保命方面,还是颇有一些手段的。 “嗒嗒嗒……”就在众人缩在工事之中胡思乱想的时候,远处的黑夜之中忽然传来一阵枪响。枪声打破了黑夜的沉寂,盖过了四下里的虫鸣声,在眼下这个时候显得格外的刺耳惊人。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就朝枪声响起的地方挪去,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便是隐隐看到数道人影朝他们所在的地方狂奔而来。 二连的人早就听惯了日军的凶名,在大战即将来临的情况下,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如今看到那些黑影时,他们这些根本没有经历过大战的人,脑袋里面顿时“嗡”的一声响,当即就有人尖叫道:“谁?别过来!你们是什么人?” 石头等人当即暗道不好,胡子的反应倒也挺快,当即喊道:“都别乱来,没有听到命令,任何人都不准开枪。” 四下里一阵混乱,胡子的喊叫声虽然让二连的众人没有冒失的开火,但却压抑不住他们内心的恐惧,如此一来,阵地之中一片混乱,各种声响都有,与此同时,远处奔来的那几人也是隔着一段距离便喊叫道:“鬼子上来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们的喊叫声,一阵密集的枪响顿时在远处响起,只见奔跑的众人中,当即就有一人应声而倒,发出一声惨叫。 石头一下子便听出了那是营部班的程重等人,先前奉命去接应刘文锋等人,但后面又被安排在那里当前哨,却是没想到这么极短的时间里,竟然就跟鬼子的主力接上火了,这可太过出人意料了。 刘文锋一把将背上的步枪握到手里,一声怒喝道:“我去接应他们回来。”旋即也不等众人反应,一马当先便是跃出了工事,快步冲了出去,一旁的二连长赵新义眼见营附如此悍勇,也是大喝一声道:“这事怎么能没有我?” 远处的程勇等人反应倒也极快,一听到身旁有兄弟倒下,当即四五个人齐齐停了下来,也顾不得从身旁飞舞过去的子弹,几个人一下子便当受伤的弟兄抬了起来,一路狂奔而回,很快他们便是与冲过来接应的刘文锋和赵新义等人汇合到了一起,回头零散的还击了一下之后,他们倒是顺利的退了回来。 “轰”就在这时,一发炮弹在他们阵地前方十来步的距离处炸响,这突然的袭击让措手不及的二连众人一阵惊叫,更有甚者,因为恐惧而直接跳出了掩体,撒退就要朝后面奔去。 眼看着部队还没有见到鬼子就要崩溃,胡子和赵新义顿时脸色大变,他们一边掏出腰间的手枪,一边怒骂道:“不要乱,躲好,回去准备打鬼子,谁也不准逃跑。”一边说着,胡子更是“呯呯……”的对着天空连开数枪。 “轰”又是一发炮弹落下,这一次的炮弹因为有了先前的试射而精度大升,直接就在一处机枪掩体中炸响,轰飞起数具身躯,那刺眼的火舌伴随着血肉焦味的味道一同出现在众人的面前,顿时让二连的人愣了一下后,旋即像是炸了锅一般的争先恐后的想要逃离这里。 火炮的杀伤力固然强大,但更致命的还是那笼罩在每个人头顶的死亡威胁,石头等人自然对此早就不放在心上,但初临战场的新兵却是没有这么好的承受能力,尤其是散惯了的马匪流寇,纪律观念本就淡薄,如今纷纷掉头就要逃跑。 胡子和赵新义虽然敢不想这么看站兄弟们活活送死,但他们考虑的事情要比这些人周全的多,这样的情况下一轰而散,别说能不能逃过鬼子的追杀,就是逃掉了,恐怕也得落下一个临阵逃脱的罪名,这个时候他们甚至脑海之中闪过以前常常私下谈论的关于国军一战即溃的事情,当时他们纷纷嘲笑这些部队根本没有骨气,不敢跟鬼子拼命,如今事到临头才是发现,在这样的情况下根本不是勇气不勇气的事情。 胡子眼看防线即将崩溃,情急之下,也是顾不了那么多了,抬平手臂,枪指着往后逃蹿的众人怒吼道:“谁再敢逃跑,别怪我胡子不讲兄弟情义了。” 赵新义也是急的大吼道:“前面就是鬼子,是男人的,就给老子把胸口挺起来,还拿我赵一刀当兄弟的,就留下来一起打鬼子。” “呯”眼看着大部分人在他们的吼叫声中已经停下了脚步,但仍有人想要蹿进巷子之中,胡子心中一狠,当即扣下了扳机,只见远端即将要冲进黑暗中的一名士兵倒时一头栽倒在地,四肢抽搐了起来,而在这声枪响的威胁之下,溃败的情形也是终于被止住了。 他们这里的混乱又哪里瞒得过鬼子的观察,就在他们这里乱成一团的同时,“板哉……板哉……”一阵阵节奏鲜明,一声响过一声的呼喊声炸响在他们的耳畔,伴随着这阵呼喊和不断落下的炮弹,黑夜之中顿时冲出来一队队身影。 刀锋在月亮的照耀下闪耀着冷芒,整齐的呼喊更是助长了他们的气势,一时间扑来的敌人,就像是排山倒海一般给人一种难以抵御的感觉,胡子和赵新义眼见战斗甫一开始就是这样一番情形,顿时骇然心惊道:“完了,全完了……” 第十三节 第十三节 二连虽然止住了溃败,但刚刚的混乱已经让他们失去了自己的位置,这个时候别说是轻重机枪阵地了,他们连自己班排的兄弟都难以找寻到,更别说是组成火力网了,面对着日军如狼似虎一般凶狠扑来的架势,长长的防线上,足有一百三四十人之多的二连竟然只有寥寥数声枪响,在敌人冲天而起的喊杀声中,这些枪声甚至连一个浪花都没有卷起,便被彻底的淹没在其中。 胡子和赵新义此时彼此间对视了一眼,相互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绝望神情,敌人如潮水一般涌来,单凭个人的勇猛根本起不到丝毫的作用,看了一眼四下里心惊胆颤的二连弟兄,看着他们手足无措的样子,完全可以想象出鬼子一旦冲进阵地,将会是怎样的场景。 这个时候的胡子不由有些后悔起来,早知如此,下午就该听了赵新义的话,趁机撤离,虽然要背着临阵脱逃的罪名骂名,但总还能留下一些弟兄的性命,哪像如今…… 一边绝望的想着,胡子一边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朝营长所在的地方看去,只是看了一眼,胡子便是浑身一颤,脸上露出了惊喜莫名的神情,一惯镇定的他,这短短片刻时间里面的表情可谓是丰富至极,再也没有了往常那种不动如山般的镇定。 石头、刘文锋、程重等人静静的伏在阵地后面,夜色给了他们最好的掩护,二连这边的喧闹也是吸引了敌人绝大部队的注意力,在这样的情况下,这支几乎能够无视一切不利因素始终保持安静的队伍,在这种极其不利的情况下,反倒成了一支奇兵的存在,就像是一只隐藏极好的豹子一般,只待敌人露出弱点便会发动致命一击。 胡子的反应也是极快,眼见在这种几乎要全连覆没的情况下还有一线生机,他顿时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再也不肯松手,只见他虎吼一声,猛然朝一旁不远处的机枪阵地扑去,疯狂的推开了一旁手忙脚乱却是半天也没有开火的弟兄,亲自操控起了机枪对着前方扑来的敌人就是一梭子扫射,同时,他的嘴里放声大吼道:“杀……给我把鬼子杀回去。” 胡子的疯狂顿时震惊了四周的众人,赵新义的反应最快,他没有开枪,反倒是一把抽出了背上的一把开山大刀,大喝道:“鬼五、六子,大刀队的弟兄们,都给我把腰杆挺直了准备冲锋。” 在他们的高吼声中,终于有更多的人回过了神来,开始朝前方开火,想要阻挡住敌人进攻的脚步。 然而,他们先前的混乱给了日军太多的时间,镇外被三连特意清理出来的射击视界如今在没有遭遇到密集火力封锁的情况下,反倒是让日军把速度冲了起来,此时已经冲至阵地前沿不足二十步的距离,转眼就要突入国军的防线。 眼看着前方混乱不堪的敌人就像是无头苍蝇一般的乱蹿,看着他们一个个脸上露出绝望的神情进退失据,日军嘴里也是发出了一阵阵狞笑声,在这种没有遭遇到猛烈火力打击的情况下,他们保持了完整的战力,如今只要冲过这么十来步的距离,便能完成今晚突袭的目的,将这里的敌人一扫而空。 就在日军兴奋狂呼着准备展开一场屠杀时,“轰隆隆”的一阵爆炸声就在他们身旁出现,在侧翼不起眼的黑暗角落之中,一下子飞出了二三十颗*,密密麻麻的将阵地前方的区域全部的笼罩在了其中。 眼前顿时展现出一幕震撼人心的画面,几乎同时炸响的密集*瞬间将阵地前方的宽广区域变得了火海,一团团猛然迸射出来的火光,瞬间交织在一起,炫目至极。 这一刻,几乎所有人都被这突起的变故惊呆了,日军固然在这种猛烈的打击中倒下了一大片,惊慌失措的二连士兵们,也是被这声势浩大的攻击吓了一跳,一个个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火海。 “杀……”一声突起的暴喝声在侧翼响起,在众人尚没有从这阵猛烈打击中回过神来的时候,一道身影已经率先冲出了工事,以比日军冲来之时,更加凶猛和决然的态势直扑阵地前沿尚存的日军。 “杀!”紧随在石头身侧的刘文锋、程重、程勇等营部班及三连一排的人几乎同时大喝,他们的人数比之日军要少的多,但在日军突然间遭受重创攻势一泄的时候杀出,顿时就像是打到了蛇的七寸一般致命,同时他们的这声简练喊杀,也是让日军打心底泛起一股寒意。 “中埋伏了!”带队突袭的日军中队长心中大骇,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原本想要突袭敌人的他们,此刻却是成了被埋伏的对象,这种形势的瞬间转换,一时间让他们有点适应不过来。 而就在这么一瞬间的失神里,石头已经毫不客气的冲到了日军面前,双手抬起了刺刀。 这是几名运气尚算不错的日军,他们冲锋的速度很快,让他们避开了爆炸最猛烈的地方,然而,未等他们庆幸在这种突起变故中活下来,敌人已经冲杀到了他们的面前,看着那柄闪耀寒芒的刺刀毫不客气的就要将他钉死在地上,首当其冲的这名日军顿时一声呐喊,奋起全身的余力一个翻滚。 刺刀深深的扎进了泥土之中,直没入一半的刀刃,其势之猛烈由此可见。 眼见石头的攻击落空,一旁的两名日军大喜,他们一跃而起,端起刺刀便是抓着这个机会朝他刺来,想要在他重新拔出刺刀之前便将他解决。不过,这两个日军明显打错了算盘,石头根本就没有取回步枪的打算,面对着日军的扑杀,他赤手空拳不退反进,一欺身便是灵活的避开了敌人的扑刺,猛然撞进对方的胸膛。 日军大骇,横过枪身就想挡住对方,就在这时,腹部突然间传来一阵剧痛,整个身子都不由自主的弓了起来,而在他身体前倾的时候,一抹寒芒闪过,他躬下的身子便是再也没法再直起来,轰然往前栽倒。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几乎是石头靠近对方之后,便是干脆利落的切开了对方的喉咙,瞬间就解决了这个敌人,而在此时,一旁同时扑来的日军才刚刚调换姿势想要朝他扑来,不过看到同伴如此之快便是倒下,这个日军脸色大变的愣在那里,满脸畏惧的看着如同杀神一般的石头。 一旁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惊醒了这个日军,偏过头去,他便看到几十道身影不知何时已经冲到了他们的面前,其中一个颇为年轻的支那军人,正从地上的同伴身上抽出血淋淋的刺刀并朝他这里看来,这样的情形顿时让这个日军魂飞魄散,再也不敢硬拼,拔腿便朝后面退去。 刘文锋一声冷笑,抬手就将步枪端平,这时的石头却是喝道:“不要开枪,追上去。”说罢,他随手拾起死在他手里日军遗弃下的步枪,紧随着后撤的日军身后追去。 刘文锋眼见此景,顿时略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不过眼下可不是用于思考的时候,他放下平端的步枪,回头便是大喝道:“杀上去,跟紧了营长杀过去。” 阵地前端的日军已经不多,除了几名应变不及被石头等人刺死当场的外,其他日军眼见敌人势头强劲,便是不再迟疑,纷纷后撤起来,先是数人,紧接着便是十几人,不一会,所有冲过来的日军就像是来势凶猛的海浪一样,以更快的速度退了回去。 战局的变化实在快到目不暇接,先前一刻还有覆没之危,转眼气势汹汹的敌人就死伤惨重的被杀退了回去,眼见着营长一马当先的带队追了过去,所有二连的人都像是在做梦一般,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不过血腥味和硝烟味吸在鼻子里,喊杀声犹自喊在耳畔,阵地外面的尸体有的还在抽搐,有的还在发出惨叫,一切的一切都显得真实无比。 而早一刻做着临死前最后一搏的赵新义,在反应过来之后,便是脸上充满喜色的跃出了工事,先前只想着以命换命抵挡鬼子一阵好为其他兄弟的撤离争取时间,如今鬼子已退,他却是不想这股刚刚聚起来的气给泄了,当即在狂奔之中高呼道:“大刀队,跟我上,杀鬼子啦。” 鬼五、六子等几人自然毫不犹豫的一跃而出,而其他人的动作也是不慢,看着赵新义一如往常一般挥舞着大刀冲锋的场面,他们也是豪气顿生,一窝蜂的紧随其后冲了出去。旋即越来越多的二连士兵从死亡的阴影中回过了神来,纷纷大吼着冲了出去,似乎想要借此一举驱散压抑在心头的恐惧一般。 胡子放下了手里的轻机枪,远远的看着席卷而去的部队不由得暗自长吁了一口气,心中却是不由的喃喃自语道:“这就是打仗?这就是战场?似乎跟书上说的完全是两码事情啊!” 伸手擦了一下额头,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额头上已经满是汗水。 第十四节 第十四节 日军为了保持袭击的突然性,先前甚至连探路的斥候都没有派出,便是将部队抱成一团直扑而来,为的就是不给敌人任何的反应时间,在这种一心追求进攻速度的情况下,即便是行踪被哨兵发现了,他们也不会有任何的变化时间了。 但让日军指挥官没有想到的是,刚刚开始的情况似乎跟他们料想之中的没有什么差别,面对着他们突然杀到的凌厉攻势,敌人混乱不堪,显得毫无抵抗能力,一场屠杀似乎已经摆在了面前,不过这一切从那些突然杀出来的敌人出现时顿时发生了改变,在促不及防的情况下,他们遭受到了敌人的凶猛反击。 “怎么办?”日军中队长看着瞬间便死伤惨重溃败下来的部队,不由焦急的想着,摆在他面前有两个选择,要么果断的撤退,放弃这次突袭的计划,借着夜色的掩护,谅这些敌人也不敢继续追来。再就是继续战斗下去,他看的出来,先前那些敌人的混乱绝对不是伪装出来的,只要能够击垮了突然杀出来的这小股敌人,今晚的目的还能达到,据他们所掌握的情况,只要今晚的目的达到,砀山县城前面将再也没有敌人可以阻挡住他们前进的脚步。 这个日军中队长的反应也是极快,在极短的时间里面,便是下定了决心,当然,并不仅仅是因为诱人的战果才让他冒险出击,最主要的还是他在攻击之前,已经有了其他的布置,才让他们的咬牙硬扛多了几份把握。 “顶住,给我顶上去,炮兵,开火,立即开火!”挥舞着军刀,下定决心的日军中队长猛然吼叫了起来,随着他的命令,那沉寂了半晌的迫击炮也是重新发出了骇人的呼啸声,两团刺目的火团就在这样极其混乱的情况下飞向天际,于半空中划过长长的弧线之后,在小镇边缘处爆炸开来,照亮了半边天际。 而在这个日军中队长身旁的十几名日军,听到命令之后也是毫不迟疑的冲了出去,他们毫无疑问是这支队伍最后的一支预备队,如今在这种关键的时候杀出去,正是想借助于他们的充足体力稳住阵角。 就在这时,一直保持着安静的小镇中央处突然迸发出一阵激烈的枪响和爆炸声,虽然隔着数百步的距离,让这声音听起来有些遥远,但对于一直关注着那边战况的日军中队长来说,这已经足够。 此刻的他听到这声枪响之后,顿时就像是吃下了一颗定心丸,在挥舞着军刀的同时,他高声吼道:“顶住,五原小队长已经在支那人的后面发动了攻势,只要将这些敌人挡住,支那人就要完蛋了。” “板哉……”日军中队长的呼喊声,似乎给溃败的日军注射了一针强心剂,此刻他们应声而吼,竟然真的止住了颓势,汇合着冲上来的预备队卷起了一轮反扑。 日军追求速度的攻势在石头的穷追猛打之下,毫无疑问的暴露出了他们的致命弱点,无险可守无处可倚的日军面对着他们的反扑时,根本没法原地形有效的火力封锁,在这样的情况下,只能硬着头皮短兵相接。 石头自然也是听到了镇子中央处的枪声,不过先前他就将三连调了过去,以高大锤的本事,只要鬼子不是有一个大队以上的兵力,以他们的战力应该可以坚持很长时间了,这让他根本无需担心身后,只要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面前的敌人身上。 看着原本退却的日军如今重新高呼着“板哉”声朝他们杀来,石头也是毫无畏惧的大吼一声,“杀”,这一个简单的字符激起了他全身的力道,让他端平了刺刀如风一般扑向冲来的日军。 “杀”伴随着石头的吼叫,一营将士纷纷怒声狂吼,人数虽少,但阵势齐整步履坚定,透出一种无坚不摧的气势,齐齐端起来的刺刀让黑夜之中多出了一道银白色的匹练,在月亮的照耀下反射出让人胆寒的光泽。 “轰”的一声闷响传来,两军士兵的疯狂冲锋,让他们瞬间便是冲撞在了一起,几十把刺刀几乎同时碰撞交错,锋利的刀刃穿透进身躯之中的“簌簌”声响,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不过,此刻战场上的众人根本顾不到这些,面对着眼前的敌人,他们脑海之中惟一的想法就是杀,杀光挡在面前的一切阻碍。 石头已经半年多没有打仗了,这整整半年的休养,让他身上的伤势已经彻底恢复,如今再入沙场,当即如同下山猛虎一般势不可挡。 步枪格开突来的刺刀,石头抬腿一脚将面前的敌人踹翻了过去,步枪失去阻碍之后,他一个侧身滑刺,毫无阻碍的将刀刃扎进了旁边一名日军的身体,可怜这个日军正全神贯注的应付着面前的敌人,根本没想到身旁的同伴如此不堪,一身的本事尚没有发挥出分毫,便是惨叫着瘫倒了下去,命丧当场。 程勇激战正酣却是徒然失去了对手,这让他不由得为之一愣,但旋即便听到石头大喝道:“走,跟紧我!” 一声喝叫之后,石头快步向前,不等先前那名被他踹倒的日军爬起来,便是手起枪落,用沾满着鲜血的利刃将他死死的钉在了地上,与此同时,他的脚尖一勾,地上的一把步枪便是极其听话的到了他的手中,一连串的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一般顺畅,让人看起来自然无比,但看着二名敌人根本连任何还手机会都没有便死在营长的手里,身旁的营部班军士,个个心中凛然,快步的跟了上去。 成品字型列阵的三名日军冲了上来,三把明晃晃的刺刀一前两后的直奔石头胸口而去,其拉开的间隔和适中的距离一看便知他们的配合极其的默契,在这种突进冲击的情况下,也是瞬间将人数的优势发挥到了极点,封死了前面敌人正面所有闪避的空间。 面对着这样凌厉的攻势,石头不退反进,在一声狂吼之中,手里的刺刀猛然间磕开了当先的刺刀,巨大的冲击力让石头的虎口一热,似乎崩裂了开来,但他顾不上这么多,再吼一声,抬枪便是滑刺而去,竟然准备以命换命,拼着被两旁的日军刺上两刀,也要将突前的这个鬼子枭首。 这种以命换命的凶狠战法,明显也是吓了对面的日军一跳,动物都有求生的本能,作为万物之灵的人类更是如此,虽然残酷的战争让这些士兵一个个神经麻木的几乎成了杀人机器,但在死亡降临之时,他不由自主的退却了一下,想要稍稍拉开一下彼此间的距离。 不过,他的这种本能反应,却是明显阻碍了身旁其他二人的动作,原本严密无缝的攻势,在这种阻碍之中顿时有了一丝的迟疑,而在这时,石头身旁的程勇等人已经涌了上来,悍不畏死的挺枪冲出了石头的两旁,死死的护住了他的侧翼。 倒退的步伐在这种情况下又岂能比得上前冲的速度,石头正前方的那名日军只是后撤了一小步便是醒悟了过来,然而在战场上,分秒的时间便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不待他稳住身子,刺刀已经轻而易举的撕开了他的皮肤肌肉,深深的扎进了他的胸膛之中。 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顿时传来,巨大的痛楚让这个日军放弃了所有的一切,伸手想将刺刀拔出去,然而石头用力一挑,将步枪前端的日军挑离了地面,也是瞬间切断了他所有的想法和生机。 铺头盖脸的血水喷涌淋洒而出,让正下方的石头被淋个正着,他却连眼都没有眨一下便是大吼一声将枪尖的日军凌空甩向了一侧。 正与程勇缠斗的日军面对着砸来的黑影,骇然变色,不过彼此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不等他有什么反应,巨大的冲击力已经撞上了他的身子,让他不由主的被撞翻在一旁,程重见此大喜,哪里还会给对方起身的机会,大步上前,毫不费力的解决了这个强敌。 而当他拔出血淋淋的刺刀,准备配合营长之时,却是愕然发现在这么几个眨眼的时间里,他们周围已经没有了敌人,而他们的营长,则不知道又从哪里拾起了一把长长的军刀,正对着他们吼道:“兄弟们,冲过去,杀鬼子啦。” 一旁的刘文锋等人虽然尚在苦战之中,但余光瞄到营长那里已经在对方的阵形上撕开了一道口子,顿时士气大振,也是随着石头的呼喊声而大吼道:“兄弟们顶住,营长就要杀过来了。” “杀啊……”随之而起的,便是四周国军将士们更加响亮的回应,其声势瞬间便将日军的“板哉”声给彻底淹没,血腥的厮杀,激起了他们心底沉淀的暴戾,笼罩在四下里的血腥味,让他们如同野兽一般疯狂,可怕无比! 第十五节 第十五节 看着前方战场上那一小队敌军在一个年轻军官的带领下纵横无匹,挥舞着军刀的日军中队长脸色难看的吓人!那个敌人太勇猛了,一柱香不到的时间,已经有多达五六个帝国的勇士死在他的枪挑刀砍之下,平常骁勇异常的士兵在这个敌人的手里根本连一个回合都走不上,这种情况让深知手下人实力的日军指挥官有些大感不妙起来。 此刻,原本势均力敌的场面,也是因为他们那一小队人的狂飙突进而起了变化,眼看着拉开的队伍被硬生生的杀开了一个缺口,越来越多的敌人从缺口之中涌入之后席卷向二侧,这个日军中队长的脸色也是越来越苍白,甚至连握着军刀的手都开始有些轻微的颤抖。 他不由得抬头看了看远处,镇子中央的战斗还在持续,不过,那里的枪声比先前已经弱了很多,应该是战斗快要结束了,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咬了咬牙,大吼一声为自己鼓起心底最后的勇气,一路呼号着便朝那名敌人冲去。作为指挥官,作为大日本帝国的勇士,哪怕敌人再可怕,他也得要有直面应对的勇气,而他此刻的目的也很简单,击败敌人的可能性实在不大,但只要能够拖上他们一会,让身旁的部队纠缠往敌人,等包抄的队伍汇合之后,他们还能有一丝获胜的希望。 在这种极其危险和困难的情况下,不得不说这个日军指挥官的应对策略也算很得当,但他又哪里会知道,这场突袭战自打他们进攻开始,已经完全落入了对方的设计,所有的一切,几乎都在对方的布置之中。 石头早就关注到了这个日军指挥官,眼看他带着紧随在身旁的最后两名日军冲来,石头毫不迟疑当即转身迎上,同时嘴里冲着程勇命令道:“去帮营附,这里交给我。”话声未落,不等程勇应答,他便已经一挥军刀扑向了敌人,以一敌三,却是没有丝毫的怯色。 赵新义带着二连的士兵们加入了战场,营长带队逆袭的时候并没有通知他们这里,显然也是将他们先前的混乱看在眼里,这让赵新义感觉到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在下午的时候,他还感觉这些军官可能会干出借刀杀人的事,借着小日本鬼子的手就将他们给灭了,结果刚刚的情形显而易见,如果不是营长带着一个排的弟兄突然间发动了密集火力的反扑,恐怕他们二连基本上就要全连尽没了。 鬼子的凶恶让赵新义不由感觉到全身有些发凉,战场的残酷更是让他们这些第一次参加这种规模战斗的人有些不适应,不过,赵新义毕竟也算是见惯了风浪的铮铮硬汉,在这种情况下,依旧带队杀了出来,他们的速度很快,在营长带队冲出了阵地之后,他们也是紧随而上,挥舞着大刀,想要助营长一臂之力。 然而,当他们一路踩着血水,横跨着连绵一片的尸体终于赶到了营长身旁时,却是徒然间感觉到战场已经平静了下来,抬头四望,这里哪还有什么鬼子,哪里还有战斗? 石头柱着战刀微躬着身子,大口大口喘息的动作让他的身体起伏不定的同时,也是让他原本挺拔的身躯显得瘦弱矮小了许多。目标再落到他手里柱着的战刀上时,每个人的心底不由都泛起一股寒意。 这是一把赵新义等人所没有见过的长刀,狭刀的刀锋和前端的弧线,给人一种锋利无匹的感觉,如今营长手里的战刀长长刀刃上被鲜血和碎肉所包裹,早已看不出刀身本来面目,在月光和四下里火光的照耀下,隐约可以看到刀刃上的一处处缺口,显然是经过了一场恶战,当他们看到地上堆积的数具黄军装尸体时,赵新义等人一直以来对于这个年轻营长的怀疑都消失不见了,显然今晚这一仗给他们内心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在见识到了真正的战场是怎么样的情形之后,他们才知道,那些一个个貌不惊人的老兵,实在比他们想象的不知道要强了多少倍。 而不知道怎么的,他们便想到了还在黄土山坚守的一连,据传回来的消息称,一连硬生生的将鬼子的一个大队挡在山前难进寸步,先前还不觉得怎么样,在被日军两个小队就差点屠杀一净之后他们才明白,这是怎样的傲人战果,对于一连那两个娃娃军官,再也不敢有丝毫的异议。 石头没有让赵新义等人的惊愕持续多久,他艰难的直起身来一眼便看清楚了众人,张嘴说道:“赵连附,你立即带一个排去镇子中央协助一下三连,并告诉高连长,仗打完了之后,重伤员立即往南关送,轻伤员留着清理战场,其他人立即赶到这里来集结。” 赵新义看着面前全身上下都被鲜血染红的营长,顿时立正答道:“是营长,我立即去办。”说完他便对身后喊道:“六子,你留下听营长的指挥,出了岔子我扒了你的皮,鬼五,带上你的人跟我走。” 这些手下对于赵新义明显敬畏异常,立即答应了一下便各自分头忙碌去了,看着平静下来的四周,石头看着一旁显得小心异异的六子,顿时苦笑着摇头说道:“六子排长,你先带着兄弟们清理一下战场吧,有受伤的兄弟,一定要尽快送到后面去医治。” 六子顿时点头说道:“营长,这事我们比较熟,你就放心吧,不过那些鬼子怎么办?”说着,六子点了点不远处尸体之中还在*的日军问道。 石头摆了摆,似乎对此毫不在意,语气平淡的说道:“还有气全杀了,没气的也补一刀,武器弹药分开存放,钢盔皮靴也别放过,这此可都是好东西啊。”说着,石头倒是摇摇晃晃的坐了下来,一副累到直不起身的样子。 一旁的六子等人则在被骇了一跳之后,又兴奋了起来,营长残酷异常的手段让他们心中惊骇不已,说实在的,对于那些没有还手之力的敌人,他们还是有些下不了手的,但一想到刚刚的惊险场面,他们也只能咬咬牙下狠心,毕竟假如失败的是他们,肯定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的。而对于清扫战场这种肥差,这可是他们一惯的兴趣所在,毕竟洗劫敌人身上的东西不费吹灰之力,又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往往还会有些意外惊喜,实在是一种难得的美差了。 六子等人很快就忙碌也起来,只是看了一眼,石头便不再关心他们的举动,说实在的,干这些活,这些马匪出身的家伙甚至比他们这些老兵还要熟悉,看着他们二二一组的在每个角落忙碌着,石头便将目光放到了镇子中央处,那里的战斗片刻前已经没有了动静,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二连长胡子便快步的赶了过来,同时还给石头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三连在镇中央的战斗已经结束了,高连长用兵如神,利用隐藏在镇子边缘小屋子里的一个班在战斗最为胶着的时候给了鬼子重重一击,三连趁势出击,一举便将冲来的鬼子给击溃了,如今三连的主力已经去追赶鬼子的逃兵了,赵新义他们正在帮忙收拾战场,应该要不了多久便能赶回来集合。 石头听着这话,却是皱眉说道:“搞什么东西,高大锤是不是昏了头了,是追杀几个逃兵重要,还是解砀山之围重要?李连长,你立即派几个兄弟去把三连的人给我叫回来,半个时辰之内,谁没有赶到这边集合,这仗就别打了。” 胡子被营长严肃的话语说的一愣,但此时的他显然比平常要显得更加的沉稳了,只是点头说道:“是营长,我立即安排兄弟去办。”旋即他便看到了面前的营长在点头的时候,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副痛苦的表情,顿时迟疑问道:“营长,你受伤了?” 石头坐在那里摆了摆手道:“没事,挂了点彩,对了李连长,趁现在还有一点时间,你带着其他弟兄去多赶制一些火把,越多越好!” 胡子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说起这事,不由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脑子里面装的是些什么东西,但看着这个年纪比他小的多的营长不费什么力气就解决了鬼子极其厉害的袭击,顿时不敢有丝毫的疑问,只是点头道:“我立即去办。” 胡子前脚刚走,先前随着石头冲击的刘文锋、程重等人便陆续的返回来了,显然他们之前得到过石头的命令,并没有追的太远,不过奇怪的是,刘文锋等人在回来的时候还押着一个人,显得异常的奇怪,因为按照石头的命令和他们一惯的作法,绝对是不会留什么俘虏的,他们与鬼子之间的仇恨实在是太深了,又岂会有什么手软之举!巴不得有多少杀多少呢! 刘文锋显然也是知道这样的举动会让人有些疑问,隔着一段距离便是喊道:“营长,这儿还有个汉奸,他娘的,这群小鬼子可就是让这个王八蛋给带来的。” 第十六节 第十六节 月朗星稀,微风轻拂,淡淡的青草味儿伴随着虫鸣声在四下里飘荡着,春季的夜晚在大自然极其安详的情况下,显得格外的美丽迷人。不过,人类的贪婪和战争注定会让这样的夜晚难以入眠,此刻的平静和安详,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短暂宁静。 黄土山,这座不起眼的小山就这样静静的横旦在永城与砀山之间,那并不算高的几座山峰,就像是最为忠实的守卫一样拱卫着山脚下的那条道路。不知道是因为心理的原因,还是月光的照耀,此刻山峰似乎变得雄伟了起来,就像是一只沉睡的猛兽一般,让人不敢轻动。 在离山坡约莫一华里距离的一片平地上,一队队的日军安静的趴伏着,不时有一些人影来回走动,也都尽量的不发出任何的声音,一切都显得与其他地方并没有什么两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吵哑的声音在黑夜中响起,一举打破了这里的平静,“真治君,枫野中队有消息传回来吗?” 一旁的真治信雄听到大队长的问话,顿时皱眉摇头说道:“还没有,据古吉良小队长报告,支那人在黄土山一带有大队的斥候活动,枫野中队长可能担心会暴露行踪吧,毕竟据我们所知支那人的援军已经赶到了砀山一带,我们在兵力上已经不再有优势了。” 听着这个消息,沙哑声音的主人,日军步兵第58联队古田大队的大队长古田荣男不由的开始踱起步来,紧皱的眉头显示着他此刻正沉思着眼前的战局。而看着他这样的举动,一旁熟知他脾性的众人,也都不敢弄出任何一点的响动,一个个甚至连呼吸都摒住了。 约莫一柱香的时间后,古田荣男终于停下了步子,看了看远处的山头冷声说道:“不管枫野中队战果如何,到了约定的时间,立即开始攻击,天亮之前,一定要打通通往砀山的道路。” “嗨”真治信雄听到命令之后,当即严肃的应了一声,作为副大队长,他对于上层的一些战略布局也是多少知道一些的,他们华中派遣军此次的攻势为的就是策应第二军的行动,攻势越猛,攻占的地方越多,起到的牵制作用也是越大,那样一来,友军达到作战目的成功机率就越大,如果能够顺利攻占砀山商丘一线,将支那最精锐的部队包围在徐州一带,那将会让他们一举击垮敌人的反击力量,从而以最快速度的结束这场战争,而不说这样一来会减小多少的损伤,就是其中包含的军功之在,也是让他们都足以为之疯狂的。 想到这里,真治信雄不由将目光落到了远处的黄土山上,双眼之中几乎迸射出火花来,他舔了舔嘴唇咬牙说道:“古田君,呆会我要亲自带人杀上山去,我倒要看看,支那人到底是些什么人,竟然能在这个小山头上挡了我们整整一天的时间。” “有真治君带队,那真是太好了,真治君的勇猛善战,我会在打完这仗之后,亲自跟联队长禀报,以阁下的军事才华,也早应该单独指挥一支部队了。”古田荣男似乎颇为满意他的话,顿时赞许着说道。 真治信雄闻言也是大喜,立即对着古田荣男鞠躬说说道:“能有阁下的指点,是我的荣耀,不论在什么地方,我都将会如今天这般完全服从阁下的命令。” “哈哈”古田荣男闻声笑了起来,显得非常的高兴,想来如果不是此时大战临前,他的表情一定非常的夸张。 就在这时,不远处发出一声异响,似乎有人碰倒了什么东西,这在保持着静默的部队里面,实在有些刺耳,也让心情不错的古田荣男不由得皱眉冷喝道:“混蛋,这就是你们的战斗素养吗?这就是我们大日本帝国武士的军队吗?连军人最基本的命令都执行不了,你们还怎么为天皇陛下尽忠,怎么去开疆拓土?” 听着这阵喝骂,犯了错误的通讯官却是只能硬着头皮跑过来,并着急说道:“报告大队长,联队长有急令,大队立即撤回,沿大丘庄方向增援永城。” “什么?你再说一遍?”古田荣男闻声顿时不敢相信的问了起来。开什么玩笑,先前他们做了诸多的布置,甚至还威逼恐吓着抓获的老百姓带着枫野中队绕小道到了黄土山后,为的就是给当面的敌人以致命一击,眼看着再过片刻,就要到约定发动攻击的时间了,联队长竟然要求撤回去? 不过古田荣男在一瞬间的惊愕和不解之后也是快速的反应了过来,打通永城到砀山的通道可是联队长给他们下的命令,没有紧急的情况发生,联队长又怎么会要求他们撤退?想到这里,他顿时问道:“立即回电询问一下情况,永城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嗨!”通讯员闻言当即就要行动,尚未转身,电台旁边的又一名日军已经急急赶了过来报告道:“报告,联队部急电,永城西北方向发现支那军队,人数众多,如今支那人正在炮击,联队长命令,立即赶去围歼支那人。” “支那人的大部队?”一旁的真治信雄不可思议的喃喃念道,脸上露出不解的表情,旋即问道:“支那人哪里还有大部队?” 古田荣男却是从这份简单的电报中读出了许多的信息,支那人正在进行炮击,这的确能说明支那人的部队很多,在支那人的土地上已经打了快一年的仗了,他们自然对于敌人的装备编制情况非常的了解,要知道,以支那军队武器的落后,普通的团一级部队都是没有什么火炮的,能持续性进行炮击的部队,那绝对是达到了一定规模的,这样看来,联队长那里肯定碰上了麻烦。 想到此,古田荣男便是毫不迟疑的说道:“真治君,你带一个小队断后,命令武夫中队长、村上中队长,攻击计划取消,立即集合队伍准备撤退。” 真治信雄明显还舍不得近乎到手的战功,不由迟疑问道:“古田君,枫野中队怎么办?要是他们单独发动攻势岂不是非常的危险?” 古田荣男闻声顿时说道:“我会派人去联系枫野中队长,如果联系不上,而他们又发动进攻的话,真治君,这里可就拜托你了。” 真治信雄心中暗喜,表面却还能保持严肃的表情,当即恭敬说道:“大队长放心,我一定会配合好枫野中队的行动。” 古田荣男见此也是不再迟疑,看着队伍正在极其快速的集结准备撤退,他便当先朝队伍的后方赶去,显然是准备抓紧一切时间,一等队伍集结完毕便赶去增援了,毕竟对于古田荣男来说,一座黄土山不过就是一块没有肉的骨头而已,拿不拿下来都没有什么影响,但支那人的大部队可就不一样了,击溃支那人的主力,那可是大大的功劳。 就在山下的日军不断调整调动的时候,黄土山上的李文光也是神情复杂的观注着敌人的动态,这是他第一次当连长指挥打仗,跟以前在二排给刘文锋当副手时可是大不一样,那个时候,他只需要听命令做事,让打哪就打哪,让撤退就撤退就行了,但现在可不一样了,一个连队百来个兄弟的眼睛都盯着自己,仗怎么打全由他自己拿主意,这种大权在握的感觉固然畅快,但想到眼前这要命的形势,就让他感觉到头大。 营长白天的命令就是让他死守黄土山,守到天黑就行了,他们血战一天倒是完成任务了,但接下来的命令便是让他们继续守在这里,不给鬼子以可趁之机,这本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但眼下看着日军在调整,似乎想要撤退的样子,就让他的心思活跃了起来。 一排长王老六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了他的身旁,小声说道:“连长,俺看这小鬼子八成是要跑了,你看咱们是不是追着他的屁股后面,给他们来一下子?” 李文光正在想这事情想的心烦,顿时张嘴骂道:“追?追个屁啊追,我们这才多少人啊,追上去能干嘛?没了这山,小鬼子这么多人伸伸手指就给我们捏死了。” 一旁的王老六年纪要比李文光大的多,但仅仅这一天的仗打下来,他便对这个小连长佩服的五体投地了,此刻挨着一顿骂,他倒是没有任何的不满情绪,只是有些可惜说道:“那咱也不能眼巴巴的看着小鬼子大摇大摆的离开吧?这可是咱们的地啊,咋就让这些小鬼子作主了?” “王老六,杀鬼子杀上瘾了?你咋就知道这是不是小鬼子玩的把戏啊?要是小鬼子撤退是假的,反而在山脚下埋伏这么百来人专等着咱们下去,你觉得咱们这山头还能守住吗?让小鬼子轻易拿了这山,咱们白天死的那么多兄弟不就白死了?” 王老六被李文光说的哑口无言,只能拍拍脑袋说道:“连长,照你这么说,那俺就不多嘴了,咋个打,你跟俺说一声就成了。” “你带着一排给我守稳了,我先下去摸摸鬼子的底再说!”李文光训斥完王老六后,便是头也不回的说着,直让一旁的王老六不由的直翻白眼。 第十七节 第十七节 一队队日军在夜晚的旷野中行进着,虽然天空中洒下的月光给他们的行动带来了不少的便利,但在这种快速行进的情况下,他们根本没有时间看清楚脚下,坑坑洼洼高低不平的荒野农田,让行进的队伍大感艰难,甚至还有人不时被绊倒。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先前通讯官被训斥的影响,还是日军的素养本来就高,在这样的情况下,这支足有七八百人之多的队伍,也仍旧保持着足够的安静,在黑夜之中如同鬼魅一般,让人难以捕捉他们的行迹。 就在所有日军都一心想着闷着赶路的时候,黑夜之中终于出现了一丝异动,从队伍的前端冲过来数人,直往队伍中间处赶去。一旁的日军士兵待看清楚这群人后,便是转过头去继续前进了,这些都是侦察小队的人,一向神出鬼没的,与他们之间也是显得颇为陌生,在这样的情况下,自然是不会有人平白去招惹什么麻烦了。 “大队长,有一个小组已经超过了规定的时间还没有返回来。”这小队人赶到古田荣男的面前之后,一个中尉军官便是急急的站出来报告道。 古田荣男闻言不由轻皱了皱眉头,目光看了看远处,顿时用吵哑的声音问道:“古吉良君,有发现支那军队的动向没?” 这名军官恭敬的躬着身子说道:“派出去的哨兵没有发现异常,那个小组负责侦测的方向我也亲自带人查探过,并没有什么意外情况。” “既然如此,还是抓紧时间赶路吧,你的手下有可能跑的远了一点,在这么漆黑的夜晚一时间没有找到回来的方向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古田荣男紧皱的眉头松了开来,对他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赶去增援永城,支那人白天刚刚战败,晚上还敢反攻,其实力可想而知,此地距离大丘庄一带还有十余里路,可是半刻时间也不能耽搁了。 这个中尉顿时迟疑了一下,对于自己手下的能力,他是绝对信得过的,那都是他们大队最精锐的士兵,平白无故怎么可能没了踪影,至于大队长说的迷了路的情况则更不可能发生了,他们行动的时候,一般都会沿途留下记号,又怎么可能迷路?想到先前查探到的那处树林,他便是有些不安,他们侦察小队的人数也是有限,为了防止被敌人偷袭,更是需要密切关注部队数里范围内的情况,各处都要布置人手,所以他才只能带着几名手下匆匆在树林外围看了看便退了出来,这样的情况下,他可不敢保证这个树林有没有支那军人的埋伏。 不过看着大队长的心思根本没有放在这上面,他便只能将心里的疑问压了下去,毕竟永城那里的情况紧急,他也是听到了一点消息的,再说了,那处树林离他们这里还有二三里路,而且也不在他们行进的方向上,外加上他还在树林外面布置了暗哨,想来如果有什么情况,应该也是能及时做好应对的。 想到这里,这个中尉当即应了一声,便又匆匆带着他的手下朝部队的外围远处赶去,其干脆利落的作风,尽职尽责的表现,也是显示着他的不同寻常,同时也让一旁的古田荣男暗自的点着头。 这么一个小插曲,根本没有影响到日军的行进,在侦察小队的人离开之后,四周也是不再有交谈的声音出现,一切都恢复了先前的样子。 侦察小队的中尉小队长亲自带着一个三人火力小组趴伏在一处山坡上,他远远的看着夜幕笼罩中的那个树林,终于缓缓的出了一口气,就在刚刚,大队的主力已经安然的通过了这片荒岭,这处始终让他有些不安的地方却是依旧没有丝毫的动静,这让他不由得心中暗叹,看来的确像那些老兵说的那样,打的仗越多,就越是胆小了。 收起了身前的步枪,挥手示意着身旁的士兵将轻机枪也收起来准备撤离,这个日军中尉转身便要离开,但就在这时,变故突起,一道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冷芒,就在这个时候直往他的咽喉处奔来。 快,这道冷芒实在太快,也出现的太过突然了,尤其是在他们全神贯注的情况下依旧被人不知不觉的摸到了身边,想到这里,就让他感觉到全身一阵发寒,有埋伏,而且是极其厉害的埋伏。 不过,他已经思考不了这么多了,冷芒一而即至的劈下,让他不得不放弃了一切的思考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到了眼前的敌人身上。 能当上侦察小队的指挥官,这个中尉的身手在整个大队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在这种情况下,他近乎于本能的便是往后一仰,在这种精神极度集中的情况下,他的听觉、嗅觉、触觉以及身体的灵活度都被提升到了极限,微风吹在耳畔的声响,此刻直如风箱传出来的声音一般清晰,那道笼罩在黑影中的身影也是清楚的被他看在眼里,只是目光扫过,一个年轻而又平常的面孔就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就在他惊讶于敌人如此年轻时,喉咙处传来了一股火辣辣的感觉,这让他心中一惊,全身毛孔都骤然收缩成了一团,偏偏在这些紧缩的毛孔之中,还冒出了一滴滴冷汗,让他感觉全身都有些虚脱起来,这明显是过度紧张导致的不良后果,但下一刻他的呼吸依旧顺畅,也没有感觉其他的不适,让他在惊魂未定之中,总算是知道自己逃过了一劫。 对面传来一声轻“噫”显然面前的那个年轻敌人对于他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避开致命一击,还感觉到非常的诧异,不过对方手里的动作却是没有丝毫的停滞,一击不中之后,那道寒芒便是转而直扑他的胸口。 日军中尉避无可避,手里的步枪横身而起,蓦然间挡在了胸前。 “嘣”的一声闷响传来,他握枪的双手如遭雷击,虎口一热,步枪便要脱手而出,但这种时刻,他哪里还敢放弃武器,强忍着虎*裂的剧痛,嘴里发出了一声痛苦的怒吼,也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一旁传来的几声惨叫,显然在敌人对他发起袭击的时候,也没有放过其他人,只不过他的那些手下却是不像他这般运气这么好,能够一而再再而三的挡住敌人的攻势。 根本顾不上感慨这些,死神临头的威胁,让他不由得发挥出身体中全部的潜能,人在死亡面前爆发出的潜力实在惊人,他在对方一击未中还未来得及发起下一轮攻势的时候,猛然间抬腿踢出,直攻对方的下体,以便能够自己赢得调整的间隙。 不过,下一刻他便后悔了起来,对方对他的攻势似乎早有预料,那张年轻面孔明显有着与之不相符的丰富战斗经验,“砰”,又是一次对撞的闷响传出,随之而来的便是他嘴里发出的痛苦惨叫,踢出去的腿如同踢中了钢板一般,让他一瞬间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但他的声音也只是发出一半便嘎然而止了,因为不等他再有什么动作,一柄锋利的刺刀已经精准无比的刺中了他的咽喉,刺穿了他的整个脖子将他牢牢的钉在了地上,那种根本无法描述的痛苦,一瞬间就让他失去了理智,全身都蜷缩了起来,双手更是死死的抓住了刀刃,浑然不顾刀锋几乎将他的手给割成两瓣。 长出一口气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抱着腿缓缓坐下来的石头,此刻一脸痛苦的神情,心悸的看了一眼渐渐失去挣扎的日军军官,他这才朝一旁的刘文锋说道:“怎么样?都解决了吧!” 刘文锋一边从对方的喉咙处拔回刺刀,一边压低了声音点头说道:“已经全解决了,石头,咱们接下来怎么办?还要先把这些钉子拔掉吗?” 石头摇了摇头,艰难的想要站起来,但刚刚的碰撞,明显让他受伤不轻,也是不由的吸了两口冷气,刘文锋见此赶忙的伸手过来扶了他一下,石头这才站稳起身道:“走,直接追着鬼子的屁股后面杀过去,再拖延下去,鬼子可就要跑远了。” 刘文锋似乎早就在等着这一刻,顿时大喜道:“走,抓紧时间,一路憋了这么久,总算可以痛痛快快的跟鬼子大干一场了。”说罢,他便伸手朝一旁招了招,对着两名正在搜刮鬼子尸体的人说道:“两位排长身手不错啊,刚刚下手的时候,那股狠劲,可真是吓了我一跳,看来两位也是老手了啊。” 这两人正是二连的两个排长,向来深受胡子和赵新义器重的鬼子和六子,两人听到刘文锋这么一说,顿时一愣,鬼五高高瘦瘦,反应极快,顿时咧嘴笑道:“我们兄弟这手三脚猫的功夫,哪能跟二位营长比,不过就是平常杀了几个欺男霸女,为富不仁的恶霸罢了,实在不值一提。” 石头虽然忙于应付面前的敌人没有注意到他们的行动,但在这么极短的时间里面,能不声不响的配合刘文锋一举将这里的鬼子全解决了,这身手显然也是颇为高明的,这让他点头说道:“你们以前的事情我不想再过问,但如今既然已经穿上了这身军装,就要肩负起保家卫国的责任,有能奈尽管朝鬼子身上招呼,走,咱们抓紧时间过去汇合高连长,今晚的仗现在才刚开始。” 第十八节 第十八节 “砰砰……嗒嗒……”一阵密集的枪响毫无征兆的在黑夜中响起,一连串细长的火焰如同一道道腥红的火舌一般撕开了这个银灰的世界,正在快步赶往大丘庄方向的日军,被这突然的情况吓了一跳,本能的就停下了步伐,一个个端起步枪指向了他们的侧后方。 “发生了什么事情?侦察小队的人呢?”日军大队长古田荣男同样也是被这样的突发情况吓了一跳,在他们埋头赶路的情况下竟然毫无征兆的被敌人从身后发动了袭击?而且听这枪声,敌人的人数可实在不少,这自然是让他惊怒不已。 四周的几个军官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古吉良队长在先前离开之后便一直没有回来,再加上这一路相安无事,他们自然是认为他正带着侦察小队的人查探着四周的情况,但如今敌人已经追着他们的后面杀来,而四周的侦察兵却是没有发出丝毫的提前预警,那很显然是发生了大事情了。 看着四周众军官一个个垂手而立一言不发的样子,古田荣男大怒,指着枪声响起的地方便是骂道:“立即去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支那人怎么会忽然出现在了我们的身后?” 此时,日军队伍的后方已经乱成一团,一阵阵驴嘶马鸣的声响与枪声爆炸声交织在一起,一个个从黑暗中不断靠近的黑影,更是让日军惊慌莫名。 为了保证部队的行进速度和安全,以防在路上遭遇到敌人的阻击,日军自然是将后勤补给部队留在了最后面,但让人想不到的是,支那人的行动实在是太过诡异难测了,竟然偏偏就出现在了最不可能出现的地方。 日军的后勤部队虽然战斗能力要比作战部队弱上许多,但毕竟也是经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在这种慌乱的情况下,指挥官倒还算镇定,勉强将四下里的士兵聚集在了起来,以一辆辆满载兵器食物的板车为依托,仓促布成一个简易的工事以阻止敌人的冲击。 一连串的子弹毫不留情的砸向了日军之中,在战斗初始之时,便是给了日军狠狠一击,那些围拢在车子后面的日军,自然是侥幸捡了一条性命,但四周的其他人可就没了这样的好运,纷纷中弹倒毙,而在这样突起的攻击之中,最为悲惨的恐怕还是那些拉车的畜牲了,在一声声凄厉的嘶鸣声中,被人类战友所波及的它们,一头接一头的倒在血泊之中。 面对着这些倒毙的骡子战马,被一连串密集炮火打击的几乎找不到北的日军士兵却是大喜,他们一个个手脚并用的蹿了出去,将身体死死的贴在尚在抽搐的战马身上,竟然是用这些畜牲的身体作为掩护来躲避四下乱蹿的子弹。 “杀上去!”看着日军反应极快,不仅没有崩溃,反而利用着所能利用的一切东西很快便要建成反击的阵地,带队突袭的石头神情严厉的大吼起来。 在他身旁的刘文锋、高大锤、赵新义早在战斗之前便已经按照石头的命令配好了攻击的序列,他们每个人带着一个排,拉开距离之后,从三个方向上扑向了前方的日军。 “轰!”一颗*从围成半圆的车子里飞出来,日军在遭受到了痛击之后,也是很快发动了反击。 *在距离石头等人不到十步的距离外爆炸了开来,蓦然翻滚而起的火浪硝烟,瞬间挡住了他们前进的道路,而朝四下里飞舞的碎片,也是带着凌厉的呼啸声,让所有人心中一凛,无数次鬼门关上打滚的经验让他们下意识的便做出了反应,一个个扑全在地上,尽量的压低着自己的身躯。 正面的攻势一弱,在死亡线上转了一圈的日军便是缓过了一口气来,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哪里敢放弃这样的大好机会,顿时一挺仓促架起来的机枪便是开起火来,也不管瞄没瞄准,只顾着将一连串的子弹倾泻到了前方。 侧翼的刘文锋等人眼见石头他们那边的攻势受阻,顿时便是一连串的*砸了过去,而在此时,另一边的高大锤也是下达了同样的命令,经验丰富的他们,在面对着这样的情况时,瞬间便是想到了最好的攻击方式。 临时拼拉在一起的车子能够稍微阻挡一下飞舞的子弹,但是对付不了*,而日军收拢阵形的举动固然是加强了他们那里的防御力量,但因为防御空间的压缩,对于火炮类的攻势也是更加的忌惮,如今一连串的*砸下来,那边的日军甚至连闪避的空间都没有,便是发出了一连串的惨叫,那挺刚刚开火,还没有发挥出足够威力的机枪,也是瞬间哑了火。 石头见此大喜,一边端起步枪瞄准远处,一边大喝道:“喷火器,上!” 只见随着石头的喊叫声,一旁的角落中冲出来一个身上背着罐子的魁梧悍卒,他没有任何的多余废话,前冲了数步之后,便是忽然拧开手里的喷枪,顿时一道火龙随之呼啸而出,上千度的高温,瞬间便让附近的温度明显提高了不少。 火光照亮了黑夜,让四周的狼藉清晰的展露在每个人的面前,看着四下里横七竖八躺倒着的日军尸体,所有一营的弟兄顿时为之欢呼。这一仗打的实在是太过痛快了,像这样的痛宰毫无反抗之力的鬼子,在他们的印象中还是第一次,不管是老三连的弟兄们,还是后面加入的人,在面对着日军的时候,每一次都是艰辛无比的血战,每一次都是死伤惨重,而今天,他们终于可以因为这辉煌的战果而放声大笑。 “杀啊!”被激起了心中豪气的一营将士们,此刻发出了来自心底的呼喊,当即一个个以更快的速度朝日军所在的地方扑去。 就在这时,“轰……”的一声巨响传来,滚滚而起的火光带着无数的碎屑冲天而起,火柱越来越大,越来越亮,一瞬间便是震慑住了所有人,让他们凌厉的冲锋瞬间停泄了下来。 石头的反应极快,一看到这个情况,顿时便想到了什么,不由的骇然喊道:“退……快退,跑啊!”说罢,他丝毫不顾自己的营长形象,拔腿就朝后面退去,其狼狈不堪的模样,哪里还有半点营长的样子。 其他人虽然不知道营长一下子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但一直以来对营长的信服,让他们不加思考的便是选择服从营长的命令,紧随他身后往回撤去,就在他们退开了数步的时候,“轰……轰……”的一连串爆炸声响起,整个大地都开始震动颤抖了起来。 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停下了奔跑的脚步,惊骇的看着身后,只是这么一眨眼的时间,日军临时拼揍起来的简陋工事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无尽的火海和灰烬,而那一连串的爆炸这个时候不但没有停歇下来,反倒是更加猛烈,不断的余爆响起,将滚滚的火柱越推越高,大有冲破云霄之势。 石头等人惊骇之后哪里还敢再停留,这明显是鬼子后备的炮弹不知怎么的被他们给引爆了,一想到一个大队的炮弹储备,他们便是再也没有侥幸的想法,一路狂奔而逃。 与此同时,一名日军大尉正挥手怒喝着阻止队伍的前进,他惊恐的看着前方,眼中满是惧意,骡马运输中队毫无疑问已经完蛋了,人员的死伤还仅是其次,最致命的是,那些车子可是拉着他们整个大队的弹药补给和粮食,仅这一下子,可就让他们大队几乎失去了一半以上的战力,根本没法再打一场硬碰硬的拉锯战了。 想到这里,他便浑身冒出了一阵冷汗,同时咬牙切齿的说道:“快绕过去,一定要给我干掉那些可恶的支那人。” “嗨”一旁的日军也是被眼前的情形吓的有些站立不稳,听到命令之后哪里还敢犹豫,当即便在各自小队长的指挥之下准备朝侧翼包抄过去。 “都给我站住!”一声断喝从他们身后传来,众人回头看了一眼,顿时一个个恭敬的退向两旁,看着大队长带着几名护卫大步朝他们这里赶来,所有日军都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一个个暗自吁了一口气,静静的等待着大队长的命令。 皱眉看了看还在不断爆炸的地方,再瞪了一眼下令绕道攻击的那名中队长,古田荣男当即命令道:“继续赶路,这里的事情,等永城的仗打完了再来收拾。” 古田荣男的命令一下,所有人便是毫无理由的转身就要撤走,仅从此处便能看出这个大队长平常的威信极高。 看着手下如此行动,古男荣男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他顿时对着身旁的军官说道:“留一个小队断后,支那人不断的从后面进攻骚扰,为的应该是拖延我们增援永城的时间,诸位,师团指挥官已选定永城作为师团的后勤补给重地,绝对不能出丝毫的差错,就是将我们整个大队拼光了,也要确保永城不失。” “嗨!”日军众军官听到这话才知道大队长为何对眼前的死伤置若罔闻了,相对于整个师团部的作战计划,他们这点人,实在是算不上什么。旋即,停滞下来的日军,以更快的速度朝大丘庄方向赶去。 第十九节 第十九节 “哈哈哈哈……”一阵阵爽朗的笑声在黑夜中出现,众人毫无顾忌的释放着心中的畅快,似乎丝毫不担心这样的行动可能会引来敌人的袭击,一时间,附近百余步的范围内,都充斥着这种大笑,连带着那些隐藏在草丛之间的虫子也是不敢再有任何的响声发出。 这里是黄土山,不过就是一片连绵不起的小山坡,却是霸气横生的横旦在砀山与永城之间,将这两地截成两断。而如今,血战了一天的一营将士们,正欢快的聚集在山顶上,兴奋的看着远处。 “这一仗打的可真是太解气了,咱们就这么百把号人,竟然就这样将鬼子给打退了,石头,我可算是服了你了。”刘文锋大笑之后便是真心对着石头感慨着说道。 一旁的赵新义也是感慨着说道:“以前跟那些保安团打仗,咱们弟兄们都是以少打多,这些年下来,总以为咱们这算有点本事了,但今天跟在营长后面跑了一圈才知道,咱们不过就是那山头上的蚂蚱,蹦的不高,见识也短啊,到今天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打仗啊。” 李文光嘿嘿笑道:“赵一刀,你们那也能叫打仗啊?被保安团撵的鸡飞狗跳的,啧啧,你还好意思说出来。”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刘文锋笑过之后瞪了李文光一眼骂道:“保安团怎么了?咱们营的兄弟,大部分还不都是从保安团一仗仗打出来的?你小子倒还能耐起来了?” “呃……”李文光如今虽然已经当了连长,但对于刘文锋的畏惧那可是发自心底的,被他这么一说,当即老实的退向了一旁。 石头终于挥手制止了众人的笑闹,他的脸上没有什么笑容,此时看着远处声音低沉的说道:“这仗虽然把鬼子打退了,但接下的事情还有很多,鬼子这次吃了大亏,肯定是不会罢休的,等他们知道上当之后,说不定立即就会杀个回马枪,疯子,你去联系一下接应的部队,看看二连长他们到什么位置了,李文光,告诉小山东,戒备千万不能放松,可不要打了胜仗反而丢了阵地。” 听到石头布置任务,众人也是收敛起了笑容,一个个点头听着命令,不过看他们一个个摩拳擦掌的样子,石头也是有些无奈的摇头,看样子,这些家伙真是打仗打上瘾了,这架势明显是巴不得鬼子再上来呢。 但石头却是没有这样的轻松感,这仗看起来轻松,实则每一步都让他胆颤心惊,到这仗打完之后,他甚至有种整个人都虚脱了的感觉,尤其最惊险的就是在韩道口,鬼子竟然摸到了他们二三里外的村子都没有发现,要不是冥冥之中似乎老天爷都眷顾着他们,恐怕被鬼子一窝端了也说不定,更别说其他了。 一想至此,他又迫不急待的对着一旁的赵新义说道:“赵连附,还要麻烦一下你们连的弟兄,能不能派出几个机灵点的人在附近多布下几道暗哨?” 赵新义此刻对于石头那是真正的心悦诚服了,一听这话,当即拍着胸口说道:“营长放心,别的不敢说,这蹲点盯哨的事情,咱们可是熟门熟路了,保管出不了岔子。”说完,他干脆自己提起一把大刀冲下山去了。 对此,石头只能无奈的苦笑了笑。山顶上此刻已经安静了下来,众人都去忙碌了,一连的弟兄们也是在忙着清理战利品,看着他们一个个喜笑颜开的样子,石头不由的轻吁了一口气。 这一仗,一连可谓是居功至伟,想到当时让李文光和小山东指挥一连的情形,石头不由也是心中捏了把汗,其中的风险之大,让他也是感觉到心悸不已。毕竟他们仗打的再多,也就是两个半大孩子,从众人投向他们的狐疑目光里,便是可以看出这些人心中的想法,但石头思前想后,还是觉得没有人比他们更合适了,这是在打仗,可不单单是论姿排辈就行的,没有刀枪火海里锻炼出来的勇气,没有敢于跟鬼子拼命的血性,那整支队伍的战斗力都将会大大的缩减。 而今天的这一仗,是李文光和小山东亲手指挥的第一仗,他们不仅在黄土山顶住了鬼子的猛攻,甚至在先前,李文光还带着预备队摸到了山下鬼子的身后,直接将断后的一个日军小队给全歼了,在其中,他们甚至还发现了一具日军中佐的尸体,算是石头打了这么多仗来,他们干掉的官衔最高的鬼子了,这种战绩,甚至让石头都羡慕不已。 石头就这样站在山顶,一个人静静的思考着这场仗的得与失,仗虽然打胜了,但回头一想,却是让他极为后怕,这其中的风险太大了,任何一环出错,都有可能让他们营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之中,而费了这么大的力气,也不过就是吃掉了鬼子约莫二个中队,其战果远没有看起来那么的辉煌。 想到永城如今有鬼子的整整一个联队,这可真让石头大为头痛了,其实不说一个联队了,就是鬼子再有一个大队的兵力杀奔过来,他都没有多大的把握将鬼子挡住了,毕竟上过当的鬼子,显然不会再给他们什么可趁之机的。 在沉思中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兴奋的呼啸声从山脚下传来,打断了石头的思绪,抬起头,看了看越发昏沉的天空,石头不由一愣,时间过的可真快,挨过这段最黑的时光,转眼就要天亮了。 “呼”长长的吁出一口气,石头不由强自咧了咧嘴,天要亮了,新的一天又要开始了,而他此刻还活着,一营的兄弟们还活着,这该算是连绵不绝的血战中,最为让人高兴的事情了吧! “营长在什么地方?”山下传来了胡子的声音,语气有些颤抖,听起来明显有些兴奋,这个时候的二连长,已经失去了往常的镇定,看来这一晚上的仗实在是给了他太多的感慨和惊讶。 石头听见他的声音也是大喜,看样子二连的队伍也终于是成功撤了回来,心中最后的一丝担忧,至此已经完全的消失了。“李连长,辛苦你们了,弟兄们没有什么伤亡损失吧!”快步迎了过去,远远看到在众人拥簇下爬上山来的胡子,石头顿时迫不急待的寒暄说道。 “不辛苦不辛苦,营长,以后要是光跑跑腿就能打赢鬼子,你让我们跑再远都不辛苦。”胡子哈哈笑了起来,显得异常的高兴。 石头也是笑道:“李连长过谦了,可不光光是跑跑腿这么简单啊,让你们百来号人假装一个团以上的兵力反攻永城,没有一定的胆量和巧妙的布置,可实在瞒不过狡猾的鬼子,要不是鬼子错以为你们人数太多,匆匆调派部队增援的话,我们可实在难以占到什么便宜,仅此一举,足以说明李连长智勇过人,指挥有方啊。” “哪里哪里,这也多亏了高连长推荐的几个兄弟,要不然那几门炮我们这帮土包子可真玩不了,营长,你可别说,真的不敢想象啊,这么一个小筒子外加上一个小铁疙瘩,这一飞出去,竟然能轰出去那么大的声响,你可没看到那场景,几发炮弹轰过去,那城墙都垮了好大一截了,外加上十来个兄弟一起吹冲锋号,啧啧,那声势,就是我自己都以为身后有成千上万的弟兄呢。”胡子不由啧啧有声的说着。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打了胜仗的喜悦充斥在四下里,让他们显得颇为轻松。 这个时候,李文光在一旁喊道:“营长,咱们一连的弟兄可有意见啦,论辛苦,咱们在这里跟鬼子苦战一天了,怎么光顾着问候二连的兄弟,反倒将咱们一连给扔一边不管了?” 石头哈哈一笑道:“都辛苦,都辛苦,没有大家的齐心协力,咱们就不可能打赢这仗啊。” 刘文锋也是被李文光这小子的举动弄的哭笑不得,当即也不管他们的地位与半年前已经天差地别了,抬腿就是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骂道:“妈的,你现在倒还有脸邀功来了,昨天开会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不敢来这里,怎么,刚打了一个小胜仗,就不知道天高地厚起来了?” 李文光大为尴尬,连声辩解道:“谁不敢来这里了?我不过就是没有什么准备,稍微愣了那么一下而已,这仗可不就是我们一连打的么?” 石头对于他们两人这种笑闹也是习已为常了,只是在一旁微笑不语,不过四周的一连众将士可就一个个瞪大了眼睛,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了,一惯天王老子都不怕的连长,竟然还会被人踹屁股?这可是想都不敢想象的事情啦! 也不知道是谁忍了半天没有忍住,“噗嗤”一声便笑出了声来,旋即四周便是传来一阵轰笑声,直让先前还威风八面的李文光一脸通红,恼怒不已。 “好了好了,天就要亮了,咱们还是抓紧时间商量一下接下来的仗怎么打吧,鬼子这次吃了亏,可不会就这样算了的。”石头开口打断了他们之间的笑闹,严肃的说着,旋即更是对一旁的程勇说道:“去告诉张驴儿,将侦察队往两翼收拢一些,重点看护黄土山的侧翼方向,这次可不要再出现让鬼子摸到了我们身旁还不知道的情况。” 第二十节 第二十节 天刚刚放亮,302团团指挥部里便传来了一阵冲天而起的欢呼,接听电话的值班参谋不等电话放下便按捺不住心中的兴奋,当即便是狂吼喊道:“赢了,团座,一营大捷,一营大捷啦!” 302团团长纪鸿儒此时才刚刚睡下,闻声当即本能的抬起头来,努力的瞪大了布满血丝的眼睛说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此时整个指挥部里都安静了下来,所有军官、通讯员、勤务兵的目光都落到了值班参谋的身上,只见他三步并着二步赶到了纪鸿儒面前,一张脸因为激动而涨的通红,他连敬礼也顾不上了,张嘴便是大声喊道:“团长,一营大捷,石营长于黄土山设伏,一夜连战三场,击溃日军第58步兵联队的古田大队!” “砰”一只拳头重重的砸到了面前的桌子上,巨大的声响回荡在安静下来的指挥部里,让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不过在他们看向挥拳的人时,却是一个个露出了古怪的神情,如今的团长脸上充斥着惊喜的神情,哪里有丝毫的震怒? 纪鸿儒此刻已是睡意全无,他显然没有料到,这才一天一夜的时间,石头就给他们送来了这样的一份大礼,这是他们第51师整训了大半之后的第一仗,这一次接触就由他们302团拔了头筹,这可是一件大事情。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一营现在在什么地方?”纪鸿儒不愧是经历颇丰的军官,在经过最初的惊喜过后,也是很快平静了下来问道。 “报告团座,消息是一营留守南关的供应排报过来的,一营的主力如今已全线推至黄土山一线,据他们报告说,具体的伤亡情况还要过一段时间才能报上来。”参谋此刻尚没有从兴奋中缓过来,不断的挥舞着胳膊。 “黄土山!”纪鸿儒闻言不由得念道了一句,旋即脸带笑意的点头说道:“昨天晚上接到报告的时候,石头这小子还将主力放在韩道口,一晚上时间就敢推进到黄土山,看样子昨晚的仗应该是把鬼子打疼了,这小子,不愧能闯出这么大的名声,这带兵打仗的本事,可确实是有一套啊。” 一旁的团附、参谋长等人已经围拢了过来,一营那是他们302团的一营,仗是一营打的,也就是他们302团打的,如今刚跟鬼子接触就是一场大捷,上面的奖赏自不必说,这让他们一个个都脸上笑开了花,满是欣喜神情。 参谋长林秀峰此时也是没有了先前对石头的那种怀疑,一脸轻笑着说道:“团座,早知道石营长这么强悍,我就应该跟着他们一起行动的,到时候也好分点功劳啊!” 他这一声挑明了的玩笑,自然也是让众人笑做一团,纪鸿儒也是笑道:“秀峰说这话可就见外了,你是参谋长,作战计划和应敌之策,都是你一手安排的,打了胜仗,不管你在哪里那头功可都是跑不掉的。” 林秀峰顿时脸颊发红的说道:“团座这话,可让我深感惭愧了,这一仗怎么打,可是团座亲自安排的,仗也是一营的弟兄打的,我就跟在后面跑了跑腿,啥事也没干啊。” 哈哈一笑,纪鸿儒道:“好了,好了,论功行赏的事情,自然由长官们去头痛,咱们身为军人,一切都以保家卫国为重,秀峰,一营那里的情况还没有完全报上来,我看你就将一营报上来的情况如实上报吧,然后我们一起去黄土山看看咱们302团的英雄。” 林秀峰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立即点了点头便忙碌去了,而与此同时,整个团部又重新运转忙碌了起来,只不过这时的众人,一个个脸上带着笑意,明显还没有从先前的兴奋中回过神来。 辰时四刻左右,一辆吉普车拖着长长的“尾巴”赶到了黄山土附近,早已得到消息的石头,亲自带着刘文锋、胡子等一干军官迎在马路边上,一看到车子停下,便是齐齐的端起了右臂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车上顿时传来了302团团长纪鸿儒的笑声,自从接到一营在黄土山一线大捷的情况后,平常一贯神情严肃的纪团长,脸上的笑意就没有消失过,让人看起来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如今看着一个个浑身还带着血迹的一营军官,他满意的笑了笑,张嘴却是调侃道:“石头啊石头,什么时候你也会玩起这套来了,怎么,我纪某人在你眼里,就是那种需要拍马屁的人?” 石头不由尴尬的挠了挠头,似乎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应答,倒是一旁与纪鸿儒同来的林秀峰开口解了他的围,哈哈笑道:“石营长,这次我可是特地赶来向你道歉来了。” “道歉?”石头被他这话吓了一跳,顿时咧了咧嘴道:“参谋长这话可是从何说起?” 林秀峰哈哈笑道:“说来惭愧啊,一直以来我都以为石营长能跟张团长相提并论,不过就是运气好了一点,外加上有些好事之人夸大其辞胡言乱语罢了,没想到这才一日夜的时间,一营便在硬碰硬的血战中击溃日寇一个大队,这种赫赫战功,实为我等之楷模啊,以前若有言语不当之处,还望石连长多多包涵啊。” 石头不由看了林秀峰一眼,看他脸上一片坦然的含笑神情不由一愣,说实在的,他可没有想到堂堂中校参谋长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这种对着下属认错的事情,他好像还是第一次碰到。 纪鸿儒在一旁笑道:“你们两个这玩的哪一出啊,一个参谋长,一个营长,敢情专门跑这来玩将相和了啊!” 林秀峰笑道:“团长,话不说不明嘛,犯了错误,就得勇于承认,一营长如此善战,以后我还得多上他这来请教的。” “好了好了,这事啊,你们两个私下里再详谈去吧,石头,还是先谈谈昨天晚上的战况吧,刚刚师座可都是亲自打电话来询问情况了,结果我这个当团长的一问三不知,可是被好好的批评了一顿呐。”纪鸿儒打断了他们两个的唠叨,笑着说道。 石头赶忙说道:“团座,主要是几处战场相隔的距离太远,而且又担心永城的鬼子突然杀个回马枪,所以没法派出更多的人清理战场,直到现在三连长他们还没有回来。” “哦?听石营长这么说,昨天晚上的几场仗,还不是在一个区域的吗?”林秀峰颇有些不解的问道。 石头点了点头,随后便将昨晚的战斗经过和一系列的布置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甚至于被鬼子摸到数里外的惊险情形和利用二连假装大部队猛攻的冒险举措,也是没有丝毫的保留,而随着石头一段段的讲途着昨晚的惊险场面,一旁的林秀峰早已目瞪口呆,甚至于纪鸿儒都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石头,脸上先前的笑容已经被彻底的震惊所替代。 看着侃侃而谈,几乎将战场的一切都考虑的滴水不漏的石头,他们脑海之中首先泛起的想法就是,这个家伙真是半年多前那个被称为白痴的人?如果连这样的人都能被称为白痴的话,那他们又算什么?至于参谋长林秀峰,看向石头的眼神则更是复杂了,说实在的,对于石头这样的人,林秀峰以前一直都是有些偏见的,毕竟一个没有经受过正规化的军事教育和训练,甚至连地图都可能看不懂的人,想要指挥千军万马临阵对敌,那实在是太过勉强了,毕竟如果脑海之中没有一副地图的话,又怎么能将部队的自身战力发挥到极致?又怎么能让部队如臂使指一般,灵巧的应对着敌人的各种进攻? 然而,面前的这个年轻军官彻底颠覆了他的想法,听着他极其细致的讲途着昨晚的战斗经过,林秀峰惟一的感觉就是震惊,因为他将自己设身处地的换到他的位置后发现,让他只带一个营去抵挡鬼子的一个大队,他是怎么也不敢将部队拉到野外与鬼子纠缠的,毕竟日军的火力凶猛这大半年来他们早已领教过多次的,而且论士兵的战斗素养,更不是他们这些从各地抽调而来的保安团所能比的,就这样的部队,不依托工事反而主动出击于野外去跟日军硬拼,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和让人震惊了。 但就是这样的一场仗,眼前这个石头,却是硬生生给打赢了,不仅打赢了,而且还用着比鬼子少的多的部队一口一口的吃掉了鬼子的两个多中队,这种指挥作战的能力,古之名将恐怕亦不过如此了吧! 纪鸿儒在听着石头讲完之后,也是感慨不已起来,不过尚未等他们多说什么,远处忽然间传来一声炮响,顿时,整个大地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石头闻言顿时一惊道:“不好!鬼子又上来了!走,疯子,快跟我过去!” 第二十一节 第二十一节 石头对于日军的反击早有准备,事实上,整个一营在结束了昨天的战斗之后,就开始于黄土山一线重新布置工事,以防在打了胜仗之后却是保不住胜果,而直到此时才出现的炮击,虽然让石头吃了一惊,但倒不至于让他们惊慌失措。 而在跑出去数步之后,石头这才想起一旁还有纪鸿儒和林秀峰的存在,不由得停下脚步尴尬说道:“团座,参谋长,要不你们先在这里等一下吧,鬼子又上来了!” 纪鸿儒他们两人已是大步跟了过来,反问道:“为什么要在这里等一下?你们能跟鬼子拼命,我难道就不能?” 石头身旁的刘文锋也是劝道:“团座,鬼子的火炮太猛了,上面太危险了!” “少废话,赶紧带路,我跟鬼子拼刺刀的时候,你们两个还不知道在角落缩着呢,就这点阵仗就能把我给吓趴了?”纪鸿儒闻言大怒,明显因为被这两个手下小看而极其不满,而一旁的林秀峰没有说什么话,却是已经率先朝山坡上赶去。 石头听着上面越发密集的炮火,也是不敢再有迟疑,当即也不再吭声,转身便是快步赶到了前边,而刘文锋倒也机灵,一直等着纪鸿儒赶来之后,他才开始行动,并且紧随在他的身旁,其用意也是不问可知。 对他们这样的小心谨慎,纪鸿儒显然也是知道他们的难处,自然不会再多说什么,便是只管埋头赶路了。 黄土山时隔一夜之后,再度笼罩在了炮火硝烟之中,当石头等人一路小心翼翼的摸到山顶之后才发现,山顶的情况远比他们想象中的要糟糕的多。 昨夜一整晚的时间,一连利用着鬼子炮弹炸出来的炸坑在山顶上挖出了一段段简易的工事,虽然通行起来不怎么方便,但密布的弹坑被他们修整成一处处散兵壕后,其坚固程度足以让他们应付数倍敌人的冲击。 然而此刻的山顶处,不时掀飞起的泥土硝屑将他们一夜的辛劳彻底抹平,在山头都几乎被抹平的情况下,这样简陋的工事,根本起不到任何的防护性作用,所有人的生死,都只能任凭着老天爷的眷顾,而在这样的情况下,石头毫无畏惧的冒着炮火一路爬行向了最前端的阵地处,只见在单薄的身躯时而缩进弹坑,时而飞快穿行,敏捷的犹如猎豹一般,更为夸张的是,附近每次炮弹的落下,都像是在配合他的行动一般,总是在他伏下身子之后才炸响,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诡异。 这种情形让留在后面的林秀峰大感怪异,露出了一脸的不敢相信神色。而一旁的纪鸿儒却是从石头的动作中看出了门道,只见他不断的点头赞道:“石头可真不愧是百战老兵啊,这种听风辨位的本事,在这么混乱的情况下也没有半点的差错,能从一个人普通士兵短短半年便升到了营长,果然有着过人的本事。” 一旁的刘文锋闻言便是苦笑道:“团座,这可都是被逼出来的啊,只要一跟鬼子交手,次次都是炮轰,今天这阵仗还算是一般般了,要是头顶上再来几架飞机,啧啧,那可真叫热闹,耳朵都让鬼子的炮弹都磨出老茧来了。” “鬼子的火力固然能逞凶一时,但这仗毕竟还是靠人打的,只要能够布置得当,齐心协力,你们一营能够大破鬼子一次,自然也能有第二次、第三次,咱们早晚能将鬼子赶回东洋去。”纪鸿儒挥舞着手臂,信心满满的说道。 一旁的林秀峰也是点头说道:“团座说的不错,一场仗的胜败,可不光光是凭火力的强弱和兵力的多寡就能决定的,要不然的话,自古以来,也就不会有那么多名传千古的经典战役流传下来了,敌人再强大,也总是会有弱点和不足,咱们就是要找准他们的要害,给他们狠狠一击。” 就在他们如此这般谈论了片刻之后,那轰隆隆的炮响声终于平息了下来,这让所有人都如临大敌一般的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山下,不过出乎他们意料和想象的是,伴随着这轮密集的炮击,山下却是没有任何的敌人展开攻击,这与日军一贯的作风大为不同。 在众人面面相觑了约莫一柱香的时间后,石头再度退到了后面来,这一次与他同来的,还有三连长高大锤。 “团座,鬼子这次来势汹汹,咱们可是有一场硬仗要打了。”石头一脸严峻的说着,然后转身便对着高大锤说道:“高连长,你将刚刚发现的情况跟团座汇报一下吧。” 高大锤顿时点头说道:“先前我奉命带着三连一排于战场前方警戒,于一个时辰前接到了侦察排传来的情况,据张排长所途及我亲自确认,此次日军从永城方向赶来的部队,恐怕不下于一个联队!” “一个联队?高连长,你们会不会弄错了?据我们团部得到的情报来看,永城之敌乃日寇第3师团步兵第26旅团所辖之步兵第58联队,照你们所说,日军有一个联队推进到了这里,那永城怎么办?日寇不会天真的以为我方夏邑的友军没有丝毫战力吧!”林秀峰顿时奇怪说道。 一旁的纪鸿儒摆了摆手道:“日军此时四面出击,部队成扇形围拢向此处,他们能够分兵四散,自然也能合拢成一团,如今日寇攻占永城,只要再攻占砀山、夏邑、商丘一线便能对徐州一带的友军形成合围,所以纠结大军聚此,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听到这话,众人不仅没有因为敌人的大军压境而有丝毫的不安,反而一个个脸显兴奋的神情,看向远处的眼光之中也明显带着异样的神情,这让石头不由皱起眉头说道:“鬼子昨晚已经吃了一次亏,这次再来,可就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了,疯子,你亲自带人再去打探清楚情况,想办法看看永城那里,是不是有鬼子的援军到了”。 刘文锋当即点头说道:“好的,我立即去办。”说罢,他冲着纪鸿儒和林秀峰敬了一个礼后,便是转身朝山峰的一侧快步行去。 与此同时,石头也是对着纪鸿儒说道:“团座,你看接下来这仗该怎么个打法?” 纪鸿儒看了看石头,再看了一眼离去的刘文锋,哪里还不明白他心里的那点想法,这种先下命令,再问他看法的做派?这明显就是怕他在一旁碍手碍脚嘛,说出来的这番话,也就是客套而已,不过纪鸿儒对此倒是没有任何的不满,他的嘴里露出一丝笑意,饶有深意的看着石头说道:“我说过,我只管下命令告诉你们达到什么样的作战目的,至于这仗怎么打,部队怎么布置,则由你们自己安排,要不然要你们这些营长连长干什么?” 石头看着纪鸿儒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心里有些发虚,顿时憨笑道:“团座,在你面前,哪里有我们指手画脚的份,有您在这里,咱们定能让鬼子前进不了半步。” 纪鸿儒不由瞪眼骂道:“少给我废话,这里是你们一营的防区,你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只要将鬼子挡在砀山城外,这仗的头功,就记在你们一营头上。” 石头大喜,顿时咧嘴说道:“团座,那我可就不客气了!”说罢,他根本不等纪鸿儒有何表示,便是转头对着高大锤说道:“高连长,一连左右两翼的几处山头,你安排几挺机枪扼守住,告诉下面的弟兄,守得住就守,守不住就退,鬼子人多,没必要跟他们争一地之长短。” 高大锤点了点头,看到石头不再有其他的命令,便是如同先前的刘文锋一样敬礼了之后便是转身离开了,而石头根本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迟疑,似乎早就将这些情况思考过无数遍了,顿时一一给四周众军官一个个的分派了命令。 从警戒到驻守,到每一个山头的防守策略,石头极其详尽的布置着每一处的防御,一个营几百号人,硬是让他分成了一小股一小股的队伍密密麻麻的将黄土山附近都填塞满了,而且从他安排各班排或进或退,或死守或机动的举动来看,对于四周的情形,他显然已经了然于胸早就做过精密的筹划。 这种不厌其烦的做法,真是让一旁的林秀峰大开了眼界,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会这样指挥打仗,看着石头根本不需要思考就将一处处位置给安排妥当,他实在是想知道面前这个比他要年轻好几岁的家伙这脑袋里面究竟是装的些什么东西。 这样一项项的安排大约进行了一柱香的时间,石头等到三个连队外加上营直属的机枪排工兵排都安排妥当之后,才长长的吁出一口气。 而这时的纪鸿儒才开口说道:“不错!看了你战前这样细致严密的布置,我才知道你们一营能连胜三场,果然不是侥幸之举,我们302团有你这样的勇将,真是一大幸事啊。” 石头听着这话,想到昨晚上的惊险,顿时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露出一副满是苦笑的表情。 “嗖……”一声长长的呼啸就在这时蹿进了他们的耳朵之中,听到这个声音,所有人的脸色顿时大变,谁也没有想到,鬼子第二轮的攻击来的这般的迅速。 第二十二节 第二十二节 炮弹劈头盖脸的朝几处山峰上落下,光秃秃的山顶上,先前已经被摧残过一番的阵地,不待有任何回复的时间便是重新遭受到了打击,在炮弹如雨点一般密集的狂轰下,什么防御工事、机枪掩体、散兵战壕统统成了摆设,在极短的时间里面,就被一扫而空。 302团参谋长林秀峰还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战斗,他被石头压在身下,闻听着四下里的爆炸声,就像是浑身的血液都被点燃了一般,不由自主的发出了阵阵的颤抖,这让他在紧张之余,也是大感惭愧,那种受过严格军校教育的优越感,此刻彻底消失不见了,感受着身旁石头等人沉稳如山的那种气势,林秀峰第一次觉得这些从最低层一步步爬起来的人,似乎也有着他们这些人难以比拟的优点,最起码那股悍不畏死的劲头,就不是他们这些人所能比的。 “恶战用拙将!”古人之言,的确句句透着无尽的智慧啊,人尽其才的道理,就这么一句简单的话就已经解释清楚大半了。 就在林秀峰一边颤抖着一边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时,压在他身上的石头忽然间大吼一声,“快闪开!”话音刚起,不等他有任何的反应,林秀峰便只感觉自己百来斤重的身子忽然就飞离了地面,在他还没有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情况下,他又重重的摔倒了下去,不仅如此,他的背上一时间就像是压下了一座山一般,只让他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似乎都要被压碎了。 “轰”就在这时,一声猛烈的爆炸就在他们身旁炸响,这个时候,林秀峰才感觉到了什么叫暗无天日,什么叫地动山摇,那股四下里席卷而来的炽热气浪,让他感觉整个人都要被烘熟了一般。 与此同时传来的,还有一声微不可闻的闷吭让他分辨不出到底是真是假。 在这种连环的打击之下,林秀峰也是终于忍受不住张嘴大吼了起来,不过,他的声音刚出口便是淹没在四下里的爆炸声中,甚至连他自己都听不到分毫。 泥土扬天而起,杂夹着爆炸的碎片四散飞洒,让人根本没法抬起头来,在这种就像是世界毁灭一般的恐怖轰炸中就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般的漫长时间后,耳畔的轰鸣声终于渐渐的小了一些。 但这个时候林秀峰恍然未觉,他只感觉自己的耳朵里面“嗡嗡”声响成一片,就像是有成千上万的蜜蜂在他的四周飞舞一般,除此之外,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忽然,他感觉到了自己的肩膀上好像被人重重拍了一下,这让他本能的抬起头来,一张满是灰尘泥土根本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脸孔出现在他的面前,并且张大了嘴巴,似乎在喊着什么。 让林秀峰几乎崩溃的事情出现了,看着对方的嘴巴在动,似乎是在大吼的样子,但他就是听不到对方的声音,两耳一阵嗡鸣声,让他几乎崩溃。看着他的表情,面前这人似乎也是明白了什么,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旋即伸手指了指山下。 林秀峰顺着他的手指向下看去,顿时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只见山下一顶顶钢盔连绵着一片土黄色的军装几乎将狭窄的坡面挤的水泻不通,敌人如同蚂蚁一般的朝山坡上涌来,似乎不想给他们任何的喘息机会。 就在林秀峰浑身气血上涌,大有立即冲出去跟鬼子拼命的想法时,一只大手摁住了他的肩膀,在他侧过头去看时,却是发现身旁这人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目光正直直的盯着前方。 当那道土黄色“波涛”席卷而上,直至半山腰时,山顶上方终于有了反击,一个个掷弹筒被竖了起来,旋即一枚枚*被弹向半空,划着一道道长长的弧线朝山下的日军之中落下。顿时一团团炫目的火焰在日军之中爆炸开来,一股股浓烟腾空而起,与先前尚未散去的硝烟结连成一片,将整座黄土山都笼罩在了其中。 不过,他们的这种声势,明显无法与日军先前的炮击相提并论,那一团团迸射开来的火光更是与炮弹的惊人声势相去甚远,这样的攻攻力度,虽然也是放倒了不少的日军,但却更加激起了日军的凶性,如此一来,山下的日军顿时更加疯狂了起来。 转眼之间,日军大部队便已经冲过了山腰直朝山顶杀来,一柄柄明晃晃的刺刀,在此刻也是泛起一股股慑人心魄的寒芒,眼看着再有几十步的距离鬼子便要冲到他们的面前,而四下里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击,这让林秀峰的心也是沉了下去,难道一营的人已经全在鬼子的炮击之中阵亡了?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先前操控掷弹筒的兄弟可实在不少啊!怎么会这样? 就在林秀峰内心之中充满焦虑的同时,日军已突进至他们前方约莫二十余步的距离处,因为仰攻,原本隔着三十四步距离便应该投掷的*,也是直到这个距离上时,才刚刚开始发动,也就在这时,沉寂的山顶突然间火力全开,数挺机枪随着一声命令顿时发出了阵阵吼叫,而一旁的其他人也没有闲着,步枪的精准射击与机枪的扫射汇合在一起,顿时在山坡上交织出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 冲在最前端的日军眼看着从一处处弹坑中冒出脑袋来的敌人,顿时发出了绝望的喊叫,奋起全身的余力疯狂的起要冲过这短短的距离,冲进敌人中去,然而子弹太过密集,战争太残酷,一颗颗呼啸而至的弹头直接洞穿了他们的躯体将他们射成马蜂窝,那种锥心刺骨的痛苦,直接让他们在惨号声中栽倒了下去。 这轮时机掌握到分毫不差的攻势正正打中了鬼子的软肋,举起来的*来不及扔出去,一个个日军便失去了力量,于是,又是一连串的爆炸声在他们身侧炸响,直接将尸体炸成一堆碎肉。 而他们的这轮猛烈攻势并不想往常一般持久,就在日军的攻势受挫前面的日军死伤一片之后,石头便是一声大吼道:“杀出去!” 他的呼喊声如同惊雷一般穿透了密集的枪炮声惨叫声炸响在众人的耳畔,听到声音的所有人当即毫不犹豫的停止了射击,一个个端起上了刺刀的步枪便一跃而起的顺势猛冲了下去,整个黄土山瞬间便沸腾了起来,一道道矫健的身影如同滚滚泥流一般从山顶奔涌而下。 整个战斗过程的转换之快实在让人有种目不暇接之感,日军显然也没有料到这些敌人竟然在战斗之初便是选择面对面的血腥肉搏,看着敌人气势冲天的杀下来,说不害怕那显然是不可能的,但一想到支那军人单薄的身躯不堪一击的武技时,他们的心底又是涌起了一股一举击溃敌人的信心。 就在这样的迟疑之下,二十来步的距离顿时被狂奔的速度所滑过,速度已经冲到极致的石头等人,顿时端着刺刀杀入了敌阵之中。 日军的信心瞬间便被面前凶悍的敌人所浇灭了,看着前方接二连三倒下的同袍,后面的日军根本不敢相信眼前的现实,然而这一切的事实就这般摆在面前,想不相信都没有办法,眼看着敌人速度不减,一路以秋风扫落叶一般姿态扫过前方的友军直扑他们这里,后面的日军顿时有了退却之意。 也就在这时,山下响起了撤退的号声,如同天籁之音一般传进了日军的耳朵里,日军如蒙大赦,哪里还敢恋战,当即便是转身而走,甚至连那些受伤倒在一旁的同袍也是根本顾不上了,其狼狈不堪的模样,真是他们在战斗之前所不敢想象,这半年多来所未曾经历过的。 与此同时,正在远处观战的一名日军大佐对着身旁同样军衔的军官急吼道:“古田君,为什么这么早就下令撤退?稻田中队正是激战,这个时候撤退,可是大伤士气的事情,更会给他们造成极大的损伤。” 被称做古田君的人正是昨晚带队驰援大丘庄于半路被石头等人突袭的古田大队大队长古田荣男,此时听着一旁同僚的焦急喊声,他却是依旧平静的举着望远镜观察着山坡上的战斗,好半晌才说道:“武治君,稻田中队此次进攻为的就是试探一下支那人的实力,如今目的已经达到,没有必要再跟支那人纠缠下去了。” “古田君,我觉得应该再多给稻田中队长一些时间,也许他能一举攻占山头也不一定!”一旁的大佐明显还有些不甘心,顿时喃喃说道。 古田荣男闻言放下了望远镜,嘴角露出一丝嘲讽说道:“是吗?武治君既然对此战如此有把握,那这一仗就交由你来指挥如何?反正高田联队长是将打头阵的任务交给了我们二人。” 武治雄山闻言顿时迟疑了一下,旋即想了想道:“古田君,不如这样,我们各攻一边如何?” 第二十三节 第二十三节 “别追了,撤回来,都撤回来!”石头一边拔出了深插进日军身体中的刺刀,一边大吼着,同时,他的手里也没有闲着,步枪稳稳抬起,几乎连瞄都不用瞄,便是对着已经跑下去二十来步的鬼子开了一枪。 下面顿时有人应声而倒,让本就慌乱不堪的日军队伍更加的混乱起来,连带着有好几人都被撞摔向了一旁,却是根本不敢有丝毫的停留,手脚并用的继续往山下翻滚而去。 一营逆袭的脚步也在此时停了下来,他们有样学样,纷纷端起了步枪给予了毫无反抗之力的鬼子重重一击,直杀到百步之余再也没有敌人之时,他们才一个个意犹未尽的放下了步枪。 “狗日的小鬼子,没了大炮也不过就是这副熊样,从昨天打到现在,除了过来送死,就没看他们整出点啥名堂出来。”王老六一边将枪管前端的刺刀拔下来,一边“呸”了一口不屑的骂道。 紧随在石头身旁的李文光却是骂道:“王老六,敢情你是想鬼子弄出点明堂来把我们一锅给端了啊?” 王老六吓了一跳,顿时连连摆手说道:“不是,不是,连长,俺可不是这意思。” “你说的可不就是这意思,你还能有啥意思啊?”李文光紧逼不舍的问道。 看着一旁王老六满头大汗也不知道是急的还是累的的狼狈模样,石头轻笑道:“猴子,你就少说两句吧,你小子说错话的时候也不少!” “有吗?营长,你可别败坏我的名声啊,我李文光聪明伶俐,机智过人,整个营除了您以外,大该也就轮到我了,怎么可能有说错话的时候?”李文光咧着嘴一副极不服气的说道。 “是吗?那等疯子回来我倒要好好问问了!”石头轻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 李文光闻言大惊,就像被人踩住了尾巴的猫一般,几乎要跳起来了,只见他顿时换上了一张笑脸,再也没了刚刚的神气,嘻笑道:“这个,营长,营座,就这点小事何必去麻烦营附大人,眼下打鬼子要紧啦!” 石头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道:“少在这里废话,赶快把战场打扫一下,鬼子来势汹汹说不定下一刻便会杀上来。” 说完,石头也不管他们这里了,径自朝上面的阵地走去,先前林参谋长的样子他可是看在眼里的,只不过因为战事紧急,他根本来不及查看,如今仗一打完,他便急急忙忙的赶了回去。 林秀峰呆呆的坐在那里,一旁是不断忙碌的一连众人,刚刚的逆袭并不是所有人都冲了出去,那些机枪手和输送弹药的后勤人员都老老实实的留在后面以备不时之需,如今看着前方的战斗已经结束,他们也是在排长的指挥之下开始清理战场,在鬼子强大的炮击之下阵亡的兄弟很多,他们惟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将他们的遗体集中安葬,也算是送了这些兄弟最后一程。 林秀峰的情况自然也有不少人看在哪里,但对于这个身份比他们高得太多的参谋长,所有人都保持着一种敬而远之的态度,这让他一个人孤伶伶的坐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参谋长,你的耳朵怎么样了?能不能听到……噫!”石头隔着数步的距离便是大声问道,但话只说了一半,他便惊喜的冲了过去,因为随着他的声音出现,一直没有什么动静的林秀峰此时豁然转过了头来,这让石头大喜。 林秀峰看了看石头,旋即又看了看山坡下面,这才艰难的开口说道:“仗打完了?” “打完啦,参谋长,小鬼子让一连给打退了!”石头点着答应着,旋即又补充道:“不过照鬼子刚刚的表现来看,这次应该是试探性的佯攻,就是上来探探咱们的火力的,看来高连长先前的情报没错,鬼子的确是来了一个联队。” 林秀峰此时灰头土脸,原本俊秀的脸庞此时还挂着几道口子,伤口并不长,但在泥土的混合之下,看起来十分的狰狞,让他也是失去了往日那种从容和儒雅的风范,此时听到石头的话,他脸上的肌肉也是不由自主的抽动了一下,有些艰难的问道:“石营长,这还只是佯攻吗?鬼子上来了这么多人!” 石头却是肯定的点了点头道:“鬼子的人数不少,但攻击的力度实在有限,一个逆袭就退了下去,显然跟他们平常的作风大不一样。”一边说着,石头一边显得有些疲劳的坐了下来,从昨天接到任务到现在,他基本上就没有休息过,一天一夜的时间里,他们就在不停的战斗,不断的赶路,如今再度将鬼子打退了下去,全身的疲惫都涌了上来,连眼皮都开始不由自主的耷拉下来了。 不过,随着他的弯腰动作,他困乏的身子顿时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嘴里也是发出了一声*。 面前的林秀峰见状顿时急切的问道:“怎么了?哪受伤了?”这个时候,他的动作也是敏捷了许多,翻身而起,便绕向了石头身侧,旋即他便惊叫了起来,“医务兵,医务兵在什么地方?赶快过来,石营长受伤了……” 听着身旁参谋长大惊小怪的声音,缓过气来的石头也是勉强笑道:“参谋长,没多大事,你看我刚刚不还去杀鬼子了吗?应该是划破了点皮肉而已,看起来有些吓人罢了。” “少废话,趴着别动。”林秀峰眼见石头受伤,关心之下也是来了精神,一把就按住了石头的肩膀,也不管地上的脏乱,用劲的将他按住后,旋即又转头催促起四周的人来,其实根本不用他摆出那副凶神恶刹般的样子,听到他的话语,一连的众人也是忙碌了起来,这些跟着石头打惯了硬仗的老兵,对于石头的关心丝毫不比这个新任的302团参谋长差。 纪鸿儒带着十几道身影朝他们这里赶来,接战之初他便被程勇等人护着退到了后边,一营营部班的众人更是将他四周守护的严严实实,让纪鸿儒好生不满,可看着身旁这些甚至愿意用身体为他挡子弹的人,他可实在说不出什么批评的话语,原本还打算等仗打完了好好的训斥一下石头,倒是没有想到仗一打完就听到了林参谋长急切的喊叫声,石头受伤了?这个消息无疑让纪鸿儒心中暗惊,顿时将所有的不满都重新塞回了肚子里。 石头听到了一阵杂七八拉的脚步声,身子又被林参谋长给按住了,让他回头都有些困难,总不能用劲将参谋长给掀翻在地上吧!而背上的疼痛也实在让他感觉有些吃力了,干脆就老老实实的趴着,正好休息一翻,只不过在他看来,这种小伤弄出如此大的动静,实在有些太过夸张和离谱了,这让他只能埋头苦笑着。 “石头,伤哪了?严不严重?”纪鸿儒赶来之后,便是劈头盖脸的问了起来,而就在石头苦笑着准备应答的时候,他便感觉到一双冰冷的手按住了他背部的伤口附近,一股锥心的疼痛顿时传进了他的大脑,让他脑海之中一片混乱,一下子就将所有的事情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啊!”石头旋即便是发出了一声惨叫,软绵绵趴在那里的身体一时间绷的紧紧的,差点就将林秀峰给掀飞了开来,他惨叫之后,张嘴就要喝骂,谁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往伤口撒东西?这他妈的不是要人命吗? 但就在他的话音未出口时,一声略带焦急的清脆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里,“别动!”简单的两个字,确是带着一股说不清的魔力,当即就让几近疯狂中的石头瞬间安静了下来,甚至连到嘴的话都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嫂……子?”石头不可思议的说了一句,似乎根本没有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 “帮忙按住他,我要从伤口取弹片了。”不知道何时赶到这里的王倩倩根本没有理会石头,反倒是冲着一旁的众人喊了一句,这让程勇等人一个个赶忙的拥过去将石头给重新压的死死的,眼看着石头已经被按住,王倩倩也是毫不迟疑的用早就消过毒的摄子探进了伤口之中。 一片如同指甲盖般大小的铁片被夹了出来,被鲜血浸泡的铁皮早已看不出本身的颜色,上面挂着的碎肉更是让人一阵阵发寒,而被众人压住的石头,此刻反倒没有了丝毫的动静,与先前的情况截然不同。 “好了,弹片已经取出来了,你的运气不错,要是再住里面去一点,恐怕就麻烦了,我替你包扎一下,这段时间多休息别乱动!”夹出弹片的王倩倩也是如释重负的长出了一口气说着,同时伸手挽了一下从帽檐下面漏出来的碎发,尽显女人的妩媚。 而她的这种动作,也是让一旁的林秀峰看直了眼,似乎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血肉纷飞的战场上还能看到这样的美丽女子。 第二十四节 第二十四节 石头并没有像王倩倩叮嘱的那样好好休息,身上裹着厚厚纱布的他根本没有片刻的停歇便四下里乱蹿着,时而命令李文光在侧翼新建一处火力支援点,时而又派人去其他地段加强防御,面对着日军强大的兵力,他们这点人手实在是捉襟见肘,不得不小心翼翼的做着所能做的一切防备。 此时纪鸿儒在了解到了他们这里的险情之后,也是匆匆的赶回了砀山县城,说是要替他们这里请调援军和运输武器,对此,石头自然是大为高兴,援军自不必说,如果有大量的武器弹药装备的话,他们的实力自然会更上一层楼,去年在集庆门时的那场已经让他们亲身体会过一次,同样的兵力在装备了大量的机枪之后,其瞬间展现出来的恐怖暴发力连他们自己都感觉有些不可思议,而如今他们要是能多配上几挺机枪的话,依靠着地利的优势,也能多守一段时间。 看着山下远处的日军又在集结,似乎准备着下一轮的进攻,石头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弟兄们,一连的这些弟兄不愧是久经战阵的老兵,此刻一个个趴伏在炮弹砸出来的弹坑之中竟然大部分都在呼呼大睡,丝毫没有大战来临前的紧张感,这种慵懒的表现,反倒是让石头松了口气,这才是真正懂得打仗的老兵啊,不放过任何的间隙休息,才能让自己时刻处于最佳的状态中。 目光扫过大半的阵地,一道颇显瘦弱的身影顿时让石头一怔,自打来到阵地就没有休息过的王倩倩,直到此刻仍旧在忙碌着,接连的几场血仗几乎让所有人都身上带着伤,如今他们躺倒着休息着,几个医疗队的人倒是忙的晕头转向了。 想到刚刚纪团长临走时还跟他说起了郑营长的事情,石头就是心中一痛,从他睁开眼来的那时候起,郑营长就对他极为关照,这一路走来并肩作战几十场,无数次的同生共死让他们之间更是亲密无间,最让石头怀念的就是每次战斗间隙,营长拉着他胡扯闲谈了,各地的人情风俗,国家的名山大川,还有他那“世界上最美丽”的未婚妻,总是让石头对这个显得极为陌生的世界充满了好奇,而如今,这一切都结束了,仗打完了,也再也没有人跟他闲聊了。 许班长、周班副、柱子、陈大斧、老伯、铁头,记得的、记不得的、清晰的、模糊的一张张神情各异的脸庞顿时在他的脑海中一一划过,让他有这么片刻的失神,不过很快他便回过了神来,皱了皱眉头,便朝王倩倩那里走去。 “嫂子,鬼子就快要上来了,你们还是先到后面休息一下吧。”石头蹲了下来,一边说着,一边关切的拍了拍弹坑中的那个兄弟,旋即问道:“是被弹片擦伤的吧?怎么样?里面的碎片取出来了吗?” 正在接受治疗的士兵一看到石头,顿时就要起身敬礼,但身子却早被石头给按住了,只见他咧了咧嘴道:“营长,我这点小伤算得上啥?您背上开那么大个口子都继续跟小鬼子拼命,我这就是擦破点皮。” 看着王倩倩又要继续给他包扎胳膊上的一处伤口,这个悍卒也是忍不住了,连忙的挥手告罪道:“嫂子,这点小伤就不麻烦你了,我随便扯块布条裹下就成,这些纱布还是留给那些伤重的弟兄吧。” 看着这个士兵的表现,王倩倩不由抬头瞪了石头一眼,她倒也是干脆,并没有勉强什么,只是对面前的说道:“有空的时候就把伤口清洗一下,可别感染了,要是过两天有溃烂和肿胀的情况,就及时来找我,千万别强撑着。” “放心吧嫂子,这点小伤您就别操心了。”这个士卒咧了咧嘴笑道。 “石头,你也别光顾着让我休息,你自己背上的伤到底怎么样,你应该比我清楚,我知道你当营长了事情多,但人不是铁打的啊,老伤还没有彻底的康复,身上又添了一处处新伤,这样下去,以后可是会落下一身的病的。”王倩倩走开几步之后,就开始皱起眉头说道起石头来,语气中的关切让石头根本不敢有丝毫的反驳,只能如同小鸡吃米一般的不停的点着。 等她说完,石头这才咧嘴笑道:“嫂子,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打鬼子,至于以后的事情,实在是想不了那么多了,说实在的,我们这样的人,连能不能活过今晚都不知道,现在就考虑以后的事情,实在有些遥不可及。” 王倩倩闻言只能长叹了一声,半晌才说道:“去年,郑大哥也是这样跟我说的。” 石头闻声一愣,看着一旁嫂子低头长叹的样子,顿时感觉心中一痛,不由暗自叹息道:“营长,你为什么要走那么快?你就这么走了,谁来照顾嫂子啊!” “嗖”就在他们两人陷入了沉默之中各自回想着沉痛的往事时,长长的呼啸声打破了四周的沉寂,再度唤醒了黄土山四周的狂热气息,而听着炮弹的呼啸,石头也是大惊,嘴里喊着“趴下”,眼看着一旁的嫂子却是没有丝毫的动作,他也是毫不迟疑的横身扑了过去,一把将她扑倒在地上。 “轰!”的一声巨响,整座山都随之颤抖了起来,在石头刚刚立足不远处爆炸开来的炮弹,直接掀起丈余高的火焰,带着扬天的泥土洒向了四周,其震天撼地的声势,实在远不是人类脆弱的身躯所能抵抗。而这阵爆炸不过就是又一轮炮击的开始,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声紧接着一声的巨响,让这方圆几里之内的数座山头都陷入了烟峰火海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一阵强过一阵的轰炸之后,石头感觉到了地面的震颤似乎已经平息了下来,这让他不由的摇了摇深埋在土里的脑袋,准备查看一下鬼子的动向,然而他刚刚准备抬头,便是感觉到了异样,胸口下似乎有些热热的,隐隐约约之间,他似乎还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这让石头大惊,整个人都敏感了起来,旋即他便感觉到了胸口似乎有些软软的,本能的便伸手探去。 顿时石头脑袋里面“轰”的一声响,他忽然间就记起了怎么回事!是嫂子!刚刚在鬼子的炮击开始的时候,他情急之下扑倒了茫然失措的嫂子!刹那间,石头的脸变得通红,他有些艰难的低头了头去,顿时看到了被他压在身上的嫂子,而他的手正按在她突起的胸部上。 缩在石头的胸口,王倩倩也是脸颊通红,她紧闭着双眼不敢睁开,似乎很怕看到对方的眼睛,感受着对方强劲有力的心跳,不知道怎么的,她却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安全感,就像是在风浪中漂泊的小舟,终于找到了可以避风的港湾一般,让她不用再恐惧,不用再害怕…… 石头手脚并用的爬了起来,顿时有些结巴的问道:“嫂……嫂子,你……你没事吧!” 王倩倩哪里还能出声,只是羞愧的点了点头,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点头。 “营长,鬼子朝三连的阵地上冲去了。”远处传来了李文光的喊叫声,一下子惊醒了失魂落魄般的石头,让他看了一眼安全无恙的嫂子之后,便是一把抓起一旁的步枪便是朝李文光所在的地方冲去。 紧接着,便是听到侧翼的山头上传来了一阵密集的枪响,鬼子的进攻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快速,几乎不给他们任何反应的时间便是发动了潮水一般的进攻,而石头绕道山坡的侧翼一看之后,顿时脸色一紧,除了成片成片的土黄色波涛正朝着三连的阵地上涌去外,远处还有一队队整装待发的日军正准备着,从日军的兵力上来看,其人数根本不是他们所能抗衡的,只是看了一眼,石头便能预估,鬼子投入进攻的兵力,绝对不下于一个中队。 一旁的李文光显然也是将那里的情况看在眼里,顿时焦急的问道:“营长,怎么办?高连长他们那里可能顶不住啊?要不要我将预备队调过去?” 石头回头看了看已方阵地的前端,炮击之后,山下的日军并没有什么动静,也不知道敌人打的什么主意,但看着先前遗落在阵地前端的尸体和阵势严整的日军,石头就打消了派兵增援的想法,一二个班过去,实在有些杯水车薪之感,反而会减弱了他们这里的防御,如果连他们这里也被鬼子给顺势攻占了,昨天一日夜的拼杀,可就全部白费力气了。 “猴子,派人去告诉高大锤,三连的阵地能守就守,守不住就撤回到我们这里,只要守住了山下的这条马路,就等于堵死了鬼子通往砀山的道路,只要等到援兵过来,咱们的任务也就算完成了。”石头沉默半晌之后,断然挥手说道,其脸上坚毅的神情,丝毫没有了先前面对王倩倩时的那种拘束和不安。 第二十五节 第二十五节 武田宫本带着一队军官气势汹汹的冲到了古田荣男的面前,他看着站在那里正端着望远镜一脸平静看着前方山头的古田荣男,想到死在山坡前的好几十名士兵,顿时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吼,大声吼道:“古田荣男,你为什么不进攻?支那人的防线已经快要崩溃了,而你的部队却还在这里歇着,联队长阁下让你当先锋,难道就是让你来看风景的吗?” 面对着一旁同僚的质问声,古田荣男却是连头也没有回一下,他平静的看着远处的山头,慢悠悠的说道:“武田君,先前你有言在先,左面山峰为你们大队的进攻方向,而正当面的敌人交由我们解决,似乎不管我们有没有采取行动,都影响不了你们的攻势吧!” “但你如此懈怠攻击,恐怕与联队长阁下的要求不符吧!”武田宫本被他用话一挤,顿时气的满面通红的说道。 缓缓放下望远镜,古田荣男偏过了头来,他冷冰冰的说道:“武田大队长,先前在进攻之前我已经提醒过你,此次碰到的支那军队不同以往,其狡诈和狠辣比我们碰到的任何对手都要难缠,你如此急于进攻导致部队损伤严重,似乎也违背了联队长阁下稳扎稳打的要求吧!” “你……” 在武田宫本话音刚起之时,古田荣男一改先前慢吞吞的姿态,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武田君,不要因为一直在打胜仗而小看了支那人,如今的支那部队已经不是半年前的情况了,难道濑谷支队在台儿庄的失败,还没有给你敲响警钟吗?” 原本打了败仗心情就极差的武田宫本,哪里受得了同为大佐的古田荣男训斥,顿时回敬道:“我看你是被支那人给吓破了胆了吧!被百余人的支那军队袭击竟然连返身作战的勇气都没有,你又有何颜面面对大日本帝国的战旗?我会亲自将你这种懦弱的行为告诉联队长的,你等着吧!”说完,武田宫本便是拂袖而去。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武田宫本只是冷笑了笑,回过头,他便对着身旁的手下说道:“再增派一个小队去四周戒备,一定要想办法弄清楚砀山一线的守军情况,我们面前的支那人狡猾的很,可别让他们连摸到了我们的身后都不知道。” “嗨”一旁的几名军官顿时恭敬的应着,显然亲身参与过昨天数仗的他们,有着与大队长同样的看法,能在不知不觉中袭杀大队最勇猛的枫野小队长及四下里密布的侦察兵,突然间袭击了他们的运输队,这种敌人实在太过可怕了。 挥了挥手示意手下的军官们离开,古田荣男再次举起望远镜看了看远处的山坡,在四周都没有人之后,他才紧咬牙关脸上露出了一副骇人的狰狞表情,昨晚的战斗,他们大队死伤惨重,几名得力的手下更是接连战死,那种锥心的痛苦不断的折磨着他的内心,让他恨不得立即就带人杀上山去,杀光所有人的支那人,但他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在这种痛苦的折磨之中,仍旧保持着最后的一丝理智,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不愿再有更多的伤亡。 黄土山上,焦急的石头哪里知道山坡前的日军正在闹矛盾,他听着程重带来的消息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吭声。 日军太疯狂了,刚刚的战斗持续的时间并不算长,但如同潮水一般涌来的鬼子,就像是没完没了一般,不停的冲击着三连的防线,即便是高大锤勇悍无比,数次带着三连的弟兄杀出阵地将鬼子赶下山去,但下一刻,便会有更多的鬼子冲上来,几十步长的山坡上,在反复的冲杀之中堆满了双方的尸体,到后来甚至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这才让日军的攻势停止了下来,而在这段时间里面,三连驻守在山头上的七八十名弟兄,居然伤亡在半数左右,这种巨大的伤亡,让石头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营长,这样下去可不行,鬼子人太多了,就是拿人命换,咱们也拼不过啊!”一旁的李文光看着浑身浴血的程重不由有些焦急的说道。 李文光的话让石头从沉痛之中回过了神来,他抬头看了看只有寥寥数人的四周,不由皱眉问道:“疯子他们还没有回来吗?” 一旁的二人自然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不断的战斗让他们只顾着自己面前阵地的形势,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人啊。 就在他们这里刚刚说完的时候,警戒在不远处的营部班长俞龙亭便是惊喜的冲他们这里喊道:“营长,营附他们回来了,侦察排张排长也一起回来了。” 石头顿时一喜,当先便是朝俞龙亭所在的地方赶去,同时还催促道:“走,快去看看疯子他们打探的情况怎么样了,永城到底来了多少鬼子,怎么会有一个联队杀到了这里。” “石头,情况不妙啊!”刘文锋远远的看到石头,便是大声的说道,旋即他快步上前补充说道:“我带人去永城看了看,鬼子的兵力不减反弱,连警戒的范围都扩大了很多,看样子,不仅是鬼子的援兵到了,而且来的还是大部队。” “大部队?有多少人?”石头骇然心惊问道。 刘文锋摇了摇头道:“鬼子的斥候太多,我们根本不敢靠近,但明显要比昨天多的多,看那样子,很可能有一个旅团,说不定是一个师团。” “一个师团?”一旁的李文光被吓了一跳,苦笑道:“疯子,你会不会眼花啦,鬼子哪来这么多的部队啊!” 一旁的默不作声的张驴儿这个时候却是补充说道:“应该不会有错,这些鬼子是凌晨时分到的,观察的兄弟不敢靠的太近,但鬼子有几十辆大军装送辎重是不会有错的,而且鬼子的斥候大部分都是骑兵,警戒的范围非常之大。” 石头闻言不由的沉吟了起来,几十辆大车装运辎重,这明显不是一个大队甚至是联队所能具备的,据他们对鬼子的了解,也只有旅团以上的编制才会有如此规模的运输联队,再者,侦察骑兵在普通的大队里也非常的少见,这些情况一个个听在他的耳朵里,都让他感觉十分的头痛。 “程连附,你立即去通知高连长,三连接到命令之后立即撤离阵地,于一连的背后休整戒备,龙亭,你去告诉二连长,鬼子要是大举进攻他们那里,不要恋战,立即撤退,千万别让鬼子给缠住了。”石头一脸严肃的说道。 刘文锋迟疑了一下后,终究是没有忍住心中的疑问道:“石头,鬼子要是拿下了左右两翼的山峰,基本上就等于将我们围在这里了,这仗可就难打啦。” 石头点了点头,显然早已想到过这样的可能,只是无奈的说道:“鬼子现在的人数太多,在咱们正面的恐怕就有一个联队,这么多人一起进攻,咱们如果不抱成团的话,恐怕连一轮攻击都顶不住,永城的守军短短数个时辰便全军覆没,已经给了咱们血淋淋的教训了,咱们暂时抱成一团,一定要拖到援兵赶来。” 刘文锋想了想后,长叹一声点头道:“看来也只能如此了,这仗难啦,鬼子的援兵来的如此之快,咱们这点人手可真不够瞧的了。” 石头旋即重新布置起了防线,将二连和三连都布置到了一连的后方,让整个营以一连所在的山头为箭头,呈一个品字形排列开来,而在一连之外,机枪排、侦察排的人也全都守在了山坡的侧翼,以便随时对正前面进行支援,整个防御就如同铁桶一般,随时准备应对着敌人疯狂的进攻。 不过,石头显然是没有料想到日军的内部也远不像表现看到的那样平静,在先前的进攻结束之后,他们的防线便始终没有遭受到攻击,而在他们惊疑不定的等待了二个时辰之后,石头终于长吁了一口气,早上离开的纪鸿儒此刻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与之同来的,还有二营长胡立群和三营长瞿玉本外加上一干营部的参谋和通讯员,倒是参谋长林秀峰和团附并没有一起前来。 “好你个石头,咱们团的头功居然被你抢了,回头,你小子可得请我喝酒!”胡立群一看到石头之后,便是大笑着说道,语气之中满是豪气。 石头看了看纪鸿儒,见他脸上微带着笑意闭口不言,也是苦笑道:“胡哥,我这也是没办法啦,我还巴不得呆在砀山看你们立功呢,不过,你也不用埋怨,山下就有一个联队的鬼子,这仗还有的打。” “好家伙,要么不来,要来就是一个联队,团座,你看是不是让我们营先上去跟鬼子过两招。”胡立群毫无顾忌的大声说道。 纪鸿儒不由骂道:“你要不想滚回砀山呆着,就给我闭上那张大嘴!” [抱歉,昨晚加班了,刚刚才睡醒!拖到现在才更,抱歉抱歉!] 第二十六节 第二十六节 二营三营分别占据了原先二连三连所在的几座山头,生力军的加入迅速填补了石头收缩一营后留下来的空当,如今302团全团都推进到了黄土山一线,也是让人手不足的窘境有了极大的改观,最起码整团建制的兵力扼守在这一线,在兵力上已经与前方的日军相当。 当然,永城那里的大敌始终是让他们心神不安,不过一直没有接到敌人倾巢而来的消息,总算是让他们暗自松了一口气。 而到了傍晚时分,石头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了下来,因为从纪团长的嘴里得知,整个第51师都已经推进到了这一线,包括他们第151旅的301团就在他们的侧后方,而第153旅的305团和306团,都已经赶到了离此不远的夏邑,牢牢的扼守住了日军前进的方向。 有了这么多军队的赶来,石头自然是松了一口气,尤其是团长的到来,让他可以从最为繁琐的布置防线的工作中解脱出来,这让他可以重新回到阵地上,一身轻松的与普通的士兵聊着天。 不过,石头这样的安逸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他便被纪鸿儒叫了过去,一路没有丝毫停留的就下了山。 坐上了一辆破旧的吉普车,看着纪团长默不作声一脸严肃的样子,石头也是带着满腹的不解紧闭着嘴巴,好在车子没有开多久便停了下来,让石头总算不要承受太长时间的疑问煎熬。 纪鸿儒下车之后并没有着急赶路,而是看了看石头,随手替他整了整满是血迹污垢的军装,稍微弄平了一些之后,才小声说道:“一会儿不要随意说话,长官有问什么,你就老老实实的回答什么!” 这话让石头吓了一跳,不过他知道纪团长应该是为了他好,自然是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同时对于这一行更加的莫名其妙起来。 这是离黄土山只有数里之遥的东张庄,石头昨晚也曾带着部队远远的路过此处,但由于局势紧张,他们并没有过多的逗留,如今这个破败的小村庄已经完全变了一副模样,里里外外的密布的哨兵和一声声压低着声音的喝问,都显得着这里的防备之严密,每一处稍显宽阔的巷口都有一挺机枪守卫,更是让石头感觉到了一股寒意,这里的一切看似简陋,但防御力量布置却是恰到好处,几乎将每一个细节都利用了起来,而这一切显然在上午还是没有的,如今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布置妥当,可见这里有着阵地布置方面的强手。 一路上不断被人拿枪指着,既便穿着同样的军装,石头也是感觉全身上下都不舒服,好在前面有纪鸿儒和一个先前迎出来的上尉军官带路,他们倒是没有碰到什么阻碍。 随后在一栋看似普通实则防卫周密的小院内,石头看到了挺直站立在一旁的数名军官和二名正端坐在桌前小声说着什么的人,只是余光扫过一眼,石头便是心中一凛,那两个貌不惊人的军官,居然是两名少将! 这时,只听一旁的纪鸿儒端正的敬了一礼说道:“师座,旅座,302团团长纪鸿儒奉命前来报道。”一旁的石头哪敢迟疑,当即也是挺直了身子敬了一礼,只不过他背上的伤势还没有好,此时如此举动,自是让他吃了不小的苦头,脸色顿时都白了不少。 那两名军官都站了起来回了一礼,主位上端座的那人宽口阔鼻眉毛粗厚,惟独一双眼睛半睁半眯着,显得有些小,但偶尔精光闪露之间,给人一种全身都被看透的感觉,让石头心中暗暗戒备着。 “这就是石头?”这人眯着眼睛看了石头一眼,然后背着双手缓步的走了过来。 “师座,这就是一营长石头,黄土山三战三胜,全是石营长指挥有方,部下忠勇无畏。”一旁的纪鸿儒连忙说道,听其语气,明显在这人面前显得非常的小心,而听他的称呼,眼前这人显然就是第51师的师长王耀武了,石头却是没有想到这个久闻其名的长官,如今就这般的出现在他的面前,实在有种匪夷所思之感。 点了点头,王耀武走到了石头面前,因为连番血战顾不得清洗而全身发臭的石头,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影响,盯着石头好好的看了一番,甚至还从石头的身后绕了一圈,这才重新走到石头的面前,然后他伸出后背的手将石头军装最上面的扣子给扣在了一起,伸手拍了拍石头的肩膀,王耀武严肃的说道:“军人,不管什么时候都要有军人的样子,军装虽破,但军纪不能破,做为一个军官,更是时刻也不能放松对自己的要求!” “师座,石营长刚从火线上退下来,有些仓促了。”纪鸿儒听到这话后,立即便是在一旁补充道。 王耀武轻挥了挥手道:“纪团长不要紧张,我王耀武虽然平常严厉了些,但总还是有是非分辨的能力的,要不然按我平常之作风,你觉得他会少得了二鞭子吗?” 纪鸿儒顿时应道:“是属下唐突了。” 石头听着他们的对话,却是被吓了一跳,听他们这话,似乎这位师座看到扣子没有扣好的人就要抽两鞭子?想到这里,他不由想起下车之后纪团长亲手给他整理衣服的事情,这让他心中感动,当时还觉得奇怪,现在想来,团长显然是在关照他了。 一旁的另外一位少将正是第151旅少将旅长兼任第51师副师长的周志道,先前他一直含笑不语的站在那里,此时也是说道:“师座,石营长在罗店的时候受过重伤,据说脑袋里面现在还记不得以前的事情,如今能有这般模样,已经算是难得了。” “怎么,靖方也维护起属下来了,我王老虎的名声,就这么的可怕?”王耀武轻笑了起来,双眼更是眯起了一道缝,给人一种喜怒难测,高深莫辨之感。 “师座说笑了,程团长在为国捐躯之前,曾多番举荐此子,称其智勇双全,是个难得的可造之才,我也一直让人观察他的情况,对他的事情也算了解,先前小柳河时,他曾以一排之力大破日寇一个中队俘敌23人,缴获颇多,后在接应第58师友军撤退时,于沈泾塘一带伏击日军一个小队与347团钟团长一起毙敌百余,其后南京守卫战与已故一营长郑浦生于方山阻挡日军主力推进,前后达三个昼夜,又于南京城破后,仍旧带领一营三连驻守集庆门,毙敌数百,至于昨天的仗,显然是其参战以来最大的胜仗了,以一营之力退敌一个大队,算得上是一个难得的将才。”周志道脸带笑意,侃侃而谈,对于石头的事情,他居然如数家珍一般说的丝毫不差,甚至许多事情连石头自己都有些印象模糊了,如今还被他提了出来,这让石头不由得鼓起勇气看了这个旅长一眼,却是发现他正轻笑着看着他,这让石头大惊,慌忙的挪开了目光。 而周志道也是平静的轻笑着,没有丝毫的异样。 王耀武重新背起双手在院子里踱起步来,一边听着周志道的汇报,一边轻点着头,直到周志道说完之后,他才平静说道:“钟麟亦曾在我面前多番提及此子,先前更是宣称,若用此人为我警卫连长,则吾命无忧矣。”说着,他便自顾自的笑了起来,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事情。 周志道也是在一旁笑道:“钟麟素来沉稳,处事有度,能如此推荐,想来也是有绝对的把握,我看师座不妨一试。” 王耀武笑着摇了摇头道:“原先我的确有这样的想法,听说这个石头从罗店一路杀到南京,一路上毙敌恐怕已经过百了,可见其勇武之名倒也不是浪得,不过听靖方一说他先前的屡历战绩,我倒是改变了看法,如此猛将充任近卫,我虽然安全了,但也是如同一把枷锁一般锁住了一头猛虎,还是让他继续带兵吧!眼下日寇嚣张,*之患未灭,这仗还有的打啊。” 说到这里,他才将目光放到石头的身上,微睁着眯成一道缝的眼睛说道:“石头,刚刚的话,你也听到了,前后两位团长向我推举,今天上午你们纪团长又来请功,既然打了胜仗,不需要他们说,我自然也是要赏的,说罢,想要什么奖赏?” 石头听着两位长官一直在谈论自己,尤其是听到几位团长都曾在长官们面前推荐过自己,早已感动不已,如今居然还听到师长亲自问他想要什么奖赏,顿时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似乎看出了他的窘迫模样,一旁的周志道笑道:“师座,你可能不知道,据我所知,这个石头至今为止还没有领过一分钱的军饷,也没有什么亲人,什么钱财之类的东西,实在没有什么意义,我看不如这样吧,301团还缺一个团附,不如将302团团附调去,让石头兼任一下团附吧,也不影响他继续带兵,你觉得如何?” 第二十七节 第二十七节 石头恍恍惚惚之中回到了黄土山,看着熟悉的阵地,看着一个个正在休息的熟悉兄弟,石头不由摇了摇头,弥漫在四周的硝烟血腥味道,让他不由打了一个冷颤回过了神来,不过想到先前的情形,他又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天黑了,这么短短一个来回的时间,黑夜已经笼罩了下来,只剩下轻柔的微风轻拂着四下,恍若在为饱受创伤的大地抚慰伤口一般,而四下不断响起的虫鸣声也是让石头渐渐从那种不安之中回过了神来。 跟随纪团长去见旅长和师长这是石头重来没有想象过的事情,大半年前,他还只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白痴,是一个被许强和小山东从死人堆里抬回来的半死人,如今八九个月的时间过去了,他已经成了一个营五六百名兄弟的指挥官,而就在不久前,两个少将短短的几句话就让他一跃成了302团的团附,别人为之奋斗的目标,在他们的嘴里轻而易举的便成了现实,这让石头第一次感觉到了权力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所具有的莫大威力。 难怪那么多人趋之若鹜一般的想要爬上去,一句话就能决定一个人的命运,抬抬手指就能决定别人的生死,谁又不想这样呢? 不过想到师长光光站在那里便展现出来的那种强大气势的时候,石头便是又极为感叹起来,那位子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座的啊,一支上万人的部队,整天那得管多少的事情啊,眼下他带着一个营,都有种要累到虚脱的感觉,这才五六百人啊! “营长,团座让你吃过饭后过去一趟!”就在石头心中后悔不已的时候,身旁传来了通迅员的声音。 听他这么一喊,石头顿时感觉到肚子里传来了一阵“咕咕”的叫声,一想之后才发现,似乎自己已经整整一天没有吃东西了,这让他顿时怪叫道:“饭呢?饭菜送上来了吗?弟兄们都填饱肚子了没有?” 俞龙亭一边端着一大碗饭赶来,一边咧着大嘴笑道:“营长,今天可跟过年差不多啦!老周说团部特意命令要加餐,除了肉之外,每人多发一个鸡腿外加一个鸡蛋,老周说啦,饭管饱,肉管够,让弟兄放开肚子吃!” “有这种好事?赶快把饭端过来,我都快饿晕啦!”听到这话,石头顿时大喜,看他那样子,几乎口水都要滴到地上了,一双眼睛滴溜溜的盯着俞龙亭手里的饭碗,直如饿死鬼投胎一般,哪里还有丝毫新任团附的样子。 一旁蹿过来打着饱嗝的李文光,看着石头正夹起饭上的肥肉张嘴欲咬,顿时皱眉说道:“呃,我也再不想吃肉了,我现在看到肉都要吐了。” 石头闻言顿时抬起头来看着他道:“老实交待,你小子到底偷吃了多少肉?竟然吃的都要吐了!” 李文光顿时捂住了嘴巴,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赶忙的说道:“没有啊营长,那,那个周老头说了,饭管饱,肉管够啊,我这也就是多咬了一小口。” 石头哪里还能不知道这小子的狡猾,顿时骂道:“败家子啊,有好日子不能慢慢过啊,一顿都吃光了,你明天吃屎啊。” “呃,营长,刚吃胞了饭,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啊,咱们这些人吃了上顿就不知道下顿在哪里,哪还能管得了那么长远啊,鬼子今晚要是杀上来,咱们可是连明天的太阳都不知道能不能见到啊。”李文光被骂过之后,反倒摆出了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干脆伸直了腿就这样躺在了一旁,还满是潇洒的打了一个饱嗝。 这让石头也是无可奈何,顿时一边朝自己的嘴里塞着喷香的肉块,一边可惜的说道:“你这完全就是浪费粮食!老周也是的,再有家当也不能这么弄啊,留着给兄弟们以后慢慢吃多好!”一边说着,他一边却是将鸡腿塞进了嘴里,顿时满口香味,让他再也说不出话来了,只感觉味蕾舒爽到了极点。 这顿难得的加餐让血战了二天一夜的一营众人恢复了不少的活力,如今天已黑了下来,但四下里还隐隐传来一阵阵轻声低语,与白天众人只知道闷头睡觉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石头其实也很想呆在这里,悠然自得的在战斗间隙与大伙一起吹吹牛,胡天海地的乱扯着,在以前,他最喜欢听老孟讲故事,听陈大斧吹牛皮,听着班排弟兄你一言我一句的说着以前的一些趣事,总能让人感觉到开心快乐和极度的放松,那种血战带来的疲劳,在这种轻松的气氛下总能很快的消失不见,这种毫无顾忌的话语,也能让彼此之间的关系更加的亲密无间。 但如今,随着老兵的一个个离开,随着他的职位越来越高,他已经很少能体会到这样的乐趣了,在与班排士兵们在一起的时候,虽然大家表面上并没有什么,但石头能感觉到他们与自己之间的那种隔阂,这让他深为无奈,而又没有任何的办法。 在交待了刘文锋和几个连长注意加强警戒之后,石头便是赶到了团部所在的地方,等他到了之后才发现,纪鸿儒、胡立群、瞿玉本等几个302团的主要军官都已齐聚一堂,连先前没有看到的林秀峰也是安静的坐在了那里。 看到石头进来,众人一个个起身站了起来,胡立群更是有些酸溜溜的说道:“石营……不,石团附,你这官升的可真够快的啊,好像过年的时候,你还是连长来着吧,这才半年不到啊,都成团附啦!” 瞿玉本倒是显得很平静,他端手敬了一礼,然后笑道:“以后见到石团附,咱们可就得行礼啦!” 石头颇为尴尬的回了一礼,显然没有想到纪团长已经提前将这事跟他们说了,此时被他们这么一闹,顿时脸就红了,尴尬说道:“两位老哥这可是在取笑我了,说实在的,我到现在都还没有回过神来呢,什么团不团附的,到时候挨了鬼子的枪子儿,谁也不会比谁好哪去。” 一旁的林秀峰经过白天一战,明显对于石头大有好感,如今只是笑道:“石团附,你这荣升团附一职,别的不说,这升官酒可得好好请一次啊,要不然咱们这不答应啊。” “对对,参谋长说的对,石团附,别的不说,最起码也得在酒桌上让大伙发泄一下,要不然凭你这升官速度,谁受得了啊!”胡立群此刻也是抓住了机会笑闹了起来,摆出了一副绝不放过石头的样子。 为此,石头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放到了纪团长的身上,这也是他如今惟一能指望的人了,毕竟他自问是没有办法应付二营长的。 哪知道纪鸿儒听他们这么一说,倒是点头说道:“这酒石头的确是应该请的,军中有此规矩也不是一天二天了,咱们也得照着老规矩办,不仅要请咱们团的军官,我看301团的几位同僚也要邀请,305团的张团长跟你也很熟吧,最好也要邀请一起,否则是要被人骂忘恩负义的,至于旅座和师座,备一点薄礼孝敬一下就行了,没必须再请来了,毕竟咱们不在一个层次上,来了未免太过尴尬了。” 石头顿时听的傻了眼,明显没有想到升个官还有这么多的门道在里面,一想到这又要请吃酒,又要送礼的,他就头大,如今他孤家寡人一个,身上除了怀里的那把匕首之外就别无他物了,他拿什么去请,拿什么去送啊。 似乎看出了石头的无奈,纪鸿儒又笑着说道:“这事不着急,眼下正在打仗,一切等打完了仗安定下来再说,到时候有什么难处,你就来找我,以后你就是我的副手了,我这个团长也总得替你搭搭手。” 石头大喜,眼下这仗鬼子人数众多,能打到什么时候可真不好话,有这段时间缓冲的话,也许还能想到一点办法。 这时,看着众手下已经笑闹过了,纪鸿儒也是收敛起了笑容,挥手示意他们几个座下之后,他才缓缓说道:“今晚召集你们前来,一是传达一下石头代团附一职的事情,另外就是想商量一下接下来的这仗该怎么打,鬼子实力强劲,咱们虽然人数不少,但武器装备明显要落后许多,尤其是火炮方面,咱们更是没法与鬼子相比,能不能守住这几个小山头,可实在难说啊。” 二营长胡立群闻言顿时提议道:“团座,石头昨晚袭击了鬼子一次,咱们今晚再打他们一次,只有把这些鬼子打痛了,他们才不敢再打砀山的主意。” 听着这话,纪鸿儒倒是没有什么表示,而一旁的三营长瞿玉本却是有些担忧的说道:“胡营长,鬼子又不傻,昨晚被打痛了,今天难道还能没有防备?我看要是去夜袭,倒是大有可能反而中了鬼子的埋伏!” “也不见得吧,兵法不就是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嘛!鬼子能想到我们还会去偷袭?”胡立群顿时不服气的说道。 纪鸿儒却是看着一言不发的石头,似乎颇为看重他的意见。 第二十八节 第二十八节 感受到了营长纪鸿儒投来的问询目光,石头不由在一旁无奈苦笑,这官可真不好当啦,下午看到团长他们赶来,他还暗自长吁出了一口气,一方面友军的赶来让他们不需要再孤军作战,另一方面,有团长他们指挥,这仗怎么打,部队如何布置的繁琐事情,也总算是不需要再压在他一个人的肩头了,可如今倒好,天才刚刚黑,麻烦似乎又得新落到他的肩头了。 石头看着纪鸿儒一副不等他开口绝不出声的样子,顿时苦笑道:“团座,我没有意见,你说怎么打,我们一营绝不会有二话。” 纪鸿儒轻摇了摇头道:“石头,你现在可是302团的团附了,考虑问题的眼光,可不要局限在一营,得通盘考虑全团的行动才行啊!” 一旁的林秀峰也是笑道:“团座说的对,团附可是咱们302团除团长之外最大的军官了,理应担负起指挥全团的责任,而且团附带领的一营昨晚还跟鬼子连战数场,论对面前鬼子的熟悉程度,不仅是咱们团,就是全师也无人能及,这仗怎么打,还真是团附最有发言权了。” “我这点粗陋见识,又哪敢在团座面前献丑,昨晚的仗,也就是运气不错而已,直到仗打完,我都不敢去想能占到什么便宜的。”石头再次苦笑道。 纪鸿儒的脸色顿时严肃了起来,看着石头,他沉声说道:“这可不是什么请宴吃酒,互相推诿那就是拿全团上千名兄弟的性命在开玩笑,难道你就愿意看到那些兄弟因为你个人的一些想法就要白白的去送死?” 听着团长这么一说,一旁的胡立群顿时有些坐不住了,虽然团长没有直接对他说什么,但从语气中,显然听出了对他所说夜袭之策的不满。 石头听着团长的口气,也是知道再也推脱不过去,只能抱歉了看了一眼坐立不安的胡立群后说道:“团座既然如此说,那我就说说我的一点浅薄看法,如果有什么不当的地方,还望见谅。我觉得瞿营长说的不错,胡营长夜袭的计划的确是有些太过冒险了。” 纪鸿儒闻言反倒脸色一缓,点头说道:“说说你的看法,临阵议策,本就该集思广议,对与错都无关紧要。” 石头开口之后,反倒似乎放开了,他沉吟了一下,旋即毫不客气的走到一旁悬挂的地图前,借着昏黄的煤油灯光伸手指着地图说道:“团座,如今我们在黄土山一线的兵力是二个团,三四千人一字排开,横隔在永城通往砀山的道路上,外加上夏邑的153旅,在兵力上与永城的日军基本相当,在这样的情况下,日军如果仅以一个联队的兵力攻击我们的阵地,根本起不到太大的作用,想要以这点兵力就想突破我们的防线根本没有可能,假如永城的日军倾巢而来,那么永城便要遭受到153旅的猛攻,到那时,两军拼的就是攻击的速度,日军若是能在永城被攻破前攻破我们的阵地倒还罢了,一旦他们的攻势受阻,而永城又被我军攻陷,这一带的日军将被彻底包围,哪怕就是能逃出去,也必定元气大伤。所以我认为,眼下并不着急进攻,在兵力相当的情况下,谁能沉住气,谁就能占据优势。” 一旁的林秀峰伸手拔亮了灯芯不解问道:“石头,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在这里跟鬼子耗下去?” 石头毫不迟疑的点头说道:“我也一贯不太赞同与鬼子拼消耗的打法,鬼子有重炮有飞机,在开阔的地带用坦克开道,也能给我们造成极大的困扰,但按照团座战前给我们分析的情况来看,如今选择死守倒是最合适的战法。眼下我们的任务主要是为了掩护于徐州一带驻防的第五战区主力,防止敌人断了友军的退路,所以最为紧要的事情便是确保砀山商丘等几处的安危,至于大量杀伤面前的鬼子,要打也要等到第五战区的主力没有被合围的危险之后再打。” 胡立群先前还对石头出言反驳有些看法,认为他是在打了胜仗之后不思进取,不愿再冒险了,如今听着他的分析,他不由得多看了面前这个貌不惊人的家伙两眼,他怎么看石头这个小子跟以前也没有什么两样,怎么现在分析起军情来一套接一套似乎颇有些门道,而且他这可就不仅仅是对眼前一个团战局的分析了,这架势都已经扩展到了一个师乃到一个军了,这小子平时看起来老实巴交的,这脑袋里面怎么还装着这些东西。 这时,纪鸿儒却已是点头说道:“不错,石头能在短短半年的多的时间里面就能从一个小兵升成团附,果然不是侥幸,通盘的局势居然考虑的如此透彻,实在非常的难得,看来我以前也是失职啊,咱们302团有这样的人才居然都没有发现。” 石头顿时惭愧说道:“团长说笑了,我这也就是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的,对或不对,自己心里也没谱。” 纪鸿儒拍着他的肩膀鼓励道:“作为一个指挥官,就要敢想敢拼敢打,你刚刚的这番话分析的实在精彩,我只是考虑到了日军在遭受过袭击之后,必定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却是没有想得这么长远,古人有云,‘未虑胜,先虑败。’只有随时将打败仗的可怕后果放在脑海里,才能让人时刻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不被一时的利诱所迷惑啊。” “石团附看来是真人不露相啊,居然考虑的这么长远,看来师座旅座真是慧眼识英才啊。”一旁的林秀峰不由啧啧有声的赞道,显然石头刚刚的表现,也是大大的出乎了他的预料。 石头顿时窘迫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呵呵傻笑着,而一旁的其他几人也是轻笑了起来,显然颇为认同林秀峰的说法。 “秀峰就别光顾着开石头的玩笑了,说说你的看法吧,对于眼前的形势,还有什么不同的见解没?”纪鸿儒打断了他们之间的谈笑,一脸严肃的问道。 林秀峰见此也是严肃的挺直了身子说道:“团座,我认同石团附的看法,眼下我军并没有一口吃掉永城敌军的实力,就算是打痛了山前的日军,对于眼前的战局也起不到什么改观,既然如此,还不如守在阵地之中耐心等待对方暴露弱点再做打算。” 纪鸿儒点了点头,目光不由落到了一旁的胡立群身上,这让这个一向大大咧咧的二营长,也是不由的咧嘴说道:“既然几位官长都这么说,那我们二营也一定是遵从团部的命令,死守黄土山,绝不敢有丝毫的妄动。” “既然如此,今晚军议就到这里吧,大敌当前,诸位切不可有丝毫的懈怠,至于晚间的守备,更要督促手下兄弟提高警惕,以免给日军可趁之机。”纪鸿儒旋即又是仔细的叮嘱道。 “团座放心,只要鬼子敢来,绝对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胡立群敬了一个军礼之后,当即豪气冲天的说道。 而石头和瞿玉本并没有多说什么,端手敬了一个礼后,便是齐齐离开了这处简陋的团部,直往各自的阵地上赶去。 胡立群突袭的计划被否定,并没有打消他的积极性,相反,他守在山头上根本没有半刻的休息,不时的催促着手下的弟兄们辛苦忙碌,抓紧时间构建起一道接一道的防护,在他的想法之中,他们既然不去,那鬼子肯定要来,不管在哪,只要能痛痛快快的打鬼子也就行啦。 不过让胡立群几欲抓狂的是,他这一等便是足足七八天的时间,在这么长的时间里,虽然山前的鬼子并没有离开,但居然连一次进攻也没有发动过,这让胡立群恨不得冲到鬼子面前破口大骂,想要问他们究竟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 对于这种大战后的平静,石头等人倒是颇为享受,一营虽然老兵很多,但新兵也是不少,那天晚上的连番血战和第二次的攻守战明显让那些新兵们也真天见识过了战场的血腥和残酷,这样一来,再辅以针对性的战场训练,只要给他们一段时间,便能够让这些新兵渐渐的适应战场。 这样平静的生活直到5月18日时被打破了,随着一声撤退的命令传来,整个黄土山都陷入了咒骂和不小的混乱,任谁在这里摩拳擦掌了十来天,准备好好跟鬼子大干一场的时候,忽然间便要遵照命令不战而走了,就像是用劲击出一拳的人,却是一拳砸在空处一般,让他们浑身上下都有着说不出的难受。 不过抱怨归抱怨,当他们看到从砀山方向赶来的浩浩荡荡的友军部队时,那满腹的牢骚也都无奈的咽进了肚子里,因为他们知道,这一切已经没法再改变了,部队的调动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不能有丝毫差错发生,尤其是在敌人正虎视眈眈之时。 第二十九节 第二十九节 寂静的黑夜里,只剩下微风在轻抚着大地,只剩下缩在角落中的昆虫奏响着一曲壮观的乐曲,至于地球的主宰——人类,在这种漆黑的环境下,自然是应该处于沉沉的睡眠之中,也让大地难得的清静了下来。 然而就在这时,漆黑如墨的一片小树林里,一盏不断跳动着的油灯,照亮了这个狭小的帐篷,灯光映照在众人的脸上,反衬出他们略显激动的表情,十几个人围拢在一起,几乎将这座小帐篷撑破,却是始终保持着安静,没有丝毫的声音发出。 302团团长纪鸿儒静静的看着桌上铺的地图,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缓缓抬起头来,脸上满是平静,只听他用低沉的声音说道:“这几天兄弟们狂奔了四五百里路,连饭都顾不上吃,觉也没得睡,想来你们这些当官的都被骂惨了吧。” 这话语顿时打破了帐篷里那种沉寂的气氛,让四周的军官们一个个轻笑了起来。 纪鸿儒平静的脸上神情也是为之一松,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他目光落到了二营长胡立群的身上,轻笑道:“胡营长,你应该算是例外了吧,听说你们二营最近很热闹啊,几个连长挨个让你骂的头都不敢抬啊!” 胡立群顿时尴尬说道:“团座,您这可就冤枉我了!是这帮小子整天脏话连篇,居然还说我没鸟用,连鬼子的毛都没有碰到一根,整天就知道拔腿跑路!我就纳闷了,这撤退命令又不是我能决定的了的,怎么就让我挨骂了?再说了,好歹我也是他们的营长吧,这么没大没小的骂我,抽他们几鞭子都是应该的!” 众人顿时一阵大笑,一旁的石头还重来没有想到被下面的人骂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况,顿时也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胡立群,就像是在看一个怪物一样。 纪鸿儒显然也是看到了石头的表情,顿时对着胡立群说道:“你挨骂那就说明你平常的工作没有作好,你看看在一营,谁敢骂石头一声,我看不着用石头这个营长出现,其他人就能把他给砸扁了。” 胡立群顿时郁闷的看着石头说道:“算了,团座还是别说这事啦,谁能跟石头比,听说他们营的军官谁要是敢多吃一块肉,敢在军营里喝酒,就得坐在高台上吃一个月的饭,这么变态的规定,谁受得了啊。” 一旁的瞿玉本也是笑道:“石团附这招厉害啦,你这么一弄,下面的弟兄谁不想给你卖命啊,不过也真佩服你们一营的军官,这官当的真是憋屈啊。” 看着石头脸色微红不知道说什么的样子,一旁的林秀峰也是笑着说道:“这也是石团附自己做的够好,其他人挑不出半点毛病来,试想他一个营长,每个月连军饷都不领,每天吃饭睡觉都跟那些班排的士兵在一起,谁又敢置疑他的作法啊。” 石头顿时惭愧说道:“我只是觉得同样都是当兵打鬼子,本来就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再说了,我就自己一个人,吃的穿的都有发,要钱也不知道干什么。” 这话让一旁众人顿时有些无语,要钱不知道干什么用?这话他们可真是第一次听人说。 林秀峰则是笑道:“石团附,马上你可知道要钱干什么了,别忘了你的升官酒可还没有请,到时候不好好的摆上一台,咱们这些人可是不答应的。” “对对对,这酒可是要好好的喝一顿的,要不然看着你二十出头就升团附,我们都大你一轮多了还是个营长,那还不活活气死了。”胡立群见话题成功的从他那里转到了石头身上,哪里还肯放过,顿时大呼小叫的说道。 众人旋即又是一阵笑闹,几天来的阴霾在大战来临前被清扫一空。 纪鸿儒等他们笑闹了片刻之后才挥手打断了他们的话道:“好了好了,石头这顿酒自然是不能少的,但最少也得等这仗打完了吧!这几天一路不眠不休狂奔了三四百里,你们不会就想这么结束吧。” 胡立群在黄土山没有捞到仗打,正憋着一肚子气,闻言顿时叫道:“团座,我可提前要说一下,再有仗打,这先锋可得让我们二营上啦,要不然手下那几个大爷可真要造反啦。” 纪鸿儒看了他一眼,顿时严肃说道:“这仗可不是咱们一个团打,怎么打是上峰早就定下了的,你们只管遵照执行就成了,呆会师部可能会有参谋下来督战,你不希望你们再有那种吵吵闹闹的事情发生!这种事,关起门来算不了什么,要是传到师座那里,别说你胡立群要倒楣,我恐怕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胡立群闻言一惊,似乎没有想到,眼下的局势并不是他们想象的那以简单。不过先前他们已经有过这样的怀疑,毕竟这种大规模的换防,肯定有着他们这些底层军官所不了解的情况发生。 纪鸿儒收敛起先前的平淡笑容,神情严肃的说道:“离战斗开始还有四个时辰的时间,这次召你们过来,就是为了做最后的准备,废话我也不多说了,想必你们这几天也猜的比较辛苦。” 停顿了一下,看着一个个严肃下来的军官,纪鸿儒暗自点了点头后便是说道:“前几天将我们74军从黄土山一线撤下来,不是因为我们仗打的不好,恰恰相反,将日军堵在永城动弹不得的杰出表现,让上峰看到了我们74军的战力,所以才将我们调至此地。可能大家这几天忙于赶路,还不太清楚眼下的状况,秀峰,现在你可以将此次作战的安排布置告诉他们了。” 林秀峰闻言站了出来,立正敬了一礼答道:“是,团座!”旋即他对着众人敬了一礼后便是指着桌上的地图说道:“我们此刻位于北关镇,东南方向二百余华里外便是我们前几日作战的黄土山,而我们此次攻击的目标,便是西面三十华里处的内黄县城,遵照师部令谕,此次我302团为全师之先锋,率先向内黄发动攻击,在我们身后是301团,以保证在攻势受阻的情况下,可以持续攻击日军防线,至于友军153旅305团和306团,将在我团攻势全面展开之后,绕向内黄西面,在截断城内守军退路的情况下,确保围歼屯守在内黄城内的日军。” 听到是全师协同作战,胡立群当即感觉到了先前提出的请战要求实在有些唐突了,眼下整个302团都是前锋,自然轮不到他们2营出头了,这仗的规模已经明显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就在他这样想着的时候,难得发话的石头却是张口问道:“请问参谋长,内黄城内有多少鬼子?” “据查探到的情况,约莫是一个步队联队。”林参谋长认真的答道。 “一个联队”石头不由皱眉念道着,作为团附,由于他现在只是兼任,大部分的精力还是在一营那里,所以对于整个作战计策并不清楚,如今听到这个答案之后,顿时有些迟疑,他们在南面的时候,永城的日军多达一个旅团,而调到这里之后,又是碰到一个联队驻守一座小县城,日军这种步步为营的情况,可实在有些少见。 一旁的其他军官也是面露凝重之色,以一个团的兵力强攻日军一个联队,人数上面并没有什么优势,而且鬼子不仅有火力上的优势,而且还有地利,可以说各方面的情况,他们都不具备什么优势,由此可见此战之艰险。 纪鸿儒一眼便是看到他们的迟疑,顿时说道:“诸位可能还不了解日军的动向,5月16日,日军第14师团2万余敌渡黄河南下,企图截断陇海路,围歼我徐州第5战区主力,而永城之敌,亦是抱着同样的想法,不过我部长官应对及时,守住了各处要地,在18日时,我第5战区主力已经成功转移,而我部豫东军团,将在薛长官的亲自指挥之下,围歼吃掉这股孤军深入的鬼子。” 纪鸿儒的话让众人吓了一跳,胡立群顿时不敢相信的问道:“团座,我们要吃掉鬼子一个师团?” 纪鸿儒却是认真的点头说道:“我们这里便有二个军,其他几个方向上,也有不下于我们的兵力,以数十万大军围攻鬼子的一个师团,鬼子既然敢来送死,为什么我就没有一口吃掉他们的胆量?”接着他伸手指着地图说道:“如今日军第14师团盘踞在兰封一带,仪封内黄是他们东边的触角,打掉这个触角之后,我们通往兰封的道路便没有了任何的阻碍,而只要其他方向上的友军占住张庄、曲兴、阳固等重镇,就将鬼子给团团围在了兰封,就算拿人命去填,也绝对能把鬼子给拼光了。” 林秀峰此时也是兴奋的说道:“真要全歼了这股孤军深入的敌人,此战将会是台儿庄大捷后,我军取得的又一场大胜,到那候,重新杀回徐州,截断津浦路,也不是什么不可能之事了。” 纪鸿儒也是点头说道:“秀峰所言不错,现在诸位该知道直到现在才透露作战计划的原因了吧!” 第三十节 第三十节 当纪鸿儒正在为围拢在桌边的302团众军官讲解即将到来的战斗该如何展开之时,帐篷被掀开,一般凉风伴随着外面的虫鸣鸟叫声传了过来,这种忽然的情况顿时让纪鸿儒皱起了眉头,在这种重要的会议关头被打扰,显然让他颇为不满。 不过,当他转过头看到当先而入的王耀武时,顿时将到嘴的喝斥声硬生生的咽回了肚子里,转身便是严肃喝道:“立正,敬礼!” 王耀武一身笔挺的军装,一言不发,外加上头上戴着军帽,在这样的情况下,更是让人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不由一个个紧张了起来,只见王耀武严肃的抬手回了一礼,目光扫过四下,眼看着在狭小帐篷里依旧一个个军容严整的人,他也是微微的点了点头。 而在他的身后,此时也是有两人紧跟着走了进来,这让本就拥挤的帐篷,更是没了任何的缝隙,人群中的石头定晴看去,只见其中左边那人他先前已经见过,正是他们第151旅旅长周志道,另外一人挂着上校军衔,却是重来没有见过,但看他的样子,应该地位也不低。 王耀武这时目光扫过众人一眼后便是毫不客气的说道:“鸿儒,你们讲到什么地方了?” “报告师座,已经给各营长布置了作战任务,按照师座先前电谕,今晚将由我团将担任主攻,我已将轻炮连暂调一营,由石团附统一协调指挥发动第一波攻势,二营三营及补充营、骑兵排等部将随我一起跟在一营后面,随时进行支援。” 王耀武闻言也是点了点头道:“很好,想必诸位现在已经知道此战的意义所在,先前李长官于台儿庄大破日寇,大振我军士气,全国百姓亦是颇为振奋,如若此番我军再取大捷,对日寇之恐惧将会彻底消除,此极有可能成为抗战之转折。” 众人先前只想到了此战的规模之宏大,又哪里能想到这么远的事情,如今听闻师长一说,顿时一个个站的越发挺直,这种涉及到民族安危之事,可是没有人敢有丝毫懈怠的。看着他们的表情,王耀武也是非常满意,他话锋一转道:“不过,在此我也要提醒诸位一句,日寇第14师团乃是日军第一军之精锐,师团长土肥原贤二号称日军三大中国通之首,在我国东北建立伪满政府之事,便是出自此人之手,可谓恶贯满盈。如今胆敢于孤军深入,气势固然嚣张至极,但其战力也是不容小觑,诸位切不可有懈怠轻敌之心。” 302团众军官在这样的情况下哪里敢胡乱出口,只听到纪鸿儒当即恭敬说道:“师座放心,此事我先前已经多番叮嘱,全团上下必定会克尽全力,奋死杀敌。” 王耀武也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再就此事多说什么,看了看挺的笔直的众人,他摆了摆手道:“既然如此,那就都先去准备吧,半个时辰之后出发,我只希望天亮之后,可以在内黄城里与弟兄们一起吃早饭。” 四下里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此时距离302团团部的会议已经有二个多时辰的间隔,而石头也已经回到了一营,带着一营的弟兄一起赶到了预定的地点。 抬头看了看四周,除了黑暗之外,石头看不到任何的东西,这不仅没有让他感觉到恼火,反倒是他暗自吁了一口气,在这样的黑夜里,他们虽然一路行来非常的艰辛,为了不发出过多的噪音,甚至所有辎重和多余的装具都留在了后方,即便如此,不时摔倒的人,也是让他们不时的遭受一些虚惊,好在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倒是没有人枪支走火,要不然麻烦可就大了。 想到这里离内黄城还有五里地左右的路程,石头便是缓缓放松了绷紧的身子,将头深埋了下去,长长的喘了几口气,一连奔波了几天让他感觉非常的疲惫,连续作战的辛劳,外加上背上的伤势尚未全愈,让他感觉全身的骨头都阵阵的发酸。就在石头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缓缓的活动着酸麻的四肢之时,漆黑如墨的一片小树林里,一个微不可闻的声音响起:“石头,咱们什么时候发动攻击?” 听到刘文锋的问话,石头头也没抬的说道:“应该快了吧,天就要亮了,再不打可就错过最佳的时机了。” 一听这话,刘文锋顿时来了劲头,他快速的蹿到石头的身边,搓着手道:“石头,这次真的是围歼鬼子的一个师团?那可是有二万多人啊!二万人,一人一口吐沫,恐怕就能把咱们给淹死了吧!” 边上传来了李文光的声音,只听这个年轻的一连长轻笑道:“营附你话可就不对啦,既然是要围歼鬼子二万人的大军,那咱们的人数肯定也不会少,不是说倍则围之,十则攻之嘛,我看呐,咱们没有十,最起码也得有五啊,到时候咱们七八十万来的部队冲上去,吓也吓死那帮小鬼子了。” 石头呵呵一笑,倒是没有想到李文光这小子反应倒快,他没有透露这些消息,不想他随口说说便已经猜了个大该,看样子这小子远不像表面上这样的轻浮啊。 刘文锋被他驳了一句,顿时也是嘲讽道:“你现在说的倒是好听,这两天也不知道是谁整天抱怨着仗不打只会跑路来着?现在倒是会嚷嚷起来了?” 李文光轻笑道:“这可不怪我,弟兄们好端端在的黄土山忙碌了好一阵子,正准备跟鬼子大干一场呢,没想到转眼就要换防了,这事搁谁身上也受不了啊,我就不相信你们就没有意见,不过就是官比我们大,不好意思露出来罢了。” 石头听得有趣,刘文锋却是叫道:“哟嗬,你小子倒还说上了,连我们心里想啥都知道了?李半仙,你这架势,可是有点唬人啊。” 听着两人的声音越来越大,石头也是轻咳了一声,然后说道:“好了,好了,这里离内黄也就是几里路,可别让鬼子的哨探给发现了,这次作战不同以往,可是关系到上万兄弟的性命,不能出丝毫的差错。” 吵闹的两人顿时安静了下来,轻重缓急他们还是懂得,一想到接下来就要打一场他们所重来没有打过的大仗,他们仿佛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同时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像是沸腾了起来一般。 石头看了看天,苍穹没有一点亮光,这已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想到战斗马上就要开始,他沉声说道:“将李连长和高连长叫过来,我再交待他们一下。” 隐在四下黑暗中一直没有吭声的俞龙亭等人立即小声的应了一声,然后快步的消失在黑暗之中。 胡子和高大锤似乎早就在等待着石头的召唤,只是几个呼息的时间,两人便是随着俞龙亭身后而来,石头也是不客气,一看到他们便是说道:“在路上的时候,我已经跟你们简单的说了一下这仗怎么打,想必你们都应该清楚自己的职责了吧。” 漆黑的环境里,看不出他们两人的表情,只听到胡子平静的说道:“营长说战斗开始之后,咱们营便是抱成一团冲击鬼子的防线,在没有得到撤退的命令之前,就算是把人拼光了,也绝对不能后撤半步。” 石头点头说道:“没错,这一次,咱们整个302团都是前锋,而我们一营奉命顶在最前面,这是团长对我们营的信任,也是我们一营的荣耀,我不会说什么大话,也不知道怎么喊口号,我只是想说,为了国家,为了百姓,这话对咱们来说都显得有些遥远,咱们首先为的是那些死在淞沪、死在南京、死在黄土山等地的兄弟报仇,没有他们,也就没有现在活着的我们,咱们跟小鬼子不死不休!” “报仇!孟老头、柱子、大斧头,我会帮你们报仇的!”李文光一改往常的嬉哈神情,咬牙切齿的说道。 刘文锋也是冷声说道:“石头说的对,咱们要报仇,从罗店到这里,咱们百来号兄弟就只剩下我们几个了,这种血海深仇不报,活着都是耻辱!” “哼,我大哥和营里兄弟的那笔账,这次也该和鬼子好好的算算了!”一直没有吭声的高大锤,此时也是冷哼一声说道。 “好,人活着早晚都得死,能在死之前多杀几个鬼子为阵亡的兄弟报仇,这辈子也足够了,都回自己连队吧,命令一来,跟我一起杀过去。”石头挥舞着胳膊,大声吼道。 众人轰然领命,纷纷冲着石头敬了一礼后便是返身回去,也不管这漆黑的夜晚,他们的这种动作,石头能不能看到。 而就在他们前脚刚刚离开后,团部的魏参谋便是在侦察排排长张驴儿的陪伴下急急赶来,在确认面前就是团附石头之后,他便急急说道:“团附,团座急令,一营立即向内黄城方向推进,二营三营将随一营之后行动!” 石头闻言心神一震,没想到战斗会来的这么快。 【最近事多,加班比较忙!更新有点不稳定,抱歉!】 第三十一节 第三十一节 “嗖……”冲天而起的炮弹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同时也在夜空中划出一道刺目的火线,在飞过数里之后,炮弹疾速坠下,旋即发出“轰”的一声惊天巨响,如同晴天霹雳一般震慑人心,大地也在这种猛烈的爆炸声中颤抖了起来,发出了痛苦的*之声。 滚滚火浪腾空而起,粗大的火柱带着无数的残渣四散飞舞,而这团火柱,也是映红了远处的天际,让已经开始泛白的天空,更显明亮了起来。火光照耀之下,远远的可以看到一个个惊慌失措四下闪避的人影,那混乱不堪的场面,让在远处观看的石头等人兴奋之中也是杂夹着阵阵唏嘘。 谁也没有想到战斗的开始,会以我方的猛烈炮袭拉开,想到平时里无数次在鬼子的炮火覆盖之下连头都抬不起来的场面,一营的众将士便是一个个解气的挥舞着胳膊放声大吼着,仿佛不如此无法发泻出他们心中的情绪一般。 “炸,炸死这帮狗娘养的畜生。” “轰啊,让鬼子也尝尝咱们的大炮,让他们也尝尝被炮轰的味道。” …… 一阵阵群情激愤的喊叫声伴随着轰隆隆的炮响从黑暗之中响起,而这轮炮轰,其实就是最好的战前鼓舞,瞬间便让他们的士气上升到了极点,让他们忘记了这几天来的连日奔波和劳累,随着全身血液的沸腾,每个人都感觉到了身体之中充满了力量。 而在此时,试射过后的火炮开始了真正的攻击,在调整过射击诸元后,一连串的炮弹也是开始了定点清理。只见众人头顶上方的长长火线一道粗过一道,在划过半空之中,齐齐落向远处的小城,那声势,就像是要将面前的城市给夷为平地一般。 城墙被炮弹连番砸中,在哀鸣声中轰然倒塌,而本就破败不堪的城楼,此时更是燃起了熊熊大火,让先前一刻还沉寂在睡梦之中的内黄城变得火光冲天,如同人间炼狱。 面对此景,石头却是面色严肃了起来,他握紧了步枪,右手拔出腰间的刺刀熟练的套上枪口,同时大声喊道:“上刺刀,准备冲锋。” 这声断喝惊醒了兴奋不已的众人,让他们一个个闭上了嘴巴,重新将心思都放到即将开始的战斗上来,一柄柄锋利的刺刀被拔了出来,在远处炮火的照耀之下显得杀气腾腾,寒气逼人,与此同时,三位连长也是站到了队伍的最前面,按照石头的要求,军官每次冲锋都要杀在最前面。 王耀武就在这个时候带着一队军官走了过来,看着一个个挂上刺刀的一营悍卒,看着一个个顶在最前端准备带队冲锋的一营军官,他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位一向以苛刻著称的51师师长,此刻面对着军纪严明的一营众将士,面对着悍不畏死的一营军官,也是挑不出丝毫毛病出来。 一个人如果连死都不畏惧,那还有什么可以难道他的? 即便是在这种燥杂混乱的战场上,石头也在四下里布置了足够的警戒和哨探,所以当王耀武等人刚刚出现在他们这里时,他已经带着营附刘文锋迎了过来,隔着几步远的距离,两人便是立正敬礼,恭敬十足。 王耀武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装具与其他士兵并没有两样的二人,顿时饶有兴趣的问道:“怎么,石头你身为营长兼任团附,不在后面指挥,反而要跑到前面冲锋?” 石头本能的对于这个眼睛很小,根本看不出喜怒哀乐的师长有些畏惧,对方身上那种气势,更是让他有种说不出来的不舒服感觉,如今听到他严肃的说着这事,他顿时也是极为小心的说道:“报告师座,一营三个连队将发动第一波攻势,我已下过命令,在没有听到撤退命令之前,任何人不得后撤半步,就是死,也得全部死在冲锋的道路上,我将亲率机枪排、侦察排、营部班冲在前面为全营兄弟开路,我想用自己的行动来实现我所下达的命令,我们一营身后就是团座亲自指挥的二营三营,这一仗有进无退,没有其他需要再指挥强调的地方。” 王耀武沉吟了一下,半晌之后才缓缓的点了点头,这让一直观注着师长表情的石头也是暗自吁了一口气。 “不错,钟麟、国弼(已固302团团长程智表字)都说你悍勇善战,颇得部下拥戴,如今见你如此作风,倒也真当得起他们的称呼,我平生最欣赏果决直爽之人,最是信奉军纪严苛官兵一体,这几点你都做得不错,很合我的味口。” 石头有些不解的听着,显然没有弄明白师长这个时候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但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又哪里有在师长面前反问的权利,只能默默的听着。 而王耀武也是继续说道:“去吧,拿下内黄城,你们302团是首功,我自然也不会忘记你们这个打头阵的一营的,我希望天亮之后可以跟所有51师的兄弟在内黄城吃早饭,我希望合围日军一个师团的大仗,从你们这里便开一个好头。” 石头重重的点了点头应道:“师座放心,一营一定会替后面的兄弟在鬼子的防线上撕开一道口子的。” 王耀武轻点了点头,便是对着身旁的一名军官说道:“吹号,告诉纪鸿儒,立即开始进攻,再告诉炮营,炮管抬高,将所有的炮弹都往城里砸,给302团让开足够的空间。” 冲锋号尖锐的声音夹杂在猛烈的炮声中响起,那振奋人心的节奏与炮弹的轰鸣声连贯为一体,让所有人都热血沸腾起来。 “杀上去。”石头一声高呼,当即从黑暗之中一跃而出,然后端着步枪以悍勇难挡之势,疯狂的冲向了被炮火笼罩着的内黄城。 “杀啊”山呼海啸一般的声音炸响在黑夜里,五六百人的齐声呼喊杀气冲天,疯狂起来的一营弟兄,在石头的带领下,就像是一股涛天巨浪一般,翻滚之间,就要将远处的城市给彻底的淹没。 而眼看着一营的攻势远比想象中的还要猛烈,亲临前线的王耀武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只听他喃喃的说道:“不错,这个石头果然是个人物,仅凭这份勇气,我看全师上下,也就是钟麟(张灵甫)和力行(邱维达)能与之相比了。” 陪在王耀武身旁的是第51师参谋长刘增耀,听到此话,他的脸色顿时有些不自然,不过能坐上参谋长的位置,显然也有常人难及的本事,他的这种神情几乎刚一出现便消失不见,只听他轻笑了笑道:“师座,这个石头勇则勇矣,但听说脑子曾受过伤,根本记不得以前的事情,这样的人勇则勇矣,但在指挥作战上面,肯定还是有所欠缺的,又哪能跟张团长和邱旅附相比。” 王耀武道:“这个自然,钟麟力行毕竟都是黄埔培养出来的精英,不管是学识能力还是战场经验都不是普通人能比的,眼下抗战正值关键时刻,钟麟他们赶上了好时机啊,军人生逢乱世,才能尽展才华啊。” “师座这话未免有些太过了,我记得师座应该跟邱旅附同年,比张团长还要小一岁,正是春秋鼎盛之时,如今统帅虎狼之师,与日寇对决沙决,这种快意之事,也该是别人羡慕师座才是。”刘增耀摇着头说道。 王耀武难得的打了个哈哈道:“老了,老了,我这年纪虽然还不及钟麟,但这心是老啦!你看看我这长相,像是40出头的人吗?恐怕说我快60岁了,也不会有人怀疑吧。” “师座说笑了,军人看起来显老也是正常之事。”刘增耀道。 就在他们这里谈论之时,一直关注着前方战况的作战参谋顿时大声报告道:“师座,302团已经冲到城墙下面了,日军正在组织火力压制,一营的推进似乎遇到了阻碍。” 这话顿时惊醒了谈论中的两人,他们当即端起望远镜朝远处看去,只见不过片刻时间,先前的那种冲天喊杀声已经消失不见了,连带着密集的火炮也是暂时的停歇了下来,隐约可以看到破败不堪的内黄城中,一条条刺目的火舌喷涌而出,几乎覆盖住了前面的绝大部分空旷地带。 而一营突击的队伍,此刻已经没有了丝毫的声息。 王耀武带着一丝轻笑的脸色顿时变得极其严肃骇人,他冷声问道:“怎么回事?去问问炮营?谁让他停下来的?” “是”参谋急切的应答了一声,然后急急的就要转身离开,不过他刚走了两步,便是看到炮营营长满头大汗的赶了过来,隔着几步远便是响道:“师座,那几门山炮没法用了,炮管老化严重,这才一会儿功夫都打红了,再打下去,恐怕就要炸膛了。” 一旁的参谋长急忙问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没有火炮支援,302团根本杀不进城啊!” 【有书友提出本书没有战术细节,这个我稍带说下,以石头如今一个营长的身份,谈论战术细节似乎过早了一点,在如今以团为编制行动的情况下,他们大多数的情况下,只要执行命令即可,这也是国军参谋每每带着命令下到连营的原因,不过很快,对这方面感兴趣的书友就可以看到你们想看的东西了。】 第三十二节 第三十二节 已经冲到城墙下面的石头哪里能知道后方的变故,在他们一路狂冲而去的时候,那些黑糊糊的角落中突然就有数挺机枪猛然发动了攻击,猝不及防的一营悍卒当即便是倒下十来个,让他们一往无前的气势骤然停滞,与此同时前方各处黑暗角落之中,更有密集的枪声出现,仅是初步判断,便不下于一个中队的火力。 先前猛烈的炮击固然是给了日军重重一击,但也是将他们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在猛烈的炮火打击之下,这些日军倒是展现出了他们的能奈,在极短的时间里面,便是又在废墟之上布置起了一道防线,并依托着武器火力的优势,重新封锁了前方空阔的战场。 “石头,鬼子的火力太猛了,是不是换一个攻击方向?”趴在地上焦急看着前方的刘文锋不由的喊了一声,眼看着第一波的攻势就要被硬生生的挡在城外,他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进城里。 眼前的情况石头自然也是看在眼里,不过这种艰难的情况并没有让了退缩,轻摇了摇头,只见他面无表情的喊道:“告诉李文光,把先前准备的*包送上来,没有路,就给我炸开一条路来。” 刘文锋闻言不由一惊,张嘴就想要提醒他一下,先前他们是准备了不少的*包,但都是打算在碰到鬼子的碉堡或者难以通过的阻碍之时才用的,如今用在这宽厚的城墙上,似乎消耗的实在太快了,而且能不能取得应有的效果还不明确,但他转念一想便是闭上了嘴巴,如果眼下杀不过城里,别说攻击没法奏效,就是他们眼下能不能撤回去都成了大问题。 小山东很快便从后面爬了过来,身后跟着四个悍卒,每人都抱着两个大大的布包,看起来与眼下的情形极不协调,不过他们的身影落在石头的眼里,却是让他神情一振。 “这些*包能不能把前面的城墙给砸塌?”石头不待他们身子稳当,便是急切的问道。 这四个人都是从一营精挑细选出来对于爆破方面有着丰富经验的士卒,也都是从南京撤下来时,于路上收整的友军。他们四人跟着一连在黄土山跟鬼子血战了一天之后,也是终于感觉了如今所在部队的不同,更让他们兴奋的是,连他们自己也没有想到,居然这么快就有了用武之地。 一个四十多岁的黝黑壮汉当即说道:“营长,这恐怕不行,一般城墙最底层都用用土、石灰和糯米汁混合夯打,外面再砌上青石,除了用大炮不断的轰之外,一般都很难造成什么损伤,更别说是这种小型的爆破了,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石头闻言顿时惊问道:“炸不掉?所有的*包叠在一起也不行吗?” 这个悍卒顿时摇了摇头肯定说道:“不行,以前我们就曾试过,这种爆破如果是一公尺以内的墙壁可能还有点效果,一公尺以上就没办法了。” 石头双眼微眯了起来,一脸阴霾,显然对于这样的事实感觉颇为头痛,如果没法快速的清理出一条道路,那怎么完成团长交待的任务?鬼子在这个小城里面,可是足足有一个联队的兵力,仅凭他们一个营就想攻占这里,明显是不可能的事情,以他以往的经验来看,就是他们整个302团面对着在兵力相差无几的日军也是不够瞧的。 就在石头快速的判断着是不是集中火力强攻一处,在不管伤亡的情况下争取强冲开一处缺口的时候,那个老兵想了下又说道:“不过,眼下也不是不能试试。” 这声不过顿时让石头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急急问道:“什么不过?还有什么办法?只要能炸开一条路来,这仗打完了,我升你当排长。” 其他人顿时惊愕的看向石头,显然不解营长怎么会忽然间抛出这么大的一块馅饼,要知道从一个普通士兵一跃升为排长,这种跨了数级的跳跃,可真是极其的罕见了,非立了绝大的战功的士兵不可。 这个士兵也是被吓了一跳,顿时有些结巴的说道:“营……营长,我……我不认字……我什么都……不会。” 石头断然说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想办法炸开一条路,尽快的杀进城去,就能让二营三营的弟兄及时跟上来,就能让我们少一点损失。” 老兵咬了咬牙道:“完整的城墙肯定爆破不了,但先前咱们的大炮已经轰了好一阵子,肯定有地方被轰开了口子,只要再找准位置炸他一下,多半能够炸开一条缝来。” 石头当即喊道:“好,就这么办!疯子,你带一连护着他们找地方,俞龙亭,立即去告诉胡子和高大锤,二连三连向我们靠拢,准备强攻。” 刘文锋跟在石头后面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他知道,别看石头这个营长平常嘻嘻哈哈的没有半点架子,似乎就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老兵,但一旦打起仗来,他的话便是金科玉律,根本不会有丝毫的改变的,而随着一场接一场的胜利,也让他们从开始的置疑变成了绝对的服从,所以在听到他的命令之后,即便他心中有些不解和疑问,但除了响亮的应了一声之外,便是没有半个多余的字出口。 一营如同石头先前说的那样抱成团进攻,在一连的队伍往右翼移动的时候,二连三连也已经调整到位,一道道矫健敏捷的身影在四散飞舞的子弹下快速奔行,胡子、赵新义、高大锤、程重等人以极快的速度赶到了石头的身边。 天空已经微微放亮,在不知不觉中照亮了四周,石头看了看一个个脏乱不堪的众人,有些不合时宜的咧了咧嘴道:“疯子已经带着一连去右边寻找机会了,咱们这里要给他们争取一点时间,要将鬼子的注意力集中到我们身上。” “营长,你就下命令吧,咱们都已经冲到城墙前面了,想撤也撤不下去啦。”胡子在一旁毫气干云的说道。 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高大锤,石头大叫一声道:“好,所有人跟着我一起杀过去,咱们不等一连,靠我们自己就能撕开一道口子。”说罢,伸手一挥步枪,当先便是从地上跃起,然后便是冲着前方扫射的机枪狂奔而去。 负责护卫石头安全的营部班众人一个个顿时骇的面无人色,这个时候,他们一切都顾不上了,拔腿便是狂冲而去,尤其是营部班长俞龙亭,更像发了疯一般的一下冲到了最前端,用身体将石头挡在了身后,他这样的举动顿时让冲杀惯了的石头大为郁闷,但看着他以身相护的忠勇,却是实在没法说出什么批评之语。 就在这时,高大锤转过身来对着三连的人吼道:“开火,将鬼子的机枪给我轰下去。” “砰砰”一声声脆响传来,旋即便看到一朵朵火花绽放了起来,国军将士自然不像日军那般火炮装配到中队,但他们保留着大量的掷弹筒,虽然论起威力比起火炮差的不可以道里计,但胜在数量众多,而且同样可以绕过正面的防御直接对工事后面的敌人进行打击,在这种短距离的接触上,其威力在数量的堆积下也是颇为惊人。 在这种一群群*飞腾天际的情况下,远处的残垣断壁处,顿时开了花,一股股火焰连绵如同野火一般声势壮观,日军原本的阵地本就已经被一轮密集的炮火打击的体无完肤,面对着敌人的冲击只能临时趴伏在瓦砾之中作战,如今漫天的*抛砸下来,顿时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伤亡,无处躲闪的他们顿时传来了一片惨叫声。 *的袭击实在太过密集了,一营正前方二挺交错封锁着他们前进道路的机枪瞬时哑火,连带着朝这里射击的步枪也是消失了大半,石头打惯了硬仗,又岂能不知道机会难得,在这种情况下,他连开枪的时间都没有,便是大吼一声道:“加快速度杀过去。” “杀啊”随紧石头身侧的营部班众人顿时齐声呼喊,以更快的脚步冲向了前方,就像是生怕被石头给超过一般。 眼见营长都已经冲向了前方,后面的二连三连哪里还敢犹豫,当即也是提枪舞刀跟了上去。 城墙上的日军此刻也是回过了神来,面对着扑来的敌人,当即在一声声怒吼声中架起了步枪,甚至还有一挺幸存的机枪也是重新开始了扫射。不过,已经冲过了几十步距离的石头等人,哪里还敢让他们再开火,当即一个个在奔距之中掷出了腰间的*。 这新一轮的轰击没有了先前的数量,但胜在距离够近,精度也有所保证,十几枚*同时向刚刚响起的机枪处扔去,顿时就让对方再度哑火。 而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已是抵近了城墙处,一段垮塌了一丈左右的缺口成了他们集火冲击的目标所在。 【感谢各位书友厚爱,每本书都像是自己的孩子一般,总是费尽心思的去呵护,但生活上的琐事总是很多,有时候难免有些疲惫,尤其是这样一本几百万的长篇,更是容易迷失,还希望各位书友能够不断的支持和提出宝贵的意见!感激不尽!】 第三十三节 第三十三节 日军在睡梦之中惊醒,一串的打击更是让他们晕头转向,敌人连绵的猛烈炮击,是他们许久以来所未曾经历过的,虽然在战前已经知道他们此行将担负极为艰难的作战任务,甚至连睡觉的时候也都抱着步枪,但在这种疯狂的炮袭之下,他们的情况并不比以前经常遭受炮击的国军好到哪里去,许多日军甚至尚在睡梦之中便被无情的炮弹都吞噬了。 不过,他们应该庆幸外围有着城墙的护卫,要不然敌人狂奔而来,席卷而至,又哪里还需要炮弹的轰炸。 如今守卫在内黄南面城墙的日军眼看着外面的敌人就要从垮塌了半边的城墙缺口处冲上来,顿时大急,两翼的机枪已经全部报废了,城墙上守卫的士兵也是死伤惨重,借着清晨的微亮看着城外的一道道人影,他们顿时感觉到了大势不妙,只要让敌人冲上了城墙,整个南面的防线势必会瞬间崩溃。 城墙上一个仅存的曹长反应极快,他对着惊骇不已的众人大吼了一声,旋即这个经验丰富的老兵也不管其他人了,当先提起步枪朝缺口处奔去,看着密密麻麻冲来的敌人,抬手便是一枪。 一个国军悍卒在这种极短的距离下根本连任何闪避的空间都没有便是应声而倒,临死前的一声痛呼瞬间就让一旁的悍卒们疯狂了起来。在这样的情况下,没有人再去管中枪的兄弟,在这种分秒便能决定所有人生死的情况下,一个人人的性命显得如此的微不足道。 “杀”石头瞪圆了双眼,额头青筋暴露,他虎吼一声,旋即便是抬起了步枪亮出了寒芒闪现的刺刀,不过前方的营部班众人却是比他还要快,俞龙亭更是抢先一步冲到了城墙下。 城墙在被炮弹攻击之后,已经垮塌了近半,如今城墙前端露出长长的缺口不说,下面还散落着一堆堆的碎石,这让他们可以由此而垫的更高一些。 “掩护我上去。”时刻将石头挡在身后的俞龙亭自然是见惯了石头的勇猛,如今更是抢先一步大喊一声,像是生怕被营长抢了先。 而在他的呼号声下,冲在前面的弟兄也是颇为默契的踩上了乱石堆弓起了身子,用自己宽阔的背部当起了兄弟们前进的垫脚石。俞龙亭见状大喜,根本不管从两翼射来的子弹,猛然一个前冲,便是重重的踏到了前方弟兄的背上。 一个人的重量外加上冲击的重力全都压到了弓着身子的士卒身上,只见他弯着的身子在这样的冲击下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下来,似乎就快要承受不住了,不过也就在这时,感觉到了不妙的悍卒,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吼叫,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伴随着这声低吼,他那颤微微的身子不仅重新稳定了下来,而且跪伏在地上的身子,也是缓缓挺直了起来。 俞龙亭感觉到了身体的上升,这让他大喜,甚至一时间连枪也顾不上了,伸手便是抓住了缺口处,然而猛然便要翻上半毁的城墙。 城墙上的日军在那个曹长的招呼下已经开始朝这里涌来,即将要杀上来的敌人,明显给了他们极大的压力,这种情况下,一旦被打开一个缺口,那后果可是不敢想象的。那个焦急的日军曹长,眼看着几个敌人架着“人梯”开始往上攀爬,顿时缩回了枪管,将目标放到了这几人的身上,不过还未等他瞄准开口,城墙下面便是传来一声枪响。 这已是他最后听到的声音,所有的思想和焦急情绪,在这一声枪响之后都瞬间消失了,这个日军曹长随后便是感觉自己飞了起来。 看着从城墙上摔下来的日军尸体,城下的石头脸上却是没有丝毫兴奋的神情,他一脸凝重的重新推弹上膛,快速的瞄向缺口边缘的地方,同时对着身旁的众人吼道:“掩护他们上去。” 周遭的士兵根本用不着石头下命令,没有冲上去的人便已经身躯贴着墙根,端着枪斜对着侧翼的缺口,各自为同伴们清除侧翼的威胁。 而在此时,身后的二连三连也是冲了上来,在胡子赵新义等人带领下的二连众人,如同潮水一般涌到了石头等人的身侧,甚至看着已经攀上城墙上的俞龙亭等几个人的身影,二连附赵新义二话不说便是背着他的那把大刀冲了上去。 二连的那些人爬城墙的经验明显要比石头他们丰富的多,只见赵新义一挥手,四周的二连众人便是心领神会的涌了过去,他们三三两两的拥在一起,组成一个个小的支架,旋即在石头目瞪口呆之中,人上叠人,居然很快便是搭起了数阶人墙,看着下面众人似乎也没有费多少力气的样子,石头顿时大为惊讶。 “走哇,杀鬼子啦!”赵新义眼见如此,也是高吼了一声,当先便是带头冲了上去。 城墙上顿时混乱了起来,俞龙亭等几人的出现已经吓了鬼子一跳,随后眼看着敌人更有一涌而上的趋势,也是让日军不得不从侧翼调集人手过来,日军军官眼见冲上来的敌人越来越多,更是干脆封堵了两边的城墙,在通道上架起了一挺机枪。 冲锋速度尚没有起来的一营悍卒们顿时在这样的打击下倒下了数人,连带着其他人也是惊骇之下,纷纷趴伏了下来,好在城墙上的通道并不宽阔,四下里又是被炮弹砸的坑坑洼洼,更有一些尸体阻隔的情况下,他们还算有所依托,不至于被屠杀一净,不过想在这样的情况下起身反击,也是明显做不到的。 眼看着上面的攻势受阻,石头等人也是大为焦急,但这种事情急也没用,除了这处垮塌了半边的缺口,其他地方实在太高,在没有梯子之类的东西辅助的情况下,根本没有爬上去的可能,更别说上面还有虎视眈眈的鬼子守着。 “*掩护,高大锤,挑几个身手好的跟我杀上去。”石头自然不会让上面的兄弟孤军奋战,大呼一声就要亲自冲上去。 他的举动吓了一旁众人一跳,连带着高大锤也是喊道:“你留下来指挥,这事交给我们三连。”说着,他像是生怕石头真的冲上去,魁梧的身子已是冲到了二连搭起的“人梯”前端,虽然他对于这样的强攻并不认同,但箭已上弦不得不发,仗打到这样的情况,更是他所没法选择的了。 就在他们这里准备再度增兵强攻之时,“轰……”的一声巨响传来,旋即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又是“轰轰轰”的连声巨响发出,顿时,他们感觉到了城墙似乎在颤抖,这让他们顿时脸色一变,纷纷朝这声响发出的地方看去。 “轰隆隆”的声响从远处传来,在不知何时已经天亮的情况下,他们甚至可以看到冲天而起的泥尘,这是完全区别于炮弹爆炸所腾起硝烟的灰尘,灰灰的,带着四散飞舞的碎屑,看起来声势格外的壮观,而其声音,这一瞬间,似乎已经盖过了战场上的所有声音。 这一个失神之后,突然就有一个声音尖叫了起来:“塌了……塌了……城墙塌了。” “城墙塌了,快冲啊!” 一连串惊人的声响从四下里传来,远远的甚至还能听到一阵阵欢呼,似乎是先前朝右翼赶去的一连所弄出来的动静,没想到这才盏茶时间,便已经成功的打开了缺口了,这种情况顿时让石头大喜过望,当即也是大吼道:“快,高大锤你快带着三连去增援疯子他们,告诉疯子,控制住缺口,不要急着冲锋!” 二连的人此时已经有朝远处冲去的情况,石头见此也是大喝道:“胡子,带着你的人跟我杀上城墙。” 胡子本以为缺口打开之后他们便要赶过去增援,但却没想到接到了这样的命令,对于这个年轻营长脑子里面想的都是些什么事情,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在这样的情况下,居然不一股作气冲过去杀进城去? 但在砀山的战斗已经给了胡子太多的教训,连番的冲杀更是让他见识到了面前这个年轻营长的厉害,那种信手拈来的战法,看起来不可思议,但在战后细细想来确是最为恰当不过,说起来都有些不可思议,但却是真真正正发生在他们面前的,不相信都不行。 想到此,胡子也是不敢迟疑,当即对着那些没有接到命令便冲了出去的人狂骂道:“都他妈的滚回来,谁再不听命令行事,别怪我不讲情面。” 石头却是不管这些,趁着远处混乱不堪之计,他已经三下五除二的冲上了城墙,而此时的日军显然也是被远处的变故惊吓到了,那封锁着城墙通道的机枪,此时已经没有了声息。 这种难得的良机石头又岂会错过,当即便是一跃而起,端着步枪便朝敌人扑去,被压制在城墙上动弹不得的俞龙亭和赵新义,也是瞬间反应了过来,带着身旁的兄弟如同利箭一般冲向日军。 第三十四节 第三十四节 纪鸿儒带着二营三营上千名弟兄在后面焦急的等待着,虽然此次进攻一反常态的进行了猛烈的炮袭,其声势之强远超其他时候,但鬼子占据着城墙,有着严密的防备工事,在他们根本不知道鬼子的兵力布防的情况下,他对于眼前的战局并不太乐观。 能不能顺利的杀进城去,将关系到他们的攻击能否延续下去,也是眼下最为迫切的目标。而且最为要命的是,这个攻击的时间还不能太长,一旦让城里的日军重组防线,或者调配好了坦克等装备,面对着多达一个联队的守军,这一仗的艰难可想而知,他们固然有着杀身成仁的勇气,全团将士也是有着视死如归的决心,但有的时候战争的胜负并不由这些来决定,在绝对的实力面前,空有勇气也只能是徒劳。 他可不想连日狂奔数百里之后来打这么一场败仗,尤其还是事关围歼鬼子一个师团这么重要的一场大战。 “先前的炮击应该能将城墙轰出口子吧,内黄城只是一个地方,城墙的厚实应该比不上那些大城市,也不知道一营能不能找到机会。”纪鸿儒一边紧张的关注着前方,一边有些心神不定的想着,作为整个师的先锋,他身上明显背负着极大的压力,若不是他一贯极其沉稳,喜怒不形于色,恐怕此刻早就坐立不安了。 不过他这里能忍得住,一旁的二营长胡立群却是没有这么好的养气功夫,只见他不断的回来走着,看着远处的枪声越发密集起来,不由再度问道:“团座,咱们什么时候上去?不是说咱们整团都是先锋吗?怎么就让一营上去了?看他们现在还在城外,恐怕这仗有点悬啊!” “怎么,胡营长觉得我的指挥能力有问题吗?”纪鸿儒当即不冷不热的反问了一句,直让焦急不已的胡立群一头冷汗直叫“不敢”。 而一旁的参谋长林秀峰见此也是耐心说道:“胡营长,现在的关键不是人多人少的问题,而是怎么杀进城去,找不到突破口,咱们全涌过去也是白搭,到时候鬼子的机枪反而更显威力,如果情况不妙,很有可能还需要再轰一轮火炮,这事还得看清楚情况再说。” 他们这里刚刚说完,城墙处的那声猛烈爆炸声便是传了过来,纪鸿儒当即脸色一变,兴奋的重重拍了一巴掌,心中的激动顿时再也压抑不住,猛然迸发了出来,而其他人也是再被吓了一跳之后,发出了兴奋的欢呼,仿佛仗已经打仗了一般。 “快,快杀过去,所有人都跟我上。”纪鸿儒大吼一声,根本顾不上身旁的众人有没有听到他的命令,提前早就准备好的*便是当先冲了出去,而团部的警卫人员自然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立即紧紧护在了团长的身侧。 二营三营等待了许久之后,终于等到了攻击的命令,当即便在各自官长的指挥之下山呼海啸一般的杀了出去。 城墙上,石头已经乘着鬼子的注意力被一连那里所完全吸引的时候冲过了机枪守护的死亡地带,而他身后的赵新义等人也是毫不示弱,一柄柄宽宽的大刀,带着一道道匹练直往日军身上招呼而去。 原本坚固的防线顿时崩溃,实际上那声爆炸声响已经彻底击溃了日军的斗志,在这样的情况下失去了城墙的依托,再看着缓缓不断冲上来的敌人,任谁也知道城墙的失守已成定局。 两方士气此消彼长之下,顿时让形势翻转了过来,只见挥舞着刺刀大刀的一营悍卒,一路沿着城墙杀进,乱成一团的日军哪里还能阻挡,瞬间便崩溃了,也不知道是谁呼喊了一声,旋即一个个日军都开始撤退了起来。 石头眼见此景心中顿时大定,他看了看正冲向另一侧的俞龙亭等人当即便是对着一旁不远处的赵新义吼道:“赵一刀,带着你的人下去增援一连,去把鬼子朝一连那里增援的队伍给我冲散了。” 赵新义本想着去追杀那些溃败的日军,如今听到营长的命令不由一愣,不过旋即他便大声应了一句,对于石头这样的营长,向来崇尚武力的马匪们算是心服口服了,在见识到营长的手段之后,他们算是真正死心踏地的愿意跟在这样的狠人后面打鬼子。 而在赵新义带着手下朝城下冲去的时候,胡子也是赶到城墙上,他白析的脸上透着血色,不知道是因为翻上城墙花费了太多的力气还是因为打了胜仗的兴奋,看着节节败退的日军,看着朝侧翼扑去的赵新义等人,他不由得的看了看站在城墙上的石头。 这一刻,晨曦掩映下的石头显得格外的高大,那单薄的身躯在四下里硝烟的笼罩着也是变得魁梧了起来。 不过,不待胡子细想,石头已经对着他们这里喊道:“快跟上,一起杀过去,千万不能让鬼子跑了,要不然就麻烦了。” 二连的士卒打硬仗的本领现在确实还不太行,但这种追杀的事情,却是信手拈来不费吹灰之力,尤其前方还有营长亲自冲锋在前,更是让他们一个个兴奋不已,大声狂呼着,在奔跑的过程中,那种风驰电掣的畅快扫清了他们身体中所有对日军的恐惧。 而在石头等人一路狂追不舍之时,刘文锋也是带着一连成功的突进了城里,先前一刻日军匆忙之中调集人手朝爆炸发出的地方涌去,然而他们的防线尚未稳固,便是遭受到了来自侧翼的夹击,赵新义带领的大刀队毫无阻碍的杀进了日军之中,刀片飞舞之间瞬时让日军大乱,而成功爆破开了城墙缺口的一连本就士气高昂,见此更是精神大振,他们哪里肯让这到手的战功被别人抢去,根本不需要营附和连长下命令,便是如同饿狼一般扑向了日军。 纪鸿儒亲自指挥带领的二营三营等部队终于涌到了城边,看着随处可见的敌我双方尸体,看着残缺不堪的四周,纪鸿儒皱了皱眉头之后,也是断然命令道:“补充营、辎重连、运输连统统留下来,参谋长,你留下来指挥并速度将这里的战况报知师部旅部,胡立群、瞿玉本,带上你们的人,跟我去增援一营。” 两位营长闻言顿时大喜,听着枪声已经推进到了城里,他们可是急切异常,如今听到团长的命令,他们巴不得插上翅膀便追上一营的脚步。 就在这两个营长想着怎么样才能瓜分一份胜利战果的时候,却是不知道一路势如破竹的一营,如今遇到了极大的麻烦。 石头带着突击的胡子等人一路尾随着溃败的日军直冲城内,由于有着日军在前面开道,他们的人数不多,却是顺利无比,这种情形像极了兵书上著名的“倒卷珠帘”,以敌人的溃兵为锋,由敌人自己来撕开防线,然而此刻石头却是挥手阻止了追击的队伍,一脸狐疑的看着前方的街道。 追的兴起的二连众人顿时被这样的情况给弄懵了,他们一个个不解的叫了起来,语气之中满是不解,更有些脾气急躁的人眼看着前方的鬼子就要消失在四下的小巷子中,顿时急的骂起娘来。 胡子闻言脸色大变,顿时回头怒骂道:“都他娘的给我闭嘴,都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了吗?” 胡子毕竟是这些年来都是他们的头头,这一声吼顿时让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再想到营长这几天展露出来的强悍后,顿时也是让他们明白刚刚这阵乱吼,实在有些太过了,不过当他们的目光落到营长身上时,却是不由一愣,只见他微侧着身子,紧皱着眉头,似乎在用心的聆听着什么,可在这种混乱的战场上,四下里都是枪炮声,还能听到什么? “营长,有什么问题吗?”胡子默看了几个呼吸之后,也是有些不解的问道。 却是不想他这一声话像是将石头惊醒了一般,只见一惯沉稳的石头,此刻脸色大变的回头狂吼道:“快,快隐蔽,躲起来。”说罢,他便当先朝街道一侧扑去,啥也顾不上了,裹身撞向了一扇紧闭的木门。 门板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在石头巨大的冲击力下轰然倒塌,连人带门一起重重的砸在地上,石头却是顾不上背部几乎让他痉挛的痛苦,冲着还没弄明白情况的二连众人急叫道:“还愣着干什么?找死啊!” 二连的这些人毕竟不像李文光他们那样的老兵有着对石头近乎本能的服从,习惯于听从胡子命令的众人,此刻明显有些举手无措,不过,旋即他们便是看到了让人绝望的一幕,只见远处的街道尽头,突然就冲出了一股洪流,其声如雷,其势如电,在人根本没有反应时间的情况下,刹间便是冲到了他们的面前。 “骑兵,快……跑啊……”惊叫声,惨叫声瞬间响起,伴随着一柄柄长长马刀的挥下,让他们根本连闪避的时间都没有,便是被劈成两半,而摔倒在地上的石头眼看着二连的弟兄遭受着屠杀,也是不由痛苦万分。 第三十五节 第三十五节 日军骑兵的出现实在太过快速和突然,四下里的枪炮声掩藏了“轰隆隆”的马蹄声响,炮弹爆炸带起的震颤,更是让大地的颤抖变得难以分辨,几乎在他们刚感觉到不妙的时候,敌人已经冲出了街道口,毫不留情的对他们挥舞起了长长的马刀。 还愣在街道上的二连士兵面对着狂奔而来的日军几乎毫无反抗之力,战马在速度提升到极致之后,仅凭自身的重量连带起的巨大惯性便是远非人力所能抗挡,在这样的情况下,甚至根本不需要刀砍,仅凭着连成一串的战马冲过,便是让二连众人被撞飞被踩踏而亡,极度混乱血腥的场面,甚至连任何的反击都组织不起来。 石头看得双眼冒火,却是只能徒呼奈何,等他背部的剧痛略微缓舒之后提着步枪冲出去时,便是只看到扬长而去的敌骑以及血流成河死伤枕籍的血腥场面。 一旁的角落中旋即便是传来一声凌厉的呼喊:“小鬼子,我操你十八代祖宗!” 随声音看去,只见另一侧的小巷子边上,二连长胡子正抱着一个圆滚滚的头颅仰天怒吼着,浑身沾满的血液,让他看起来状如厉鬼一般。 一些反应极快,运气也不错的人侥幸的留得了性命,但相比于死伤当场的三四十名弟兄,他们的人数实在太少了一些,而想到鬼子骑兵突然杀出来的恐怖声势时,石头也是不由暗自心惊,果断的放弃了继续冲击的打算,有第一次便可能有第二次,他可不想再度成为鬼子骑兵刀下被屠戮的对象,毕竟谁也不知道下一次他还会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后,刘文锋带着汇聚成一股绳的一营大部队赶到了他们这里,眼看着血流成河的场面,所有人瞬间便失去了成功突破了鬼子第一道防线的喜悦神情,一个个神情严肃的吓人,眼前巨大的伤亡,显然深深的刺激到了每一个人的神经。 “是骑兵?”眼看着有一匹死亡的战马倒毙在街边,眼尖的李文光也是不由自主的惊叫了一声。 “李文光,高大锤,你们立即带着一连三连分散开来,用机枪给我守住附近的几条街道,在没有我的命令之前,谁也不准私自发动冲锋。”石头正带着仅存在的十来个兄弟一边布防,一边救治伤员,远远的看到跟上来的主力时,顿时也是暗松一口气的同时,急切的安排布置道。 一旁的胡子原本以为一营的主力到了,他们就能立即杀过去报仇了,却是没想到石头会下这样一个命令,顿时瞪着一双愤怒的眼睛怒声问道:“营长,为什么不进攻?为什么不为死去的兄弟报仇?你是不是害怕了?想要撤了?” 看着四下里血腥的场面,都是这样走过来的刘文锋等人何尝不理解胡子此时的想法,看着胡子几乎失去理智的样子,李文光和高大锤只是摇头叹了叹便各自带着部队朝侧翼的街道上奔去,而刘文锋则是上前劝道:“李连长,冷静一点,这仗才刚刚开始,咱们有的是报仇的机会。” 石头此时心中也是有气,自己在鬼子冲来之时已经有过警告,但二连的人绝大部分都把他的话当耳边风,如今死伤惨重这又能怪得了谁?但他如今身为营长,这种堵气的话自然没法说,他看了看瞪大了双眼看着他的胡子,难得的解释道:“鬼子的逆袭是想为他们重建防御工事拖迟时间,在防线没有稳固之前,一旦发现我们冲锋,肯定要反扑,我们就这样冲上去根本挡不住鬼子的骑兵。” 说着,他便对着紧随在刘文锋身后的机枪排长伍头说道:“你带着机枪排上房顶,用机枪给我看住巷子口,只要鬼子的骑兵一上来,就给我狠狠的打。” 伍头也是从淞沪战场一路杀过来的老兵了,他平常话不多,整个人看起来与已故三连一排长柱子颇为相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爱屋及乌的缘故,石头对他非常的器重,整个营火力最猛的机枪排就交由他指挥。 听着石头的命令,伍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认真的点了点头,至于如何将重机枪给搬上房顶这种麻烦事,更是提都没有提一声。 而此时的胡子只是在一旁冷笑着说道:“好,好,好!我倒是要看看你什么时候再动手。” 就在一营这里乱成一团的时候,纪鸿儒也是带着团部连和工兵连赶了上来,他先前已经得到了一营在魏家花园一带遭受鬼子骑兵突袭的事情,想到石头这个家伙每战都会冲在最前面,这便让他颇为担心石头如今的状况,好在得到一营报来的消息时并没有提及什么特殊的情形,这总算让他多少安心了一些,一般要是主将出了事情,肯定是少不了要汇报的,既然没有提及,自然应该无碍。 不过,眼下的局面可是依旧严峻,第一道难关刚过,部队刚刚杀进城来便是遭受到了敌骑的逆袭,人员的死伤固然严重,但更致命的还是对士气的打击,纪鸿儒十分担心一营如今的状况,不由一边赶路,一边想着是不是让二营将一营给换下来。 胡立群那家伙可不是一般般的好战啊,让他们二营打先锋的事情,可不止在他面前唠叨了一次二次了,虽然纪鸿儒也知道论起战力二营与一营相差的极远,但不管怎么说,也总得照顾一下他们的感受吧。 纪鸿儒这里尚在犹豫,前方已是变故突起,未等他们与一营汇合在一起,前方顿时传来了一声刺耳的冲锋号响,这让纪鸿儒大吃一惊,一营在这个时候还敢组织反攻?日军的骑兵神出鬼没,已经给过他们重重一击,在这样的情况下不等全团抱成一团便发动攻击,石头难道已经失去了理智了吗? “快跟上,通知二营立即增援上去。”纪鸿儒一边狂奔向前方,一边大声吼着,其略显疯狂的神情,足可以看出他如今心情之急切。 一片狼藉的街道上,石头带着一队人数并不多的士卒往前推进着,他们的速度不快,人数也不多,但更加诡异的是,原本应该严密布防的日军,此刻根本连人影都看不到,这种短暂的安宁在炮火纷飞的战场上实在显得有些太过诡异。 在石头的身旁,二连长胡子眼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手里握着一把沾满血迹的刺刀正不断的扫视着四周,似乎只要有任何一个敌人出现,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冲过去拼命。而石头另一旁则是二连附赵新义,在看到了二连兄弟死伤惨重的情形后,他也是神情越发的阴厉起来,他整个人就如同手里的那把大刀一般,没有一点声息,他只要看上一眼,便是会不由自主的打起寒颤。 忽然,石头半跪了下来,松开了手里的步枪伸手按到了地上,而已经见识过鬼子骑兵厉害的二连众人顿时一个个神情戒备的端着枪指向了远处。 长长的街道上,除了远处空荡荡的工事之外,便是没有了其他的动静,这样的情形与他们紧张的动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过就在这种安静中,石头却是惊叫一声道:“鬼子来了,准备战斗。” 本已如临大敌的士卒,如今更是紧张无比,他们连滚带爬的以石头为中心靠拢起来,并按照先前的布置叠架起一层又一层的各式枪支,只是在极短的时间里面,一个排不到的他们,便是在街道中间挤成一团,如同一只面对敌强的刺猬一般,张开了全身的尖刺,只等待敌人扑来时给他们以重创。 而就在他们这里做着准备之时,空荡荡的街道远处也是突然间涌出了一团团黑影,只是眨眼之间,一股黑黄色的洪流就是像从地狱里突然冒出来一般,滚滚如潮水一般朝他们这里涌来,而其汹涌奔的声势甚至还远在洪水之上。 阵阵急促的马蹄声传进了他们的耳朵里,大地的震颤也是越来越明显,即便是先前已经经历过一次战马的冲击,但如今再次直接面对之时,四周的士兵们也是一个个骇的面无人色。 敌骑的声势太过恐怖了,四匹战马并成一排冲击,让原本尚显宽阔的街道没有了任何的空隙,而在马背上起伏的日军,一个个高举起长长的马刀借着战马飞奔的声势,更显狰狞,即便是在方山一带已经与鬼子的骑兵打过交道的石头,此刻也是神情大变,但事已至此,不管他先前的决定是否太过草率和冲动,敌骑已经眼前,根本无法再做出任何的变化,他惟一能做的便是鼓起全身的勇气,放声大吼道:“准备……” 一旁的胡子似乎也是感觉到了身侧兄弟的不安,眼看着敌骑已至,也是同时喊道:“兄弟们,报仇的时候到了,杀,杀鬼子啦……” 短短几句话的功夫,敌骑已经冲杀至身前,石头此刻甚至像是看到了日军脸上露出来的狞笑,犹如来自地狱的恶魔一般,给人一种浑身发冷的感觉。 第三十六节 第三十六节 面对着日军的骑兵冲杀,面对着骑在马背上狞笑的鬼子,石头猛然间仿佛回到了先前一刻,他似乎又看到了那些在鬼子马蹄之下毫无反抗之力的胞泽,似乎又看到了一颗颗被削飞的头颇。 深仇血恨,惟有以敌人的鲜血和性命才能洗刷,阵亡将士的英灵,惟有以敌人的尸体来祭奠,这一刻,石头忘记了一切,眼里只剩下越来越近的敌骑,两军相隔四十步,他当即大吼一声道:“杀” 手里的步枪也是应声响起,只见冲在最前端的战马上,那名挥舞着马刀的日军应声往后倒去。 紧勒的马缰让战马吃痛了起来,它似乎也是感觉到了背上的主力有所不妥,努力想要停下身躯,然而,速度已经奔跑到极限的情况下,身体根本就不受它自身的控制,脚步稍一放缓,后面的战马便是狠狠的撞了上来,顿时人仰马翻了起来。 与此同时,一旁的胡子等人也是纷纷开火,*、机枪的猛烈扫射,顿时将前面的街道用子弹所填塞满,冲在最前端的战马当即便被密不透风的子弹打成马蜂窝,身上无数个血孔几乎在同时迸射出血柱来。 “板哉”感受着前方敌人的密集火力,马背上的日军一声狂吼之后全都发疯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根本没法后撤,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去,好在他们的马速已经到了极致,战马四蹄狂奔之中,彼此之间极短的距离几乎喘两口气的功夫倒能冲过,而以他们的冲击力,前方没有什么工事依托的支那人将会毫无疑问的成为他们的刀下亡魂。 眼看着前方又有数名同伴被敌人的机枪扫中惨叫着摔倒向一旁,杂夹在人群中的一个日军军曹不由勃然大怒起来,他高呼了一声板哉,旋即掉转长长的刀锋,深扎进战马的臀部。 一声凌厉的悲鸣声传来,战马吃痛,当即便是发了疯一般的一跃腾空而起,被剧痛激起的潜能,瞬间便让它带着马背上的人横空砸向前方。 十几二十余步的距离在惯性的冲锋下被一划而过,千余斤重的战马如同飞来的小山一般直朝石头等人砸下,面对着这样的情况,众人根本无法抵挡,只能一哄而散退向两侧,以免被砸成肉饼。 密集的火力当即消散,而日军的骑兵也是已经冲到了他们的面前,虽然他们这一轮的强悍火力给了鬼子极大的杀伤,但显然仅凭他们的这点力量,根本挡不住速度已经起来了的骑兵。 眼看着敌骑就要再度举起屠刀,重复先前已经上演过的血腥场面时,四下里突然之间响起了比先前更加密集的机枪扫射声,那种连绵不绝的气息,当真是让闻者心惊,听者骇然。 不知道何时,四周的房顶上已经露出了一挺挺机枪,原本黝黑的枪口,此时正喷吐着腥红的火舌,疯狂朝下面的街道扫射起来,占着居高临下的位置,面对着毫无遮挡的日军,那些身处屋顶的机枪排士兵们当即毫不留情的展开了一场血腥屠杀。 高举着马刀,正准备屠戮敌人的日军瞬间便绝望了,子弹从天而降,让身处马背上的他们避无可避,挡无可挡,密集如雨点一般的子弹根本没有任何的间隙,让整条街道都被笼罩在金属风暴之中,无数的血花在他们的身体和马背上绽放开来,人类的惨叫与战马的嘶鸣当即混成一团,外加上房顶的机枪声,让这段街道一时间混乱无比。 一具具尸体从马背上摔落,一柄柄马刀发出接连不断的叮当脆响,而让石头他们惊恐不已的则是一匹匹发疯的战马,子弹射进了战马的躯体,然而战马顽强的生命力根本不是人类所能想象,只见中弹的战马疯了一般的四下乱蹿了起来,这个时候它们根本顾不上其他的了,甚至有数匹慌不择路的战马一头撞到了街边的店面上,直接冲垮了墙壁,冲进了屋内。 但更多的还是沿着街道的两端疯狂奔涌起来,掉落下马的日军当即便被无数的马蹄踩成肉泥,本该是去屠戮国军的日军此刻已是反成了被屠杀的对象,在机枪的扫射和战马的踩踏之中,百余骑战马尚能留得性命的人已不到双手之数。 而石头他们也是倒了大楣,虽然他们不像日军那般避无可避,但在发疯的马群中,还是不断有人被撞飞起来,甚至只要被擦到一点点,都得伤筋动骨。 战斗的变换快的实在如同电光火石一般让人目不暇接,一场血腥的战斗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便是已经分出了胜负,实在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而此刻原本宽阔的街道也已经是被尸体所塞满,层层叠叠的连个落脚之处都没有,显得异常的局促。 302团团长纪鸿儒带着团部连工兵连等精锐赶了过来,他们的速度不可谓不快,从涌进城来到赶到一营所在的地方,几乎没有片刻的停顿和歇息,然而他们还是晚了一步,驻足街道尽头,看着前方尸山血海般的恐惧画面,所有人都被惊呆了。 尚未气绝的战马于尸体群中发出着临死前的哀鸣,那凌厉悲绝的呼号成了这里惟数不多的几种声响之一,触动着每一个人的内心,而在倒毙战马的缝隙之中,一个个尚能动弹的士卒,一点一点的往外爬着,看起来异常艰辛。 也有人站着,零星的几道身影犹如鹤立鸡群一般的显眼,他们的军装已被鲜血浸透,他们的面孔满是灰尘,远远看去根本分辩不出原本的面貌,但军装是灰布制成的,是国军将士们的制式服装,这总算是让他们略松了一口气。 只见那几人也不顾受伤的人了,他们或拎着刺刀,或挥着大刀一步步的朝前方走去,几乎每走一步便能看到他们用力的朝下刺去或者砍下,更是偶尔还能看到人干脆端起步枪毫不顾忌的开枪,也不知道地上躺着的人到底死了没有。 “石头,一营长石头呢?”纪鸿儒看着安静下来的战场,不由的提高嗓门吼了一句。 他这样的喊声也是惊醒了附近的众人,四下里顿时有了动静,只见屋顶上、巷子里探出了一个个脑袋来,甚至刚刚经历激烈战斗神经还紧绷着的士兵们条件反射般的就将枪口指向了这里,这是一道颇具立体感的防线,两翼的长短步枪配合屋顶的机枪牢牢的控制着整条街道的每一个角落,完全可以想象出一旦开火之后,将会有何等威力,而当纪鸿儒看到这样的情况后,不仅没有被人用枪口指着的不满,反倒是长吁了一口气,窥一斑而见全豹,由此已可知一营的情况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凄惨。 “谁,谁找我?”一处墙角处传来了一声模糊的声音,旋即便是看到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站了起来,钢盔早已不知道掉到了哪里,手里握着只剩下半截的步枪,让他那样子看起来颇为滑稽。 石头摇了摇头,定睛看到了正朝他这里走来的纪鸿儒,当即便是一改先前的慵懒神情,变得严肃喊道:“团座,你们怎么上来了?” 眼看到石头并无大碍,纪鸿儒不由心情大好,顿时轻吁一口气道:“怎么,看样子你还不想让我过来啊?真以为凭你们一营就能攻占整座内黄城?” 石头当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急忙摇头说道:“那个,团座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你们怎么会来的这么快?” 纪鸿儒闻言笑道:“我怎么感觉你这话像是在骂我?你们一营把仗都打完了,鬼子都杀光了,我才带着人过来,就这样你还说我来的快,你小子是想让我无地自容吧,要说快啊,你们一营的攻击速度实在是太快了点,石头,打仗固然讲究勇猛,但一味的快打快冲也不是好事,有时候太过冒进,部队一旦前后脱节,可是很容易让敌人抓住机会分批吃掉的,这点不可不防啊。” 石头当即点头说道:“团座教训的是,我先前是怕鬼子跑光了,所以才带着兄弟们一路追了过来,没想到鬼子在城里还有骑兵,差点就要全军覆没了。” 看了看街道上的战马尸体,纪鸿儒也是宽慰道:“人非圣贤,总有犯错的时候,你们一营一路势如破竹杀到这里,已经超额完成了任务,剩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吧,要不然胡立群那家伙可又得跟我后面唠叨着不停了。” 听到这话,石头自然也是不会再坚持什么,认真的点了点头。战斗开始的时间其实并不算长,但不管是先前的攻城还是这次的遭遇战,都打的异常的艰辛很惨烈,一连那里的情况他还不太清楚,但二连这里减员最起码也有一半人数了,的确是要休整一下才行了。 就是在他们这里说着时,后方终于有大队人马赶了过来,先前那人不是二营长胡立群还会有谁。 第三十七节 第三十七节 “报告师座,302团团长纪鸿儒来电,我军已成功突破日军防线,攻克内黄城魏家花园、兴隆布庄等据点,正在围攻死守西北角的日军残余,据纪团长报告,如果攻击顺利,再有半个时辰便能顺利拿下内黄城。”一个参谋模样的军官掩饰不住心中的喜悦,脸带含意的高声报告着。 “什么,你再说一遍?”带着浓浓淞沪口音的51师副师长李天霞当即不可思议的反问了一句。 李天霞字耀宗,现为第51师少将副师长,但因为其身兼第153旅旅长一职,所以大多数时间都处在战斗的一线,身处师部的时间并不多,但这并不影响李天霞在51师的地位,由于他极早就跟在师长王耀武后面东征西讨,彼此也是以兄弟相称,颇受王耀武的器重,每每有大战之时,也都是召其相商。 此时的情形对他们来说,并不太乐观,他们奉命强攻内黄城,从天未亮时发动攻击开始至如今已经约莫一个时辰左右,至今仍然没有什么确却的消息,虽然302团当先杀进城里的举动自然是让他们大为欣喜,但想到城里的守军足有一个联队之多,他们也是不敢大意,为此在半个时辰前,王耀武也是命令第151旅旅长周志道亲自带着301团冲了上去,而305团和306团也是在东面和北面发起了强攻,不过也许是因为没有火炮支援的缘故,他们那里收益甚微。 更糟糕的消息还是来自内黄城外围,攻击仪封一线日军的87师尚未建攻,攻击马王寨一线的88师被阻寨外前进不得,司令长官先前所下的战斗命令,直到此时一个也没有完成,想到先前立下的军令状,王耀武等人便是心情沉重,值此委员长亲自于郑州指挥之时,却是攻势屡屡受挫,这可不是什么光彩之事。 这时,突然就接到了302团报捷的电令,又怎能不让他们大为振奋,甚至连一向沉稳的李天霞都是不由脱口问出了先前的话语。 参谋自然不敢怠慢,又是将纪鸿儒报上来的情况一字不差的重新说了一遍。 李天霞听完之后不由用力的挥舞了一下胳膊,他神情兴奋的说道:“佐民兄,拿下了内黄,就等于重新打通了陇海铁路,这一战的大半目的已经达到了,据说商丘一带尚有42列满载物资的火车尚未撤离,只要清理完内黄至兰封这一下子的日寇,火车就足可以安全回到郑州了。” 一旁的参谋长刘增耀顿时笑道:“霞公,我们奔波百里从砀山赶到这里,可不仅仅是为了打通陇海铁路的,日寇第14师团既然一头扎到了这里,北有黄河天险,西有兰封坚城,如今我们又攻克了内黄,以咱们豫东兵团近十二个师的兵力已经形成合围之势,吃掉这股敌人实在是绰绰有余。” “哈哈,老刘,话是这么说,但一口吃不掉热包子,这饭啊,还得一口一口吃才行啊,鬼子可不是什么好捏的软柿子。”李天霞心惊不错的打了一个哈哈说道。 师长王耀武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就像是没有听到先前那个令人振奋的消息一样沉声说道:“派人去通知靖方(周志道),不惜一切代价于尽短的时间里解决内黄城之敌,耀宗老弟,153旅那边还得你亲自去跑一趟,倘若城里战事已定,立即增援马王寨之88师,此为内黄之犄角,落入敌寇之手,我军难有安宁之日。” 李天霞闻言当即收敛起笑容,敬了一礼后说道:“兄长放心,内黄一失,马王寨之敌必定进退失据,面对我大军围攻,必定翻不起什么大浪,等拿下马王寨,我请佐民兄于内黄城痛饮一番。” 王耀武见此则是摇头笑道:“眼下可是在打仗,那杯中之物还是能免就免吧。” 李天霞再次笑道:“仗要打,酒要喝,女人也要睡,这才叫快意,否则要是还没有享受到生活便被炮弹给炸死了,岂不是抱憾一生?” 对于他的歪理,王耀武也是一笑了之,同为黄浦三期的同学,对于李天霞的性子王耀武知之颇深,除了打仗颇有机智之外,狂嫖烂赌也是他的一大特点,一向自律极严的王耀武是颇为看不惯的,但人有七情六欲也是正常之举,而且一起同生共死如此之久,这点小瑕疵实在没有必要过于深究了。 哂然一笑,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抛诸脑后,王耀武的全部心思都放到了面前的战斗上来,他看了看肃手站立的参谋长,沉吟了一下后问道:“其他方向上的部队动向如何?” 刘增耀闻言一愣,旋即便是醒悟了过来,师里所有人的消息都会呈报师座,他又岂会不知道友军的动向,有些一问,显然也是想借此整理一下思绪吧,想到这,他便是认真说道:“报告师座,自我第5战区主力撤离徐州以后,日军第2军已占领徐州一线,而我第8军军长黄杰指挥第8军、第94军的第187师及第24师等友军部队坚守砀山、商丘,阻止由徐州沿陇海路西进的日军,为我豫东兵团围歼日寇第14师团争取时间。” 看着王耀武轻点头着一言不发的作沉思状的样子,刘增耀更是打起精神说道:“我军与友军第64军155师与71军一起自东往西进攻,27军军长桂永清将军率驻守兰封的46、36、61、106及88师一部与200师搜索营自兰封住东面进攻,第3集团军及第20集团军为北路军,在定陶、菏泽、东明、考城(今兰考东北固阳)附近切断日军退往黄河北岸的通路,如果战事顺利,日寇第14师团将被我军合围于兰封、双塔集、仪封这几十里的范围之内,只要商丘、砀山一带控制在我军手中,我们将有足够的时间吃掉这股敌人。” 说到这里,刘增耀不由兴奋了起来,搓着手说道:“师座,这一战如果能够吃掉日寇第14师团,将是开战以来,我军第一次成建团歼灭日寇师团一级的队伍,将极大的鼓舞全军之士气,倍增全国抗战之决心,而其赫赫战功也将注定会永载史册之上。” 王耀武挥手打断了刘增耀的话语,一脸冷肃的说道:“现在谈论此事,未免过早了一些,如今内黄城尚未拿下,友军其他部队的攻势也是停滞不前,想要完成对日军的合围,还只存在想象之中,而且从徐州撤下来的部队如今散乱不堪,商丘、砀山一带实在隐患不小啊,。” “师座说的是,依我看,这战的关键还在兰封这个点上,只有固守住兰封,这一战的意图才能实现,听说第200师这次不仅来了搜索营还来了一个整装甲营,这200师可是我军惟一的一支机械化部队,配备的t-26坦克要比小鬼子那些薄皮货强的多,有这样一支部队驻防兰封,其防御的稳固程度当会大增。”刘增耀在一旁脸露喜色的说着,因为302团传来的捷报,那笼罩在他们头顶上方的阴云已经消失不见了。 王耀武也是微点了点头道:“台儿庄大捷,200师的坦克连已经展露过雄风,如果能将这个装甲营用好,说不定能在战场上发挥出奇效,最起码这些坦克足以克制对方的骑兵,在平原之地对战时,凭此也足以建成一道坚固无比的防线了。” 他们这边谈论的时间不长,远处再次有参谋跑来报告道:“报告师座,前线传来捷报,302团纪团长已攻克内黄城,将战旗插在了内黄城北面的城墙上,日军已开始向毛姑寨、固集、双塔集等地逃蹿,纪团长请示,是否继续追击?” “拿下来了?这么快?纪团长可真是能攻善守啊,302团为全师之锋锐,当真是势不可挡!”刘增耀闻言大喜说着,这么快便拿下了内黄城,无疑是一件振奋人心的事情,要知道内黄关系着整个陇海铁路的贯通,实为战略之要地,先前虽然已经得知战事顺利,但心中始终还是不踏实的,如今随着这个消息传来,也真是让他们长吁了一口气。 王耀武显然对此也是颇为满意,难得的笑道:“不错,不错,302团果然不负所望,我先前说过,此次拿下内黄城记得他们302团首功,去告诉纪鸿儒,追寇莫追,先以稳守内黄为主,另外再通知153旅,让仲麟的305团去马王寨增援友军88师,争取尽快清除当面之敌。至于奖赏方面,问问看他想要什么,这旅附是暂时不用想了,才升上团长没多久,爬的太多会让人嫉妒的,其他事情尽管提出来,能办到的,我绝对不会让他失望。” 一旁的刘增耀顿时羡慕说道:“啧啧,纪团长可真是撞上大运了,这么久了,我这还是第一次看师座如此大方的,奖赏随便挑,真是羡慕死人了。” 王耀武也是笑道:“怎么,我在你们眼里就这么的小气?我还是那句话,有功就要赏,有过就得罚,不管是军官也好,士兵也罢,只要能打仗,能为国家效力,我绝对不会亏待他,耀宗如此,靖方如此,仲麟他们也是如此。” 说罢,他也是再次笑道:“走吧,咱们赶早还能在城里吃个早饭。” 第三十八节 第三十八节 被日军挡在内黄城外的305团似乎将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了马王寨的守军身上,在接到师部驰援友军的命令之后,他们没有片刻的停留便是在团长的指挥之下杀气腾腾朝目标扑去,日军也是被不断增援来的部队杀的叫苦连天,除了死守寨子之外毫无他法。 面对这样的情况,305团团长张灵甫毫不犹豫的将部队以连为单位分成了一波波的攻击波次,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居然是仿照着日军于淞沪战场上使用的波式阵来对日军的防线进行冲击。 而山上的寨子虽然算不上小,却也算不上太大,尤其是山路难行,日军更是没有重型火炮为辅,惟有的两门迫击炮也是在抵挡前面的猛攻之时打光了炮弹,面对这种如潮水一般不断冲击的攻势,日军绝望了,他们的表现与在淞沪战场上的国军士兵们没有两样,那密密麻麻的敌人连绵不绝根本杀之不尽,在击溃了二个波次的攻势之后,便是后继乏力再也抵挡不住山下的进攻。 马王寨,这座与内黄互为犄角的险峻之地也是重回国军的控制之中。 石头并不知道这些,此刻他呆呆的坐在地上失神落魄的看着城头飘荡的青天白日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又一场血战打完了,城里的鬼子除了撤走的小一波人外,其他的人都已死在他们的枪口之下,俘虏自然是没有多少,杀红了眼的胡子、赵新义等人哪里还肯给鬼子活路,就是面对着已经放下武器的鬼子,他们手里的刺刀和大刀也是毫不留情的疯狂砍下,这让绝望的日军只能奋起反击,虽然已经没有了活路,但总想在临死之前再拉一个垫背的,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的伤亡也是多出了不少,让最后的战斗变得越发的血腥四溅。 又有上百兄弟倒下了,那一张张熟悉或又陌生的面孔将逐渐的消散在他们记忆里,打了胜仗的喜悦也在那一具具尸体的映衬下显得有些微不足道起来,而他还活着,还在这样一个不知道尽头在何方的世界里挣扎着。 “营长,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团座正在四下找你。”一旁传来了李文光的声音,这小子的语气里面满是喜悦的神情,远不像石头那么的悲伤和心情沉重。 石头被他的话语声惊醒,不由得长吁了一口气以缓解心中那种莫名的苦闷。 李文光虽然平常看起来嘻嘻哈哈的没个正常,但其实非常的心细,当即盯着石头仔细看了一圈问道:“营长,怎么了?出啥事了?” 石头摇了摇头,出人意料的问道:“猴子,你想家吗?” 这种莫名其妙冒出来的话语顿时让李文光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由得重新盯着石头看了看,似乎想要瞅瞅营长这是犯什么病了,不过石头的脸上写满了木然,根本看不出丝毫的异样,这让他无奈的放弃了这样的打算,有些汗颜说道:“家?哪里还有家啊!前些年闹灾荒,家里头走的走,散的散,人都死光喽。” 石头皱眉问道:“那你想你的父母吗?” 这话明显触动了李文光内心的伤痛处,让他先前的兴奋神情被无尽的落寞所替代,只见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黯然说道:“想,有时候做梦都能梦到爹娘,梦到我爹坐在坐家门前抽着汗烟,梦到我娘在灯下给我缝着鞋子,灯太暗了,我娘的眼睛看不清,老是扎到手指,一双鞋子缝好,鞋底都被血染红了,那鞋子我舍不得穿,整天打着赤脚在外面跑,为此可没少挨揍的。” 一边静静的说着,李文光的神情也是茫然了起来,脸上紧绷的神情也是渐渐的松驰了下来,不过很快,那种深深的痛苦便是在他的脸上浮现起来,只听他自嘲般说道:“想有什么用,我再想也见不到爹娘了。” 石头的头低了下去,一张很久以前出现在脑海里的脸庞不由浮现了出来,那是一张只出过一次,却是让石头永生也难以忘记的脸,此刻似乎正带着浓浓的笑意看着他,那双大眼睛给人一种无比亲切的感觉,让石头空虚的内心当即感觉到了温暖,“爹,娘,你们在哪里!”,这声呐喊不由自主的在石头心中响起,温暖是短暂的,无尽的迷茫在这之后占据了他的全部思想,也让他越发的痛苦起来,身旁无数的袍泽兄弟阵亡了,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也会像那些兄弟一样殉国,而他至今依旧想不起来过去的一切,想不起来自己来自哪里,自己的亲人在哪里。 两人就这样沉寂在痛苦之中,直到营部班班长俞龙亭赶来之后,才将两人惊醒。 “营长,你怎么还在这里,团部的参谋可是找你大半天了。”俞龙亭看着原本应该来喊人的李连长此刻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顿时满脑子都是疑问,但他忍住了心中的不解,按照轻重缓急的区别率先将提醒着说道。 一旁的李文光也是被这声音给吓了一跳,当即回过了神,看向一旁的营长时,却是发现他依旧神情落寞的坐着,仿佛什么事都跟他没有关系了一样。 “营长,还是赶快去看一下比较好,万一是师部长官过来布置任务,你这个团附不到场,可是会惹出*烦的。”李文光见他这般模样,顿时在一旁提醒着说道。 一听这话,石头也是吓了一跳,他不由自主的想到了神情严肃让人看不出深浅的师长王耀武,想到了看起来平易近人,却是让人十分不安的周志道,要真是师长旅长到了,那可真是大事了,虽然他面对鬼子时无所畏惧,但不知怎么的,在面对两人时,却是显得异常的小心。 “猴子,去告诉疯子,把伤员照料好后立即把部队结集起来,告诉老周,抓紧时间清理战场,不管是武器弹药还是鬼子身上的钢盔皮靴,吃的用的,能拿的全部都要收集起来备用。”回过神来的石头,当即便是清醒了过来,喊了一声之后,看着李文光点了头,便是放心的跟随着俞龙亭快步离开了。 302团的临时团部就在内黄城北面的城门下,这里原本应该是一片民房,日军占领之后便是用沙包加固了四周,将街道垒断截成一段段狭窄的通道,再加上机枪守卫的话,倒真是极其易守难攻,而在攻克下这里之后,因为其他友军都没有进城,纪鸿儒理所当然的将此地占用已用了。 团部没有王耀武等人的身影,除了通迅兵和几个参谋之外,便是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了,参谋长林秀峰、二营长胡子和三营长瞿玉本此刻都聚在一起,看到从外面走进院子的石头,他们当即一个个笑脸相迎赶了过来。 “石团附,你这官当大了,架子也大了不少啊,我们可是等你好半天了。”胡立群保持着一贯的大大咧咧作风,先前的血战似乎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的变化,看其神色,似乎隐隐还有一些兴奋在里面。 石头看到他也是有些头痛,不由苦笑道:“胡大哥这可是笑话我了,我可是得到命令就赶过来了,在各位老哥面前,哪里有我摆架子的份啊。” 纪鸿儒替他解围道:“仗刚打完,事情多是难免的,胡立群你就不要拿石头开玩笑了,他脸皮薄你又不是不知道。”说罢,他便看了一眼石头,关切的说道:“石头,你这脸色很难看啊,没受伤吧?” “多谢团座关心,我没有受伤。”石头赶忙的感激道。 纪鸿儒点头应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另外我可要说你一下,你现在已经是团附了,身份不一样,所需要起到的作用也不一样,冲锋在前固然可以提升部下的士气,但也容易受伤,蛇无头不行,鸟无头不飞嘛,你要是出了什么差错,那可是会关系到你们整个营的行动的,坐镇中军指挥一营作战才是你现在该做的事,以后啊,这身犯险的事情,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强来,你们一营附以及其他几个连长都是打硬仗的好手嘛,让他们多担一点责任,也是应该的。” 石头咧嘴苦笑了一下道:“团座的教诲,我一定牢记。” 三营长瞿玉本倒是难得的开起玩笑说道:“团座,我看团附这是累的,而且一营这次打头阵损失不小,我看啊,接下来的仗就交给我们三营吧,让一营二营这些累的了兄弟好好的休整一下。” “又有命令下来了?”石头闻言顿时一惊问道。 参谋长林秀峰顿时解释道:“团附还不知道吧,刚刚接到消息,305团已经与友军第88师一起攻克了马王寨,师部已经下令继续追击逃向固集和双塔集一带的敌人,不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时机,这合围之仗,可才是刚刚开始啊。” 第三十九节 第三十九节 石头虽然隐约听说过这一仗是一场围歼日军大部队的大仗,但受限于身份和地位,直到如今对于整体的局势还不是太过了解,如今听到林秀峰这么一说,顿时心情沉重了起来,这仗才刚刚开始已经阵亡了这么多的兄弟了,接下来还得损失多少人? 一旁的胡立群却是没有他的那种沉痛感,此刻他听完瞿玉本的话,当即大笑道:“哈哈,玉本兄既然也想过过瘾,我自然是不会跟你争抢的,参谋长可是说了,这仗才刚刚开始,大战还在后面,我们二营这开味菜也尝过了,就等着大餐上桌了。” 纪鸿儒由于打了胜仗,心情也是不错,也是于一旁轻笑道:“你们以为这是菜市场买菜?打仗还讨价还价的?这302团是你们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胡立群和瞿玉本两人顿时笑着应道:“当然是听团座的,您说打哪就打哪,你说让谁上就让谁上。” 纪鸿儒看着他们那副模样,顿时笑骂道:“是吗?那前段时间是谁天天在我面前嚷嚷着要打先锋来着?等着听命令不就行了?” 胡立群被人这么一说,也是脸不红心不跳的笑道:“报告团座,我那是毛遂自荐,想替团座分担一点压力,团座几座让一营打头阵,我们也是严格的遵照执行,并没有任何的怨言。” “好像不对吧,前两天我可是听着有人抱怨下面的人都在骂娘了呢。”纪鸿儒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说道。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的事,团座,我们二营上下齐心,兄弟协力,又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胡立群连忙的摆手说道。 众人一阵哄笑,二营长胡立群的样子,实在让他们想不笑都不行。 这种玩闹也是多少冲淡了一些血战聚集起的凝重气氛,让他们略微轻松了一点,担当全师的先锋虽然是一种无上的荣耀,但背负在他们身上的压力也不小,好在内黄城有惊无险的拿了下来,也让压在他们身上的担子轻了不少。 纪鸿儒在众人笑过之后也是说道:“好了,玩笑就开到这里吧,眼下战事紧张,我们就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按照师部的命令,153旅在配合友军拿下马王寨后,就将继续往西南方向的阳固集追击,我们151的进攻方向是西北面的毛姑寨,同时友军第87师也将与我们一起攻击。” 参谋长林秀峰待纪鸿儒说完之后也是补充道:“87师原本的主攻目标是仪封,目前已经击溃了仪封的守军,正在往毛姑寨方向推进,据了解,此次87师配属有一个炮兵营,配置有法式山炮12门,其火力之猛烈,可是远在我军之上的,所以此次攻击由87师为主,我们旅为辅。” “团座,那我们还掺和个什么劲啊,12门法式山炮,那得是多强的实力,别的不说,光是几轮炮轰下来,鬼子也差不多要完蛋了吧,再说了,87师的人可不比咱们少,我们过去这是干啥呀。”瞿玉本一听只是去配合87师进攻,当即先前的劲头去了大半,对这种人家吃肉他们喝汤的事情,他们可实在是提不起多大的兴致。 一旁的林秀峰当即摇了摇头反驳道:“瞿营长,话可不能这么说,火力凶猛固然是能占据优势,但这打仗还是得靠人来打,这战旗还得靠人去插,要真像你说的那样几炮轰下来就能解决战斗,那鬼子的飞机大炮如此之强,咱们也早就完蛋了,哪还能有心思在那里想着怎么打鬼子?火炮再强,也只能是清扫一些工事,能不能拿下毛姑寨继续压缩鬼子的活动空间,靠的还是咱们这些人啊。” 纪鸿儒点着头道:“我还是那句话,这仗怎么打,不是咱们说了能算的,师部的命令是让咱们留下一部分人屯守内黄,其他人随主力行动以配合友军,以眼下的形势来看,留一个营守内黄已经绰绰有余,我的意思是将一营留下来,趁此机会休整一番,二营三营继续进攻,你们对此有什么看法?” 看到团长已经下达了命令,他们哪里还会多说什么,当即便是纷纷表态道:“一切服从团座命令。” 胡立群和瞿玉本都想着能再立战功,而石头忧心于伤亡的兄弟,能留下来驻防,自然是更合他的心意,如此恰到好处的安排,明显也是因为纪鸿儒非常了解他们几个人的个性,做出了最为合适的布置。 同一时间,内黄城外西北角的马王寨也是一片忙碌的景象,一队队浑身浴血,一看就是刚刚结束战斗的士卒连停下来喘两口气的功夫都没有,便是重新踏上了征途,他们在各自官长的带领下于山道上急急赶着路,疲惫的神态一览无余。 路并不太宽,外加上不时还有军车驶过,让队伍不由得拉成了长长的线条,犹如长龙一般看不到尽头。 一处光秃秃的山岗上,先前曾在内黄城外与王耀武等人短暂交谈过的副师长李天霞正意气风发的说道:“都说日寇猛于虎,照今日一战来看,也不过如此,其惶惶如丧家之犬一般的表现,实在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啊。” “耀宗老弟,大意不得啊,从淞沪到这里,华东华北大半疆土都已陷落敌手,日军之强势远非我等能比,一时之小胜亦不足为喜啊。”王耀武在一旁摇头叹息着,凝重的脸庞丝毫没有因为攻克内黄城而有什么改变。 李天霞早已熟悉了王耀武的性格,当即毫不在意的笑道:“兄长,也不能光长敌寇之锐气,灭自家兄弟之威风,起码咱们师从淞沪一路打下来,可从来没有给鬼子占到什么便宜,即便是除去今天这仗,在南京城在罗店,死在兄弟们枪下的鬼子也不在少数了。” “师附说的不错,日寇虽然势大,但也不是全无敌手,除了我军之外,第18军,第88师等部队也曾多次给予敌人重创,台儿庄会战,更是歼敌万余,振奋全国之士气,如果此番真能围歼了土肥原贤二部,整个抗战之局势就此扭转,也未免没有可能。”151旅旅长周志道也在一旁肯定说道。 王耀武闻言只是轻摇了摇头,“首战旗开固然是好事,但就此想要围歼这股日寇,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们当面之敌可不简单呐,从得到的情报来看,眼下的第14师团除了四个步兵联队一个山炮兵联队外,还加强了三个重炮兵联队及装甲车和高射炮大队,另外在其身后提供补给的辎重兵14联队,据传乃是‘自动车部队’,有大量的车辆辅助,再加上火炮牵引车,一旦开动起来,可就不是我们这些二腿条能跑的过的了。” 参谋长刘增耀也是从旁补充道:“师座说的不错,日军加强了数倍的火炮攻击力虽然值得关注,但最重要的还是那些车辆的存在让日军的行动可以来去如风,无法捕捉,日军可以利用速度的优势集中所有兵力攻击一点,而我们却要处处防备,惟一能围歼敌人的办法,就是守住各个关隘要点,堵住敌人突围的道路,等到其他部队将日军活动的空间全部挤压干净。” 说完,不等其他人开口,他便是当先苦笑道:“但这样的可能性实在不大,四个重炮兵联队的火力集中攻击,外加上头顶的飞机配合,别说是一个师,恐怕就是一个军都非常的吃力了。” 王耀武显然也是颇为同意参谋长的分析,看着一旁的两位得力臂助,想了想后,才缓缓说道:“昨天为了配合我豫东兵团的整体行动,空军17队10架依-15驱逐机曾赶来轰炸日军阵地,但不幸被日军的24架战机包围,我方战机尽数被击毁,空军实力大损基本上已经失去了制空权。” 这话一出,两位旅长顿时脸色大变道:“师座,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我们都没有听说过?” “这种机密之事,关乎全军之士气,关系到全国抗战之热情,是能随便听到的吗?此番告诉你们,就是想让二位老弟知道,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不能有丝毫的大意,不管我们如同痛恨小鬼子,但不得不承认的一点就是,不管是武器弹药、士兵的素质还是军官的指挥能力,日军都要超过我们许多,作为弱势的一方,每一仗都得抱着拼命的心态才能有所斩获,否则必将前功尽弃。” 两人对于他后面的话其实并没有听进去多少,空军尽毁的消息还是最为震撼的,一想要从此以后日军飞机便能无所顾忌的四下里狂轰乱炸,他们的心情便是沉到了极点,顶着鬼子的炮弹轰炸打仗,那种惊人的伤亡,实在让人想起来便是痛苦不已。 而想到面前的局势,他们的心也是不由自主的沉了下去,土肥原贤二部原本已经加强了三个野战重炮兵联队,再加上空中的支援,谁还能挡得住他们的进攻? 第四十节 第四十节 在王耀武告诉了他们空军失利的消息不久后,又接连不断有坏消息传来,双塔集、阳堌等地的守军被日军击溃,让开了日军通往南边的道路,合围的圈子被打开了一个极大的缺口,让他们好不容易形成的合围态势前功尽弃,攻占内黄、马王寨、仪封等地的意义也变得减弱了许多。 好在日军离他们并不远,而且通往黄河的道路也被掐断了,在四周的友军并没有遭受到什么损失的情况下,以五倍之兵力围在日军的四侧,即便不能合围全歼,但只要给敌人以重创,基本上也算达到预期的效果了。 而另外一个消息其实也算不上坏消息!带着战车营赶来兰封支援的200师副师长邱清泉在他们发动对内黄、马王寨等地的攻势时,也带着t-26战车部队强袭了日军的骑兵,装甲部队于铁骑之中大杀四方,纵横无匹,但日军随后便是发动了猛烈的炮火袭击,连战车带那些骑兵一起掩盖在浓浓的炮火之中,虽然战车营斩获颇多,但在日军近乎疯狂的自杀性攻击中,也是损失不小。 伸手招了招,让参谋拿来一幅作战地图,王耀武没有丝毫的耽搁便是说道:“基本的情况刚刚也是说了,日军现在已经攻占了双塔集、阳堌集,这样一来,往西日军可以威胁开封,往北可以攻击兰封,而南面的杞县基本上就是不设防的状态,可以说战场的主动性,已经完全的掌握在日军的手里,想要彻底围困住日军,已不是我们这点人可以做得到了。” 先前一刻还在谈论着围歼战,没想到几个消息传来,形势的变化便将形势带离的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到嘴的肥肉都已经飞走了大半,这让平常一贯严肃的他们,也是难以保持镇定,李天霞更是操着一口淞沪口音骂道:“册那,这都叫什么事情!打了半天将后门给塞住了,结果前面不设防,这叫哪门子围歼?” “师座,耀宗说的有道理,既然是合围,那自然要围的水泄不通,这才半天不到的时间,刚将鬼子赶出内黄,他们便是占据了阳堌,如今杞县一带只剩下地方保安团和勇乡,别说是打了,恐怕大炮一响,他们就得跑光光,咱们又得强攻阳堌?鬼子的火力凶猛,这种强攻咱们可是损失不起啊。” 王耀武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表情,他看了两人一眼缓缓说道:“这仗怎么打,不是由你们说了算,也不是由我说了算,薛长官如今在开封,校长更是已亲临郑州指挥,作战计划如何安排,我们就不要过多的研究了,我叫你们来只是想告诫两位贤弟,切莫因为先前的胜利而麻痹大意,不是猛龙不过江,鬼子一个师团就敢孤军深入,必然有所倚仗,饭要一口口吃,仗也要一步步的打。” 这个时候,他们哪里还敢有什么大意的想法,合围的计划还没有实施便是被日军突破了包围,数十万大军扑了一个空,更是让他们有种有力使不出来的感觉,而从师长这里详细了解到了一些不为人知的情况之后,他们原本信心满满想要打一场围歼战的想法,彻底消失了,打惯了硬仗的他们,显然一下子就能看出大军此刻已经错过了围歼日军的最佳机会。 几人于山头上再商量了片刻之后便是纷纷离开,如今各团已经按照先前指派的任务出发了,他们作为主将自然需要前去指挥,只不过离开之时,他们已经失去了先前攻下内黄等地时的意气风发,变得眉头紧锁,神情凝重。 而就在国军各部马不停蹄紧随日军脚步追击之时,拿下阳堌的日军主力并没有过多的停留便径自北上直扑兰封以南的马集。 马集乃是阳堌通往兰封的咽喉要地,并且西连罗王寨,东接双塔集,一旦此地失陷,日军便是打开了往北的通道,可以直面兰封重镇,为此,兰封守军也是倾巢而出,快速前往支援,先前大破日骑的战车营更是一马当先的杀奔到了马集。 加强了三个重炮兵联队的日军此时发挥出了他们恐怖的火力优势,几十门战防炮、山炮的同时呼啸笼罩了方圆十几里的范围,而被密集炮火轰击的马集也是在一瞬间几乎被夷为平地,在这样的猛烈打击之下,日军加强的装甲车大队也是不顾火炮的误伤极其凶悍的顶了上来,死死的卡住了国军战车前进的道路。 面对着这样的情况,国军指挥官也是极其的无奈,眼看着在极短的时间里,居然就有七八辆战车被击毁,他也是无奈下达了后撤的命令,日军装甲车随后追击,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是攻占了马集,控制住了兰封南面的咽喉要地。 日军迅猛无比的攻势明显吓住了他们的敌人,兰封一带空有数倍于日军的部队,却是全面转入守势,而从内黄一线发动攻击的第71军第74军等部队,也是遭受到了日军顽强的阻击,仅靠着为数不多的火炮来清理前方的阻碍,完全是用炮弹来换取阵地。 5月22日,攻占马集的日军主力于天亮之后发动了新一轮的攻势,他们的目标直指兰封西面的孟郊集,驻防这里的第61师面对着日军几十门火炮的漫天攻势和天空中飞机的狂轰乱炸顿时死伤惨重,不得不向四周请求支援。 驻防兰封的部队此时自然不敢轻动,生怕中了日军的调虎离山之计,不得已便是从兰封西面的罗王寨等地抽调第36师赶来求援,但当36师刚到半路之时,便是遭到了日军的伏击,在十几辆战车的引导之下,日军骑兵大队席卷而至,面对着毫无工事可以依托的国军步兵,只是一个转眼的时间便冲散了他们的阵形,冲乱了队伍。 第200师的装甲营未经修整便是不得不再度冲出应敌,虽然利用着自身的强横火力打退了日军的进攻,但在战车减损严重的情况下,他们根本不敢冲出追杀,只能看到机动力十足的日军扬长而去。 而紧接着兰封的守军便是接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日军主力在击溃了孟郊集的守军之后,根本不做任何的调整便是忽然调转攻击重心,直扑兰封西面的罗王车站、罗王寨及更北面的曲兴集,在这样的情况下,日军的机动能力被发挥到了极致,在有大量车辆装载的情况下,几十上百华里的距离对他们来说实在是转瞬即至。 原本驻扎在此地的36师在兰封外围遭受重创之后尚在重整队伍,面对着这样的情况,鞭长难及也是只能徒呼奈何。 留守这几处的部队不过就是几个后备营和一个补充团,面对着气势浩大的日军根本未做什么抵抗便是让开了阵地,日军一日夜间连克阳堌、马集、孟郊集、罗王寨等地,凶焰所向无人可挡,转眼间便是将兰封南面屏障尽数掌握在手里,形成了对兰封重镇的半包围。 这种令人应接不暇的局势实在太过戏剧性了,昨天还在考虑着如何围歼这股敌人,没想到一晚过后,被包围的反倒是他们自己,这让兰封守军措手不及的同时,也是有些惊恐起来,四下求救的命令不断的发向了四周的友军,要求各部尽快赶到兰封增援。 在兰封东面,接到求援电报的王耀武不由得皱紧了眉头一言不发,虽然他先前已经多少预料到这仗并不好打,但局势这般急转直下,数万部队加上增援过来的战车营连一天的时间都没有坚持到便被突破了数处重镇,还是让他大失所望,此时他已经可以看出,所谓围歼之战不过就是一场笑话,以数万之众当面防御日寇一个师团都抵挡不住,更别说是攻击敌人所占的据点了,要知道自古防守都是要比攻击占便宜的,毕竟有工事可以依托,对敌人的杀伤和对自身的保护都是倍增的,往往牢固的工事便足以弥补他们与日军之间的火力差距。 但如今连防守都守不住,又谈何进攻?以这样的部队去与如此凶猛的日寇拼命,恐怕就算把人都填光了,也奈何不了敌人吧! 王耀武不由的叹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看天空,对于这一仗的前景已经失去了信心和想法,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攻下内黄打通了陇海路,但如今一转眼便丢了更加重要的罗王车站,甚至连兰封都已处在半包围的情况中,先前的仗自然已经是失去了一切的意义了。 “师座,周旅长来电,第151旅已按命令做好了攻击准备,随时可以攻打毛姑寨,是否立即发动攻击?”一旁的参谋长刘增耀眼看着王耀武脸上阴晴不定,神情十分的严肃,不由小心翼翼的问道,虽然他这个参谋长也算是51师的第三号人物,但他很有自知之明,在51师,面前这个不苟言笑的人才是真正的主宰,其他任何人都是配角。 王耀武被他的话惊醒了过来,看了看十分恭敬立在一旁的参谋长,他沉吟了一下后缓缓说道:“打吧!告诉靖方,兰封危急,务必尽全力扫清当面之敌以快速向兰封靠拢。” 第四十一节 第四十一节 石头带着一营匆匆忙忙赶到了毛姑寨外围,原本以为可以在内黄稍稍休整一段时间的他,却是没有想到仅仅才过了一个晚上,团长纪鸿儒便是十万火急的下令将他调到了战场之上,好在两地之间的路程倒是不远,相距十五华里左右的距离,对于他们这些跑惯了路的人来说,倒是感觉不到什么疲劳。 纪鸿儒带着参谋长林秀峰迎出了阵地,远远的看着与其他士兵一样背着武器走在最前端的石头,他们两人神情疑重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喜色,这也难怪,一营的战力在先前的几仗中已展露无疑,不管是砀山还是先前的内黄,几场漂亮的胜仗都是由一营打的,少了一营,以目前的状态来说,302团基本上就等于少了一半的战力,如今攻坚战即将开始,石头他们能够及时赶来,无疑是一件极其振奋人心的事,这从纪鸿儒脸上的表情就能看得出来。 “团座,一营奉命赶来报道。”石头虽然已是团附,但可能是因为升的太快,自己都有点转变不过来角色,一看到两人顿时恭敬的立正敬礼说道,而在他身旁的营附刘文锋等人,当即也是跟着他一起齐齐的挺立着。 纪鸿儒倒还没什么,一旁的林秀峰可就尴尬了,石头如今是团附,官职上比他还要大一级的,面对着这样的情况,只能苦笑着抬起了手,让他好不尴尬。 “休整的怎么样了?伤员都安置好了吧。”纪鸿儒倒是没有在这些事上过多的纠缠,显然也是知道他这副模样也是不可能一下子改过来的,回了一个军礼后,便是直接关心询问起一营的情况来。 石头点了点头答道:“团座,都已经安排好了,昨天一营阵亡了三十三名弟兄,受伤的人有一百零四人,其中重伤员三十七人,基本上已经失去了战斗能力,都只能留在后面养伤了。” 看着石头说到这里神情有些黯淡,纪鸿儒也是叹了口气道:“打仗总是难免有死伤的,人这一生不过就是几十年,与其空耗时间慢慢老死病死,还不如轰轰烈烈的打上一场拼上一场,就算是死了,那也不枉此生了。” 石头点着头,深吸了一口气道:“团座说的是,是我眼光太短浅了。” “话不能这么说,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看着这些袍泽兄弟再也不能起来,伤心悲恸也是人之常情,说实话,我又何尝不痛心,何尝不难过,但事实已成,徒劳悲伤只是懦弱的作法,身为指挥官,如何带着其他弟兄更好的活下去,才是我们当前需要做的事情,切不能因为胡思乱想而导致更多的兄弟倒下。”纪鸿儒走过去伸手拍了拍石头的肩膀,颇为亲昵的说着,这一刻,他的身上少了一份威严,多了一份宽厚,就像是一个兄长一般,让人颇感亲切。 林秀峰不由在一旁轻声提醒道:“团座,总攻可能快要开始了,是不是抓紧时间做一下安排布置?” 纪鸿儒抬头看了看天色,此时已是下午,日光的照射明显比先前要弱了许多,看起来离黄昏也是没有多久了,他沉吟了一下后说道:“不久前刚刚得到师部的命令,让我们不惜一切代价攻下面前的毛姑寨,以最快的速度击溃日军断后的右路纵队,而旅座也是指明了让我们团打先锋。” 一旁的林秀峰此时像是生怕石头不明白当前的状态,不由插嘴说道:“有未经证实的消息传来,说46、36、61、106师等友军部队在与日军主力的交锋中吃了大亏,不仅合围的计划彻底失败,连带着罗王车站等被日寇所占领,陇海铁路重新被掐断了,西面的兰封此刻也是处于被日军二面夹攻的情况下,情况很不妙,甚至连开封都处在被日军攻击的情况下。” 纪鸿儒并没有因为他的插话而不满,待他说完之后才道:“这些消息都还没有经过核实,上面也没有命令下来,我们现在得到的命令就是先拿下毛姑寨再说,其他的事情,自然由长官们去头痛。” “团座,您只管下命令吧,我们一营愿意再打头阵,看看这里的鬼子跟内黄的鬼子有什么不一样的。”石头这时也是颇为干脆的咬牙说道,他心知既然已经到了这里,自然不会干看着,既然如此,还不如干脆一点请命起来。 “好!”纪鸿儒提高嗓门说了一句,显然也是对石头这样的态度非常的满意,不过他却又转口说道:“不过,叫你们来并不是要你们打头阵的,昨天强攻内黄,你们营损失很大,还是暂时休整补充为好,二营三营如今也算是兵强马壮士气正盛,这一仗让他们先上,你们一营留在后面做团预备队。” 石头与二营长胡立群不同,战功什么的对于他来说根本毫无意义,他脑海之中所想的就是能够少牺牲几个兄弟,能不打仗自然是最好不过了,当然,这些他他是没法说出口的,只能一个人闷在心里,如今听到团长这么一说,也是当即点头说道:“一切听团座的命令。” 夜晚,兰封东面的东、西毛姑寨、东西岗头等地几乎在同时拉开了血战的序幕,第51师、第87师、第88师在各自长官的带领下,疯狂朝日军的右路纵队发起了狂攻,不知道是因为兰封危在旦夕的紧急军情刺激到了每个人的神经,还是日军留下来的部队实在不多,战斗开始之后,一队队国军悍卒便是冲进了对方的工事之后,展开了寸土必争的血战。 驻守毛姑寨的日军是第59联队联队长那须弓雄带领的一个大队,不数不过千余,但面对着数倍于他们的国军,却是没有丝毫的畏惧和闪避,这个联队长甚至亲自带着一个中队作为敢死队,每当前面的阵地被突破时,便是悍不畏死的随着战车的掩护反冲出来。 虽然凭借着人数的优势,302团每一次都能击溃敌人的逆袭,但有这么长时间的耽搁,日军溃散下去的部队便又是重新组织好了新一轮的防线,依托着工事之利不断的消耗着进攻的部队,拖延着他们攻击的时间。 51师的数门火炮在先前的内黄已经消耗了大量的炮弹,此时在没有得到弹药补充的情况下,也是难以发挥出火炮的威力,外加上日军还有装甲车配合,四五千人的部队围攻毛姑寨,居然足足狂攻了五个小时之久。 在损失了三四百人之后,甚至连纪鸿儒都冲到了前线,这才将青天白日旗插到了毛姑寨的最高处。 不过让他们大失所望的是,花费了如此之代价,他们并没有全歼这股日军,简单清扫了一下战场后他们才发现,日军除了损失了5辆战车之外,伤亡士卒不过二百余人,其余部队在冲开了西面的防线之后便是挥长而去,不过略微让他们心里平衡的是,此战缴获倒是颇丰,日军先前可能是因为太过匆忙,许多东西连销毁来不及了,除了在阵地各处丢下了轻重机枪二十几挺之外,更有四门火炮完整无缺的留在炮兵阵地上,这让重火力极度稀缺的国军士兵们大为振奋。 东西毛姑寨的攻克以及东西岗头等村庄的收复,让日军挡在兰封与内黄之间的部队被压缩成了薄薄的一条线,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崩溃。 不过,兰封的情况却是并没有因此而好转,攻占罗王车站的日军在休整了一夜之后,于凌晨时分发动了对兰封的攻击,密集的炮火一时间将兰封淹没,各段的防御工事在炮火硝烟之中土崩瓦解,在这样的情况下,城里的守军不甘被动挨打,在战车的掩护之下冒死冲了出来,想要将日军的攻击和击退。 但当战车离城未远之时,天空之中出现了日军的十余架飞机,无数的炮弹兜头砸下,当即给了战车营以重创,除了损失3辆维斯克战车之外,cv-33战车也是损失了多达6辆之中,在这种轰炸之中,增援兰封一线战斗的第200师装甲营与侦察营几乎全军覆没了。 面对着兰封遭受到的猛攻,为了守护陇海中的枢纽之处,四周的驻防部队也是纷纷增援而来。 有着“中国通”之称的第14师团师团长土肥原贤二似乎就在等待着这样的调动,炮弹狂轰了近一个时辰之后,并没有在正面战场上投入步兵发动攻击,反倒是挥兵直上,直扑兰封北面的三义寨。 这让中国军队应变不及,留守在这里的部队不过就是142师的一个骑兵队,哪里能抵达到日军数万大军,当即也是不战而撤,拱手让开了日军通往黄河的道路。 而随着三义寨、陈留口等地的丢失,利用着强大的舟桥部队,第14师团显得颇为轻松的与黄河北岸取得了联系,也重新获得了补给,在有缓缓不断后勤补给和空中火力的绝对优势协助下,此时的日军第14师团几乎已经处于了不败之地,这让原先制定的围歼计划成了一纸笑谈。 第四十二节 第四十二节 石头并不知道兰封那边的情况,也不知道这一仗,他们基本上已经失去了打赢的可能,此刻他正带着一营于寨子外面重新布防,并开始认真的清理起极其血腥的阵地。 一条条壕沟被炮弹炸的面目全飞,坑坑洼洼,焦黑的泥土混合着殷红的血液,更是让人触目惊心,而这些原本极深的沟壑如今也是被尸体和碎土所填塞满,清理起来极为麻烦,至于重新加固和发挥出应有的效果,最起码也要一个时辰的时间了。 “医护兵,快过来,这还有个喘气的。”就在四下里的弟兄一片忙碌的时候,一旁传来了一声欣喜的喊叫,这突起的声音顿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石头也是停下了手里的活,快步的赶了过去。 就在一旁不远处的李文光、小山东等人已经先一步赶到了,他们看着二排的一个老兵正从几具尸体堆中往外拖着人,顿时二话不说便是上前帮起忙来,几个人手脚并用的扒开了那堆尸体,将一个被鲜血所浸透的人拖了出来。 不过,只看了一眼,他们便停止了手里的动作,这个老兵喊的没错,这个“血人”的确还有一口气,但他腹部被长长的刀锋划拉开了一道极长的口子,肠子内脏等东西更是悬挂于体外,显然已经活不成了。 这种残酷的情况似乎给了四周众人极大的打击,连带着兴冲冲赶来的石头等人也是僵在那里,神情变得极为难看。 “还有救吗?”石头沉吟了一会之后,不由喃喃的说道,他的声音很小,像是在问别人,更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 不过,他的话音刚落,一旁便是传来一声轻柔的声响:“没有希望了!要是在刚受伤的时候就能得到救治,可能还有一点机会。” 听到这话,石头不由一惊,嫂子什么时候到这里来了,不过当他看到地上那个陌生的兄弟时,所有的话都被硬生生的堵回了嘴里,只能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而一旁的营附刘文锋也是叹息着说道:“好好埋了吧,送好这个兄弟最后一程,胡子,你们继续忙去吧。” 众人旋即重新散了开来,只不过这时的他们,神情远比先前还要落寂一些,即便是他们早就见惯了生死,但任谁看着并肩作战的兄弟就这般束手无策的缓缓离开,也会有种深深的哀伤。 “石头,这仗这样打下去情况似乎不太妙啊!”跟随着石头缓缓的走在血腥焦糊味混乱的寨子外围,刘文锋紧锁着眉头颇为担忧的说道。 石头何尝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却是只能无奈自嘲道:“这种事情,可不是我们这些人能够指手划脚的,这附近聚集的部队恐怕有十余万之众,我们这么一个小小的营能起到什么作用?” 刘文锋回头看了看忙碌的弟兄们,也是叹道:“是啊,连整个302团都只不过就是一个开路先锋的角色,我们又算得上什么,但我们这样接连强攻鬼子占据的据点,却还没有密集的炮火掩护,这样打下去,咱们这点人早晚都得拼光,先前在内黄城,要不是咱们的运气够好,恐怕伤亡的兄弟就不仅仅是百余人了,这次好像是三营主攻吧?别的地方不算,恐怕光光这里,也损失了快一个连了吧,这完全就是在拿人命填啊!” 石头停下了脚步,似乎刘文锋的话触动了他的内心,但就像是他刚刚说的,眼下他们一个营在这里根本算不上什么,即便是有什么想法也是白搭,看了看远处嫂子正带着医护兵忙碌的身影,他迟疑了一下后对着刘文锋说道:“你照看一下嫂子和其他的弟兄,我去团部看看。” 对此,刘文锋自然是没有什么异议,只是点了点头。 团部就在毛姑寨的入口处,先前石头已经来过一次,如今再次返回,自然算得上是熟门熟路,而警戒在四周的士兵看到石头这个团附过来,自然不敢有什么阻拦的,一个个身子挺的笔直,恭敬的敬着军礼,这种情况,反倒是让石头大为不自然,在他的想法之中,自己跟罗店时,似乎并没有什么两样,但身份地位的变化,确是实实在在的,记得当年他在小柳河进出305团团部的时候,那一双戒备着扫过他身躯的目光,总是让他浑身的不自在,而如今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情况倒是完全的变了。他以少校军衔兼领302团团附,已经可以算得上是302团的第二号实权人物了,最主要的是,他还如此之年轻,这是其他任何人都没法比拟的优势,想想吧,一个刚刚20出头的团附,升上将衔这道坎在他的年龄优势面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团部之中依旧忙碌异常,参谋、通讯、勤务兵的进进出出,更是将一道道命令带向了各处,全团上下二三千名兄弟的进退行止,都由这里所掌握,想想就让人肃然起敬。 纪鸿儒就像是根本不知道疲倦的机器一般,在一晚的血战之后,根本没有休息,而是依旧站在一幅临时挂起来的地图前,死死盯着那一根根细细的线条仔细的看着,一旁的桌子上,则是埋头趴着的参谋长林秀峰,能在这样一种嘈杂的环境下睡着,可以想象出他是何等的疲劳。 石头的出现,自然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在一声敬礼声中,大部分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冲着他这个端起了手,面对这种情况,石头只能苦笑着抬手还礼,显得颇不习惯。 趴在那里的林秀峰依旧没有什么动静,看他那样子,似乎天不蹋下来都不会醒一般,而纪鸿儒则是转过了身来,看到是石头后,倒是显得颇为亲切的说道:“石头来了,外围的工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报告团座,营附刘文锋正指挥着一营在清理,估计再有半个时辰,就能开始重新加固防线。”石头流利的应答道,事事亲为的他对于这些情况掌握的颇为详细。 纪鸿儒闻听这话,也是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让兄弟们都再辛苦一下,这是用兄弟们的鲜血换回来的阵地,绝对不能再让鬼子夺了去,我们这些活着的人,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能辜负了死去兄弟们的努力。” 石头当即点头应道:“团座放心,一营在没有接到命令前,绝不会丢弃半寸土地。” 纪鸿儒闻言严肃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道:“别人说这话,我可能还不太放心,但你石头这样说,我就放心了。”说罢,他的目光重新落到了地图之上,不由叹了一口气道:“眼下这局势极为混乱,稍有闪失,全团兄弟的性命都有可能搭进去啊。” 石头最主要的还是呆在一营指挥,对于这些方面倒是不太清楚,这才难怪,说起来他当这个营长也还没有多久,管着三个连队数个直属队都让他有点忙不过来的感觉,蓦然就升任副团长,哪里顾得过来啊。 看着团长一副心情沉重的样子,石头也是鼓气勇气问道:“团座,不是说拿下内黄就将鬼子给围住了么?咱们团按照命令根本没有给鬼子任何的机会,在一个时辰左右就攻下了内黄,怎么现在情况好像反倒更糟了?” “这不是我们的问题,对我们来说,眼前的局面其实还掌控在我们的手里,关键是兰封啊!”纪鸿儒无奈的说着。 石头听的有些茫然,毕竟他掌握的消息有限,对于敌人的动向也是不太清楚,一时间不太明白纪鸿儒这话的意思,不过旋即他便看着团长伸手在地图上划出一条长长,详细的说道:“据师部传来的消息看,这一仗的目标是围歼敌军第14师团,前几日,当日军移动到内黄仪封一带的时候,便是最佳的围歼时机,西面,只要守住兰封,便是扼住了日军退路,南面的杞县等地道路难行,又有阳堌等地的国防工事依托,日军想要进行也是颇为不易,只要再攻下内黄、仪封等几个据点,就能将日军团团围在这一片无险可守的村庄四周,一口吃掉也不是没有可能。” 说到这里,他长叹了一声说道:“可惜啊,可惜啊,计划虽好,但执行不力啊,若是阳堌等地守军换成我302团,除非全军阵亡,我也绝不会后撤半步,此仗关系重大,甚至有可能影响到全国抗战之形势,奈何各部良莠不齐,官兵亦不是皆能视死如归,以至于白白错失如此良机啊,机会往往都是稍纵即逝,想要再抓住,恐怕就没有可能了。” 石头顿时愕然说道:“团座,那这么说,我们这几仗不是白打了?鬼子既然逃了,我们还打什么?” 纪鸿儒指了指地图道:“现在已经不是我们怎么打鬼子的问题了,而是在看鬼子究竟是打兰封还是打开封,如果我们依旧被日军的部队牵制在这里的话,兰封恐怕就悬了。” 第四十三节 第四十三节 石头在团部与纪鸿儒相谈了半天,对于战场的理解和对局势的判断,纪鸿儒明显要比石头高出了太多,那种朦朦胧胧的感觉每每在听到他简单的说明之后,便能恍然大悟,这让石头获益非浅,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而在了解了眼前的局势之后,石头虽然也如同纪鸿儒一般有些不太乐观,但却比先前那种茫然无措的情况好出太多了。 随后,安下心来的石头还去三营看望了一下在先前战斗中受伤的三营长瞿玉本,让他意外的是胡立群也正好在那里,自然也是让三营部变得热闹了起来。 三人带着各自的部队各打了一场硬仗,而且战果都还不错,自然也是让他们心情大好,像是找到了共同语言一般的相谈甚欢,甚至瞿玉本还强留着二人一起吃了一顿早饭,这才放他们离开了三营的防区。 不过,谁也没有想到,在他们攻下毛姑寨后不过二个多时辰,尚没有得到休整的302团便又接到了继续攻击的命令,这让他们一个个都郁闷不已,甚至有脾气暴躁的人,都开始骂起娘来,算起来从他们从砀山赶到此地,一直到如今都没有好好休息过,自攻打内黄城到现在更是二天没有睡觉了,这种连番作战的情况实在让他们极其的疲惫,这可是在打仗,无数次的冲锋下来,早就耗光了他们的体力,谁还有劲杀鬼子! 但命令终归是命令,军令如山,即便是刀山火海,让你跳那那也得跳! 面对着旅长周志道样自下达的命令,302团也是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当即便是在团长的指挥之下,一路继续往西进攻,直扑尚被日军占据的杨楼、和楼等村庄。 不知道是因为村子的防御程度远不及县城寨子,还是因为连日来的攻击也让日军大感吃不消,在与301团齐头并进的情况下,日军的抵抗根本没有阻碍他们前进的步伐,只不过短短半个时辰时间,便已经突破了日军的防线,一路往前推进了近十里左右,战斗过程之顺利,直让302团众人大感意外。 51师的猛烈攻击,一直杀到张氏寨才停止下来,这是一个建立在山坡上的寨子,偏远了陇海路,并不处于交通要道上,但偏偏距离陇海铁路又并不太远,打吧实在有些费力,以如今的疲惫之师往上仰攻,其效果实在有限,不打吧,后路又时刻受着威胁,总让人感觉心神不安。 这样的情况下,别说是302团,就是51师的指挥部也是分成了两种意见,一种以153旅旅长兼师附李天霞的意见为首,他认为这股敌军已经起不到多大的作用,可以直接无视他们的存在,直奔兰封与守军取得联系,由他们这些部队进驻的话,兰封的安危也是可以得到保障。但第151旅旅长周志道和参谋长刘增耀都觉得这样有些不妥,一来上峰的命令是让他们击溃日军右路纵队而不是协助第106师及88师的友军守兰封,再者日军之强悍他们是早已见识过了的,别说是大队的日军了,就是一个中队都有着极其强悍的作战能力,不把这里的鬼子解决了,恐怕他们的身后将会鸡犬不宁,到时候损失之惨重,恐怕难以想象。 面对着这样的情况,师长王耀武也是有些拿不定主意,两边说的都有道理,各自都有各自的看法,这让他有些难以取舍,兰封的重要性他自然是知道的,但这附近可不是他们一支部队存在,如果不遵守命令行动,到时候出了什么差错,其后果可就严重了。 此刻已经得到黄河北岸支援的第14师团,自然不会甘于沉寂,在得到补给之后便重新向兰封一线推进,他们的速度并不快,利用着强大的火力优势,一寸寸的蚕食着国军的防线,日军所过之处,寸寸焦土,步步炮弹,那浓浓的硫磺焦糊味道,几乎能让人窒息。 而在这样的攻势之下,第24军居然怎么也没法阻止敌人前进的步伐,在数个时辰后被突破了阵地,在命令龙慕韩指挥的第88师一个旅防守兰封后,桂永清在没有接到任何撤退命令的情况下,擅自率队撤向了开封杞县,让开了日军攻击的正面。 第88师一部尚与74军等部攻击着日军的右路纵队,如今身处兰封的不过就是其中一个旅,而且经过连日作战,也是疲惫不堪,面对着气势汹汹杀来的日军,他们根本没法抵抗,只能龟缩在城中不出,以期能有其他友军赶来帮忙。 但让龙慕韩绝望的是,在坚持了一个下午之后,兰封四周依旧没有友军出现,而此时的日军已经离他们不过十里左右,绝望之中,他趁着黑色掩护,也是指挥着手下连夜撤离,让开了陇海路上的要地兰封。 74军在下午于时分接到了继续进攻的命令,当时第24军还在兰封东北面抵抗日军的进攻,在兰封尚未受到直接攻击的情况下,处于开封的兵团指挥官也是下达了全力扫清沿途敌军的命令。 在与友军协调之后,几个师将所有的火炮都集中了起来,对着张氏寨发动了猛攻,整个张氏寨所在的山峰一时间都被炮火和笼罩,日军也是死伤惨重,难以坚持,右路纵队接连在内黄、马王寨、毛姑寨、东西岗头等地与国军血战,面对的都是悍不畏死的军队,消耗之大远超平常,如今困守张氏寨也是无奈之举,却是没有想到支那军队穷追不舍,并且在这个时候还有如此凶猛的火力,这让日军右路纵队指挥官丰岛只能再度撤退。 不过,这个日军大佐的确有着常人难及的勇气和智慧,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居然不撤向兰封以南与友军汇合,反倒是带着残部直扑兰封,早已人去楼空的兰封自然让他们歪打正着的一举拿下,反倒是可以利用着国军构筑的国防工事来对付身后的追兵。 赶到兰封外围的各军军长看着日军居然没有受到任何的抵抗便直入兰封城里,也是一个个瞠目结舌,他们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一仗就在快要结束的时候,居然发生了这样戏剧性的变化。 本就疲惫不堪的官兵们眼见如此情形,顿时士气大跌,一个个无力的瘫倒了下去,其实别说是士兵了,就是各级军官也都失去了继续攻击的信心,一次次在即将完成全围的情况下让敌人逃脱,一次可以说是意外,二次三次就让这仗根本没法再继续了。 以如今的状态去攻击有着完整防御工事的兰封,各部长官们也是不太敢冒这个险,他们是直接带兵的人,对于士兵们的想法自然是知道的,尤其是那种身心俱疲的状态实在太过糟糕了,于是在将情况通报给指挥部后,各部便是于兰封外围集结休整了起来。, 中国统帅部对兰封的失守大为震惊,兰封失陷后,日军不仅有了可以固守的据点,更有陈留口可以得到北岸的支援,事实上已经有了攻击的跳点,如此一来,开封等地将直面对方的威胁,甚至在离开封40华里处的兴隆集已经发现了日军的先前斥候,这让身处开封指挥整个战局的豫东兵团司令长官部也是大为紧张起来。 身处郑州的蒋介石亲临前线本打算以围歼一个日军师团的战功来将台儿庄大捷的荣耀比下去,却是没想到短短几天时间,情况已经差到这种地步,这也是让他暴跳如雷,怒骂不已,亲自于24日晚令第一战区第19集团军总司令薛岳指挥俞济时第74军、李汉魂第64军、宋希濂第71军、桂永清第27军由东向西,命第17军团长胡宗南由西向东包围兰封、罗王寨、三义集、曲兴集一带的日军第14师团,于25日开始进攻。 同时还告诫各军将领:“此次兰封会战,关系整个抗日战局,胡、李、俞、桂、宋各军,应遵照薛总司令所示任务,务于本月25日午后6时30分全线总攻,务须于明26日拂晓前将兰封、三义寨、兰封口、陈留口、曲兴集、罗王寨地区间之敌歼灭。如有畏缩不前、攻击不力者,按律严惩;如战役中建殊勋或歼敌俘获最多者,当特予奖给。希饬所部凛遵勿违为要。” 不过在天亮之后,东线又是传来了不利的消息,据守砀山的第8军第102师在日军猛攻下,师长柏辉章也下令放弃阵地西逃,日军第16师团于24日占领砀山。 消息传来,各级指挥部乱成一团,尤其是身处兰封以东的第71军、第74军及第64军等部更是焦急无比,砀山失守,商丘将直面日军威胁,如果再有什么差错,他们这几支部队数六七万人将会被日军反包围,以他们的作战能力,可不寄希望于能够像日军第14师团右路纵队那样杀出重围了。 指挥部此时送来了撤职查办第88师师长龙慕韩不战而逃的通报,以告诫警示各部一定要听命令行事,这个消息,多少还是让躁动的人心安定了不少,毕竟他们大多数人都觉得,宁愿战死,也好过去军事法庭接受审判。 第四十四节 第四十四节 24日,第一军奉命从陕西赶来参加会战,不过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当他们赶到兴隆集尚未下火车,便是遭受到了日军快速部队的突袭,密集的子弹如同瓢泼大雨一般瞬间笼罩了他们所在的车厢,许多还没有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国军士兵便已是被子弹击中,命丧当场。 第一军去年经过淞沪会战伤亡过半,一直便在陕西休整,补充的新兵尚未训练完毕便是被调入战场,突然遇到这样的袭击顿时大乱,几节车厢一度控制不住形势,有不少人都冲了下去,结果自然是被屠杀一净,好在胡宗南平常对于军官的培养一直颇为重视,手下军官在这样的时刻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很快也是将形势稳定了下来。 不过,连如此机密的兵力调动都能被日军所提前侦查到,明显也是表明国军内部的问题实在不小。 这一战也像是拉开了兰封会战最后决战的序幕,打响了决战的第一枪。 在经过简单的休整之后,25日下午6点30分,兰封四周的各处的战斗也是瞬间打响,李汉魂指挥第55师、第155师攻击罗王车站,兼任第88师师长的宋希濂率87、88两师直扑兰封,桂永清指挥第46师、61师、106师攻击三义寨,增援的第一军被突袭之后损失惨重,胡宗南只能带领第1师的1个团与78师、36师一起猛攻曲兴集、陈留口,而74军军长俞济时则指挥第51、20、新35师攻击三义寨以北的杨圪档兰封口。 十几万国军部队的全线反扑,顿时让整个兰封地区都陷入了血雨腥风之中,一路势如破竹的日军第14师团顿时被无数的国军部队所缠住,全线陷入苦战。 协助155师攻击罗王车战的第58师勇不可挡,虽然驻防罗王车站一带的日军有六七千人之多,并且利用列车卡车等堆积成堡垒并开辟出射击碉堡形成牢固的堡垒,但面对着身旁兄弟成片成片倒下的惨烈战斗,没有一个人后撤半步,被彻底激出血性的国军悍卒几乎就是拿人命在填,拿性命在换,以一寸山河一寸血的无畏精神,一步步的突进车站之中,无数突击的悍卒甚至在自知必死的情况下,悍然裹身扑向了敌人喷吐着火焰的枪口,用自己的身躯为同伴开辟出一条通道来。 在这种自杀一般的冲锋中,58师172旅用极大的代价突进了罗王车站候车厅,不过,罗王车站乃是兰封西面的屏障,日军自然不肯如此拱手相让,以让侧翼处于攻击之下,在大佐井上靖的指挥下,日军发动了疯狂的反扑,甚至不惜施用毒气弹,其疯狂的行径,实在令人发指。 防毒装备极缺的国军士兵在这样的打击之下,根本毫无反抗之力,先头部队在毒气中纷纷倒毙,也是让指挥官不由含泪下达了后撤的命令。 在战场的另一端,同为74军一员的石头,却是不知道他们的友军遭受到了这样的打击,其实他们的攻势远比58师发动的要早,在25日凌晨,只睡了短短二三个时辰的51师,便是与87、88师的友军一起发动了攻击。 石头筋疲力尽的坐在地上,不由自主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一股涩涩的味道伴随着一股腥味传来,让他不由呸呸的吐了两口。 一个水壶递到了石头的面前,抬头看去,借着天刚刚亮时的微白,只见浑身脏乱不堪的小山东一手拎着步枪,一手正拿着那个伸到他面前的水壶,嘴角还挂着一丝浅笑,让他在这样混乱的战场上显得有些扎眼。 “小山东,你怎么跑这来了?”石头毫不客气的伸手接到水壶猛灌了一口,清水冲洗干净了各种味道兼具的口腔,让他感觉轻松了不少,这才长吁了一口气问道。 “石头哥,俺们连长让俺过来问下,呆会还进攻不?要是进攻的话,可得轮到俺们一连上了。”小山东一本正经的问道。 石头闻言不由哈哈笑了起来反问道:“你跟猴子这是搞什么名堂呢?什么时候把这种把式都给学会了?” 小山东虽然已是连附,但跟以前似乎并没有什么两样,听到石头这么一说,不由脸有点红起来,不好意思的说道:“不是咧,是几个排长起哄,净说连长嘴上没毛办事不牢,每次都说跟营长关系怎么好怎么好,但到头来打仗的时候,净跟着后面捡破烂了,连二连那帮土匪都冲在前面了,俺们倒是跟在后面吃灰。” 石头闻言不由脸色一沉道:“小山东,这叫说的什么话?什么土匪不土匪的?进了咱们一营,那就是一把同生共死打鬼子保家国的兄弟,怎么还倒分起出身来了?”石头越说越生气,蓦然把水壶砸到地上怒骂道:“去,去把猴子给我叫过来,让他当连长,就是这么带兵的吗?没事净给我惹乱子,这样下去,还要不要打仗了?” 小山东被吓了一跳,不由结巴着说道:“石头哥,那个,俺不是那个意思了,俺……俺这嘴笨,不会说话……” “不关你的事,去把猴子叫过来,这家伙本事没见长,这脾气倒是越来越牛气了,这样下去还得了,这仗还没打,这窝里恐怕就得自己人打起来了。”石头从壕沟中一跃而起,声音也是越来越大,这让四周同样缩在壕沟中恢复疲劳的众人,不由得纷纷朝这里看过来。 就在这时,“唆”的一声长长嘶鸣从天际响起,这让打惯了硬仗的老兵们一个个面色大变,小山东更是啥也顾不了一把就朝石头扑了过去,结果几乎同时行动的两人,当即一起摔进壕沟之中,将狭小的通道填塞的满满当当。 “轰”一声猛烈的爆炸就在他们不远处炸响,大地震颤之中,无数的泥屑碎石被抛散向四周,剧烈的冲击波几乎扫平了所有突出地表的障碍,让被炮弹击中的百米范围内一片狼藉,而被掀飞起来的泥土也是几乎连石头他们所在的坑道都给填塞满了。 毫无疑问,日军开始反攻了,并且声势之猛烈,并不比他们先前的攻势要弱。 半小时前,攻击三义寨外围的部队,先是集中82毫米以上的火炮对日军防线进行地毯式炮袭,在这种临时新建起来的工事上,火炮的巨大威力被发挥的淋漓尽致,浅陋的壕沟和单薄的寨墙在炮弹面前如同纸糊,驻防的日军一时间伤亡极其惨重,而在炮轰之后进攻的51师,几乎不废什么力气便是夺下了第一道防线,攻下了最外围的柴楼,石头刚刚倒是趁着战斗的间隙喘口气,却是没有想到,只在他跟小山东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后,日军便是发动了反扑。 阵地是日军退走后残留下来的阵地,工事是早已被炮弹摧毁的工事,刚刚攻下阵地的石头等人别说是重整工事了,就是连喘口气的时候都没有,便是遭受到了日军的反扑,又一轮密集的火炮让他们几乎连可以隐蔽的地方都没有了,更别说是机枪阵地和坚固的碉堡了。 说不出是日军重复了他们的战术,还是他们本来就是依照着日军的攻势发动的攻击,在一轮炮击过去,被他们杀退的日军便是重新涌了上来,其凶悍的攻势并不比他们先前的势头弱。 石头被小山东压在了身下,感受着四周的震颤明显比先前弱了许多,隐约之间更像听到了一阵“板哉”的声音,石头心中一懔,自然是知道鬼子已经发出冲锋了,本能的,他的身子就是往上一挺,背上顿时传来了小山东痛苦的*,这让石头心中大惊问道:“小山东,怎么了?伤到什么地方了?” 压在石头背上的小山东顿时痛苦喊道:“扭到腰咧,妈呀,疼死我了。” “别动别动,躺这歇一下。”石头一边小心翼翼的侧过身子好让小山东挪到一旁,一边叮嘱着,当他再次起身的时候,日军的喊杀声已经响彻在耳畔了,往外看了一眼,一贯冷静的石头也是不由微微色变,鬼子的人数太多了,密密麻麻的如同蚂蚁一般数不胜数,居然不下千人,看样子鬼子这次是真的拼命了。 “俞龙亭,你留下来照顾小山东,程勇,快去告诉团座,我们这里需要支援。”石头一把抓紧了手里的步枪,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前方的日军身上,神情严肃的命令道。 程勇自然不敢怠慢,拔腿就往后跑去,而俞龙亭听到这样的命令,却是有些不愿意,眼下这一仗全营弟兄个个刺刀上膛以命换命,单单让他留在这里干看着,这可实在让他有点不甘心,但在看了石头一眼之后,他便将这话咽回了肚子里。在营部呆的时候已经不短了,他清楚的知道,打仗的时候眼前的营长跟平常完全是两个人,那种严肃可是任何人都不敢冒险的。 这时,就听见身旁的石头已经大声喊道:“开火,机枪给我压住鬼子的左翼,赵一刀,把大刀队带过来!高大锤,你们三连第二波!” 第四十五节 第四十五节 战场无疑是最佳的训练场,以战代练虽然显得异常的残酷,但在性命不保的危急关头,往往也是能发挥出身体之中的潜能,发挥出连自己也难以想象的力量,而在遭受到惨重的损失之后,那些阵亡的兄弟固然让人扼腕叹息,但一个个与死神擦肩的士兵,也是快速的适应了残酷的战场,以惊人的速度成长了起来。 听到营长的命令,第一线的一营悍卒们纷纷调转了枪口,尤其是机枪排的二挺马克沁水冷重机枪,此时更是迸发出了惊人的战力,连绵不绝的子弹连成数条火焰长蛇,扭摆着长长的身躯肆虐于日军之间,当真是沾之即死,触之即亡,根本没有人可以幸免。 而其他人也不例外,在听到命令之后,没有丝毫的犹豫,便是将攻击的重心放到了日军的左侧。 原本零散的火力在这样集中射击的情况下,顿时发挥出了强大的杀伤力,左侧的日军虽然在这样的情况下几乎没有受到什么损伤便是快要突进阵地来,但他们的左侧却是死伤惨重,成片成片的倒了下去,眼见着另一侧的日军已经就要冲进阵地之中,石头也是不再迟疑,大吼一声:“兄弟们,杀啊!” 机枪颇为机警的重新调整好了射击方向,从侧翼扫射向已经快要突进阵地的日军,而已经集合过来的二连大刀队,也是在石头的呼号声中快速的跟进,以惧不畏死的姿态冲进了战场之中。 紧随在石头身侧的依旧是营部班的众军士,他们也算是极其特别的一群人了,搁在别的营,营部连部等地方的军士,一般只负责传达命令、拟定训练计划以及配合着营连长进行日常的工作安排,但在石头所带的一营,营部的军士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冲锋,不断的突击和冲杀,几乎每一仗最危险最艰难的地方都有他们的身影。 一营的营部反倒成了全营阵亡概率最大的班排,每一场仗几乎都有兄弟倒下,但在这样的情况下,不仅没有人退缩,营部反倒成了一营最让人向往的地方,连带着营部班长俞龙亭的身份也是水涨船高,几乎成为与三个连长平起平坐的存在,而每一个一营士兵,也都以加入营部为荣,以能跟在营长身边冲锋陷阵为荣。 冲锋的队伍席卷而去,如同一条猛龙一般所向披靡,本就死伤惨重的日军左侧部队在这样的情况下,根本难以组织起有效的抵抗,顿时就被扑来的石头等人砍杀个净光,受伤的日军甚至还在地上惨叫哀号的时候,便是被一柄柄刺刀给钉死在地上,连任何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与此同时,日军右翼的队伍也是杀进了一营的防线之中,驻防的队伍正是李文光所带领的一连,他先前还让小山东过来摸摸情况,却是没有想到打头阵的机会根本不需要争取,自个儿便是送上门来了,面对着凶恶至极的鬼子,李文光不仅没有畏惧,反倒是两眼冒光,兴奋不已。 一连的几个排长也是大为欣喜,先前因为一连几仗都让二连三连抢了去,他们早就按奈不住开始骂娘了,按资历论战力,一营也就数他们一连最强了,二连那帮马匪出身的人自不必说,三连长高大锤在带兵上面虽然颇有一套,但又怎比得过这些从罗店杀出来的凶神,能在无数场血战中活下来的人,除了运气极佳之外,个个都是身手不凡,出手狠辣之辈,这些人悍不畏死,打硬仗狠仗的能力是自然的,但也因为如此,一个个都是心高气傲,不太容易将其他人看在眼里,李文光和小山东能在一连站住脚,可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的资历够老,更主要他们本身的身手也很厉害,让几个排长都没有什么话说。 即便是如此,因为二连有仗打,他们反倒是几次被丢在后面休整这事,李文光也是被他们骂的够呛,偏偏这些个大爷谁也不比他打的仗少,让李文光连发火的地方都找不到,只能让同病相伶的小山东过来探探营长的口风了。 如今的情况已经不需要李文光再担心没有仗打了,成群结队扑来的日军三三两两的互为犄角,已经开始冲击他们的防线。 在这样一片被炮弹轰炸的已经没有什么地方可以依托的阵地上,这么短的距离想要凭火力将鬼子压下去明显也是不太可能了,毕竟他们手里拿的是步枪而不是*,一枪之后说不定连换子弹的功夫都没有敌人便能杀到面前,这可实在太危险了。 李文光也是血气方刚,敢打敢杀的主,见此情况,他根本没有任何的退缩,当即便是一跃而起,狂呼道:“杀过去,把鬼子给我杀下去。” 就像被憋坏了一般的一连悍卒闻声顿时沸腾了,早就上好了刺刀准备着的他们,当即在一声声虎吼之中冲了出去,不过他们倒是并不敢冒失,一跃而起之后便是一组一组的靠到了一起,或是三人一组呈品字形排列,或是五人一组围成一圈,将四周的空间都守卫的密不透风。 如同洪水一般涌来的土黄色洪流便就这般撞击在一道道堤坝上,卷起了一朵朵浪花,一柄柄锋利的刺刀在阳光的照耀下,带着令人胆颤的锋芒直往敌人的身上刺去,或是在中途被同样的刺刀所挡下,或是灵巧的绕过了对方的防护,笔直的扎进对方的胸膛。 一蓬蓬鲜血顿时如泉涌一般喷出,一声声惨叫,当即在双方的嘶喊声中传出,刺激着每个人的神经。 日军实在太多了,源源不断扑来的身影就像是没完没了的巨浪一般,不断的拍打着阻挡在前进道路上的一切障碍,不停的冲击着前方显得极其单薄的国军防线。 一连的弟兄固然勇猛无畏,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光有勇气和信心实在难以起到太大的作用,尤其是在他们的敌人也同样悍不畏死的情况下,比拼的完全就是双方之间的真正实力,拼的就是白刃相搏的作战能力。 数个三人小组当即便在这种猛烈的冲击中崩溃了,无数柄扑来的刺刀让他们防不胜防,瞬间便是被淹没在其中,纷纷倒下,而围成一圈的各组依托着圈环坚固的防御能力,倒是勉强站稳了脚根。 李文光眼看着一连的弟兄们只是一个交锋便是死伤惨重,当即火冒三仗,振臂狂呼道:“王老六,吴麻子,带着你们的人给我靠过来,所有兄弟抱成团,别被冲散了。” 一听这话,尚在坚持的众人也是反应了过来,在不断的冲击之中,缓缓朝身侧的兄弟们靠去,开始不断的将即将崩溃的小圈融合在一起,慢慢的扩大起圆圈里的人数,慢慢的将原本极其单薄的防线变得越来越厚实。 而当有兄弟倒下时,不待日军冲进口子里,便是有人重新填补上来,围拢在一起的悍卒们,每当防线变得有些难以坚持之时,便是往后退一步,在死死护住身后伤员的同时,也是缩小着防御的面积,加固着防线的厚度,让四下里的日军根本无处下手。 与一连这里形成鲜明对比的,便是数百步外的战场另一端,此刻石头正带着二连疯狂的朝前方突进着,将面前的敌人冲的七零八落,根本组织不起任何的反抗,先前被密集火力杀伤的日军自然是难以抵挡他们这样疯狂的冲击,打头阵的日军在这种连环的攻势之下几乎被屠杀一净,很快便是让开了正面。 不过石头并没有停下冲击的脚步,他拎着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大刀,依旧带领着身旁众人继续朝前面冲击着,在将所有阻碍都清理完了之后,直接扑向了右翼日军的后路,杀向了正不断往前冲锋的敌人,而他们这队人也像是一把锋利无匹的战刀一般,远远的就给了日军极大的威胁。 日军指挥官乃是第27旅团的少将旅团长,在意识到前方的队伍似乎有可能被掐断的情况下,当即也是派出了身旁的一个小队,直往敌人所在的地方扑去,想要一举冲散敌人的攻击,保持着队伍持续的冲击力。 面对着猛冲而来的日军,一旁的赵新义等人一个个脸色大变,先前的冲杀的确快意,但在如今这样的情况下,营长依旧没有任何退缩的想法,实在让他们感觉到了情况的糟糕,这已经不是逆袭和冲锋了,这完全就是在送死,在他们身后有不断冲击着一连阵地的鬼子不说,前方也是有大量的敌人出现,要是身后的鬼子一退下来,那他们可就彻底被夹在中间了,哪里还有活命的可能? 石头见此却是毫无惧色,甚至还有空看了看身后远处的一连阵地,远远的似乎看到一连的众人已经抱成了一团,他也是长吁了一口气,旋即徒然间平端手里的大刀,直接冲来的日军狂呼道:“杀过去,挡住他们。” 第四十六节 第四十六节 营长已经疯了!这是胡子、赵新义等二连众人心里的想法,在这种远离已方阵地,面对着敌人可以源源不断冲来的情况下,他居然还要冲上去拼命,这已经不能用疯狂来形容了,这完全就是自杀,带着身后的近百名兄弟一起自杀。 这会是他们用来清除异已借刀杀人的手段吗?赵新义的脑子里不由自主的就跳出了这样的想法,这是在砀山之战没打之前就曾有过的担心,不过他的这种担心很快便是被他摇头驱散开来,就算他再怎么不善于谋划,再怎么不喜欢弯弯绕,但最起码的明辨是非的能力还是有的,如今冲在最前面的就是营长,陪伴在营长身边的人是那些从各连挑出来的最悍勇的士卒,反而他们这些人落在了身后。 再想到那天晚上在韩道口血战时的危险情形,赵新义不由心中热血上涌,不同的场面,同样的冲锋,是营长亲自带人挡住了日军的攻势,挡住了一场屠杀,二连兄弟们的性命是营长和其他弟兄们用性命换回来的。 “杀鬼子啦,跟紧了营长。”赵新义眼看着石头等人已经快要与冲来的日军接触,当即便是急的大吼一声,什么都顾不得思考,便是挥刀直扑了过去了。 事而至此,想要撤退都来不及了,前后都有日军,进也是死,退也是死,面对着这种有死无生的绝境,二连的弟兄什么都顾不上想了,只能硬着头皮紧随着营长连长冲上过去,只想着在死之前也要拉上几个垫背的。 冲过来的日军本以为会遭受到对方的密集射击,正在想着怎么以最快速度的冲过那段死亡距离,却是没有想到敌人居然当面扑了过来,顿时既惊又喜,不过他们的这种反应很快便是变成了爆怒,尚隔着一段距离的敌人毫无征兆的朝他们这里扔来了*,也是让促不及防的他们伤亡惨重。 爆炸声、喊杀声、惨叫声顿时交织在一起,而转眼间刺刀相碰的一声声暴响,也是让四下里数不清的人影扭打到一起,让这里变得极度混乱,难以分清楚敌我。 高大锤带着三连的悍卒杀奔了出去,在一连仅剩的几十人已经被逼围成三个大圈,已经摇摇欲坠的时候,他们遵行着石头先前的命令发出了一营最后的一击,一百三四十名龙精虎猛的士卒,带着他们的呼啸声悍然无畏的冲进了尸横遍野的日军阵地。 日军的后援固然因为石头等人的冲击而中断,但先前冲杀过来的人数实在太多了,除了那三处还纠结在一起的地方还在血战之外,其他地方已经基本被他们控制住了,战斗的解决已经是早晚的事情。 狂奔而来的三连自然是没法瞒过他们的耳目,眼见着他们人数不少,完全没有工事可以依托,甚至连机枪都没来得及布置的日军,只来得及零星的开了几枪,便是在一名中尉的指挥下分出一部分人迎了过来。 日军冲过来的距离并不远,士兵也是尽量的靠在了一起,摆出了一副防御的阵式,在尚未拼杀在一起的互相对射中,也是不时有人倒下,但旋即那些空出来的位置便是被身后的人所补上,重新组成一道牢不可破的防线,看样子,日军的意图非常的明确,他们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需要拖住这些部队,给身后的主力围歼残敌赢得时间便可。 浑身浴血的李文光近乎绝望的透过重重人墙看了远处一眼,三连的冲杀让他心中感动不已,日军太多了,以他们一个营面对着数千敌人的反扑,实在显得有些不自量力,但他不知道为何,心中却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一般,即将来临的死亡不仅没有让他感觉到恐惧,反倒像是一种解脱? 李文光也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他只知道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三连没有任何的畏惧呼号着扑了上来,他只知道在这样突然的反击之中,营长带着一个连以近乎自杀一般的形势拦腰截断在敌人的后路上,死死的挡住了日军的援兵,只为他们这里能够多坚持一会。 突然,一柄刺刀趁着李文光失神的时候从侧翼扑刺了过来,余光一扫,几乎凭借着本能李文光便是努力的侧过身子,但偷袭的日军动作实在太快了,刺刀毫不留情的扎进了他的胳膊之中,让他痛的一声大喊,人随刺刀一起摔了出去。 这一刻他听到了身旁众多兄弟的焦急喊叫,听到了王老六的怒吼,听到了吴麻子的暴喝。 没用了,一切都结束了,李文光绝望的想着,即便是营长在这种极短的情况下用几乎不可能的方法将战场切割成三片,用兄弟们的悍勇弥补了火力和人数的差距,但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营长这种神来之笔也是显得那么的无力,鬼子太多了,杀了一个又一个,砍死一双又一双,这让他打心底泛起一阵无力感。 他们一连就快要完蛋了,盼来盼去,盼着打一场硬仗,这一仗可真够硬的!李文光绝望之中自嘲的想道。 而在一连完蛋之后,腾出手来的鬼子,还能放任三连离开?还能放任营长他们离开?一营是不是就要因为他们这里的崩溃而全军覆没了? “嘟嘟哒达嘟嘟……”隐隐约约之间,李文光似乎听到了一声嘹亮的冲锋号响?咦?难道身旁的兄弟已经全部倒下了,日军在发动总攻了?这个想法一起,李文光便是打了一个机灵,不对,这是他们的声音,这是他们自己的号角声。 紧接着,冲天而起的喊杀声从四下里传来,他的身旁也是响起了一阵阵的欢呼,这其中有着一个个熟悉的嗓音,让李文光大为振奋。 援军,一定是援军到了,一定是团长带着二营三营赶来了,这让他精神大振,想要起身看看身后的情况,但胳膊上传来的剧痛和关节处的酸麻却是让他失去了动弹的力道,只能闷哼一声倒了下去,与那些阵亡的没有阵亡的兄弟躺倒在一起。 熟悉的喊杀声越来越近,振奋人心的冲锋号声越来越响,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是弥漫在了方圆数里的范围之内,让每一个中国人身体中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都不由自主的随着号声喊叫了起来。 无数道穿着灰布军装的身影从各处涌了出来,他们端着枪,提着刀,在号角声中一往无前,就如同下山猛虎一般以惊人的声势涌向了一营的阵地,扑向了一个个黄布军装的敌人。 看着无数敌人的出现,面对着四下里都是敌人的情况,日军的指挥官也是大惊失色,眼下他们这里的战斗还没有结束,侧翼有冲击的敌人,背后又被人截断了,再加上这么多的敌人援军突然杀来,原本极其有利的形势瞬间便是无比恶劣起来。甚至都有可能被敌人合围于此了。 “上去,挡住支那人,立即将这里的敌人解决掉,援军,向旅团长求援……”日军指挥官在这样的情况下,不由得大声喊叫起来,他挥舞着军刀,就像是一个疯子一般大声喊叫着,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依然不想放弃这片阵地,准备拼死力敌。 而四周的日军显然也是感觉到了局势的严峻,当即也是发疯一般的拼命起来,比之先前显得有些不急不缓的进攻,不顾及伤亡的他们此刻几乎是在拿人命去换,拿身躯去堵敌人的刺刀。 本就已经快要支持不住的一处防御圈顿时崩塌,两名国军悍卒的刺刀在插进日军的胸膛之处时便被敌人死死的抓住了枪身,怎么也拔不出来,他们顿时感觉到了不妙,想要从地上捡起散落在四周的武器时,周围的日军哪里还肯给他们机会,顿时一涌而上,用数柄刺刀穿透了他们的身躯。 已经快要崩溃的防线当即便是因为他们两人的倒下而空出了一个极大的缺口,日军见此也是不肯放弃丝毫的机会,五六个人顿时鱼贯而入,一举将他们的防御圈给冲破了。 正在面对着四面八方攻击的国军悍卒哪里还能应付得了这种来自身后的攻击,他们感觉到了身后兄弟的阵亡,感觉到了防线的崩溃,却是没有丝毫的办法,四周都是敌人,他们根本没有任何闪避的空间,只能在一声声不甘的怒吼之中眼睁睁的看着一柄柄沾着袍泽鲜血的刺刀,再次扎进他们的身躯之中。 土灰色的洪流越过了不平的道路,越过了一层层障碍杀了过来,前去阻敌的日军纷纷开火,想用密集的火力来拖延时间,但狂奔中的国军悍卒们,只是几个*砸过来,便是彻底击溃了他们的攻势,将这些日军淹没在了其中,与此同时,三连众人也是在高大锤的带领下大发神威,两军士气此消彼长之下,很快便是将面前的日军给击溃了下去。 【真正的战斗就快要开始了,最近我可能需要整理一下思路,如有更新不稳定的情况,大家包涵一下,无数场血战之后,一直无敌铁军即将渐渐成型!】 第四十七节 第四十七节 李文光太累了,一连几天的奔波,连场的厮杀和身上的伤势,让这个年轻的一连长有些支撑不住,陷入了昏昏欲睡的状态中。他的视线模糊了起来,他的听觉也是混成一团,耳边的厮杀渐渐的弱了下去,连带着整个人都感觉有些轻飘飘了起来。 渐渐的,他感觉到了温暖,感觉到了舒适,他感觉自己远离了战场,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家乡,山青青的,水蓝蓝的,小溪里依旧有无路孩童玩耍的身影有着他们快乐的笑声,而在半山腰的一座座低矮房屋前,慈祥的母亲们总是一边忙着针线活,一边关注着自家的孩子,生怕有什么闪失。胳膊上的伤口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似乎先前的受伤根本没有发生过,努力的想要看清楚四周,却是根本没有什么变化,这让他根本分不清楚眼前的一切是真是假,难道什么打仗什么受伤都是假的?李文光的脑袋不由有些迷糊起来,困意也是涌了上来。 好想睡上一觉啊!无尽的倦意涌了上来,让他的意识也是渐渐的模糊了起来。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人踢了一下,顿时先前的种种感觉都消失一净,胳膊上的刺骨疼痛也是瞬间传到了他的脑子里,疼的他一阵龇牙咧嘴,战场上种种混杂的声响也是一股脑儿的涌入他的耳朵里,几乎冲破了他的鼓膜。 他睁开了眼睛,看见的是灰蒙蒙的天空和血腥无比的世界,四周数不清的腿迈过,毫不停留的冲向了远处。 “弟兄们,杀上去,用你们的忠勇,用你们手里的刺刀,为阵亡的袍泽兄弟报仇,为死在南京的30万同袍报仇。”一个略显沙哑,却是给人一种无尽力道感的声音响彻在李文光的耳朵里,这个声音似乎有点熟悉,这让他不由自主的抬头看去,只是看了一眼,他便不由全身一僵,只见302团团长纪鸿儒就站在他的身旁,手里提着一把步枪,枪管前端的刺刀上居然还有鲜血,原本笔挺整洁的军装,此刻也是血迹斑斑十分脏乱,以李文光的眼光,一眼便能看出他刚刚经历过一场厮杀。 团座亲自冲在前面跟鬼子拼刺刀? 即便是李文光见惯了石头带队冲锋,在见到这样的情况时,也是被吓了一跳,石头与他们从罗店一起杀出来,次次冲锋在前那已经让他们习惯了,甚至石头如今已经是副团长了,但在他们的眼里,跟以前也没有什么区别,天天跟他们吃住在一起的石头,在他们的印象中似乎还是以前的那个小兵,一点也感觉不出变化。 而眼前的纪鸿儒则不一样,这是一个上过军校指挥过无数场战斗的军官,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前,在他们心里都是高高在上的人,如今居然也跟他们一样冲在了最前线,这是他们平常所不敢想象的。 纪鸿儒像是根本没有看到一旁的李文光一般,继续挥舞着步枪狂呼道:“弟兄们,日寇侵我国土,屠我同族,烧杀抢掠,禽兽不如,此仇不共戴天,血债必须要用鲜血来偿还,想想那些战死的兄弟,想想你们远在千里之外的父母,不将鬼子赶回东洋,国家将永无宁日!今日我等皆会战死疆场,但我们的妻儿老小会因为将得以安全,我们固然将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但你的父母,你的亲人将能享受到平静的生活,兄弟们,杀上去,不要放过任何一个鬼子,犯我国土者,虽远必诛之。” 想到先前朦朦胧胧之间看到的那种宁静生活,想象着战火过后的一片焦火,李文光不由的打了一个寒颤,如今的皖南皖北都已经落入了日军的掌控,他根本不敢想象家乡现在的模样,鬼子在南京屠城月余,尸横遍野,自己的家乡能够幸免吗? “杀啊!”李文光一跃而起,身体里猛然就像是充斥了无尽的力道一般,胡乱抓起地上的一把大刀便是随着滚滚人流冲了出去,高声怒吼的他,根本不顾自己的胳膊还在不断的流着血,他的眼里只有远处的敌人,只有那些穿着土黄军装的日军。 整片战场此刻都陷入了疯狂之中,日军眼看着大量的敌人涌来,自然也是想在尽短的时间里建里防御的工事,但让他们绝望的是,各个战场上都还有敌人在冲杀,每个角落中似乎都有战斗在继续,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连基本的阵型都保持不住,更别说是重新建立防线的。 经验丰富的日军士兵们,显然也是知道了问题的所在,他们疯狂的涌向还在抵抗的敌人,有人在急切之中,甚至抱着*就冲了过去,完全就是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只为尽早结束这里的战斗。 但他们的这种举动也像是点燃了对面敌人身体中的暴戾,也像是教会了他们怎么办,顿时,受伤的、没有受伤的,争先恐后的便是拉响了*,直朝面前的敌人扑去,即便是身躯被子弹击中,胸膛被刺刀划开,也难以阻挡住他们前进的脚步,轰隆隆的爆炸声连续不断,几乎将整片战场淹没,一时间断肢碎肉横飞,鲜血四洒血腥无比,而原本就极为胶着的场面,也是更加的混乱了起来。 不远处的国军大军却是没有被这里的混乱所影响,他们高声喊杀着,不断的加快了步伐,以更加勇猛的声势冲了过来。 看着远处兵败如山倒一般退下的日军,看着土灰色的洪流在极短的时间里便将那股黄色的浪潮给吞没,不断高声喊叫,亲自带队冲锋的纪鸿儒终于停下了脚步,长长的喘了一口气,他们终于及时的赶到了,一营攻占的阵地,终于没有陷落入鬼子的手里,这让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有种如释重负之感。 但当他的目光扫过四周的战场时,他脸上的神情不由的更加凝重了一些,这是怎样的一片战场啊,四下里是无数的尸体交错在一起,混杂之间几乎分不出敌我,而从这些人身上流出来的鲜血,彻底染了这片土地,让黝黑的泥土似乎变得赤红起来。 尤其是当他看到围拢成一圈的一连士兵被屠杀一净叠起一座小山一般的惨烈场景时,他不由的暗自叹了一口气,就这为了这片本该属于他们的土地,如今却是得用这么多兄弟的性命来交换,这是怎么样的一种悲哀啊。 “团座,鬼子退下去了!”就在这时,一旁传来了参谋长林秀峰的声音,他难以掩饰心中的激动,一边说着还一边挥舞着胳膊说道:“团座,对面是日寇第27旅团,照眼前的情况看,鬼子死伤最少有千余人,千余人啦,这是继我团砀山大捷之后的又一场大胜仗啦。” 纪鸿儒头也没回,只是长叹一声说道:“一营也差不多拼光了吧!” 林秀峰感觉到了团长语气中的不快,顿时一愣之后,低下声音说道:“报告团座,眼下还没有具体的伤亡数字,但从目光的情况来看,石团附是将战场分为三块,以在分散火力的情况下与日军缠斗。” 纪鸿儒闻言看了看一旁的林秀峰,那种带着浓浓书卷气息的样子,似乎是让纪鸿儒想到了自己刚出军校的时候,一样的年轻帅气,一样的满腹韬略自以为天下无事不可为,这让他不由叹息了一声说道:“石头确实是打仗的天才,在这样的遭遇战中,居然还能瞬间作为这样的布置安排,不说别的,单是这种临机应变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胆量,也远非是我等能比的,钟麟说的不错,这个石头确实是专为打仗而生的天才啊。” 林秀峰看着远处大局已定的情况,也是可以不再担心其他事情,有些不解的问道:“团座,您平常不是说一只拳头,只有握紧了打出去才有足够的力量吗?一营实力强劲,火力也远在其他营之上,这样冒然分兵,而且还放弃了阵地主动出去,是不是有些太过冒失了?照眼前的情况来看,要不然我们增援的及时,恐怕一营可能全营尽没啊。” “全营尽没?”纪鸿儒饶有深意的说道,旋即看了看远处的三连一眼,在二营三营一路狂追的情况下,三连并没有动,而是留在了原地清理战场,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损失的人多并不多。 “秀峰,尽信书不可无书,战场形势万变,只有懂得因时因地而制宜,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啊,拳头固然得握紧才有力量,但如果是握紧了砸向一块石头一块钢板,那反而握的越紧,崩溃的也就更快,洪水在疏不在堵,铁板在磨不在砸,将战场切割开来,看起来是求死,其实也正是死中求生啊,一营的机枪排似乎并没有参与战斗,侦察排也不在战场上,石头应该还有其他的后手吧。”纪鸿儒说着,不由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道:“这个石头,真不知道他的脑子里怎么样的,怎么就这么一眨眼的时间,就能想出这么多的弯弯绕出来,他不是不记得以前的事情吗?怎么比我们这些人想的还要多?” 他们这里正说着,前方便是传来一阵欢呼,定睛一看,似乎是前方一营的弟兄撤了下来,这让纪鸿儒大喜,顿时激动说道:“走,去迎接一下一营的弟兄,迎接一下这仗的功臣们。” 第四十八节 第四十八节 纪鸿儒看到了二连的弟兄,看到了二连长胡子、连附赵一刀以及其他的弟兄在彼此搀扶之中退了下来,原本一个一百五六十号人左右的连队,如今能够站着的大该在一个排左右,并且个个伤势严重,让人不忍细看。 虽然目睹着眼前惨烈至极的战场,对于一营的巨大伤亡已经有着一定程度的预判,但是眼看着302团最为精锐的一营在这一战之后阵亡了半数以上的兄弟,几乎失去了战斗能力,纪鸿儒也是感到了心在滴血,一个一营几乎算得上是302团一半以上的战力,却在战斗最为关键的时候不得不撤出战场,这种损失实在让人叹息不已。而在一眼扫过之后居然没有发现团附石头,更是纪鸿儒不由大为焦急起来。 “石头呢?一营长石头人呢?”一旁的林秀峰似乎知道了一旁团长的想法,抢先询问了起来。 赵新义茫然的看着身侧的两位长官,连敬礼都忘记了,紧随在他身后的排长鬼五甩了甩头,更像是没有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有二连长胡子似乎还保持着清醒,皱了皱眉头之后才不怎么确定的说道:“长官,营长好像还在阵地上没有下来。” 纪鸿儒闻言不由与林秀峰对视了一眼,旋即两人不约而同的朝先前血战的地方赶去。 几道孤伶伶的身影持着枪站立在满是尸体的战场上,他们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一个个如同木桩一般矗立着,满是血迹的脸上,更是看不出丝毫的表情和喜怒哀乐,让人有种望而却步的畏惧感。 而在这些人中间,一个坐在地上,将脑袋深深埋进膝盖的削瘦身影格外的引人注目,他满是血迹的双手抱住了头,浑身上下都裹着一层厚厚的血浆,凝结在一起就像是披了一件厚厚的衣裳一般。 “石头在什么地方?”他们这几个人实在太过醒目了,纪鸿儒隔着老远便是将这里的情况看的清楚,当即扬声问道。 没有人回答,持着武器的那几个人就像是没有听到这话一般依旧自顾自的站立着,倒是中间那道削瘦的人影微微抬了抬头,似乎是听出了这个声音。 纪鸿儒似乎已经看到了坐在地上的石头,焦急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喜色,当即便在团部几个军官的陪伴下快步走了过去,不过隔着七八步的距离,他们便是停下了脚步,因为在石头的面前,排的整整齐齐的十来具尸体是那么的扎眼和震撼人心。 “这是俞龙亭……”一旁的林秀峰不愧是在一营呆过一段时间的人,一眼便是从那排尸体中认出了其中的几个,让他惊愕的是,这些人居然全都是营部的那些军士,此刻一大半都躺在了地上,再也看不到他们忙碌的身影了。 石头的脑袋终于从膝盖中抬了起来,一双眼睛红彤彤的,此时居然还有泪水挂下来,他没有丝毫的掩饰,任由着泪水长流,就这么呆呆的看着面前的那些已经走了的兄弟。 跟在纪鸿儒身旁的团部众人一个个都吃惊的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他们似乎重来没有见到过一个团级官员会如此这般的痛哭流涕,并且在他们这些下属面前,连丝毫的掩饰都没有,本来应该立正敬礼的标准程式,这一刻也是让他们僵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 纪鸿儒看了看石头,又看了看那些阵亡的兄弟,缓缓的摘下了自己头上的钢盔,黙然无声的对着那些先走一步的悍卒敬了一礼。一旁的军官士兵们终于反应了过来,一个个有样学样的敬着军礼,用此来送别比他们先走一步的这些兄弟。 好半晌之后,纪鸿儒才放下了胳膊,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说道:“石头,去休息一会吧,人死不能复生,这些兄弟用他们的性命换来了这样一场大胜,死得其所啊。” 石头却是目光散乱的哽咽着说道:“死了,都死了,俞龙亭,老周、大虎都死了,数百名弟兄啊,一战就打光了。” 看着石头有些胡言乱语不知所谓的样子,纪鸿儒叹了口气,挥手让四周众人散开清理战场,待四周只剩下他和林秀峰两人时,这才在石头的身边坐了下来,满带怜悯的看着石头说道:“石头如此重情重义,也难怪能让一营上下尊敬爱戴,然而人不能活在过去之中,尤其是身为指挥官,更应该抛开这种情绪,勇敢的面对着各种打击。” 眼看着石头并没有什么反应,纪鸿儒也是语重心长的说道:“眼下鬼子固然是撤退了下去,但谁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上来,石头,你跟鬼子打交道的次数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应该知道他们的难缠,假如你以这样的一种状态迎战,你觉得你们还能挡住鬼子的进攻吗?” 这话似乎触动了石头内心中的软弱处,当即便是让他豁然抬起头来,直直的看着面前的团长。 一旁的林秀峰也是趁时说道:“团座说的不错,死去的袍泽兄弟固然让人痛惜,但活着的这些人更应该珍惜,假如因为沉寂在悲恸之中而导致其他人产生不必要的伤亡,恐怕有些得不偿失了,如果因为而丢了阵地,那先前那些兄弟岂不是白白牺牲了。” 石头自然也知道这是实情,但让他看着成片成片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的兄弟,实在难以接受,如今只能哽咽着说道:“对不起团座,我有点控制不住。” 毫不顾忌的伸手拍了拍石头,纪鸿儒叹道:“其实这也没什么,喜怒哀乐都是人之常情,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啊,眼看着这么多的兄弟离开,又有多少人能真正做到铁石心肠不为所动!石头,你去休息一会吧,好好睡上一觉,不要再去想这些事了,咱们的日子还长,还有许多的仗要打,还有许多的兄弟会离开我们,但我们时刻都要记住,要让那些兄弟死有所值,要让他们的牺牲能够换取更多敌人的性命,只有这样才是一个合格的军官,才能对得起兄弟们的信任。” 石头点了点头,目光不由得重新落到地上的那些兄弟身上,目光一一在他们已经难以辩明的脸庞上扫过,好半晌之后,才才才叹了一口气缓缓离开,这个时候,他甚至忘了跟一旁的团长和参谋长告别。 看着石头这般表情,林秀峰不由有些担心说道:“团座,看样子石团附短时间里恐怕都难以回过神来,接下来的仗该怎么办?” 纪鸿儒则答非所问说道:“石头似乎刚刚20出头吧。” 林秀峰一愣,但还是点头说道:“从年轻上看,应该差不多,最起码比我应该是要好小岁的。” “20岁,20岁的时候我在干什么?”纪鸿儒喃喃的说道,旋即自嘲说道:“换作是我,恐怕也不会比他更好了,这正是一个充满朝气,充满幻想的年龄,如今却是不得不整天沉寂在这样的血腥战斗中,面对着一个接一个倒下的兄弟,难得石头如此年轻就有这般好的身手和惊人的指挥能力,国家只有多一些像他这样的人才有希望啊。” “团座,说实在的,我一直有个问题没有想明白,据说石团附在罗店的时候就记不得以前的事情了,但以他这么多场仗展现出来的水准,似乎并不比其他军官差,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特别是在砀山的时候,甚至每一个班排都被他安排的恰到好处,这种本事并不是一般人所能拥有的吧。”林秀峰看着石头远去的背景,也是颇有感触的说道。 “又何止是不比其他军官差,这么多的部队里,又有几支部队能打出他们这样的漂亮仗来,在罗店的时候,他一个排就冲垮了日军一个中队,俘虏了几十人,在青浦掩护的时候,十来个人,他就敢逆袭日军的大部队,看着他一路取得的辉煌战果,实在让我们这些人惭愧啊,都说石头是个什么也记不得的白痴,我看呐,我们这些人才是真正的白痴啊,一个个私心过重,嘴里虽然说的好听,但又有多少人能像他这样将全部的心思放在作战上啊。”纪鸿儒不由感慨说道。 两人旋即便是陷入了沉默之中,石头那双挂满泪珠的眼睛不由的浮现在他们的脑海之中,一个重来没有领过军饷俸禄的副团长,一个会因为手下士兵阵亡而哭泣的军官,一个在别人连战连败时,他却能取得一场又一场胜利的年轻军官,这种种反常的情况,实在让他们难以与石头那年轻的脸庞相重叠。 不过军情紧急,纪鸿儒在感慨了片刻之后,也是不得不匆匆忙忙的赶回了临时团部所在的地方,眼下战斗还在继续,他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要做,一营的事情石头的事情固然让他颇为感慨,但作为整个师的先锋,他们302团的任务还远没有完成。 好在各方面传来的消息都还不错,眼下不过9时许,离发起总攻不过就是2个时辰,三义寨外围除了最后的杨圪垱和梁圪垱外,已经尽数落于了他们的掌控之中,已算是初步完成了上峰交待的作战任务。 “去将胡立群和瞿玉本两位营长叫来,再告诉补充营,将机枪连暂时抽调补充至二营,将补充二连抽调至三营,半个时辰之内全部到位。”纪鸿儒在将所有人的信息都梳理了一遍之后,开始不断的下达着命令。 【明天要出去开一天的会,可能没法更新了,抱歉抱歉!】 第四十九节 第四十九节 46师138旅旅长马威龙在攻击兰封南郊的许楼时不幸阵亡,如此高级别军官的殉国除了给人内心极大的震动之外,也像是点燃了国军将士们心中无尽仇恨的怒火,让他们变得更加的疯狂起来。 许楼旋即在不久之后便被138旅的悍卒们攻破了,愤怒的士兵们面对着准备放下武器投降的日军,毫不犹豫的端起手里的步枪展开了一场屠杀,他们见着日军就砍,看到黄军装的敌人就开枪,一路血洗而过,几乎将许楼变成人间炼狱。 而负责攻击高堂寨、陈留口的胡宗南部,也是将先前遭受突袭的怒火撒到了敌人的身上,尽管第一波的三辆战车因为与步兵的脱节而被击毁,但随后如潮水一般涌去的士兵,在另外几辆战车的掩护下成功的突进了日军的阵地之中,展开了一场极其艰苦的肉搏战。虽然他们这支部队还没有整训完,虽然对面的日军不管是火力还是单兵作战能力都远在他们之上,但人一旦发起疯来,往往能够发挥出令人难以想象的威力。 他们几乎就是拿在命在填,拿命在换,拼着数倍的伤亡硬生生的将驻防黄河沿岸的日军给全部抹平了。 兰封其地各地的攻势也是捷报频传,虽然各部尚未像第一师那般取得决定性的战果,但在他们潮水一般的进攻中,让先前显得不可一世的日军第14师团只有招架之势而无反击之力,被他们杀的步步后退不说,甚至一连丢掉了数处紧要阵地。 纪鸿儒对于四周友军各部的情况也是知道一些的,但他此时根本没有心思去关心这些了,三义寨外围尚有杨圪垱和梁圪垱没有攻下,就像是卡在喉咙里的刺一般,让他们十分的难受,先前接到消息,友军106师曾有2个团突进过三义寨内,但因为后继乏力,外加上日军的坦克和骑兵的反复冲击,让他们不得不死伤惨重撤了下来,106师师长在战斗胶着之时,曾数次致电51师师部请求支援,但外围的防线尚未攻克,他们也只能徒呼奈何。 也正因为如此,师长王耀武给他们第151旅的任务,就是在明天天亮之前,一定要攻下这最后的两个堡垒,而他们302团的任务,便是攻克其中之一的梁圪垱。 梁圪垱其实不过就是一个小村庄,以他们一个团将近三千人左右的兵力,可以说一人踩一脚都能将这个小村子给踏平了,但眼下这个村子关乎着三义寨东北面的门户,是三义寨外围最直接的拱卫,日军在这个狭小的地方布置下了足足一个大队的兵力,轻重武器几乎填塞满了每一寸的空间,实在让人有种无处下嘴的感觉。 在接到命令之后,纪鸿儒不仅没有下令攻击,反倒是让二营三营忙碌起已方阵地的防御,摆出了一副稳守的架势,联想到白天一战他们的极重损失,任谁都以为他们短时间里是不会再进攻的了。 但就在这样的情况下,302团出人意料的于天黑之后发起了突袭,他们与301团几乎同时扑向了前方,一左一右就像是黄河决堤后奔涌出来的两条洪流一般,带着惊人的声势扑向了日军的防线。 他们的猛烈攻势虽然有点出乎日军的意料,但仗打到这种刺刀见红的份上,日军自然也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吃饭睡觉都不敢离开阵地分毫,也是让这些日军在极短的时间里面做出了反应。 密集的火力几乎笼罩住了村子前方的所有空间,曳光弹拖着长长的尾巴照亮了整个夜光,也是让国军士兵们的身影无处隐藏,在这样的情况下,利用夜黑掩护的计划也是被打消了大半,亮如白昼的天际让纪鸿儒一愁莫展,断然下令停止攻击。 而等到那刺眼的光芒消失之后,国军士兵们才重新往前推进,一点点的蚕食着日军占据的土地,直到天空之中的曳光弹再次出现,才一个个伏下身去,躲避着日军的精准射击,消耗着日军的弹药储备。 “石头,换作是你,你现在会怎么办?”离战场三百余步的一处小山岗上,纪鸿儒一边端着望远镜看着远处的情形,一边头也不回的问道,而在他的身旁,正是白天哭的跟个泪人似的石头。 石头如今已经停止了哭泣,整整一天时间的缓冲让他的情绪稳定了下来,但从他满是哀伤的脸上,显然也是能看出先前一战的影响,恐怕不是短期之内可以消除的,似乎是没有想到团长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跟他说话,石头近乎本能的抬头问道:“什么?” 对于他这样的反应,纪鸿儒没有丝毫的怪罪之意,他放下望远镜,摇了摇头道:“鬼子的火力太猛,二营虽然已经接近了鬼子的阵地,但想要攻进去,恐怕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做到的,而且先前鬼子占据着陈留口,已经得到了补给,弹药充足的情况下,别说是一个晚上,恐怕就是再过几天,他们也耗得起啊,石头,你有什么办法吗?” 石头睁着一双红红的眼睛看了看纪鸿儒,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团座,我不知道,我的脑子里乱成一团,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也得想,这可是关系到上千兄弟性命的大事,关系到整个团,整个旅,整个师能不能达到预期的作战目的,能早一点拿下面前的梁圪垱,我们还能去助301一臂之力,少损失一些兄弟。”纪鸿儒神情严厉了起来,瞪着石头说道。 石头面显痛苦之色,无助的看着远处的战场,看着那一挺挺疯狂喷吐着火焰的机枪,他能想到的,却只是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和先前血腥奋战时的场景,至于什么战术战法,此刻的他根本记不起分毫。 忽然间,天空昏暗了下来,已经燃尽的曳光弹,失去了原先的光华,让夜空重新回归到了黑暗之中。 在所有人视线黯淡下来的情况下,前方压抑的战场上顿时翻涌起了一股巨浪,一阵激烈的喊杀声传来,甚至将所有的枪声都压了下去,而与之相起的,便是密集的爆炸声响,被机枪压制的抬不起来的二营弟兄,显然也是利用着日军视线不清的时候,用掷弹筒进行了反击,这种简单轻便的装备成了他们颇为仰仗的利器,籍以替代他们没有火炮的短处。而在这样极短的距离下,密集的*“轰炸”也是起到了效果,日军的几挺机枪在肆虐之后,也是暴露出其所在的位置,当即便是引来最为凶猛的攻击,只是一轮攻势,便是让前方的机枪彻底哑了火。 二营悍卒们当即便是发出了一声欢呼,无数道黑影起伏不定的朝日军防线涌去,趁此机会跨越着面前的死亡地带,然而没等他们前进几步,“兹溜”一声响传来,已经吃过苦头的国军将士们,当即便是纷纷大叫:“不好,快趴下!” 然而,他们的动作依旧是晚了一步,黑暗的天空当即便是在这声响后亮了起来,一枚曳光弹再一次拖着长长的尾巴绽放出刺眼的白光,将附近数里的范围照的亮如白昼,日军哑火的机枪重起响起,一道道火舌疯狂的朝二营士兵们的身上扑去,在狞笑声中收割着他们的性命。 一阵阵咒骂声从前方传来,甚至隐约传到了他们的这里,眼看着又有十几道身影在机枪的扫射中倒下,那种无助感让每个人都切身的感受着战争的残酷。 一道道身影的倒下,也终于像是唤醒了石头的记忆,他仿佛回到了先前,回到了自己带队冲锋的时候,看到了一营弟兄们在日军刺刀的惨叫。 “停止攻击,都撤下来,都撤下来!”石头蓦然间爆发了,他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用尽全身的力气狂吼着,其振臂高呼的样子哪里还有丝毫的懦弱,哪里还有丝毫的迷茫,他单薄的身躯这个时候蓦然间迸发出了极强的力量,让四周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石……石团附,胡营长他们离鬼子的防线只有几十步了,再等一轮攻击就能突进去,现在退下来,可是前功尽弃啊。”参谋长林秀峰听着石头的大吼大叫先是被吓了一跳,但看到一旁的团长并没有发话,也是不由有些焦急的说道,显然对于石头这突如其来爆发的观点,有些不太赞同。 而纪鸿儒只是平静的看着石头并没有说话,似乎正在等着他的解释。 放在平常,石头或许不会再说什么,但面前的血腥场面就像是唤醒了他心中一幕幕惨绝人寰不堪回首的破碎画面,让他有些失控起来,听着参谋长的话,他毫不示弱的瞪着眼睛说道:“不想他们去送死的话就立即撤下来,这是陷阱,前面就是鬼子挖好的坑,正在等着二营的兄弟跳下去。” 林秀峰的眉头当即皱到了一起,似乎觉得石头的话太过危言耸听了。 【快年底了,事情较多,这几天在开会,实在抽不出时间,抱歉抱歉!】 第五十节 第五十节 “告诉胡立群,暂缓进攻,带二营的兄弟们先撤下来。”就在林秀峰有些疑惑的时候,一直没有吭声的纪鸿儒忽然间开口说道。 林秀峰闻言大吃一惊道,焦急之中,甚至有些带着火气的说道:“团座,二营可是牺牲了几十个兄弟才冲到那里的,眼看着就要突进去,这时候怎么退的下来,这未免太过轻率了吧!” “轻率?”纪鸿儒摇了摇头道:“战场形势变化莫测,只有及时的调整,才能减少损失达到作战目的,去告诉胡立群立即带人退下来,仗是人打的,只要弟兄们的命还在,总有办法攻占面前的阵地,如果人都打没了,还拿什么去拼?” “可是,团座……”林秀峰显然也是被这种突如其来改变作战计划的情况弄的有些焦急,一改往常的平静急切的想要争辩什么。 纪鸿儒毫不客气的挥手阻断了他未出口的话语道:“立即去下命令,多拖延一刻,就可能多一个兄弟阵亡!” 看着团长严厉的表情,以及没有丝毫商量语气的声音,林秀峰一愣之后,也是只能憾然长叹一声,用力的挥了下胳膊,似乎在发泄着心中的不满,旋即便是快步的朝前方交火的地方跑去,看他的样子,显然也是不想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与其他的参谋或是通讯员代劳了。 对于林秀峰这样的表现,纪鸿儒没有丝毫的反应,只是转头对石头说道:“石头,命令已经下了,是不是也该给我一个呆会能说服胡立群的理由了?” 石头握紧了双拳,双眼死死的盯着远处,他看着参谋长一点点的接近战场,看着在对方密集火力下几乎连头都抬不起来的二营士兵,好半晌才面色痛苦的说道:“团座,你还记不记得罗店北面的那座山。” “罗店?”纪鸿儒被石头极具跳跃性的话语弄的一惊,顿时有些回不过神来,罗店那都是去年的事情了,跟这里还有什么关系? 只见石头紧握的双拳似乎有点颤抖起来,他颤声说道:“那天晚上,我们跟着大部队一起突袭鬼子的阵地,但刚刚冲到一半,前面的兄弟便被一道火墙断了后路,鬼子的十几挺机枪就这么疯狂的扫射着……” 纪鸿儒闻言一愣,也是想起了那天晚上见到的画面,罗店,那是一块让无数人不堪回首的地方,尤其是那道火墙更是在他们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让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的掩藏在心底,不敢提及分毫,无数的兄弟死在那场偷袭战中,无数的袍泽面对着血腥的屠杀而没有丝毫的反抗之力,他没有想到石头这个时候居然说起了这事,那种刻骨的疼痛,也是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石头激动过后,反倒是冷静了下来,他深深的吸了几口气,然后冷声说道:“这里已经是三义寨外围最后的一道防线,鬼子在白天失利之后,肯定会重兵防护这里,不说鬼子还有没有其他的布置,单凭强大的火力就能硬生生的耗死我们,子弹打没了,鬼子可以再补充,我们的人打没了就再也没有了。” 纪鸿儒听到这话,倒是点了点头,石头说的很有道理,以子弹这种东西来换取敌人的性命,显然是最为划算的事情了,这是任谁都知道的,只见他皱眉说道:“这是肯定的,但是时间不等人啊,师座的命令是天亮之前要拿下梁圪垱,除了猛攻之外,实在很难有其他的办法。” 石头却是坚决的说道:“团座,梁圪垱不过就是一个外围的防线,如果在这里就把人拼光了,那三义寨怎么办?如果师部又下命令进攻三义寨,或者是配合友军进攻,咱们还有人吗?再说了,照眼前的情况来看,就算把人拼光了,能不能拿下这里还很难说。” 纪鸿儒沉吟了一下,看着奔过去的林秀峰似乎已经通知到了二营,前方进攻的部队似乎也已经开始往回撤了,不由的眉头皱的更紧,虽然他选择相信石头,但说不担心眼前的情况那是不可能的,毕竟眼下离天亮还有三个多时辰,在日军的实力几乎没有受到什么损伤的情况下想要强夺下来,难度实在是太大了,可石头打一场赢一场的赫赫战功可是实实在在的,这让他显得有些犹豫。 “不管如何,天亮之前一定要拿下面前的梁圪垱,至于后面怎么办,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纪鸿儒想了一下之后,不容置疑的说道。 这时候天空再度黑了下来,又是一枚曳光弹烧尽了,而日军也是籍着这么片刻的光亮,给了往前进攻的国军士兵以重重一击。 黑暗似乎给了石头灵感,漆黑一片的情况也像是打开了他的思路,只见他忽然毫无征兆的说道:“团座,梁圪垱后面是不是有一座桥?” “那是三义寨桥,是座石拱桥,是数里之内惟一可以通往三义寨的石桥,也是杨圪垱和梁圪垱两地日军的退路所在,怎么,你想打那里的主意?”纪鸿儒不解的看向石头,皱着眉头问道。尚未等石头说话,他便又自顾自的说道:“不行,三义寨桥对日军来说,无疑就是咽喉要地,防卫必定十分严密,去少了人没有效果,去多了人又可能早早被日军所发觉,到时候只要从梁圪垱分出一支小队前后夹击便能一口将我们吃掉,根本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石头并没有被纪鸿儒的话语所打动,坚持说道:“团座,我们的目的是梁圪垱而不是三义寨桥,就像你刚刚说的,不管以后怎么办,先尽全力拿下面前的梁圪垱才行,但现在对面是鬼子的一个大队,我们在兵力上没有任何的优势,假如不调动鬼子的兵力部署,短时间里想要杀进去,根本不可能。我们一营已经休整了一天了,而且三连的实力保存较为完整,与其在后面当预备队,不如由此一击以策应二营三营的弟兄,只要拿下了三义寨桥,后路被断的日军定然军心动荡,如此一来,我们才有机会。” 纪鸿儒闻言不由转头瞪着石头说道:“你说了这么半天,就是想要让你们一营再去跟鬼子死磕一场吧!” 石头闻言不由重新握紧了拳头喊道:“团座,不管是死磕也好,不管是送死也罢,这么短的时间里,根本找不到比这更好的办法了,总不能让我们就这样看着二营三营的兄弟去送死,我们什么都做不了要好。” 纪鸿儒不由的低下了头去,显得颇为犹豫不定,袭击三义寨桥的事情,他先前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但这个念头一起,就被他所否决了,那座桥的重要性不仅他们知道,日军显然要比他们更加的清楚,既然连面前的这个小村庄附近都能有一个大队,那么桥边又岂会防御单薄?以他们现在的兵力还要分出人手绕过去,人数多了不可能,少了不管用,根本没法调配,所以根本就没有细想过。 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石头在这样的情况下,居然提及了这事,这让他在诧异于他的反应之快时,也是重新估量起这种行动的可能性,先前二营那种拿人命填的方式,实在让他难以接受,就算石头说的那样,与其就这么拿人命耗完,为什么不冒险一搏? 就在他们这里陷入沉寂中时,远处突然传来一个暴怒的声音:“团长,为什么要撤下来?再有一刻钟我们就能突进鬼子的阵地了,为什么要撤退。” 眉头皱的更紧,纪鸿儒明显对于他这样的态度有些不满,但看着胡立群浑身脏乱不堪的样子,他便轻叹了口气,放缓语气说道:“胡立群,你急什么急?你真以为凭你们一个营就能拿下梁圪垱,你看你是昏了头了,对面是鬼子的一个大队,不是一个中队,从想想从开始到现在,你们死了多少兄弟,鬼子死了多少人!你们现在冲过去送死啊。” 胡立群也许是真被先前的仗打起了火气,顿时毫不示弱的说道:“团长,鬼子还不就是两个肩膀上扛着脑袋,我们是人,他们就不是人了?都已经快要冲进去了,还能有什么行不行的?再说了,既然知道我们不行,为什么还要进攻?难道就是要我们这些人去送死?” 一旁的林秀峰闻言大吃一惊,石头也是首次看到有人敢这样顶撞长官,也是目瞪口呆,纪鸿儒闻言不怒反笑道:“好,很好,胡立群,胡营长,既然你这么有信心有把握,那你就带着你们二营上去,拿下了梁圪垱,这个团长你来当,我去给你当营长!” 胡立群被怒火包裹的脑袋被他这么一说顿时冷静了下来,整个人僵在那里,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而纪鸿儒在骂过之后,就不再看他一眼,反倒是背着手踱起步来,沉思起眼前的战局。 足足过了盏茶时间,他才停下脚步看向石头问道:“石头,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情。” 石头以为纪鸿儒已经同意了他先前提的建议,当即大喜说道:“团座,你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完成任务。” 纪鸿儒点了点头,在一旁胡立群和林秀峰不解的目光中,缓缓说道:“那好,不管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天亮之前,你一定要带着302团的兄弟攻下梁圪垱。” 第五十一节 第五十一节 参谋长林秀峰,二营长胡立群包括石头本人都被纪团长这话惊呆了,前面两人刚从火线上退下来,尚不知道他们先前说过什么,石头一愣之后倒是反应了过来,当即大声喊道:“不行,团座,这太冒险了,要去也是我们一营去。” 林秀峰也像是嗅到了一丝不妙的气息,当即警觉的说道:“团座,眼下战局胶着,全团都需要你指挥,可不能出丝毫的差错啊。” 纪鸿儒摆了摆手打断了林秀峰的话,径自对着石头道:“石头,我相信你的判断,你能从小柳河一路杀到这里屡建奇功,必有过人之处,这样看起来极为冒险的战法一般都不为我们所用,也许我们缺的就是那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如今时间紧迫,横竖都是死,还不如放手一搏,看看能不能找到一点机会。” 胡立群这个时候也是回过了神来小心翼翼的问道:“团……团座,要去什么地方?要不还是我们二营去吧!” “少废话,从现在起,所有人都听从石团附的指挥,记住,石头不仅是一营长,更是我们302团的团附,从淞沪会战开始,石头跟鬼子打了不下百场硬仗了吧,可以说是屡战屡胜,仅凭这一点,别说是咱们51师了,就是整个军,整个兵团都鲜有人能比,由他来指挥这一仗那是再适合不过了。” 这话说的石头脸上一红,不由急着说道:“团座,你让我冲锋杀鬼子还行,这指挥打仗,我可真不知道从哪下手,还是让我带一营去吧,保证能将鬼子给拖住。” 纪鸿儒轻摇了摇头,神情坚定的说道:“这是命令,这是在打仗,你们立即给我遵照执行,否决按军法从事。” 这话出口,一旁众人只能面面相觑,相互看了看,果然不再有人吭声。 见到他们这样的表情,纪鸿儒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旋即便对着林秀峰说道:“参谋长,告诉补充营,把营里身手好的兄弟抽调出一个连来,佩齐武器,等待我的下一步命令,其他人全部补充进一营,交由石团附安排,另外团部连也做好作战准备,半个时辰后,发起总攻。” 林秀峰闻言立即敬了一个礼离开了,深知团长脾气的他,显然也是知道多说无益,在团长主意已定的情况下,只能听命令行事了。 “石头,正面的进攻由你指挥,三个营怎么调配安排由你说了算,我会在鬼子的后面给你争取尽量多的时间,哪怕就是把人拼光了,梁圪垱也得给我拿下来。”纪鸿儒冷声说着,旋即不等石头回答便是转身朝后方走去。 “胡老哥,你看这……”石头看着参谋长团长相继离开,顿时傻了眼,不由得向一旁的胡立群求助起来。 “石头,团座刚刚的话你也听到了,我们二营三营怎么打,全由你说了算,这可是军令,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别的我不管,这一仗,我们二营一定要冲在最前面,眼下还有半个时辰,我还得先去看看受伤的弟兄,就先告辞一步,什么时候动手,派人来跟我说一声就成。”胡立群三言二语说完之后,便是大踏步的离开了,根本没有丝毫商量的口气。 热闹的战场顿时平静了下来,然后在这种平静的状态下,却是掩藏着石头难以平静的心情,他蓦然间就感觉到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一个团,三个营的作战任务都压到了他的身上,让他举手无措,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营长,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前面的仗怎么不打了?”就在石头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声响,顿时将石头拉回了现实之中。 一营附刘文锋,连长李文光、胡子和高大锤都齐齐赶了过来,先前他们一直远远的看着这里的情况,由于有纪鸿儒等人在,他们自然不敢造次,如今眼看着片刻之间形势急转,营长还在前面发愣,不由得快步的赶了过来,而刘文锋更是隔着几步距离便是喊了起来。 “疯子,受伤的兄弟都安排好了没?”石头一看到他们,顿时便是想到了白天受伤的那些兄弟,心情不由更加恶劣了起来。 “情况还好,嫂子带着医疗队忙了一整天,总算是将情况控制住了,但先前嫂子跟我说,受伤的人太多了,药有些不够用,还有先前送到后面去的重伤员又被抬了回来,据老周说,师部医疗队那里全是伤员,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那些缺胳膊少腿的兄弟被扔在那里根本没人管,他只好又把人给抬回来了。”刘文锋恨声说道。 “抬回来了?抬回来干什么?抬回来等死啊!”石头心情本就沉重,一听到这个消息,几乎蹦了起来,出声大骂道。 刘文锋也是痛苦说道:“除了抬回来还能有什么办法?那里的医生根本忙不过来,伤员也就是清洗一下伤口止一下血,然后就扔在一旁什么都不管了。咱们这幸好有嫂子在,要是像其他部队那样直接抬过去,恐怕一路上早就流干了血了。” 一向少言的高大锤也是冷哼一声说道:“在这些人的眼里,军官的命是命,其他人的命比畜生还不如,又怎么会把精力和药材浪费在这些人身上。” “走,一起去看看,发生了这种事情,怎么不早跟我说!”石头顿时极其不满的说道,同时再也顾不上这里的事情,快步的朝一营的驻地冲去。 一营如今的驻地就在白天战场的右翼,相对于先前一连的防区这里总算没有遭受到密集的火炮覆盖,土地倒还算平整,这让人在夜晚走动,倒是不至于摔倒。 五月的天气,虽然夜晚还有点冷,但那种冷瑟反倒像是恰巧冲散了白天的火热和疯狂,让人充满狂热的脑袋冷静了下来,也让他们可以静静的品味着战后的酸甜苦辣,品味着这种人命如蝼蚁般卑贱的生活。 活着,这种最起码的要求,如今在他们眼里却成了奢望,谁也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 偶尔有受伤的兄弟忍受不住伤口传来的剧痛,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叫喊,更是让这里显得越来的阴冷刺骨起来。 石头看到了王倩倩,驻地惟一的一点亮光显得格外的引人注目,定睛细看,只见在一盏煤油灯的照耀下,她正用一把镊子探进了一名伤员的背部伤口,随着她手里镊子的轻微挪动,明显可以看到趴在一团被褥上的人,全身都颤抖了起来,那紧绷的身子就像是有无尽的力量想要迸发出来一般,给人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 但偏偏从始至终这名悍卒都没有吭出一声来,那种坚忍直看的一旁的众人手心捏了把汗。 倒是王倩倩瘦弱的胳膊此刻显得异常的镇定,只是几个喘息的功夫,她便是稳稳的一夹一提,随着那个悍卒再也忍受不住的一声惨叫声中,一声叮当脆响出现在一旁的磁碗之中,让人听的头皮发麻。 “好了,弹头已经取出来了,你再忍一下,我替你清理一下伤口。”王倩倩的声音失去了往昔的清脆,变得有些沙哑起来,并且满带着疲惫,听得人心弦震颤,不过这个声音的出现,却像是给了四周众人力量,连带个刚刚痛呼出声的人,此刻也是虚弱的说道:“我没事儿,麻烦嫂子了。” 王倩倩轻点了点头,旋即不再言语,继续夹起一团棉花在瓶子里蘸了蘸,旋即便是细心的忙碌了起来,看着他们那边忙碌的样子,石头也是皱着眉头停在了远处,并没有过去打扰。 一旁的刘文锋见此也是感慨着说道:“从早上到现在,嫂子就一直忙的没有歇过,也幸亏有嫂子在,要不然这么多受伤的兄弟实在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胡子虽然与王倩倩没有太多的接触,但这段时间给他的感触是最深的,以前跟保安团打仗,负了伤的兄弟基本上便被判了死刑,除了用几个土方子胡乱涂抹一下之外,他们根本没法子帮受伤的兄弟医治,这也使得伤口极易感染,不死也要了半条命,如今的情况虽然依旧不太理想,但比他们以前是强了千倍万倍了,这也让他颇为感慨的说道:“营附说的对,这一路上,谁不羡慕咱们一营有个好医生,别的营受伤的兄弟只能胡乱包扎止一下血,咱们有嫂子在,不管是弹头弹片,没有清理干净根本不让走,哪个受伤的兄弟不被照顾的妥妥贴贴的。” 刘文锋点了点头,旋即又摇头说道:“但咱们也不能让嫂子这么累下去,嫂子毕竟是女人,要是累出点啥毛病,咱们以后下去了怎么跟郑营长交待?” “别净说这些没用的了,真想让嫂子早点歇着,让想办法弄点药来,只有把伤员都安顿好了,嫂子也就歇下来了。”高大锤冰冷冷的声音,却是说的他们一个个认真的点了点头。 第五十二节 第五十二节 “打梁圪垱!”石头重重的握紧了拳头,神情坚定的说出了这四个字,旋即他再也不看远处的王倩倩一眼,转身便朝来路走去。 一旁的刘文锋、李文光、胡子以及高大锤这四个一营的主要官员一时间被石头的语气态度所震慑,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四个人面面相觑了片刻之后,刘文锋终于回过了神来,拍手说道:“对,打梁圪垱,鬼子可比我们强,武器弹药不说,这些药物绝对少不了。” 胡子想了想后,也是点头说道:“也只有这样了,别的部队情况跟咱们也差不多,这些东西眼下可是金贵的很,别说借了,就是买都买不到,还是去抢鬼子的比较好,哈哈,最起码不会惹出什么事来。” 高大锤不由瞪了他一眼说道:“你看你是当马匪当惯了,一说到抢劫就来劲了,抢鬼子的东西是惹不出什么麻烦来,但一个弄不好,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胡子此刻似乎真是来了劲头,哈哈一笑道:“高连长,咱们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管抢不抢,这梁圪垱是肯定要打的,先前二营不是退了下来吗,照我看,这仗还得咱们上!” 李文光当即说道:“那是当然,要论这打硬仗的本事,咱们团除了咱们一营还能有谁?” 刘文锋一听这话当即斥道:“是不是还得加上一句,一营除了你们一连还能有谁啊?刚刚从鬼门关上爬出来,你倒是还得瑟起来了,一个毛都没长齐的毛娃子,这话也是你能瞎说的吗?” 看到李文光还想说什么,刘文锋便是挥了挥手道:“走吧,先别胡扯了,去看看营长怎么安排,这仗可不好打啊。” 石头这个时候已经回到了先前与纪团长站立的地方,隐隐约约看着远处的日军阵地,他整个人都隐入了无尽的沉默,如今的天空没有了曳光弹的照耀,重新拉上了重重的黑幕,四下里黑呼呼的,一切都显得朦朦胧胧。 一阵阵莫名的味道冲进了石头的鼻子里,这种夹杂着糊味、血腥味和莫名臭味的味道几乎让他窒息。 不过这股味道,也像是刺激到了他的神经,让他蓦然间清醒了过来,打了一个机灵之后,他终于打破了先前的沉默喊道:“疯子,去请二营长和三营长过来,高大锤,把你们三连集合一下带过来,另外把一连二连的机枪也暂调给你们三连用。” …… 激烈的战斗自从二营撤回来以后便是消失不见了,两边都保持着安静,在相距约莫500步以外的对方彼此对峙着,这让双方的士兵都在这种短暂平静中得到了难得的休整机会。 血战太过残酷,生命的脆弱在此刻展露无疑,而在血战之后,脑袋冷静下来的士兵们,难免会为先前的局势而感觉到担心和后怕,无数的袍泽兄弟倒下了,自己还会远吗?想象着如此残酷的环境,每个人都不由暗自叹着气。 然而,就在此时,一声急促的冲锋号响再度拉开了攻击的序幕,即便是他们早已做好了再次冲锋的准备,但在这个声音响起的时候,也让他们的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起来,那如雷鸣般的声响,充塞满了双耳之间。 “走”看着一旁的三连长高大锤如猛虎下山一般带着三连悍卒冲了出去,侧翼的二连长胡子也是大吼一声。顿时,二连经过白天一战尚存的几十个人一个个从黑暗之中冲了出去,只不过让人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的端着枪,举着刺刀,反倒是一个个侧着身子,肩膀上扛着一个个黝黑黝黑的东西,从他们蓦然间吃力的喘息声中,就能看出来这东西绝对不轻。 三连的冲锋异常的快速,尤其是在高大锤身先士卒的情况下,他那高大的身板就像是一面旗帜一般,让人只管跟随就成。 而远处的日军也是在这边冲锋号响起的同时再度射出了一枚曳光弹,在那声长长的“嘶啦”声中,刺目的光团带着长长的尾巴直奔半空,让夜空再度放亮起来。 被黑夜掩藏的丑陃和血腥无情的暴露在每个人的面前,横七竖八堆集的尸体,四下里散乱的枪支让人有种无处落脚的感觉,而前方日军的凶猛火力也是再度迸发了出来,腥红的火舌如同洪荒猛兽一般,给了他们巨大的压力。 “趴下”高大锤眼看着就快要进入敌人的射程之内,当即一声虎吼之后,便是卧倒了下去,这里有被炮弹砸出来的弹坑,黝黑黝黑的倒是挺方便他们隐蔽,缩进坑里,听着头顶上空划过的“嗖嗖”声,一种死亡的恐惧笼罩在了他们的心头。 不过这种感觉对于他们这些见惯了生死的老兵来说实在已经没了什么效果,一次次的白刃相搏无疑淬炼了他们的心理承受能力,这种情绪几乎刚刚涌起,便被他们抛到了九霄云外。 在熬过了那么极短的光亮之后,天空瞬间一暗,已经在战前听二营长介绍过情况的高大锤,当即不敢怠慢的往前冲了出去。 此时,石头正站在远处端用望远镜观察着前方,他如今的情形与先前的纪鸿儒几乎一样,只不过如今石头脸上严峻的表情,远没有纪鸿儒那样的风轻云淡来的好看,第一次指挥这么大规模的战斗,那沉重的担子,压的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胡老哥,你们二营准备的怎么样了?”石头看了一阵之后,终于放下望远镜对着一旁问道。 胡立群一直在踱着步,此时听到这话,当即便是大步冲过来抱怨说道:“我说石头,石团附,我可等的头发都白了,你不是答应过让我们二营打先锋的吗?现在倒好,你自己的一营都快冲进去了,我和老瞿的部队还在这里喝风,你不会是在拿我们两个寻开心吧。” 这段时间的沉默,并没有让胡立群的急躁减轻,反倒是憋的临近爆发点了,如今逮到了机会,当即毫无顾忌的吼道。 石头对此只能报以苦笑,虽然他已是302团的团附,但他自己可没有这样的感觉,官威什么的更是莫虚有的存在,好在他对于这战似乎已经全盘考虑过了,听到这话,当即也是接口说道:“二位老哥稍等一下,眼下还没有到冲锋的时机,总攻的时候,还得倚仗两位老哥神勇。” “石头,你现在可是团附,可不带说话不算话的。”胡立群带着一丝不相信的神情看向石头说道。 石头无奈的摇了摇头,旋即不再理他,转身便是对一旁暂时充当副官的李文光问道:“猴子,去告诉团座,等下一波攻势发动的时候,他们就可以行动了。” “是,营长!”李文光答应了一声之后,没有丝毫的犹豫便是跑去传达消息了,而石头则不受丝毫的影响,继续对着身旁的小山东说道:“告诉二连,再往前推进五十步后,按计划行动,再告诉高大锤,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在没有得到命令的情况下,哪怕就是把人拼光了,也绝对不准后撤半步。” “是”小山东可能是看到一旁还有其他二个营长在,当即也是没有任何多余的话语,应了一声便是跑开了。 下完这两道命令后,石头像是松了一口气,想了下又对着身旁营部班暂任班长的程勇问道:“老周那里准备的怎么样了?” “团长,周排长那里没有问题,那些受伤的兄弟知道要挖泥包,能动的都动起来了,就是工具不太够,一时间找不到那么多的铁锹。”程勇如实说道。 石头点了点头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工兵班人数太少了,去告诉老周,数量够了就行了,用不了那么多的,让那些受伤的弟兄好好休息,只有养好了伤,才能出更多的力,现在这样反倒不太好了。” “嗖”的一声响传来,不用问也知道是鬼子的又一枚曳光弹升空了,在这样的持续冲击中,为了保证射击精度为了防止防线被偷袭,日军对于曳光弹的使用倒是不计成本,不过也就在这轮的攻势发起的时候,原本应该闪避开来的国军将士们,却是一反常态的从隐藏的地方露出了身子。 日军密集的火力当即便是将他们放倒了数十人,但悍不畏惧的国军将士却在极短的时间里面架起了机枪,就这样趴在地上发起了凶悍的反攻,在毫无依托的情况下,疯狂的朝日军阵地上倾泻着弹药。 已经近乎成了习惯性思维的日军当即大乱,虽然他们有着阵地的防护,有着掩体依托,但在这种密集火力的直射中,强大的射速和凶猛的火力才是最为至关重要的,面对着一下子杀出来的十几挺机枪,根本没有准备的日军当即死伤一片,一下子失去了对正面战场的控制,这让日军指挥官大惊失色。 【最近开区域经理会议,事情比较多!其实写书真遭罪,稿费还不够烟钱,整天还挨骂,算了,努力写完这本再说吧!同时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 第五十三节 第五十三节 几乎集中了全营机枪的三连突然开火,给了日军沉痛一击,正面战场的控制权,也在他们这种突然的打击之下易手,感受着密密麻麻的子弹在头顶上飞过,缩在掩体后面的日军根本不敢有丝毫露头的打算。 日军指挥官见此也是大急,假如敌人籍此机会冲上来,便极有可能突进阵地来,虽然他们并不畏惧与对方短兵相接,但眼下各处的局势并不乐观,一处处的阵地被突破,也是让他们不敢有丝毫的懈怠,能简单应付的局面,自然是越简单越好。 但在如今主动权尽失的情况下,他们也没有什么办法,他只能挥舞着军刀高声命令身旁的士兵悄悄后撤结集一下,准备迎接敌人的冲锋,同时也让后方预备的队伍做着随时增援的准备。 而在梁圪垱的外面,极其反常的一幕出现了,暂时取得了正面战场控制权的国军将士,并没有趁着这个机会突破面前的宽敞地段,其攻击的火力也是越来越猛,仿佛就是要依靠这样的强大火力硬生生的击溃敌人一般。 不过,从后面涌上来的二连众人,也是很快让战场了有了新的变化,那些被他们扛在肩头的泥包快速的堆积到了一挺挺机枪的侧翼,士兵们三个一组,五个一群忙碌着,很快便是将这些泥包堆码到了一起。 身旁的机枪给了他们足够的掩护,远处被压的根本抬不起头的日军没有丝毫的办法对他们形成打击,只不过盏茶时间,让人不敢相信的情况出现了,一个个高达一公尺半的机枪掩体居然就这么平空出现在战场之上,并且一出现就有三四个之多,随着身后众人的不断赶来,掩体的数量也在不断的增加,并变得越来越牢固。 曳光弹散发出来的光亮明显也是将战场上的情况展现的极为清楚,日军指挥官看着对方居然以这样的方式强行构筑阵地,顿时有些瞠目结舌,大脑一时间显得有些混乱,这种根本没有看到过的情况让他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不过,三连的机枪可没有丝毫的迟疑,在一个个掩体堆起来之后,十几挺机枪也是接连架了上去,在有掩体遮挡的情况下,当即展开了更加犀利的攻击,在有高度优势的情况下,劈头盖脸砸下去的密集弹雨,更是给了日军重重一击。 听着身旁士兵的惨叫,眼看着原本的防御工事似乎已不足以抵挡敌人的攻击,日军指挥官终于反应了过来,当即便是对着身后大喊起来,命令迫击炮小队迅速进行火力增援,想要以最快速度将前面的敌人给压下去。 原本凭借着坚固的工事抵挡国军进攻的日军伤亡情况并不严重,但眼前的变故却是让形势急转直下,人员的伤亡还是其次,真正要命的便是战场主动权的丢失,眼下的局面已经不在他们的掌控之中了。 接二连三的曳光弹猛然间冲上天际,将战场的每个角落都照的通透,尤其是突然出现在梁圪垱外面的一排掩体,在不断的加固下,此刻如同磐石一般给人一种极其坚固的感觉。 正在远处观察着前方动静的胡立群和瞿玉本此刻也是难掩心中的兴奋,不断的挥舞着拳头,眼看着梁圪垱的日军似乎已经失去了反击的力量,他们等待了片刻之后,也是终于忍不住张嘴想要跟石头请战,眼下可以算是突进鬼子阵地的最佳时机了,在鬼子正面的火力根本没法成型的情况下,根本无需再像先前那般一寸寸的挪。 不过,当他们的目光落到石头身上时,不由也是有些恍惚,面前这个略显消瘦的身影不过就是二十出头,不管是年轻还是经验,都跟他们没法比,至于学识见识,似乎也不在一个层次上面,毕竟石头失去以前记忆的事情,他们还是知道一些的,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却是在刚刚接过这场仗指挥权的情况下,打出了这样的场面,用这种匪夷所思的战法,将鬼子给压着打,这让他们心里顿时复杂了起来,想要请战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不过,石头却是没有闲着,眼见着天空越来越亮,他也是脸色一变,皱眉问道:“团座他们出发了没有?” 刚刚赶回来的李文光也是点头答道:“营长,团座在三连攻势发动的同时行动的,眼下应该已经快要绕道鬼子的侧翼了。” “好!去告诉高大锤,鬼子的反扑可能马上就要开始了,让他们顶住,没有我的命令,一个人都不准撤下来。”石头斩钉截铁的说道。 看着石头又将身旁的几个人各自派出去传令了,一旁的胡立群终于忍不住喊道:“石……团附,什么时候总攻,该不会就让我们二营三营呆在这里看热闹吧,鬼子就快要顶不住啦!” 一旁的三营长瞿玉本虽然没有说话,但从他同样急切的目光上,也能感觉出他的想法,毕竟相对于二营来说,一直呆在后面的三营,显然更想通过。 “两位老哥,时候还没到,还要再等等!”石头面对着胡立群也是有些无奈的说道。 “时候还没到?石团附啊,眼前可是再好不过的机会了,鬼子连头都抬不起来,根本挡不住我们的冲锋,再不抓紧时间,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胡立群开口之后,也是没有了什么顾忌,这个敢跟团长顶牛的家伙,面对着石头,自然也是无所顾忌的大声喊道。 瞿玉本看着石头只是苦笑摇头的样子,也是沉吟了一下说道:“老胡,我看要不还是再等等吧,石团附应该有他的想法嘛,反正现在离天亮还早,机会还多的是。” “再等?等鬼子回过神来,那还打个屁的仗啊,等鬼子的机枪架起来,那是连头都抬不起来了,更别说是冲锋了……” “轰……”胡立群的话音未落,前方顿时传来一声猛烈的爆炸声响,几个人近乎本能的趴伏了下去,也是瞬间感受到了大地的震颤,旋即他们一个个面露惊骇的朝前方看去,顿时只见到搭建好没有多久的机枪掩体四周,转眼间便是成了火海,接连腾起的巨大火柱,给人一种无法抵抗的挫败感,在曳光弹的照耀下,鬼子猛烈的炮击清晰无比,其严峻的形势让他们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兴奋劲。 “鬼子反扑了,石头,我带着二营先上去,前面的阵地绝对不能丢,否则想要拿出来可就难了。”胡立群脸色一变之后,不由焦急的说道,甚至话还没有说完,他便想要转身赶回二营去了。 石头对他这样的举动也是大感无奈,顿时板起脸大喊道:“胡营长,现在这仗是我在指挥,你这样自说自话,未免太过份了吧,你是想害死团长吗?” 胡立群还从来没有听到过石头如此严肃的声音,外加提到了团长,顿时让他停下了身子,转身问道:“不上去?你这是在打仗吗?是我要害死团长,还是你想害死团长啊?有你这么不拿弟兄们的性命当回事的吗?” “老胡,你就少说两句吧,弟兄们可都是在跟鬼子拼命呢!”一旁的瞿玉本看着他们两人似乎一下子犟到了一起,不由急忙上前劝说道。 “轰”前方又是传来了一声猛烈的爆炸声响,日军的火炮在经过几次试射调整之后,以极快的速度调整好了射击诸元,如今也是极其精准的将炮弹轰在了一处泥土堆成的掩体上,掀起了漫天的泥尘碎屑,将看起来牢固无比的堡垒瞬间掀飞。 隐约之间,似乎听到了日军的欢呼声,而伴随着前方工事的几近被毁,原本抢占的战场先机也像是荡然无存了。 石头在看到胡立群没有再离开之后,也是将全部的精力重新放回到了战场之上,看着三连的阵地陷入一片火海,看着日军再度用火力封锁住了前方的空旷地带,他只是阴沉着一张脸,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而在又一轮的攻击之后,远处日军的机枪也是重新开始了肆虐,在他们这里没有任何动静的情况下,忽然之间,一队队日军大声喊杀着冲了出来,直往三连这里冲来。 日军的冲锋太快了,日军的火力太猛了,而彼此双方的距离又并不远,这让日军冲出来之后,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便是冲到了三连防线的前端,这让远处的胡立群和瞿玉本看的直瞪眼睛,几乎骂起娘来。 但出乎他们想象的是,看起来几乎被炮火完全吞噬的一营将士,此刻突然间发动了猛烈的反扑,黑暗的角落之中,那一挺挺沉默的机枪再度迸发出耀眼的光芒,已经看不出先前模样的掩体后面,重新交织起密集的弹幕。 这种出人意料的变故,直让胡立群和瞿玉本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即便是他们也算见惯了风浪,但在这样的情况下居然还能组织起如此猛烈的火力反扑,实在有些匪夷所思了。 第五十四节 第五十四节 其实何止是这两个营长觉得不可思议,发动反扑的日军更是被吓了一跳,猛然开火的机枪哪里有被炮弹轰击过的情况,其严密的火力几乎与先前没有任何的差别,更是让人怀疑先前的一切是不是真的发生过。 然而,他们也就只能思考到这里了,在他们已经感觉到不妙的时候,无数的子弹却是毫不留情的交织起一张巨网,将所有失去掩护的人都网在其中,交叉扫射的几挺机枪几乎封锁了战场前端的所有空间和缝隙,那些冲出来的日军就像是飞蛾扑火一般被转眼之间全部被撂倒在地,连任何反应和躲闪的时间都没有。 在那么几个极度疯狂的呼吸瞬间后,战场忽然间安静了下来,不仅仅是前方激烈的战场,就是各自后方的指挥官,显然也都被这瞬间的情况所惊愕。 自以为部下已经英勇善战的胡立群不可思议的看着远处,那是一道被炮火轰炸扫荡,残破不堪的防线,那是一道仅仅由一个连队组成,仓促布成的防线,但就是这么一道在他看来不堪一击的防线,在如此猛烈的打击过后,居然还能够发动这般凶猛的反扑,这已经不是精神层面上的悍不畏死可以达到的了,这绝对需要强韧的神经和绝对统一的指挥,在近乎绝望的情况下,没有任何人退缩一步,才能在最为关键的时候,发挥出他们最强的力量。 难道一营就真的这么的强?胡立群这个时候不由暗自惊骇的看了看石头,这个时候,他感觉到了瞿玉本也同样朝那边看去的目光,两人不由对视了一眼,互相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疑,但在事实的面前,这些怀疑的想法无疑都站不住脚。 石头却是顾不了那么多,看着成片倒地的日军,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兴奋神情,三连如磐石一般坚硬的挡在前方,也没有给他带来任何的放松,看了看渐渐平息下来的远处,他依旧紧皱着眉头问道:“团座他们在什么位置了?” 暂代营部班长的程勇闻言当即说道:“营长,按照时间来看,团座他们应该快到了。” “应该?”石头皱起了眉头,明显对于这样的答案有些不满,旋即便是说道:“你带两个兄弟亲自去打探一下,我需要知道团座他们确切的位置,以及准确的攻击时间。” 程勇不由有些迟疑,营部班经过白天一战已经没有几个人了,如今更是绝大部分都被派了出去,这样的情况下他再带人去找团座他们,那营长这里将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了,他们是负责保护营长安全的,如果这里连一个人都没有,那还怎么保护?这可是有亏职守的大事。 正在程勇踌躇着该怎么办时,前面日军阵地的后方,似乎隐隐有一阵枪炮声响传来,这也是他们这里刚刚经过血战,有这么一刻功夫的平静,否则的话,在混杂的战场上,还真的难以听到那么远处的动静。 侧翼细听了一下,在确认没有听错之后,石头紧绷的脸上终于展露出兴奋的神情,他挥舞着胳膊,一改先前的冷肃沉稳,转身便对着胡立群和瞿玉本喊道:“快,二营三营立即杀上去,冲锋号,吹冲锋号!”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在让程勇吃了一惊之后,也是终于回过了神来,重重的点了点头,他撒腿便朝一侧里跑去,同时嘴里大叫道:“冲锋号,冲锋号,总攻啦,总攻啦!” “嘟嘟嗒嗒嘟嘟……” 听着这突然之间响起的冲锋号声,胡立群和瞿玉本都有些回不过神来,面前的石头实在给他们一种难以琢磨的感觉,先前日军被他们的机枪压的抬不起头来的情况下,那应该是极佳的冲锋时机了,但他们纷纷请战却是没有丝毫的反应,如今鬼子退回防线,敌人的防御稳固,他反倒是下令冲锋了,这不是在拿兄弟们的性命开玩笑吗? 但团长先前已经将指挥权交给了这个比他们要年轻的多的团附,而且在砀山和内黄,一营的赫赫战功可是让他们深为羡慕和钦佩的,最起码他们自认为没有以一个营与鬼子一个大队以上兵力正面相拼的勇气,彼此之间的悬殊实力,实在不是单凭勇气就能弥补的。 “走,把所有能动的兄弟全叫上,这一次,一定要将梁圪垱给拿下来。”石头下过命令之后,也是从一旁勤务兵的手里接过了步枪,根本不等一旁的二位营长有何行动,便是当先朝三连所在的地方冲去。 胡立群和瞿玉本两人明显对于这次冲锋的命令有所迟疑,在他们看来,眼下似乎是最不适合冲锋的时机,对视了一眼之后,胡立群终于咬牙说道:“大不了就是一条命,他是指挥官,他说怎么打就怎么打了。” “好,胡老弟既然这么说,那咱们就拼上一拼,走!”瞿玉本说完之后,也是大踏步的跟了上去,不再有丝毫的犹豫。 梁圪垱这个村子里,日军此刻远不像表现上的那么平静,先前的攻击失利损失较大还是其次,最要命的是,此刻他们接到了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消息,梁圪垱正后方的三义寨桥居然被突然出现的支那部队给控制住了。 也就是说,他们撤往三义寨的后路,如今已掌握在敌人的手里,这让原本信心满满的他们,顿时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恐慌,这样的情况下,悄有不慎,他们便极有可能被合围在梁圪垱和杨圪垱这两个小村子附近,在眼下这种处处受制的情况下,这绝对会是一场灾难。 为了死守三义寨北面的最后这道防线,日军第27步兵旅团少将旅团长长馆余物亲临前线指挥,一度曾用严密的防守将国军部队堵的寸步难进,然而,面对着眼前的形势,这个战场经验极其丰富的少将,也是有些犹豫了起来,这种混乱的场面让他有些难以判断。 不过,丰富的战场经验在这个时候起到了作用,他很快冷静了下来,抬起头厉声指挥道:“去,立即去查探清楚三义寨桥附近支那军队的兵力和番号,同时向师团指挥部求援,临时在河上铺设二座以上的浮桥,确保补给线畅通。” “嗨”守候在一旁的一名日军军官当即应了一声跑了出去,这让长馆余物略微了一口气,看到一旁几个平常倚为臂膀的军官都在,他不由问道:“丰田君,对于眼下的局势你有什么高见?” “旅团长阁下,我认为支那人不可能有那么多的部队包围我们,眼下的举动不过就是为了吸引我们的注意力,从而减弱正面防线上的压力,最终的目的还是我们所在的地方,这里是师团指挥部北边的最重要防线,是支那人发起进攻的跳板,不拼到最后一个士兵,绝对不能放弃。”丰田武夫三十多岁,长得颇为精干,如此年轻便坐到旅团参谋长的位置,足以看出他的能奈,如今听到旅团长的问话之后,没有丝毫的犹豫便是作出了应答。 不过,一旁的联队长小野神流却是有些迟疑说道:“丰田君,据我们掌握的情报来看,当面的支那人有第20师、第51师二支部队,兵力约莫2万,完全有实力将我们包围吃掉,这一线的防御工事固然重要,但确保后路的畅通才是最紧急的事情,否则一旦落入支那军队的围攻,师团指挥部也守不了多久了。” 丰田武夫虽然不认为会出现那样的情况,但在战场上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而且一旦真被包围将会直接导致整个师团的覆灭,这种巨大的后果,也是让他不由慎之又慎,再度沉思起来。 “支那人冲破第一道防线了!”就在日军的指挥官陷入沉思之中时,几个军官急急忙忙的冲了过来,并带来了这个急切的消息,这让沉思中的日军军官一个个都偏过头去,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 “怎么会这么快?支那人到底来了多少人?”旅团长长馆余物也是被这个消息吓了一跳,当即急切问道。 “支那人太多了,到处都是,并且攻击的速度非常快,前面的横谷中队刚刚一波冲锋又损失了近半的兵力,一下子便被冲了进来,如今支那人正在朝第二道防线发起冲击,离这里不到200步了。”这个军官心有余悸的说道。 “走,去前面看看,我们对面的支那军队好像是51师?这支部队倒与其他支那部队不一样,多少还真有点本事!”长馆余物冷笑一声之后,毫不畏惧的走出指挥部,当先便朝枪声最为密集的地方走去,而他身旁的军官哪敢让旅团长冒险,顿时一个个鱼贯而出,牢牢的将他护卫在了中间。 而在此时,已经冲到了村子边缘处的石头,忽然间挥手阻断了冲击的队伍,大声喊道:“散开,队伍散开,不要急,稳住!” 第五十五节 第五十五节 “小野君,你立即带木风中队去三义寨桥,用最短的时间消灭那一带的支那军队!”赶到前线观察了一下外面的形势,日军第27步兵旅团少将旅团长长馆余物没有等到三义寨桥那边传来准确的消息,便是果断的下达了命令。 “嗨”小野神流没想到旅团长这么快便是同意了他的观点,当即高声应和着,转身便朝后方撤去。 这让一旁的旅团参谋长丰田武夫有些不解的回头看了看他,旋即又皱着眉头看向了前方,借着火光的照耀,隐约可以看见一处处巷子口,无数敌我双方的士兵在嗜血拼杀着,寸土必争,寸步不让。 “旅团长阁下,支那军队的攻势很猛,这个时候撤走一个中队是不是太冒险了?”丰田武夫看了一会,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张嘴问道。 一连串的子弹就在这个时候呼啸而至,两名抵挡在旅团长身前的士兵当即被击中发出一连串惨叫,也让他们这里乱成一团,在这种极短距离上,战场的混乱被诠释到了极致,在子弹面前,什么军官士兵,什么贵富贫穷,完全没有两样,有的只是生与死的差别。 紧张的日军军官们不容分说的护着旅团长撤向一旁的安全地带,而长馆余物反倒脸色淡然似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看着一旁显得神情严肃的丰田武夫,他显得若无其事一般的平静说道:“正是因为支那人的攻势凶猛,才要去夺回三义寨桥,照支那人目前的攻势上来看,确实有合围我们的可能,我们为天皇陛下尽忠固然是荣耀所在,但不能因此而影响到师团部的指挥和命令,丢了这里的阵地,最多是仗更难打一点,但如果我们真被合围在这里,这一仗就彻底结束了。” 丰田武夫不是笨人,一经他这么说,脑袋里面似乎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的确,假如支那军队的进攻并不猛烈,那反倒是说明对方正在等着他们分兵他顾,好一举夺下梁圪垱,若真是那样,他们是不需要有什么顾忌的,但如眼前这样的猛攻确实很能说明问题的严重,支那人这样的强攻完全就是一副不要命的架势,其兵力的损失将会极其惨重,之所以敢这样打,肯定是身后还有援兵增援,等他们进攻乏力之后,再换一波部队连续冲锋,其战术虽然简单,但利用着人数的优势,却是极其有效的。 “嗨”丰田武夫不知道是对于自己的反应迟钝感到惭愧,还是对于旅团长极其敏锐的反应十分的佩服,当即高声应答着,旋即在不再有任何迟疑的情况下,拔出了腰间的军刀,大声疾呼起来,摆出了一副身先士卒的架势,亲自带着一队日军士兵朝前方的巷子口扑去。 看着部下如此奋不顾身的表现,长馆余物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不过眼下的局势却是让他乐观不起来,敌军的一连串反常表现,让他总是有种不安的感觉,但不管怎么努力,却是抓不住任何一点的痕迹。 回头看了看身后,小野神流已经带着木风大队朝三义寨桥方向增援了,前面的敌人虽然攻势依旧猛烈,但短时间里应该不太可能突破他们的防御,想到这里,长馆余物也是略为安心了一点。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想了想后便仍有些不放心道:“让骑兵中队做好准备,一旦第二道防线被突破,立即冲上去,在没有接到命令之前,绝对不能让支那人突破阵地。” 一旁的日军军官自然都知道三义寨桥已经失守的情况,当即一个个大声答应着,并且挥刀提枪,准备着亲自上阵。 “快,胡子,让二连的兄弟们速度加快一点。”缩在一处墙角的石头在突破了日军的第一道防线之后,并没有着急着进攻,反倒是不断的催促着身后的弟兄,让他们将从后方运来的泥包,一个个堆叠在巷子口,故伎重施将平地上堆起一段段工事掩体,让原本宽敞的通道被截成零碎的片刻,而在他的身旁,高大锤指挥的三连士兵们以班为组,各自以一挺机枪为中心,进退有序的阻挡着日军的每一次反扑,也为身后的二连弟兄们赢取更多的时间。 “营长,二营从侧翼突进村子了。”就在石头忙着指挥三连布置防线的时候,一连长李文光从防线的另一端奔来,并且大声喊叫着。 石头豁然转身,瞪圆了双眼问道:“什么?你再说一遍?” 李文光弓着身子提着枪,在巷子口其他人的掩护之下,一路狂奔至此,借着残留的火光看去,只见他此刻已是满头大汗,一脸心悸的模样,他长吸了两口气后,这才破口骂道:“他妈的,二营那帮人太猖狂了,疯子苦心婆心的劝说他们,先服从命令稳住防线,他们硬是不听,还说我们一营都他妈的是胆小鬼,这个时候已经突进村子里了。”说完,李文光不由骂道:“他娘的,真以为他们有多厉害了,怪不得咱们一路打胜仗也挡不住鬼子,跟这些人在一起,不打败仗才怪了。” 石头也是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先前他将二营三营分置二翼,就是为了担心他们不服从命令,各自为战从而影响大局,谁能料到,这样的安排根本没有起到丝毫的作用,身处侧翼发动进攻的二营,不仅没有按照原先的布置压住步伐,反倒冲的更快了,这让石头不由感觉到头大如斗,这一线的日军可是整整一个步兵联队,光是村子里就有一个整步兵大队,人数上基本相当,若论实力战力,他们是拍马也比不上的。 “疯子人呢?”石头心中也是大骂不已,但他知道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徒劳的谩骂起不到丝毫的效果。 “还在构筑防线,但有个屁用啊,侧面都让开了,就我们一个营根本守不住。”李文光郁闷的叫道。 “高大锤,你们三连就守在这里,没有我的命令,绝不准进村子半步,小山东你去三营那边,告诉三营长,务必遵照先前的安排行动,否则就是全团覆没的后果。”看着高大锤和小山东齐齐冲他点头着应答着,石头当即便是对着身后喊道:“胡子,一刀,别搬了,把人集合一下跟我走。” 二连的人眼看着三连冲锋在前,而他们只能搬泥包,早就憋着一肚子气了,如今听到这声喊,当即便是一阵欢呼,比吃了肉还高兴的模样。 见此,石头反倒是忍不住心头的怒火骂道:“他妈的,这都叫什么事儿?打仗居然还有不听指挥的,都他妈的不想要脑袋了吗?”骂完之后,石头当即也是不敢迟疑,冲着二连刚刚开始集结的队伍处喊道:“走,动作快点,再迟片刻可就来不及了。” 梁圪垱西面的村子边缘处,刘文锋正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乱转,原本应该跟他们一营连成一片的二营,居然连招呼都不打便是继续朝村子里面发动了进攻,这可是让他吃惊之余慌了手脚,要知道原本就是指望二营为主力守卫这一带的,这下倒好,他的身边除了侦察排的二十多个人外,就只有一连拼凑起来的二个班了,一个排左右的兵力在眼下的战场上实在太过薄弱和不堪一击了。 看着二营众人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冲杀进村子之中,并消失在一处处拐角处,刘文锋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就在他急的几乎发疯的时候,石头等人的及时赶到让他大喜过望,看着跟在石头身后的二连长胡子和二连附赵新义,刘文锋急忙迎上去叫道:“石头,你可算来了,二营长带人冲进去了,听这枪声,似乎正在跟鬼子激战,咱们怎么办?” “怎么办?”石头郁闷的反问了一句,旋即怒道:“他们想死就由他们去,胡子,让兄弟们散开,立即布防,把巷子口能堵的堵上,能塞的塞满,大的口子架机枪,小的口子用*,一定要堵得连只蚊子都飞不过来。” 刘文锋闻言当即愕然,旋即便惊叫道:“石头,那二营怎么办?这样一来,他们可也被堵在里面了。” “活该,他们既然这么爱打仗,那就让他们打去,难道只准他们放火,就不许我们点灯了?”跟在石头身旁的李文光显然对于二营的作法大为不满,不由毫无顾忌的说道。 刘文锋闻言不由斥道:“小子,你现在已经是连长了,说话之前能不能动动你的猪脑子?这话也是你该说的吗?” 石头却是挥手打断了他们之间的这种争吵,干脆利落的说道:“二营现在不在这里,阵地只能靠我们自己来守,至于他们会怎么样,我管不着,也不想去管,我只知道,这不住这里,咱们全部得完蛋,小鬼子可分不出咱们是一营还是二营。” “轰隆隆”石头的话音未落,村子里顿时传来一阵爆响,大地都开始颤抖了起来,让人骇然心惊。 第五十六节 第五十六节 二营在营长胡立群的带领之下一路势如破竹,以席卷之势片刻之间便攻下了近半个村子,这让他们越发觉得一营那种龟爬式的攻击方式,实在是太近胆小和谨慎了,面前的日军在一连几次的受挫之后,似乎已经失去了抵抗的力量,照目前的势头看,最多再有半个时辰,就能达到预定的作战目标。 不知道是一开始的攻击受挫让胡立群心中积满了怒火,还是眼前似乎唾手可得的胜利让他变得越发的激动,在眼看着日军节节败退的情况下,他早已将石头先前的命令给抛到了九霄云外,早已将一切的顾忌扔到了天边,在他的眼里惟一剩下的就是眼前的敌人,就是这个师部下令必须要在天亮之前拿下的村子。 “兄弟们,加把劲,小鬼子已经顶不住了,拿下梁圪垱,全营加餐,酒管够,肉管饱!”胡立群振奋着胳膊高声疾呼着,其酒肉管饱的话语,更是让身后的二营弟兄兴奋的狂吼起来,对他们来说,升官发财固然诱人,但难度实在太大,远不是他们所能轮到的,甚至还不如酒肉这般的奖赏来的直接干脆,反正胜利就在面前,能再白捞一点好处又何乐而不为? 二营的喊声杀徒然间便提高了数倍,被激起食欲的悍卒,看着前方的鬼子就像是看到了一块块肥的冒油的肉一般兴奋,争先恐后的朝对方扑去。 “轰隆隆……”就在这时,一阵突如其来的声音混杂在喊杀声中响起,虽然在震天的喊杀声中显得极不起眼,但这种异样的声响还是让经验丰富的人心中一凛。 冲在最前面的胡立群当即便是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危险,但四下里都是不断往前冲击的弟兄,那高昂的斗志和一往无前的气势,让他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本能的想要叫停冲击的队伍,但又怕失了锐气之后,丢掉了攻击的速度,当即有些迟疑起来。 不过,这一下子的停顿,一转眼之后便是让他后悔起来,混乱的环境中,不知道谁忽然醒悟了过来,猛然间叫道:“小心,骑兵,是骑兵……” 话音未落,火光闪烁的街头墙角处已经出了敌人的身影,日军退却的队伍似乎早已得到了消息,纷纷蹿进屋子,冲进拐角,一个个以人类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消失在了村子的巷道之中。 滚滚马蹄之声响彻在耳畔,一匹匹高头大马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之中,日军的骑兵就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魔一般,根本不给人任何的反应时间,便是蓦然出现在他们的眼前,极其残忍的举起了手里的屠刀。 “跑啊……快跑啊……”面对着日军远非人力所能抵挡的气势,面对着一匹匹高头大马上高举着血亮马刀的日军,冲在前端的士兵根本兴不起丝毫的抵抗情绪,掉头便狂奔起来,同时嘴里发出一阵阵呼号,像是生怕其他兄弟还不清楚情况一般。 胡立群在日军骑兵出现的时候,顿时感觉到头皮一阵发麻,看着日军杀出来的阵势,他已经知道这一仗凶多吉少了,但他身为营长更是知道狭路相逢勇者胜的道理,眼下如果退却,那他们将没有任何的胜机,先前一切努力都将白费,为此他硬是鼓起勇气狂呼道:“不要跑,杀上去,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杀退鬼子才有活路……” 他的一连串喊叫声瞬间便是淹没在马蹄声中,甚至连个泡泡都没有掀起便是消失于无形,日军的骑兵太快了,似乎刚刚一出现便已到了他们的面前,本就不宽阔的巷子更是被战马的强壮身躯所塞满,被一柄柄锋利的马刀所占据。 奋起反击的国军士兵只来得及击毙最前端的二三匹战马,便是因为反击的人太少火力太弱而后继乏力,尽管战马的倒毙让日军冲击的队伍有了一些混乱,但其后的马匹在跨过同伴的尸体之后,便是毫无阻碍的冲进了国军士兵中间,疯狂的举起了一柄柄马刀。 开了一枪的二营士兵顿时遭了秧,他们甚至连装填子弹的时间都没有,便是迎上了扑来的敌人,在这种退无可退,避无可避的情况下,他们只能奋起余勇挺枪相拼,然而,先前的冲锋已经消耗了他们大半的体力,而且逃的逃散的散的队伍,根本没法与成群结队扑来的日军相拼,即便是挡住了第一把马刀,但随后源源不绝砍下的利刃也是让他们瞬间陷入了绝望之中。 胡立群看着日军难以阻挡,当即狂吼一声,就像是发了疯一般的不退反进,而那些营部的亲信也是纷纷紧随他身则,并没有因为形势的危及而有丝毫的退缩。 他们固然勇猛,但已经冲锋起来的战马,实在远非人力所能抵挡,光是重达数吨的躯体便是足以媲美一座移动的小山,人类的身躯在其面前,就像是纸糊的一般根本不堪一击,挡在胡立群面前的悍卒挡住了马背上鬼子劈砍下来的马刀,却是没有避过战马的躯体,在这种面对面的碰撞之中,当即便是被横空撞飞,伴随着骨骼的碎裂声惨叫着摔倒向一旁。 不过,在临死之前,他们平端的几把刺刀也是深深的扎进了战马的身躯之中,让战马负痛之后,一阵扬蹄长嘶,当即便是将马背上的日军给掀飞了下来。 这让杀红了眼的胡立群等人当即一阵怒吼,几人争先恐后的朝前方冲去,想要将这个鬼子给乱刀分尸,然而,不等他们冲过去,后续的战马便是涌了上来,带着一股炽热的气浪,几乎要将他们给彻底吞噬掉。 两挺*猛然响起,带着两个国军悍卒不甘的怒火疯狂的朝日军反击着,冲击的战马被打成了筛子,弹孔之中顿时血如泉涌,强壮的身躯在此剧痛之中失去了平衡,歪歪倒倒的砸向一旁,几乎以横扫之势朝他们这里砸来。 冲击的众人被这样的情况吓了一跳,胡立群身旁的勤务兵眼疾手快,一把便是拉住了身旁的营长,连滚带爬的避向一侧。 交锋的区域里乱成一团,胡立群亲自带着营部班继续冲击的举动看似以卵击石,但在他们以命换命的反扑之中,倒真是拖延住了日军前进的脚步,撞击在一起的战马乱成一团,一时间阻寨了这条巷子的所有空间,让后面的敌骑无可奈何,一时间根本没法通过。 军心已散的二营士兵们,当即便是发一声喊,纷纷原路退了回去,在这种小命不保的情况下,什么酒管够肉管饱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什么升官发财更是想都不去想了,怎么在这种兵败如山倒的情况下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而从四下里包抄而来的日军骑兵,自然也是不会任由他们离去,借助着战马的速度优势,如恶狼扑食一般,在他们身后紧追不舍。 “来了,二营退回来了。”前去村子里打探消息的李文光连蹦带跳的冲了回来,其高声喊叫的声音,拉紧了每一个一营士兵的神经。 守在巷子口的石头没想到二营这么快就被击退,心中一凛的同时,也是大叫一声:“准备战斗。”其实根本不需要他再招呼,即便是二连的人也已经跟在他后面也是打了好几仗了,对于战场的血腥和必须要有的警觉,也都是极其的熟悉了。 他们一个个紧握着手里的步枪,聚精会神的盯着前方,百余人的队伍,在这个时候没有一点声响发出来,与他们前几天在韩道口时的混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仅是他们身上发出来的那种沉稳气息,就与先前不可同日而语。 先是数个跑的快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之中,那些人一边跑一边还不时的朝后面看去,那样子就像是生怕身后的洪水猛兽追上来一般,随后,溃败下来的人群越来越多,越来越乱,借着火光,他们甚至隐隐能看到不少人连手里的武器都跑丢了,那副模样,实在让人难以想象出他们是去追击逃敌的。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阵阵战马的嘶鸣声传进了众人的耳朵里,伴随着一阵阵惨叫在不远处响起,更是让溃逃的人群一阵混乱,甚至他们能够清楚的听到一阵“快跑……跑啊……”的互相催促声。 “骑兵?”听到战场异动的石头心中不由咯噔一声响,在内黄的时候,他们已经遭受过鬼子的骑兵冲击,那种如飓风冲过根本无法抵抗的巨大威力,让他至今仍心有余悸,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小村子里也会有骑兵?在这么狭窄的地方,战马也能跑起来? 这种疑问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一匹匹战马已经追着二营士兵的身后,一边砍杀,一边朝他们这里冲来。即便是沿隔着一段距离,他们也能隐约看到骑在马背上的日军挥舞着长长马刀的情形,一个个只顾着奔逃的士兵被战马追上,然后被长长的马刀削飞了脑袋,从此失去了前进的动力,轰然倒地,接着便是下一个,数量似乎并不多的敌骑所过之处,根本没有任何的东西可以阻延分毫。 【又在外面跑了二天,忙过一阵了,努力更新吧!!】 第五十七节 第五十七节 二营的国军将士们一边奔跑,一边几近崩溃的大声呼喊着,一路上同伴临死前的惊惧呼号不断的冲击着他的内心,敌人一刻也不曾停顿过的追击步伐,更是让他们几乎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而在不断的奔逃过程中,他们不用回头也是能感觉到身旁袍泽一个个倒下的情形。 晚了,一切都晚了,先前的恐惧让他们本能的往后退却,但残酷的现实却是应证了二营长先前的呼喊,二条腿根本跑不过四条腿,将后背留给鬼子的后果,就是遭到无情的屠杀,可越是越样,他们越是没法停下脚步,零星几个人的反抗,在面对着狂奔而来的战马时,甚至不需要马背上的敌人动手,光凭着战马的冲锋便让他们死伤惨重,在眼见到了同伴如此这般被战马冲撞横飞出去的悲惨命运后,他们只能再度拔腿狂奔起来。 运气好的人缩进了小巷冲进了屋子,免去了被战马撞飞被战刀劈成两半的厄运,但更多的人闪避不及,在一声声不甘的吼叫声中成了鬼子的刀下亡魂。 看着前方再过几十步就要冲出村子,二营这些人的脸上却是泛起了绝望的神情,战马在空旷地带的威力,显然比狭窄的巷子里更加的强悍,明知道前方是绝路,他们却没法不一步步的冲过去,甚至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奔过去,这不得不说是一种深深的悲哀。 马背上的日军此时也是兴奋了起来,作为他们布防的阵地,这一带的地形他们显然也是十分的熟悉,在看到即将冲出村子,摆脱地势的束缚后,他们挥舞的马刀更加的用力起来,这一路的冲杀本就激起的凶性,此刻更是达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一阵“趴下……闪开……”的声音响彻在村子的边缘处,那些黝黑的地方,猛然间传来了一阵阵密集的暴喝声响。 二营的弟兄闻声不由一愣,不过旋即便是大为惊喜起来,这一刻,他们根本顾不了那么多了,就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稻草一样,怎么也不肯松开,几乎想都不用想便是一个个卧倒向一旁,紧贴到了墙根处,至于身后追上来的战马怎么办,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已经没法再考虑更多了。 战马上的日军似乎也是感觉到了不对劲,但在这样的狭窄地方,在高速的冲刺之下,想要调转马头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事物总是有两端性,巨大的惯性固然能让他们不费吹力之力碾压前方的敌人,但也让这支队伍变得难以控制,这个时候想要有所变化,已经根本不可能了。 “嗒嗒嗒……”密集的子弹猛然间暴发了起来,狂风暴雨一般的弹头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沉寂积蓄之后,此刻绽放出了骇人的力量,马克泌水冷重机枪此刻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矗立在巷子尽头,以常人难以想象的力量往巷子中间倾泻着子弹。 战马被子弹击中,无数的弹头瞬间穿透了它们的身躯,直接撕裂了它们的内脏,在这种连绵不绝的打击之下,原本生命力极其顽强的战马,也是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悲鸣,便是横身摔倒。 马背上的日军顿时遭了秧,在他惊恐不安的摔落下马背时,一连串的子弹凌空便是撕裂了他的身躯,带起一蓬蓬血雨。紧随其后的战马在感觉到了危险之后,努力的想要停止下来,但这时已经晚了,在惯性的带动下,在密集的弹雨覆盖中,一切的努力都是徒劳,一切的挣扎都显得毫不足道。 这条巷子顿时间成了人间炼狱,战马,士兵接连不断的倒下,全部成了重机枪口下的猎物,兴不起任何反抗的能力,再也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 同样的一幕,也在一旁的其他小组面前出现,早有准备的一营悍卒,在此刻给予了日军重重一击。 “兹拉……”一声响,漆黑的村子边缘处,突然便是腾起一抹刺眼的光亮,一道红线如同闪电一般冲出来,并且瞬间变大,转眼便是充斥在前方几十步的范围之中,滚滚火焰如同来自九幽的魔物,张开血盆大口吞噬着人间的一切。 战马被火焰给沾上了,几千度的高温点燃了它背上的鬃毛,点燃了它的皮肤,让它发出了惊惧不安的尖锐鸣叫,甚至不顾一切的翻倒在地打起滚来,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这股“魔焰”根本没法扑灭,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自己的身躯被烧穿,皮肉被烧烂。 一股刺鼻的焦糊味顿时充斥在整条巷子里,伴随着战马人类的哀鸣,让这里变得越发的惊人和恐怖。 分成数队追击的日军在这片刻之间遭受到了毁灭般的打击,机枪、*、*,密集型的杀伤火力在这样狭窄的情况下发挥出了最大的力量,尤其是那滚滚火焰燃尽一切的可怕威力,更是给侥幸未死的日军留下了无尽的阴影,让他们不顾一切的朝后退去。 战场的形势在几个呼吸的时间里完全的逆转,先前一刻还在想着如何尽快解决面前对手的日军,一转眼之后,便是成了被屠杀的对象,分成数股的百余骑兵,转眼之间便死伤殆尽,再也没了纵横无匹的霸气。 因为友军溃败下来而心情沉重的一营将士们此刻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在看到冲来的日军几乎全军覆没的情况后,也是不由自主的发出了兴奋的欢呼声,这一仗打的实在太过惊险和刺激了,仓促建立起阵地的他们,原本还在患得患失的考虑着能不能抵挡住鬼子的反扑,却是没有想到最终会是这样的一种情况,轻松的简单让人不敢想象。 至于那些缩在墙角处的二营士兵,则完全像是在做梦一般,至今依旧不敢相信身后穷凶极恶的鬼子,就这么一瞬间的功夫就被屠杀一净了!可填塞在巷子里的战马尸体不会有假,散发着刺鼻臭味的尸体不会有假,他们能在敌人的马刀下活下命来,更是不会有假。 就在他们恍惚之间尚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一营长石头已经再度发出了命令。 “追上去,全线追击……李文光,你去通知三营,立即将防线前移二百步,于村子中央处建立防御阵地,疯子,你带上张驴儿,去收拢一下二营的兄弟,将他们集合一下接手我们的防线,找到二营长就让他指挥,找不到二营长,你来指挥!” 刘文锋被石头的话吓了一跳,不敢相信的问道:“石头,这不太合适吧!” “都什么时候了,还合不合适?快点去吧,我们就这么点人了,挡不住鬼子的反扑,我们全都得完蛋。”石头说完一跃而起,毫无顾忌招手带着二连和机枪排等其他人朝前方冲去,面对着几乎将巷子堆的没有丝毫缝隙的战马尸体,石头没有丝毫的迟疑。 看着准备冲进村子追敌的石头,刘文锋张嘴欲言,似乎对于石头这样的布置和安排有些疑问,毕竟刚刚二营的前车之鉴就在面前,这个时候冲进去,实在太过冒险了,但想到石头打仗似乎从来无迹可寻,也从来都不按常理出牌,并且每每看似不合理的举动在战后都让人啧啧称奇,他也是忍住了到嘴边的话,沉吟了一下之后招呼起侦察排的人四下里散开收拢起二营的弟兄,以最快的速度重聚班排。 在石头的带领下,二连推进的速度非常之快,在翻越过战马尸体之后,他们带着武器沿着先前二营所经过的道路直奔村子中央,而一路上所见到的敌我双方的尸体,则让他们重新感受了一番先前战斗的血腥和残酷,无数前后堆积身首异处的二营兄弟,清楚的告诉着他们这一仗的艰难程度远在他们的想象之上。 四下里不时有*声传出来,不过这些对于石头他来说,却是恍若未闻,倒是他身旁的二连士兵,似乎显得有些紧张,不时的抬枪口朝声音响起的地方指去,像是极其害怕被人偷袭了一般。 “到了,就在这里布防,胡子,你带一挺机枪去守住右边的那颗树,一刀,你带一挺机枪守住左边的那面院墙,将两边的巷子像先前那样牢牢的控制住。”石头在一处路口停了下来,目光只是粗略的扫过一眼,便是毫不迟疑的大声喊道。 这里有一点陡坡,让上下的房屋被极其自然的隔开了一段距离,而那十来步的宽敞地带,成了天然的射击视角,让他一眼便选中了这里作为再一次阻截日军的地点。 先前在村子边缘给了日军痛击的二连弟兄,此刻对于石头这个营长那是心悦诚服,听到命令之后,没有丝毫的迟疑便是立即开始布置起来,而以一颗大树为倚托的胡子等人,在看了看四周没有其他东西可以依托的情况下,干脆将四周的鬼子和战马尸体利用了起来,用这些躯体充当起掩护,叠起一段段掩体。 第五十八节 第五十八节 长馆余物在第一时间得到了骑兵中队被伏击的消息,这让他感觉有些不可思议,突进村子的支那军队人数极多,看样子应该是要倾尽全力跟他们一决死战,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也是只能收拢部队,不得已提前派出了骑兵,目的就是想用出奇不意的速度击溃敌人的反扑,重新聚得战场的主动权。 战局的发生在前一刻还顺着他的想法进行,骑兵的突然出现给了没有防备的支那人重重一击,在骑兵不顾死伤的冲锋之下,支那人转眼就要被杀出村子了,但意外的情况也在这个时候发生了,支那人倾尽全力冲进村子,这个时候在村子外面居然还有重重防备?这样的情况让自认为身经百战,什么情况都碰到过的日军旅团长了有了那么片刻的失神,对于这种极其反常的情况,显得有些错愕。 苦思了半晌之后,他得出了一个连他自己都不太满意的答案,那就是支那人此番的进攻可能只是佯攻! 但以这么多的兵力进行佯攻,这也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了,而且敌人付出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一点。长馆余物极度不解的思考着,同时不断的思付着四周的战局,以眼下的情况来看,各处都不明朗,形势也是十分的严峻。 “报告,支那人已经推进到了村子中间井口处。”一个急切的声音将长馆余物从沉思中惊醒,如实报告着前方最新的局势。 “这么快就追上来了?支那人就不怕我再打他们一次?”长馆余物反应极快,瞬间便是回过了神来,他像是在询问着身旁的军官,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轻声的念道着。四下里的军官们都保持着安静,一个个挺的笔直低头不语等待着长官的命令。 长馆余物根本没有看四周,他似乎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情况,只是对着前来报告的少尉问道:“支那人有多少?” “看不太清楚,但比先前那一波人要少很多。”日军少尉低头答道。 长馆余物点了点头,嘴角顿时露出一丝笑意,“这个支那指挥官倒是真有意思,打了他一次了,居然还敢送上门来,前面一次难道还没有打痛他们?” 摇了摇头,长馆余物并没有着急下达攻击的命令,反倒是对一旁的参谋长丰田武夫问道:“丰田君,三义寨桥那里情况进展的如何?” “小野君还在带队猛攻,应该还需要一段时间。”丰田武夫作为参谋长,对于各方面的情况显然都掌握的十分透彻,如今回答起来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但他的回答,则是让一旁的长馆余物皱起了眉头,先前一点笑意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见他沉吟了一会,声音凝重的说道:“这么长时间,一个三义寨桥都没有拿回来,难道支那人来了一个整团吗?” “阁下,支那人的部队足有一个营左右,而且异常的顽强,据前线传回来的消息,骑兵侦察小队曾突进对方的阵地之中,但却没有起到丝毫的效果,这些支那人似乎打定主意不撤退,完全就是在拿命换命。”丰田武夫在听到旅团长不满的语气之后,当即补充着说道。 “告诉小野君,再给他半个时辰,假如还打不开通往三义寨的通道,我可不敢再将整支部队留在这里冒险。”长馆余物略作思考之后,便是做出了最后的安排。 “嗨”丰田武夫当即应了一声,然后快步的退开,居然是亲自赶往三义寨桥方向传令去了。 长馆余物对此没有丝毫的反应,只是转身对着身旁的另外一名少佐说道:“集合一下队伍,再给正面的支那人一点教训,在三义寨桥没有拿回来之前,绝对不能让支那人冲到最后一道防线前。” 少佐简短的应答之后便是转身去召集队伍了,对于这样的战斗,从他平静的表情可以看出来,似乎没有丝毫的担忧。 不过,尚没有等他们这里的队伍集合完毕,村子中央处的情况便又传到了这处临时的指挥部里,让几个日军指挥官相顾无语的是,他们居然得到了支那部队在村子中央构筑防线的举动,似乎短时间里根本往前推进的打算,这与先前狂飙猛进的做法,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难道支那人在经过先前的失败后,改变了作战的方法? 长馆余物再一次陷入了沉思之中,似乎想要理清楚一个头绪出来,几乎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他便出人意料的豁然抬起头来干脆利落的说道:“谷田中佐,立即集合部队准备撤退,再派人去通知小野君,立即摆脱与支那部队的纠缠往东边撤离。” 一旁的几名军官这个时候再也没法保持先前的冷静,一个个惊讶的抬起头来看着他们的旅团长,然而,一贯的谨慎,让他们并没有开口,只是从旅团长坚定的神情看到,这个命令已经没法更改。 他们有点想不明白眼前的状况,眼下这一带两座小小的村庄齐聚了二个步兵大队,几乎将这里的空间填塞的没有丝毫缝隙,并且先前仅仅依靠一个骑兵中队,就将数倍的敌人给击溃战果颇丰,虽然在相持之中已经让支那人冲进了村子,压缩了前面的防线,但以他们的兵力优势,依托着村子的各个角落,支那人一时间根本不可能取得任何的战果,反倒还可以利用敌人立足未稳的情况给予大量的杀伤,这样的情况下撤退,岂不是白白放弃了先前的优势,放弃了先前的努力,拱手让出三义寨北面最后的堡垒?这可是与他们所接到的命令完全不相符啊。 但是,心中无数的疑问在面对着旅团长之时,却是没有半句能够出口,对于他们来说,旅团长的任何命令,都是他们的信条,都得不折不扣的执行。 其实这些日军军官又哪里能够知道,在他们心里几近万能的旅团长,此刻正感觉到后背发凉,有些心悸的看着村子中央处,先前他虽然觉得敌军似乎有合围他们的想法,但一来这些天支那军队的数次合围根本不堪一击,转身就被他们所击溃,二来似乎正面的敌人并不够多,相对于他们严整的防御,根本起不到丝毫的效果。 但当面之敌的种种举动给了他极度不安的感觉,如果说三义寨桥的失陷,有可能是支那人为了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意在分散正面压力的话,那眼前敌人的举动实在有些反常了,他们并没有趁此机会猛攻,先是于村子外面设伏,再又到村子中央布防,这种其实稳妥的打法与三义寨桥那里根本形不成任何的联系,惟一的解释就只剩下合围。 只有合围,才会步步为营缓缓推进,只有合围才会用这种极其缓慢的打法在不追求速度的情况下,最大限度的保证不会被敌人冲出包围,支那人在三义寨桥一线的顽强攻势,只是为他们的主力赢得包围的时间,而他们却为了对小股敌人进行杀伤而在这片弹丸之地,多呆了这么长的时间,一想到此,长馆余物便是有些后怕,若是等支那人的大部队赶到,那可真就危险了。 面前的支那部队明显与先前碰到的那些有着天壤之别,这让他有些怀疑,先前的那波冲锋,对手是不是故意的,为的就是拖延时间? 一个个反常情况的出现,明显让这个少将旅团长头脑有些混乱起来,让他实在难以把握住了眼前的敌军动向。 与梁圪垱的短暂平静形成鲜明对比的,便是如今激战正酣的三义寨桥一带,这座桥身处梁圪垱的正南面,其东南方向不远处便是如今被日军第14师团占据的三义寨,这样一处日军接连南北的要害之地,本该被日军的重要把握,但如今却是被302团团长纪鸿儒所带领的国军将士所占据,硬生生的隔断了日军两边之间的联系。 其实眼下的形势,远说不上真正的占据,在先前他们突然发动进攻后,驻扎在这里的日军便是发起了猛烈的反扑,虽然凭借着人数的优势硬生生的将桥北面的日军全部屠戮一净,但南边的日军死守桥面,也是让他们难有寸进,并且由于南岸日军有大量的掷弹筒和重火力的存在,让他们吃足了苦头,猛烈的火力打击下,302团这边死伤极其惨重,偏偏在这样的情况下,从梁圪垱杀出来的日军也是加入到了战斗之中,并且片刻也没有停歇的对他们所占据的桥北岸进行着冲击,先前一刻,一队骑兵的长驱直入,更是差点在防线上打开了缺口。 “团座,右边快顶不住了,苏连长和叶连附全部阵亡。”参谋长林秀峰提着一把步枪冲了过来,浑身浴血的他此刻哪里还有半分的儒雅可谈,一脸急切的样子,从神情上便给人一种急迫感。 “连长死了排长上,排长死了班长给我顶上去,人就这么多,让他们自己看着办。”纪鸿儒从机枪掩体中露出了脑袋,头上的钢盔不翼而飞,一脸黝黑的模样也是让林秀峰吓了一跳。 第五十九节 第五十九节 林秀峰何尝不知道这里已经没有人了,他来询问的目的,其实只是想知道团长到底有没有撤退的意思。 这仗已经打了半个多时辰了,几乎从他们突然杀出来开始,便没有中断过哪怕一分钟,除了开始时的战斗尚算顺利之外,在梁圪垱的日军发起反扑之后,他们便开始承受着巨大的煎熬,每一分钟都有兄弟阵亡,每时每刻都有同伴倒下,血腥的战斗几乎让每个人都失去理智,只知道奋力的解决面前的敌人。 但身为参谋长,林秀峰却没法不让自己冷静,成百上千名士兵的性命都在他们手里拽着,任何一条命令的下达,往往就代表着上百个士兵的生死存亡。 让他心里一沉的是,团长的语气之中没有丝毫退却的意味,其杀气腾腾的样子与先前来时并没有什么区别,这让他不由得抬头看了看远处。 封锁桥面的机枪已经停歇了好一段时间了,看样子日军在经过先前的几波冲锋之后,已经不敢再拿人命来填了,倒是对岸的日军火力十分之凶猛,连绵的火舌光是隔着一段距离看着,便让人头皮发麻,更别说是不时飞舞过来的*了,在日军掷弹筒的操控之下,不时的轰击他们这里的工事,给他们带来极大的威胁。 而这些还仅是次要的,最要命的便是北面的战场上,日军连绵不绝的冲击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伤害。补充营的战力远远比不上其他的三个战斗营,这个营的士兵大部队都是些新兵外加上一些临时抽调的地方保安团所组成,很多人甚至还是第一次上战场,甫一听到枪响不是吓趴到了地上,就是尿了裤裆,以这样的军队打这样一场根本无险可守的仗实在太过勉强和冒险了,如果不是纪鸿儒亲自带着团部连用一次接一次的逆袭击退敌人的攻击,恐怕他们早就溃不成军了。 眼下在接连的冲锋过后,团部连也是损耗殆尽,团部的参谋副官更是成了为数不多尚能参战的部队,其严峻的形势可想而知,在这样的情况下,恐怕鬼子下一波的攻势便会让他们崩溃,这也是林秀峰不在右翼压阵,跑来找团长的原因所在。 看着面前的参谋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纪鸿儒又何尝不明白他的想法,看着这个年轻的军官狼狈不堪的样子,纪鸿儒也是长叹了一声,放缓语气说道:“秀峰,这一仗的目的是在天亮前拿下梁圪垱,我们这里打的越狠,坚持的越久,石头他们那里的压力就越小,机会也就越大,所以别怕鬼子的进攻凶猛,我还就怕他们不为所动,全部缩在梁圪垱不出来,那可真是老鼠咬王八,没地方下嘴了。” “团座,弟兄们已经快顶不住了,再打下去,整个营都要没了,咱们这已经打半个多时辰,石头要是能拿下梁圪垱应该已经拿下了,现在梁圪垱方向已经没了枪声,战斗肯定已经结束,打不打根本没有什么区别。”林秀峰终于忍不住大声的说道。 纪鸿儒面露担忧的抬头看了看梁圪垱方向,但旋即便坚定的摇了摇头说道:“石头怎么打,我们不要去管,在没有得到消息之前,这里的仗不能停,三义寨桥不能丢,就是打到最后一个人,也绝对不能丢。” “团座,数百兄弟的性命啊,团座!”林秀峰大叫道。 “糊涂,拿不下梁圪垱,不只是我们团,不仅是我们一个师,整个攻击计划都要受到影响,这可是十数万部队的作战,决不能断链子。”纪鸿儒也是徒然间拔高了声音,极其严厉的喝道。 “团座!”林秀峰再度喊了一声,但眼看着纪鸿儒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他的话语也是继续不下去了。 “轰”就在这时,前方又是一声爆炸声响传来,声势并不猛烈,战斗经验已经极为丰富的他们,一下子便听出了这早*的声响,远处的鬼子又开始通过掷弹筒对他们的防御工事进行打击了,新一轮的攻势,转眼即将到来。 听到这声爆炸,林秀峰也是不敢再迟疑,跺了下脚后,便是拎着手里的步枪重新退了回去,那急匆匆的样子,显示着他对于当下形势的不看好。 看着林秀峰离开,看着一旁众多士兵迟疑的神情,纪鸿儒在看了一眼北方远处之后,斩钉截铁的喊道:“死战,跟小鬼子拼了,只要我纪某人还有一口气在,绝不让小鬼子拿回这座桥。” “死战……拼了……”一旁的团部连、补充营仅剩的几十名弟兄纷纷大喊了起来,仗打到这种程度,他们已经失去了对于死亡的恐惧,心中惟一所想的便是报仇,为无数阵亡的兄弟报仇。 “轰轰轰……”一连串的爆炸声响充斥在战场的每一个角落,日军的攻势随着第一声爆炸的响起迅速扩大,转眼便弥漫到了战场的每一个角落,与此同时,南岸的日军也是将火力加大到极致,不仅机枪的扫射越发的猛烈,密密麻麻的步枪声响,也是将北岸的狭窄地带用子弹所封锁,像一张大网一样,将北岸的国军阵地全部笼罩其中。 “团座,南边的鬼子冲上来了。”一个少尉军官在远处大喊了一声,旋即便是听到身后的机枪开始了猛烈的反击,这是一挺用来封锁桥面的机枪,在先前的战斗中一直保持着沉默,但纪鸿儒即便是在北面的日军突进阵地来的情况下也没有将他们抽调过来,如今的凶猛反击验证了他的准确判断,让他们尚没有因为鬼子的夹击而崩溃。 桥面上尸积如山,几乎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然而,这样的情况并没有阻止日军的攻势,他们仿佛已经知道对岸的国军已是强弩之末,根本坚持不了多久,所以拼着极大的伤亡,也是展开了强攻。 在重机枪火力的掩护之下,一队队日军在军曹的带领下在桥面上匍匐前进着,虽然每前进几步都要付出不少的代价,但他们也是越来越接近北岸。 少尉的喊叫声提醒了纪鸿儒,在看到了一挺机枪根本不足以挡住日军的时候,即便他知道这里的日军只是起着牵制作用,他也不得不将身后的最后一个班投入到这里战斗中,他很清楚,假如让对岸的日军过了河,以他们现在的实力,根本没有可能挡得住两边的夹击,但他也同时知道,这个班的投入,让他们在正面没有了任何的预备队,日军只要突破了一处防线,那他们将会全线的崩溃。 参谋长林秀峰说的没错,他们已经没有人了,这一仗再打下去,绝对会是全军覆没的结局,但他已经没有了选择的余地,他所能做的,就是寄希望于石头他们那里能够快点解决敌人攻占梁圪垱,真要那样,他们这里就算是全部殉国,那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桥面上凶猛的火力不仅没有让日军军官发怒,反倒是让他们一个个脸上露出了狞笑,他们一边高声喊叫着让身旁的队伍继续保持冲击力,一边将目光落到了远处,战场的最后胜负已定,只要北岸的队伍发动攻势,他们极有信心将这支孤军深入的支那军队全歼。 仗打到这样的程度,局势已经十分的明朗,联队长小野神流作为高级军官,自然不可能不知道眼下的局势,让他有些不满的是,手下只有一个中队的兵力,在面对支那人毫不退缩的反击时,实在有些吃力,为了保证攻击的节奏,减少自身的伤亡,他不得不将队伍成分数拔,连续不断的冲击着敌军的各处防线,而眼下,他们的攻击明显取得了效果,支那军人眼下虽然还有不少人,但每一个的防御能力,明显都不足以抵挡他们重新集合起来的部队,尤其是在一番集中火力的*攻势之后,他也即将发动最后的攻击。 听着身后渐渐平息下去的枪声,小野神流不由伸出舌头舔了舔干涸的嘴唇,身后有旅团长亲自坐镇指挥,支那人即便有数倍的兵力,也很难占到什么便宜,在这种后方无忧的情况下打仗,实在是一种让人心情愉快的事情。 惟一有点不舒服的,应该就是先前参谋长过来催促他们迅速解决战斗的事情了吧,这可是在打仗,面前的支那人比以前碰到的要顽强的多,这样的情况下,想要在极短时间里解决敌人,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轻摇了摇头,抛开这些不快的情况,他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前方的战场上,旋即他缓缓抽出腰间的军刀,高高举过头顶,就在他准备一挥而下,彻底解决面前的顽抗之敌时,一声从远处传来的呼号让他皱起了眉头。 “小野君,旅团长急令。”去而复返的参谋长丰田武夫隔着远远的距离打断了他的动作,急切的声音传进小野神流的耳朵里,让他感觉十分的不舒服。 【明天陪老板出去考查市场,能不能更新现在还不知道,提前跟各位报告一声!】 第六十节 第六十节 林秀峰放松着全身缩在一处数公尺之大的弹坑之中,一阵阵焦糊味刺激着他的鼻子,远处传来的密集枪响刺激着他的耳朵,然而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却没有丝毫的反应,只是平静的靠在那里呆呆的望着天空,就像是在等待着命运的审判一般,静静的等待着死神的临近。 而在他的身旁,三四个补充营的士兵与一旁的团参谋长保持着同时样的表情,他们此刻同时没了先前警觉的表情,一个个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事情。 这一仗打的太过惨烈,已经完全的超出了他们的心理承受范围,满地都是死人,四处都是断肢,要是放在平常,足以让人心惊胆颤,但这个时候对他们来说已经是习以为常,其实当你也亲手干掉过几个敌人之后,这种内心的恐惧无疑会大大减弱。 眼下这处右翼的阵地已经有些支离破碎之感,原本多达一百余人的防守队伍如今恐怕连一个加强排都不到,武器弹药的消耗更是到了极致,只能靠拾捡战场上散落的枪支来勉强维持了。 与此相对的,便是前方不远处正在集结调动的敌人,虽然日军的死伤也不少,但鬼子就像是无穷无尽一般,而且战场的主动权也有对方的手上,他们想打哪里就打哪里,兵力上的优势可以发挥到最大,比起他们这些只能被动防守的人,实在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面对着这样的情况,谁都知道已经没有了希望,鬼子的下一次进攻指向什么地方,哪里的防线就会崩溃,这让他们甚至失去了应对的想法,一个个抓紧时间摆开身体享受着生命里最后的一点时间。 而在靠近三义寨桥的地方,302团团长纪鸿儒也是在静静的看着远处,对于他身后打的火热的桥面,他反倒是没有丝毫的关注,那疯狂的机枪扫射和敌人不断冲锋时发出的喊叫,在他的耳畔滑过后却恍若无物一般,激不起他任何的兴趣。 桥面上虽然打的异常的激烈,但他心里清楚,决定战场胜仗的地方不在这里,决定这场仗走势的关键并不在河对岸。 “鬼子还在等什么?”好半晌之后,纪鸿儒有些诧异的低声说着,对于日军的反常举动有些摸不着头脑起来。 同一时间,梁圪垱村子中央处的石头也是吃惊的喊了一声道:“什么?鬼子撤退了?” 在他面前的是一连长李文光,只见李文光此刻仿佛回到了小柳河,回到了还是一个普通士兵的时候,面对着石头的反问,认真的点头说道:“是的营长,鬼子的确撤了,我带着小山东他们几个一路盯着鬼子,亲眼看到他们撤向东南方向的。” 石头沉吟了一下,明显被鬼子的反常举动弄的有些莫名其妙,先前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居然就这样轻易就能完成了?这让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换作为别人,可能还会有些兴奋,但石头虽然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但他有记忆以来打过的血战实在太多,不仅没有兴奋的感觉,反倒有些恐惧起来,本能的就想到鬼子可就有什么陷阱。 三连长高大锤似乎看出了石头的不安,想了一下后顿时皱眉说道:“石头,这可是一个机会,不管鬼子玩什么把戏,这梁圪垱我们是必须要守住的,错过这个机会的话,再想要……” 一语惊醒梦中人,高大锤的话让石头豁然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之后,顿时坚定的点头说道:“不错,高连长说的不错,不管鬼子为什么要撤退,这梁圪垱我们必须要占住,就是明知道前面是个坑,我们也必须跳进去。” “猴子,你再去盯住鬼子,一有情况立即报告。”石头回过神来之后,立即干脆利落的命令道。 “程勇,你去三义寨桥看看团座他们那里的情况怎么样了,去告诉团座,梁圪垱已经在我们的控制之中,让他们立即退回来。高连长,你派人去后面催一下疯子他们,看看他们那里收拢了多少人,立即带到我们这条防线上来,速度要快,等他们一到,我们就出发。” “是,营长!”听着石头简单明确的命令,众人一个个敬礼之后返身便走,而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石头也是皱眉沉吟了起来,仔细的思索着自己先前的安排和布置,是不是还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营长,找到二营长了。”一个高叫的声音从远处响起,将石头的思考打断。 “哪里?胡营长在哪里?”石头闻言不由一喜,当即便是转身追问道。 这是一个侦察排的兄弟,石头见过几面,但叫不上名字,他如今毕竟是营长了,全营有五六百人之多,实在让他记不过来,只见这个下士跑到他面前敬了一礼后说道:“营长,营附带着我们在清理一条巷子的时候找到了二营长,不过二营长受了伤,腿好像折了。” “腿折了?”石头先是一惊,旋即便释然起来,这样混乱的情况下,能保住性命已经是不错的了,至于断胳膊断腿这种伤势,对于他们来说早就习已为常。 石头本打算转身就去看看情况,但腿刚刚抬起来便又收了回来,眼下局势紧张,日军不战而退情况未明,许多事情都需要他做出判断和应对,想了一下之后,他便对这个侦察排的兄弟说道:“立即安排人处理一下胡营长的伤势,告诉刘营附,其他的事情暂时不用管,先将队伍给我带到这里来。” 梁圪垱这座近乎被彻底摧毁的村庄终于失去了枪炮声,一队队埋头赶路的身影却是让这里的气氛一点也没有轻松,随着三营等队伍的赶到,石头终于带着三连冲出了防御地带,占据了整座村庄,让他不敢相信的是,日军居然真的就这样撤走了,完全没有留下什么陷阱,这让他一边指挥着手下的弟兄再次加固工事,一边催促着侦察连的兄弟分散开来密布在村子周围数里的范围内,生怕出现什么变故。 约莫半个小时之后,一支东倒西歪的队伍退回了村子里,在看到走到队伍一旁,几乎认不出来的纪鸿儒时,石头如释重负,快步的带着三营长瞿玉本迎了上去,那种压在他肩头让他喘不过气来的沉重感,在见到团长的一瞬间便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好……好……”纪鸿儒一手扶着腰一手拎着一把手枪,身上的衣服早已被鲜血所浸透,凝结起了厚厚的血痂,上面还留下了一道道长长的口子,看起来狰狞可怖,但他如此狼狈不堪的形象,却是掩饰不住他脸上的喜色,一贯神情严肃的团长,此刻居然笑了起来,一连说了两个好字。 “团座,你没事吧!”石头看着他的样子,顿时深感惭愧,身为属下,团长在前面拼死冲锋杀敌,而他却缩在后面根本没有打什么仗,这种事情自他有记忆以来还没有发生过,让他十分的不安,一见团长如此表情,更是几乎无地自容了,连声音都有些不自然起来。 纪鸿儒倒是显得异常的开心,大笑道:“我好得很,好得很,石头,你小子果然没有让我失望,这样的仗都能打赢,难怪连仲麟都说你是打仗的天才了。” “团座,这次是运气好。”石头被他看的不好意思,不由低下头去,想到二营长还折了腿,他便是惭愧不安的将先前的战斗经过简单的说了一遍,尤其是对后面日军不战而撤的情况,做了详实的汇报。 纪鸿儒在三义寨桥原本以为他们这次已经在劫难逃,后来看到日军的进攻迟迟没有到来反倒是开始撤退了,还以为是石头他们这里的猛攻已经让梁圪垱的守军招架不住了,直到此时,他才清楚战场上似乎出现了一些异外的变故。 而一旁的参谋长林秀峰听到石头居然在这样的情况下一直没有发动猛攻,两眼不由瞪的老大,以一种几乎要吃了他的眼神直瞪着他。 他们在三义寨桥死拼就是为了他们这里的进攻拖延时间,要是早知道他们根本没有发动猛攻的话,他们早就该撤回来了,呆在那里白白牺牲的事情,谁能受得了?但让他无奈的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鬼子居然莫名其妙就撤走了,这已经不是运气好不好的事情了,这完全就是撞大运啊。 倒是纪鸿儒首先回过了神来,他笑着说道:“运气有时候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不管怎么说,能把梁圪垱拿下来,咱们今晚的血总算是没有白流。”说罢,他转身对着林秀峰说道:“立即将这里的情况上报旅部,告诉旅座,302团已攻下梁圪垱,但伤亡惨重,急需要支援,另外,原先计定的支援301团的计划取消,让旅部另调兄弟单位增援吧,我们团已经打不动了。” 而纪鸿儒接下来的话便是吓了一旁众人一跳,“走吧,去看看胡立群,这小子还有命在没?” 第六十一节 第六十一节 石头一时间无比敬畏的看着面前的纪鸿儒,眼睛里面都充满了崇拜感。团座刚刚回来,居然不用问就知道二营长受伤了,这种未卜先知的本事,实在让他望尘莫及,大为佩服,而一旁一直没有吭声的三营长瞿玉本,则是忍不住心中的疑问,孱孱笑道:“团座,那个你怎么知道老胡受伤了?” 纪鸿儒挥了挥手让他们带路,毫不在意的反问道:“这事很难猜吗?” 旋即不等他们回答便是径自说道:“以胡立群那家伙的性子,要不是翘了辫子挂了彩,他会不来像献宝一样的请功?而你们两个到现在都没有提起这事,说明这小子还算命大,应该只是挂了点彩吧!” 瞿玉本顿时笑道:“还是团座厉害,问都不用问就猜的八九不离十了,老胡受伤啦,被鬼子的战马压断了腿,要不是一营的弟兄们动作比较快,这家伙估计得被战马活活的压死,也算他倒楣,谁让他带人冲那么快的。” “什么带人冲这么快?”纪鸿儒没有因为胡立群的受伤而变色,却是在听到瞿玉本的话后,立即转头对着石头问道:“是不是胡立群不遵守军纪擅自行动了?” 听着团长极其严厉的话语,看着他根本不需要什么汇报,仅凭一个句就能将事情推断的八九不离十的本事,石头忽然觉得自己要学的东西还有许多许多,最起码这种举一反三闻弦音而知雅意的本事是远远不能相比的。 自知说漏了嘴的瞿玉本顿时尴尬的轻咳了一声,这让石头回过神来,补充说道:“是我下命令让二营长主动出击的,这事……” 石头说到一半,纪鸿儒便是毫不留情的挥了挥手打断他道:“你小子连说个慌都不会,还想替人背黑锅?这事过后再说,等这里的仗打完,我再好好跟他算算这账。” 石头和瞿玉本听到这话哪里还敢吭声,对于团长的那种本能敬畏已经深深的烙在了他们的心里,只能互望了一眼彼此苦笑之后,紧随在了团长的身后。 胡立群离他们所在的地方并不远,先前血战的时候,每一条巷子似乎都极其的冗长,如今踱步其中,几下子便已到了尽头,在村子边缘一幢尚存的小屋里,他们见到了正躺在一张破床板上接受治疗的二营长。 “哎哟,动作轻点,轻点啦!”他们刚一进去,便是听到胡立群粗旷的嗓门大吼着,不过倒是有些奇怪他在这样的情况下居然没有暴粗口骂脏话,这让熟悉他的人都颇感奇怪。 一旁悬挂的两盏油灯发出了一阵轻微的暴响,让灯光有些闪烁起来,然而不管是光线的摇摆、木板上胡立群的喊叫以及纪鸿儒等人的到来发出的嘈杂声响,都没有影响到那些低头忙碌的人,尤其是一个身材瘦弱的身影在一干忙碌的众人中显得异常的引人注目。 “按住他的身子,别让他动。”一声与此处环境格格不入的纤细声响出现在众人的耳畔,但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个声音对他们来说却是格外的悦耳动听,一旁众人听到这个声音之后,也是毫不留情的压到了胡立群的身上,让平常威风八面的二营长,此刻如同案板上的鱼肉一般,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 发出命令声音的人正是王倩倩,她在看到众人用力动手之后,也是没有丝毫的迟疑,将早就准备好的两块长长木板紧按到了胡立群的腿上,骨头断裂处被碰到的胡立君,当即失去了风范,发出了一声惨叫,整个身体也是瞬间绷紧,迸发出常人难以想象的力量,然而,这对于早就准备妥当的人来说实在没用,即便他再疯狂,也挣脱不开众人的努力,只听见下面厚实的木板在这样的情况下发出阵阵*,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断裂开来。 在一个医务兵的帮助下,王倩倩俏手如飞,动作熟练至极,木板死死的贴住后,只见她便将一捆捆的纱布回来穿织着,在别人尚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情况下,她已将胡立群的腿裹的跟个粽子似的。 或许是痛苦太多让胡立群已经麻木,又或者是他的反应起不到丝毫的作用反倒是耗尽了他全身的体力,胡立群在经过先前的猛烈挣扎之后,终于平静了下来,到后来,嘴里也只剩下一阵阵喘息声了。 好半晌之后,王倩倩终于伸手抹了抹额头的汗渍直起身来,长吁了一口气后说道:“好了,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就会没事了。”说罢,她转身就要出去,却是忽然间被吓了一跳,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身后已经站满了人,一个个脏乱不堪,就像是从泥塘里刚爬出来的一般,好在她很快就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尤其是石头那满带关切的目光,更是让她瞬间平静了下来。 “团座!”王倩倩不愧是在中央医院呆过几年的人,很快便从错愕之中回过神来,端手冲着纪鸿儒敬了一礼,并轻声喊道。 “王医生,又劳烦你费心了,这一路上要不是有你们在,咱们团恐怕要多损失上百个弟兄啊!正是因为你们的存在,才让受伤的弟兄可以及时的得到救治,能够及时的恢复战力,咱们团能够一路势如破竹,你们居功至伟啊!”纪鸿儒看着躺在那里已经重归平静的胡立群,不由颇为感慨的感激说道。 “纪团长,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救死扶伤更是我们的职责所在,但现在药物和纱布都急缺,我们医疗队也没有什么办法了,好多人把被单衣物捐出来,也只能救急,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王倩倩在谦虚了一句之后,当即话锋一转的说道,她这机会抓的可真是高明至极。 纪鸿儒闻言顿时点头说道:“这事你们不需要操心,我一会就会跟上峰汇报,另外,你们也要多注意休息,别把自己给累坏了。”说罢,他便将目光移动一旁的木板上,浑身湿透的二营长胡立群此刻显得虚弱无比的躺在那里喊道:“团座……” “现在废话少说,先把身上的伤养好,我来就是告诉你,这次的事情可不会这么轻易的算了,过段时间我再好好的跟你算算这帐。”纪鸿儒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看他身上的伤势,在看到他的腿上被极其细致的裹了严严实实之后,也是彻底的放下心来。 “团座,我没用,我没有听团附的命令,二营的兄弟都让我给活活的害死了。”胡立群躺在那里满脸羞愧的说着,显然在冷静下来之后,他也是重新思量过先前的战局。 纪鸿儒闻言厉声说道:“好了,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说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赶快把伤养好,然后带好那些还活着的兄弟,你欠下的那些债,以后到了下面,自己跟那些兄弟交待去,跟我说没用。”说罢纪鸿儒也不再理他,径自转身走了出去。 这让一旁的石头和瞿玉本不由错愕了一下,瞿玉本倒是很快反应了过来道:“老胡,团座说的没错,先把伤养好,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说完他也紧随着团长的脚步跟了出去。 石头想了下则道:“二营长,我……我先出去了啊,有事你让人喊一声就成。” 等石头出去的时候,便是看到纪鸿儒并没有走开,而是在巷子尽头处正埋头抽着烟,虽然他没有说什么,但那种寂然无声的表情,还是让石头一眼看出了他的沉重心情。纪鸿儒并没有回头,但他似乎知道石头走了出来,长长的吸了一口烟后,他缓缓问道:“石头,伤亡数字都统计出来了吗?” 石头不敢迟疑的答道:“团座,具体数字还不清楚,但二营先前被鬼子的骑兵队冲了一次,损失比较惨重,我们一营白天一仗之后实力也是大损,眼下差不多也只能编满一个连了,眼下大该只有三营实力保存的较为完好。” 一旁的瞿玉本有些自嘲的说道:“团座,从开始到现在,这仗都是一营二营轮流冲在前面,根本没有咱们三营什么事情,弟兄们可是意见很大了。” 纪鸿儒神情凝重的点头道:“告诉兄弟们不要急,眼下就你们三营人员最齐整,把仗的机会一大把,别的不说,在师部派人接手这里的防御之前,能不能抵挡住鬼子的反扑,可得看你们三营的了,瞿营长,三义寨桥一线的前沿防御,可就看你们三营的了。” 瞿玉本闻言不惊反喜道:“团座放心,三营绝对不会拖了全团的后腿,大话我不敢说,三五天之内,绝对不会放一个鬼子过河!” 纪鸿儒点头道:“应该要不了那么久,我已经跟上峰汇报过这里的战况,援军应该很快到,一天,你们三营只要在前面顶住鬼子一天,任务就算完成了!” “是团座,我这就带三营上去,一天时间,我就是拿人命填,也要拖到明天天黑。” 第六十二节 第六十二节 “一营阵亡二百三十六人,伤三百四十四人,其中重伤七十八人,二营阵亡三百零七人……”参谋长林秀峰捧着一个小本子站的笔挺的汇报着刚刚统计出来的伤亡数字,随着一串串数字的念出,他脸上的衰伤神情也是越来越浓,渐渐的,他的声音也是失去了往日的洪亮,变得越来越小。 纪鸿儒坐在一张椅子上,不再是挺的笔直,一晚的战斗似乎抽空了他的身子,让他整个人都缩了进去,听着林秀峰的报告,他就像是恍然未觉一般的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念啊,怎么没声了?”不过在林秀峰停顿下来的时候,纪鸿儒窝在那里的身子,发出了一声略显沙哑的声音。 林秀峰看了看团长,旋即深吸一口气念道:“团部连阵亡四十二人,伤一百零四人,全团伤亡约莫二千人左右,已经彻底失去战力。”看着纪鸿儒陷入沉黙之中,林秀峰想了想后说道:“团座,为了攻下梁圪垱,我们团几乎拼光了,眼下最需要的就是整补休息,这一次,恐怕没有半年时间都回复不过来了。” 纪鸿儒却像是没有听到他说话一样默不作声,这让林秀峰不由看向了一旁的石头,但让他无语的是,此刻的石头正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那里,如同一截木桩一样,指望他帮忙说上两句,那显然是没有指望的了。 “报靠团座,旅部电报!”一旁的角落中站起来一个通讯员,看他浑身上下血迹斑斑的样子,显然在昨天夜里也是参加了战斗,如今在别人已经开始轮休的时候,他却还坚持在自己的岗位上,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让敬佩。 而纪鸿儒在听到这个声音之后,也是当即来了精神,从椅子上挺直了身子说道:“念!” “鸿儒吾弟,息闻汝部已攻克梁圪垱,吾心甚慰,今301团尚在猛攻杨圪垱,师部已调张、邱两团参与进攻,望吾弟能坚守既得之地,以待大军对三义寨之敌完成合围。”通讯员不敢迟疑,当即将电报内容一字一句念完。 看着他放下手里的文件夹,立正站立的模样,一旁的林秀峰不由奇怪问道:“没有了吗?旅座没有提补给和弹药的事情?” 通讯员摇了摇头道:“参谋长,就这些了。”说罢,他似乎生怕参谋长不相信,干脆将电报给递了过去。 林秀峰也是毫不客气的一把接了过来,只是看了一眼,便是郁闷无比的拧成一团,狠狠的砸到了地上,并骂道:“我们团就是他娘的后娘养的,他们三个团打一个杨圪垱,我们一个团打梁圪垱,居然在我们打下来之后还没有增援,真以为我们是铁打的。” 纪鸿儒对此似乎早有预料,没有理会林秀峰的牢骚,反倒是冲通讯员说道:“小赵,先去休息一会吃点东西填饱肚子吧,这一时半会的也不会有什么事情了。” 感受到团座的关心,通讯员当即激动的敬礼说道:“团座,我不累!” “不累也去躺会,这是命令。”纪鸿儒不容置疑的说道,在看到他终于敬了一礼退出去之后,这才将目光落到一旁的二人身上,沉吟了一下说道:“说说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林秀峰气愤的看向了窗外,石头则依旧保持着他的默然动作,这种冷清的场面,顿时让纪鸿儒感觉到很不舒服,不由点名说道:“石头,你是团附,昨晚的仗又是你指挥的,说说你的看法吧!” 石头抬头起来,一脸茫然的说道:“什么?团座,你叫我?” 纪鸿儒不由气苦,旋即想到这小子平常似乎一直就这样一副木讷样子,实在也不好多说什么,自己从兜里摸出一盒烟来自顾自的点上,这才对着依旧茫然的石头说道:“旅座刚有电报下来,杨圪垱那里的仗还没有打完,这里暂时就只有我们一个团驻防,你对这事有什么看法没?” 也不知道石头先前是不是已经听到了这话,听到这个消息,却是并没有什么反应,皱眉想了下,他奇怪的说道:“团座,我们有什么任务吗?” 一旁的林秀峰看不下去了,顿时回过头来叫道:“石团附,石长官,我们要守到他们拿下杨圪垱为止!” “拿下杨圪垱?什么时候?要多久?”石头有些不解的问道。 “多久?可能一天,可能三天,十个半个月也不是没有可能。”林秀峰愤然说道,旋即有些不满的看了纪鸿儒一眼,似乎对团长直到如今依旧没有反应非常的有意见。 石头被他这话说的有些迷糊,不由看向团长问道:“要守这么久吗?团座,我们现在可没人了,一二天的话倒是还有可能,时间一长,人都没了,还拿什么守?” 纪鸿儒深吸着纸烟,看了他一眼说道:“别说二天了,只要能守上一天,我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这里的情况我可是已经详实的报了上去,照目前的情形来看,我们以一个团的兵力便能攻下梁圪垱,应该已经大大的出乎了官长们的预料了。” “一天的话,倒是还有一点希望,前面有河,日军的进展势必不能全线展开,这为我们的防守提供了便利,只要扼守住桥面和鬼子可能架设的浮桥,人数上的不足便可以大大的缓解。”石头似乎早有这方面的思考,当即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石头,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这可是关系到全团生死存亡的大事,这一仗,只要能拖到天黑,等到杨圪垱那边的仗打完,我们就能得到援军,也能撤离战场了。”纪鸿儒似乎没有想到石头真有办法,不由来了精神,而一旁的林秀峰,也是有些不相信的看了过来,但石头的赫赫战功就摆在那里,不相信都没有办法。 石头想了想后说道:“团座,我认为既然是拖时间,就……” 半个时辰后,石头带着刘文锋等一营弟兄赶到了三义寨桥的北面,这里持续了近乎一整晚的战斗已经停歇了下来,河的两岸只剩下一具具冰冷的尸体和被炮爆摧残过的简陋阵地,在阳光的照耀下,一切的丑陋和阴暗都被无限的放大了出来,战功的残酷深深的刺激着每一个人的心灵。 身旁都是不断忙碌着的三营弟兄,在接到驻防这里的命令之后,瞿玉本便将队伍全部带了过来开始构筑防御工事。 或许真如瞿营长先前说的那样,从头到尾都是一营和二营在血战,这让同为主力营的三营众人感到了憋屈,如今好不容易等待了作战的机会,三营上下倒是干劲十足,丝毫没有因为大战即将到来而有什么畏惧的神情。 一个个硕大的弹坑如今反倒是给三营的人带来了便利,他们铁锹翻飞,铁铲挥动,一段段交通壕与机枪掩体渐渐的清晰了起来,纵横密布的交错在桥的北岸,如同一张蜘蛛网一般,网住了整片战场。 面对着一个个停下手里的活,立即敬礼的三营将士,石头十分不习惯的一路还着礼,快步的往前移动,如不容易赶到了三义寨桥附近,他忽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行进的队伍停止了前进,一营仅剩的百来号人,就这样缩在了狭窄的交通壕中,给人一种大战来临的紧迫感。 营附刘文锋颇感诧异的看了看四周,同样有些迷惑的三营弟兄,正将目光朝他们这里投来,但看到他的目光之后,便是一个个重新低下头去忙碌着手里的活,至于对面,尸积如山的三义寨桥就那般静止不动的横跨在河面上,数不清的日军尸体交相堆叠,让人只看一眼便能清楚的感觉到这条连通南北的石桥如今却是直连到了阴曹地府,任何想要通过的人,都得经历死亡的考验。 这让刘文锋不由皱了皱眉头,看到石头带着队伍在这里停了下来,他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半晌之后,仍旧是忍不住轻声问道:“石头,这里是三营的防区,我们来这里干什么?协防吗?就靠我们这点人,似乎不够啊。” 石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疑问,反倒问道:“伤员医药稀缺的问题解决了没有?武器弹药和粮食还有储备吗?” 听到石头这么一问,刘文锋再次看了看四周,在确认没有三营的人在附近后,他便兴奋的说道:“二连的这些家伙可真绝了,鬼子昨晚撤退的时候根本没有留下来什么,但这些家伙愣是从鬼子的尸体上收缴了一堆东西,尤其是一些止血药剂和纱布,更是一大堆,虽然还有一点缺口,便已经基本够用了。” 石头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这就好,这就好。”说罢,他便毫不迟疑的说道:“我们呆会杀过桥去,吓唬吓唬鬼子!” 这话当即如同一声惊雷一般炸响在刘文锋的耳畔,让他半晌回不过神来。 第六十三节 第六十三节 “石头,你们怎么上这来了?团座不是说前面全交给我们三营了么?”三营长瞿玉本急冲冲的赶了过来,团附带人进阵地这么大的事情,显然在第一时间就有人赶过去跟他汇 报了,这让他不敢有丝毫的迟疑。 石头随着战斗经验的增加,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是越来越适应了这样的环境和社会,脑海中失去的记忆,随着各种情况的发生和不断的学习,也是变得越发无足轻重起来,他 从三营长的表情中,看出了对方大致的想法,当即轻笑道:“老哥,我是奉团座之命来打冲锋的,可不是跟你抢战功,这地方啊,还是你们三营守。” 瞿玉本闻言一愣,旋即笑道:“什么战功不战功的?杀鬼子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怎么还扯到这玩意上来了?不过,我说石头,这一路上仗都是你们一营二营打的,甚至连补 充营都上过火线了,这次好不容易轮到咱们三营了,总得让我们这些弟兄也出去露露脸吧,要不以后人家说起咱们302团,说不定连这三营都没有听到过啦。” 石头自然还是从他的语里听出了一丝不放心的,当即小声说道:“老哥,是这样的,团座说要在这里守一天,怕你们这里吃力,就让我带着一营的弟兄看看情况,准备找个地 方过河吓一吓鬼子。” “过河?”瞿玉本被吓了一跳,其反应与先前刘文锋的反应并没有两样,旋即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石头,不可思议的说道:“我说老弟,你这是发什么疯?这个时候过河?那不 是找死吗?三义寨的鬼子可是有一个师团啊,就我们这点人,还过河?” 石头却是毫不在意的说道:“拖时间嘛,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而且还能迷惑鬼子,让鬼子以为我们的援军已经到了,团座的意思是,只要拖到天黑,要是没有人增援我们的 话,能守就守,不能守就撤了,咱们团可是没人再打下去了。” “拖时间是没错,但我总觉得过河不是什么好办法,人太少起不到作用,人多了,咱们也损失不起,石头,我觉得这事还得再斟酌斟酌!”瞿玉本皱起眉头提醒道。 石头知道他是一番好意,当即感激说道:“老哥放心吧,这事我跟团座已经商量过了,只是为了拖延一下时间,不会强来的。” 知道已经改变不了什么,瞿玉本也是摇着头道:“那我可就不多说什么,呆会需要我们支援和帮忙的,尽管开口,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再说了,你现在可是团附了,听你 的调派,也是我的份内之事。” “老哥说这话可就见外了,什么团附不团附的,到哪我可都得喊你一声瞿老哥的。”石头言辞恳切的说道。 “哈哈……”瞿玉本听着这话显得极为开心,一声大笑之后,也是准备再说两句什么,但就在这时,天空之中,忽然隐隐传来一阵轰鸣声响。 声音并不大,但传到众人的耳朵里面,却像是雷鸣一般震撼着他们的内心,瞿玉本也是当即将嘴里的话咽了下去,骇然抬头看向了天边远处,而在一旁的一营众人,反应并不 比他慢,这个时候也是纷纷转过了头去。 “飞机,鬼子的飞机。”看着天边尽头处的一群小黑点,一名老兵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惊愕,骇然出声喊了起来。 “快隐蔽,全部躲好,快,快啊……”瞿玉本在确认没有看错之后,当即也是顾不得跟石头他们再说什么了,一边大喊着,一边朝阵地后面撤去,不断的督促着手下做好防备 ,三营如今可是他的全部家底,每一个人的损失,那都是在剜他的肉啊,由不得他不卖力。 “咱们怎么办?”看着三营长离开,刘文锋不由开口问道。 石头看了看神情尚算镇定的三连众人,看了看没有丝毫表情的高大锤,缓缓说道:“就在这里等着,等将鬼子打退,咱们就顺势压过去。” 飞机到来的速度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快的多,几乎就在他们刚缩进壕沟之后,马达的轰鸣声便是笼罩在他们的头顶上方,并伴随着炮弹的呼啸声,撕裂了四下里的空气,迸发出 令人胆寒的爆炸声。 仅靠泥土堆积起来的阵地根本起不到丝毫的阻碍,往往一发炮弹落下,便能掀飞起数丈大小的泥块,摧毁一段长长的交通壕,不时更有躲闪不及的士兵身处爆炸的周围,更是 被掀飞起来,撕裂成碎片。 血雨纷飞,烟尘蔽天,在数架飞机的连番轰炸之中,整个三义寨桥北岸一片火海,其毁灭性的场面,让人不忍直视。 然而在三义寨桥南边的一处山头上,一名日军少将却是端着望远镜看的津津有味,在他的身旁,数名军官却是不敢作声,一个个神情严肃的挺的笔直,从其中几人裹着纱布的 情况来看,昨晚的战斗,显然也有他们的参加。 这些日军军官正是昨晚驻守梁圪垱的日军第27旅团一部,那个端着望远镜之人,赫然就是第27旅团少将旅团长长馆余物。 只是这个一向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少将,此刻心中着实不好过,他平静的表面下掩藏着的,却是一颗愤怒和暴戾的心,尤其是当望远镜扫过对岸高高飘扬的青天白日旗时, 那种充斥内心的愤怒,就让他几欲抓狂。 谁能想到,作战经验如此之丰富的他,居然会被一群土鳖一样的支那人给骗了!在兵力占据优势的情况下拱手让出了梁圪垱的控制权,虽然从昨晚到现在,谁也没有对他这样 的作法多说什么,但只要一听到杨圪垱那边传来的军情战报,他就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 耻辱!绝对的耻辱! “报告,松岛大队急电!”远远的一声喊叫打破了他们这里的相对平静,让这些日军高官一个个的偏过头去,只见通讯官正快步朝他们这里跑来。 “杨圪垱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长馆余物听着这声汇报,看着对岸已经彻底被火焰所包裹,几乎每一寸土地都被烧焦,这才将望远镜放了下来,不等对方报告,便是看似漫 不经心的问道。 “旅团长阁下,松岛大队长来电,支那人似乎又有援兵到达,攻势比先前猛烈了不少,照眼下的局势来看,杨圪垱已经很难撑过中午,松岛大队长请示,是继续坚守阵地,还 是撤退休整。”通讯官不敢迟疑,当即便将电报内容如实禀报道。 长馆余物并没有急着下命令,昨晚的战斗,似乎让他变得更加的谨慎起来,只见他皱起眉头沉吟了一下之后,转身问道:“丰田君,你有何高见?” 参谋长丰田武夫当即站出来说道:“阁下,杨圪垱不能轻易放弃,东面的支那军队已经开始朝师团部驻地发动攻击,如果北面防线也失守,整道防线的压力都会大大增加,如 果能在这里拖住支那军队为师团部赢得时间,只要等到第16师团拿下商丘威胁支那军队的侧翼,眼下的危局自然能够迎刃而解,如果我们能够拖住支那军队,甚至还有可能给他们 以重创。” 一旁的联队长小野神流也许是因为昨晚的仗打的太过郁闷,到手的胜利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不翼而飞让他憋着一口气,如今不等旅团长招呼便是出言说道:“旅团长阁下,我 也赞同丰田参谋长的意见,支那人虽然人多看着吓人,但并没有太强的战斗力,眼下有空军部的支援,只要再把梁圪垱拿回来,北岸的防线便可以重新连成一团。” “小野君,任何时候都不要低估自己的对手,那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损失。”长馆余物听着他的话有些刺耳,当即提醒了一句。 而一旁的小野神流虽然心中不满昨晚的指挥,但面对着自己的长官,也不敢过多的放肆,便是“嗨”了一声,恭敬的低下头去。 北岸的梁圪垱原本就是长馆余物心中之痛,如今听到手下的两个得力臂助也有同样的想法,自然也是不再犹豫的说道:“小野君,这次还是由你们联队做主攻,在最短的里面 击溃面前的支那军队,丰田君,你去告诉松岛君,坚守到中午,等小野君攻下梁圪垱便会带队前来支援。” “嗨”几人对于旅团长重新将部队投入攻击的命令大为兴奋,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而在此时,天空中的飞机在连番的轰炸之后,也是终于快要耗尽弹药准备返回,看着已经有些弱下来的炮火攻势,长馆余物仍旧有些不放心说道:“通知炮火联队作好攻击准 备,拉长纵深,彻底摧毁支那人的防御工事,通知工兵中队,准备架设浮桥,在三义寨旁边,最少需要再设三座浮桥以供攻击部队通过,中午之前,一定要将梁圪垱重新拿回来。 ” 第六十四节 第六十四节 “轰……轰……”的炮声响中,一蓬蓬冲天的烟雾,将三义寨桥附近的天空遮挡的严严实实,太阳被阻隔了开来,让人再也感受不到那温暖的光线,和煦的微风被爆炸的冲击波所荡开,让四下里只剩下炮火硝烟。 日军的火炮攻势实在太猛了,先前的飞机轰炸固然已经让人胆寒,但谁也没有想到,接下来的炮火覆盖才是真正致命的打击,其凶猛程度比先前要更强三分。 日军炮兵联队在经过前几轮的射试之后,终于掌握了准确的射击诸元,以寸寸推进的方式对北岸的阵地进行密集的打击,其一发接着一发落下的炮弹几乎没有任何的间隙和空隙,直将北岸的每一寸土地都梳理了一遍。 在这种狂风暴雨一般的火炮攻击下,日军的工兵部队行动了,也不知道他们从什么地方找来的竹筏和船只,数人一组抬到河边之后,便是并排连结在一起,旋即后面的部队将早已准备好的长长木板铺到了上面,只是简单的几个步骤,一条足以让数人并排通过的浮桥便是凭空出现在河面上。 与此同时,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另外的二座浮桥也是快速的搭建起来,虽然对岸便是国军的防线,但却没有一发子弹阻碍他们的行动,在强大的火力掩护下,这些工兵显得安全异常。 日军的步兵也是没有丝毫的迟疑开始了推进,加上三义寨桥,如今里许长的河面上,整整有四座桥面可以通过,这种阵仗,足以让河的影响降到最低。 而直到日军通过了桥面,已经登上了北岸,已成了焦土的国军阵地上,依旧没有什么动静,就像是所有埋伏在这里的国军士兵都已经丧生炮火覆盖一样,给人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可看着一个接一个的硕大弹坑,看着散布在四周的断肢残骸和破碎枪支,这些日军的心理又有种隐隐的期盼。 不用经过血战,就能占领对方的阵地,无疑是一件最让人开心的事情了,毕竟就算是再勇猛的士兵,也不敢保证自己能从战场上活下来,死亡的威胁对于他们这些百战老兵来说已经降到了一个很低的水平,但并不等于没有。 不过,这样的想象在极短的时间里,便消失无踪,就在日军迟疑着是加快速度推进,还是于河岸边缘建立防御时,一声突起的枪响就像是点燃了蓄藏已久的引信一样,彻底引爆了埋藏在北岸的*。 “嗒嗒嗒……”的机枪声响中,一个个“泥人”从土里钻了出来,在这种近乎是面对面的情况下,给了他们狠狠一击,其狂风暴雨一般密集的子弹,几乎只是一个瞬间便将那些冲上北岸的日军一扫而空。 先前的侥幸在这种密集的火力攻击下消失无踪,一个个同伴的阵亡,更是给了冲击日军极大的压力,他们开始怒吼起来,死亡的恐惧,让他们进攻的速度猛然间加快了许多,然而,让他们近乎绝望的是,“泥人”也是越来越多,对方的火力也是越来越强,那些被泥土包裹,灰头土脸的家伙,甫一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便是发起了凶猛的反击,其密集的火力如同时一张巨网一般洒下,让他们连躲闪都来不及,便是纷纷中弹而亡。 在南岸观战的联队长小野神流眼看着突击的部队近乎全军覆没,却是没有丝毫的表情,他黝黑的脸上,甚至还隐隐露出一份残忍的笑意,只见在他的军刀挥舞之下,身旁集结待命的部队再次毫不迟疑的沿着浮桥发起了冲锋,其态势似乎是不攻克敌方的阵地绝不罢休一般。 而这一次冲锋的日军则与先前有些不同,他们在顺利的通过浮桥之后,并没有着急发动冲锋,反倒是沿着河岸架起了武器,开始以此为依托建立阵地开始了火力压制,凭借着他们源源不断的后续和火力上的优势,居然慢慢的站住了脚根,开始与前方对射起来。 片刻之后,对面的枪声明显弱了许多,在他们用十几具掷弹筒对对方的机枪阵地发动精准打击之后,那零星的火力已经不足以再封锁住正面宽阔的战场。 负责前线指挥的日军军官也是不敢有丝毫的迟疑,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后,毅然带着手下开始了突进。 就在这些日军一路极其顺畅的突进到阵地前方不足五十步的距离上时,一颗颗小黑点当即飞向了半空之中,划拉着长长的弧线直往他们所在的地方砸下,只是抬头看了一眼,所有日军便是骇然失色。 *的数量太多了,密密麻麻的足有百余颗之多,其密集程度虽然离密不透风还有一定的差距,但一想到其爆炸后的杀伤半径,他们便是面无人色起来,不过,此刻的他们即便是想要闪避都已经来不及了,对面火力的减弱似乎并不是因为他们的强力压制起到了效果,反而像是对方的诱敌之举,这让日军军官心中大骂不已,却是已经没有了丝毫的办法。 “轰……轰……”的一阵阵连绵爆炸声响传来,早已被炮弹梳理过数遍的土地,当即也是再度发出了*之声,只不过这一次在爆炸声中*的人,已经换成了土黄色军装的日军,几十人的突击队伍在密集的爆炸声中,几乎没有任何人能够幸免。 南岸的小野神流眼看着二波的攻击都以覆没而告终,终于忍不住心头的怒火,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喝骂。 “杀过去,全部杀上去……”一声喊叫之后,他自己也是不再停留,挥舞着军刀直往浮桥上冲去,这样的举动当即吓了周围众人一跳,不过这些日军军官却是不敢多说什么,只能紧随在联队长的身后,纷纷朝北岸涌去。 三营接连二波的攻势给了日军以重创,然而,他们此刻的情况也实在不妙,日军先前的几轮密集轰炸实在太过犀利和凶猛了,那一颗接着一颗的炮弹,直接覆盖了阵地的每一寸空间,让缩在壕沟中的士兵尚没有等到敌人冲锋,便是纷纷捐躯殉国。 有人被炮弹的碎片击中身亡、有人被壕沟挤压而窒息、更有人承受不住炮弹爆炸的冲击波而内脏碎裂七窍流血而逝,302团原本实力保存最完整的3营,仅是经过这一轮的轰炸便有上百兄弟阵亡,其战损率实在骇人听闻。 人数的死伤不仅仅让他们的实力大损,更主要的是,原本防御周备的防线在这样的密集打击中出现了缺口,也让日军找到了突破的方向。 在这两轮的攻击之后,更多的日军通过浮桥涌向了北岸,并开始以稳扎稳打的姿态,一点一点的缩短彼此双方的距离,利用着火力上的优势,一点点的蚕食着活动空间。 三营长瞿玉本看出了鬼子的意图,看着冲过来的日军越来越多,他不由大声喊道:“不行,这样下去守不住的,一定要想办法把桥炸了,断了鬼子的援兵。” 他的话直接点中了如今战场的要害之处,但前面有如此之多的敌人存在,前方有如此密集的火力,想要炸毁敌人身后的浮桥,其难度之大可想而知,如果有杀退面前敌人的实力,浮桥的威胁也就没有那么大了,这让众人当即一愁莫展起来。 石头从壕沟里面探出了脑袋,看到日军的火力如此之猛烈,他微皱了皱眉头之后,便是毅然对身旁的刘文锋和高大锤喊道:“走,加快速度。” 听着石头这话,刘文锋等人一个个不由惊疑起来,因为按照原先的计划,他们先是配合三营一起挡住鬼子的进攻,然后再找机会反击的,如今在鬼子攻击正猛的时候撤离战场?将三营丢下不管?种种疑问让他们十分的不解,但面对着石头的命令,他们仍旧选择了服从,这种源自于无数场硬仗得到的信任,让他们无条件的相信着这个比他们还要年轻的团附。 一营众人的撤走,明显也是惊动了三营的兄弟,他们一个个惊疑的朝他们这里看来,旋即在发现了他们这样的举动之后,开始有些骚动起来,这也难怪,一营的战力那是公认的强,有这样的友军在,对于他们来说,心里都要踏实不少,如今看他们在这种最关系的时候要走,说不恐慌那是不可能的。 但一想到指挥一营的是团附,那到嘴的骂声就被硬生生的咽了下去,不管石头再怎么年轻,团附的官衔是不会变的,相对于他们这些大头兵来说,团级军官,那已经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了。 几乎在一营行动的同一时间,就有人将这里的情况报告了三营长瞿玉本,做为营长,瞿玉本明显要远比其他人冷静的多,即便是在这样不利的情况下,他依旧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立即调整部署,将一部分预备兵力抽调到一营原先所在的地方,以防日军趁此机会杀进来。 而当面的日军明显也是感觉到了这里的变动,但在吃过先前的大亏之后,他们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举动,只是按照着长官的命令,稳步往前推进着。 第六十五节 第六十五节 石头等人一路起起伏伏,交通壕在炮火覆盖中已经近乎全毁,这为他们的行动带来了极大的不便,有的时候为了安全起见甚至不得不刻意的绕开一段距离,以防暴露在鬼子的枪口之下,这让他们这支长长的队伍显得有些臃肿不堪,有时更是会影响到正在艰苦作战三营弟兄,甚至会引来一束束鄙夷的目光。 显然在三营官兵们的眼里,他们似乎在临阵脱逃了,虽然没有人开口说什么,但眼神目光的敌意和不屑还是展露无疑,对此,一营众人只能苦笑不已,却是没有机会分辨了,毕竟眼下可不是什么说话的好时机。 好在先前的炮弹实在够多,如今地上密密麻麻的弹坑总算可以用来隐蔽身子,接连起伏的情况下,倒是让他们这百来人在移动之中没有遭受到太大的损失。 这种情况持续了约莫半刻钟后,他们终于撤到了战场的边缘地带,随着弹坑的减少和稀疏,听着头顶惭惭消逝的子弹呼啸声,他们心里都清楚已经离开了战场的正面,离开了三营的防线。 不过石头却并没有停下来,荒田里绿悠悠的青草给他们的行动提供了便利,在爬到一段不短的空地之后,他们缩在了一处土坡的后面,而原本守在这里的二个三营哨兵显然也是老早便是注意到了他们的动态,极其吃惊的看着他们。 石头随意的说了两句,便将他们打发走了,在眼下争分夺秒般的情况下,他可实在没有心思多说什么。 看着日军已经快要推到阵地前沿,刘文锋看了一眼后不由有些担心说道:“石头,三营这里恐怕扛不了多久,这地方太平坦了,没有坚固的工事,也没有足够的纵深,一旦前沿阵地被突破,这仗可就难打了。” 石头趴在弹坑的边缘只顾看着对岸的情况,对于三营阵地的情况瞄都不瞄一眼。对岸的日军工事也是临时修建起来的,看起来极其的粗糙,但在一队队士兵和一挺挺机枪的衬托下,显得异常的稳固,外加上四下里忙碌的众人,给人一种壁垒森严之感。 光是这种阵势,就远不是他们这边的队伍所能比拟的,这让石头不由的皱紧了眉头,缓缓说道:“我们一营也就只剩这么一点人了,就算帮着三营一起守阵地,恐怕也起不到什么效果,这仗的关键不在这里。” 刘文锋也是神情凝重的说道:“是的,不把这几座浮桥给解决掉,鬼子可以缓缓不断的冲过来,在这种得不到增援的情况下,就靠一个三营早晚都得完蛋,但鬼子在进攻的时候,还留了一部分人守桥,就靠我们这点人,恐怕起不到什么效果。” “这仗怎么打都是个输,我们一个团跟鬼子一个大队拼了一天一夜居然还没有援兵,杨圪垱那边反倒是留了三个团在打,真不知道上面的那些人怎么想的,有这么打仗的吗?”高大锤难得的开口,但一出声,便是毫不留情的将矛头指向了上级军官。 这让一旁的刘文锋当即苦笑道:“好了好了,高连长,这种指挥上面的事情,就不是我们这些炮灰所能管的了,还是先想想面前的事情该怎么办吧!” “还能怎么办?巧女难为无米之催,人都打没了,还能有什么办法?”高大锤极其不满的说道。 “不要急,还没有到分出胜负的时候,我们也许还有机会。”石头在他们心神不宁的情况下忽然间开口说道,同时他的目光也是一直落在对岸的日军阵地上,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这话让一旁的众人都感觉有些不可思议,若是一营没有什么损失,说这话自然没有问题,但如今满打满算一个连都编不满了,哪里还会有这样的能耐?这让他们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但他们都知道石头可不会开什么玩笑,不由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的营长,等待着命令的下达。 让人无语的是,石头说完这话之后,便是陷入了沉默之中,两眼只是一直盯着河两岸的战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这种神情,也是让众人心中的疑问更甚,却是越发的不敢再多说什么,全都安静了下来。 战场不会因为他们这里的安静而停顿,相反,就这么片刻的时间,三营战场上的枪声也是越发的激烈了起来,在他们一营离开之后,本就单薄的防线越发的吃紧,三营士兵在损失严重的情况下,根本没有时间重整队伍,只能依靠着指挥官对战场的理解来做局部的调整。 但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这样的微调实在太过缓慢了,日军进攻方向的不时变化,主攻佯攻的随时调整更是让他们有种捉襟见肘应变不暇之感,短短片刻时间,日军已经快要冲过战场前端的死亡地带突进阵地之中。 “三营快要顶不住了。”刘文锋眼看如此情况,不由小声说着,同时他握紧着手里的步枪,一脸凝重的神色。 而高大锤则将目光放到了石头的身上,带着奇怪的表情看着这个年轻的营长,似乎迫切的想要知道他脑子里到底在想着什么。 石头同样看到了三营阵地上的混乱和危险,甚至他还看到从战场后方隐约有一队人正快速的朝着突进着,看其势头迅猛的样子,应该就是三营最后预留的预备队了,在这种生死系于一发的瞬间,这支最后的底牌也是快速的突进战场为前边的袍泽兄弟注入活力。 然而,前方的日军也在这个时候猛然间发力,他们看到了胜利的希望,看到了对手的不堪,这种情形就像是闻到腥的猫一般,让他们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动力,一个个狞叫着突进了残破不堪的壕沟之中。 这种情形让高大锤也是忍耐不住了,他有些担心说道:“石头,再不上去,恐怕我们就只能替三营那帮人收尸了。” “再等等!”石头丝毫不为眼前的一切和身旁的话语所动,断然开口,并且没有丝毫商量余地的喊了一句。这让一旁众人急的团团乱转,却是没有丝毫的办法,毕竟他们自问在眼前的情况下,没有人能够想出什么好办法来。 三营的阵地此刻已经乱成一团,不断突进去的日军三人一组五人一队的开始分断突击对方的阵地,想要将国军的防线给彻底*开来,然而,在有预备队增援的情况下,在三营长瞿玉本亲自带队指挥的情况下,三营官兵自然不甘沦为鬼子屠杀的对象,奋起反击,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和几挺机枪的掩护,倒是暂时挡住了鬼子的进攻,让战场显得异常的胶着。 “不好,鬼子增兵了。”眼看着战场陷入僵持,似乎短时间里都没有可能解决的情况,刘文锋却是惊愕的发现河边又有一波鬼子冲了过来,仅是粗略一看,便似乎有一个小队的模样,这对于眼下的战场似乎已经是决定性的因素了。 “杀,立即杀过去。”也就在这时,沉默许久的石头终于一声大吼,并一跃从埋伏的弹坑之中冲了出去,他的动作,就像是以往无数次那样一马当先,他的凶悍让一营最为勇猛的士兵都自愧不如。 “杀啊”眼见着营长如此作派,三连的官兵也是纷纷一声大吼,再也顾不得隐藏自己的身子,以营长为箭头,直往河边冲去。 河边驻守的日军似乎没有想到会有敌人突然朝他们杀来,顿时大惊,指挥的军官眼见敌人以飞一般的速度杀来,更是高声示警起来,如今河边只剩下他们一个班的队伍,又怎么能够扛得住这样的进攻? 而已经冲出了河边临时阵地的日军此刻也是陷入了两难之中,他们此刻的距离正是最为尴尬的一半对一半,更是冲锋到一半的路上,原本的打算自然是以最快的速度加入战场,一举解决前面的敌人,但谁曾料想到,支那人居然还有埋伏,并且似乎就等着他们的出击,这让日军小队长顿时傻了眼,一下子有点不知所措起来。 他们小队如今加入正面战场,固然能让如今僵持的局面朝他们倾斜,但河边留守的一个班根本没法挡住支那人包抄的队伍,这样一来,过河的部队大有可能被包围在北岸,这种后果是他们所没法承受的。 所以在一番思量之后,这个小队长便是断然放弃了增援正面战场的打算,重新带着队伍杀个回马枪,但相对于他们先前稳固的防御布局,如今的举动,实在是有些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感觉,能不能抢到敌人突破阵地之前重新赶回阵地,可实在难说了。 北岸的情况也是被远处观战的第27旅团少将旅团长长馆余物看在眼里,看着小野横流极有可能被敌人合围在北岸,这个时候他也是没法再保持冷静了,不由对着身旁的军官大喊道:“再派一个中队过去增援,一定要守住浮桥,午时之前,把附近的支那军队全部解决掉。” 第六十六节 第六十六节 一连串的子弹射在一旁的草地上,飞溅起一蓬蓬青草,冲锋在前的石头似乎感觉到了危险,猛然间往前一跃,同时嘴里大喊一声:“让开!”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有他这样极其变态的反应能力和预知危险的本事,几乎在他腾空而起的同时,身后方传来了一声闷吭,之后是一声刺耳的惨叫,不用看也知道有兄弟被击中了。 石头却是管不了那么多了,前冲的惯性让他的身躯失去了平衡,几乎以横摔出去的姿势落地,不由发出一声闷响,不过,身体上的痛苦却是没有阻碍石头的思想,只见他顺势一翻,旋即便是趴到了地上,手里的步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平端了起来,连瞄准的时间都没有,他便蓦然间扣下了扳机。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不远处的一个日军当即便是一声惨叫,应声翻倒,在只有脑袋露出地面的情况下,居然就这般被击中了脑袋。 而这样的精准射击并没有停止,只见石头开枪之后没有任何的停顿便再度推子弹上膛,看也不看的又是一枪,惊人的一幕重现,对面的又有一个日军惨叫着翻倒在地,完全重了先前的场景和画面。 他这样的精准射击,也是引起了日军的惊骇和注意,顿时所有的火力都集中到了他所在的地方,手里的步枪再度发出脆响,对面的日军便是又有一人翻倒在地,日军仓促调转枪口聚集起来的火力当即溃散,更致命的还是石头给他们的那种恐惧,那种一枪一命的致命手段,无疑让他们有了极大的心理阴影,甚至当石头再度推子弹上膛之后,远处的日军近乎本能的缩回了脑袋。 封锁在前进道路上的子弹瞬间消失了,有了这么片刻的迟疑,三连的弟兄也是再度撒腿狂奔起来,而石头也是再度跃起,不甘落后的冲向了河边。 守卫在这里的一个班日军也是个个面色大变,敌人的强悍大大出乎了他们的预料,原本准备坚持到小队长他们回援或是南岸的部队增援过来,如今这样的想法彻底成了泡影,谁也想不到对方居然有如此厉害的射手,一个人一杆枪就将他们一个班都压了下来,在根本没有办法迟滞对方速度的情况下,以他们这一个班的实力,根本不够敌人瞧的。 一想到敌人射手的可怕,带队的日军军曹便是果断的下令后撤,在这种绝对劣势的情况下,再坚持下去实在没有任何的意义了。 但是,这里可不是平地,这里也没有修建什么工事,他们想要撤退,却是徒然间发现似乎无路可退,身后便是河面,沿浮桥退回去拱手将联队长的后背交给敌人,这绝对会被枪诀,可撤上岸去,似乎也是同样的情况。 “沿河岸撤,拖住支那人。”这个曹长的反应不可谓不快,脑海之中瞬间闪过数个念头之后,便是做出了最符合当下局势的判断。 然而,也就是他们拔腿后撤的时候,代替了石头冲在最前端的刘文锋已经看出了敌人的想法,前面只有八九道身影,他又岂会让他们这样从容逃跑。 刘文锋跃下河堤,踩在倾斜的坡面上感觉十分的别扭,然而时间紧迫,他根本顾不上这些了,只见他当即平端步枪半跪下来,紧绷着脸瞄准向了远处,他不像石头那样有着常人难及的高绝身手,更没有那种几乎不用瞄准就能射中目标的精准度,但他半跪下来摒住呼吸之后,百战余生的沉稳气度,还是让他在最短的时间里面瞄准了前方的敌人,只听得一声脆响,长长的枪管在猛然一震之后,射出了致命的弹头。 一个一边跑一边不时回头观看的日军见到他这里的情况之后,当即惊恐的想要说什么,然而,话到嘴边却是变成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正在快速奔跑的身躯当即失去了控制,猛然摔倒,并且骨碌碌的滚向河里。 刘文锋身旁的三连弟兄当即也是有样学样的半跪了下来,看着已经拉开了一段距离的鬼子,他们只能用此方式来解决敌人,好在他们的身手都还不错,一阵乱射之后,前方的敌人顿时少了一半还多。 仅剩下的三四个日军当即魂飞天外,这个时候什么拖住敌人的想法都消失不见了,怎么保住性命才是最紧要的事情,只见他们再也顾不得其他,翻上河堤之后,便是一路狂奔而逃。 “上来上来,去抄鬼子的后路!留一个排守住浮桥,其他人跟我杀过去。”石头已经跟了上来,眼看着这里的日军居然如此轻而易举便被一扫而空,当即也是大喜着喊道,但当他看到对岸的日军阵势严整,并且又再次通过浮桥增援过来的情况后,也是不由大喊起来。 对岸的日军实在给了他极大的压力,河面虽然也有几十步宽,但在敌人的密集火力之下,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这也让石头干脆放弃了下去炸毁浮桥的想法,毕竟在这种没有任何防护的情况下直接暴露在鬼子的枪口下,实在跟找死没有什么区别。 就在他们这里已经基本控制了河畔区域的时候,原本准备去增援正面战场的日军也是退了回来,战场前后相隔不过就是百余步的距离,他们离开河畔并没有多远,按理来说根本不可能出什么差错,但如今的现实却是让他们不得不面对,这实在是石头他们选择的时候太过巧妙,攻击的速度太过迅速,以至于让他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后路便已失守。 眼看着过河的部队就要因为他们的急功近利而陷入重围,这小队日军在小队长的指挥之下也是因为恐惧而有些发疯了,原本以他们先前所处的位置,已经可以远距离的进行阻击,但敌人的人数太多,又怕这一耽搁反而被他们站稳了脚根,只能硬着头皮端着步枪冲了上来。 “呯呯呯……”奔跑中的日军对着前方的敌人发动了攻击,冲在最端的人毫不留情的端枪扣下了扳机,想要在交手之前先给敌人以重创,与此同时,他们高声狂喊了起来,一路飞奔着扑向了河边。 日军的冲锋反倒让石头大喜起来,当即他便毫不犹豫的喊道:“留一个排守在这里,先全力解决面前的鬼子再说,杀过去,杀鬼子啦。” 石头的喊叫当即让一营众人掉转了攻击的方向,高大锤根本没有什么命令,只是挥了挥手,便有一个排长冲着手下的弟兄吼了一声,旋即只见一些人迅速的趴伏了下来,快速的沿着河畔布防。 这些人对于身后扑来的鬼子倒是没有任何的担心,只是一个个愁眉苦脸的表情,显示着他们对于这个任务并不满意。 想想也是,身后就是酣畅淋漓的血战,他们却没有参加的份,并且还要冒着对岸的密集火力来阻挡通过浮桥的鬼子,这种战斗实在没法跟身后的正面冲杀相比,却偏偏军令难违,怎么让他们兴奋的起来。 “杀”,也就在他们这边想着的时候,身后已是一阵密集枪响传来,伴随着一营弟兄们的一声声怒吼声,发起了他们的逆袭,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也是没有丝毫畏惧的选择了与日军正面相搏,彼此都想尽可能快的解决对方。 南岸,长馆余物一脸神情凝重的看着北边,脸上几乎可以拧下水来。 对岸的枪炮声十分的密集,展示着战场的胶着,支那军队的顽强实在出乎了他的预料,在经过如此长时间的猛烈炮击之后,小野神流带着精锐攻击了这么久,别说是拿回梁圪垱,如今甚至连桥北岸的阵地都还没有攻克,这种局面实在让他难以接受。 看了看北岸,又看了看远处的东北方向,真正让他担心的,还是杨圪垱的战局,支那军队已经有三个团加入了攻击,好几千人的部队足以让那个弹丸之地没有丝毫的空隙,仅有一个大队在防守,而且已经血战了一夜,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实在难说,如果再得不到增援的话,后果已经能够想象。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在这种完全没有纵深,没有迂回空间的情况下,再好的战术也起不到多大的效果,惟一能做的,就是拿人命去填,拿命去拼。 而看着一队支那军队出现,横空截断在河边,长馆余物终于有些忍不住了,他沉吟了一下,用力的握紧了拳头,旋即就像是拿定了主意一般喊道:“让炮兵旅团准备接手这里的防线,丰田君,集结旅团还能调动的人手,准备全部过河!” 参谋长丰田武夫闻言吃惊道:“阁下,南岸不要了吗?师团部可是交待过,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放弃这里防线的。” 长馆余物却是摇头说道:“不要紧,炮兵旅团也接受过步兵训练,有我们在北岸牵制,这里不会有问题的,只要拿回了梁圪垱,重新将防线连成一片,足以抵挡住支那人的进攻。”说到这里,他脸上的肌肉不由一阵抽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痛苦的事情,好在他说话的时候,一直面向了北岸,也让一旁的军官们没有发现丝毫的异常。 【唉,老了,不行了,熬夜熬出病来了,挂了几天水,让大家久等了!实在抱歉!】 第六十七节 第六十七节 “糟了,鬼子的大部队要上来了。”守卫在河畔负责封锁浮桥的排长忽然间大叫了起来,做为经验丰富的老兵,只是粗略看了几眼,他便大致看出了鬼子的动向,明显就要倾尽全力发动冲锋了。 虽然因为河面的阻隔,因为浮桥的数量,鬼子并不能将所有的兵力都展开,但他们本身的人数实在太少了,并且由于机枪的缺乏,他们根本没法守住这些桥面,接下来的形势可想而知,这也是这个排长大叫起来的原因。 但当他回头看了一眼之后,便是发现自己的喊叫完全成了徒劳,身后已经乱成了一团,一营的弟兄正跟鬼子反扑过来的队伍扭杀在一起,此起伏彼的喊杀声惨叫声,更是让他的喊叫声瞬间被淹没。 鬼子的人数虽然比他们一营要少许多,但一营已经连续打了数仗,在一直没有得到休整的情况下,体力和心理都疲劳到了极点,而日军畏惧于主力被包围的可怕后果,更是个个拼命,疯狂到了极点,在这样此消彼长的情况下,这小队日军居然真的硬生生顶住了一营的冲杀,让双方的队伍僵持在了河畔附近。 石头带着刘文锋等人左冲右突势不可挡,但鬼子太顽强了,往往就是死也要紧拽住他的武器不松手,让他们的攻势大受限制,甚至有些本就抱着同归于尽目的而来的日军,更是让他数次身陷险境,几乎就要命丧当场。 好在紧随在他身旁的刘文锋和高大锤身手不凡,不断的格挡劈开那些致命的武器,不过这一连串的攻击下来,也是让他们心中暗自惊骇,不得不将更多的精力放到防守上来。 乱战之中,石头焦急的抬头看了看四周,混乱不堪的战场上,三五成群的日军互为依托,各为犄角,虽然已经处于下风,但良好的战术素养,让他们用默契的配合弥补了人数上的差距,仍旧在顽强的抵抗着,短时间里应该还难以解决对手。 而在河畔,即便是石头没有听到那个排长的呼喊,也应该能感觉到南岸的动静,日军指挥官是绝对不会允许前方攻击队伍的补给后路给掐断的,增援的部队应该马上就能到达,到时候他们的形势将无比的险峻,阻截的兵力只有一个排,根本拖不了多久。 最最主要的还是三营阵地上的血战,如今日军主力已经全部突进了阵地之中,同样在短兵相接着,以三营的实力,石头根本就不指望他们能够击溃敌人,这个时候只要能拖住对方,将鬼子拖在三义寨桥附近,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 这让石头满嘴的苦涩,心中也是有种骂人的冲动,杨圪垱那里足足有三个团,他们这里仅有一个团,而且还是打了半残的团,这种悬殊的实力配置,真不知道长官们是怎么想的,这仗就算打完,他们302团也基本上完蛋了。 就在石头思考着眼前战局之时,耳畔顿时听到了刘文锋的惊叫:“快闪开!” 一旁的高大锤虎吼一声扑了过来,他高大威武的身躯猛然间撞开了石头,与此同时,只听见“呯”的一声响,二十步外的一名日军,正带着狞笑朝他们这里扣下了扳机,当即便是听到高大锤传来了一声闷吭,显得异常的痛苦。 石头大骇,当即为自己的失神懊恼起来,想要抬枪反击,却是发现前方又有一个小组鬼子缠了上来,根本无暇他顾。 “高大锤,你怎么样了?”石头一边抬起步枪迎上了敌人的刺刀,一边焦急的问道,而在他的身旁,刘文锋也是寸步不离的跟着,替他守卫着侧翼。 高大锤摔倒地上没有回答石头的问话,反倒是恨然骂道:“狗日子的小鬼子敢放冷枪,老子要扒了你们的皮。” 听着他倒抽冷气,但依旧中气十足的样子,石头也是长松了一口气,但不等他再说什么,二柄锋利的刺刀已经直往他的胸口刺来,这一次,石头虽然说着话,但并没有走神,他的反应极快,一声大吼之后,便是挺枪格挡了过去…… 南岸的日军已经开始通过浮桥,外加上三义寨桥的存在,让他们的前进显得颇为顺利,虽然对岸的精准射击让通过浮桥的部队有了不少的损失,但守军的火力并没有什么持续性,根本不足以封锁河面,只要突击的队伍冲上对岸,那单薄的防线就会彻底崩溃。 战局虽然有些混乱和焦灼,但在持续的进攻之中,局面总算惭惭明朗起来,这也让观点的长馆余物可以稍略的轻吁一口气,实际上在他看到对岸的阻截的火力并不凶猛之后,他便已经知道,这场仗已经到了快要结束的时候了。 而他先前所做的布置和安排也是起到决定性的效果,将所有部队压上去,以秋风扫落叶般的姿态碾碎敌人,无疑可以尽快速度的解决这里的战斗,以尽可能快的速度去增援杨圪垱。 在他这里思索之时,浮桥上的进攻却是没有丝毫的停顿,在付出了十几个人的代价之后,突击的队伍已经开始朝河岸上冲去,并且随着冲击的人数越来越多,对岸的防线也是眼看着就要崩溃了。 “加快速度,立即将北岸的支那人给杀光,告诉小野君,以最快的速度拿回梁圪垱。”眼看着胜利在望,长馆余物也是不由喊叫了起来,旋即他也是迈开了步子,准备亲自赶去北岸指挥。 “报告,师团部急电!”就在这时,一声急促的喊叫让他停下了脚步,并且收敛起了脸上兴奋的神情,眼看着一个通讯官气喘吁吁的狂奔而来,他不由皱起了眉头呵斥道:“什么事情?用得着这样大惊小怪吗?” “阁下,师……师团部急电,左翼下游发现大批支那军队正在强行架设浮桥过河,师团部命令,立即派兵拦截。”通讯官虽然跑的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但依旧是一字一句的将命令念了出来,整张脸在几句话的功夫里,也是憋的通红透彻。 长馆余物听到这个消失也是大吃一惊,“什么?支那人正在过河?有多少人?” 看着旅团长显得有些狰狞的表情,这个通讯官当即吱吱唔唔的说道:“似乎有一个团!” 一旁的几个参谋军官当即骇然色变叫道:“不可能!支那人哪来的这么多部队?据我们侦察到的消息,当面的支那人是第74军51师,只有2旅4个团,如今一个团在梁圪垱,另外三个团正在攻击杨圪垱,下游怎么可能还有一个团?” 长馆余物看了看这个开口说话的军官微微的点了点头,显然对他的分析十分的认同,附近有支那人的大批部队他也是知道的,但这么快的投入到战场上却是有些不可能,否则的话,他也不会冒险将全部的步兵都投入到当面的进攻上来。 支那人真有一个团的兵力在下游渡河?对此他显得有些不解,如果支那人真有这么多的部队,何以当面战场上根本没有抵抗他们的兵力?眼前的情况,别说是一个团,就是一个营加入,恐怕形势也远不会如此,但师团部的命令不可能有错,这其中肯定出了什么他所不知道的情况。 不过,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支那人已经在过河,这对于他们来说,绝对是一场灾难,一旦让敌人在南岸站住了脚根,三义寨将会被支那人团团围住,虽然以他们的实力并不畏惧于这些敌人,但战场的意外情况谁也不敢保证,能少一些麻烦,自然要好的多。 想到这里,他便是不甘的看了看对岸,突击的队伍已经开始撕开对方的防线与北岸的部队汇合,眼看着支那人用不了多久就要崩溃了,梁圪垱也是旦夕可下。 但他脸上已经没有了丝毫的喜色,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消息来的实在太不是时候了,眼下胜利在望,却是不得不退兵,这种情况,谁都有些想不开,但他知道,如今拿下梁圪垱已经没有作用了,甚至杨圪垱的坚守也是没有丝毫的意义。 如今要做的事情,就是集中力量将过河的支那部队打回去,以河为依托,牢牢的守住师军的北面,为大军的突围争取足够多的时间,换句话说,从现在开始,他们便要彻底转入防御了。 “撤退,告诉小野神流立即撤回来驻防,告诉炮兵旅团,抽调一个联队出来准备机动。”长馆余物不甘的看了几眼之后,终于下定决心说着,同时也是转过身去,不再看对岸的战况。 几个日军军官互相看了看几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一丝不甘,然而,面对着旅团长的命令,他们没有任何置疑的余地,只能咬了咬牙,开始行动起来。 当即,一颗信号弹带着一声“嗖”的刺响直奔半空而去,眨眼间绽放出刺眼的光彩。 【感谢各位战友的关心,天气转冷,各位战友注意保暖!最近身体不适,如果更新晚的话,大家见谅一下!】 第六十八节 第六十八节 石头带着刘文锋和高大锤四下里冲杀着,高大锤先前被子弹击中了胳膊,伤口顾不上包扎不说,在如今这种情况下,只能忍着剧痛,拖着一条近乎残废的胳膊奋勇拼杀,好在一旁的石头和刘文锋身手过人,而他自己也是力大无穷,一时间倒没有鬼子能够威胁得了他们,但很明显,高大锤的受伤让他们原先势如破竹的气势大减,失去了一侧的掩护之后,石头也是不得不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侧翼的防护上,以防出现什么意外。 只有在其他小队朝他们这里靠拢,将右翼的破绽弥补之后,石头才会神威大发,猛然冲进鬼子的队伍之中,用他过人的身手将鬼子的小队冲散,一举将数名敌人刺杀当场。 但这种杀戮的畅快感并没有持续多久,场上相持的局势随着日军援军的赶来而迅速瓦解,当石头听着身后传来的“板哉”声时,一颗心也是沉到了谷底,南岸的鬼子终究还是杀了过来,而他们的援军似乎远没有到达,这种此长彼消的情况,让他们这些人的命运已经注定!先前的努力彻底成了泡影。 但石头并没有什么好后悔的,他们的出击已经起到了预想的效果,打乱了敌人的部署,最少三营阵地如今还在血战,梁圪垱还在他们的掌控之中,如今所要做的便是拖时间,拖的越久越好,只要能拖到杨圪垱那里的战斗解决,他们就算是战死当场,也是值了。 “缠住鬼子,别给他们开枪的机会。”石头一边磕开鬼子的刺刀,一边大声喊叫着,先前鬼子的冷枪,无疑给了他足够的提醒,在这样的情况下,要是被身后的鬼子来一顿扫射,他们可就完蛋了,虽然源源不断的鬼子赶来,他们已经难逃全军覆没的结局,但能拖延一刻,能多活一刻,总是多一份希望,在这样的绝境下,他依旧没有放弃任何的机会。 冲上岸来的日军眼看着前面乱成一团的局面,果然放下了平端的武器,一连串子弹过去,固然可以放倒不少敌人,但也会给友军极大的误伤,在这种胜利即将到手的情况下,似乎根本没有这样的必要了,当即,在一个少佐军官的指挥下,从南岸过来的日军便一路呼号着冲进了战场。 随着这些生力军的加入,一营顿时不支起来,原本还能凭借着人数的优势力拼鬼子,但在这种前后夹击,四面八方都是敌人的情况下,身心的双重疲劳让他们瞬间崩溃,要不是石头眼见着情况不妙,大声呼喊着四下里的弟兄抱拢成团,聚在一起死守,恐怕只是这一个回合的冲击,就能让他们支离破碎。 然而,看着身旁袍泽兄弟的不堪模样,石头此时也是只能仰天长叹,大呼无奈,再好的战术也要靠人来执行,没有人,谁也没办法! 就在他以为即将陪这些兄弟一起共赴黄泉路时,对岸的信号弹升空了,刺耳的尖鸣和旋即绽放出来的彩色烟雾在如今的情况下显得异常的诡异,更让石头等人心中一沉,以为日军要发动最后的猛攻。 不过,接下来的情况则让他们有些摸不着头脑起来。正在猛攻的日军在看到这样的情况后,顿时像是被蛇咬了一般骇然后撤,他们一个个脸色难堪至极,看向石头他们的眼神,也是充满贪婪和不甘。 日军军官也是一脸凝重的发出了一声声喝斥,旋即只见到攻击正猛的日军徒然间掉头朝河边撤去。 已经损失了不少兄弟的石头在这样的情况下哪里还敢追击,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大喊道:“趴下,开火。”就在他们伏下身子准备射击的时候,已经撤开十余步的日军已经先他们一步扣下了扳机,身处后方的日军似乎在南岸的信号弹升空之时,便已经做出了准备,此时徒然上前接替了短兵相接的队伍,用子弹狠狠的打击着对方。 还未从血战中回过神来的一营弟兄,当即又有数人中弹而倒,其惨叫声,也是刺激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石头他们开始了还击,在这种近距离的情况下,他们根本不需要瞄准,只是抬起枪口便能射中敌人,但稀稀拉拉的枪响实在没法给日军太大的伤亡,像高大锤这种受伤的人占了绝大部分,此时只能躺倒在地上一边贪婪的呼吸着满带血腥味的空气,一边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但是对面的日军似乎已经打定了主意,既便是在这种占据绝对的优势,只需要再花盏茶时间就能解决这里敌人的情况下,也是没有任何的迟疑,甘愿在付出了极大代价的情况下,就这么放弃了这些即将到嘴的肥肉。 看着退却的日军,所有人都愣在那里不知道所措,还是石头的反应比较快,当即便是冲着身旁众人喊道:“没受伤的兄弟跟我留下来断后,疯子,带着伤员撤退,往西边走,快走。” 刘文锋没有丝毫的迟疑,当即便是翻身扶起一旁的高大锤,嘴里大声喊道:“能动的,把受伤的兄弟都带走,只要有气的,一个也别拉下。” 就在他们这里忙碌了小片刻之后,三营阵地上忽然间一阵混乱,未等石头他们这里做出什么反应,当即便是看到了惊人的一幕,只见一队队日军退却了出来,就如同潮水一般来的迅猛,退的更快,而从他们尚算整齐的队伍可以看出,这股日军依旧保持着极强的战力,并不像是被击溃的样子。 日军军官显然也是看到了他们这里的情况,一愣之后,便是挥舞着军刀狂吼了几句,就在石头等人心中一紧,准备作好拼死一战时,只见退却出来的日军如避瘟疫一般的拉开了与他们之间的距离,尚着东北方向朝最远处的浮桥冲去。 石头见此,自然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同时心里的疑惑更甚,小鬼子到底玩的什么把戏,怎么突然在他们即将要顶不住的时候撤退了?难道三义寨方向,又有友军攻了进去,鬼子撤兵回救了?他不由疑惑的想着,同时警惕的看着撤退的日军,生怕他们又玩什么花样。 日军的撤退显得极其的顺利,不管是三营阵地,还是石头他们这里,根本没有任何想要追击的打算,而在这种诡异平静下来的气氛中过了约莫盏茶时间后,从三营阵地方向狂奔出一道人影直往石头他们一营所在的地方冲来。 人尚未到,便是听到了这人远远的急切喊道:“石团附,石团附在不在?” 石头一惊,当即起身应道:“是林参谋长吗?我是石头,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远处狂奔而来的人,正是302团中校参谋长林秀峰,此时听到石头的声音,当即大喜,同时脚下的步伐更快了,三步并着二步的便是赶到了石头他们所在的地方,看了看四周,满地的尸体和断肢让他有种捧腹狂呕的感觉,但好在他的定力随着参加血战的次数增多,也是有了很大的提高,偏过头去,他不由说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一营就剩这么一点人了吗?” 看着石头黯然的点头着,林秀峰也是感觉到满嘴的苦涩,接连的几仗,损失越来越大,不仅一营几乎打光了,整个302团也差不多完蛋了,身为参谋长,他的心里也不是滋味,不过在听到对岸隐约传来的响动之后,他不由打了一个机灵,蓦然间想到了自己这次来的目的,只见他急切的说道:“石团附,快,快带着一营往后撤,全部撤回梁圪垱内防守!” 石头正在为日军的反常举动而茫然,如今听到他这么一说,当即便是脱口问道:“参谋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鬼子刚刚怎么忽然退下去了?” “快走,快走,这事我边走边跟你说,迟了可就来不急了!”林秀峰听着石头的话,反倒是急声催促着,就像是身后跟着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一营本就在刘文锋的指挥下撤退了很大一部分,如今剩下的都是侥幸没有受伤的人,行动上面自然快捷无比,在石头一声令下之后,他们纷纷拾捡起散落的枪支弹药,扛起几乎打完的弹药箱一路狂奔而回。 这样的举动,也是让林秀峰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看着队伍很快的撤离了河边一带,他这才满是心悸又带着振奋的说道:“石头,刚刚可是太玄了,要是鬼子不急着后撤的话,我们团可就要完蛋了。” 石头想着先前的战况,也是有些后怕,当即点头说道:“是的,鬼子的人数太多了,先前的几波轰炸,基本上将三营的阵地全毁了。” 林秀峰此时却是笑了起来道:“鬼子上当了!还是团座厉害,让负责运送粮草辎重的民夫随便套上了军装,便在西边佯装过河,那声势,啧啧,说是一个团也差不多了,不过那边可顶不了太久,一旦让鬼子反应过来,肯定会发疯的。” 石头听着这话,当即目瞪口呆,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林秀峰。 第六十九节 第六十九节 两个军官并排着站在一起,有些颤抖着汇报着最新的军情,他们一边小声的说着,一边不时的抬头看向面前的旅团长,但只是瞄了一眼,便又赶紧低下头来,一副胆颤心惊的模样,其实不止是他们两人,身旁的一众军官都是如此表情,一个个大气不敢出一声,像是生怕惹来飞来横祸一般。 “八嘎,都是些废物。”果然,不等他们汇报完军情,一声愤怒的喝骂声从旅团长的嘴里冲出,声势骇人至极。 “侦察队都是吃屎长大的吗?连民夫跟正规的支那军队都分不出来,居然还有脸回来报告情况?我大日本帝国的荣耀,就是要靠你们这样的人来捍卫吗?”长馆余物怒不可遏,一连串的骂声如同连珠炮弹一般砸在众人头顶,让所有人噤若寒蝉。 惟一能在这在时候说话的人,大该也就是参谋长丰田武夫了,但他此刻也是一脸的悲愤之色,显然对于眼下出现的局面同样感觉到无比的愤怒。 不过长馆余物毕竟身居高位,站的角度不同,思考事情的角度也不一样,先前的情报是师团部传达下来的,侦察中队如果有错的话,师团部更有错,所以在愤怒的骂了几句之后,他便是将精力全部放到了眼前的战局上,在得知杨圪垱已经快要崩溃的时候,他也是不想再浪费任何的一点时间,当即便是命令手下部队,再度攻向北岸。 梁圪垱,在这个破败不堪的小村子里,石头见到了亲自迎出来的纪鸿儒。 看着稀稀拉拉的一营队伍,看着被人抬着的高大锤,纪鸿儒当即快步迎上,关切的问道:“石头,一营弟兄的伤亡情况怎么样?” “团座,还能动的都在这了,这次要不是鬼子撤了下去,恐怕我们营回不来了。”石头一听到这句问话,便是悲从心来,声音有些哽咽的说道。 沉沉的点了点头,看着士气低落的一营队伍,纪鸿儒不由提高了嗓门道:“我知道很多兄弟可能心里都不痛快,打硬仗,次次都是你们一营上,论奖赏,你们也并不比别人多,这几仗下来,战功最多的是你们一营,伤亡最重的也是你们一营,但是兄弟们,人活着并不仅仅是为了升官发财,吃喝玩乐,想想那些战死的兄弟,想想那些在鬼子屠刀下惨叫的百姓,身为军人,看着国家沦陷,国土沦丧,那就是一种深深的耻辱,身为军人,上不能保家卫国,下不能护卫百姓,那就是失职,那就不配穿上这身军装,眼下就是我们报效国家的最好时机,鬼子就在前面,我们的仇人就在前面,我们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从我们身上踏过去,冲出这个包围圈?” 短短的几句话,如同惊雷一般炸响在众人的耳畔,那些低着头的士兵在听到这番话后,不由自主的抬起头来,紧紧的盯住了前面的团长,一种深藏在心底的愤怒被激起,每个人的血性都被点燃。 众人没有说话,只是一个个神情坚定的看着面前的团长,连带着石头也是目光坚定了起来,暂时驱散了先前的衰伤。 这些人的表情让纪鸿儒非常的满意,他点了点头,然后对着随石头他们一同赶回来的参谋长林秀峰说道:“带一营的弟兄们去后面休息,让炊事连将饭菜送上来,饭要管饱,肉要管够,不能让兄弟们在前面拼命,回头连饭都吃不上,那就是我们的失职!” “团座放心,我这就去办,如果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我也没脸再见咱们团的这些兄弟了。”林秀峰如今少了一份书卷气息,多了一份果决,当即大声答应着说道。 看着林秀峰招呼着众人朝村子里赶去,而身后的三营部队也是不断的退回来,石头当即有些不解的问道:“团座,听参谋长说,鬼子刚刚是中计撤退的?” 纪鸿儒脸上没有丝毫的得意表情,依旧极其凝重的说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冒险之举,三营的兄弟固然忠勇,但没有稳固的工事,实在抵不住鬼子的不断冲击,好在鬼子如今也是惊弓之鸟,得到消息之后便是断然后撤了,要不然我们现在还能不能在这里说话都难说。” 石头想到先前的情况也是有些后怕起来,只是点着头沉声说道:“团座,鬼子吃了一次亏后,肯定不会再上第二次当了,呆会再上来可就有些麻烦了,要是再像先前那样来一波轰炸,咱们能不能守住梁圪垱还实在难说。” 纪鸿儒点头应道:“不错,小鬼子得到补充以后兵精粮足,而且人数上面我们已经没有了优势,跟他们这样打下去,胜负还实在不好说,不过,最主要的不是眼下的局面,而是三义寨的鬼子抱成了一团,咱们根本没地方下嘴!” 石头闻言不由一愣,在些不解的说道:“三义寨?团座,咱们现在还有心思想三义寨吗?对岸的鬼子冲过来,咱们可就扛不住了。” “冲过来?鬼子冲过来倒是好了,怕就怕他们不冲过来。”纪鸿儒虽然脸色还有些凝重,但语气之中也是多了一份肃杀,可他这样一说,反倒是让石头更加的迷茫和不解了,不过,看着团长似乎没有解释的意思,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石头,你也先去休息一会吧,说实话,每仗都让你们一营冲在前面,我都有点舍不得,但仗打到这个程度,每一场都是刺刀见红,我只能将全团最强的战力用在刀刃上了。”纪鸿儒似乎看出了石头的抑郁,顿时语气一转关切说道。 石头也是当即立正道:“这是我们一营的荣耀,这是团座对我们营的赏识,就像团座先前说的,当兵打仗,早晚都要殉国,能轰轰烈烈的死在战场上,总比一事无成的老死病死要强。” 听着这话,纪鸿儒的脸上终于绽放出一丝笑容道:“很好,你能这么想,我心里很高兴,能有你这样一个服从命令,能打硬仗,从不惹事的团附,这是我的福气,也是整个302团的福气,石头,感激的话我就不再多说了,咱们来日方长,你这个兄弟,我是交定了,先去休息吧,填饱了肚子再抓紧时间睡上一觉,这里的仗你就不要再操心了。” 石头再客气的跟团长寒喧了几句之后,便是不再客气的朝村子里走去,说实在的,眼下他可真是累坏了,这几天的连番血战,让他有种越来越力不从心之感,谁也没有想到从自砀山一战以来,他们便根本没有任何时间的休整,一路打到这里了。 刘文锋早就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粥迎在了村子口,一见石头过来,当即捧着碗过来说道:“石头,来,赶快趁热喝了垫垫肚子,参谋长说了,大餐随后就来,让弟兄们先等一下。” 闻到米饭的香味,石头的肚子里猛然发出了一阵阵骨碌碌的响声,这才反应过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先前居然还感觉不到饿,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如今他二话不说端起来就是一仰脖子,大碗的米水和粥就这样顺畅的冲进了他的肚子,几乎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就见了底,其速度骇人无比。 刘文锋对此倒是有些见怪不怪,只是看了看纪鸿儒所在的方向,小声问道:“石头,团座说啥了?鬼子先前上了当,这回再打过来,可就不那么容易中招了,凭咱们这点人,还能守住这里吗?” “我刚也这么问团座了,但他让我不要担心,还说不怕鬼子进攻,就怕鬼子不来,看样子肯定是有了什么万全的准备。”石头打了一个饱嗝说道。 “万全准备?不可能吧,难道是援军到了?但如果援军到了,先前也没有必要兵行险招让农民冒充部队过河啊,这可是一个弄不好,就可能偷鸡不成蚀米的啊。”刘文锋也是惊疑的说着,满带着不解的疑问。 “算了,这事还是别费这个神想了,团长既然这么说了,肯定有着绝对的把握,还是先去调整一下部队,看看还有多少兄弟能继续战斗吧。”石头一边说着一边朝里面走去。 听到这话,刘文锋也是郁闷的说道:“调整,还有个什么调整的?一个营都打光了,个个身上带着伤,能站着的都没几个了,还怎么继续打?” “不管团座那里准备的怎么样,咱们营都得时刻做出顶上去的准备,我可不想没有什么准备就让鬼子冲到了身边,那可就是在拿全营弟兄的性命开玩笑了,人多人少无所谓,还能动的,还能拿枪的哪怕就是一个班,那也能守一下路口,拖延鬼子一下,这说不定就能给兄弟们带来一线生机。”石头一边走着,一边严肃的说道。 刘文锋听的一呆,却是根本不知道怎么反驳,只能苦笑道:“那我就去找猴子他们看看吧,我看咱们营现在恐怕能编满2个排就不错了。” “轰……”他们这里话未说完,轰的一声猛烈爆炸声响当即传来,紧接着便是感觉到了大地都颤抖了起来,让他们不由自主的卧倒在地,而刘文锋到嘴的话也是变成了喝骂:“狗日子的小鬼子,居然这么快就动手了?” 第七十节 第七十节 一阵猛烈的炮响之后,趁着冲天而起的烟尘,几乎没有什么休整的日军,便是再度沿着浮桥直往北岸扑去。 长馆余物显然也是知道对岸的国军部队已经顶不住他们的攻势,即便此刻因为师团部的荒唐命令让他大为愤怒,但做为旅团长,他在愤怒的时候还是保持着足够的理性,对于面前的形势,依旧有着足够的了解和掌握,如今最为紧要的事情,就是将梁圪垱拿下来,然后增援杨圪垱,再拖延下去的话,他们就真的只能退守南岸,死守三义寨了。 一队队日军弓着身子快速前进着,没有了密集的火力封锁,他们的行动显得异常的快速,先前如同天堑一般的浮桥,如今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是得已顺畅通行,让日军大批的部队一举涌上了北岸。 然而出乎日军预料的是,先前曾让他们吃了不少苦头的敌军阵地,如今依旧保持着沉寂,直到他们即将冲进对方先前的阵地时,仍旧没有丝毫的响动。 在河的南岸,长馆余物也是端着望远镜时刻关注着北岸的形势,虽然他知道支那人已经顶不住了,但作为指挥官,他可不敢有任何的懈怠,因为他知道每一个微小的情况,可能都会对战场的结果产生影响。 “支那人撤退了?”长馆余物看着一反常态显得静悄悄的北岸,不由自言自语说着,望远镜扫过北岸各处,却是没有看到一个敌人,这不仅没有让他感觉欣喜,反倒是眉头皱得更紧了。 “阁下,小野君已经占据支那人先前的阵地,没有发现支那人的部队,从遗留在阵地上的装备器具来看,支那人的撤退似乎非常的匆忙。”一旁的参谋长丰田武夫及时的将前线传来的消息做着汇报,并且在说完之后,便是挺着笔直的站在一旁,等待着长官的问询。 “留一部队兵力驻守河边,主力立即进攻梁圪垱,不管支那人在玩什么花样,北岸的防线需要重新占领,杨圪垱也需要部队增援。”长馆余物头也没回,目光一直盯着远处,显得异常的冷静。 “嗨!”丰田武夫答了一句,转身对着身旁的一个中尉军官交待了几句,而在这个军官点着头离开之后,便是听到身后猛然间又是一阵猛烈的炮响传来,炮弹带着刺耳的呼啸声一头扎向远处,再度于梁圪垱村子周围爆炸开来。 这轮的炮击,像是给前方的日军指明了道路,原本停歇下来的部队也是再度朝前推进起来,与此同时,几名传令兵也是快速的过河,带着命令追了过去…… “上来了,鬼子上来了,石头,咱们怎么办?”刘文锋陪着石头趴在一截焦黑的墙根下,身旁是李文光、胡子等一营的军官,在高大锤赵一刀等人都受伤之后,一营的军官也就只剩下他们这几个人了,而在他们前方约莫百步的距离外,日军正躬着身子朝他们这里推进着,速度不快,阵形也拉的很开,似乎已经等待着他们的攻击。 三营先前跟他们一起撤进了村子,如今这个不算大的村子集中了他们302团所有的战斗力,虽然302团如今连一个营都不知道能不能编满,但如果只是为了拖时间的话,应该还能坚持很久,这让石头对于眼前的局面并不是太过担心,最起码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就算打不过,也不至于像先前那样连撤退都不可能,他如今的心思都在先前团长的几句话上,那种朦朦胧胧的感觉,让他觉得团长似乎在进行什么大的动作。 “不要乱动,在团长没有命令之前,一营不准任何一个人开枪。”石头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严格的约束着手下,以防打乱了团长的安排和布置。 对于石头的话,几个人自然都不会有什么意见,李文光看了片刻自然无聊之后,反倒是背身坐了下来,长叹着说道:“这小鬼子来的可真他娘不是时候,参谋长那边的饭菜都快好了,这下子倒好,只能干瞪眼了,呆会可还不知道有没有命去填饱肚子呢。” “李连长,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咱们一营现在就是想上战场,我估计团座都不会让了,要是把最后这点人打光了,重建一营可比补充点人要辛苦的多。”胡子一边看着前方靠近的鬼子,一边慢悠悠的说着,一连串的仗打下来,他如今倒是完全适应了战场的残酷,变得格外的镇定了。 “胡子说的有道理,团座如果打算让我们上的话,先前就不会刻意让我们撤到后面休整了,依我看,在没有得到整补前,都没咱们什么事了。”刘文锋也是赞同着说道。 石头听着他的话只是轻叹了一声,一个五百六人的主力营,如今凑在一起连二百人都没有了,还能干什么?这样的队伍,就是拉到了战场上也起不到任何的作用了啊。 就在他们这里谈论着当下形势时,“嗒嗒嗒嗒……”的一阵机枪声响,就在他们的侧翼响起,这一轮的枪响,顿时将村子里的平静给撕开,早已蓄势待发的国军士兵们,纷纷扣下了扳机,对着已经到了村子外五十步的日军展开了猛烈的攻击。 而在突击的队伍一瞬间倒下了十人的同时,日军指挥官小野神流也是于队伍的后方高喊了一声,旋即缓缓推进的日军,就像是被人踹了一脚般猛烈加速,以惊人的声势直朝村子里扑来,其凶悍程度,从他们一个个狰狞的脸上便是展露无疑。 “先不要开火,等三营顶不住了再动手。”看着身旁的兄弟们一个个本能的端起了武器,石头不由焦急的大喝一声,在没有得到团长命令的情况下,他总有种束手束脚的感觉。 就在梁圪垱战火激烈的同时,观战的长馆余物突然听到身后的丰田武夫大声喊道:“阁下,师团部急电。” “急电?”长馆余物闻言不由放下了望远镜,旋即冷哼一声,显得有些不满的说道:“丰田君,师团部不会又要告诉我,下游又有支那部队的主力团吧!” 丰田武夫本就有些迟疑,听到这话后,不由更是愣了一下,旋即他反应了过来,苦笑着点头道:“师团指挥部传来的命令的确是这个,支那人的部队又在下游渡河了,先头部队已经上岸,正准备朝师团部的西面防线迂回。”说这话的时候,丰田武夫不由低下了头来,显然对于这样的消息也大感无奈。 长馆余物冷哼了一声,看着北岸的部队已经快要突进村子,不由反问道:“丰田君,换作是你来指挥这支部队,你觉得再以这样的理由将长野君叫回来,他会是什么反应?” “不敢!不过阁下考虑极是,小野君先前回来时已经有些不满,这次如果再在这样关键的时候下令撤退,恐怕……”丰田武夫说到这里,便是不太好说下去了,只能拖了一个长长的尾音,就这么闭嘴不言了。 “恐怕什么,恐怕会置疑我的指挥能力了吧,在同样的情况下犯二次错误,哪怕是有师团部的命令,恐怕我也推脱不了指挥不力的责任。”长馆余物没有任何表情的接下了丰田武夫说到一半的话,让他的参谋长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一次,不管出现任何的情况,一定要拿下梁圪垱,打开通住杨圪垱的道路,等这边的防线稳固之后,再分出一个中队去下游机动,让支那人彻底死心,只要16师团的动作够快,这里的支那人想跑都没有机会了。”长馆余物重新观察起北岸的战局,同时缓缓说道。 “嗨!”听着旅团长的命令,看着他坚定的举动,丰田武夫知道他的心意已定,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不过,对于旅团长的判断,他也是非常赞同的,支那人先前已经玩过这样的花招拖延了不少的时间,他们哪里还会再上第二次当?只要拿下了梁圪垱,他们甚至还能绕道劫断敌人的后路,一举清理掉四周的敌军。 日军已经突进了梁圪垱村子内,先前憋了一肚子气的日军,似乎想要将全部的怒火都发泄到对面的敌人身上,此刻显得异常的勇猛,而石头等人在眼见着已方防线似乎有些不支之后,已经重新加入了战团,然而,他们的精准射击没有起到多大的效果,日军太多了,拉开了长长的攻击线后,一个个悍不畏死的突了进来,很快便与他们杀到了一起。 就在石头等人一个个心中惊骇,不知道团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的时候,就在大部分人都心生退却之念的时候,一阵惊天动地的响杀声忽然间从村子的中央处传来,那凌厉的冲锋号响,贯穿九天,如同一个擎天巨汉挥舞着旗帜,指挥着部队冲锋一般,给人无尽的勇气。 “援军!援兵到了!”即将崩溃的国军防线上,顿时发出了一阵阵欢呼声,这阵冲天而起的声响,无疑给了他们巨大的勇气,给了他们坚持下去的信心。 相反,日军在这个时候忽然间感觉到了不妙,但事已至此,他们也是有些进退失据,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了。 第七十一节 第七十一节 “支那人有援军?”南岸的长馆余物第一时间就得到了前方的战况消息,当听到梁圪垱内突然出现了敌人的援兵之后,当即也是失去了往常的镇定,显得十分的错愕,身为旅团长,他所思考的事情明显要比常人多得多,仅从这一条消息上,他便是想到了许多的信息。 前方的支那军队背靠着黄河,基本上得不到任何的补给,几支部队一字排开之后,虽然将他们北上的道路给完全封堵住了,但整道防线也是因此而显得很单薄,只要一点被突破,整条防线都将失去作用,这种情况也是让他们虽然身处重围之中,但并不是太过畏惧,因为一贯的经验清楚的说明,在同等兵力下,支那军队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梁圪垱的支那军队居然得到了援军?从天上掉下来的部队吗?还是从黄河对岸飞过来的?在黄河北岸大部分都被他们所掌控的情况下,这也不太可能了!惟一的解释就是杨圪垱的战斗已经结束,那边的支那军队已经增援了过来。 想到这里,他便是心中一紧,如果那边的战斗已经结束,再继续进攻梁圪垱还有什么意义?再打下去完全就是徒增伤亡了。 旋即他又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假如梁圪垱的支那军队已经有守军帮忙的话,那支那人还有必要在下游吸引注意力吗?估计他们还巴不得进攻部队一路冲进村子,好趁机多削弱他们的一份实力吧,是援军刚刚赶到,还是支那人有着其他的打算? “杨圪垱有消息报过来吗?”长馆余物再也隐藏不住心中的担忧,出口朝身旁的参谋长问道。 丰田武夫不敢怠慢答道:“阁下,5分钟前刚刚有电报过来,是催要增援的,支那军队已经突进了杨圪垱,正在进行巷战,杨圪垱就快要守不住了。” “杨圪垱还没丢?”长馆余物反常的问了一句,旋即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身份不应该说出这话,顿时咳了一声道:“杨圪垱大该还能守多久?” 丰田武夫摇了摇头,沉吟了半晌之后才说道:“最多半个时辰,那里已经血战了一天一夜,防御工事近乎全毁,人员损失早已过半,实在支撑不住了。” “半个时辰。”长馆余物念道着这话,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在梁圪垱的敌人得到增援的情况下,半个时辰能够拿下这里吗?这种可能性实在不大,从昨晚到现在,他已经能感觉到面前这些支那军队与先前碰到的那些截然不同,那种悍勇善战的作风,几乎与他们不相上下,与这样的敌人作战,兵力火力上的差距已经不是什么主要的因素,战略战术的运气,才是最能影响战局结果的要点。 然而,最让他担心的还不是梁圪垱,下游那支原本被他忽略的支那军队更让他有种如芒在背在不安感,支那人真的只是像先前那样为了吸引他们的注意吗?长馆余物并不太认同这样的观点,但是,先前的教训就在眼前,他可不敢再凭自己的想象就做出决定,万一要是出现点什么意外,不仅仅是这几天的努力完全的白废,他在军中的威望也会大受影响。 “派一个小队去下游盯住过河的支那人,如果真是像先前那样由民夫假扮的,这点人已经足够拖延住他们了。”想了想后,长馆余物还是做出了一个较为折中的布置,打定主意先理清楚眼前的局面,再去考虑更多的事情。 丰田武夫答应了一声,转头就要去做布置,但他还没有什么动静,一旁便是忽冲冲跑来一个少尉,神情惊慌至极,这让丰田武夫不由皱起了眉头,因为生怕吵到旅团长思考事情,他干脆上前一步拦住了那人,并且严肃的将他带到了一旁。 只不过二三句话的功夫,丰田武夫便是急冲到长馆余物身侧,惊恐的说道:“阁下,下游刚刚传来消息,支那军队的主力已经在河畔开始建立阵地,主力正往春堤村方向迂回!” “春堤?支那人过河了?有多少人?师团部难道没有预留机动部队吗?”长馆余物虽然先前已经有所预料,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被吓了一大跳。 丰田武夫闻言却是一张脸涨的通红,旋即咬牙说道:“一个团,整整一个团啦,师团部机动的一个小队根本挡不住支那人的攻击,连斥候都被击杀了大半了,支那人这次真是一个团过河,根本不是什么民夫!”一边说着,丰田武夫一边咬牙切齿起来,那种上当受骗的耻辱,让他身为参谋长,实在有种无地自容之感。 “一个团?混蛋,支那人哪来的这么多部队?情报部门到底是干什么吃的?”长馆余物愤怒了,一连串的失败,处处受制于人的局面都是他进入这片大陆以来的首次,那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更是重来没有出现过的事情,如今反倒出现这些被他所看不起的敌人身上。 “阁下,春堤、河渠一带几乎没有什么防御,一旦被拿下,我们的侧后方就完全暴露在支那人的枪口下,到时候可就危险了。”丰田武夫看着发怒的长馆余物,也是不由硬起头皮说道,眼下的局势关系于他们旅团的安危,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长馆余物何尝不知道侧后方那两个村子的重要性,但眼下的局面乱成一团,北岸的小野神流还在作战,杨圪垱的部队更是在巷战,支那人这招太狠了,完全就是在最关键的时刻,给他们的后背来了一刀,偏偏他们还眼睁睁的看着刀子刺来,仍旧不做防备,这种局面下,他想找个撒气的地方都找不到了。 沉吟了片刻之后,长馆余物终于从那种沉沉的打击中回过了神来,血战还在继续,军队的伤亡仍旧在增加,这让他身为指挥官,不得不花费全部的精力来处理眼下的局面,即便是这一仗,他们已经没有了打赢的可能,他也要想尽办法将损失减到最低。 “立即放弃杨圪垱,通知炮兵旅团,用两轮火力覆盖来掩护他们撤退,能多回来一个便多一份力量!告诉小野神流,不要再跟支那人纠缠了,梁圪垱已经没有意义了,部队撤回来之后,立即沿河岸驻防,尽量将支那人拖在这里。” 看着一边听从命令,一边安排人执行的参谋长,长馆余物在几句话说完之后便是断然说道:“集合这里所有的部队和参谋军官,立即赶往春堤一带驻防,一定要拖住支那军队,给小野君等人撤回来赢得足够多的时间。” 面对着如此险峻的形势,看着旅团长已经做出了周密的布置,丰田武夫自然不敢有丝毫的懈怠,转身便去集结队伍去了,在连指挥部的参谋都需要拿枪上阵的情况下,这本身已经说明了太多的问题了。 与此同时,一座树木繁盛的小山坡上,一个头上顶着一圈用枝叶编织成草帽的中年军官,正一脸风轻云淡的举着望远镜看着远处,这座小山坡算不上大,占地不过数亩的样子,但春夏交替之际郁郁葱葱的树木青草将这座小山坡装饰的繁茂阔气,尤其相对于四下里荒芜的田土,更是显得拔挺秀丽。 在这样一处山景秀风之地,却是掩藏着数百名杀气腾腾的国军士兵,他们浑身上下血迹斑斑,头盔军装残缺破烂,一看便知道是经过了艰苦地战斗,一看便知道他们长途跋涉而来,但就是这样数百名子弹上膛的军人,却是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整座山头安静的就像没有人存在一般,显得十分的不可思议。 好半晌之后,终于有一个压的极低的声音说道:“仲麟兄,这次咱们可说好喽,这次冲锋突击的仗,得我带队先上。” 端着望远镜的军官闻言不由放下手来,平静的面容上露出一丝笑意道:“怎么,还怕我抢了你的风头?”没有了望远镜的遮挡,这个军官如刀削斧凿般线条坚毅的俊朗脸庞赫然出现在旁人的视线里,不是305团上校团长张灵甫还有何人? “风头不风头我倒是不在乎,但憋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碰到一场酣畅淋漓的大仗,我可不想还像以前那样两手空空。”这人正是305团中校团附常孝德,在305团,也只有他这个与张灵甫同为黄浦四期的老同学,才会这么亲昵的称呼了。 “孝德这话要是让上峰听见了,可是会不开心的,照你这么说,前面几仗打的就不痛快了?”张灵甫轻笑着说道。 常孝德当即不屑说道:“痛快?一个只会狂嫖烂赌的人,能打出什么像样的仗来?要不是仗着资历老,这种人也能当上旅长?” “嘘……”看到他的声音不由大了一些,张灵甫赶忙的比划了一下,看了看四周没有什么异常,这才让他略微松了口气,旋即又平静说道:“孝德,有些话放在心里即可,没必要说出来,要知道隔墙有耳,还是小心一点好。先不说这些了,有什么话,等打完这仗再说。” 【祝各位战友元旦快乐!有空尽量陪陪家人,人这一生很快的,什么都会变,只有亲人不会变!珍惜眼前的一切吧!】 第七十二节 第七十二节 “团座,这个时候追过河去是不是太过冒险了?鬼子虽然退了下去,但还远没有到伤筋动骨的地步,而我们团一连几仗下来,也急需要休整,这个时候再强行过河,恐怕有些不妥。”在村子边缘处,刚刚击退鬼子的进攻,石头便被纪鸿儒重新召集了过来,并且一开口就说了一句让石头脸色大变的话,团长居然在击退鬼子的进攻之后迫不急待的就想要渡河攻击! 石头的语气其实并不怎么强烈,这源自于纪团长一连几番的作战安排,让石头隐隐觉得他有种高深莫测之感,那种信手拈来便浑然天成的妙招,更是让他感觉到望尘莫及。 刚刚村子里的冲天喊杀声,居然又是一群负责搬运输送粮草辎重的民夫,要不是他们一营不少兄弟都在后面休息,并且亲眼所见,恐怕光听着先前的声势,他是怎么也不敢相信的,而那种惊人的气势,果然将日军给惊退了下去,也是让石头颇有一些感悟,战场上的一切东西,显然都是可以利用的,关键就在于指挥官是不是能够考虑得到。 一旁的纪鸿儒依旧带着平静如常的表情,惟一的变化,或许就是那种沉沉的压抑感,如今消失不见了,听着石头的疑问,他甚至还微微咧了咧嘴轻笑道:“石头,战场上,很难有真正势均力敌的战斗,决定胜败的也并不一定是战力的强弱,就像是先前,鬼子明显要比我们多的多,但随便吓唬了他们一下,同样乖乖的退了回去,所以,要想战胜敌人,在气势上,就绝对不能输,兵书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鬼子的进攻连番受挫,这个时候正是士气最低落的时候,如果能一举拿下这段河面,会让我们少损失许多兄弟。” “团座说的是,但我担心咱们这点人一旦攻击受阻,反倒让鬼子看出了虚实,到时候鬼子再度冲过来,恐怕非常的吃力。”石头想了下后,显得颇为谨慎的说道,但想到先前撤回来的时候,情况似乎并不比现在好多少,他又显得有些底气不足,不知道团座的葫芦里面到底卖的什么药。 听着石头的话,看着他凝重的表情,纪鸿儒反倒是点头赞许道:“石头心思缜密,胜而不骄,的确有大将之风,不过你不用担心,这一次行动已经早就准备妥当,如今仲麟兄应该已经带着部队劫断了鬼子的退路,只要这里逼的够紧,想必也能让鬼子阵脚大乱。” “张团长?305团到了吗?”石头闻言一惊之后,便是大喜起来,先前的担忧瞬间一扫而空。 “哈哈,要不然你以为我真是那种没有分寸的人吗?就算我不在乎自己的小命,又怎么会不考虑其他兄弟?你还是带着一营听兄弟在这里的休整,这一仗305团那边是主攻,我们虽说是正面冲击,但也只是为了牵制一下鬼子,好为仲麟兄那边争取更多的时间。”纪鸿儒说到这里,便是不再多说什么,拍了拍石头的肩膀之后,便是快步朝前走去,而在旁边不远处,302团2营3营仅剩的数百人已经将要集结完毕,准备渡河攻击了。 石头此时自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毕竟团长展现出来的指挥作战本领,远不是他所能比拟的,况且如今305团也已经赶到,有张团长那样的悍将在,那就更不需要他再多说什么了,毕竟他现在懂的这些东西,大部分还是从张团长的笔记和教导中学来的。 “营长,我们怎么办?二营三营好像又有行动啊!”眼看着这边纪团长已经离开,缩在角落中的李文光便是迫不急待的冲了出来,看他两眼盯紧一旁的样子,不用问也知道这小子心里想着什么。 对此,石头自然是没有好气的说道:“怎么办?按团座的命令办,填饱肚子去睡觉!” “啊?没我们的份吗?我们找了这么久,这收官捞好处的仗就这么把我们扔一边了啊,这也太没有天理了吧!”李文光闻言顿时不甘的说着,一脸的哭丧样子。 这个时候,刘文锋、胡子他们几个也已经赶了过来,一个个轻摇着头,也不知道是对于李文光这家伙的无赖样子感到无奈,还是同样不满于只能在后面干瞪眼的布置安排,虽说这一连串的仗实在有些打腻歪了的感觉,但像这样留守的事情,对他们一营来说,还真是第一次出现。 “收官?这还收什么官?想要吃掉三义寨的鬼子,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团座这么安排,也是想让我们一营好好休整一下,弟兄们伤亡太大,再打下去,我们营恐怕直接可以缩编成一个排了。”石头似乎不太同意李文光的看法,也像是并不排斥团长的安排。 李文光一听当即急道:“营长,团座二次在下游过河,肯定是一实一虚迷惑鬼子的,我可刚听说了,咱们身后的人又是那些搬运民夫,人都在咱们这了,下游肯定来了援兵,鬼子要倒大楣了,这可是捞战功和捡便宜的最佳时机了,要是跑的快能抓几个俘虏的话,那可是顶天的功劳了,让你把那个‘附’字去掉也不是不可能啦!” 石头不由多看了李文光一眼,似乎没想到这家伙随便一说便能猜出个大概,但对他说的这些话又不是太赞同,他想到团长面对他时那种亲昵的神态,那种安详的神情怎么会有这些肮脏的想法?虽然他也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句话,但他更相信自己的感觉,更相信那种冥冥之中说不出来的认同感。 这时,刘文锋似乎看出了石头的想法,顿时出言说道:“猴子,仗怎么打,不是你这个小小的连长能说了算的,也不是石头说了算,你就别在这里瞎操什么心了,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去,你要是闲的慌,立即带人去把战场打扫一下,捡拾的子弹在这种没有补给的情况下,可是能起到大作用的。” 胡子也是点头说道:“营附说的不错,还有河边的战场也不能放过了,刚刚走的太急,拉下的东西太多了。” 石头被他们这么一说,也是回过了神来,当即说道:“让那些没受伤的兄弟再辛苦一下吧,团座带着部队就要杀过对岸了,我们在这里也不能闲着,阵亡的兄弟能埋的就地都埋了,鬼子身上的东西能拿的都拿走。” “受伤的弟兄就地休整吧,把轻伤的兄弟稍微集合安排一下,在村子边缘做好准备,以防出现什么意外。”石头一条条详细的布置着,在大局已经定下来了的情况下,他也是不再去思考其他的事情,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到了眼下的局面上来。 就在一营这里忙着处理战后各项事宜的同时,一阵嘹亮的冲锋号声响彻在前方不远处,那激动人心的声音不由的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将目光统统放到了三义寨桥方向。 302团发起反攻了,一日一夜之间,他们与日军数番交换攻守形势,如今终于还是将战场的主动权抓到了手里,向日军的阵地上发动了最后的攻击,虽然他们剩下的人数已经不多,但在团长亲自带队指挥的情况下,302团将士个个精神抖擞没有丝毫的畏惧和不安神情。 “轰……轰……”远远的传来了几声炮响,旋即便是在北岸绽放出刺眼的光芒,炮声虽然猛烈,但比起先前的那种铺天盖地的声势,已经弱了太多太多,而这一轮的炮击不仅没有击垮302团将士的信心,反倒让他们看到了鬼子的颓势,士气大振起来。 冲在最前端的队伍,甚至已经在几名少尉军官的带领下,开始朝南岸突进起来,而日军遗留下来的那些来不及拆毁的浮桥和宽阔的三义寨桥,如今成了他们最佳的帮助,宽稳的桥面更是让他们第一次想要赞扬一下鬼子工兵部队的专业。 南岸的机枪响了,一阵阵密集的子弹交错扫射在浮桥河面上,让浑浊的河水翻起道道波浪,那些中弹而亡的将士一个个翻身落水,也是用自己的鲜血将河面染的通红,不过,后面的人并没有任何的畏惧,他们踩着同伴的尸体前进,一边大声呼喊,一边朝岸上开着枪,想以此来争取一点点时间。 而在北岸,在突击队伍不断前进的同时,纪鸿儒也是指挥着为数不多的机枪架在了河岸边上,旋即不等他的命令,那些机枪手便是开始用数量已经不多的子弹与南岸的日军形成对射,来回飞舞的子弹,不时飞溅起的血珠,瞬间便让河两岸的战斗达到了白热化。 虽然302团的火力远没法与南岸的日军相比,但有他们这里的牵制和压制,下面正在渡河的将士,也是压力大减,攻击的速度也是不由加快了几分,见此情形,纪鸿儒毫不犹豫的挥了挥手,身旁的长长队伍便是义无反顾的加快了速度冲进了密集的弹幕之中。 “兹拉”一声响传来,刺目的火光如同落下的太阳一般出现在众人的面前,让他们不由闭上了眼睛,更让人惊恐的是,随着这条火龙的冲出,河面上顿时燃起了一道火墙,数名被火焰喷中的国军将士,当即哀号着扑进火里挣扎起来,人类难以承受的高温,一下子便让他们失去了生机。 感受着空气中飘荡的含糊味,纪鸿儒却是面无表情的大喊道:“杀过去,加速冲过去。”一边说着,他也提起了步枪,似乎随时准备加入战场。 【各位战友元旦快乐,阖家幸福!新年到来,精神不一样了,这几天要暴发了!!】 第七十三节 第七十三节 日军联队长小野神流驻枪于地,身体挺的笔直,整个人却是向南而站,如同一尊泥人般面无表情的看着天空。 太阳依旧悬挂于九天之上,散发着刺眼的光芒,然而,光线虽然依旧炽热,但在一蓬蓬腾起的硝烟遮蔽下,却是远没有了往常的威势,甚至在接连不断的爆炸之后,硝烟几乎凝聚起了云层般存在,遮挡住了半边天空,在这种残酷的血战面前,连大自然的威力似乎都要减弱不少,当真可用日月无光来形容了。 战局胶着,攻守变化太快,小野神流似乎沉寂于眼下复杂的形势中,然而,从他目光呆滞的神情里,多少还是能够看出一些端倪,此刻,这个日军此地的最高指挥官,居然神游天外,对身后打的血肉横飞的战场置若罔闻,实在让人感觉有些匪夷所思。 “小野君,支那人已经开始攻上岸来了。”一个日军中佐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他可远没有小野神流那般的镇定,此刻气喘吁吁的模样,外加上脏乱不堪的身躯,让这个中佐看起来颇为狼狈,并且一看到站在这里的小野神流,便有些不顾一切的喊叫道。 这声大喊自然将小野神流从长思中惊醒,不过他却没有什么不满的表情,看了他一眼之后,便是平静的问道:“旅团长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旅……旅团长?”中佐不可思议的反问了一句,似乎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可看着联队长平静的表情,明显说明自己的耳朵没有问题,这让他不由傻了眼,僵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中佐的这种神情表情明显让小野神流有些不满起来,但不知道为何,这个一向脾气火爆的联队长,想了想后,却是并没有发怒,反倒沉声说道:“集中火炮,将三义寨桥和浮桥统统炸掉,再派一个侦察班去南边联络一下旅团指挥部,我需要知道后面的情况。” “嗨!”中佐在听到联队长的命令之后,也是找到了主心骨,当即大声应答了一声之后,快步的离开了。 小野神流再度看了看天空,光怪流离的硝烟云层并不能给他什么答案,节奏变化快速无比的战场,更是让人感觉有些捉摸不透和无能为力,这让他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发出了一声叹息,旋即他便不再细想,快步的朝河边战火正酣的地方冲去。 支那人果然像中佐说的那样已经开始冲击岸上的阵地了,先前工兵部队搭建的浮桥,如今给支那人提供了极大的便利,原先为了防止对方的封锁,三座浮桥外加上三义寨桥,每一个都拉开了不小的距离,目的就是为了分散对方的火力,减少冲击时的损失,却是不想,这样的周密布置反倒约束了他们的手脚,让一连几仗损失惨重的他们,如今也是捉襟见肘,顾头顾不上腚起来。 正面的两座桥在*和轻重机枪的压制之下,尚能堵住对方的冲击,然而,两翼的浮桥便有些吃力起来,支那军队在几番调动之后,利用火力的调配,硬生生的压制住了一处,也是让对岸的部队不断的冲上南岸来了。 粗略的扫了一眼,小野神流虽然神情依旧凝重,但也没有过度的担忧,眼前的局势看起来险峻,但他相信手下的士兵,相信已方的实力,支那人虽然有后续的兵力增援了上来,但在这种狭窄的战场上,并不能发挥出所有的优势,想要在短时间里突破他们这边的防线,基本没有太大的可能。 真正让他担忧的还是三义寨方向,旅团长带着炮兵旅团和所有的步兵队伍杀奔向春堤和河渠一带了,临走时留下的命令便是让他带着队伍坚守在这里阻挡支那军队的攻击,虽然旅团长并没有再多说什么,但小野神流身居联队长高位,又岂会连这点警觉心都没有,能让旅团长这么大动干戈,绝对是发生大事了,不是支那人有大量的援军断了他们的后路,就是三义寨的师团部遭到了极大的打击,这两种情况,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他想看到的,这也是他一直显得有些心神不宁的主要原因。 “小野君,后面出现了支那军主力,旅团部回撤的大部队遭到了伏击,急需要支援!”就在小野神流这里忧心忡忡的时候,一声急切的喊叫声从远处传来,他定睛看去,只见先前奉他命令赶去打探军情的参谋长正从南边赶来,而且张嘴便是说出了一句让他骇然不已的话语。 “在哪里,现在情况怎么样?”小野神流当即大叫了起来,并且快步的迎了过去,其强烈的反应与他先前面对河面激烈战况时的平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同一时间,趴在一处田梗后面的日军第27旅团旅团长长馆余物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前方的队伍,为了尽可能快的抢在支那军队前面占领春堤和河堤村一线,他将部队分为二批,一批以步兵为主,以急行军的方式朝目标地赶去,一批以炮兵为主,外带着粮草辎重等物随后前进,以便可以随时提供远程的火力增援。 先前斥候送过来的消息曾让他一喜一忧,忧的是虽然他在接到消息之后便没有丝毫停顿的带着部队回守退路,但支那人的动作比他们还要快一些,春堤一带已经发现了支那部队的行踪,喜的是斥候回报的情况还算有利,支那人显得也是刚到,正在仓促构建防御工事,想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应该还没法对他们构成太大的威胁。 就在他指挥着前面的步兵展开阵形并且让后面的炮兵部队加快速度准备支援上去的时候,便是发生了眼前的一幕,在侧翼一座不起眼的山头上,杀奔出来了一波波敌人,空旷的旷野里,一瞬间就被乌压压的人群所占据,个个鬼哭狼嚎一般喊叫着朝他们所在的地方冲来。 这一刻,长馆余物的脑袋里面甚至不由自主的想着,这么一个小山头,怎么可能藏着这么多的敌人? 这些突然杀出来的部队,自然是由305团上校团长张灵甫亲自指挥的精锐,其实早在他们过河的时候,张灵甫便是用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计策带着主力赶到了这里埋伏,至于春堤一带大张旗鼓的动静,自然是为了引诱鬼子上当了。 而如今的情况与他们预想的大致相当,甚至比张灵甫料想到的情况还要更好一点,鬼子的步兵与炮兵居然脱节了,这可算是天赐良机,他又如何会放过! 刚刚从杨圪垱那面的战场退下来的305团,此刻并没有因为连番的血战而有丝毫的疲惫感,在团长的亲自带领下,面对着毫无防备的日军,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扑了过去,转眼间便已经冲到了对方的部队四周。 日军的炮兵部队虽然基本上没有参加过短兵相接的拼杀,但并不等于他们就不会打仗,经历过严格步兵训练的日军炮兵部队,在经过最初的慌乱之后,当即回过了神来,依托着车辆炮身的掩护,便是发动了反击。 不过,他们的这种举动,明显已经晚了,彼此间的距离实在很近,已经冲锋起来的队伍转眼间便跨过了空旷的地带,在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日军部队只是仓促之间抵挡了一波便是轰然崩溃。 如狼似虎一般的305团将士兴奋了,他们个个如神兵天降,或是腾空而起,或是横空飞跃,在一声声兴奋的吼叫声中,一个个冲进了对方混乱的队伍中,旋即便是扑刺射杀,用尽所有能用的手段,疯狂的屠戮着眼前所能见到的敌人。 在这阵疯狂异常的攻击下,日军的炮兵部队成片成片的倒下,有武器的人倒还能反击一下,大部分没有武器的日军便是只能抱头鼠窜了。 一个日军军官模样的人在这样的情况下站了出来,他大声呼喊着,不断的冲着周围咆哮着,用一声声怒吼召集着四下里的队伍抱拢成团,而在眼看着身旁的同伴毫无反抗之力的被屠杀后,这些日军士兵也是反应了过来,迅速的朝这边集结起来。 305团团长张灵甫端着一挺*便是冲锋在前,在扫倒侧翼似乎想要还击的三个日军士兵后,一转眼便是看如此情形,眼看着日军就要组织起反扑,他当即便是果断喊道:“*,把那帮鬼子给我炸了!” 紧随在他身后的是一营长卢醒及一营的一群悍卒,闻言之后几乎想都不想便是摸到了腰间的*,旋即抡圆了胳膊朝那边扔了过去。 “轰……轰……”的几声爆炸声响传来,当即便是让刚刚集结起来的日军扑倒了一片,而就在他们一声欢呼准备着冲过去彻底解决这帮敌人之时,“轰隆隆”的一阵猛烈爆炸声响传来,声音震耳欲聋,滚滚如同天雷炸响在耳畔,同时,冲天而起的火光带着一股难以抵抗的冲击力迎面扑来,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仰面而倒。 第七十四节 第七十四节 巨大的声势惊呆了附近的所有人,靠的近的人只感觉一阵火浪扑来,全身上下都有种被烧透烤焦的感觉,这让他们根本不敢抬头观看四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死死的贴在地上,祈祷着厄运的离开,而在远处观望的长馆余物,眼见此景却是狠狠的一拳砸到了田梗上,大声喝骂道:“前面的队伍立即撤回来,告诉小野神流,立即放弃三义寨桥,赶到这里增援。” “阁下,支那军队会跟着小野君后面杀上来的!”一旁的参谋长被长馆余物的样子吓呆了,当即便是大声喊道。 长馆余物没想到在这样的时候还有人会置疑他的命令,当即便是大骂道:“到底谁是这里的指挥?谁是旅团长?” 丰田武夫跟在旅团长后面已经很久了,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旅团长发这么大的火,哪里还敢再多说什么,当即低头“嗨”了一声后,快步的去传达命令去了。 一旁的众军官眼见着参谋长都被骂的不敢多说半个字,也是个个闭紧了嘴巴,一边焦急的关注着前方的情况,一边胆颤心惊的听着旅团长那边的动静,生怕有任何的不当之处,从而导致灾难的降临。 不过,长馆余物明显已经管不上他们了,炮兵联队的巨大损失,一颗接一颗连续爆炸的炮弹,就像是有把刀子在狠狠的扎他的胸口一样,让他有种气都喘不过来的感觉。 一连串的余爆过后,死死趴在地上的张灵甫微微的抬起了脑袋,沾满泥土的面孔让他失去了往日的俊秀儒雅,歪向一旁的钢歪,更是让他看起来狼狈不堪,但这些都掩藏不住他脸上的喜气,眼看着四周的一门门火炮在一连串的爆炸中四分五裂的成了一堆堆破铜烂铁,眼看着本就死伤惨重的日军炮兵部队如今已经没了踪影,他再也顾不了对方是死光了,还是像他们一样躲了起来,只是看了一眼四周,他便是大声喊道:“卢醒,留一个排断后,其他人立即跟我回头杀向春堤。” 张灵甫倒是果诀异常,一见他们居然歪打正着的引爆了对方的炮弹,几乎没花多大的代价便是让对方的炮兵几近全灭,当即大喜过望的带着部队朝下一个目标奔去,此番攻击的目标已经达成,他倒是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直接就撤退了。 而团附常孝德、营长卢醒等人无一不是张灵甫的心腹大将,对他的命令自然没有丝毫的疑问,几乎想都不想,便是分开行动了起来。 长馆余物看着离他们这里并不远的支那军队,居然不进反退起来,心中不由一懔,一方面惊讶于对方指挥官的进退有据,根本不为小利一动,一方面也瞬间看破了对方的想法,不由得大为焦急起来。 “冲锋,立即杀上去,步兵联队需要支援。”长馆余物一声大喝之后,当先便从田梗间一跃而起,挥舞着军刀呼号着冲了出去。 在他身旁的参谋军官和其他士兵都被旅团长这样的举动给惊呆了,不过在一愣之后,他们也是顾不上其他的事情,立即便是紧随其后冲了出去,要是旅团长出了什么差错,他们可都是要切腹谢罪的,留在这里那就是等死啊。 这群日军军官以及四周的士兵都因为旅团长的举动而被逼入了绝境,那种背水一战,有死无生的场面,也是让他不得不硬起头皮爆发出最强力的节奏,迸发出最猛的战力,所有人疯狂冲击的场面,更是声势惊人,让他们看到了自己的强大实力。 然而,冲在最前面的长馆余物却没有这样的想法,对方的指挥官狠啦,一击而退的策略,实在让他们彻底的陷入了被动之中。 抛开炮兵联队的损失不说,他们坚守在这里迎接着对方的冲锋,可以利用尚算整齐的队伍给对方迎头痛击,虽然处于不利的境地,但应该还能给对方不小的杀伤,然而如今随着对方的退却,他的想法自然落空了,攻守的形势掉了一个边,他们还不得不硬着头皮迎上去,这种情况实在让他们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 就在这时,305团留下来断后的队伍开始了攻击,他们人数并不多,但在一挺机枪的掩护下,一连串的子弹让没有地方可以遮挡的日军队伍倒了下一片,其凶猛的火力和凶悍的神情,一点也看不出他们面对的敌人远比他们要多的多。 三义寨桥附近的战场,随着日军的撤退而有了巨大的改变,原本正面还难以突破的302团部队,在没有了对方强大的火力压制之后,终于成功的登上了南岸,只不过在看到四周并没有什么日军之后,他们有些茫然起来,甚至在这种诡异的情况下,有点不知所措起来,这种事情似乎还是他们头一次碰到,使他们不仅没有攻占阵地的喜悦,反倒有种不安的惶恐,像是生怕中了对方的什么阴谋鬼计。 纪鸿儒以极快的速度赶了过来,远远的看着日军离去的身影,以及次序井然的掩护队伍,也是有些错愕,但他略一沉吟,便是面露喜色出来,这个时候日军仓促后撤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305团已经发动了进攻,而且击中了鬼子的要害,鬼子顶不住了。 这个念头一起,他便是大声喊道:“快,快追上去,不要让鬼子跑了。” 纪鸿儒的呼喊声也是让踌躇不前的士兵们恍然大悟,鬼子这是挡不住要逃跑啦,并不是玩什么花样,这个消息无疑是让他们精神大振,更是隐隐有些后悔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当即除了留下受伤的兄弟原地驻防之外,其他人便是在纪鸿儒的带领下一路狂追而去。 约莫一个时辰后,302团的将士看到了一幅让他们目瞪口呆的画面,这是一片尚算平整的旷野,因为鬼子的侵略,种下的春小麦因为没有人打理而被杂草所包裹,已经很难分出哪些是麦子哪些是杂草。 然而,这些东西已经彻底被他们所无视了,真正吸引他们注意的则是并不宽阔的土路上,如今纵横里许的日军车队,那依旧升起的黑烟、焦黑一片的土地和随处可见的尸体,彻底超出了他们的想象,惊呆了所有人,连带着见多识广的纪鸿儒也是被面前的场景吓的了一跳。 这是被305团伏击的日军部队?纪鸿儒不由心中自问了起来,附近除了他们302团之外便是只有刚刚赶到的305团了,他的自问显得有些滑稽,但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样的场面会了轻装赶来的305团所为,根据他的判断,眼下的场面似乎是遭受到连番的轰炸或者猛烈的炮击才有的景象。 要不然,你很难解释那些火炮为什么四分五裂了,要不然,你很难说明四周的土地为什么一片焦黑。 “鬼子,鬼子就在前面!”一个眼尖的排长指着前方大吼了一声,将所有人从惊愕中吼醒。 一路追来,撤退的鬼子不断的阻截,让他们在这段不长的路上遭遇了数次血战,虽然每一次他们几乎都能全歼断后的日军,但也渐渐的被日军主力拉开了距离,拉大了差距,及至先前,更是彻底跟丢了鬼子,让他们大感郁闷,也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赶到了这里,看到了眼前惊人的画面。 如今蓦然间再听到“鬼子”这两个字,所有人都不由的瞪大了眼睛朝前方看去,果然,在那一辆辆破烂不堪冒着黑烟的车子后边,隐约看到了移动的人头,一个个正压低着身躯快速的离开,人数并不是太多的样子。 “他娘的,居然还没有跑远,这可真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一次可说什么都不能让小鬼子给溜了,团座,这一次我亲自打头阵,倒要看看这帮小鬼子到底是不是真有三头六臂。”一旁的三营长瞿玉本此刻也是显得精神大振,一连串的话语脱口而出,并且挥手就要招呼身旁的弟兄准备冲出去。 “稍安勿躁,鬼子既然在前面,就不怕他们跑了,眼下最主要的事情,还得看看这些小鬼子玩的什么把戏,别打雁不成,反被啄了眼,那可就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了。”纪鸿儒平淡的话语当即止住了瞿玉本等人的行动,让他们止住了步子。 一旁的参谋长林秀峰倒也是皱眉说道:“团座,咱们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鬼子离开,要不然又让他们跑远了,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追到了,要不让瞿营长带人从边上包抄过去?” 纪鸿儒闻言不由回头看了他一眼,虽然没有说什么,但还是让林秀峰脸上一红,不由微退了一小步。 “秀峰,打仗可不是儿戏,稍有差错,付出的就是兄弟们的性命,做任何事情,都得三思而行啊!”纪鸿儒感慨着说了一句后,便又是转身关注起远处的形势,这倒反而让四周众人安静了下来。 第七十五节 第七十五节 纪鸿儒在半个时辰后见到了张灵甫,此时已是27日下午,大半天的血战在不知不觉中过去,无数兄弟的倒下,无数次的冲击与反冲击,让时间的流逝显得格外的缓慢,在这种生命随时都有可能终结的情况下,每一分每一秒对他们来说异常的珍贵。 微风里似乎飘浮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周遭虽然没有了战斗,但隐约之间似乎还能听到枪炮声,也不知道是远处依旧有战斗,还是他们的耳朵出现了问题,这种环境和气氛让他们始终保持着警惕,人也越发的疲倦起来。 好在两处战场的距离并没有太远,在离春堤村约莫2华里的一处小山岗上,纪鸿儒带着赶来的302团弟兄,见到了已经开始清理战场的305团将士。 305团赶到这里之后一连数仗后,不仅没有疲态,全团上下更是个个士气高涨,这让远远便看到这里情况的纪鸿儒不由暗暗称奇,有些奇怪于这些人的反应,不过随后,一声大笑传来,打断了他的这些想法。 “纪兄到了吗?来的好快!”伴随着这声大笑,从山坡侧翼走出来一个龙行虎步般的军官,身上虽然有些脏乱,但身躯挺的笔直,给人一种苍劲之感,而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却又满是笑意,与他身上透露出来的杀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此人不是305团团长张灵甫还有何人。 纪鸿儒见此,也是笑着迎了过去道:“动作再快也快不过仲麟兄,兵锋所指,日寇如春阳融雪般消散,让我们追都追不上啊。” 张灵甫闻言再次笑了起来,他快步上前来,端手冲着纪鸿儒敬了一礼,旋即目光一扫后,便是冲着纪鸿儒身侧的瞿玉本说道:“这位想必是瞿营长吧,久闻302团的瞿公义一向乐善好施,为人宽厚,是出了名的大善人,今日一见,当真是荣幸之至。” 瞿玉本似乎没有想到自己一个营长,居然还能被张灵甫这样的人物记起,不由端着手不敢放下来,激动说道:“哪当得起长官这般厚誉,只是不忍见到乡邻饿毙而已。” 张灵甫摇了摇头道:“瞿营长过谦了,古人有云‘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有如此胸襟,才担起得男人二字,我一向敬佩这样的人,若是瞿营长看得起我张某,你我就以兄弟相称好了,纪兄不会怪我乱了礼数吧!”张灵甫最后笑着对纪鸿儒道。 “仲麟兄这话可就不妥当了,这岂不是在说我不知道成人之美?”纪鸿儒也是刻意的板起脸说道。 “哈哈哈哈……”众人旋即一阵大笑,让彼此之间的气氛更加的友好起来,直到这时,张灵甫才笑道将团附及几个营长介绍与纪鸿儒认识,其实彼此都在一个师,大大小小的会议也都有碰面的机会,如今此举,不过就是一番客套罢了。 “纪兄,听说石头都已经升到团附了?”张灵甫在说完之后,便是拉着纪鸿儒笑问道。 纪鸿儒自然是知道张灵甫与石头的交际的,见此他如今特地提到这事,不由笑道:“仲麟兄果然如传言那般对石头关爱有加啊,放着紧急战事不问,还特意打听这小子的消息,怎么,那小子不会是仲麟兄的什么子侄之类吧!” 张灵甫笑了起来,“我倒是真想有个这样的后辈,但可惜没这样的福份啊。” “仲麟兄这话倒是未必,石头虽然身在302团,可也一直关注着你们这里的情况,我看啊,那小子是巴不得跑来跟你混,到时候跟那些子侄还有什么区别,前段时间在提及‘升官宴’的时候,可是特意让我代为邀请仲麟兄的,啧啧,别人可没有这样的待遇啊!”纪鸿儒轻笑道。 “升官宴?”张灵甫先是一愣,旋即点头说道:“不错,这小子一转眼都是团附,的确要摆升官宴了,说起来都不敢相信啊,大半年前还是一个什么都记不起来,什么都不懂的‘白痴’,这几仗打下来,倒是直接从一个小兵升成团附了,这速度你我要不是亲眼所见,恐怕怎么也不敢相信吧!” “跟他一比,我们这些年啊,都算是活到狗猪升上去了,说起来还是校长一手教出来的,但看看这个不知道从哪蹦出来的小子吧,唉!”纪鸿儒说着,不由苦笑了起来,虽然平常倒是没有说什么,如今在张灵甫面前,倒是反倒感慨起来了。 “哈哈,纪兄也不必叹气,这小子也就是走了狗屎运,正好赶上了这趟,成不成,还得往后看啊。”张灵甫笑道。 纪鸿儒轻摇了摇头道:“要说赶趟吧,石头的运气还确实不错,但这打仗的本事倒真是没话说,砀山那仗,仲麟兄应该知道了吧,一个营,这小子居然就敢拉出去跟鬼子的一一个大队甚至一个联队硬干,而且居然还真的打赢了,光是这份魄力,就不是我们能比的。” 张灵甫点了点头道:“魄力是不错,但这打仗光是兵出险招也是终有一天把自己给搭进去,纪兄平常还得多说教说教,这小子也算是员虎将了,用得好,将是一大臂助,纪兄也可以省点心,省得事事亲为。” 纪鸿儒笑着点了点头,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转言说道:“说到石头的升官宴,我倒是想起仲麟兄数月前已经升任旅附了,这酒我可是等了一段时间了,不知道哪天才能吃到肚子里啊。” 张灵甫闻言不由收敛起笑容,板着脸说道:“给一个嫖客赌鬼当副手,有什么好庆祝的?纪兄这事还是不要再提的好。” 纪鸿儒一愣,旋即也是苦笑道:“仲麟兄,李长官虽然平常生活作风懒散了一点,但毕竟也是刀枪火海里杀出来的勇将,在南京城里,数次冲锋陷阵拼杀在第一线,跟鬼子肉搏还曾受了伤,也是一点都不含糊……” “纪兄还是不必说了,一个只知道狂嫖烂赌的人,也能称得上军官?要不是看他打仗还像个男人,我一定亲手毙了这种败类!”张灵甫神情严厉的说着,一脸杀气,与先前开怀大笑的样子有着截然不同的区别,而一旁的军官听着两个长官的话,也是早就闪避到了一旁,装聋作哑不闻不问起来。 轻咳了一声,纪鸿儒刻意的绕开这个话题道:“仲麟兄,还是说说眼下的战局吧,这些事情有空再说不迟。” 张灵甫也是点了点头,脸上重新回复了平静道:“走吧,那边的地图已经架好了,就等纪兄来了,一起商量一下下一步该怎么打了,刚刚这一仗运气不错,鬼子的一支炮兵部队被一连串的殉爆炸了个净光,倒是省了不少的麻烦,而鬼子的一个步兵联队也在被我们前后夹击杀伤了大半,已经逃回三义寨了,眼下的问题,就是怎么拿下这个三义寨,一举吃掉这里的鬼子了。” 一说到战局,张灵甫顿时也是一扫先前的阴霾,重新变得爽朗健谈起来,少了一份肃杀的气息,也是给人一种亲切感,这让纪鸿儒只能内心苦笑不已,虽然早已知道张灵甫与153旅旅长李天霞似乎不太和气,但没有想到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这种内部的争斗实在让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毕竟两人都是51师的高官,一个深受师座赏识,一个是师座有着十多年交情的旧部,他们反倒显得生份的多。 微摇了摇头,驱开这些杂乱的想法,纪鸿儒也是将精力放在眼前的战局上来,不想过多的插手这些事情,整理了一下思路之后,他当即说道:“仲麟兄,这一仗可不太好打啊,三义寨有鬼子一个整14师团,似乎还加强了不少兵力,前几天在兰封一带,可是打的装甲连和46、36、61师等友军部队都步步后撤,在陈留口得到补给之后,弹药补给方面也没有了问题,如今日寇顿守三义寨,就像是一只将头和四肢都缩进龟的乌龟,想要一口吃掉对方,但一时间也找不到突破口啊。” “纪兄说的有道理,但命令是师座下的,咱们是打得动也得打,打不动也得打啊,如今三义寨也被团团包围,就是硬砸也要把这个龟壳给砸裂了!”张灵甫霸气横生的说道。 “仲麟兄,依我看还是暂时稳住再说,你们团的情况我知道的不多,但我们302团现在真是打不动了,石头带着一营来来回回十几仗了,几乎就是以命换命将鬼子给杀出了梁圪垱,二营中了鬼子的埋伏,差不多全营覆灭,胡立群那小子还在担架上躺着,三营先前也在北岸跟鬼子硬拼了大半天,我们可是一团在梁圪垱跟鬼子血战啊,一个营面对着鬼子差不多一个大队的兵力,打的实在太惨了。”说着,纪鸿儒指了指远处道:“一个营,现在差不多连一个连都编不满了,这仗还怎么打啊。” 张灵甫明显不知道他们这里的情况,顿时不可思议的说道:“纪兄,你带了多少人来?” “能动的全来了,不到一百个吧!”纪鸿儒苦笑着说道。 【出差归来,继续更新,这几天的我会补上的!】 第七十六节 第七十六节 “一百个不到?”张灵甫明显被纪鸿儒的话给惊到了,旋即不敢相信的看了看远处,302团的弟兄已经就地休整了,连续的作战,让他们一个个疲劳不堪,在坐下来后便是几乎陷入了熟睡之中,而看着他们一个个东倒西歪的样子,张灵甫也是有些相信纪鸿儒的话了,302团的情况看起来的确不怎么样。 这种情况让他的眉头不由的皱了起来,眼下的变故无疑让他原先拟定的作战计划难以实施了,他是怎么也想不到302团在一天一夜的时间里面,近乎打光了,只靠他们一个团想要发动攻击,根本没有任何取胜的机会,要知道他们面对的可是日军的一个师团,就算损失再大,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 纪鸿儒明显也看出了张灵甫神情中的犹豫,沉吟了一下还是劝道:“仲麟兄,三义寨之敌已被团团围住,只要各部及时赶到,全歼不过是早晚之事,何必急在一时,倘若因我等疏忽而被日军打开缺口,那可真是罪责重大了。” 张灵甫闻言也是点了点头,旋即他开始背着手踱起步来,似乎是在思考什么难道,见他如此表情,四周众人都不由闭紧了嘴巴,像是生怕发生任何一点声响,从而影响到团长,那种严肃的气氛,似乎让空气都停止流动了。 好半晌之后,张灵甫才长叹一声说道:“纪兄说的对,打仗的事,的确不能操之过急,我倒是有些急于求成了,不过,这里的仗必须得在短时间里解决,要不然的话后祸无穷,稍有不慎,甚至还有被鬼子中间开花的可能。” “哦?仲麟兄这话是什么意思?”纪鸿儒不由有些奇怪问道。 张灵甫听到这话反倒有些奇怪的看了纪鸿儒一眼,一愣之后,这才恍然说道:“纪兄想必还没有接到师部的最近情报吧!” “情报?什么情报?我在梁圪垱只接到过旅座让我们死守梁圪垱的命令,还有其他消息吗?出现了什么变故?”纪鸿儒有些吃惊的问道。 “这倒没有,各部正按照原先的部署四下合拢,面前的鬼子已经插翅难飞,倒是商丘一带出现了一些变数,很有可能会影响到整个战局!”张灵甫有些担忧的说道。 纪鸿儒是什么人,身为一团之长,百战悍将,对于战局的感觉自然异常敏感,只是听到商丘二字,便是瞬间明白了过来道:“商丘有40师、187师和24师,有完备的工事,应该可以坚持一段时间,只要等到三义寨的鬼子被歼灭,商丘之敌便构不成威胁了。” 张灵甫摇了摇头道:“难呐,40师的前身是税警总团,淞沪会战后一直在皖北休整,这次仓促赶来参战,不过就是二个团而已,而187师从广州调来,都是些没打过仗的新兵,至于24师,从徐州撤下来时,损失已经过半了,指望这帮老弱病残硬抗鬼子的第16师团和混成第3旅团,难呐,纪兄还不知道吧,只是一天时间,商丘外围的第一线工事已经全丢了,鬼子今天应该在攻击第二道防线,能顶多久,实在不好说啊。” 纪鸿儒闻言也是低下头来,战场上老兵和新兵的差距实在太大了,一个没有跟鬼子打过仗的新兵师,有的时候甚至还不如一个老兵组成的团管用,淞沪会战及随后的一系列战斗,已经让他一次次的看到那种不忍直视的场面,在鬼子强大的火力面前,没有一颗异常镇定的心,很容易就会崩溃。 而在听到张灵甫担忧的分析之后,他也是无奈说道:“仲麟兄,你我不过就是两个小小的团长,还是按照命令行事吧,上面的长官还多的是,我们所担忧的事情,他们应该也早有预见,仗怎么打,部队怎么布置,自然不是我们所能左右的。” 张灵甫停下了脚步,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不由长叹了一声,旋即便有些自嘲说道:“纪兄说的没错,天塌下来自然有个子高的顶,鬼子打过来,也有上峰们去应付,我们这些人啊,也就只有冲在前面当炮灰的命,实在没必要去操这个心了。” 纪鸿儒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便是不再说什么,先前他跟张灵甫说的自然不太详实,302团赶来的人数自然远不止百来人,粗略算下,大该还能编员一个营,但这些兄弟个个带伤,武器弹药的缺额更是严重,其战力并不比平常的一个连队强到哪里去,倒也不能算是信口开河,在这样的情况下稳守阵地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如今在看到张灵甫不再急于进攻后,他也是暗自松了口气,浑身都放松了下来。 305团先前的两仗实在给了日军重重一击,尤其是在伏击日军时误打误撞引起的连串爆炸,更是取得了惊人的战果,随后的前后夹击,虽然也给了日军步兵狠狠一击,但有先前的辉煌战果在,这里的仗反倒显得有些平淡了。 不过这一连串的猛烈攻势,实在吓破了日军的胆子,也让他们龟缩在三义寨里不再出来,任由着外围的敌军从容的布置起防线。 纪鸿儒在与张灵甫聊了一会之后便找了一个角落休息去了,有张灵甫在,有305团这样几乎没有什么损失的友军部队存在,他这一觉睡得格外的踏实,要不是一直空着肚子,让他被硬生生的饿醒,恐怕他酣睡的时间还会更久,即便如此,等他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四下里看不到任何的亮光。 这让他吃了一惊,当即挺身坐了起来,这个猛烈的动作似乎吓到了黑夜中的人,只听见一个吃惊的声音道:“团……团座,你醒了!” 熟悉的声音让纪鸿儒平静了下来,是团部勤务兵的声音,这说明周围应该并没有什么异常,暗吁了一口气,他便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瞿营长人呢?” “刚到一更天,瞿营长还在那边睡着,要叫醒他吗?”勤务兵准确的回答道。 纪鸿儒爬了起来,小声说道:“算了,让他多睡会吧,弟兄们都吃过晚饭没?吃饱了就去睡会吧,有305团的弟兄在,你们可以抓紧时间休息一下。” “是,团座!”黑暗中的勤务兵只是简单的应答了一声,但如果能看见他脸上的表情的话,他便能吃惊的看到他如今的神情远没有声音那么的镇定,作为身份最低级的士兵,能得到长官如此细心的关照,那份感动是常人难以想象的,虽然他应答着团长的命令,但在黑夜里,他的身躯反倒挺的更直了。 纪鸿儒在几个哨兵的带领下回到了305团的团部所在,短短几十步的距离,他们一行居然被盘查了4次之多,这种严密的防备也是让纪鸿儒对张灵甫十分的佩服起来,难怪51师这么多的军官里,惟独他被师座所厚爱,并被称为51师第一悍将,仅是这种一丝不苟的作风和统御下属的本领,就远不是平常军官所能比拟的,更别说他临阵对敌时的灵活多变战术和悍不畏死的作风了。 一边想着,一边进了团部,这是一座临时搭建的帐篷,从外面看在黑夜的掩护下,根本看不出异常,但一到里面,一盏盏悬挂起来的油灯将这里照的通亮,滴滴……的电报声响和不时传来的电话铃声,让里面显得格外的忙碌。 而最为惹眼的便是围在一旁狭小空间里的305团众军官了,帐篷被掀开时,众人似乎感觉到了这里的异常,纷纷抬头起来,待看清楚是纪鸿儒之后,众人纷纷端手敬了一礼,而305团团长张灵甫赫然也在众人之中,并且快步迎了上来,笑道:“纪兄这一觉睡的可是两耳不闻身旁事,惊雷滚滚亦不醒啊!” 纪鸿儒回了众一礼,这才对着张灵甫笑道:“仲麟兄辛苦了,我这也是托了仲麟兄及各位弟兄的福了,要不是有你们在,我可是连睡觉都不踏实啊,怎么,仲麟一直没有休息吗?” 一旁的305团团附常孝德闻言插嘴笑道:“我们团座可是铁人,几天不睡觉都是常事,他不休息倒无所谓,我们可被坑惨了,全团上下,愣是没有一个军官敢闭眼睛啊。” 听着这话,一旁众人一阵笑,那种紧张的气氛也是随之消散了不少,而围拢在一起的众军官此时也是自然的让到了一侧,纪鸿儒当即便是看到油灯下那起伏连绵的一个硕大盆状物体。 只是看了一眼,纪鸿儒便是惊讶道:“沙盘?仲麟兄好手笔,这么短时间里,居然连这个东西都弄好了?” “纪兄过讲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也就抽空弄了一下,对着沙盘可比对着地图要简单明了的多,在安排布置的时候,也会简明扼要的多。”张灵甫笑道。 “啧啧,仲麟兄好手笔,如此精准详细的东西,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弄出来的,佩服佩服!”看着沙盘上标记的一个个小旗子和一处处小土坡,纪鸿儒由衷的赞扬起来,啧啧之声不绝于耳。 而张灵甫在谦虚了几句之后,一边吩咐一个参谋模样的军官去安排吃的东西,一边转口说道:“纪兄来的正好,师座不久前来电,让我们连夜发动攻击,我可正打算让人去叫醒你的,没想到纪兄自己醒了,这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第七十七节 第七十七节 “连夜进攻?是师座的口谕?”纪鸿儒被张灵甫短短的几句话说的神情严肃了起来,心中也是一阵暗惊,先前张灵甫可是同意他的说法,不打算轻举妄动的,然而,这么快便有了新的想法和动作,显然是战局有了新的变化,应该是在他休息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这让他此刻倒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反问了一句,然后静等着张灵甫的解释。 张灵甫顿时点头道:“不错,是师座的口谕!第20师及新35师已经从两翼冲击了上来,扫空了四下里的残敌,而周长官和306团都已经在往我们这里增援,不出意外的话,天亮之后便能赶到,届时我们51师将与侧翼的友军齐头并进,一起强攻三义寨北面的防线,师座的意思,是让我们先前赶到的二个团尽早展开攻势,如能打开缺口,则援军赶到之时,便是敌寇毙命之际。” “连夜进攻?时间上面是不是仓促了一点,鬼子这里的防线已经构筑了好一段时间,在没有火炮支援的情况下,勉强进攻可能会比较吃力,效果上面也要差很多。”纪鸿儒还是有点犹豫道。 张灵甫一边走向沙盘一边点头说道:“纪兄说的不错,白天我已派人去侦察过,情况确实不容乐观。”一边说着,他一边不知道从哪捡出来一根棍子,指着沙盘一处山丘状的地方说道:“鬼子在北面布下了重兵,前后恐怕有三道以上的防线,外加上还有战车和骑兵配合,可谓是铜墙铁壁,整道防线连成一片,基本上没有任何的破绽。” 纪鸿儒对于张灵甫在各种细微处都考虑的周到细致十分的佩服,这时点头问道:“仲麟兄可知道鬼子正面防线上的大致兵力?” “应该不超过一个大队!”张灵甫颇为肯定的答道,旋即解释起来道:“鬼子第14师团在兰封一带已经连续作战接近半月,以一个师团面对我军近十万大军的围追堵截,虽然屡屡突破重围,但也是精疲力竭,仅是杨圪垱、梁圪垱两地,日寇损失之兵力也当在一个大队以上,这还只是保守估计,事实上白天的袭击,日军大量的火炮和人员伤亡,应该也有一个大队左右。” “一个大队。”纪鸿儒若有所思的念道着,目光落在沙盘上,一副沉思的模样。 “日军在这里虽然盘驻良久,但也算是自绝生路,如今四面被围,处处都要防守,北面需要一个大队,东面、西面、南面……一处都不能少,相反,我们倒是可以任意选取佯攻与主功之方向,可谓尽掌主动之权,此仗,只需要在日军一侧打开缺口,这里的鬼子将一个也跑不掉。”张灵甫信心满满的说着,手里的细长棍子更是在沙盘上虚空划了一个圈,给人一种尽在掌握的感觉。 仅是那种掷地有声的气势,便是让四周的军官一个个不由的挺直了身子,似乎胜利已经在望,那种感染力,更是让纪鸿儒都不由为之一振。 不过,他毕竟是百战沙场的老将,从淞沪便一路溃败的景象,更是不时的浮现在他的脑海中,这让他不由自主的冷静了下来沉声说道:“仲麟兄说的不错,此次确是我军围歼日寇第14师团的绝佳机会,如若果真得尽全功,此仗之功绩甚至还高过台儿庄大捷,而这一连两场的大捷,也必能鼓舞全军全国之士气,扭转眼下的不利局面,不过,越是紧重之处,越是要慎重行事,如若出现什么差错,我等可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张灵甫点头应道:“纪兄说的不错,这仗怎么打,还望纪兄不吝赐教!” 纪鸿儒闻言一愣,旋即苦笑起来,这个家伙倒是狡猾,转身便将问题抛到了自己这里,偏偏进攻的命令是师座亲口下达的,他想反对都没有什么用,想到这里,他也只能苦笑道:“仲麟兄,还是你来吧,我刚刚睡醒,什么情况都不知道,而且我们302团已经没人了,这仗之主攻还得依仗305团众弟兄,我可不好越殂代疱。” “纪兄这么说有些不当了,同在一师,又何分你我,不如这样,我提几个简单的看法,纪兄帮忙指正一下。”张灵甫颇为谦虚的说道…… 夜,渐渐的深了起来,清冷的空气伴随着此起彼伏的虫鸣声,驱散了白昼的喧嚣,驱散了刺鼻的腥臭,让人从浑浑噩噩之中变得清醒起来。充斥在耳畔的轰鸣声不见了,那种真真假假的枪响也不见了,不知明的昆虫叫声,此刻显得格外的动听,让人几乎沉醉起来。 不过,在黑夜下潜伏的国军将士们,则是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他们一个个紧握着武器,瞪大了眼睛看着前方,借助着隐约洒下的月光,打量着不远处的阵地。 前方就是日军的最外围防线了,三义寨这几天被日军所占据修整之后,已经彻底变得了龙潭虎穴般的存在,杂草的后面,不知道有多少的危险和埋伏在等待着他们,黑夜之中,不知道有多少双敌人的眼睛同样在观注着他们!这种想法一起,便是让人有种浑然不安的感觉。 终于,在这种不安气氛的压抑下,一个刻意压低,并且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道:“团座,我们真的要进攻?”声音不大,但依旧可以听出其中的焦虑,显然他对于下面的战斗并没有什么信心。 这人正是302团三营长瞿玉本,此时抓着一杆步枪趴在纪鸿儒的身旁,有些躁动不安的样子,与往常的冷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进攻?瞿营长认为,我们能够突破鬼子的防线?”纪鸿儒并没有因为他的打破平静而如不满,反倒是难得的回问了一句,这对往常极其注意战场纪律的纪鸿儒来说,实在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瞿玉本闻言当即摇头道:“怎么可能!团座,我们这点人要是能撕开鬼子的防线,哪里还会等到现在,恐怕305团张团长白天就会杀过来了,小鬼子的防线,我们没有四五倍以上的兵力,根本想都不用想。”瞿玉本作战的经验也是极其丰富,一想到先前在三义寨桥北岸的血腥战斗时,便是有些不寒而栗的说道。 “知道就好,一会可要放机灵点。”纪鸿儒当即叮嘱了一声,旋即重新将注意力放到了前方的黑夜里,远处没有任何的动静,看起来就像是没有人存在一般,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但纪鸿儒知道,越是这样,敌人便是越是可怕。 瞿玉本自然也是成了精般的人物,听到这样的话语,当即心中了然,顿时脸露一丝喜色说道:“知道了团座,刚刚可真是吓死我了,我还真以为要跟鬼子拼命呢……”话说到一半,他便感觉到了纪鸿儒回头瞪过了来的目光,自然也是孱孱的将话吞了回去。 “嘟嘟哒哒……嘟嘟……”就在这时,一声嘹亮的冲锋号响打破了夜晚的平静,炸响在众人的耳畔,那凄厉的声音,就像是一根凌空飞舞的长鞭,重重的鞭打在了每个人的身上,让他们近乎本能的蹦了起来。 “冲过去,杀鬼子了!”纪鸿儒闻声而起,一跃冲去,手里拎着一杆步枪,如同一个普通的士兵一般冲在了最前端。 而他的这般举动,顿时吓了身旁的瞿玉本一跳,让他不由自主的跟着大叫道:“杀上去,快跟上团座!” “杀啊……”瞿玉本的声音当即被一阵惊雷般炸响的喊杀声和号声淹没了,听着团长的声音,看着团长冲出去的身影,休息了大半天的302团将士,这一刻甩开了步子,扯开了嗓子,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减着发起了冲锋,这几天来,身旁袍泽兄弟的不断倒下,显然也是激起了他们心底的怒火,在黑夜的掩护之下,在夜幕的衬托之中,他们的队伍显得异常的强大,那种复仇之心,也是越发的强烈了起来。 距离日军阵地一百五十余步,滚滚冲杀声,如同惊滔骇浪一般的涌向了日军的阵地,吓的所有半醒半睡间的日军士兵连滚带爬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在这样胶着的局势下,日军自然是不敢休息的,但一连几天的血战,无疑也是让他们的体力被消耗了大半,抱着枪打个瞌睡也是正常的事情,但这突起的喊杀声,实在太过惊人了,只是一瞬间,便是让他们冷汗迭出的同时,身上的睡意被一扫而空。 而此时,日军的军官也是反应极快的大喊了起来,“速度放曳光弹……机枪手准备,迫击炮小队立即开火……”一连串的命令声响传出,顿时让日军的阵地上如同炸了锅一般混乱了起来,一阵阵难以分辨的狞叫声,让整个夜晚都显得格外的狰狞。 “轰……轰……”然而,还未等日军这边的迫击炮开火,日军的阵地前方已经传来了一阵接一阵的爆炸声,一蓬蓬腾起的火光照耀出一阵阵惨叫着翻倒在地的身影! 【呃,早上机子被财务的mm占着报税了,纠结!】 第七十八节 第七十八节 突如其来的爆炸声打乱了302团的攻击步伐,尤其是纪鸿儒在看到冲在他前面的士兵有的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炸飞出去的惨状时,更是不由脱口而出的喊道:“*,鬼子在这里埋了*!” 瞿玉本等军官闻言不由一慎,狂冲的脚步也是本能的急停了下来,而边上的士兵虽然感觉这个什么“雷”的东西有点陌生,但最前端兄弟的前车之鉴,他们又岂会看不到,当即也是一个个骇然止步,一脸惊恐的看着前方。 “团座,怎么办?”瞿玉本脸带惊恐神色的看向了纪鸿儒,这样突发的情况,实在太过出人意料了,鬼子居然在阵地前方布下了*?难道他们自己也不想出来了?瞿玉本这样的念头一闪便是消失不见了,眼下最要命的,显然也是该怎么突破鬼子的阵地。 纪鸿儒虽然已经料想到这次的进攻不会太顺利,但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如今这样的局面,面对着*这种恐怖的“步兵杀手”,他一时间也是难以决断,如今距离鬼子的阵地约莫还有百来步左右,这么长的距离上,假如鬼子布满了*的话,毫无疑问,他们这点人马将全部交待在这里无疑,但如果就此退却,那今晚的攻击也就彻底的结束了,这可是关系到数十万大军合围日军残部的大事,这种事情,别说他一个小小的团长担当不起,就是他们51师的师座也担当不起啊。 302团原本是配属了工兵连的,但在连番的血战中,工兵连已经与其他团部直属单位一起随着纪鸿儒冲杀在前,此刻几乎打光了,而其实就算有工兵部队存在也没有多大的效果,排雷是需要时间的,需要一点一点的去查探,需要耐心细致的去解决每一个可能的隐患,而如今,他们缺少的恰恰是时间。 “跟着我冲过去,哪怕就是拿人命填,也要给我填出一条路来。”一想到进攻的命令是由师长亲自下的,纪鸿儒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不由咬牙喊道,硬着头皮不惜粉身碎骨也要硬拼下去了。 他的命令顿时让四周众人几乎绝望起来,瞿玉本更是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想要说什么,却是终究没有说出口。 然而,不等他们有什么举动,就像是没有看到他们脸上的迟疑神情一般,纪鸿儒一声大喊之后,当先便是抬步冲了出去,这样的情形可真是把一旁众人吓坏了,瞿玉本等人暂且不说,团部连的士兵看着团长这样的送死举动,脸都绿了,自然是发了疯一般的狂奔了过去,转眼就冲到了纪鸿儒的前端。 “轰……”没有丝毫的疑问,通往鬼子阵地的前方的空旷地带显然都被密密麻麻的*所铺满,几个团部连的悍卒刚刚前冲出去几步,便是踩中了*引爆起一阵惊人的火光,伴随着悍卒们不甘的惨叫声,照亮了他们前进的道路。 纪鸿儒被身旁的勤务兵扑倒在了地上,他抬头看了一眼在惨叫中摔向一旁的弟兄,感觉心都在滴血了,然而,这样血淋淋的场面和袍泽兄弟的离开,反倒更是激起了他心中的怒火,让他愤怒的大喊道:“杀上去,不死不休!” 瞿玉本冲了上去,更多的302团将士冲了上去,团长及团部连悍卒的带领,让他们无惧于死亡的恐惧,变得悍勇无匹起来,在这种自知必死的情况下,他们身上迸发出来的那种气势,反倒更是让人觉得难以阻挡。 “轰轰……”远处的日军阵地上传来了一通炮响,有这么几个呼吸的间隔,回过神来的日军也是发起了凶猛的反击,几挺迫击炮的近距离射击,更是与*的爆炸连成一串,将两军阵地之间变成了火海一般,色彩斑斓。 “嗖”与此同时,一枚曳光弹飞升上了天空,带着刺眼的白光照亮了漆黑的夜空,展现出了眼前血腥无比的战场。 一截截被炸飞的大腿,连带着支离破碎的身躯散乱分布在四周,甚至还有几个仅剩半边身子的悍卒在扭曲惨叫着,让四周如同九幽炼狱一般狰狞恐怖,一幕幕常人难以想象的画面,更是摧残折磨着每个人的神经。 前有*,上有炮弹,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每一步前进,都像是在踏刀板一样,让人难以抉择,而在这样的残酷环境中,所有人的目光不由都向了指挥官,看向了他们的团长,在士兵们迷茫的时候,他们需要有人能够指引他们前进。 “*往前面扔,所有人踩着弹坑冲上去。”纪鸿儒被团部连的悍卒按在地上,看着四下里的兄弟不断倒下,他并没有被这种巨大的损失刺激的失去理智,反倒在看到落下的爆弹引爆了周遭的*之后,忽然间脑袋里面灵光闪现了起来,脱口喊道。 他的喊叫声就像是在黑夜中给所有人指明了一条道路,让迷茫和惊骇的302团士卒找到了一个突破口,而在转眼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之后,所有人先前的畏惧也是消失不见了,转而纷纷露出了喜色,虽然敌人的火炮不断的肆虐在他们的周遭,但相比于*那种神不知鬼不觉的存在,这种情况无疑要好的多。 原本停滞不前的队伍,因为找到了对付鬼子*的方法而再度往前推进起来,冲天的喊杀声,也是一时间格外的响亮。 这种气势上的冲击,无疑让对面的日军大为惊骇,曳光弹照亮的白炽天空虽然能让他们看清楚周遭的情况,但更远的地方还是一片模糊,而想起白天撤回来的友军部队那死伤惨重的模样,想到如今四面八方都被团团围住的险峻形势时,那种随时都可能覆灭的危险,顿时如芒在背,让他们心神俱颤。 “开火,将支那人给杀光。”在最前沿指挥的一个日军上尉,眼看着对方居然踏雷前进,哪还敢有丝毫的迟疑,甚至等不及对方突进机枪的最佳射程之内,便是下令开火,用密集的火力死死封锁住前方阵地的所有空间。 “嗒嗒……嗒嗒……”的机枪响声当即连绵成一片响起,撕裂空气的密集弹幕当即便是让阵地前端的302团将军再度受挫。 日军的火力太猛了,尤其是在经营了几天之后,其坚固防线和足够数量的机枪相配合,在没有遭遇火炮清理的情况下,几乎就是牢不可破的存在,而这样的凶悍压制,也是让缺兵少将的纪鸿儒一时愁容满面,被硬生生的堵在一个不大的弹坑中,难以前进。 302团的将士面对这种情况也只能原地还击,想要在扳回一点劣势之后,再想他法了,毕竟听着头顶上方几乎没有丝毫间隙的弹雨,谁也没有以身相试的勇气的,动物的本能,让他们在有一丝生机的情况下,都不会轻易的放弃自己的生命。 此处的战斗自然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在三义寨后方休整的日军高官也是很快的赶到了战场之上,聆听着这里密集的枪炮声响,赶到这里后,看着前方的敌人依旧在顽强的与他们僵持着,一种隐约不安的感觉让他们一个个都皱起了眉头。 黑夜里,前方不知道还有多少支那人埋伏着,这让他们不敢轻动,只能静等局势的变化,不过,支那人的冲击力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猛烈,多少还是让他们有些迟疑起来,毕竟在这种夜袭被识破的情况下,还没有引来支那人的炮火攻击,这似乎说明对面的敌人并不怎么强? 就在他们这里紧张讨论着当前局势的时候,“轰……轰……”的几声炮响从远处传来,旋即他们便是感觉到了大地的震颤,寨子侧西北方向上的爆炸,让他们一个个不由回过了头去。 “不好,这里是支那人的诱饵!立即去增援西北方向,不要上了支那人的当!”一个日军大佐听着一轮爆炸之后紧接着又是一轮轰炸,当即脸色煞白的吼叫了起来,这连番的炮响,也是让他们终于回过了神来,怪不得眼前的支那军队看起来进攻似乎并不猛烈,原本这里只是为了吸引他们注意力的地方,真正的战场并不在这里。 “快,立即将预备队调到西北面,同时告诉西面防线上的横刀君,立即抽调一个中队随时准备支援!”这个大佐根本没有什么迟疑,一边说着,便是一边朝西北方向赶去,其急促的声音,让听到命令的众军官一个个大叫“嗨”的应答着。 而这里的那个日军上尉在听到西北方向上的炮响之后,也是不由的长出了一口气,看起来是虚惊了一场了,支那人的进攻方向并没有选择在他们这里,前番的进攻只不过是为了吸引他们的火力和注意力而已,敌人应该很快就会退却下去了。 这样想着,看了看四周一个个显得十分紧张的悍卒,他也是不由低声叮嘱道:“注意节省弹药,别上了支那人的当。” 说罢,这个上尉还不由吐了一口吐沫,显然对于自己被支那人的佯攻吓的够戗而十分的郁闷。 【时间过的真快,转眼就要过年了,我又老了一岁啦!提前跟各位战友拜个早年!】 第七十九节 第七十九节 “轰……轰……轰……”战场西北面的炮声越发的猛烈了起来,一发紧接着一发的炮弹疯狂肆虐着日军的阵地,将一段段工事给摧毁,不时还有一些身处炸点四周的日军尸体被凌空掀起,震慑着每个人的内心。 而随着炮火的越发猛烈声响,日军聚集过来的部队也是越来越多,在四周的工事被摧毁了大半的情况下,这些日军显然也是非常的紧张,生怕真让敌军冲了过来,从而在防线上被打开缺,真要那样的话,整体的防线可都有随时崩溃的可能了。 就在所有日军的目光都落在了三义寨西北角上时,渐渐沉寂下来的正北面战场上渐渐有了些变化。 日军的机枪固然还在扫射着,其中夹杂着的步枪声响,更是昭示着日军的如临大敌,但如果仔细聆听一下,便是可以明显的听出其中的差别,先前那种密不透风的扫射,如今已是弱了大半,轰响中的十几挺机枪,如今只剩下一半都不到还在喷吐着火焰,对于面前这些似乎已经失去了攻击力量的敌人,日军显然也是失去了最初的那种紧张,眼看着敌人此刻难进寸步,他们潜意识里也是开始想着节约起子弹来。 西北方向的炮声就在这个时候停歇了下来,这一通炮袭虽然从威力上来说并不是太强,但敌人的火炮攻势一贯不强,仅凭此点就判断敌人的兵力不多,并不是十分的准确,反倒是敌人的炮袭持续时间之长,足以让他们警惕了。 而在听到炮声消失之后,正北防线上的日军也是不由自主的愣了一下,似乎是感觉到了西北方向上即将拉开的大战序幕,每个人都本能的深吸了一口气,手里的动作为之一缓,嘈杂的四周因此而安静了不少。 几挺机枪火力稍顿了一下,让他们的火力封锁出现了一丝破绽,也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听到了一阵诡异的“簌簌”声响,初始并没有注意,但当这个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靠近他们的时候,日军警觉了起来,纷纷目光一疑的朝前方的黑暗中看去。 “杀啊!”冲天的响杀声当即在他们的耳畔炸响,凌厉的呼啸几乎凝聚成一道飓风,狠狠的朝他们这里冲来,想要将他们给一口吞噬。 变故突起,一道道矫健的身影从黑暗中跃起,伴随着这惊人的喊杀声,以一往无前的气势朝他们这里冲来,连成一片的黑影,在黑夜的掩映之下,如同无穷无尽一般,给人一种铺天盖地的感觉。 日军上尉被这样的变化吓坏了,只是看了一眼,他的丰富经验就告诉他,眼前的敌人远不是他们所能抵挡的,其数量之多,当有他们的十倍以上。 “十倍!支那军队的一个团?”想到这里,这个日军上尉当即骇了一跳,“骗局,这一切都只是一个骗局!”在看到敌人的数量之多,远超出他们的想象之后,这个上尉终于反应了过来,什么炮袭,什么轰击那通通都是骗局,目的就是想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敌人的目标从开始到最终,都只是他们这里。 “开火,挡住支那人!求援,立即向大队长求援,这里是支那人的主力!”日军上尉大吼了起来,原本已经准备收回刀鞘的战刀,此刻伴随着他的喊叫,不自主力的在他的头顶上方挥舞着,指挥着四下里的士兵展开了凶猛的反扑。 “轰”或许是他的忽促喊叫太过显眼,或许是那把高举的军刀暴露出了他的身份,一颗*精准无比的朝他所在的地方飞来,并且毫无阻碍的飞过半空于日军阵地中轰然炸响,旋即,所有的呼喊声都消失了,连带着那把军刀,也是不知道飞向了何处。 日军大乱,上尉的指挥不可谓不及时,然而相比于谋划已久的305团将士,他们的反应明显是慢了一拍,已经杀到阵地前沿的305团悍卒,面对着近在咫尺的敌人,又岂会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当即不待对方的火力重新发挥出优势,便是纷纷奋不顾身的扑了过去,最前端的悍卒,几乎就是以自己的身躯来堵对方的枪口,用自己宽阔的胸膛来为身后的袍泽兄弟赢得宝贵的时间。 “杀!”又是一阵怒吼声响起,卷起一层惊涛骇浪瞬间将日军的阵地所淹没! 前沿阵地上的日军被这一连串的变故给惊呆了,想要开火,前仆后继的尸体堵在他们的枪口前,想要应对敌人的短兵相接,却是发现连枪都来不及拿了,再想到抽身撤退的时候,敌人锋利的战刀已经毫不留情的撕开了他们的胸膛。 四下里依旧不时传来爆炸声,那是拉开阵形的国军将士不幸踩中*的声音,然而,相比于先前让他们畏惧不前的*,此刻的爆炸声并没有给冲击的队伍带来什么影响,如狼似虎一般的305团悍卒,在团长张灵甫的带领下,疯狂的突进了日军的阵地,只是转眼便在对方的防线上打开了一个缺口。 “杀进去了,团座,张长官带人杀进去了。”陪同着团长纪鸿儒一起缩在后面的瞿玉本此刻看着冲进日军阵地的305团将士,不由兴奋的大声呼喊起来,张灵甫俊逸不凡的身影在他的脑海里更是越发的高大了起来,仅以一个团的兵力居然真的突进了日军一个师团布防的阵地?这种事情,他们想都不敢去想,却是没有想到真的做到了,此时,瞿玉本对于张灵甫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了,跟着这样一个能征善战的长官打仗,这才叫过瘾啊! “走,杀过去,占住这个缺口,只要守到明天援军赶来,鬼子就完蛋了。”纪鸿儒刚劲有力的声音响彻在瞿玉本的身畔,让他从胡思乱想中回过了神来,看着团座再度带头冲了过去,瞿玉本也是对自己先前的想法大为惭愧起来,其实团座的指挥并不比任何人差,先前在三义寨桥的轻重若轻,虚虚实实,以绝对劣势之兵力将日军迷惑的团团乱转,这种本事已非常人所能及,而且团座每仗必定冲锋在前,身先士卒,这份悍卒也是为302团上下所敬佩,虽说比起张长官那种天马行空兵行险招的战法似乎保守了一点,但却显得更加的稳重老成。 就在他这样一边想着,一边拔腿奔跑的时候,前方的友军部队,已经依托着最前沿的阵地开始对日军的纵深进行强攻起来,张灵甫的想法很明确,显然就是想趁着日军被打懵了的时候,一举取得绝对的优势,假如能占住日军北面的前后三道阵地,他们将有足够的纵深进行布防,能够坚守的时候也将越久。 齐聚西北方向而去的日军军官们,此刻也是接到了北面防线即将失守的消息,这让他们一个个面色铁青,难堪无比,久经战阵的他们,居然被支那人给骗了?对方利用这种并不算复杂的声东击西计策,居然一举取得了如此效果,实在让他们感觉颜面大失。 “支那人有多少军队?”负责北面防线的日军大佐听到北面防线的消息之后,冷哼了一声问道。 “一个团,至少有一个团,支那人的沿着数里长的防线全面突进,第一波投入的兵力足有上千人之多,实在难以抵挡!”跑来传达消息的日军中尉气喘吁吁的答道。 大佐闻言沉思了一下,饶有意味的说道:“一个团?下午长馆君撤回来的时候曾说过,他们在春堤一带遭遇到了支那军队一个主力团的埋伏,难道又是他们?” “阁下,从时间和路线上来看,的确很有可能,据说,这个团的支那军官非常的狡猾,喜欢以出人意料的方式进行战斗,在队伍的调配上,让人很难摸清楚他们的调整和配属,与我们先前碰到的支那军队大不一样。”一旁一个中佐详尽的分析道。 “出人意料的方式进行战术?”大佐回了一句,旋即冷笑了一声道:“在绝对的实力面前,玩花样是起不到任何效果的,立即报告师团部,请求重炮联队的支援,将所有火力集到了北面防线,我要让这些支那人尸体无存!” “嗨!”日军中佐应了一声,旋即快步的离开,而这个大佐见此,依旧继续说道:“伍田君,你带一个中队立即冲出阵地去解决支那人的炮兵部队,支那人既然敢来,就让他们全部的留在这里吧。” “嗨!”这一次应答的是一个上尉模样的军官,得到命令之后,便是招了招手毫不停顿的带着部队行动了起来。 此时的305团,利用着兵力上的绝对优势,已经攻占了日军的第二道防线,日军在措手不及而且没有预备队的情况下,根本抵挡不住他们的进攻,只能节节败退,这让张灵甫大喜,眼看着就要达到预期的作战目的。 也就在这时,一声刺耳的轰鸣声响出现在他们头顶,旋即四下里便是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仿佛地球毁灭一般,给人一种昏天暗地之感。 而让瞿玉本心神俱骇的是,他看到了前方的团座随着一发炮弹的落下而一头栽倒了下去。 第八十节 第八十节 日军的火炮开始对着被305团占据的地方狂轰起来,密集的炮弹几乎封锁了所有的空间,无数的弹片飞舞外带着凌厉的呼号声刺激着每个人的神经,不断有惨叫声传来,不时有人中弹身亡,其残酷的现实让人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地底下去。 凉爽的空气也是因为炮弹的肆虐而炽热,高涨的士气在这样的密集火力打击下,更是跌到了最低点,不仅是士兵们,就是305团团长张灵甫此刻都没了声息,不知道缩到了哪个角落保命去了,毕竟枪弹无眼炮弹无情,这种铺天盖地的炮火覆盖,可不是闹着玩的。 然而,在这样的情况下,302团3营长瞿玉本却是奋力的往前趴行着,他手脚并用,完全没了一个营长应有的风范,手里的步枪也是不知道扔到了哪里,这在随时都需要跟敌人拼命的战场上,可是不多见的。 镶在泥土里的炮弹碎片划拉开了奋力爬行的瞿玉本的胳膊,感觉着胳膊上传来的剧痛,感受着血液流出来的滑腻,瞿玉本连看都没有看一下,便是继续朝前爬去,很快,他便停了下来,一把抱住一具已经不再动弹的身躯,在看清楚这人的脸后,瞿玉本再也忍受不住心中的惊骇,放声大叫道:“团座,团座你醒醒啊团座!” 瞿玉本的叫声在呼啸的炮声响中几乎微不可闻,只是远远的一声爆炸声响,就彻底的将他的喊叫给淹没了,然而,周遭那些趴在四周的弟兄,只要还有气的,都纷纷抬起头来朝他所在的地方看去,旋即,他们便一个个几乎手脚不受控制般的朝他们这里扑了过来。 “团座,团座怎么样了?”一阵阵杂乱的呼喊声中,所有人都感觉到了绝望,谁也没有想到,一贯冲锋在前,在他们眼里几乎无所不能的团座居然倒下了,就这样出人意料的倒在了他们的面前,而借着四下里炮弹腾起的火光,他们甚至还隐约可以看到团座的胸口一片血肉模糊,外加上泥土碎屑的搅合,显得异常的狞狰可怖。 “医务兵,军医……”瞿玉本终于回过了神来,张嘴大吼着,声音甚至撒裂了四周的爆炸声,撕碎了碎片破空声,远远的传向了四周,让更多只能在炮弹淫威下躲藏的人不由朝他们这里看来。 然而,在这种混乱的情形下想到找到军医是何等困难,不说在炮弹的肆虐下乱成一团的将士能不能听到他们这里的响动,就是听到了,想要冒着炮弹的轰击跑到这里也无疑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里玩命的举动。 在喊了几声无果之后,瞿玉本也是愤怒了起来,张口就要大骂起来。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了怀里的一丝异动,虽然极其的轻微,但却让瞿玉本一下子绷紧了身子,不仅收回了到嘴的话,更是骇然低头朝怀里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处于昏迷中的团长居然睁开了眼睛。 这个发现让他惊喜莫名,满肚子的话涌到嘴里,最后只变成最简单的一句:“团……团座,你醒了?你躺着别动,我叫军医,我立即让人来!” 纪鸿儒看到了近乎喜极而泣的瞿玉本,听到了这个钢铁般的汉子,如今有些颤抖和拉泣的声音,他很容易就能感受到其中的那种兄弟情谊,这在平常是根本看不出来也很难真切感受到的,目光再微微扫过身旁的众人,看到在炮弹的轰炸中依旧甘愿冒死守在他身旁的那些兄弟,张了张嘴,不由艰难的说道:“好,很好!”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就像是抽空了他全身的力气一般,让他剧烈的喘息了起来,旋即众人便是惊骇的看到团长咳出了一口口鲜血,外带着一块块肉块般模样的东西,其情形触目惊心,骇人无比。 “团座!”瞿玉本眼见此景近乎疯狂的大喊了一声,打了这么多场仗,见惯了太多的死亡,他又如何不知道团座如今的情形这代表着什么,只不过他根本不愿意相信这些,也不想看着团座就这么离开,一声怒吼之声,更是疯狂骂道:“都他妈的愣在这里干什么,叫军医,给老子把军医找来啊!” 身旁的302团兄弟自然也是一个个悲愤难当,转身就要行动,却是被团长的又一声轻咳给惊的止住了步子,回过头去,只见团长在这个时候居然笑了起来,笑容是那么的平静,那么的安详,这在平常可是极其少见,甚至大部分人都没有见过的。 “勿……勿以我死为念,奋勇杀敌……叫石……石头……来……”短短的两句话,就像是抽干了纪鸿儒身体中所有的生命力,在话音未落之际,他便是全身一僵,沉沉的沉了下去。 而感觉最明显的无疑就是抱着团长身体的瞿玉本了,随着手里一沉,他的心也是彻底沉了下去。 “嗷……”仰头一声长啸,再凄厉的叫声也难以表述他心中的苦闷,胳膊猛然用力,但再大的力量也挽留不住团长的生命,两行泪珠,就在这个时候不由的滑落下来,晶莹的泪珠在他黑乎乎的脸上冲开一道口子后,旋即滴落了下去。 “团座,团座……”听着三营长一声声揪心的呼喊,看着安详躺在那里的团长,所有302团的将士都傻了,他们似乎根本不敢相信这样的事实,不敢相信身份比他们高了不知道多少的团座与他们一样倒在了冲锋的道路上。 他们这里的混乱情况和不时的喊叫,也似乎是惊动了远处的305团众人,隐约之间便是看到几道人影冒着炮火的轰击朝他们这里冲了过来,人还没到,隔着远远的距离便是听到了模糊的喊叫声:“这里发生了什么事?纪团长在什么地方?我们团座请他过去议事。” 没有人吭声,几个人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后,便是重新将目光放到了团长的身上,一个个露出深深的哀伤神情,对于四周的爆炸和喊叫声都彻底的无视了。 这让远处赶来的人大为惊疑,不过在他们快速靠近,略微看清楚眼前的情况后,顿时一个个张大了嘴巴,骇的不知道说什么了,显然他们一眼便认出了瞿玉本怀里的纪鸿儒,一下子便看清楚了眼前的状况。 这是他们之前所根本不敢想象的事情,那种震惊甚至让见多识广的305团团附常孝德一下子都愣住了,一下子忘记了来这里的目的和身上担负的职责。 “轰”的一声炮响,一发炮弹在离他们几十步的距离上爆炸了起来,凶猛扑来的炽热气浪和撕裂空气的弹片,带着狰狞的呼啸将他们所惊醒,一旁的几个悍卒更是在回过神来的瞬间眼捷手快的将瞿玉本扑倒在地,免受再遭受什么打击。 常孝德终于回过了神来,对着瞿玉本那里喊道:“是瞿营长吗?纪团长现在怎么样了?鬼子就要上来了,张团长想让302团的弟兄加快一点速度,这一仗要是打不好,咱们两个团可全都得撂这了。” 瞿玉本被先前的炮弹一惊,再被常孝德一吼,也是多少清醒了一点,当即便是哽咽说道:“团长?团长已经殉国了!” 虽然常孝德早已看出了这点,但真正听到他这么说,还是不由打了一个冷颤,团级军官阵亡,这可是一件大事,短短半年多的时间,51师先前就有二位团长阵亡,这种惨烈的战况,实在让人心悸,而看着302团众人一个个失神落魄的样子,他也是大为焦急,鬼子的反扑就要到来,而302团显然短时间里而还难以从这样的打击中回过神来,靠他们一个团能不能顶住鬼子的反扑?靠他们能不能守到天亮? 常孝德想到先前张灵甫脸上的凝重神情时,便是咬牙说道:“瞿营长,先把纪团长送到后面去吧,眼下鬼子就要上来了,咱们得立即顶上去,守不住这个口子,今晚这些兄弟可就白死了,纪团长在天之灵也不会原谅我们这些人的。” 这话似乎刺激到了瞿玉本的内心,让他打了一个冷颤之后,认真的点了点头,看了看四周的兄弟,看了看已经明显弱了很多的炮击,他已经感觉到了阵地上的变化,鬼子的确是要冲锋了,咬了咬牙,不甘的看了一眼怀中的团长,他一字一句说道:“杀鬼子!为团座报仇!” 一旁的302团兄弟,也是与瞿玉本一样的心情,顿时纷纷应和道:“报仇,为团座报仇!” 瞿玉本轻轻的将团长已经有些冰冷的身躯放到了地上,对着身旁的一个班长模样的人交待了几句,旋即便从一旁的泥土里摸起步枪,在有些恋恋不舍的回头看了一眼之后,便是一狠心转过了头去,同时伸手招呼着四周的弟兄快速的朝前方逐渐平静的战场冲去,即便是他们知道一场血战即将到来,然而,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畏惧,有的只是深深的恨意。 【明天回老家过年,大该初七初八上班,下一章就是石头真正成熟,真正开始指挥部队作战了,过完年后,再一起跟随着石头痛快杀鬼子吧!同时祝各位战友新年快乐,龙年大吉,阖家幸福!感谢大家长期以来的支持,还是那句话,你们的支持是我前进的动力,谢谢大家!】 第一节 战前平静 第一节战前平静 蓝色的苍穹深邃而广袤,高悬的秋阳炙烈如火,一望的无际连绵山川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一种摄人心魄的奇异力量。这个力量无限强大,生命在它面前无限渺小,就如同一只微不足道的蚂蚁,兴不起任何的抗抵力量。 八月即将结束,早已过了立秋时节,然而酷热却是没有丝毫减退的迹象,“秋老虎”肆意散发着它的威力,张牙舞爪的告诫着生灵万物,它才是这个世界的主宰,它才是兴衰存亡的掌控者。 不知道隐藏在哪里的知了,发出了一阵阵欢快的鸣叫声,炎热不仅没有让它们难受,反倒是让它们的生命力更加的旺盛起来,仅是片刻功夫,蝉鸣声便是此起彼伏,连绵纵横,壮观无比,不过,这阵鸣叫声随后便是被一阵突起的马蹄声所淹没,其间夹杂的呼啸声嘶鸣声,更是让原本显得静谥的四周热闹非凡,山恋起伏之间,只见一道黑线从山脚冲了出来,如同奔腾的洪水一般势不可挡,转瞬间便横跨数百步的旷野,直冲一座略显荒凉的小山坡。 荒凉只是相对于四周的连绵群山而言,山坡上繁茂的树木交相错落,敞开的枝叶如同一把大伞遮蔽住了炽热的阳光,形成了一片宽广的树荫,让人们在这种烈日暴晒下找寻到了一处难得的凉爽之地。 树荫下,一个身材削瘦,身躯略显单薄的年轻军官渊渟岳峙矗立坡上,他的身后站着数名军官,但从众人刻意落后半步距离及凝神静气一言不发的恭敬上,明显可以看出众人对他的深深敬畏。 年轻军官一言不发的紧盯着前方旷野中的战马和骑士,黝黑的脸庞,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渐渐有了一丝笑意。 战马仰蹄长嘶,浑身大汗淋漓,口角更是隐隐有白沫出现,明显体力已到极限,而马上骑士更是汗流夹背,湿透衣襟,当战马速度放缓之后,他们更是一个个弓着身子几乎彻底趴到了马背上。 “啪……”一声脆响传来,紧接着,前方带队的骑士蓦然间掉转马头,沿着队伍外围策马轻疾,他高扬着马鞭嘴里放声骂道:“你们就是这样杀鬼子的?你们就以这种姿态对付敌人的?骑兵狂奔50里,绕过了鬼子的防线,正是从鬼子背后砍杀的大好时机,结果你们就是以这样的方式来战斗?” “把刀举起来!全给我坐直了!啪……”怒吼之声源源不断的传到众人耳朵之中,马鞭的呼啸,就像是悬在他们头顶的利剑一般,让人不由紧张了起来,在这种刺激下,一个个全身无力伏下的骑兵咬牙端坐了起来,早已被颠麻的胳膊,也是在他们的坚持下渐渐的举起。 “杀……”随着这个军官的一声怒吼,数百把在阳光下闪耀着寒芒的马刀纷纷落下,化做一道十几丈长的匹练,给人一种无法抵挡的感觉。 “再来!”军官面对着这样的情形似乎不太满意,当即挥舞着马鞭大声呼喊道。 这让马背上的骑兵心中一片哀号,在太阳底下烤晒了这么久,他们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要不停的操练,其中的痛苦实在难以想象,但教官从头到尾都跟他们一起训练,并且嘴里的命令几乎就没有停过,这让他们只能将所有的不满都放到心底,咬牙坚持着。 “团座,这个刘参谋不错,天天顶着大太阳训练都快二个月了,愣是没有歇过一天,仅是这份恪尽职守和一丝不苟的精神,就值得嘉奖!”青年军官的身后,一个同样年轻的少校军官开口说道,打破了这里的平静,少校皮肤黝黑,身材健硕,年轻的脸庞上有着一股远超出其年龄的沉稳,正是从淞沪会战开始便跟随在石头身后的刘文锋,而被他敬称为“团座”的人,则正是前面的石头。 谁也没有想到,一年不到的时间,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悍卒,就这样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坐上了302团团长的位置,以他这样的年龄,以他这样的升官速度,不说后无来者,最起码也是前无古人了。 石头没有吭声,在一旁的胡子却是摇头说道:“时间太短了,而且我们的条件实在有限,恐怕再怎么临阵磨枪,效果也有限,要知道欲速则不达,刘参谋这样训练固然是抓紧点滴时间,但一旦超过弟兄们的身体极限,恐怕会前功尽弃。” 这话似乎提醒了石头,他如山岳般沉稳的身躯蓦然回转,一张黝黑年轻的脸上,笼罩着一层骇人的杀气,即便是与他相熟的众人,在看到他凌厉的眼神情也是颇有些不自然,一年前呆滞而无神的眼神,在经过一年的血雨腥风,连绵血战后已经变得异常的深邃,其中隐藏的浓浓杀意,更是让人胆颤心惊。 石头冲着胡子点了点头道:“吹号,让弟兄们撤进树林休息,全团的训练到此为止。” 石头的话明显让一旁众人为之一愣,如果说是骑兵连的训练到此结束,他们倒还不会说什么,但全团的训练忽然就这样没有征兆的结束了,这可就有些耐人寻味了,要知道这两三个月来,他们可是每一天都在训练中度过的。 “石头,要打仗了?接到命令了?”刘文锋沉稳的脸上泛起了一丝波澜,显得有些急切问道。 “可能吧,打不打不是我们这些人能管得着的,等命令吧。”石头说完之后,轻摇了摇头,旋即便是转身走向树林深处,不再理会这里的众军官。 石头的举动,并没有让四周众人感到意外,他们似乎早已熟悉了团长的这种行为,只不过在石头的身影消失在几棵树后的时候,刘文锋皱眉说道:“你们有没有感觉到石头变了?从兰封撤下来后,整个儿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胡子却是说道:“应该是从接到团座阵亡后消息后便变了,这两个多月来,我就没有看到他笑过,二十岁,才二十出头啊,居然就像个小老头一样,完全一副看透一切的表情。” “俺还看到石头哥经常一个人呆呆的看着天空,一看就是大半夜,那样子可吓人咧。”角落中的小山东有些怯怯的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让他难得的露出惊惧的神情,要知道现在的小山东可不是一年前,如今他也算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亲手击毙的鬼子,也有好几十人,胆气之壮几乎不弱于任何人。 “苦啦,团长心里苦啦,许排长阵亡,他升了排长,周连长殉国,他升任连长,郑营长捐躯,他升任营长,如今他又接替纪团长的位置,一路踏着官长们的身子走到现在,这是一条血淋淋的路啊,一路上有数不清的兄弟倒下,老孟、柱子、大斧、铁头……”李文光在一旁大为感慨的说着,一连串的名字,甚至让四周的酷热都降了不少,每个人的心底一片凉意。 其实他们又何尝不知道这些,毕竟石头走过的路,就是他们正在走着的路,石头固然是从一个小兵直升到了团长,完成了一个几乎不可能的奇迹,但站在这里的刘文锋、李文光、小山东,哪一个不是从小兵趴到了如今的位置上,他们或是营长或是连长,虽然没有石头那般的耀眼醒目,但在其他人眼里,已经算是荣耀至极,然而,又有多少人可以体谅到他们心中的那种恐慌和痛苦,对于他们来说,当个最普通的士兵,反而是最幸福的事情。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事了。”刘文锋摆了摆手,旋即对着胡子问道:“你现在是团部连的连长,团长身边最近的人,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听石头刚刚的口气,好像快要轮到咱们上去了,是不是眼下的局势有了什么变化?” 看着四周一个个露出希翼神情的众人,看着他们一双双几乎冒火的眼睛,胡子伸手摸了摸胡茬笑道:“我知道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鬼子攻占九江之后,便沿南浔线南下,企图截断湘赣铁路,如今被第4、第8、第70军的袍泽挡在前面动弹不得,从星子地区登陆的鬼子也被挡在了东西孤岭一带,暂时没有太大的作为,所以,短时间里,应该没有我们的事情,鬼子虽然有二个师团,但我们的兵力是对方的数倍,足以承受住这样的持续消耗,现在可不比以前了,友军部队已经习惯了鬼子的进攻节奏,多少摸出了鬼子的套路了。” 刘文锋皱眉点了点头,胡子说的没错,如今各部的作战能力在鬼子的连番进攻下已经加强了不少,一触即溃的事情已经很少发生了,在这种兵力地势各方面都占据优势的情况下,鬼子的攻势受阻,没有什么重大变故的话,很难取得什么实质性进展,而德安地区还有第3集团军和第32军团的预备部队,防守固若金汤,似乎真没有他们上战场的契机,不过以他对石头的了解,石头从来不会做无用之事,其中还有什么变故自己不知道? 【各位战友,新的一年,新的激情,开始了!】 第二节 不堪回首 第二节不堪回首 就在刘文锋等人商讨着眼下局势的时候,石头已经一个人走进了树林之中,这座小山,如今被他们302团团部所占据,各处都布下了严密的岗哨,在树荫的遮罩中,一股股凉爽的气息也是隔断了外面的炎热,如同世外桃源一般,让人留连其中,不愿出去。 石头一路畅通无阻,面对着各个角落中的明暗岗哨熟视无睹,径自走向了山坡的最顶端,在一块略显光滑的大青上坐了下来。 几缕阳光透过了树荫倾洒在石头的身上,一股股灼热感刺激着他的神经,然而石头却是没有丝毫的反应,缓缓的低下了头去,双手蒙在了眼睛上。 没有了先前见到战马时的笑意流露,没有了渊渟岳峙矗立时的骇人气势,这一刻,这个年轻的团长就像是一个年迈的老人一般,静静的坐着,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整个人也渐渐与四周融为了一体,渐渐的让人忘却了他的存在。 知了声在四周响起,没有了战马嘶鸣声的惊吓,知了随心所欲的歌唱着属于它们独有的音乐,几只螳螂却是在不知不觉中循声摸了过去,想要在不知不觉中给自己的“餐桌”上摆上一道丰盛的美味…… 与这种宁溢淡然不同的是,将头埋在自己双手间的石头,蓦然间像是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旋即,他紧闭的双眼忽然拉开了一幕血腥无比的画面。 这是一副难以描述的画圈,这是一个震撼人心的战场,这是一幕人间炼狱,双属两个阵营的人类在血腥厮杀,不死不休…… 团长已经阵亡了,当石头赶到三义寨战场的时候,一向指挥若定,面对强敌亦举重若轻的团长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三营长瞿玉本正抱着团长的身躯冲着自己咆哮大喊着什么,然而,石头听不见,他的脑海里只有团座让人代给他的那句话:“勿以我死为念,弟兄们当奋勇杀敌报效国家!” “咻……”一声长长的尖鸣声响彻在战场上空。 “嗞拉……”一声巨响随之而起,紧接着,被夜幕笼罩的战场上顿时亮如白昼一般,让所有人可以更加清楚的看清楚眼前的情形,石头也是看清楚了正从远处扑来的鬼子,那一道道从黑暗中冲出来的身影,就像是一个个来自九幽的魔鬼一般骇人,一道道腥红的火舌,更像是死神的镰刀一般,砍向哪里,哪里便有人倒下。 “轰”尖鸣声伴随着一条刺目的火团在一转而逝中划过半边天空,旋即在他们不远的地方爆炸开来,小火团在一瞬间里被放大了无数倍,掀起滔天火焰,火浪翻涌之间,仿佛从地底下冲下出了几条火龙一般骇人听闻,而四下飞散的碎片也是带着令人胆颤的呼啸,即便是隔着百余步的距离,依旧让人全身汗毛倒竖。 石头擦干了眼角的泪水带着仓促赶来的一营弟兄冲了上去,前方的战场上,密密麻麻涌过来的鬼子已经展开了疯狂的反扑,擎着一把大柄重重的砸向了305团的防线,一下接着一下惊天动地,又就像是连绵不绝的海水一般,一个浪头紧接着另一个浪头,几乎没有任何的停歇和间隙。 仓促建立的阵地当即摇摇欲坠,在惊涛骇浪之中,就像是一叶扁舟般随时都有倾没的危险。 石头旋即便看到了一道久违的熟悉身影,在如今这种混乱不堪的情况下,张灵甫团长那结实挺拔的身躯,变得格外的高大起来,他就像是一块横旦在天地间的磐石一般,任凭风吹浪打也没有丝毫的动摇,而随着他的胳膊一次次挥舞以及嘴里的一声声喊叫,显得有些慌乱的队伍平静了下来,在长达几百步的距离上开始了狠狠的反击。 这是一段根本没有时间改造和加固的阵地,原先鬼子的防卫方向是北面,然而在张灵甫用巧计硬生生的夺下来后,他们便不得不舍弃最为坚固的北面防线,转身朝南攻击,好在305团一向军纪严明,战力强悍,在这样的绝对劣势中,依然死战不退,寸土必争。 石头带着302团加入了战斗,他们的到来虽然暂时稳固了防线,但也是让日军感觉到了更大的危机,随着梁圪垱、杨圪垱等外围防线的丢失,日军如今已只剩下三义寨一地,六七千人龟缩在这么一段狭小的地段,其中的艰难和危险可想而知。 面对着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候,日军指挥官们也像是发了疯一般,再也不顾惜部队的伤亡,几乎是用以命换命的方式来一寸寸蚕食着前面的敌人。 毒气、无差别炮击、波式阵冲击、敢死队肉搏……石头根本记不清鬼子用了多少种战术,也根本记不得自己开枪射杀了多少敌人,他只知道手里的步枪根本不需要瞄准便能射中前方的敌人,*飞出去便能炸飞数名日军。 然而,前面的敌人不仅没有减少,反倒是越杀越多,彼此间相距的距离也是越来越短。 子弹打空了,*用完了,甚至到最后连刺刀都扎进了敌人的身体里折断了,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日军尸体,石头不由感觉到一阵阵无力,在这种完全就是以命换命的情况下,他们没有援军,这就是他们的死穴,这一战根本就没有任何赢的可能,就看他们在临死之前能够拉多少鬼子垫背了。 就在这时,石头感觉到了大地的震颤,听到了一股轰隆隆的声响,虽然先前连番的炮击已经让大地震颤不已,但这种节奏鲜明的颤抖还是让石头感受到了其中的不同,旋即,他的心中一紧,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由瞪大了眼睛朝前方的黑暗中看去。 敌人还在不断的进攻,四下里还是乱成一团的厮杀,一切似乎都只是他的幻想,并没有任何的异常,然而,越是如此,石头心中的不安感觉越是强烈,他似乎感觉到了黑暗中隐藏的洪荒猛兽,随时都有可能冲出来将他们给一口吞噬。 就在石头想要张嘴大叫的时候,“轰”的一声巨响宛如平地惊雷般出现在前方战场上,旋即他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夜幕中,无数的战马出现了,在这种钢铁交织的世界里,那一群跳动着强劲心脏的鲜活生命似乎引起了所有人的共鸣,这一刻,所有人的心脏似乎都加速跳动了起来,似乎想要跟上那“轰隆隆”的节奏声响,想要与无数战马保持同步一致。 “板哉……板哉……”呼号声顿时响起,正在冲击的日军看到此景当即沸腾了起来,一个个声嘶力竭的大喊着,他们看到了胜利的希望,看到了活下去的契机,那种发自心底的喜悦和兴奋让他们一个个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疯狂喊叫着。 与此同时,305团的防线也是陷入了沉寂之中,看着连绵不绝冲过来的骑兵,看着四周稀稀拉拉的防线,他们当即绝望了,连绵成群的战马,就像是惊天的波涛,一柄柄寒芒闪现的马刀,就像是来自九天的闪电,劈开了重重黑雾,笼罩于天地之间,而他们这叶扁舟就处在浪头之下,闪电面前,避无可避! 这是一场血淋淋的屠杀,战马突进了阵地,撕开他们的防线,一柄柄马刀挥舞之间,一颗颗人头飞舞,一个个袍泽倒下,尸体填满了沟壑,鲜血染透了三义寨,成百上千的兄弟在敌人的面前毫无还手之力被屠杀一净。 石头甚至不知道他是怎么撤出战场的,只记得四周都是袍泽兄弟的惨叫,四下里都是围杀他们的敌骑,那种让人疯狂的场面,不断的冲击着石头的内心,让他不由自主的呼吸急促起来,旋即他感觉到了身体的颤抖,感觉到自己的手脚有些失控。 “团座,团座……”一阵略显焦急的喊叫蓦然出现在石头的耳畔,让他不由打了一个机灵睁开了眼睛。 战场消失不见了,战马、袍泽、鬼子统统的消失不见了,喊杀声、咒骂声、马蹄声、枪炮声也是消失无踪,只剩下一阵阵蝉鸣声欢快的叫着,只剩下一阵阵树木青草香味传进他的鼻子里,净化着他汗流夹背的身躯。 一旁是一个相貌斯文,穿戴整齐的年轻军官,他苦笑着看着坐在青石头愣愣看着双手的石头,无奈说道:“团座,又想到三义寨了?” 石头近乎本能的点了点头,旋即豁然抬头,看到了林秀峰满带关切神色的脸庞。 艰难的咽了口口水,石头用干涩的声音问道:“林团附,你怎么在这里,有事吗?” 看到石头已经回复了平静,林秀峰不由暗吁了口气,同时对于面前这个比他还要年轻几岁的团长,生出一股深深的同情,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看到团长这样,这几个月来,他已经看到了五六次之多,一幕幕能将悍不畏死的团长折磨的近乎发疯的场景,是何等的恐怖?他没有参加三义寨的那场仗,其他人也是讳莫如深,但他问询过几个活下来的士兵,从他们的眼睛里看到了深深的恐惧。 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林秀峰点头说道:“团座,旅座电令,让我部做好随时参战的准备。” 第三节 问题多多 第三节问题多多 林秀峰的消息就像是石沉大海一般,在繁茂的树林里面没有兴起任何的波澜,石头只是微微的抬了抬头,并没有任何的声音发出,也不知道是他还没有从先前的恐怖回忆中回过神来,还是对于即将参战的事情早有准备,那双深邃的不知道隐藏了多少痛苦和秘密的眼睛,只是呆呆的看着头顶上方。 几缕刺眼的阳光穿透密密麻麻的枝叶射进了石头的眼睛里,灼热的光线驱散了黑暗,驱去了缠绕在石头心头的可怕梦境,让他渐渐的走出了那种虚幻的感觉,渐渐感觉到了世界的真实,那种炎热对他来说,反倒显得格外的亲切了。旋即,他又想起了三义寨的血仗,想起了那片血雨腥风的战场,然而这一次,他不再沉陷其中无法自拔,而是能清晰的感受到局势的变化和当时根本不可能看到的东西。 副师长李长官带着306团及时的赶到了三义寨战场,让他们免遭全军覆没的厄运,日军的骑兵虽然犀利,但之所以造成如此恐怖杀伤力,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出击的时机掌握的太好,在他们的防线即将崩溃的瞬间给了他们致命一击。 而在援军赶到之后,鬼子的骑兵也是退了下去,战马冲锋固然勇猛,但缺点也很明显,目标太大,在密集的子弹扫射下死伤也是极其的惊人,而有了306团的支援,几乎齐聚了51师全部精锐至此的情况下,他们也是成功的守住了这个缺口,彻底的撕开了三义寨的口子。 然而,他们的努力和成百上千弟兄的伤亡最终没有能起到一锤定音的效果,左右两翼的友军第35师和第20师的迟迟未至,让他们丧失了最好的围歼机会,在坚持到5月29日午时左右时,血战一夜、滴水未进、饿的前心贴后背的51师弟兄,也是被迫撤了下来,功亏一篑。 接下来的消息更是让他们难以接受,商丘失守了!日军第16师团正从战场的东面杀来,大军的侧翼直接暴露在了敌人的枪口之下,原本是围歼敌人的形势,但在一再错过围歼的最佳时机后,反倒有被鬼子中间开花的可能,这种情况,当即让人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石头想到了当时愤怒无比的众人,想到沉吟不语的张团长,想到了破口大骂的邱团长,想到了无数死在敌人枪口马枪之下的袍泽兄弟,想到了临死依旧念念不忘杀鬼子的纪团长,无数张面孔在他的脑海里划过,无数人临死前的狰狞脸庞,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那种无助和无奈,让他感觉到了深深的悲哀,他恨啦,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近十万大军就是吃不掉鬼子的一个师团,为什么同等兵力作战,那些友军部队就是挡不住敌人前进的脚步?为什么仅仅是帮团长报仇的愿望,都难以达成? 这两个月来,石头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情,在这样的一个世界里,靠别人是根本不行的,将希望寄托在那些友军身上,也是最不切实际的,他所能依靠的,只能是自己,只能是自己身旁的这些兄弟,只有这些朝夕相处的人,才能给石头以真实感。 长长的叹了口气,石头强迫自己忘掉过去,忘掉那一场场的噩梦,眼下自己已是302团的团长,将近三千弟兄的性命都被他扛到了肩上,这让他如履薄冰,战战兢兢,惟恐一步走错,而将所有弟兄带进万劫不复之地。这个时候,他又不由想起了纪团长和张团长,想到他们带兵打仗时的谈笑风声,举重若轻,仅是那份从容就远不是他能比的,这让他更加的惶恐起来,全团的每件事都要亲自过问,惟恐遗漏掉什么。 这也导致石头如今的压力越来越大,一个团将近三千人啦,除了三个主力营外,还有轻炮营,还有补充营,还有运输连、工兵连、辎重连、团部连,相比起来,以前当个营长实在是太幸福了,几个连队而已。 “鬼子增兵了吗?”石头叹息之后,终于将心思全部放到了眼前的局势上来,在德安休整了二个多月后,他们又得重新踏上战场,重新跟鬼子血战了。 “团座,暂时还没有得到这方面的消息,自12日日军第101团渡过潘阳湖在星子地区登陆后,就没有得到过日军增援的消息,眼下第70军将敌人挡在东西孤岭一带,短时间里应该不会有太大的机会,倒是九江一线的第4、第8师连续作战十余日,已经有些后继乏力了。”林秀峰见到团座回过了神来,不由详细的分析道。 他是做参谋出生的,对于局势的分析判断,是他的特长,外加上如今年纪轻轻便坐上了团附的位置,半只脚都踏到了将官的门槛上,信心顿时大长,整个人也显得神彩奕奕起来,干劲十足。 面前这个比他年轻好几岁的团长,反倒如同一个老人般迟钝,听到他的分析之后,缓缓点头说道:“旅座既然来电,显然也是得到了确切消息,不管鬼子增兵也好,前方防线吃紧也罢,我们应该很快就要上去,去将参谋长和几个营长请来,咱们营有近半新兵,都还没跟鬼子打过仗,有些事情,一定要做好准备,以免在战场上乱了手脚。” “请到这里?”林秀峰奇怪问道。 “去团部吧,我到那里等他们!”石头说完之后,也是长身而起,毅然离开了这段时间以来每天都要坐很长时间的石头,就像是要抛开不堪的回忆一般,大踏步的朝下面的团部走去。 林秀峰的动作极快,外加上302团各部相距的并不远,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十几道身影便是连诀而至,这些人作战经验丰富异常,似乎已经闻到了炮火硝烟味道,因此一个个显得格外的兴奋,步子也是比平常加快了许多。 石头端坐在一旁长凳上,看着面前坐着的十几个军官不由感慨万千,一年前,他还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白痴,一年后的今天,他一个人坐在前面,面对着一个个营长连长,这些人却都已是他的手下,这种事情,你要是一年前说出来,恐怕所有人都觉得你疯了,但今天,事实就摆在面前,容不得你辩驳。 “石头,鬼子突破孟家陇防线了?”正在石头颇为感慨的时候,一声粗旷的声音在远处响起,旋即便看到远处的树木之间,一人在三营瞿玉本的搀扶下,缓缓朝他们这里走来,正是前段时间在三义寨桥血战负伤的二营长胡立群,如今他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腿脚却是落下了残疾,行动上面有些不方便了。 石头当即起身迎了过去,隔着远远的距离便是说道:“胡老哥,辛苦你了,怎么不叫副担架?” “担什么架?老子的腿还没断呢,不就是瘸了嘛,又不是动不了,你小子敢情是想看我笑话是不?”胡立群闻言大声说着,瞪大了双眼恶狠狠的盯着石头。 原本四平八稳坐在那里的刘文锋豁然起身,双眼死死盯住了远处走来胡立群,浑身上下徒然间迸发出一股凌厉的杀气,仿佛让四周的温度都下降了不少,他微眯着眼睛,一手搭在腰间的枪套上,微弯的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神色,显然对于胡立群嚣张跋扈冒犯团长的举动极其的不满。 而他的举动显然也是吓了身旁的众人一跳,在他身旁的胡子倒是反应极快,一把就按住了刘文锋腰到枪套的手,不断的摇头示意着,四周的军官也是一个个惊疑的朝这里看来,待看清楚刘文锋的举动之后,也是骇然起身,不由自主的后撤了几步以拉开彼此间的距离。 他们这里的情况,显然也是毫无阻碍落到了胡立群的眼里,只见他的脚步没有丝毫的停顿,脸上也是露出了鄙夷的神情,远远的便对着刘文锋喊道:“敢在我面前掏枪?小子,活腻了吧!老子玩枪的时候,你他娘的还不知道窝在哪个角落里玩泥巴呢!” 石头不知道在转眼之间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当即苦笑着看向一旁的瞿玉本,而瞿玉本也是同样抱以苦笑,无奈摇头道:“老胡,收敛收敛你这毛燥脾气吧,也不怕被这些弟兄给笑话。” “笑话?谁敢笑话老子,在这个团,谁有资格笑话老子?”一边说着,胡立群挣脱了瞿玉本的搀扶,一瘸一拐的走到了众人面前,旋即大刀金马的在刘文锋面前坐了下去,看向刘文锋的眼神更是充满了讥讽和不屑。 这片树林顿时安静了下来,隔着老远一段距离的通讯员们,似乎也是感觉到了这里的异样气氛,纷纷停下了手里的电报,一个个惊疑不定的朝这里看来,而302团的军官们,则是将目光在刘文锋、胡立群和石头身上来回扫视着,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石头暗自叹了口气,却是有些无可奈何,胡立群的资历太老了,在营长的位置上已经呆了好几年,这样的人,根本不是他这么一个只有一年从军经历的人能比的,虽然官大一级压死人,但这种落差,还是让石头打心底感到无奈。 “武参谋长,通报一下当前的形势吧!”石头无奈之中,只能干脆不管了,径自对着一年中年军官说道。 第四节 诸般不如意 第四节诸般不如意 “团长,就这么让他走了?身为一营之长,如此目中无人,不懂尊卑长幼,这样下去,谁还懂得遵守军规法纪?这样下去,谁还能做到令行禁止?”此次会议,因为并没有上峰的作战命令传达,所以议事的时间并不长,尤其是因为先前胡立群与刘文锋的对峙,而让这里的气氛显得格外的严肃,众人各怀心思,一个个三缄其口,默不作声,石头无奈之下,直接宣布会议取消,让军官各自回去整理部队去了,而在胡立群等人离开之后,刘文锋仍旧一脸冷肃的瞪着胡立群离开的方向,一字一句说道。 胡子看了看尚在一旁的团附和参谋长,不由轻咳了一声。 这个声音也像是提醒了众人,让他们不由纷纷起身,团附林秀峰更是恭敬说道:“团座,既然没什么事了,我就先去准备一下了。” 石头摇了摇头道:“都留下来吧,刚刚的会议太过仓促,许多事情都没有处理,眼下我们随时都有可能上火线,有些事情不弄清楚了,这仗就没法打了。” 参谋长武子淮是个三十来岁的军官,是在三义寨一线战斗结束后从301团调来任职的,他长相普通,脸颊削瘦,薄薄的一层皮包着骨头,看起来如同田野老夫没有什么区别,但两眼开阖之间偶尔流露出来的精光,让人能感觉到他的特殊,那种深藏不露。 如今听到石头这么一说,这个新上任没多久的参谋长便是轻咳了一声道:“团座,军队之所以区别于乡团、保安团之类,除了严格的训练、有完整的装具配备外,更重要的就是有严明的军纪,有令行禁止的作风,鄙人也同意一营长的说法,想法让全团如臂使指一般顺畅,每一根脉络都得理清理顺才行。” 石头抬起头看了看这个显得颇为严谨的参谋长,一边点着头,心里却是觉得有些无奈,其实,他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有时候,想象是一回事情,做起来又是一回事情,真要板起脸来跟二营长摆长官的威风,石头觉得反而会让事情更加的糟糕和混乱。 沉吟了一会儿,他便干脆说道:“二营长的事,我过会亲自去解决,参谋长,还是先通告一下各部的准备情况吧,我需要掌握最精确的数字。” 武子淮闻言只能点头说道:“是团座,全团上下共有2738人……” 一边听着参谋长的汇报,石头一边点头默记着,很多情况他早已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这源自于他一直以来的习惯,虽然如今已是中校团长,但石头却是没有改变这一年来的生活习惯,吃饭睡觉,都是班排的悍卒们在一起,这让他可以详实的了解到最底层士兵的想法和最真实的情况,不过即便如此,他依旧认真的听着,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打了这么多仗,他深深的知道,每个不起眼的细节,有时候都有可能关乎到一起战斗的胜败。 “参谋长,我们团不会存在虚报人头领军饷的事情吧!”石头在听到武子淮讲完后,猛然问道。 武子淮一愣,旋即坚定的说道:“没有,新加入咱们团的弟兄,都由参谋及副官核实并登记造册签制名牌,所以绝不可能存在舞弊和虚报的可能,而且仗打到这个份上,每一仗都跟鬼子硬碰硬,谁还敢弄虚作假,岂不是拿自己的性命在开玩笑。” 石头冷笑了一声,不由想到了淞沪会战时在小柳河畔的情形,当时为了争抢战功,他们曾打了一场根本不应该打的夜袭,结果导致周连长阵亡,全连弟兄除了他们排以外几乎全部殉国,在这种血淋淋的现实面前,他可不敢有丝毫的侥幸想法。 “就怕有些人见钱眼开,被钱蒙住了眼睛!参谋长,这里的事完了,你们再辛苦跑下,拿着名册一个个的核实,谁敢在这个时候弄虚作假,一律枪诀,不管是谁!”石头冷声说着,蓦然间一改先前的平静,变得杀气腾腾。 “另外,军官谁敢仗势欺凌士卒,鞭三十,克扣军饷者,鞭五十。”石头的气势一上来,便仿佛将埋藏在心底的恶魔放了出来,一声冷冰冰的话语更是让四周众人变得噤若寒蝉。 武子淮对于石头这样的命令反倒显得十分的平静,不知道是他已经习惯了石头对于士卒的体谅和对军官的严厉,还是他丰富的经历让他已经有了泰山崩于顶而不形于色的本事,只听他平静说道:“团座放心,一会我亲自去核查。” “刘参谋,骑兵连的情况如何?”石头听完武子淮的汇报,得到了满意的答复之后,便将目标转向了一旁一个年轻的军官身上,这人中等身材,二十七八岁的样子,黝黑的皮肤衬托出他的彪悍,但他微翘的嘴角则是带着一分难以明辨的孤傲,似乎颇为自负,看上去让人觉得有些不舒服,正在与参谋长武子淮一样来302团没有多久的上尉参谋刘太平,也就是先前在树林那外那个挥舞着马鞭高声呼喝的刘参谋。 听到石头的问话,只见这个上尉参谋张嘴便发出一声冷笑道:“团座,我先前已经说了,这些人底子太薄,就是给再多的时候,也不可能训练成精锐的骑士,二个月,已经整整二个月了,这些蠢货连双手劈砍都没学会,简单就是一群白痴!” 在他身旁的中尉副官郑永昌闻言不由缩了缩脑袋,一双胆怯的眼睛四下里看着,像是极其害怕受到殃及。参谋长武子淮也是皱了皱眉头,看着团长团附等人神色不善,似乎想张嘴替自己的手下分辨两句,但一想到这个家伙的性子,便是打消了这个念头,生怕自己反倒是帮了倒忙。 胡子不乐意了,如今的骑兵连就是由他们二连所改编的,虽然他现在是团部连的连长,但这个刘参谋来团里时间也不短了,这样说明显是在打他的脸啊,这让他如何能忍,不由冷哼一声说道:“我只听说过没有教不会的徒弟,只有不会教的老师,这么多人都是白痴,就你是天才?” 看了一眼胡子,刘太平当即伸手指着他骂道:“李连长,骑兵连以前是你带的连队吧,你是怎么带兵的?你会当连长吗?你那些手下能叫兵吗?土匪,活脱脱一窝土匪,一阵疯跑拿马鞭抽都抽不回来,一阵冲锋什么口哨吆喝全来的乌合之众,这也配叫做军人?也好意思叫骑兵连?” 胡子怒了,他一贯表现的从容不迫,遇事老成稳重,但被人当面骂的狗血淋头这种事还是第一碰到,不过越是愤怒,他倒越是表现的冷静,只是冷笑着说道:“好,好,好!” “伪君子,好个鸟毛,真不知道是谁瞎了眼让你当的连长,你这样的人也能当官?你这是要害死上百弟兄!”刘太平瞪大了眼睛,对胡子那张白的吓人的脸视而不见,反倒上前了两步,不甘示弱的吼道。 石头在先前的几次接触中虽然也是多少知道这个新来的参谋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但也没有想到他如此“彪悍”,顿时张大了嘴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新任团附林秀峰忍不住了,他可没有石头这么好的耐心,一个上尉参谋居然当着官长的面如此破口大骂,这还得了,当即也是喝道:“如此侮辱同僚,目无官长,你就是一个合格的军官了?这是谁教你的?” 刘太平闻言一愣,似乎这才想到自己闯了大祸了,当即孱孱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而怒火未消的刘文锋也是借机讽道:“怪不得刘大参谋会被一脚踢到咱们团来,敢情是个炮筒子,别人都避之不及了,也只有咱们团长好糊弄,还跟捡了宝似的,整天捧在手心里。” 石头感觉这样下去真要乱套了,当即开口说道:“刘参谋,这事你可做的太过份了,等这里的事完了,自己去领三十鞭子,现在,我要知道骑兵连的具体情况,我要知道这些人能不能上战场。” 经这一闹,刘参谋也是冷静了不少,不过他还是没有看向胡子,只是对着石头有些尴尬的报告道:“报告团座,骑兵连现有200人,按照团座的要求增加了一个排,一人双马,配马刀步枪。” “能进行冲锋劈砍没?”武子淮作为参谋长,显然对于各兵种的战术都十分的了解,当即问道,而他话也是彻底将先前的火苗给引开了。 “可以,但力度上还有所欠缺,谁多人只能进行一次劈砍,接下来就要相当长一段时间调整。”刘太平如实报告道。 武子淮又问道:“能端枪齐射没?” “一轮,只能一轮,一轮之后便没法保持队形,就容易误伤,并且精度上面也不太能让人满意。”刘太平咬牙说着,似乎那些家伙的成绩对他来说是奇耻大辱一般。 武子淮闻言也是无奈看向石头道:“团座,看样子骑兵连的战力的确有限,我以为,暂时还是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为好!” 石头闻言当即陷入沉默之中,与先前的凌厉气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各位战友元宵节快乐!】 第五节 大战来临 第五节大战来临 “石头,依我的看法,根本就不应该组建什么骑兵连,听参谋长说,一头牲口一天吃的可比咱们还要好,除了草料之外,为了保证战马的体力,还得喂精豆角,费了这么多心思就换来一刀劈砍一轮齐射,有个屁用啊,而且这马本身就高,人骑在上面更成了靶子,鬼子的机枪一阵突突,连人带马全都得完蛋。”在军官们都离开之后,这里便只剩下了刘文锋和石头两人,这一年多来的生死与共,让他们之间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默契,也让他们之间的身份差别变得微乎其微。 听着刘文锋的话,石头却是想到了三义寨的那场血仗,想到了日军骑兵当面扑来时的那种震撼气势,那种铺天盖地,让他根本没有还手之力的凌厉气势,一举就摧毁了他们的士气,如果没有306团及时赶到支援话,显然,不仅是他们302团,就是张团长指挥的305团也难逃全军覆没的后果。 已经加速到极致的战马冲锋,实在是太过可怕了,那是石头第一次陷入自己的命运根本没法掌握的情况,给了他内心最软弱处狠狠一击,由此,他更是不由想起了在内黄城里遭遇的那场骑兵反扑,那一颗颗在马刀挥舞下飞舞着的同袍泽头颅,那种血腥和震撼,让石头就像是发了疯一般在心底升起一个想法,骑兵,自己一定要组建一支骑兵部队,一定要将敌人加诸在他们身上的痛苦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还给鬼子。 “石头,养不起啊!”刘文锋看着石头无动于衷的样子,不由更加大声的说道:“友军部队把战马当战利品,只是为了配备给斥候,为了方便侦察敌情和传达命令,根本就不是用来打仗的,你倒好,拿着收缴到的轻重机枪去换战马,你知不知道,那些营长团长听到这话嘴都笑咧了,这可是天上掉馅饼而且还砸到嘴里的好事啊!这马虽然跑的快,但在咱们连肚子都在填不饱的情况下,拿什么去养?已经两个月了,咱们打了这么多仗攒起来的一点家底,可都全搭进去了。” 刘文锋越说越来火,到最后已经毫不客气的对着石头大骂起来,浑然没有一点上下级的观念意识。 石头待他说完之后,则是淡淡说道:“咱们跟鬼子打了这么多仗,打赢过几仗?要说武器,比咱们强的友军多的是,为什么还是一路连战连败?枪多了就能打赢吗?真要这样的话,京都守备团人手一支*拉到战场上岂不是无敌了?” 刘文锋惊愕的看着石头,不知道他这话里的意思,但他显然能够感觉到,眼前的石头与几个月前似乎有点不一样了,但哪里不同,他却说不出来。 “疯子,去忙吧,我一个人静会,去告诉猴子、一刀、程重他们几个连长,随时做好参战的准备,有时候不要去想那么长远,下一仗,说不定他们就全部完蛋了,考虑那么多干什么?”说完,石头努力的对着刘文锋挤出一丝笑容,但压在他身上的担子太重了,似乎已经让他忘记了该怎么笑,那笑容看在刘文锋的眼里,要多苦涩就有多苦涩,这让刘文锋心中一软,不由想起石头才刚刚20出头,一年前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白痴,蓦然间就要肩负着二三千兄弟生死存亡的重担,实在有些不堪重负了。 “石头,有空多休息一会吧,事情太多,永远都忙不完,你要是累趴下了,咱们团可就完蛋了。”刘文锋想了想后,终于放缓了声音关切的说道,旋即便是大踏步的离开了,让原本十分热闹的树林,只剩下石头一个人形单只影的矗立着。 石头看着刘文锋离开的身影也是久久无语,原本挺拔的身躯,这一刻也像是弯曲了不少一般。 竖日,302团接到了旅部传来的消息,日军台湾步兵旅团抵达鄱阳湖畔,在舰炮的掩护下,于星子口以南的隘口地区登陆,开辟了第三个战场,而153旅已经星夜驰援,赶赴前线参战,想要抢在日军之前于隘口构筑阵地,抵达住敌人的进攻。 这个消息无疑是让302团上下都紧张忙碌了起来,如果说昨天的会议只是让他们觉得快要参战了的话,今天的这则消息,则是明确的告诉了他们,眼下局势已经到了随时需要他们参战的地步了,以153旅去抵挡日军一个步兵旅团的攻击,其艰难程度可想而知,而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们将作为预备队投入到东线的战线上去。 他们这种略带兴奋的期盼只持续了半天便嘎然而止,从东线传来的消息,153旅血战半日,击退了日军的进攻,战线已经稳定了下来,日军开辟第三块战场的举动,并没有取得多大的成效。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的时候,5月24日,151旅旅长周志道带着一干军官赶到了302团团部所在的这座小山。 石头再一次见到了周志道,旅长领口上的少将军衔闪耀着摄人的光芒,让他不由自主的紧张了起来,接到消息后,他第一时间召集了302团的主要军官联诀迎来,陪着老远的距离,他便大声喊道:“敬礼!” 一排的十余名军官一个个挺直了身躯端着右手,目光恭敬的看向走来的旅长,即便是二营长胡立群也不敢有丝毫的造次,他可以在石头面前摆资历,但面对着第1926年就参加了北伐战争的周志道,他这点“资历”实在不值不哂,根本没有任何的可比性。 “石头,你小子整天躲在这山窝窝里,捣鼓些什么东西呢?”周志道的脸上挂着一抹和煦的笑容,步伐稳健,举止从容,根本让人看不出丝毫大战已经开始的急切和不安,面对着302团军官的列队欢迎,一边举手还了一礼,一边盯着石头笑道。 这与他第一次见到石头几乎没有正眼看他一下的情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知不觉中,这个“痴儿”已经是一团之长,由师座亲手提拔任命的悍将,即便如今尚离他有很长的一段距离,但谁又能保证他在短时间里不会升上去?这让周志道也是颇显亲昵的与石头开起了玩笑,刻意的拉近着彼此间的关系。 石头当即紧张说道:“旅座,属下最近忙于整军备战,没有去旅部听令,举止不当之处,甘愿受罚。” “哈哈,你小子这是在骂我不辨是非,仗势欺人啊!如果安心训练也要受罚,那我们这些整天吃干饭的,岂不是都要拉出去枪毙了?”周志道哈哈一笑,顿时也让四周众军官一片跟笑之声。 这反倒让石头更加的不安起来,愈发恭敬说道:“属下不是这个意思,旅座忙于军务,心系一旅五六千将士之生死存亡,诸部长官终日劳碌,也都是我等之楷模和榜样。” “什么属下不属下的,早已说过多少次了,我痴长你几岁,喊一声老哥就行了,同为党国效力,同为民族存亡而战,如此生份,实在大为不必,要知道我们这些人说不定哪天都为国捐躯了,什么官职军衔不过都是虚名,要来何用。”周志道依旧带着平淡的笑容说着,每一句话都让人如沫春风,不由越发的恭敬起来。 “旅座……”石头心中一紧,两个字不由脱口而出,但是只见周志道冲他挥了挥手,打断了他的话。 “还有,你现在是一团之长,三千将士之首,旅部的这些参谋副官也都要听从你的调派指挥,所以千万别再喊什么长官之类的话,你这是要让他们折寿的。”周旅长又对他关切的说了一句,顿时也让一旁的参谋副官们纷纷重新端手敬礼,以示尊重。 看着石头异常恭敬的回着礼,周志道笑着点了点头,同时对着众人说道:“你们先去休息一下吧,我跟石团长有些事要商谈一下。” 劝退众人之后,看着方圆几十步的树林里面已经空空如也,周志道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着石头依旧恭敬的在等着他说话,他不由讶然笑道:“石老弟,放轻松一点,你现在已经是团长,党国之栋梁了,自然要有官长的觉悟和做派,要不然下面的人就会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重。” 石头一惊,蓦然就想到了前两天胡立群的事,这么快就传到旅座耳朵里了?旋即他又不由苦笑,周旅长高高在上,一旅之长,下面又岂会缺少钻营之人,这里的任何一点动静恐怕都瞒不过旅座的。 就在他这样想着的时候,周志道忽然叹息了一声说道:“石头,瑞昌丢了,师座命令我们151旅立即发动反扑,将瑞昌给拿回来,这次来找你,就是想听听你的看法。” “什么?瑞昌丢了?怎么可能?鬼子哪来的部队?”石头初始还在思考着团里的这里事情,蓦然便被旅长的话吓了一跳,当即不可思议的叫道。 【加了章节标题之后,是不是看起来方便了?】 第六节 死敌 第六节死敌 石头惊骇之后,当即也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消息是旅长亲口告诉他的,那就绝对不可能出错,什么不可能在事实面前都显得不堪一击。 “事实上我也觉得有些不可能,但消息准确无误,是师座亲口电谕。”周志道对于石头的话倒像是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妥,反倒是解释了起来,并继续说道:“从了解到的情况来看,日军台湾步兵旅团的登陆不过是个恍子,只在隘口一带留下了约莫一个大队的兵力,而主力则继续北上,赶到了九江一带集结,也正因为如此,日军第9师团才能抽调主力进攻瑞昌。” 石头不由点了点头,旅长这么一说,他心里的疑问才终于散去,鬼子如今尚在前线跟第12军及第3集团军纠缠,如果还能分出大军夺下瑞昌,那兵力之雄厚应该不至于在九江一带迟迟没有进展,如果是因为得到了台湾步兵旅团的增援,这倒可以说得过去了,尤其是在这种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情况下,更是让人防不胜防,如此一来,形势也是越发的不利起来,原本僵持的形势,很有可能因为这股援兵的抵达而被打破。 “153旅如今已在隘口一带阻敌,第1兵团主力各部正与日军第101师团及第106师团僵持,也难以顾忌其他地方,所以上峰的意思,让我们151旅立即赶去瑞昌支援!”周志道缓缓说着,脸上依旧带着一抹笑意,并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 “拿下瑞昌?”石头不可思议的问道。 周志道轻笑道:“你觉得可能吗?” 石头干脆的摇了摇头道:“我们人不够,就算人够,攻打鬼子占领的城池也不太现实,鬼子的火力太猛,而且有重炮辅助,强攻的死伤太大。”一说到打仗,石头顿时没有了先前的那种拘束感,整个人变得神采奕奕,那份发自心底的自信,让他瞬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这让周志道不由暗自称奇。 不过,周志道是什么人,他经历的风浪之多数不胜数,这种事情根本不会让他的神色有什么变化,只是平静问道:“那你觉得这仗该怎么打?” 石头闻言瞬间回过了神来,看了看脸上带着笑意的旅长,像是明白了什么,当即认真说道:“旅座,我们302团坚决服从命令,你说打哪,我就带着弟兄们打哪!” 周志道颇有兴致的看着石头笑着摇了摇头,“石头啊石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客套这些,要是下命令,需要我亲自跑来这里找你吗?师座之所以将他提拔任用,看重的就是你善打恶仗的能力,假如只要一个应声从,谁当这个团长不行?” 石头看着面前脸带笑意的旅长,却是不由的打心底感觉到阵阵畏惧,一种来自本能的感觉告诉他,面前这人非常的可怕,从开始到现在,他根本不知道对方的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那满含着亲昵神情的背后,是否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目的? 他猜不透,也想不明白,脑海中残存的记忆太少了,人情世故方面的知识更是一点都没有,尤其是在面对像周旅长这样的人时,为人处事方面的稚嫩更是被毫不留情的逼露了出来。 看着石头一言不发,咬紧牙关的样子,周志道沉吟了一下之后不由说道:“石头,这次,我打算让你们302团担纲主攻的任务,我亲领本旅诸部在后接应,争取趁敌立足未稳之际重新夺回瑞昌,你看如何?” 石头这个时候哪敢说什么,只能挺身答道:“一切听旅座安排。” 周志道当即脸上笑意更浓,连连点头赞道:“好,好!不愧是师座点名提拔任用的人,仅是这份魄力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这样吧,呆会,我会让参谋长把相关的情况告诉你,你们越早行动越好。” 听到这话,石头也是只能暗自苦笑了,看样子旅座这次来,就是特地安排这场战事的,自己被他先前虚虚实实的一番糊弄恐吓,接着便“豪气干云”的接下了主攻的活,现在旅座根本不给他后悔的机会,转身就要撤了,甚至直到现在他连自己即将面对的敌人是谁都不知道。 自己一个人去送死也就罢了,反正自己早就该死了,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一个奇迹,但一想到身后还有将近3000个弟兄,石头顿时出了一身冷汗,也是不由自主的说道:“旅座,那个,既然由我们302团主攻,那在作战方式上,我是否有自主决定的权利?” “这个当然,前面的仗怎么打,都由你这个团长说了算,我只要瑞昌!”周志道说着便是冲着远处挥了挥手,早已等在那边的军官们,当即一涌而来,显然是不想再给石头再多说什么的机会了。 周志道转身便要离开,但走了几步之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说道:“石头,骑兵的事情要适可而止,特别是在南方,战马跑不起来,发挥的作用也有限,到了战场上起不到什么效果,反倒浪费了钱财,如果是在北方作战,倒还有些可用之处。” 石头躬身受教,但不等他说什么,便见到旅长已经大步离开,先前随同而来的军官参谋也是走了大半,只有参谋长留在一旁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石头,让他心里一阵发毛。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石头送走了参谋长,一个人呆呆的站在树林边缘感受着一阵阵迎面扑来的热浪和炽热的阳光,奇怪的是,在这种高温的灼烧之下,他不仅没有感受到炎热,反倒是打了一个寒颤,打心底泛起了一股凉意。 “团长,怎么样,是不是要上火线了?我们的阵地在哪里?”树林里面传来了一阵急切的喊叫声,旋即阵阵杂乱的脚步声渐渐清晰,将石头从恍惚之中拉回了现实。 团附林秀峰、参谋长武子淮、一营长刘文锋、二营长胡立群等人蜂拥而至,几乎只是转眼,便将他们的四周围的水泄不通,而这些军官们的脸上,则是神情各异,有兴奋的、有淡漠的也有心悸畏惧的,虽然并不明显,但也没有逃过石头的眼睛。 石头暗自叹了口气,目光缓缓扫过众人的脸庞,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无奈神情,则是让众人不由自主的摒住了呼吸彻底安静了下来,他们从石头的神情里面看到了一股不详的预感,一股可怕的阴云似乎已经笼罩在了他们的头顶。 没有人再说话,没有人再抱有什么捞取战功的想法,他们闭紧了嘴巴,静静的等待命运的判诀,静静等待着恶战的到来。 “瑞昌”沉默了片刻之后,石头缓缓说出了这两个字。 武子淮满是皱纹的脸上闻言更是一瞬间沟壑丛生,一下子好像老了好几岁一般,他低声说道:“怎么会是瑞昌?第3军团的防线被鬼子突破了?瑞昌什么时候丢的,怎么事先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 林秀峰也是奇怪问道:“不对啊,第3军团有第32军团的支援,在兵力上是鬼子的2倍以上,怎么可能会被鬼子奔袭了瑞昌?前面上万部队都是吃素的,前线的长官都是瞎子?” 几个营长也是一脸的疑问,但他们没有吭声,显然是被眼前的情况弄的有点糊涂,一时间还没有弄清楚情况。 石头也是没有隐瞒,直接说道:“日军增兵了,除了鄱阳湖的步兵旅团大部分赶到九江一线支援外,江面上也来了援军,听参谋长说是一直驻防在江阴一带的日军第九师团,前锋已经在舰艇护送下上岸,占领瑞昌的应该就是其先锋第6旅团。” “第6旅团?”林秀峰闻声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旋即苦笑道:“一个旅团,最少六千人啦!六千鬼子守在瑞昌,这仗还怎么打?靠我们能夺回来?别说153旅还在隘口阻敌,就算将我们整个74军投入战场,也不一定能拿得下鬼子,鬼子的火力凶猛,又有防御工事依托,强攻是下下之策。” 武子淮却是在一旁咬牙切齿说道:“第9师团是南京大屠杀的主力,尤其是这个先锋第6旅团,其犯下的罪行更是罄竹难书。” 众人纷纷色变,“南京大屠杀”这几个字眼就像是一柄锋利的刺刀,毫无阻碍的刺进了他们的胸膛,无情的揭开了那刻意隐藏的耻辱片段,让每个人都感觉呼吸艰难了起来,这一刻,再也没人抱怨,再也没有人说“不打”“实力悬殊”等字眼,这一刻,几十上百万的冤魂在凄厉惨叫,在疯狂呐喊,这一刻,他们仿佛看到了血染的南京城,看到了一望无尽的尸体…… “杀,杀光小鬼子。”沉默之中,一声怒吼响起,如惊雷一般震撼着每个人的内心,让他冰冷的血液顿时燃烧了起来。 第七节 内忧外患 第七节内忧外患 想象着你的父亲被人活埋、母亲被人*、兄弟姐妹以及年幼的婴儿都敌人挑在刺刀尖上,想象着你的亲人几乎九族被灭,想象着你认识的不认识的,整整三十余万人在毫无反抗之力的情况下被屠戮一尽,当你看到敌人在你面前的时候你会怎么做?在这种国仇家恨面前,这已经不仅仅是生与死的问题,只要你还是一个人,只要你还能动弹,你就会义无反顾的冲上去,哪怕你下一刻就会被刺刀捅穿,会被子弹射成蜂窝,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看着身旁一个个怒吼连连的军官,看着他们一张张狰狞可怖的脸庞,石头不由看了一眼参谋长武子淮,这个看起来远超过实际年龄的参谋长,此刻也是神情激愤的怒吼着,远异于平常的谨小慎微。 石头心中暗吁了口气,原以为自己被旅长一番虚虚实实的话弄的转晕了头,不知不觉中便担下了主攻的重任,承担下了炮灰的角色,肯定又会被这些“手下”骂的狗血淋头,但他怎么也不曾想到,参谋长只是短短的一句话便解决了眼前的难题,根本没有人再对此仗的决心产生动摇和疑义,这也是让他惭愧不已的同时,对这个平常不显山不露水的参谋长好感顿生。 然而摆在面前的现实是,这一仗怎么打?即便他们的军心士气上来了,这种绝对劣势的兵力对比和实力悬殊并不曾改变,敌人强大的火力也并不可能因为他们的勇猛而减弱,实力不够,这就是摆在他们面前最为紧要的问题。 四周渐渐安静了下来,先前他们的咆哮怒吼似乎吓到了枝叶间隐藏的知了,此刻302团团部所在的这座山头静的有些反常,那种凝重的气氛,甚至让人连喘要刻意的控制起来。 “你们相信我吗?”石头在众人沉默中缓缓说道。 目光全部集中到了石头的身上,众人神情各异,有些奇怪于他们团长的反应,我们相信面前这个年轻的团长吗?这个问题他们平常根本没有想过,再说了,石头如今是他们的团长,相不相信重要吗? 武子淮刚来302团没多久,虽然也听说过石头的事情,惊讶于他升官的速度,但他不了解面前的这个年轻团长,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如传说中那样悍勇无匹,像他这样一个打惯了仗的将官,不会仅凭这么简短的接触,就彻底相信一个人。 而林秀峰、胡立群、瞿玉本、周全福等人,对于石头更是谈不上什么相信不相信,甚至更多的,还是对石头的嫉妒,一个白痴,侥幸打了几仗没死就成了团长,而他们辛辛苦苦打了几年的仗,还只是营级军官,真是没有天理了。 “团座,一营绝对服从命令,你说打哪就打哪,就是前面刀山火海,也绝不皱下眉头。”刘文锋铿锵有力的声音在平静中响起,他傲然挺直了身躯,同时鄙夷的看着身旁的胡立群和瞿玉本,颇为不屑于他们的那种小人心态。 刘文锋这话说完,胡立群和瞿玉本甚至是徒手补充营的周全福也是纷纷表态起来,不满他们这些人心里怎么想,但有些场面话还是得说的。 石头看了看刘文锋,又看了看众人,从几个人的表情上,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实力,在这样一个战争不断的年代,想要有话语权,就得有足够的实力。张团长为什么能让305团全团上下团结一心?除了张团长独特的个人魅力外,就是他本身强大的实力。上有师座赏识,本身毕业于黄浦军校,可谓天子门生,其雄厚的背景和本身的足够多谋能带着大伙一起杀敌建功,保命的同时升官发财,这样的人谁不信服? 而石头自己有什么?什么都没有,要资历没资历,要背景没背景,其能坐上团长的位置,本身就是一个奇迹,然而,奇迹之所以称之为奇迹,就在其中的不可复制,跟着这样的人,下面的人看不到希望,看不到未来,这也是石头当团长之后,根本没有参谋军官愿来302团的原因。 参谋长武子淮是破格提拔任用,以他的条件,要是不抓住这次机会,想要再升起来就难了,而参谋部的几个参谋副官更是七拼八凑而来,那个刘太平是个炮筒子,其火爆的脾气,他们这段时间已经领教了一遍,而另外一个副官郑永昌则是83师跑丢了的连附,没地方可去,只能临时安置在这里,另外像林秀峰、胡立群、瞿玉本等人,他们原本就是302团的主干,想走都走不掉。 指望这样的人信任他,将性命交在他的手里掌控,可能吗? 石头暗自叹息,无奈的摇了摇头,也只有刘文锋,只有一路陪他从尸山血海中杀出一条路走到现在的一营,才会信任他,这是他的根本所在,一营的所有人不管愿不愿意都早已打上了石头的印记,说白了,他们是石头起家的老本,已经捆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旦石头离开了,像他们这些人根本没有人敢用,试想,哪个营长哪个团长没有自己的亲信? “打长山!”石头沉吟了半晌,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些复杂的事情,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眼前的战事上,对他来说,每一场仗都是决战,任何一场失利都可能会将他们打进万劫不复的深渊,正因为如此,石头才感觉自己的身上压着一座山,沉重的让他几乎无法喘息。 “长山?石头,旅座可是要我们打瑞昌!”石头的话一出口,胡立群便皱着眉头说道,虽然没有明确说出反对的意思,但从他的表情和语气里,显然是对石头这样随意更改攻击目标的举动,颇不认同。 林秀峰想了想后说道:“团座,你是想调虎离山,将瑞昌的鬼子引出来打?” 石头点了点头道:“不错,鬼子整整一个旅团过河南下,如果抱团守住瑞昌,我们根本不可能夺回来,惟一的办法就是分散鬼子的力量,集中优势兵力一点点消磨掉对方,只要能够吃掉鬼子一部分,就算拿不下瑞昌,那问题也不会太大了。” 三营瞿玉本则显得有些谨慎说道:“石头,这只是你的猜测,至于行不行的通,谁也说不准,但有一点,旅座的命令是让我们进攻瑞昌,我们这般擅自改变目标,万一破坏了上峰的作战方案,可就麻烦了,要知道附近可是有十几万大军在作战,我们的一切目的,都是为整个大局服务,有时候,就算是我们打了败仗,但只要达到了作战目的,也算完成任务了,你如今掉头打长山,恐怕有点仓促了。” 刘文锋看着他们两人刚刚还口口声声说一切服从命令,但石头的方案一拿出来就被他们所拒绝,不由冷笑道:“如果什么事都规定的死死的,还要团长干什么?直接让旅座下命令,我们几个营长带人去执行不就行了么?胡营长要是觉得团座的见识水平不如你,可以直接跟旅座师座申请来当这个团长嘛!” 胡立群面对着这种*裸的挑衅,不能瞪大了眼睛恶狠狠的盯着他,这个小子几次三番的跳出来跟他作对,摆明了就要打他的脸,这让他当即怒火中烧,愤然说道:“怎么,身为营长,我难道连说话的权利都没有了吗?哪道明知道前面是个火坑,我还要眼睁睁的带着弟兄们往里跳?” 刘文锋嘿嘿一笑,鄙夷说道:“刚刚那句一切绝对服从命令是谁说的来着?这有些人怎么讲话跟放屁一样,放了就忘了。” “刘文锋……”胡立群勃然大怒,大吼了一声。 “够了!”石头眼看着他们越来越过分,当即虎吼一声,旋即他目光冰冷的扫过胡立群和刘文锋的脸庞,刘文锋倒还罢了,胡立群还是第一次看到石头露出这种神情,看着他眼里浓浓的杀气,整个人就像是一把血淋淋的战刀一样,锋利无比,几乎无人敢挡,不由脸色一白,到嘴的话也咽了下去,毕竟石头现在是团长,而他只是营长,身份上的差距,让他还是颇为顾忌的。 “大敌当前,身为军官居然只顾着内哄,你们对得起身上的这身军装、对得起上峰的信任、袍泽的支持吗?谁再破坏部队的稳定团结,谁就给我滚出302团。”石头说完又狠狠的瞪了他们两人一眼,身上露出来的凶狠气势,不仅是让他们两人一凛,就是一旁的瞿玉本、武子淮等人也是不由暗自心惊,这团长平常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这发起火来还真是可怕啊。 “我是302团的团长,这一仗怎么打,我说了算,出了差错,我自然会去旅座那里请罪,是杀是剐也是我来承担,但谁如果对我的命令阴奉阳违,拖了全团的后腿,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石头冰冷冷的说着,居然不再给他们任何讨论的机会,干脆以命令加威胁的方式来执行了。 第八节 定计 第八节定计 “哈哈,团座,你早应该这样了,老虎不发威,都把你当病猫呢,看他们一个个摆出的那副嘴脸,我真想上去抽他们,他们还真把自己当成老子天下第一了?真要有本事,在打梁圪垱的时候,就不会被鬼子打的几乎全营覆没,在砀山,就不会二个营缩在后面看家,单独我们一营在前面跟鬼子拼命了……”刘文锋兴奋的说着,不断的挥舞着手臂,嘴里吐沫横飞,显得兴奋至极。 正在看着地图的石头不由皱了皱眉头,抬头看了看外面,燥热的空气和四下里飞舞的蚊虫,让他有种心烦意乱的感觉。 此刻已是24日戌时,离旅长他们离开已经有大半天的时间,而树林里面的夜晚来的总是比外面要快一些,只是黄昏时分,这里便已点起了油灯,石头自下午时分回到这里之后,便一直专心致志的研究着地图,刘文锋、李文光、胡子、小山东、高大锤等人知道这仗干系重大,也是纷纷齐聚而来,静待着团长的命令。 如今看到石头皱眉观望的神情,胡子便是轻声说道:“团座,外面都是团部连信得过的兄弟,再外面便是一营。” 石头点着头看了胡子一眼,对于当初将他放到团部连连长位置的安排十分满意,胡子平常话少,一向深藏不漏,也只有这样的人,才有足够的智慧应付一些突发的事情,才能让他不必要事事亲为,就像现在一样,团部连的及时安排可以让他们这里的对话不向外传,不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想到这里,石头又瞪了刘文锋一眼道:“疯子,你现在是一营之长,说话做事都要有分寸,有些不该说的话,就让它烂在肚子里。” 刘文锋却是不屑一顾道:“石头,人家都骑到我们头上拉屎了,这还要忍?你越是忍,人家越觉得你好欺负,就越是嚣张!” 李文光也是大声说道:“团座,他们要是敢捣乱,我就去把他们给崩了。” “扑哧……”坐在角落中的高大锤当即笑出了声来,看到众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他当即收敛笑容,正襟危坐,就像是个没事一般,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只是他严肃的面孔下,微翘的嘴角还是流露出一股轻易不可查觉的笑意,让人知道刚才的一幕并不是幻觉。 “大锤,有什么看法就说出来嘛,这里就你当官的时间最长,又跟在高营长身后耳濡目染,这些事情你可比我们懂的多。”刘文锋在皱了皱眉后,脸上不由露出一股喜色,似乎直到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这里还坐着一个重要人物。 “这事,团座心里清楚,你们还是别添乱了。”说着,高大锤便瞪着李文光说道:“小屁孩,不懂就别坑声,少出来丢人现眼,杀人?连党国的军官你都敢杀,你想造反啊?” 高大锤语出惊人,让他们一个个骇然心惊,这当过官的人就是不一样,站的高看的也远,其远见卓识根本不是他们这些短时间里升上来的小兵能比的。 “这仗还得靠全团的弟兄一起打,有些不该说的话就别说了。今夜咱们二更埋锅造饭,三更开始行动,最迟在明天中午,一定要赶到岷山一线驻防,岷山防线关系到南浔路正面第4军、64军、18军等部的侧后背安全,一旦让鬼子突破至回马岭一带,这数万友军就可能陷入鬼子的合围,后果不堪设想。”石头在众人安静之后,渐渐谈到了眼下的局势,当团长以来的二个月间,他每时每刻都在思考着战局,这些东西,已经没有人可以帮他,好在他的悟性极高,在打仗方面更是触类旁边,一学就会,如今侃侃而谈,倒真有几分百战悍将的风范。 “石头,还打不打长山?”刘文锋不由问道。 “打,不仅要打,而且要狠狠的打,要不然瑞昌的鬼子不会上当,我们没有半点胜算。”石头肯定的说道。 胡子谨慎的说道:“真要打瑞昌?靠我们一个团根本不可能啊,满打满算连三千人都不到,这仗怎么打?而且还要守岷山防线,哪来这么多人?” “所以我们要牢记,我们是一个团,不是一个营,全团一起上的人都不够,更别说一个营了,这仗能不能打好,关键还看二营三营那边的战况,没有他们的帮忙,这仗我们没有一点胜算,一个营六百弟兄能干嘛?给鬼子塞牙缝都不够。”石头沉声说着,一脸严峻神情。 “团座,我觉得打长山是招险棋,眼下我们谁也不知道瑞昌一带的情况,长山有没有日军驻防还难说,这个时候定下攻击长山的策略,二营长三营长有不同意见似乎也是合理之举。”胡子慢条斯理的说道。 石头摆了摆手,然后点了点桌子上的地图,这让一旁众人不由纷纷聚拢了过来,在煤油灯摇曳的昏黄灯光下,拥挤在一起,顿时,空气中传来了一股浓浓的酸臭味,夹杂着蚊蝇飞舞的声音,实在让人觉得有些难以忍受。 然而,石头却是恍若未觉,自顾自的伸手在地图上画出一道长线道:“这是九江,这里是瑞昌,中间夹杂着八里湖和赛湖。瑞昌的鬼子有一个旅团,武器弹药的消耗非常之大,还有粮草的供应也必要保证,否则鬼子这仗根本没法打。” 胡子闻言一愣,惊讶问道:“断鬼子的粮道?” “对,粮道!只有打到鬼子的软肋,瑞昌的守军才会分兵,只有鬼子分兵,我们才有机会,否则瑞昌就是一盘死棋,就是再多的人,也难以解开这个局。”石头肯定的说道。 刘文锋有些不解的问道:“石头,通往瑞昌的路不止一条,鬼子的运输线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偏偏要打长山?说不定鬼子的粮草辎重是从河面上运的。” 石头沉吟了一下说道:“鬼子的舰船虽然实力强大,但两岸的狙击也是非常的凶猛,据悉赤湖一带尚有我军部队在机动,瑞昌离江面尚有30华里之远,鬼子必定不敢冒这样的风险,而从九江至瑞昌的陆路只有两条,如若沿着八里湖与赛湖的北岸运输,不仅道路难行,更是要多出20余里路,效率上面影响太大,所以鬼子的粮道最大的可能便是沿汪家村至沙河镇直达长山附近,到了长山,也就等于到了瑞昌,这是鬼子最为便捷的通道,也是这一仗我们的机会所在。” 听着石头清晰至极的分晰着日军的动态,所有人不由面面相觑,石头跟他们一样整天呆在这个小山头上,但对于整个局势的把握,虽然还分辨不出对与错,他这种清晰的脉络根本不是他们原先所能想象的。 这是一个什么都记不得的人仅花了一年时间所能达到的水平?抑或是石头终于记起了以前的事情?但如今他们还隔着战场好几十里啊,连敌人的面都没有碰到,就如此详尽的分析出来敌人的下一步动态,这需要什么样的水平?即便是他们已经习惯了石头在战争方面的“天才”,但这一次听着他的详细叙说,所有人还是被惊呆了。 “团长,你去过瑞昌?”李文光看着众人一个个目瞪口呆的样子,不由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有”石头摇了摇头,旋即看到众人脸上的神情有些不对,不由有些恍然,只能苦笑道:“这一切只是我的假设,假如鬼子的运输路线不在这里,或是人数太多,那我们再另想他法,但是,强攻是万万不行的,我们这点人就算拼光了,也绝不可能拿下瑞昌,我绝对不想看到302团的弟兄去做这种自杀的事情。” 就在这时,他们感觉到了门口处的异动,似乎有一阵明显异于这里气息的味道飘来,让他们一个个豁然转身,极其戒备的看去,一道纤细的身影就这般极其意外的出现在他们的眼里,一个个神情严峻的众人,在看清楚来人之后纷纷松了口气。 王倩倩穿着一身粗布军装,戴着一顶军戴,长长的帽檐遮住了她的半边脸庞,不仅没有遮挡住她的精致脸庞,反倒多了一份朦胧感,如出尘仙子一般,美的让人窒息,而腰间的武装带勒住了她的纤细腰肢,更是毫无保留的展露出她的丰盈身段,让这群军官一个个不由暗自咽了口口气。 不过旋即他们便恨不得自己煽自己一个耳光,神情变得越发的尴尬起来。 “抱歉,我,我不知道你们在开会!”王倩倩在看清楚这里的情况后,也是不由一愣,一路上并没有人通知她,这让她根本不知道这里的情况,这让她也是有些着急起来了。 刘文锋反应倒快,当即哈哈一笑道:“那个,嫂子是来找石头的吧,我们这正好完事了,你有事就找他说吧,那个石头,我们去集合一下队伍,收拾一下东西,准备出发,到时候让人来通知一下就成。” 第九节 人吃人的社会 第九节人吃人的社会 王倩倩就这样一声不吭的站着,绝美的脸庞外加上那一抹哀怨神色,如空谷幽蓝一般,让人不由心生怜惜,这种感觉,就像是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一般,不由打心底的发出一声叹息。 石头面对战局时的侃侃而谈当即消失不见,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嘴巴变得无比的笨拙,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两人就这样呆呆的站着,让帐篷里面的炎热感变得越发的强烈,几乎有种没法立足的感觉。 好半晌后,石头才回过神来喃喃问道:“嫂子,你怎么来了,出什么事了吗?” 王倩倩终于抬头看了石头一眼,一双大大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晶莹剔透,充满灵性,让她整个人都变得精灵可爱,只是她脸上的忧伤掩去了本该属于她这个年龄的活力,变得有些沉闷,也更是让人心碎。 “我没事就不能来这里吗?”王倩倩终于开口,清脆的声音悦耳动听,如同黄鹂鸣叫,连四周的燥热都驱散了不少。 石头憨憨的抓了抓脑袋,有些不知道怎么应对,只能苦笑着说道:“嫂……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 “噗哧……”一声响,只见王倩倩伸手捂嘴笑了起来,脸上的冰冷神情和哀怨神色这一刻消失无踪,而她的笑容,也像是春阳融雪一般,瞬间驱散了这里的闷热和不安,那甜美的声音配合上她的样子,让石头不知道怎么的就忽然想起了一个词“倾国倾城!” 看着石头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王倩倩笑了片刻之后也是停歇了下来,伸手在背后摸了几下,就像是变戏法一样的拿出了一双布鞋,这才说道:“听说又要打仗了,正好这段时间有空,我就帮你纳了双布鞋,也不知道你的脚……有多大,不知道合不合适。”说着,她的脸一红,头也低了下去,仿佛有些害羞起来。 石头心中蓦然一暖,一种难以莫名的情绪充斥了他的全身,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的战靴,这是在战场上收缴来的战利品,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倒楣的鬼子身上扒下来的,在这样的天气下,战靴固然坚实耐用,但其中的燥热也可以想象,而如今,嫂子居然给他做了一双鞋子?这让石头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居然还有人特意为自己做东西? “那个,你要不要先试穿一下?假如不合适的话……”王倩倩显然也是看到了石头脚上那双又破又烂的战靴,不仅脏的要命,有几个地方更是已经裂了缝,这可实在不是他这样一个团长身份的人应该有的装扮,可惜石头根本不注意这些,对他来说,穿衣只是为了保暖,吃饭只是为了填饱肚子,在这种一仗接着一仗,朝夕不保的环境中,哪里还有心思注意到这些。 嫂子的话顿时让石头脸色大变,赶忙的摇摇说道:“嫂子,不用,不用试了,那个,我一会再试好不好?” 王倩倩看着他近乎求饶的表情,似乎也是想起了什么,顿时脸更红了,不过她想了一下之后,似乎也是想明白了什么,毅然抬头对着石头说道:“石头,你现在已经是团长了,也算是高级军官了,平常可要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团部连有专门的勤务班,就是为你服务的,有些事情可以交待他们去办。” “嫂子,我没有时间啦,事情太多了,一个团近3000个弟兄,要吃饭、要训练、要补给、要军饷……事情太多了,哪里还有时间啊。”说到这里,石头也像是想到了什么,当即说道:“嫂子,你也要照顾伤员,一天到晚非常的辛苦,有空还是多休息休息吧,今晚,我们团就要赶赴前线作战,这里已经不*全,这一仗非常之凶险,我不太确定什么时候能回来,要不我派人送嫂子去德安?” “啪”鞋子掉到了地上,王倩倩瞪圆了眼睛盯着石头问道:“你……你要赶我走?” “不是,不是的嫂子,我主要是担心你的安全。”石头赶忙解释道。 然而不等他说完,王倩倩便是冷声说道:“你忘了你在郑大哥面前说的话了?你忘了你自己的誓言了?既然你要赶我走,当初为什么要拦住我?为什么不让我随郑大哥一起去?留我一个人在这里饱受煎熬?你是不是官当的越来越大,就不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了?”说罢,根本不等石头解释,王倩倩便是转身冲出了帐篷,拔腿狂奔而去。 情况转变的太快了,快的连石头这种打惯了仗的老兵也觉得心惊肉跳惊骇不已,让他一时间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这时,帐篷外面传来了刘文锋的声音:“猴子,去追上嫂子,出了什么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刘文锋转身进了帐篷,看了看地上的布鞋,看了看呆若木鸡愣在那里的石头,不由轻了口气,俯下身,捡起鞋上前两步塞进石头的手里,他这才说道:“石头,你这样就不对了,营长走之前,可是亲口将嫂子托付给你照顾的,你怎么能这样丢下她不管?难怪嫂子会生气,要是换了我,我恐怕也早跑没影了。” 石头看了看手上的布鞋,握在手里异常的柔软,隐隐还带着一股香味让人心旷神怡,这更让他有些失神,喃喃说道:“疯子,我做的不对吗?咱们今晚就要去岷山一线打仗了,还有几个人能活着回来,谁也不知道,难道这样九死一生的仗,还要将嫂子带上?我们连自己的命都快保不住了,难道还能照顾嫂子?” “错,你这样的想法大错特错!营长真是瞎了眼,怎么会将嫂子托付给你照顾。”刘文锋瞪着石头,张嘴大骂,一点也没有给他面子,看着石头依旧懵懂不知的样子,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继续骂道:“你知道你这是在干什么?你这是在把嫂子往火坑里推。” 石头吃了一惊,不解问道:“什么火坑?我把嫂子送到后方安全的地方,难道有错吗?带去送死反倒是对的,送到安全的地方反倒是往火坑里推,这是什么逻辑。” “逻辑?对错?你还知道对错?你还记不记得南京大屠杀?你还记不记得那些落到鬼子手里的女人是什么样的下场和结局?把嫂子送到德安,暂时是安全了,但德安谁会拼死保护嫂子?她一个女人在这样的乱世里又怎么生存?你还知道德安安全?要是德安的土豪士绅看上了嫂子想要强抢怎么办?要是路上碰到散兵流寇怎么办?你脑子里整体都想的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到底知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社会?人吃人啦,除了我们,根本没人会把嫂子当人看,女人,尤其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在这样的乱世,就是玩物,就是有权有势人的玩物,你懂吗?”刘文锋张嘴咆哮着,其凌厉的声势像是想将石头一口吞进肚子里。 一身的冷汗从石头的全身上下千百万个毛孔中涌出,瞬间便湿透了他的全身,让他感觉异常的难受,旋即他缓缓坐到了地方,双手抱住了自己的头,记忆,这该死的记忆,什么时候才能记起以前的事情,什么时候才能记得打仗之外的那些事情? 帐篷里安静了下来,刘文锋骂累了,看到石头抱着头坐在那里的样子,也是有些无语。无奈啦,一个二十多岁的团长,一个什么都不记得的团长,甚至面对着一个营长的叫嚣都显得有些无奈,几千条人命压在他瘦弱的身躯上,早晚会将他给压垮,更让他们无奈的是,他们这些人的前途性命全都与这个白痴团长捆绑在一起,他完了,他们也就完了,根本没有任何的办法来改变。 “石头,不要指望别人,不要指望任何人,这就是一个人吃人的社会,不仅是鬼子要吃掉我们,那些长官‘袍泽’也想着吃掉我们,鬼子是想占领咱们的国土,长官是想壮大自己的实力,好谋取更多的权利财富,你以为张团长就那么好心无私的帮你吗?他这是在进行赌博,从你展现出来的本事和水准来看,你肯定是哪家豪门大家的子弟,最起码也是某个长官的心腹,他这样只花了一点书,张了几次嘴就送给你一份天大的人情,让你感恩戴德,这种本事高明啦,失败了,他什么也没有损失,成功了,他等于是拉拢了一个家族或者某个高官,你真以为世界上有这么好心的人啊?”刘文锋不屑的吐了口吐沫道:“我呸,这些人都是禽兽,跟鬼子一样可恶,国家都要败亡了,他们还在你争我斗,永远将私利放在最前面,什么国家百姓,统统都是狗屁,对他们来说,权利财富才是最重要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石头抬起头来,神情狰狞的说道。 刘文锋脸上的嘲讽神情更甚,鄙夷说道:“你知道前几天旅座叫胡立群去旅部干什么吗?” 看着石头摇头不知的样子,刘文锋冷笑道:“胡立群要当团长,瞿玉本要当团附了,你这个团长居然都不知道,你是不是被人卖了,还准备帮人数钱啊!” 第十节 各怀心思 第十节各怀心思 8月25日午时,岷山口。 这里是连绵群山中的一条粗漏山路,是接连瑞昌与德安的一条羊肠小道,从这里到通住瑞昌德安,约莫就60华里的距离,而如果绕过岷山,两地之间的马路距离多达120华里,多了一倍还多,同时因为被山所阻隔,风险也就增加了数倍。 所以,如果能守住岷山一线,就基本断绝了瑞昌日军南下攻击的可能,同时也可以时刻威胁着日军的粮道安全,可谓是两地之间攻守交互的必争之地。 石头如今就站在这条小道侧翼的山头上,静静的看着四周。302团经过一晚上的奔波终于赶到了这里驻防,日军不熟悉这里的地形,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这里的重要性,这给他们的布防争取到了足够多的时间,也让他们略松了一口气。 “石头,这是川军营的王陵基营长,这一片区域由他们驻防。”就在石头观察着四周环境时,胡立群带着一个中年军官走了过来,这人个子不高,皮肤黝黑,卷着衣袖裤管,略敞着胸口,看起来粗陋不堪,没有半点军官的威严,尚隔着几步远的距离,便朝他敬了一礼。 淡淡的回了一礼,石头对这个王营长的打扮没有丝毫的在意,在山里呆了个把月,他对此倒很理解,山里条件艰苦啦,尤其是前线的将士要随时防备着鬼子的偷袭,更是必须呆在防线里硬抗着酷暑,还得承受着蚊虫的叮咬,其中的苦楚,实在不足为外人所知,所以对于这些小节,石头根本不在意,他偏过头将目光放到了胡立群的身上,颇有兴致的看着自己手下的这个二营长。 这一次胡立群没有让人挽扶,而是自己柱了根拐杖,虽然显得有些吃力,但气色很不错,脸上也难得的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容,然而这张熟悉的脸映在石头的眼睛里,却是让他有种直翻胃的感觉,心中充满了不屑。 昨天晚上刘文锋告诉了他很多事情,让他颇为震惊,同时也对这个世界有了更多的了解。高大锤不愧是跟在高营长身后好几年的人,这几个月他不声不响早就做了许多布置和安排,而最让石头吃惊的便是高大锤让三连长程重暗地里与二营营部班的几个勤务兵建立了不错的关系。在一次酒足饭饱之后,程重不经意间套出了对方的几句话,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胡立群无意间说漏的他即将当团长而三营长瞿玉本当团副的事情,可笑那个勤务兵当时喝过了头,还嚷嚷着让程重早点投向二营长,到时候说不定还能更进一步。 石头对于刘文锋的话毫不怀疑,他想起了周旅长离开时说的那段对于骑兵的评价,旅长对他们团的各个方面了如指掌,显然不仅仅是通过他们的例行汇报便能知道的如此详尽的,在了解了这一层后,石头心中的疑问也是当即解开,更是对胡立群等人当面称兄道弟,背后捅刀子的作法大为鄙夷。 说实在的,在别人看来风光无限的团长,对石头来说无疑是鸡肋,他根本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坐上如此高位,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倒是巴不得胡立群他们来当团长,而他只当一个小兵,或者一个班排长之类的小官,在他看来,当官实在是太过痛苦了,几千个兄弟的性命压在肩膀上,让他时刻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然而有些人为了坐上这个位置,卑鄙无耻到了极点,甚至不惜拿自己袍泽兄弟的性命去换,这种作法,无疑已经触到了石头的底线,让他欲杀之而后快,更让人恶心的是,胡立群在他面前坦然自若,看不出丝毫的异常。 怪不得旅长要亲自出面让他们团担当主攻,怪不得明知此时攻打瑞昌根本是一件凶险万分的事情,依旧会发动这样的攻势,这一切都是阴谋,为的只是他这个团长的位置,有了胡立群和瞿玉本的小动作,外加上他的懵懂无知,这一仗他们团输定了,而打了败仗之后,自己这个团长还能当得下去吗?自己是师长亲口任命的,打了败伏就是丢了师长的脸,恐怕师长第一个就会让自己滚蛋,能不能保住性命都是两说。 如果不是刘文锋告诉他这些事情,他根本不知道除了鬼子之外,这些“袍泽兄弟”也要会他的命,这不由让他浑身杀气腾腾,想要将这些浑蛋全部杀光。 感受着石头眼睛中的冷芒,那种凌厉的气势不由让胡立群感觉到了不安,他强笑了一声,打了个哈哈说道:“团长是不是喜欢上这里的风景了?这岷山可是一个好地方啊,连绵几十里大山,地势险势,山里更有一处天然水库,正是屯兵之所。” 石头强忍住心中的怒火,尽量放平了语气说道:“是吗?老哥来过这里?对这里很熟悉?” “哈哈,正主儿在这,都是王营长刚刚告诉我的。”胡立群也是心中暗松了口气,然后笑着说道。 “王营长,能不能跟我介绍一下这里的情况?你们营还有多少兄弟,鬼子有派过斥候进山吗?”石头强迫着自己不去想胡立群他们的事情,有时候将事情深埋在肚子里,才是最好的办法。 “团座,偶们这个营不得行喽,瓜娃子都是些保安队乡勇不晓得咋个弄,鬼子要是上来,恐怕不得行。”王陵基操着一口浓浓的川音,让石头听起来非常的吃力,好在王营长讲的慢,他倒是勉强可以听懂。 胡立群看着他皱着眉头,也是在一旁补充道:“团长,这个营由保安队改编成,武器只装配了一半的队伍,原本派来这里驻防,也是为了防止有流寇进山躲藏扰乱四周,指望他们打鬼子,恐怕有些吃力。” 石头点了点头,沉吟了一下然后问道:“王营长,你们有构建防御工事没?主要的布防地段在哪里?” 王陵基脸上顿时一红,原本便黝黑的脸庞,更是有些发紫起来,他不由吱唔说道:“没得顺手的东西,又不晓得敌人去哪儿来,就只挖了几个沟沟在前边。” 石头暗自叹息了一声,却是没有多说什么,在他的计划里,原本就没有指望别人能帮上忙,刘文锋昨晚说的对,在这个不管是敌人还是自己人都在算计着你的时候,所能依靠的,也就只有自己了。 “这样吧,胡老哥你带着二营去接手王营长的防线,与他们一起沿这条小道布防,尽量拉大拉开纵深以便可以拖延时间。”石头想了下说道。 胡立群是知道石头准备打长山的想法的,这个时候听到这话当即有些愕然问道:“构筑防御工事?石头,我们营就留守在这里了吗?旅座可是让我们……” 石头摆了摆手道:“这仗不能急,也急不了,岷山一线关系到南浔线第4、第18、第64军等部队的侧翼,事关重大,千万不能出任何的差错,趁着鬼子还没有找到通住德安一线的道路,我们抓紧时间布防,如果能在这一带山区消耗掉鬼子的大半兵力,对我们接下来的反攻就极为有利了。” 胡立群看着石头沉着自若的神情不由有些恍惚,几个月来,他跟石头相处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但这一刻,他忽然有种看不懂这个小子的感觉,这让他颇有一种忌惮的感觉,但想到旅长跟他说的那些话,他又不由暗自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 他的年轻也不小了,没上过军校,只读过几年私塾,更不可有什么靠山之类,能当上这个营长完全是凭战功积累慢慢爬上来的,然而,当他看到石头之后,他被深深的刺激了,一个什么都记不得的白痴,一个一年前还是小兵的白痴,短短一年时间居然直接爬到了团长的位置上,成了他的长官,这种刺激让他几乎抓狂起来,其实如果换成林秀峰当团长,他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毕竟林秀峰出身大家族,上过军校,懂得打仗,这种人天生就要比他们高出一线,以后的发展前景更不是他们能比的。 但石头有什么?一个天上掉下来,不知道出身来历,不记得以前任何事情的白痴,只有几分蛮力的疯子,仗着运气好就忽忽的爬了上来,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道?凭什么他能当团长,我就不行?凭什么他能一步登天,我就不行? 这种想法深深的刺激着胡立群,所以当旅长派人找到他的时候,他根本连想都不想便宣誓为周旅长卖命效力了,对他来说,旅长高高在上,平常想要拉关系都找不到机会,如今机会摆在面前,他又岂会放弃? 不过,眼前的石头经过这二三个月,似乎又变了一个样子,尤其是在他心中有想法的时候,那种感觉更是敏锐起来,他隐隐感觉这个年轻的团长似乎已经知道一些什么事情了? 这让他不寒而栗,这种提着脑袋玩命的事情,让他感觉后背一阵发凉。 但石头在面对他的时候神情上没有丝毫的变化,再想到自己的背后是旅长,他又安心了不少,想到这一战的最终目的,他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一定要忍住,前几天的事情,旅长已经派人来警告过他了,他可不想再犯什么差错。 “好吧,我立即去布防,给我二天时间,一定让四周山头上全是机枪碉堡,别说是人,没有命令,就是一只鸟都不放过。”胡立群想了一下后,终于开口说道,一脸的认真神情。 石头轻笑道:“那就麻烦胡老哥了,这仗要是打赢了,我一定亲自为老哥请功报捷!” 第十一节 最后安排 第十一节最后安排 “石头,都已经安排好了,随时都可以出发。”看着胡立群带着川兵营的王营长离开,早就等在一旁的刘文锋迫不急待的赶了过来,附耳轻声说道。 石头点了点头,并没有作声,目光一直盯着下山坡离去的胡立群,看着他艰难的在山坡上一瘸一拐的走着,不由心生一股凄凉之感,那种哀伤的气息,一下子便弥漫在了四周的山头上。 刘文锋明显感觉到了石头情绪上的波动,不由有些急切问道:“怎么了石头,情况有变化?还是胡立群说了什么?” 石头摇了摇头,只是长叹了一口气,心中却是有种莫名的痛苦,这一次自己居然要设计自己团里的弟兄了,自己居然要将枪口对准自己人,那双沾满鲜血的双手,这一次要沾染上的居然是自己兄弟的血,想到这里,就让他的内心有种揪心的痛苦出现。 “团长,是他们不仁在先,我们也是被逼无奈,你想想,他们居然要拿全团弟兄的性命做为他们晋升的垫脚石,这一仗打败了,咱们团得死多少人?一千?两千?弄不好就是全团覆没啊,石头!”刘文锋显然也是猜到了什么,不由大声说着。 石头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气,旋即显得颇为疲惫的说道:“嫂子那边怎么样了?” “嫂子执意要跟我们一起行动,看她样子,绝对不肯一个人留下来的。”刘文锋在略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是有些无奈说道。 “带她一起吧,昨晚你说的对,我既然答应了郑营长,就要竭尽所能的保护好嫂子,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绝对不会让嫂子受任何一点伤害,只要三连的老弟兄还有一个活着的,就绝不允许嫂子受半点伤害。”石头毅然说道,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中,就这么办了,我这就去给嫂子准备一下马匹装具,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刘文锋知道此事已经没得选择,便干脆的答道。 “让兄弟们抓紧时间休息,等张驴儿的侦察连回来,我们立即按昨晚议定的行动,这一战,我们不仅要打,更要打的干净利落,只要能创造出攻打瑞昌的机会,我们就立于不败之地了。”石头身上的哀伤气息渐渐的消失,严峻的现实让他不由重新聚起凌厉的杀气,整个人就像里一把随时可能出鞘的战刀一样,让人不敢正视。 而刘文锋眼见石头如此表情,却里长吁了一口气,心中的担忧瞬间消失,在这个关系到所有弟兄生死存亡的时候,如果石头不能当机立断,则后果堪忧,怕的就里石头没有杀气,没有举起屠刀的勇气。 胡立群先前说的没错,岷山这里的确是一个屯兵设防的好地方,在群山环绕的一处平地里,居然有着一处里许大小的天然水库,岸边的旷野里丰茂的青草,更是一个意外的惊喜,一看到这里的情况,暂时负责骑兵连的上尉参谋刘太平,便毫不犹豫的将这里选为驻地,虽然刘太平的脾气异常火爆,倔起来谁的账都不买,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个上尉有着极其专业的骑兵作战理论,有着渊博的作战知识,这也是他如此脾气也能成为上尉军官的资本。 石头在安排完了二营三营的任务后,便是赶到了这里,特意将一营的军官们齐聚一起,商讨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昨晚的时间太仓促,特别是经过嫂子的那一闹后,他更是花了很长时间去思考一些事情,所以直到现在,知道他计划的人也就只有刘文锋和高大锤两人,目光看了看面前略显兴奋神情的众人,石头心中有些无奈,他不由想起了以前的自己,那种无知,就像是面前的众人一样,给人当枪使唤还乐在其中,其实,他真想自己什么也不知道,早晚都是死,有时候糊涂的死去未尝不是一件美事,知道的事情太多,却是无力改变自己的命运,这才是最可悲的情况。然而,形势变了,身份变了,他再也回不到以前了。 目光落在刘太平那张羁傲不逊的脸庞上,石头不由沉吟了一下,这事太过关键,原本不想让一营以外的人知道,但没办法,这一仗的核心就是骑兵,而懂得骑战的只有面前的这个刘参谋,根本绕不开,想了想,石头终于开口说道:“刘参谋,今天这事关系到全团弟兄的性命,关系到瑞昌一战的成败,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险,所以,不管任何人问起,都不能透露分毫。” 看着团长一改往常平易近人的模样变得杀气腾腾,刘太平也是认真的点了点头,他的脾气是倔强了一点,但他并不傻,自然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石头这才看向了身旁众人,刘文锋、高大锤、胡子、李文光、小山东、赵一刀、程重等等十来个军官,将四周围堵的水泄不通,而这一张张熟悉的脸庞,也是让石头心中感动,这才是真正可以信得过的兄弟,是跟他一起出生入死,经历过一场场血战考验的弟兄。 “这一仗的目标是瑞昌,这一点,你们想必已经知道,据我们打探得知的消息,瑞昌一带如今由日军第9师团的先锋第6旅团驻防,人数在五千左右,分布在白杨、丁家山等地,但具体的兵力布置和防线安排,我们仍旧一无所知,不过就算日军只在瑞昌布置了一个联队,其攻击的难度也应该可想而知。”石头看着众人,缓缓说着。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异常凝重,因为战斗来临的兴奋和喜悦,这一刻也是被面前艰巨的任务所击散,好在他们也是刀山火海杀出来的悍卒,经历过无数次死亡瞬间的考验,一个个也变得神经坚韧起来,在这种差距明显的兵力对比面前,并没有什么异常,只是一个个紧盯着石头,静等着他的安排。 他们的这种反应让石头不由点了点头,旋即便说道:“面对面的硬拼,不说我们没有丝毫的胜算,这种拿命换命的事,我是绝对不会做的,所以,在打瑞昌之前,我们得想办法将鬼子引出来。”说着,石头便将攻打长山的想法说了出来,并将自己判断鬼子的粮道在岷山北面,沿城门至长山一线的说道和盘托出。 与那天胡立群等人有不同看法的场面不同的是,当石头说完这些后,根本没有人吭声,四周众人就像是一团团泥塑一般,没有丝毫的反应。 这反倒是让石头有些不习惯了,不由看了看胡子问道:“胡子,你们有什么看法和想法没?” 胡子神情平静,一本正经说道:“团座,我现在是团部连长,我的任务是守卫团部安排,保障团座和团附的起居饮食,至于怎么打仗,那不关我的事情。” 石头一愣,不由苦笑着看向了高大锤,这个家伙平常一声不吭,但谁也不知道他竟然做了那么多的事情,这让石头对方异常的感激,要不是他的安排,恐怕自己现在还被蒙在鼓里,直到被人卖了都不清楚吧。 但高大锤并没有什么反应,甚至还冷哼了一声,保持着一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这甚至让石头怀疑那些事情是不是真是他做的。 李文光忍不住了,他看着石头的样子,不由说道:“团长,咋打个你就说吧,你说打哪里,我们就打哪里,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以后也都是这样。” 赵一刀也是说道:“对对对,小猴子说的对,打仗的事情,我们不懂,团长你就直接下命令就成,这绕来绕去的,头都要绕晕了。” 石头不由苦笑,众人也是一阵哄笑,彼此在一起都随意惯了,都知道他们二人都是口没遮拦的主,被他们这么一弄,这种紧张的战前气氛,也是消失了大半,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顶,哪里死了哪里埋,还真没有什么好怕的。 石头苦笑的同时,心中感动,想了想后,便是轻咳了一声道:“我先前与疯子和大锤商量了一下,打算主动出击给鬼子狠狠一击,只有把鬼子打痛了,他们才会掉转头来打我们,这样,我们才有机会。” 众人停止了笑闹,重新安静的听着石头叙说,知道接下来便是战斗的重点了,这可是关系到所有人性命的大事,石头深吸了口气,认真的看了看每个人后,这才说道:“这一仗,我们只有一个团,而且岷山这里的阵地不能丢,所以,我的想法是让二营和三营留守,补充营在后方运输辎重,我亲自带着一营、团部连、侦察连各部出击。” 胡子微皱了皱眉头,小声问道:“团长,单单我们这点人已经有些兵力薄弱,再分兵的话,是不是太过冒险了,人太少,能起到的效果也有限,想把鬼子引出来,那也得有吸引鬼子的实力才行,否则怎么让鬼子上当?” 李文光也是不解问道:“为什么是二营三营留下来?那个二营长不是嚣张的厉害吗?他自己觉得能奈,这仗就让他打去好了。” 一说到留守这事,众人当即七嘴八舌的说开了,先前二营长嚣张跋扈的事情,他们显然也是听说了,对于他们留守的情况显然都颇有怨言,一个个都没有什么好脸色,安静的四周,也是瞬间热闹了起来,显然个个都对二营大为不满。 而就在这时,刘文锋突然站了起来,目光灼灼的看向了远处。 第十二节 一分为二 第十二节一分为二 众人看着快步迎了过去,显得颇为急切的石头都有些不解,眼下正是他们在研究下一步行动的关键时刻,团长居然就这么一声不响的离开了,显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这让所有人的眼光都不由自主的盯紧了远处赶来的那人,想从中看出一点端倪来。 石头去的很快,来的更快,只是与那人简单的交谈了两句之后,便是重新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众人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也是有了一些收获,从团长的脸上他们发现了一丝情不自禁的喜色,但这更让他们茫然起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知道石头全盘打算的刘文锋最先反应了过来,当即兴奋的问道:“来了?” 石头点了点头道:“来了,我们的运气不错。” “好!好!石头,你真是天才,这都让你算准了,你的脑袋是什么东西做的啊。”刘文锋欣喜莫名的大叫起来,那手足无措的样子,更是清晰的昭示着他的兴奋。 “团长,疯子哥,到底啥事啊?你们在这打什么哑迷呢?”李文光忍不住了,毫无顾忌的张嘴问道,一脸的疑惑。 石头深吸了一口气,以平复刚刚的激动心情,沉思了一下之后,他开始背着手踱起步来,显然也是在整理自己的思路,看着他重新神情凝重的样子,众人尽管心中充满了疑问,但也没有人敢吭声再说什么了。 石头抬头看了看天,骄阳似火,晴空万里无云,湛蓝的天空,就是天使的容颜一般美的没有任何一点瑕疵,这种完美无暇的感觉传到他的脑海,也像是启发了他的灵感,让他最终作下了定夺。 “刘参谋,我们有多少战马?”石头不再踱步,不再迷茫,苍穹的浩瀚和山林的壮观拓宽了他的脑襟,壮大了他的雄心,在大自然无比的威力面前,人类的渺小兴不起丝毫的抵抗念头,也正是因为如此,让他放下了那种患得患失的心态,找回了那种一往无前的勇气,他的命本该早没了,能活到现在能坐在团长的位置上,这一切都只不过就是一个梦,既然是梦,既然本就不是自己该拥有的东西,又何必太过在意?大不了身死梦醒,一切结束,说不定反而可以见到自己的家人。 “按照骑兵连一人双马的配置,有四百骑,外加上运输物资的后备排,一共四百五十余骑。”刘太平准确的答道。 “不够,这个数量远远不够。”石头摆了摆手断然说道,一点也没有给刘太平解释的机会,这个时候,他不需要解释,他需要的是实际。 石头这样干脆利落的反应,不仅没有吓倒刘太平,反倒是激起了他的桀骜之气,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石头,昂然问道:“不知道团座需要多少骑?八百?一千?关键是我们团养的起这么多马匹吗?团座不会是想让弟兄们吃马肉吧!” 石头听到这话不怒反喜,盯着刘太平问道:“还有办法能弄到战马?” “有是有,但那不是战马,是一些老马,根本不堪大用的。”刘太平张口说道。 “运输连?”石头也是反应了过来,同时对于刘太平的反应之快大为满意,自己一时间居然没有想到这里。 “不仅仅是运输连,辎重连也有一些骡马,如果还想要的话,几个营驮送重机枪的战马也可以集合起来,侦察排的骑兵也可以收集起来,但是团座,咱们养的起这么多马吗?打不打仗的差别可是两码事,要想让战马跑起来,就得喂精料,就得一天多加最少二餐料,以一千匹战马来算,一天的消耗最起码是三千人的战时消耗!”刘太平明显觉得团长有点脑子出问题了,光想着马跑的快,根本不去思考这些根本问题的。 “马料的问题,我自有办法,一千骑,刘参谋,想办法给我弄一千骑,天黑之前,就要出发。”石头盯着刘太平一字一句说道。 即便是刘太平再桀骜不训,听到石头这个要求也是几乎被吓趴下,他脱口便说道:“不可能,除了骑兵连,其他人根本没有接受过骑战训练,别说是冲锋了,能不从马背上摔下来,都已经是了不起的事情了。” “一千骑,我不要他们能冲锋,我只要他们能跑起来,天黑之前一定要准备完毕,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完不成我毙了你,办成了,这仗记你头功,打完了我升你的官。”石头大声咆哮着,瞪着一双滚圆的眼睛杀气腾腾,根本不给刘太平任何讨论的余地。 刘太平一向桀骜不训,但当他发现面前的团长比他还要不讲道理,动不动就要杀人的时候,他也有点畏惧了,面前这人哪里还有平常那种平易近人的气息,那瞪着眼睛,口喘粗气的样子,明显就是一头野兽,就是一只待人而噬的豹子。 跟野兽能讲什么道理?它们只讲拳头,谁的拳头硬,谁的力量大,谁就是“道理”,刘太平只是个参谋,而石头是团长,他只能认栽,只能咬着牙硬着头皮说道:“好,我去想办法。” 石头看着刘太平一路小跑着离开,总算是平静了一些,而一旁的刘文锋看着那个嚣张跋扈的刘太平被石头吓的屁都不敢放一个,顿时幸灾乐祸的笑道:“石头,这小子不会被你吓的逃跑吧,一千骑?你不会是想找个借口杀人吧!” 石头摆了摆手,不再多说什么,目光扫过众人脸庞,干脆说道:“现在没空再跟你们说什么,立即回去收拾东西配合刘参谋,天黑之前,所有人都要能上马行动。”说完,根本不等他们说什么,石头便是径自命令道:“胡子,去把团附和参谋长请来,还有二营长、三营长、补充营长,立即叫到这里来。” 那个杀气凌厉,天不怕地不怕的石头又回来了,这是一营众军官们的想法,在罗店、在小柳河、在方山、在砀山,在这一路杀出来的血路上,他们与石头并肩奋战,同生共死,石头的彪悍、石头的顽强、石头无穷无尽的力量和精湛的武技给了他们一往无前的勇气,然而在石头当上营长当上团长之后,石头就像是一把归鞘的战刀一样,显得平朴和陌生起来,这让他们内心有种不安感,这让他们极为不适应,尤其是身份上的差距,更让他们感觉到了与石头的疏远。 而就在刚刚,那个瞪大眼睛咆哮,那个一言不和就要杀人的石头给了他们信心,石头,这才是真正的石头,一个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石头,一个看得见摸得着,活生生的石头,这让他们想起了石头传奇一般的身手,让他们想起了石头一路走来惊心动魄的历程,让他们一个个信心大增。 “猴子,照俺看,要打大仗了,俺还没看到过石头哥发过这么大的火。”小山东一边和李文光走着,一边不时的看着站在旷野中的石头,一脸的忧心忡忡。 李文光不由嗤之以鼻,不屑说道:“小豆芽,再敢喊老子猴子,老子扒了你的皮,你这叫没大没小知道么?再说了,打不打大仗有什么关系?咱们哪一仗不是大仗?团长什么时候输过?输的都是友军的那些酒囊饭袋!” 小山东听着他的话,也是鄙夷说道:“什么没大没小,俺跟石头哥在罗店打鬼子的时候,你还在三排咧,你比俺在一排呆的时间长?” 李文光当即哑然,旋即暴怒说道:“小豆芽,这次你给老子打冲锋,你给我滚去当炮灰,看看你这个老资格是不是有九个脑袋。” “哈哈,俺要死了,石头哥准毙了你给俺陪葬,猴子,你死定了!”小山东哈哈大笑道。 在他们众人一个个有说有笑的离开时,林秀峰、武子淮、胡立群等人纷纷赶到,部队刚刚赶到这里没多久,尚在构筑防线的关键时候,他们不知道团长为什么要召集他们前来,是不是又有什么变化?不过,当他们看着一脸杀气腾腾站在那里的石头时,一个个都有些忐忑不安起来,原先想问的话语,也是不由自主的咽进了肚子里。 “今晚,我亲率一营、团部连、侦察连及团部直属各部沿岷山北部各处找寻战机,召集诸位前来,就是要将岷山一线的防务重任交给你们,攻打瑞昌一战之关键在于能不能将鬼子引出来,而最重要的一步,就是看岷山这里能不能拖住鬼子的主力。”石头看到人员到齐之后,没有丝毫的客套,直接开口说道。 众人明显没有想到石头这么快就要离开,不由显得有些措手不及,林秀峰也是有些不解问道:“团座,旅座的批示还没有下来,这样行动是不是太过急切了一点,而且我们兵力有限,主动出去,风险太大,不如这样,由我带队出击,团座亲自坐镇岷山指挥,以便掌控全局。” 石头看着林秀峰年轻而又恳切的脸庞,不由有些感动,然而,他不知道林秀峰的情况,不知道他有没有像胡立群、瞿玉本那样的“背叛”他,刘文锋说的没错,他只能相信自己,只能相信一营的那帮兄弟,所以他断然拒绝道:“林团附,这是命令,你遵照执行便是,出了问题,我自然会负责,但如果岷山防线丢了,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看着石头杀气腾腾的模样,胡立群和瞿玉本更加的心惊肉跳,他们感觉这事情有点不对,但哪里不对,一时间又说不上来,而石头在说完这话之后,直接就离开了,让他们根本没有多说一句的机会。 第十三节 伏击 第十三节伏击 佐佐川安静的骑坐在战马上,瘦弱矮短的身材与战马的高大魁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佐佐川对此恍若未觉,只是面如止水一般的看着从身侧马路上驶过的汽车和骡马板车,长长的车队在马路上掀起了冲天的灰尘,重重的辎重让骡马不时发出了吃力的鸣叫,护卫在侧翼的骑兵,更是来来回回显得格外的谨慎。 马鞭抽响了,一连串叽哩呱啦的日语响起,伴随着马鞭的重击,让拉车的骡车发出阵阵*,车行前进的步伐也不由加快了一些。 铃木佐次郎看了看车队,又看了看南边连绵的群山,那郁郁葱葱的树木,在这种烈日酷暑之中显得格外的养眼,即便是隔着远远的距离,他似乎也能感觉到了树林里的阴凉,不过,侧眼瞄了一眼神情严峻的大队长,他却不敢提出丝毫去树林里休息的建议,即便他身为副大队长,在这里已经是第二号人物。 铃木佐次郎跟在大队长身后已经有二年时间了,二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已经足够让他了解一个人,一直以来都担任佐佐川的副手,让他对身旁的大队长格外的熟悉,也正是因为这种熟悉,让他显得有些拘紧和不安。 大队长佐佐川来自石川县,他显然继承了石川县人的所有特点,相当的保守、闭锁、沉默寡言,尤其是那张亘古不变的脸,更是将这种性格展露到了极致,让任何人都望而生畏。不过,也正因为这种绝对的严肃冷静,让他在战场上取得了一个个的胜利,他坚韧和永不屈服,让他带着队伍屡屡能够以少强多,以弱胜强,短短年余时间,便从班长的位置,升上了少佐大队长这样的高位,乱世出英雄,对于铃木佐次郎来说,身旁的大队长就在英雄,跟着这样的人,即便他自己略为平庸,只要能做好本职辅助工作,也能不断的进步。 “铃木君,命令队伍放缓脚步,再派一个班去江家山一带打探一下情况。”佐佐川沉默许久之后,终于开口说话,或许是因为长时间不吭声的原因,他的嗓音显得十分的低沉,也有些吵哑,不是太好分辨,但铃木佐次郎确是立即应道:“嗨”,旋即亲自打马冲了出去,不遗余力的执行起大队长的命令来。 铃木佐次郎执行命令的这种一丝不苟让佐佐川满意的点了点头,嘴角也是微微的弯了弯,似乎是露出了一点笑意,但这种表情只是一瞬即逝,让人无从把握,他偏过头看了看马路上虽然忙碌但依旧保持着井然有序的队伍,看着马步军阵形严整的守护在两翼,心中也是暗吁了一口气。 他们大队隶属于第6旅团第7步兵联队,在攻占瑞昌之后便是奉命清扫沿岷山一线通往九江的通道,以打开两地之间的连接,打通运输补给线,瑞昌离江面实在太远,如果从水陆运输的话,耗费太大,而且军舰太过明显,也容易遭受支那军队的攻击,所以打通陆地补给线异常的重要。 好在他们的运气不错,沿途并没有发现支那军队的存在,支那军队虽然依旧在九江外围抵挡着101师团和106师团的进攻,但由于有岷山的阻隔,战火并没有蔓延到这里,也让他们这次的任务完成的十分轻松,接下来,只要将这首批的粮草军械安全送到瑞昌,他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第6旅团得到了这批粮食弹药的补给,便可以继续清扫周遭的区域,随时可以西进攻击德安守军的后背,战局将渐渐的朝他们倾斜。 一边思考着战局,佐佐川的目光一边落到了南边高耸的群山上,郁郁葱葱的树木连绵望不到尽头,高低起伏的山峰,就像是一只熟睡的雄师般静卧着,它身姿实在太过雄伟太过健壮了,即便是这样一动不动,也能给人一种无可匹敌的威势,可以想象它一旦苏醒后,将会迸发出何等的力量,这让他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不知道是对于整个战局的担忧还是一种对于危险的本能反应,这让他迟疑起来,久久盯着连绵群山不愿挪动目光,像是生怕一个疏忽,就会有洪荒猛兽冲出来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铃木佐次郎打马飞奔而来,急促的马蹄声将他惊醒了过来。 看了看四周,车队已经远离,只剩下漫天的灰尘依旧飘荡在空气之中,缓缓消散,而他身旁的卫队,则是一个个挺直了身子坐在马背上,即便是烈日不断的烤晒,几乎将他们烤焦,也没有让他们显现出什么焦躁的情绪。 “佐佐君,江家山一带已经探查过了,除了一些支那老百姓外,并没有什么异常,来之前,已经派人将他们集中到了一起,第二中队正在接替防守,车队再过一个小时便能抵达休整。”铃木佐次郎一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一边进行着汇报,汗水从他的全身上下冒出来,浸透了他的军装,再与空气中漂浮的空气融合在一起,让他脸上脏乱不堪,显得异常的狼狈。 佐佐川闻言点了点头,平静异常的对着身旁一个军曹说道:“去告诉藤田秀至,将支那人全部杀了以防出现意外,所有能带走的东西,全部收缴起来。”说完,他才对着铃木佐次郎说道:“铃木君辛苦了,我们也加速赶过去休息吧,这么热的天赶路,实在太辛苦了。” 铃木佐次郎闻言应了一声,心中却是有些不舒服,虽然大队长没有说什么,但随后的布置,明显也是告诉他先前的处置有些不当的地方,但一想到眼都不眨一下,就要屠戮百余条人命,他还是觉得下不了这个手,毕竟这个世界并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么狠辣的手段的。 “啪……”佐佐川甩了一下马鞭,双腿重重的夹了一下马腹,早已在这里站的有些不耐的战马,顿时撒腿狂奔而去,一旁的亲卫队也是不敢迟疑,紧随其后离开,想要尽快的赶上车队,以便早做休整。 “轰……”的一声爆炸声响远远传来,一股烟柱从前方出现,骇的刚刚加速的众人不由自主的勒住了马缰。 战马吃痛,人立面起,长长的嘶鸣声震撼人心,不过,没有人去注意战马的情况,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远处半空的硝烟上,那浓浓的烟柱清晰的告诉他们,刚刚的轰鸣声并没有听错。 “铃木君,发生了什么事情?”佐佐川的脸上几乎可以拧出水来,原本便木讷的脸,此刻更是狰狞可怖,仅是看一眼,便能让人不寒而栗。 铃木佐次郎真的被吓坏了,袭击?运输队居然遭受到了袭击,这根本不可能啊,先前他沿途做过详尽的侦察,根本不可能有埋伏,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我立即去前面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铃木佐次郎虽然被吓了一跳,但还没有乱分寸,在没有弄清楚什么情况的时候,根本不敢乱下结论,只能是硬头着皮应了一句后,狠狠的朝战马抽了一鞭子,已经减速的战马当即吃痛嘶鸣起来,旋即如离弦之箭一般,更加快速的冲了出去。 ”轰“又是一声爆炸声响传来,这一次因为他们的专心聆听而更加的清晰,同时,这一声爆炸也是摧毁了他们心中的最后一丝侥幸,清晰的告诉着他们,不是自己人的走火,是敌袭,是伏击?而从声音的位置上判断,离他们这里几百步而已,显然正是运输队。 佐佐川咬了咬牙,怒吼了一声,旋即也是不敢怠慢,重新打马加速冲了过去,想要一探究竟。 正埋头赶路的车队停了下来,长长的队伍停在马路中间,一眼望不到头,显得极为壮观,然而,也正是因为队伍拉的太长,让他们的防御显得异常的单薄,这让护卫在两翼的日军部队大为紧张,外加上骡马遭受恐吓,一片哀鸣嘶叫,乱成一团。 护卫在两翼的部队却是没有混乱,百余骑已经撤到了后方集结,随时准备发动冲击,而步兵则是就地驻守,以班为组建立起一道临时的防线。 随着时间的推移,运输队的混乱也是渐渐平息,骡马皆被安抚下来之后,那些日军也是与车上的运输兵一起拿起了武器,他们或是依托着大车,或依托着箱子架起武器,在极快的速度里重新建起了最后一道防线。 马路周遭当即变得极其壮观起来,接近二千人的部队戒备着四周,一个个如临深渊,让这片区域变得气氛凝重,大部一触即发。 然而,接连的两炮过后,便是什么情况都没有了,只剩下跑边两个硕大的弹坑和空气中依旧飘荡的硝烟,让他清晰的感受着刚才的紧张气氛,同时,那种绝对的安静,也是让他们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上午工作上有点事情耽搁了,到现在才更,抱歉抱歉!] 第十四节 当头一棒 第十四节当头一棒 铃木佐次郎与佐佐川先后打马赶到,看到队伍戒备严整并没有遭受冲击和损失,他们提着的心也是放了下来,纷纷长吁了一口气,只要粮草辎重还在,那一切困难都不是什么困难了。 “怎么回事?”看着参谋长三田秀丰躬着身子朝他们这里跑来,佐佐川板着脸问道。 “佐佐君,山里好像有支那军队埋伏,刚刚朝我们这里开了两炮,不过轰偏了,没有对车队造成任何的影响,我已经派了一小队人去侦察,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三田秀丰是个非常年轻的军官,白晰的脸上,一双小眼睛显得格外的有神,转动之间自有一股精明神色流露,一赶到佐佐川面前,便是快速详细的将刚刚发生的事情作了汇报。 佐佐川点了点头,旋即一脸阴沉的问道:“铃木君?这是怎么回事?” 铃木佐次郎此刻也是一脸的疑惑,他恭敬的应了一声,不解的说道:“先前在安排藤田中队长的时候,我曾让一队斥候沿山边警戒搜查,并没有发现什么情况,这些支那军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三田秀丰也是帮衬着说道:“佐佐君,岷山一带地势太过复杂,支那人想要隐藏十分便利,眼下我们负责辎重运输,还是先赶到瑞昌完成交接比较合适,以后再来探查也不迟。” 佐佐川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缓缓说道:“不错,等搜索的小队回来,我们立即出发,先赶到江家山再说,另外,派人去瑞昌求援,告诉伊佐一男大佐(注:第7联队联队长),我们这里需要支援。” 大队长的话让一旁两人吃了一惊,现在就求援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了?毕竟现在还不知道山里的支那人有多少,会不会冲出来,如此兴师动众,会不会太过冒失?但他们的目光扫过神情坚定的大队长脸庞后,也是知趣的闭紧了嘴巴,大队长的显赫战功摆在那里,在打战方面,他有着绝对的权威,根本不容他们置疑,作为副职,他们两人的责任就是竭尽全力的配合,为面前的少佐提供一切的便利。 两人回过神来后,几乎同一时间躬身应了一句,转身就要去分头执行命令。 一匹狂奔而来的战马打破了周遭的平静,急促的马蹄声外加上已近正午天空中太阳的烤晒让他们感觉到一阵阵心烦意乱,顾不得抹去额头上滚滚涌出的汗水,顾不得擦拭被汗珠所浸透模糊的视线,每个人都瞪大了眼睛朝前方看去,待看清楚来人与他们的军装服饰一样之后,那些直指过去的步枪才缓缓放了下来。然而,那种不详的预感却是并没有减弱,反倒是随着战马的狂奔而越发的强烈。 “报告,藤田中队遇袭,请求支援。”马背上的骑士在看到这里的情况之后,暗自惊骇的时候,也是什么也顾不得的大声喊叫了起来,马路被填塞的满满当当,战马根本没法通过,他一边大叫着,一边偏转过马头,纵马冲进了路旁的旷野中。 佐佐川闻言一惊,三田秀丰张大了嘴巴一脸骇然,铃木佐次郎更是两眼一黑差点昏倒过去,怎么回事?先前自己明明亲自带人查探过四周,根本没有什么情况,怎么一转眼之后四下里都出现了敌人,弄不好,自己这个副大队长也将到头了。 想到这里,他根本不敢迟疑,一拨马头便是冲了过去,尚隔着一段距离便对着来骑便大喊道:“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战马在高高的杂草中冲行了几步便失去了最后的冲击力量,带着一声长长的悲鸣倒向一旁,一路的狂奔早已耗尽了它的体力,嘴角不断溢出的白沫更是清晰的昭示着它的状况,然而马背上的骑士管不了这些,面对着有可能关系到上千人性命的关键时刻,他想顾也顾不到。 随着战马的摔倒,这个骑士被抛飞了出去,这种突然的状况,更是让一旁的数名士卒围了过来,想要帮一把手,然而,这个日军根本顾不得几乎散了架的骨头,摇摇晃晃站起来后,便是对着冲来的副大队长大叫道:“阁下,藤田中队遭到了袭击,江家山一带有支那部队。” 铃木佐次郎绝望了,这个士卒清晰的话语让他再无疑问,江家山遭受到了袭击,就是在告诉大队长前方安全的情况之后,便出现了这样接二连三的事情,这就是他的失职,就是他的责任。 “八嘎,支那人从哪冒出来的?从泥里钻出来的吗?先前的侦察队,都是些瞎子吗?”铃木佐次郎想到自己好不容易爬到眼前的位置,这么转眼却又要丢掉,满腔的不甘和愤怒让他暴发了,一连串的怒吼,如山洪暴发一般,给人一种不可阻挡的威势。 “是骑兵,支那人的骑兵队从山里冲出来,侦察队根本来不及报警,便被冲进了村子,藤田中队长带队反冲了一波虽然暂时顶住了支那人的冲击,但也受了重伤。”这个士兵顾不上副大队长的怒火,急忙将前面发生的事情详细的报告道。 “骑兵?支那骑兵?有多少人?”佐佐川的声音在一侧响起,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只不过语气之中的一丝惊讶,显然还是让他的情绪有了一点波动。 狼狈不堪的骑卒看到大队长赶了过来,当即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连滚带爬的上前了两步,并仓促的敬了一礼,这才说道:“报告,约莫二三百骑,支那人的速度太快了,我们正在布防便遭受到了攻击,根本还不及反应。” “二三百骑兵?支那军队的骑兵营?据我所知,瑞昌附近应该已经没有成建制的支那军队存在了,这可就奇怪了。”三田秀丰转溜着一双小眼睛不可思议的说着,显然觉得这件事情并不像表面上看到的这么简单。 佐佐川也是缓缓的点了点头,沉吟了片刻之后,这才说道:“山里有些古怪,可能并不是我们先前想象的那样,铃木君,你先前派出去侦察的士兵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铃木佐次郎听着大队长并没有什么责怪的语言,心中顿时长吁了一口气,不敢有丝毫的迟疑,立即答道:“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不过,因为我们的人数有限,不敢进入太深,得到的情报也有限,可能得到的情报并不准确。” 三田秀丰看着那个极其狼狈的士兵,也是不由想到了前方的严峻形势,不由皱眉问道:“佐佐君,是不是派人去支援一下藤田秀至,看样子,他们的损失不少。” 佐佐川想了想,断然挥手说道:“藤田中队有两三百人,是我们大队最精锐的部队,即便是支那骑兵出其不意,但想要击败他们,也不会这么容易,再说,我们的任务是保证这批粮食弹药的安全,就算损失一点人手,只要能将这些东西送到,这点代价也是值得的。” 佐佐川的话不带任何的表情,也让前方的日军士兵如遭雷击,顿在当场,但是,他是大队长,他有着这里至高无上的指挥权,谁也没法置疑他的命令,看到就连一旁的副大队长及参谋长都没有吭声,他哪里还敢多嘴? “继续前进吧,按照原先的序列前进,支那人先前的炮击不过就是诱饵,为的就是给江家山一线的骑兵拖延时间,不过他们的战术意图既然已经暴露,那就不会再给他们第二次机会了,先加快速度赶到江家山,再全速赶往瑞昌,等结束了这次任务,我们再来看看支那人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佐佐川冷声说着,旋即不再迟疑,当先便是纵马往前行去。 马路两旁警戒的日军在接到命令之后,也是快速的行动了起来,地上的温度实在太高了,几乎有种要将他们烤熟的感觉,先前因为被两声爆炸所吸引,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戒备四周上还不觉得,如今知道虚惊一场,那种感觉便强烈了起来,让他们片刻都不敢停留,恨不得现在就飞到前方,以早做休整。 而那一旁郁郁葱葱的森林在他们的眼里也不再的诱人,看向其中的目光更是饱含着戒备的神色,似乎随时都有什么洪荒猛兽会从其中冲出来一般。 不知道是不是岷山中的人听到了佐佐川的声音,在那二声爆炸之后,果真没有了其他什么动静,这让他们有惊无疑的顺利抵达了江家山。 这是一座倚山而建的小村子,错落有致的房屋,村前一条长长的河流尽显着村子的宁静和安逸,恍若出水芙蓉一般,不带一丝人间气息,通往瑞昌的马路就在河的北边与村子遥相呼应,为这里带来了通往外间的桥梁,也带来了无尽的灾难。 如今,这条马路更是带来了残暴的敌人,带来了无尽的战火,一丛丛冲天而起的硝烟,无情的撕裂了这里的平静生活,一具具流血不止的尸体,更让这里变得狰狞可怖。 第十五节 改变战局的契机 第十五节改变战局的契机 即便是佐佐川、铃木佐次郎等军官已经预料到了江家山这里的情况危急,但真正看到这里的情形时,那惨烈的战场仍旧是深深震撼了他们的内心,尤其是铃木佐次郎,先前一刻他还曾赶到这里布防,那个安宁静溢的小村庄曾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青山绿水环抱的村落,美如画圈一般让人心旷神怡,也正因为如此,在佐佐川下令屠杀这里的老百姓时,他的心中有过一丝不忍出现。 算不上是对于支那人的同情,更多的则是对这样一副美妙画圈被血腥所破坏的不忍。然而,短短片刻时间之后,记忆中的美妙画圈消失不见了,如同其他任何一块战场一样,这里成了一片废墟,成了满是尸体的人间炼狱。 马路上大队人马的出现,明显也是逃不开小村子里的明暗哨兵,尚隔着一段距离,便是能够听到从村子里发出来的一阵“板哉”高呼声,这阵响动不仅没有让佐佐川高兴,反倒是眉头皱的更紧起来。 铃木佐次郎看到了藤田秀至,在隔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后,这个以彪悍著称的中队长让他吓了一大跳,藤田秀至趴在担架上昏迷不醒,任由两名士兵抬着走过来,在他们靠过去之后,便是赫然看到了他背上那道长长的伤口,即便是他们个个都是历经百战的悍将,即便是他们早就见惯了生死,在看到这道伤口的时候,依旧有种汗毛倒竖的感觉。 伤口实在太长了,从右肩直至腰部,几乎将整个人劈成两半,翻卷过来的皮肉被殷红的血液所浸透,看不太真切,但隐约露出的白骨,还是能说明伤口之深,饱受这种重伤居然还活着,这已经是一个奇迹,但奇迹能否延续下去,这条命能否转危为安,还得靠后续的治疗和护理,显然在这里是不可能有这样的条件的。 佐佐川愤怒了,这个一向沉稳的大队长,当即瞪着陪在一旁的一名中佐怒喝道:“怎么回事?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中尉是藤田中队的副中队长藤田秀武,是藤田秀至的胞弟,在哥哥重伤至此,危在旦夕的情况下,他几乎发狂,但在大队长的面前,他还是只能强忍着心中那股想要杀人的冲动,咬牙切齿说道:“阁下,是支那骑兵,他们从山里冲出来,像风一般冲来,根本没有给我们反应的时间。” 佐佐川冷声怒骂道:“你们藤田中队是第一天上战场吗?在占据这里之后难道没有布防?就算是支那人的骑兵出现,你们有火力的优势,难道还挡不住对方的冲击?只要能压制住对方的速度,骑兵在战场上就是靶子,就只有被屠杀的结果,你们难道不懂吗?” “支那老百姓暴乱了,在我们抽调兵力准备全力堵截支那骑兵的时候,那些人像疯了一般四下乱蹿,冲散了我们的阵形,要不然……”藤田秀武一边说着,一边几乎将牙齿给咬碎,显然先前的一幕的巨大痛苦和重重一击让他实在难以接受。 “啪……”的一声脆响出现,“八嘎”伴随着佐佐川的暴怒声音,长长的马鞭,毫不留情的抽到了藤田秀武的脸上,当即让他惨嚎一声,几乎瘫倒下去,一道长长的血印浮现而出,让他本就愤怒的脸庞,更显狰狞,不过,他却是什么也不敢说,在身体立定之后,便是躬身“嗨”了一句,重新站到了大队长的马前,似乎并不害怕对方再抽第二下。 “马鹿野郎(bakayarou),为什么不杀光这里的支那人?为什么要拿我帝国勇士的性命去冒险?杀,杀,不杀光支那人,死的就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军人!”佐佐川愤怒的大吼着,长长的马鞭四下挥舞,让人心弦震颤,生怕下一刻就落到自己的身上。 就在这时,远远的便是传来了一声枪响,让他们略微吃惊起来,紧接着,又是几声枪响,彻底的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枪声有些遥远,有些飘忽不定,难以捉摸,但佐佐川看了看身后长长的运输队伍,却是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当即挥舞马鞭说道:“先进村子再说,再多派一个小队出去搜山,我要看看这山里到底有什么名堂。” 一辆辆大车和骡马的进驻让江家山这座小村庄被围的水泄不通,为了防止敌军骑兵的出现,马路的两端都用大车给堵了起来,一字排开的几挺机枪也是弥补了这里没有牢固工事的缺点,变得难以突破。 一座靠近路边的独门小院成了这支日军部队的临时指挥部,佐佐川在这里刚刚喝了一口水,便是接到了侦察队传回来的消息,山里有支那军队埋伏! 他们侦察的部队在山里遭受到了对方的堵截,死伤大半,但极高的军事素养,有着坚韧意志的斥候尾随着江家山这里逃离的百姓,在深入山里数里之后,终于发现了一条小道,只不过这个时候日军斥候已经不敢再深处下去了,因为他发现了支那军队的明暗哨所,发现了山里极其严密的防御。 这个消息当即让日军震惊不已,铃木佐次郎更是吓出了一身冷汗,他根本不敢想象,要是他们的大部队在江家山出发之后遭受到袭击的话,他们将会面临怎样的后果,一路上都是他负责前面的侦察,居然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出现了这么多的支那军人,这完全就是失职,如果因此遭受损失,切腹都难以洗清身上的罪恶。 铃木佐次郎不由打了一个寒颤,炎炎夏日,浑身泪流夹背,他却感觉到全身一阵发冷…… 心虚的看了一眼大队长,佐佐川却是正好饶有意味的朝他看来,这让铃木佐次郎吓了一跳,心中更是不安到了极点。 佐佐川似乎猜透了他的心思,平静说道:“铃木君,这次我们要立大功了。” 铃木佐次郎一门心思想着的都是自己这条命差点不保,哪里还能想到其他,不由奇怪说道:“阁下,支那人太狡猾了,假如我们运输大队在半路遭受到了袭击,恐怕后果不堪设想,旅团部如果接不到这批辎重粮草,恐怕在瑞昌一带的战略意图难以达成。” 听着铃木佐次郎颤颤巍巍的声音,佐佐川心中不由有些鄙夷不屑,但想到自己这个副官视自己如兄长,执行命令也是竭尽全力极为认真,便是不由宽慰道:“铃木君,这里可能有通往德安的小道。” “德安?”默念着这两个词,铃木佐次郎不由瞪大了眼睛,露出一股不可思议的神色。 而一旁的三田秀丰则是眯着小眼睛说道:“佐佐君,旅团部经略瑞昌的目的就是为了威胁南浔线一带的支那军队侧翼,假如真能通过岷山直插德安,先前的作战计划统统得修改,如果能调集大军直击德安,支那军队在前线的十几万大军可能会被我军合围在马回岭一带的狭小区域。” 铃木佐次郎不由咽了一口吐沫:“十几万支那军队?那将是南京之战后的又一场大胜。” 三田秀丰则是眯眼笑道:“恐怕意义不仅如此,肃清了长江南岸的支那守军,101师团及106师团可以横扫南浔线,转而将部队增援长江北岸作战,如此则武汉攻略战胜机将大大增加,支那军队失去中原腹地,必定士气大降……” 佐佐川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他摆了摆手阻止了三田秀丰对于锦秀蓝图的描绘,沉声说道:“这些事情太过遥远,也不是我们应该考虑的,不过既然天赐良机让我们发现了岷山里的秘密,便绝对不能放过,此事关系重大,诸君想必都已清楚。” 看着众人纷纷点头的样子,佐佐川便是说道:“铃木君,你再派人去瑞昌催促伊佐一男大佐,我们需要增援,最少再派一个大队过来,否则我们根本没法将粮草辎重运往瑞昌,三田君,你带一个中队进山,查探一下山里的情况试探一下支那军队的火力,此事关系重大,一定不能大意。” 两人对于大队长的安排皆没有疑问,运输粮草辎重固然重要,但如果能发现打通前往德安的通道,那将会是改变整个战局的关键,其中蕴藏的机会足以让他们成为帝国之英雄,升官晋衔这种奖励反倒根本不值一提了。 佐佐川雷厉风行,一旦下定决心之后,便是开始实施,而一路奔波的日军士兵听闻暂时不需要赶路,可以在江家山一带作休整,也是不无欢欣鼓舞,士气大震,“板哉,板哉!”的欢呼声,更是如雷鸣般响彻在小村上空。 也就在日军各部开始休整设防,将江家山附近变得更加牢不可破的同时,三田秀丰带着藤田中队重新编整的二个小队冲进了岷山,在先前那名斥候的带领下直奔重山之中,在他的身后,一个骑兵连尾随护卫随时负责增援接应。 第十六节 形势严峻 第十六节形势严峻 “轰”,一枚*偏离了原本飞行的路线,一头撞在了粗壮的树干上发出了猛烈的爆炸,大树遭此重击顿时发出一声痛苦喊叫,旋即半截树杆便在*之中带着厚厚一层枝叶轰然倒下,让原本遮天蔽日的丛林露出了一丝缝隙。 阳光透过这片空间倾洒了下来,照亮了原本昏暗的树林,刺眼的光线,更是将人间的丑陋照耀通透,无形遁迹。 日军在三田秀丰的带领下再次发起了冲击,山坡上的十几具尸体不仅没有击溃他们,反倒是激起了他们心中的暴戾,在一阵接一阵的“板哉”声中,这些日军悍卒以三人为一组前仆后继冲向了敌人的防线。 藤田中队的这些士卒,这一刻似乎想要将先前的耻辱和仇恨全部发泄出来,攻势异常的凌厉。 山坡上的国军士兵当即抵挡不住了,这一处突起的山头上,他们只有一个排,武器弹药更是稀缺简陋,在接连鏖战打退了日军的数波攻势之后,弹药几乎用光的他们,根本没法再组织起有效的反击,只能看着日军呼啸杀来,无可奈何。 原本他们驻守在这里便只是长官们抱着一种聊胜于无的想法,毕竟岷山这片山区东西纵横,山林陡峭,鬼子根本不可能打这里的主意,但谁又能想到,在瑞昌失陷,德安一带陷入苦战的情况下,这片山岭成了抵挡日军南下的天然防线,而因为那条隐密小道的存在,这里也成了一个极大的隐患。 可惜长官们高高在上,根本不知道这里的情况,即使他们营长将这里的情况上报了上去,长官们也是选择了无视,鬼子会派人进山搜索这连绵百里的山脉?所有人对此都嗤之以鼻,与其将兵力弹药浪费在这些荒山野岭上,还不如最大程度的保障南浔线,如果能顺利收复九江等地,长江南岸的防线便会固若金汤,瑞昌一线的日军孤立无援,根本翻不起大浪。 “撤,撤下去,龟儿子火力太猛,硬抗不得行。”一个皮肤黝黑,宽口阔面的少尉排长眼看着鬼子已经快要冲上来,不由不甘的大吼了一声,他恨啦,短短时间里,一个排三十来个弟兄便有大半倒了下去,鬼子在山林虽然没法开炮,但下面几挺依托着树身的机枪给了他们极大的杀伤,一度压的他们头都抬不起来,而冲锋的鬼子靠近之后便是兜头一连串*砸来,躲都没地方躲。 如果他们有机枪,依靠着地利的优势,完全可以给下面的鬼子重重一击,如果他们有*,也可以给三三一组的日军小队以强力狙杀,可惜他们没有,三十来个人,十几条破枪,一人十来颗子弹别说打鬼子了,就是打鸟都不嫌够。 得到命令的川军将士转身便走,这样的仗太憋屈没法打,在折损了半数的兄弟之后,更是连逆袭都力都失去了,再留在这里纯粹就是送死了,撤,撤到后面的防线去,只要人还在,还有报仇血恨的机会。 看着阵地上躺倒着的一个个袍泽,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再也没有了往日的谈笑风声,每个人都神情悲愤,每个人都大为不甘。 日军在两翼机枪的压制掩护下势如破竹,一连串的*更是让上方的敌军阵地彻底笼罩在连绵的爆炸之中,连续几番的冲击之后,他们终于“撕开”了对方的防线,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面前已经没有敌人,除了一具具渐渐冰冷的尸体外,他们一无所获。 三田秀丰疑惑的四下里看了看,这座山头在连绵群山中并不显眼,充其量不过是一座突起的土坡,支那人在这里居然有防御,这说明先前斥候的查探准确无误,这让他怦然心动,行动上也是更加的快速起来。 旋即三田秀丰的心脏急速跳动了起来,在翻上山头之后,他看到了正往丛林深处退去的支那人,看到了一条并不清晰,但确确实实存在的路,山路并不明显,甚至在山坡这端根本不会人所发现,但是,地上与别处迥然不同的稀疏青草,彼此间间隔宽松的树木对于他们来说已经足够。 这就是贯穿岷山山脉,于群山之中别无阻碍的山间小路?这就是可以忽略这百里山脉,给德安致命一击的天堑通途?望着这么一段似乎是刚刚起步,但却隐藏着无数希望的小道,山田秀丰根本控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大口大口的喘起了气来。 “快,加快速度追上去,千万别让支那人跑了。”三田秀丰小眼圆睁,张嘴狂呼,这一刻,他已经失去了一惯的精明,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点漂浮的东西,怎么也不肯放手。 藤田秀武不由被身旁的参谋长的大喊吓了一跳,但他心忧着哥哥的伤势,心痛着中队先前的损失,这座小小山头的攻克,根本不足以平息他心中的愤怒,在听到参谋长的命令之后,他也是毫不迟疑冲了出去,带着中队的精锐,悍然追去。 日军势如破竹,连克三道防线,打的川军营步步后撤。在这条丛林小路的两翼,国军部队或是以土坡为依托,或是以山石头阻碍,或是以树林为遮挡,极尽地利之能事,然而,再好的防御也需要依托武器的支援,再险的关隘没有人守也是白搭,面对着日军的轻重机枪压制,面对着敌人几乎用之不尽的*,川军营的弟兄处处受制,死伤惨重,这种局面直到卷着袖口的王陵基亲自带着川军营的精锐赶来,才得到了一丝改善。 藤田中队的进攻像是撞到了一块厚厚的铁板,在冲击的队伍被两挺突然出现的机枪射杀大半之后,三田秀丰骇然止步,断然停下了进攻的步伐,然而,攻到这里损失了好几十人的惨重伤亡没有让他愤怒,反倒是让他欣喜若狂,一路追来,脚下的道路也是越来越宽阔,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这条道路居然是沿着各座山峰的底部,蜿蜒盘绕又巧妙至极的避开了各处难行的地方,一路行来,如履平地一般。 看着前方山腰上隐约可见的敌人,看着四下里密密麻麻的荆棘丛根本不可能绕道闪避,三田秀丰想了想之后,便是眯起了小眼睛将藤田秀武请了过来,两人一边商议着接下来的攻击怎么继续,一边派人回去报告情况,看样子,不将大队的主力调来,想要打通这条山路实在不大可能,但想到完成这事的好处,他们根本没有任何退缩的意思,与这事相比,运草粮草辎重的事情,反倒可以先放一放了。 就在这时,一座树木密集的山坡上,林秀峰正召集着胡立群、瞿玉本、武子淮等人商量着面前严峻的形势,前面的川军营报告,山外的鬼子居然反常的杀进了山来,并且一举找到了他们的防线,这让整个事情变得复杂了起来。 林秀峰经过几个月的血战,人显得沉稳了许多,不过,那份儒雅气息并没有什么改变,毕竟出身于大家族,自小就受到这方面的培养,从骨子里就有一种区别于寻常人的孤傲和自信,也正是这种气质,让一旁的胡立群、瞿玉本等人自惭形愧,他们面对石头时敢于大呼小叫,但面对着这个团附,却是恭敬异常,这就是身份带来的差距。 林秀峰跟在纪鸿儒身旁参谋了很长一段时间,也曾亲自制定了几次战役的作战计划,但第一次指挥这样的战斗,他还是不免有些紧张,尤其是这一仗关系重大,稍有不慎更是可能危及到南浔路的十几万大军,更是让他的身体不由有些轻微的颤抖,一双手也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天气太过炎热,满是手汗,滑腻异常。 狠狠的握了握拳头,想到自己终于有机会独立指挥一团作战,终于可以展示自己的才华,他不由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扫过胡立群等人的脸,看到他们一个个恭敬的等待着自己发言,那种大权在握的感觉,也是让他变得自信了起来。 “胡营长,瞿营长,二营三营的防线准备的怎么样了?”林秀峰深了一口气后,沉声问道。 胡立群当即答道:“团附,时间太短,川军营前期又没有任何布置,仓促之间想要构筑起立体工事实在太难,而且山里不同平地,根须盘错,山石密布,难啦!” 摆了摆手,断然打断了胡立群的诉苦,林秀峰坚决说道:“现在说这些没有用,鬼子已经打过来了,川兵营实力有限,在前面抵不了多久,如果你们这里再拖拖拉拉,我们全都得完蛋。” 参谋长武子淮不由补充说道:“要不这样,将所有人都投上去,包括补充营,先全力构筑第一线的阵地,以防前面出现意外,只要二营在前面坚持足够多的时间,凭借着连绵的山林险地,就是拖,也能拖死鬼子。” 林秀峰当即说道:“参谋长说的不错,就按这个办法来,另外,立即将这里的情况报告旅座,让上峰早做准备,以防出现意外。” 第十七节 风云变化 第十七节风云变化 王陵基大步流星的赶了过来,这个个头不高,皮肤黝黑,貌不惊人的川军营长,此刻一脸森然,气势如虎,看着他的出现,林秀峰等人也是没有了昨天初见时的不屑和鄙夷,一个个显得异常亲切,并且主动迎了上来。 隔着几步远的距离,王陵基抬手敬了一礼,旋即用略带吵哑的声音说道:“团附,这是咋子回事?鬼子咋子会摸进来?” 林秀峰闻言皱了皱眉头,似乎对于王陵基的语气有些不满,但想到这一仗能否打下去,还得靠他们川军营顶在前面,不由也是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脸上重新归于平静说道:“王营长,我们也正在为这事发愁,按理说这条小道别说是鬼子,就是这四里八乡的老百姓,知道的也不多,这鬼子怎么会突然就杀了出来?会不会是弟兄们哪里出了纰漏,露了风声?” 王陵基伸手擦了擦满头的汗水,直摇头道:“这帮娃儿在山里头呆的不是一天二天喽,哪里还会到处乱跑,特别是他们晓得外面有鬼子,更是小心得很。” 胡立群听着对方一口四川方言十分的别扭,这时也是忍不住说道:“这个时候讨论这些根本没用,鬼子已经打过来了,得想办法挡住对方的进攻,要不然我们这些人的性命是小事,影响了南浔路的战况,这事可就严重了。” 三营长瞿玉本也是当即应和着说道:“老胡说的不错,当务之急,还是怎么想办法挡住鬼子,否则说什么都是白搭,王营长,前面的情况现在怎么样?鬼子到底来了多少人?” “鬼子来了多少人我不晓得,但鬼子的机枪一刻儿也没有停过,就靠我们营手里头的这点家伙,恐怕扛不了多久,现在鬼子撤了下去,我想要不了多久,就会再来,这一次肯定要比前面人更多。”王陵基板着一张脸,一字一句的说话。 林秀峰皱了皱眉问道:“王营长,你们川军营还能坚持多久?” “这个不好说,但我们要枪没枪,要子弹没子弹,按先前鬼子的火力来看,能扛半个时辰都不错了。”王陵基摇头说道。 众人愕然,看向王陵基的目光当即不善起来,这算什么?*裸的威胁啊,半个时辰?一个营五六百人就是站着让鬼子砍,恐怕都不止花费半个时辰吧! “王营长,丢了这段防线,大家都得吃不了兜着走!”胡立群当即冷声大喝道。 王陵基瞪着他没有丝毫畏惧说道:“胡营长,偶们这点实力,上头又不是不晓得,丢在这山里头来喂蚊子,啥子都不给,还想指望我们干什么?再说了,现在这里可算是交给你们团驻防了,关我们啥事?” “你……”胡立群两眼一瞪,当即就想发怒。 林秀峰赶忙的挥了挥手打断了他的话,看了看一旁的武子淮,这个参谋长正看着他微微的点头着,显然也是在有所示意,林秀峰第一次指挥打仗,当然不想大败而回,他背起手回来的踱起了步子,用心的思考着眼下的局势。 石头带着一营及直属各部冲了出去,说是要出去打长山,但照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多半是为了伏击这支突然出现的日军,眼下让他有些头疼的是,由于鬼子出现的突然,他们直到现在还是两眼一摸黑,根本不知道鬼子有多少人,实力怎么样,这样闭着眼睛打仗,难度之大可想而知,惟一能指望的,应该就是山林地带的险要地势和他们对于地形的熟悉了,就像参谋长先前说的,拖,拖到鬼子进攻乏力承受不起消耗,拖到旅座派人增援,这一仗就赢定了。 想到这里,他不再迟疑,毅然停下了脚步看向武子淮问道:“我们还有多少备用的枪支武器?” 武子淮看了看目露殷切神色的王陵基,淡淡说道:“如果算上预给留补充营的武器,大该还有五百余支步枪,十挺轻枪枪,一万多发子弹。” 林秀峰闻言点了点头,当即大手一挥道:“分一步给川军营。” 王陵基闻言大喜,就好像是天上掉下馅饼,直接砸到他的脑袋一样,同时心中感慨,这中央军就是他妈的不一样啊,除了武器装备齐全之外,居然还有这么多的备用武器,难怪这些部队打仗凶猛,战力强悍,这完全就是拿武器弹药堆出来的部队啊。 而一旁的胡立群却是大叫道:“团附,这可是弟兄们的命根子。” 林秀峰脸颊的肌肉不由抖动了一下,显然内心并不像表面上这么平静,深吸了口气,他没有理会胡立群,只是盯着王陵基说道:“王营长,二天,你们营最少在前面给我们挡住两天时间,二天过后,不管前面什么情况,你们营撤下来,这一仗交由我们来打。” 王陵基根本没有思考,当即点头说道:“要得,二天就二天,只要我们营还有一个人在,在这二天内,就绝对不会放一个鬼子过来。” 林秀峰冷声说道:“算就人打没了,也要给我争取两天时间,要不然我将不惜代价,现在就派人上去接手你们的防线。” 王陵基一愣,旋即咬牙说道:“长官放心,我拿这颗脑袋担保,绝对能守住二天。”说完,王陵基目光灼灼的看着林秀峰,等待着他的回话。 “参谋长,事不宜迟,现在就带王营长去领武器,然后你就跟在王营长身后吧,看看川兵营的弟兄,还缺什么,能满足的,尽量满足。”林秀峰下定决心之后,倒也雷厉风行,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王陵基自然明显林秀峰话里的意思,这是摆明了要派人督战啊,不过他怕他们?光脚的还怕穿鞋的?能突然间得到这么多的武器弹药补给,到哪去找这样的好事啊,别说派人督战,就是再多派几个,他都不在乎了。 看着王陵基在武子淮的带领下离开,胡立群当即忍不住了,他当即阴沉着脸问道:“团附,这是在拿弟兄们的性命开玩笑,没了武器弹药,没了持续的火力补充,我们拿什么跟鬼子拼命?靠这些无耻无能的川军?” 林秀峰脸沉如水,激动之后,反倒沉稳了下来,平静说道:“胡营长,是弟兄们的性命重要,还是这些武器弹药重要?枪支弹药没了,我们可以继续跟上峰申领,可以从鬼子手里缴获,但如果将这点弟兄拼光了,我们还有说话的底气么?到时候团长回来,他会怎么想?” 一说到团长,胡立群不由想起了那张杀气腾腾的脸,这让他不由一惊,似乎这才想起来眼下302团还不是由他们说了算,真正说了算的人,如今正不知道在哪个角落缩着,正在等待着致命一击的机会,而这一击,胡立群不知道是给敌人,还是给他们自己,抑或是两者都有?自从昨天看到石头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后,他就有是管不了那么多了。 就在岷山一线陷入随时可能迸发血战的严峻形势后,51师师长王耀武也是第一时间得到了前线传来的消息,这让他不由开始踱起步来,苦思着眼下的局势。 这里是隘口,距离马回铃十余里,虽然先前得到的消息,日军台湾步兵旅团登陆之后,只有一部留在此时,大部都赶往了九江一线,但这里关系到马回铃的侧翼,关系到前线大军的腹背,不敢有丝毫的大意,153旅在击溃了对方的进攻之后,也是驻扎在这里,而王耀武考虑到这里的重要性,也是将师部搬到了这里,亲自指挥起这一带的战斗。 张灵甫就在一旁坐着,他手拿着电报,好整以暇的看着上面的文字,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仿佛不是在看紧急军情,而在看什么戏曲诗集一般。 兼任师附的153旅旅长李天霞已经暂调任第二十九军40师师长,指挥部里少了一个人后,显得清静了不少,参谋长刘增耀的一双眼睛则在王耀武和张灵甫的身上不断的游动,如同钟摆一般。 “增耀,你对岷山一线的战局有什么看法?”王耀武没有停下来,依旧低沉着头,但嘴里却是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这让刘增耀被吓了一跳,旋即便径自说道:“师座,在南浔线以外,如今又开辟了岷山战场,关系重大,似乎有些冒失,岷山居然还有通往德安的小道?这事事先没有人禀报,实在太过匪夷所思,这可是关系到我们第一军团十几万大军安危的大事。” 王耀武摆了摆手道:“有什么对策?” “立即抽调301团赶去增援,将鬼子挡在岷山以北,断绝日寇南下之路,只待九江一线的战斗结束,危局可解。”刘增耀显然也是早有准备,不慌不忙的说道。 王耀武不置可否,抬头看了一眼一脸平淡笑容的张灵甫,颇感意外的问道:“钟麟有什么想法?” 张灵甫抬头看了他一眼,淡笑道:“师座,靖方兄似乎有些操之过急了。” 第十八节 各方布置 第十八节各方布置 “钟麟,那小子的脑袋是不是真坏了,这么大的窟窿也敢捅,这事处理不好,倒楣的可不是他一个人呐!”王耀武停下了脚步,背着双手神情凝重的看向了张灵甫,对于自己的这位心腹爱将,王耀武显然十分的器重,在这样的大事上面,也是想听听他的看法。 张灵甫风清云淡的笑了笑,似乎并不以为意,只是轻笑道:“师座,我看那小子的脑袋不是坏了,反而可能好了,这种办法都敢用,没有清晰的思路可是做不出来的。” 一旁的刘增耀奇怪问道:“钟麟,岷山地势险要,地形复杂,鬼子知道其中小道的机会可不大,多半是石团长引鬼子上门,不管其中有什么想法,如此擅做主张,恣意妄为,胆大包天的人,我怎么看都不像正常人。” 张灵甫笑着摇了摇头道:“参谋长,这也只能怪靖方兄逼的太急了吧,我可是听说,靖方兄让石头单独带着一个团反攻瑞昌啊。” 这话让王耀武有些不满说道:“靖方这事确实太过了一点,这是怪我手伸的太长,直接提拔了一个团长起来?还是觉得我要夺他的权,抽他的底?” 刘增耀脸色顿时一变,当即不敢出声了,这已经触及到军中派系的权力争斗,稍有不慎就可能引火烧身。俗话说的好,有利益的地方就有斗争,有权力的地方就有角逐,51师自然也不例外,虽然不像部队派系之间那么激烈,外加上王耀武的强有力控制,也将这种争斗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但官长之间权力博弈,涉及到彼此的权势和前程,长官的位置有限,想坐上去的人太多,也让这种争斗变得无法调和。而他虽然身居参谋长的位置,但却没有什么实权,想爬上去根本没有多大的可能性,所以最好的办法便是站在博弈场外,谁也不得罪。 如今51师里以两位旅长为代表的老军官与张灵甫为代表的中坚力量各不相让,一边是老资历人物与师座一起出身入死多年,不管是实力还是声望都名震一方,在51师,除了师长王耀武之外,便是他们,这已经隐隐威胁到了王耀武的位置,虽然彼此间依旧称兄道弟,但如若说彼此没有戒心,谁都不会相信,这也是为什么王耀武一力提拔像张灵甫、邱维达等人的原因,他需要这些少壮派军官为他冲锋陷阵,用他们来打破原有的权力平衡,冲淡周志道、李天霞等人对于部下的控制,只有下面有忠于他的悍卒,他才不至于被架空,他的权势才不会受影响。 而张灵甫等人需要的就是师长的这种信任,他们年纪轻、资历浅,想要上位就得充当长官们的刀,师长让他们砍谁,他们就砍谁,在不断将面前的人砍倒的同时,他们的实力也在增加,直到取而代之,置于之后是继续听从于师座的话,还是站到先前对手的高度引起新一轮的争斗,这不仅取决于他们的忠诚,还在于师座是否还像以前那样信任他们,不过,这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如果师座能够再升一步的话,这种担忧自然不会存在。 刘增耀知道这一点,王耀武作为执行者自然比任何人都清楚,而张灵甫也不差,要不然他根本坐不到现在的位置,所以,他豪不顾忌的笑道:“师座,也难怪靖方兄有想法,纪兄鸿儒为国捐躯,靖方兄痛失臂助,徒然间又换了一个新的团长过去,恐怕还有些不适应,想要以此来考验一下自己的手下,也是人之常情,不过石头老弟经验不足,徒然摆出一副拼命的架势,实在让人有些始料不及。” 王耀武不由冷笑一声:“他这是经验不足吗?他这摆明了就是鱼死网破!” 张灵甫将手里的文件放在桌上,手指轻敲了敲桌子说道:“师座,石头不是一个简单的人,我曾跟他相处过一段时间,别的不太清楚,但单对打仗而言,他是个奇才,他脑子里就像是装了无数的兵书战策,想法更是天马行空,让人无迹可寻,在当时或许显得有些疯狂,但回过头来看时,便能发现他就像是看穿了敌人一切的阴谋,洞穿了战场上的一切玄机,总是用最为恰当的方式应对着当时的情况。” 王耀武摆了摆手,打断了张灵甫的话,旋即他从兜里掏出一盒纸烟,朝两人各自扔了一根后,便自己含了一根在嘴里,刘增耀早就点了火凑了过来,让师座顺势抽起,屋里当即变得烟雾弥漫起来。 王耀武陷入了沉思,他知道张灵甫的意思,无非就是对石头给予足够的信任,放手让他打这一仗,但他不是石头,他需要考虑的是整个战局的得失,倘若战场因为他们51师内部争权夺利而犯错导致战况不利,那后果就有些不堪了。 好半晌之后,他才缓缓说道:“立即将岷山一线的战况报告给薛长官吧,眼下贸然开辟北线战场风险太大,虽然有可能缓解南浔线的僵局,但兹事体大,不仅我做不了主,恐怕钧座也不太好拿主意。” 刘增耀点头称是,旋即又迟疑问道:“师座,是否立即命令301团增援上去,从前线报来的情况看,岷山一线的战果不太理想。” 王耀武吐了一口烟圈缓缓摇头道:“告诉靖方,暂时先稳住,其实我个人意见倒是不如趁此机会将鬼子放进来,即然东北方向上找不到突破口,不如从这里收网,山道难行,鬼子的补给肯定会出问题,如果能在这片山区给日寇以重创,这一仗的局势就明朗了。” 张灵甫当即起身应道:“师座此策极妙,日寇既然想尽办法想要攻击我大军侧背,倒不如干脆把他们放进来打,山地作战,日寇飞机火炮之优势难起作用,拼的就是实力,拼的就是消耗,而在我军补给无忧的情况下,敌之劣势突出,这一仗赢定了。” 刘增耀也是眼前一亮说道:“师座这策的确颇为可行,这么一个大诱饵抛出去不怕鬼子不上当,这样说来,倒是的确不能让301团过早加入战场了,要不然反倒是我们白白被牵扯了二个主力团进去,而鬼子别无损失。” 王耀武却是轻摇着头道:“这只不过一种粗略想法而已,岷山一线的仗到底怎么打,我们的兵力怎么布置,这事还得由薛长官来定,增耀,赶快请示上峰吧,连带我们刚刚讨论的计划也可以一并报上去,趁着岷山的形势还没有坏到没法挽回的地步,让薛长官早做定夺。” 就在远在隘口一线的51师最高指挥官们陷入苦思对策之中时,岷山以北的江家山小村子也陷入了一片紧张忙碌的气氛之中。 大队参谋长三田秀丰已经派人传回来了消息,山里果然有条小路,虽然暂时还不知道能通到哪里,但从宽度和一路遇到的情况来看,已经基本可以断定目标了,这说明先前斥候的报告没有夸张,横旦在面前的岷山并不是无路可行,这让第三大队的军官们陷入了欣喜若狂的境地之中,虽然人还在江家山,但心思却已经飞到了德安,想到打通这条通道之后的巨大意义。 佐佐川依旧一脸冷肃的表情,作为大队长,他在激动不已的同时,也是不断的告诫着自己,一定要冷静,一定要沉住气,眼下形势并不明朗,而且还有支那人的骑兵不知道隐藏在哪个角落虎视眈眈,一旦出现差错,后果不堪设想,摆在他面前的问题还有很多,尤其是将江家山堵塞的满满当当的大车骡马,更是一个巨大的包袱,一刻没有与赶来增援的部队交接,一刻就压在他的身上,让他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铃木君,联队部是否有消息送来?”佐佐川沉吟了片刻之后还是颇为谨慎的问了一句。 铃木佐次郎此时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患得患失,藤田中队遭遇伏击的事如今看来倒是因祸得福了,这让他心情大好,当即激动的答道:“报告阁下,伊佐一男大佐已经接到了求援的消息,并且命令我们原地警戒,以防被支那人所偷袭,不出意外的话,最迟到明天天亮,援军便能赶到。” 佐佐川皱了皱眉头,不由不满道:“明天天亮?” 他的不满口气也是让铃木佐次郎急忙解释道:“佐佐君,瑞昌刚刚攻克,支那人还有残余在各处游弋,部队的调动恐怕手续很多,明天天亮能赶到,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 “既然这样,不如暂缓进攻让三田君先撤回来?”佐佐川不急不缓说道。 铃木佐次郎一听顿时急道:“阁下,山里的支那人人数并不多,假如拖到明天让他们的援军赶到,恐怕事情就复杂了,到时候旅团部重新调派兵力,恐怕……” 第十九节 一线生机 第十九节一线生机 林秀峰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耷拉着脑袋的川军营长王陵基,几个时辰不见,这位王营长已经先去了先前的锐气,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提不起任何的精神,他低沉着头,一言不发,肩头一道长长的伤口触目惊心,恍若在诉说着战斗的惨烈,外翻的皮肉尚在渗出鲜血,也是让林秀峰感觉到了一股死亡的气息在靠近。 天快要黑了,山林里面的夜来的明显要更快一些,此时刚过酉时不久,但视线已经有些模糊起来,那种树林中特有的压抑也是随着黑暗的到来而越发的强烈,让人心神不安,心绪不定。 一阵阵不知名的虫鸣声从草丛中响起,先是一点,不过很快便是从四面八方出现,嗡鸣声连成一片,尤如一首交响曲般恢弘壮大,震憾人心,而这阵此起伏彼的欢快叫声,也像是在宣告着属于它们的美丽夜晚即将来临。 林秀峰瞠目结舌、武子淮不断的拔着下巴上的胡茬心绪不宁、郑永昌小心翼翼的看着四周似乎害怕着敌人的随时出现,只有胡立群在沉默之后蓦然暴发了,他出言狂吼道:“王营长,你再说一遍?” 王陵基缓缓的抬起头来,他看到了面前胡立群眼中的愤怒,不过,他却没有丝毫的畏惧,他想到了阵亡的弟兄,想要到了先前惨烈的战斗,那种深深的痛苦让他几乎崩溃,他恨不得随着那些袍泽兄弟一起死去,也好摆脱这种痛苦的煎熬。 对于一个根本不在乎生死的人来说,没有什么东西好畏惧的,面对着几乎要将他吃了的胡立群,他只是缓缓的痛苦说道:“前面快要顶不住了,我们营的弟兄随时都准备撤下来。” “王营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中午的时候咱们可是说好了,你们川兵营最少在前面坚守二天。”林秀峰抢在众人开口前上前一步说道,他苦笑着露出无奈神色,然后伸手指了指被树叶遮蔽的天空说道:“天还没黑,距离王营长先前说话不到三个时辰。” 王陵基听到这话一脸愧疚,他露出恳求的眼光看向林秀峰说道:“长官,没人了,鬼子攻的太猛了,我们营就要打光了,现在连娃儿都派上去了。” 胡立群暴发了,他瘸着腿拐了两步冲到王陵基面前,一把便拽住了他胸口的军装,愤怒骂道:“王八蛋,你说的话是放屁吗?那么多的武器弹药给你们用,你这是这么‘回报’我们的?鬼子能有多少人,阵形展不开,鬼子的火炮进不来,怎么可能挡不住?说,你是不是准备拿了东西就撤了?” 王陵基一直便对这个盛气凌人的“瘸子”营长大为不满,如若他是团长团附之类的倒还罢了,官大一级压死人,如今他打了败仗也没什么好说的,但对方跟他一样挂个少校军衔,同样身为营长,他凭什么嚣张?老子带着弟兄们在前面拼死卖命,凭什么让你指手画脚? 王陵基看了看抓着他胸口衣襟的胡立群,身子被这一勒之后,肩膀上的伤口顿时传来一股剧痛,不用看也知道,伤口又被挤裂开了,不过他咬了咬牙看也不看,只是盯着胡立群不屑说道:“你说这话就不对喽,这一仗本来就没有我们的事,现在弟兄们在前面拼死卖命,难道借用一点武器也不行?胡营长既然这么说,我就让人把武器送回来,这一仗,你们自己打去。” 周遭众人被胡立群的嚣张举动吓了一跳,赶忙的上前劝阻,这要是打起来事情可就闹大了,要知道川军独成一系,颇受上峰器重,这要是传出去他们的人把对方打了,这事想不闹大都不行,尤其是在会战的关键时刻,他们这帮人统统都倒大楣。 好在胡立群虽然盛气凌人,但并没有昏头,手上还算有分寸,一把便让他们给劝阻了开来。 林秀峰眼看着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当即说道:“王营长,那不这样,你先去前面,能守多久守多久,我们这里正在抓紧修建防御工事,多拖延一刻,胜机便能大一份,仗打赢了,大家都有功劳,反过来谁也逃不掉这个责任,你看怎么样?” 王陵基也是自知理亏,而且这个年轻的团附一直对他和和气气,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又岂会这么不知数,当即点头说道:“好得,长官,我现在就回去,不过,你们这儿可得就做准备。”说完,他瞪了一眼胡立群一眼转身离去,只不过这一次与午时的气势森严不同,他的背影充满着沧桑感,让人能感觉到其中的落幕和不安。 “川兵营恐怕是靠不住了。”武子淮盯着王陵基离去的方式缓缓摇头说着,脸上惭惭露出一股惋惜神情,也不知道是在感慨着战局的急转直下,还是在感慨着王陵基的仕途基本上已经到头了,打了败仗,没了部下,这样的军官运气好的降职留用,运气差的直接撤职,以后更是很难有机会再爬起来了,而如今,他们的情况又何尝不是如此,只不过他们还有一线机会,还没有到他那一步而已。 林秀峰也是无奈说道:“谁能想到鬼子如此疯狂,居然在短短半个时辰的时间里赶来了这么多的部队,看日寇势在必得的样子,这一样可真是难打啦。”说罢,他也是长叹苦笑道:“本来我们这一仗的目标是瑞昌,谁曾想到离瑞昌还有好几十里,居然被鬼子的一支辎重后勤部队打得头都抬不起来,就我们现在这副模样,攻打瑞昌实在是个笑话。” 胡立群和瞿玉本不由对望了一眼,彼此都听出来了林秀峰的颓丧神色,显然川兵营的一触即溃,眼下的严峻形势已经让初次指挥这种规模作战的团附有些慌了手脚。他们二人自然是知道打瑞昌的原因的,这一仗本就没有赢的可能,但谁也没有想到,变故出现的这么快,在这么一串眼花缭乱让人措手不及的调整布置后,败仗的帽子突然就从天而降扣到了他们的头上,虽然他们打了败仗石头肯定逃脱不了连带的责任,但最主要的责任是他们的,先前的一切谋划都失去了作用。 直到这个时候,他们已经肯定石头知道了一些事情,这让他们心惊不已,却是没有丝毫办法,岷山这一仗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陷阱,而他们如今虽然看透了,却也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往里跳了,石头狠啦,这个痴儿不鸣而已,一出刀就要人命,连反抗的机会都不给他们。 武子淮那张皱纹深深的脸庞,如今显得越发的苍老起来,他眯着眼睛,眼角的皱纹堆满了眼眶,根本看不到眼球的存在,在这个时候他的丰富作战经验让他比一旁的众人都显得冷静的多,只听他沉声说道:“团座的部队现在在什么位置?” 众人被这声问话所惊,一个个清醒了过来,旋即,他们脸上露出了一丝期盼的神色,团座,他们还没有完蛋,他们还有团座,虽然眼下的形势已经严峻到了极点,但团长未雨绸缪早就将一营带了出来,他们还有一线生机。 一道道目光当即落到了副官郑永昌的身上,早在上午,林秀峰便已经让他派人去找寻团长的踪迹,但在接连失利的情况下,他有些乱了分寸,一下子没有想到这点,幸亏武子淮还没忘,要不然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想到这里,他不由感激的看了一眼身旁的参谋长,同时也是感慨,自己在经验方面果然差了很多,这么重要事情居然都记不起来,看样子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啊。 郑永昌当即脸色一白,浑身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好半晌才抖抖索索的说道:“报……告,报告长官,还……还没找到团座的位置。” 硬着头皮说完之后,郑永昌已经硬着头皮等待着喝骂声的传来,然而等了一下却是没有半点声响,这让他不由自主的鼓气勇气朝团附看去,却是见到这个年纪与他相仿的团附脸上并没有什么愤怒的神情,反倒是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这让他当即暗松了口气。 林秀峰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似乎有些失误,但他早就有这样的心理准备,重要的其实不是团长他们的位置,而是他们是不是还活着,假如团长他们还在外面游弋,那说明这一仗就是团长设的局,说明形势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么糟糕。 有了这样的想法之后,他的思路也是越发的清晰了起来,团长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带着一营及直属部队离开,更巧合的是,团长他们刚走不久,鬼子就杀了过来,这其中肯定有蹊跷,而这就是他们活下去的机会。 “我们还有机会,团长他们肯定在等待机会,鬼子攻的越猛,我们就越是有打赢这仗的机会。”林秀峰不知道是在给自己打气,还是在给所有人打气,当即挥舞着拳头说道。 “报告,鬼子又上来了。”林秀峰这里话音未落,前方便有通信员急步跑来,大声喊道。 看了看胡立群,看了看瞿玉本,林秀峰当即大声说道:“顶上去,挡住鬼子,按原定的计划拖时间,拖的越久越好,只要把鬼子拖趴下了,团座的机会就来了,我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这两天白天工作比较忙,都是晚上才更,抱歉抱歉!】 第二十节 死生之地 第二十节死生之地 “板哉!”冒着山腰猛烈火力冲击的日军蓦然间发出了一声惊天的呼喊,“板哉板哉”的连绵叫喊声,如同潮水一般蔓延在整座树林里面,给暮色蔼蔼的岷山注入了一针强心剂,让即将安静下来的连绵山脉重新迸发出了炽热的光芒。 呼喊声中,日军的攻击越发的猛烈,一队队士卒在巨大的功勋引诱下,如同失去理智的洪荒猛兽一般,只顾着冲锋,他们连绵成群,连绵不休,更如同滔天巨浪一般,似乎永没有停歇。 川兵营崩溃了,他们在来岷山之前不过就是些保安队的乡练,让他们充充门面壮壮声势还可以,真正拉到战场上,便展现出与正规部队截然不同的作风,即便是中午时分王陵基从302团要来了大批的武器弹药,但是,兵员素质上的根本差别,让这些东西成了摆设,心神颤栗的川兵营士兵,不是抖擞着放了空枪,就是肆意挥霍着弹药,却根本不能形成有效的杀伤,至于什么火力封锁、两翼交叉掩护、扇形杀伤的道理,他们更是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听着山腰间传来的兴奋呼喊,铃木佐次郎也是不由用力的挥了挥胳膊,大声说道:“佐佐君,支那人要崩溃了,这一战,我们赢定了。” 三田秀丰也是眯起小眼睛说道:“阁下当机立断率主力赶来增援给了支那人重重一击,从一路上交手的情况看,这里的部队并不是支那人的主力,对方的装备太差,士兵更是胆小如鼠,只要保持这样的攻击节奏,说不定天亮之前就能打通前往德安的通道,而今晚我们的援军就能赶到,粮草辎重的运输也不会出现问题,伊佐大佐如果得到这里的消息,一定会十分的高兴。” 佐佐川保持着一贯的冷肃,从他的表情上面根本看不出喜怒哀乐,听着两人的话,他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旋即便说道:“攻击的速度要加快,这里已经打了大半天,支那人的援军随时都有可能赶到,如今不能一鼓作气攻克对方的防线,很有可能半途而废,另外,支那人的那支骑兵部队一直没有出现,铃木君,一定要加强与藤田中队的联系,以免出现意外。” 铃木佐次郎躬身应了一句,旋即便是有些不以为意的说道:“阁下,江家山除了撤回去的藤田中队外还有骡马大队驻守,实力可不比我们这里差,支那人的骑兵要是敢出现,正好干掉他们,免得像苍蝇似的飞来飞去。” 佐佐川虽然知道铃木佐次郎说的是实话,但本能的却是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一般,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当即只是沉声说道:“铃木君,任何时候都不要轻视自己的对手,眼下我们只需要达成自己的作战目的就行。” “板哉。”他们这边正在说着,前方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呼喊声,比先前更要猛烈三分。 三田秀丰微眯的双眼顿时圆睁,兴奋说道:“阁下,前线突破了,支那军队撤下去了。” 佐佐川当即也是大步迈开,同时说道:“不要停,三田君,立即加快追过去,不要给支那军队喘气的机会,借着这个机会,将山里的支那人全部杀光。” “嗒嗒嗒……”一阵突起的机枪响起在战斗逐渐平息的岷山丛林间响起,胡立群怒火圆睁的看着前方的树林,杀气腾腾,一队队狼狈不堪的士兵跌跌撞撞惶恐不安的朝他们这里退来,然而,机枪的扫射不带任何的情感,毫不留情的将他们射杀当场,这让狂奔而来的川兵营将士一愣之后,当即哗然。 “狗狼养的,自己人,是自己人。” “龟儿子的,没长眼睛嗦,我们是川兵营的人” …… 开枪的二营士兵听到这阵远远传来的喊叫之后顿时有些犹豫了,那紧扣的板机也是不由自主的松了开来,让密集的枪响停歇了下来,就在这时,一旁的胡立群暴发了,他张嘴狂呼毫不犹豫的说道:“开枪,全部给我开枪,他们的身后是鬼子,放他们过来就是放鬼子过来,我们全都得完蛋,川兵营已经完了,我们不能因为手软而跟着他们一起陪葬!” 这阵威胁当即起了作用,先是几个亲信毫不犹豫的开始了射击,旋即机枪手们也是咬牙开火。 阵地前端当即陷入血雨腥风之中,川兵营的士兵原本以为逃到302团友军的阵地就能捡回一条性命,却是没有想到他们的亡命狂奔不仅没有驱散死亡的威胁,反而是加快了死神降临的脚步,这一连串的密集子弹射来与他们先前的射击有着天壤之别,那密不透风交织出现的子弹,就像是一张大网一般将他们全部笼罩在其中。 川兵营的将士们当即绝望了,咒骂之声不绝于耳,王陵基看着自己的手下被友军所屠杀,当即抬枪就要冲过去拼命,好在他身旁的士兵反应极快,一把便拉住了他们的长官,几个人长手八脚便将拉扯着他冲向了一旁的树林之中,这个时候哪里还敢迟疑,后面就是紧追不舍有鬼子,前面是凶神恶刹六亲不认的修罗,只能硬着头皮冲进树林看看运气怎么样,能不能逃跑鬼子的追击了。 以最快极速度杀奔而来的日军先头部队同样也是遭受到了二营的猛烈狙击,先前的攻击给了他们极度的自信,支那人的不堪一击让他们信心满满,虽然当他们冲到这里,看到又是一座雄伟的山峰耸立在面前时,多少有种忌惮感,但想到长官们的命令,想到先前的势如破竹,他们还是毫不犹豫的冲了上去。 302团的士兵不是川兵营的将士所能比拟的,即便2营的战斗力比起1营那种百战老兵组队的队伍还要差上一截,但他们打的仗也不少,冲锋陷阵的经验也是丰富,在面对气势汹汹的日军时,根本没有什么畏惧感,反倒因为袍泽兄弟的阵亡,而变得杀气腾腾,这种精神上的差距让他们最大化的发挥出自身的战力,在占据着地利优势,占据着火力优势的情况下,他们毫不留情的发动着反击,用一波又一波的弹雨将不断冲来的日军笼罩在其中,将他们搅的粉碎。 等三田秀丰感觉到不对劲下令停止进攻的时候,看着倒在前方树林里的几十具尸体,他也是不由打了一个寒颤,欲哭无泪,与此同时,佐佐川等人也是赶了过来,这让三田秀丰快步迎了上去,恨声说道:“阁下,支那人的援兵到了。” 众人不由神情一凛,纷纷紧张的看了看前方,此时二营阵地上的枪声已停,夜幕笼罩之下,山峰朦朦胧胧显得异常的雄伟,而那种宁溢的肃杀气息也是让他们感觉出了对方的强悍实力,挡在他们前方的是一支纪律严明的支那军队,别的不说,单是这份沉稳和狠辣就说明对方的强悍战力,这种突然的遭遇也是让他们感觉到了战斗的棘手。 不过,煮熟的鸭子又岂能让它飞走,即便知道前方的支那人比原先要厉害数倍,佐佐川也是不得不硬着头皮放手一搏,打赢了他们功勋赫赫从此能够扶摇直上,打不赢无非就是损失一点人手,但发现了通往德安的通道已经是大功一件,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交易,根本没有什么后顾之忧。 佐佐川的沉寂没有持续太久,他神情坚定的看着前方,看着那些在极短时间里便被射杀的士卒,顿时低声骂了一句粗口,旋即缓缓说道:“让各部稍做休息恢复一下体力,天黑之后,这里什么都看不见,我们分散开来一股作气杀过去。” 山腰上,胡立群没有了先前的火暴,他站在一颗粗壮的大树后静静观察着前方的树林,整个人显得异常的沉稳,先前击退了日军第一波试探性进攻,给了鬼子当头一棒,这种一时的胜利没有让胡立群感觉到什么欣喜的神情,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夜晚的降临,随着树林里面的视线越来越模糊而让他的神情越来越凝重。 天就要黑了,树林外面或许还能借助星光月光来隐约看清楚夜晚的情形,但是,这是在树林里面,层层叠叠的枝叶就是在白天也将日光遮挡的不漏下分毫,如今这种情况下,绝对的伸手不见五指,这样的情况下打仗,对他们来说还是第一次。 连敌人在哪都看不见,这仗怎么打? 更要命的是,他们不能退,后面虽然还有很长的一段路,但除了这里之外,沿途已经没有了工事,以他们的实力在这种没有依托的地方跟鬼子作战,其艰难程度可想而知,由此就出现了眼前的进退维谷,打又不好打,退又不能退,只能在黑暗中承受着煎熬,在黑夜中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然而,胡立群看不到胜利的希望,团附说的没错,团长的确还带着一营在外面游弋,但只有他和瞿玉本清楚,这一仗,不管输赢,他们两人都完蛋了,那个如同白痴一般的石头,直接挖好了一个坑在等他们跳下去,讽刺的是,自以为要比石头强的多的他们,偏偏没有丝毫的办法,只能睁眼跳下去,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 石头真的是白痴?胡立群叹息之中,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出现这样一个古怪的想法。 【星期天回家处理点事情,各位书友别等更了!抱歉抱歉!】 第二十一节 致命一击 第二十一节致命一击 夜渐渐的深了,喧嚣了一天的江家山,也是重新回归了平静之中,这个小村庄因为白天日军的到来而沸腾,更是因为一场袭击战而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然而,夜晚的来临,夜幕的笼罩遮盖住了这个残酷的世界,让人类的贪婪和现实的残酷统统都被包裹了起来。 虫鸣声在野外的草丛里响起,高低直伏,连绵不绝,炎炎夏日,似乎只有这一刻,才能让它们感觉到欢欣鼓舞,才能给它们彻底展现的平台。 一阵轻风吹过,拂散了大地的炎热,拂散了杂夹在空气中的血腥臭味,将四周山林草木间的淡淡清香席卷至此,让这座笼罩在黑暗里的小山变得神采奕奕。 这一刻,小村庄似乎回复了先前的宁静淡然,即便不少的房屋已经倒塌毁坏,但在夜幕的遮盖和草木清香的环绕之下,仍旧会让人不由自主的忽略过去,让能深为享受着这个山边小庄的清静淡然。 “嗡……”一阵轻微的轰鸣声响起,一只蚊子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冲了出来,猛然间扑向了“猎物”,不过,未尚等这只蚊子靠近,便是蓦然感觉到了异动,吓的这个小东西以比先前冲出来还要快上几分的速度倒退了回去。 屋子里重新陷入了平静,当然,这只是相对来说,毕竟野外的欢快虫鸣实在算不上什么“噪音”。 藤田秀武轻轻的摆动着右手臂用一块白净的布擦拭着左手持着的锋利战刀,刀身狭长光洁,刀刃白净如雪,在昏黄的灯光下闪耀着摄人的寒芒,长长的刀身随着他的胳膊摆动,泛起一道道寒光,让屋子里的温度似乎都下降了不少。 让人心烦意乱的燥热彻底消失,手握战刀,藤田秀武只感觉自己的脑袋清醒异常,也正因为如此,他的脸上愁容遍布,神情异常严厉与周遭的气氛显得格格不入。 沉吟良久,这个年轻的军官终于长叹了一口气收刀归鞘,缓缓的走向窗前看起来满是繁星的天空。 哥哥藤田秀至已经在午后随着一批伤员送往瑞昌了,想着哥哥背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想到他在离开时依旧昏迷不醒,藤田秀至不由打了一个寒颤,不由想到了远在福井老家的母亲。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见到母亲了,不知道她的身体还好吗?那么多的田地需要打理,没了他们兄弟俩的帮忙,母亲一个人忙的过来吗?要是母亲知道哥哥受了伤,肯定会非常的担心吧。 想到这里,藤田秀武便是不由再度叹了口气,这一刻,他真想脱下军装回到老家,真想远离这样满是血雨腥风的生活。无休无止的战争已经让他感觉到厌烦和疲倦了,尤其是随着身旁死亡的同袍越来越多,那种笼罩在他们身上的死亡威胁也是越来越大,也是让他们再也享受不到内心的平静和自然,一个个变得焦躁不安,就像现在,夜已经渐渐的深了,而他却是没有丝毫的睡意,种种忧虑让他根本没法闭上眼睛。 大队长他们那边的进展怎么样了?这连绵百余里的群山之中,真的有通往德安的道路?人马可以过去,但粮草辎重这些东西能过吗?想着,藤田秀武又不如自主的想到了当前的形势,想到了尚在作战的大队主力。 就在这时,他似乎感觉到了一丝异常,脚下的大地似乎在不经意间抖动了一下,这让他大吃一惊,蓦然收回了纷乱的思绪,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到了身前,但旋即他便疑惑了,四周并没有什么异常,虫鸣声依旧在继续,村子仍旧是那么的安静,难道刚刚的感觉只是幻觉?藤田秀武迟疑了一下,皱着眉头看向了桌面上的油灯。 昏黄的灯光照亮着屋子,点亮着黑暗,让他可以看清楚四周的情况,然后他却并没有看远,双眼死死的盯住了那不断燃烧着的灯芯,终于灯芯动了一下,火苗摇摆之间甚至发出一声“辟驳”的轻响。 藤田秀武的瞳孔也是随着灯芯的跳动而不由自主的为之一缩,一种令人窒息的感觉刹那间笼罩了他的全身,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了。 “敌袭……”不等藤田秀武张嘴大呼,一声凄厉的喊叫从村子边缘处传来,虽然隔着很长的一段距离,虽然四下里混杂着阵阵虫鸣,但这个突起的声音,在藤田秀武的脑海中格外的清晰,也是格外的厚重。 “嘟哒哒嘟嘟……”一阵示警的号声响起,急促而又凄厉,粗野狂暴之中,更是毫不留情的撕裂了这个小村庄的平静,连带着隐藏于四周草丛荆棘中的虫子也被吓的闭上嘴巴,再也不敢发出什么响动。 “呯呯呯……”枪声与此同时出现在村子的上空,一道道刺眼的火线连同沉沉的夜幕也是撕成碎片。 随着这阵响动,江家山彻底的沸腾了起来,不管是藤田中队的士兵还是骡马运输大队的士卒军官,一个个当即从睡梦中被惊醒,瞪着一双双迷茫的眼睛看向四周,然而,不等他们有什么反应,军官们的吼叫声便是炸响在他们的耳畔,外加上越来越密集的枪响,让他们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当即一个个叫喊着冲了出去。 村子外面,沿着那条通住瑞昌的马路,一匹匹战马风驰电掣般载着马背上的悍卒席卷而至,战马脚上包裹着一层生牛皮,嘴上戴着笼子,这让马蹄踩在地上,只发出一阵阵低沉厚重的响声,最大程度的隐藏了他们的行踪,当先的一匹马上,石头一脸严峻的看着前方,身体随着战马的起伏而不断的抖动,但他的身子根本不受这个影响,始终保持着贴伏的姿态,让自己随时都处于最佳的状态之中,一看就是骑术高绝。 “加速!”石头蓦然间一声大吼,旋即双腿狠狠一夹马腹,战马吃痛,想要放声长鸣却是因为罩着笼子而发不出丝毫的声响,全身的痛苦只能汇聚到四蹄之上,不由间再度加快了冲击的速度。 在石头的身旁,刘太平、胡子、赵一刀、高大锤等人的身形隐约可见,他们一个个脸现兴奋,看向远处村子的眼睛都充满了贪婪的神情,在山里整整憋了一天一夜,这让他们一旦放开手脚之后,便是如猛虎出笼一般,露出了锋利的爪牙,身上笼罩着的那股腾腾杀气,更是让人胆寒。 战马滚滚而来,连绵不绝,起伏不定的战马与黑夜连绵成一片,几乎无穷无尽,他们更像是一股来自九幽的浪潮,拍打着嗜血的浪花,想要将一切生灵都吞噬一空。 快,太快了,千余匹战马乘风而来,快如闪电,借着黑暗而发动的雷霆一击,根本没有给人任何反应的机会,几百步的距离转瞬即至,几乎在前方黑暗之中刚刚反应过来,只来得及进行第一轮射击的同时,他们已经一头撞在了对方的防线上。 值夜的日军惊骇了,胆寒了,在这样一个情况复杂的夜里,即便他们时刻保持着清醒也没有想到丝毫的作用,在他们刚刚发现情况异常便做出示警的时候,敌人已经突然杀奔到了他们的面前,让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反应和阻挡的时间,甚至大部分人只是刚刚被惊醒,被已经发现敌人出现在了身旁。 “牟”青牛吃痛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在夜幕的掩护之下,没有人发现在战马之前还另有玄机,谁也不曾想到,在纵横狂奔的战马前端冲锋着的,居然还隐藏着一只只青牛,也不知道石头他们作了什么手脚,在临近敌阵的时候,青牛纷纷发出了一阵阵令人心悸惨嚎,旋即狂奔中的青牛以让人难以想象的速度狂奔而去,一头撞在了村子边缘的日军防线上。 用泥土堆积起来的简单壕墙在青牛的撞击中灰飞烟灭,连成一串的大车更是被牛角顶中,伴随着巨大的冲击之力轰然倒塌,五头角上梆着长长马刀的青牛,就如同一辆辆重型坦克一般,一举冲垮了日军半日里建成的简单工事,以无可匹敌之势突进了村庄之中。 旋即,江家山陷入了灾难之中,在青牛的强大冲击力面前,茅草屋接连被掀翻,试图阻挡它们前进的慌乱日军,更是在瞬间被牛角上的马刀切成两半,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瞬间毙命。 就在村子边缘防线的日军心悸的看着青牛离开的方向时,“轰隆隆”的马蹄声紧接而至,一匹匹矫健的战马横空而至,沿着青牛冲出的缺口如同溃堤的洪水一般无孔不入,奔流而下,几个心惊胆颤想要还击的日军甚至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一柄柄锋利的马刀便是当头劈下,在根本来不及反应的狂野之中,狠狠的砍进了他们的身躯。 “杀!”冲在最前端的石头蓦然间放声狂吼,高高举起了手里的狭长马刀。 【回来了,激情来了!】 第二十二节 大胜 第二十二节大胜 “杀”石头大喝一声,声如惊雷,伴随着这声吼叫,手里的长长马刀也是奋力挥下,一名刚从屋里冲出来,根本没有任何准备的日军士卒徒然间听到了这声惊雷怒吼便是霍然转头,旋即他的眼里露出了绝望的神情,张嘴发出了如同野兽般的呼号。 一匹匹笼罩在夜色火光中的战马如同魔神一般席卷而来,战马四蹄狂奔快如闪电,马上的敌人高举战刀,气势如虎,晚了,一切都晚了,这些想法刚刚出现在脑海里面,马刀已经毫不留情的砍下,斗大的头颅腾空飞起,打着转的摔向一旁,失去控制的身躯喷出丈许的血注,接着便被马群所吞噬,连残渣都找不到了。 “加速,加速。”一旁传来了刘太平焦急而又兴奋的呼喊声,他打过的仗不少了,但像这样痛快淋漓屠戮日军的战斗还是第一次碰上,他虽然自付有满腹的本事,但他的那副火爆脾气让他得不到任何长官的信任,除了身旁这个“白痴。” 想到这里,刘太平不由偷偷的向了石头一眼,看到的情况却是让他不由暗自震惊。已经身为团长的石头,哪里有丝毫身为官长的觉悟,此刻打马冲锋在前,拎着一把血淋淋的战刀呼号酣战,战刀每一次落下,必有一个敌人毙命,战马的每一次疾进,都有鬼子被屠戮,他就像是一台不知道疲倦的机器,无情的收割着一个又一个敌人的性命,那种暴戾狠辣与平常的淡然平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尤其是他那高超的武技,更让刘太平惊骇不已。 由此刘太平不由想到了其他军官暗地里说的那些许,他们称石头为白痴,是一个脑袋坏了的家伙,即便平常在石头面前表现的再恭敬,转过身去便是满脸的不屑,一个白痴能懂什么?能有今天不过就是运气好罢了。 想到石头对他毫无保留的信任,想到团长匪夷所思的种种布置,刘太平的心里蓦然涌起了一股深深的佩服,他想到了一个词,大智若愚!也许正是因为大部分的人愚昧无知,才会将团长这样的天才将成白痴。 “加速,不要停,加速……”刘太平再度大吼,这一次更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不能辜负了团长的信任,不能浪费这样的绝佳机会,他更要借此机会证明给那些平常嘲讽他的人看,谁才是真正的白痴。 石头听到了刘太平的呼喊,当即狂吼:“加速,加速!” 赵一刀听到了这样喊叫,也是同时扯起嗓子,厉声咆哮,高大锤、鬼五、六子等人更是纷纷应和,一时间让加速的声音响彻在咆哮的战场上,如同惊雷一般炸响在每个人的耳畔,让陷入无尽冲杀的一营将士回过了神来。 一个个被无尽杀戮所蒙蔽了双眼的士卒豁然惊醒,他们奋力的踢着战刀的腹部,用刀背敲打着马臀,用尽一切的办法催促着跨下的战马。 略有减速的战马群,当即在这阵拍打催促中重新加足了马力,略有放缓的速度也是很快回到了先前的模样,如同惊滔骇浪,席卷向村子的另一端。 藤田秀武拎着战刀冲出了屋子,旋即他看到了一幕让人绝望的画面,让他不由自主的愣在那里,瞪大了血红的双眼。江家山此刻成了人间炼狱,数不清的敌骑从四面八方冲出来,如同一只只魔鬼一般吞噬着他们的性命,屋子在战马的冲撞中轰然倒塌,尚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士卒被随后冲来的战马碾为碎屑,踩成肉泥,反应快的几名军官抬起步枪便发出射击,想要阻挡敌人前进的脚步,然而,在他们手里步枪开火的同时,那些疯狂的敌骑已经冲到他们的身旁,手起刀落,削飞起一个个脑袋…… 完了,一切都完了,敌人太多了,密密麻麻,四面八方都是骑兵,让他们根本挡无可挡,他想喊,他想叫,他想召集手下的弟兄一起拖住敌骑,以为村子东面的人赢得布置防线的机会,然而,他张了张嘴便是绝望了起来,四周太过混乱,那“轰隆隆”的声响笼罩住了周遭的一切,让他的喊叫刚出口便气淹没其中,连个泡泡都没有冒便消失的一干二净,更别说能起到什么作用了。 就在这时,藤田秀武看到了一团模糊的黑影朝他这里冲来,那庞大的身躯挟带着的巨大力量,尚隔着一段距离便让他感觉到了一种本能的畏惧,然而,他退无可退,避无可避,只能在一声怒喝之后,高举起那把擦拭的一尘不染的军刀,这是父亲的遗物,这代表着家族的荣耀,代表着藤田一族的勇武好战,他紧紧握住刀柄,想从其中汲取父亲遗留在其中的力量,想像以前无数次那样,靠它来杀出一条血路。 黑影近了,侧翼突起的爆炸更是带起一股火光,让他蓦然间看清楚了冲来的东西,那种刚刚兴起的战斗意志瞬间崩溃,牛角上那沾满血污的长长马刀,更是让他失去了一切反抗的打算,拔腿就要逃离。 晚了,一切都已经晚了,青牛在不断的血腥痛苦刺激下,在身后“千军万马”的驱逐下已经发了疯,它见屋就冲,见人就撞,就像是要摧毁眼前的一切东西一般,用尽它全身的力气一路狂奔。 马刀撞开了藤田秀武手里的战刀,轻而易举的撕裂了他的身躯,让他奇怪的是,这一刻,他没有感觉到痛苦,没有感觉到死亡的恐惧,漆黑的夜晚也是徒然间变亮,让他看到了一张满是皱纹,却是充满慈祥关爱的脸庞,“妈妈……”,藤田秀武喃喃的念道了一句,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轰隆隆的战马狂奔而来,踏过满地的血污,踏过一分为二的尸体,一路狂奔向村子的另一侧。 石头一次次的挥舞着战刀,一次次的将敌人砍成两半,当他又一次本能的举起马刀却是发现面前已经空无一物的时候,他不由愣了一下,旋即在惊愕之后,张嘴发出了一声欢呼。 轰隆隆的声音充斥在耳朵里,大地的震颤,似乎也能清晰的感觉出来,但这声异样的欢呼在这种混乱的节奏中极具穿透力,极富感染力,惊醒了身旁的众人,沉醉在血腥冲杀中的302团将士纷纷惊醒。 他们看到了马路,看到了前方的黑暗,看到了漫天的繁星,甚至还能听到远处传来的虫鸣声,闻到青草和鲜花散发出来的浓浓香味,那种盛夏美景惊醒了他们,让他们不由纷纷勒住马缰想要控制战马停下步伐。 “打穿了,团座,我们打穿鬼子的防线了!”刘太平激动的大吼一声,旋即仰天长啸,似乎想要发泄出几年来的不满。 战马缓缓减速,这段长距离冲刺让战马一个个口吐白沫,显然体力已经到了极点。 石头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江家山,火光闪耀,哀号震天,在战马减速,那轰隆隆的声音渐渐消散之后,那种惨烈的情形越发的真实起来,旋即一股疲惫感涌上他的头顶,让他几乎一头从战马上栽倒下来。 “下马,快下马。”刘太平在长啸之后,也是想到了什么,不等战马停稳便是翻身而下,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直接摔倒了下去,连打了几个骨碌,一旁众人被他这样疯狂的举动吓了一跳,纷纷控制着战马尽力的避开他周围,以免被乱马踩伤。 刘太平却是顾不得这些,起身之后不等站稳便是赶到战马前端,熟悉的解开了套在马嘴上的笼子,一声略显凄凉的战马嘶鸣声响起,让人不由心生感慨,看着战马口吐白沫,同时奋力呼吸的样子,他们他是明白了这个“疯子”参谋的意思。 队伍的后方此时却是传来了一阵喝骂之声,“刘太平,你个狗娘养的,快把老子放下来,老子要快散架了。” 石头闻声看去,这才想起刘文锋和李文光等人还在后面跟着,他们这些人没有接受过骑兵训练,别说骑兵冲杀,就是跟随骑兵大队一起转移都成了难度,那天为了追求速度,石头直接将这个重任丢给了刘太平,让他在天黑之前拿出办法。 出乎石头意料的是,刘太平倒真是拿出了办法,直接让人将不会骑马的人,不管是军官士气,统统绑到马背上,这样一来,速度上的问题便是解决了,但这样的举动也是让刘文锋等人吃足了苦头,骨头几乎被颠散架不说,灰尘吃屑更是吃了不少,眼看着前面的人血战不休,他们只能在马背上等死,这种煎熬谁能受得了? 这不,战马刚停下,后面便是骂声一片,个个都在问候刘参谋的八辈子祖宗。 石头大笑,一边催促着身旁众人将他们松开,一边冲着高大锤喊道:“大锤,你立即带人杀个回马枪,控制住江家山的形势,我们随后就来。” 第二十三节 局势翻转 第二十三节局势翻转 子时,一弯弦月于九天之上露出它那迷人的身姿,散发着一抹银色光芒,淡淡的银光彻底驱散了炎炎夏日的酷热,让生灵万物都在这抹银光沐浴下享受着难得的凉爽气息。苍穹挂满繁星,星光点点,无穷无尽,如同宝石铺就的幕布,让人大为感慨宇宙之浩大。 与天空的静溢形成鲜明对比的,便是一反安静常态的岷山,此刻这段山脉被隆隆的枪声爆炸声所笼罩,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树林深处,也是在火光的照耀下隐约可以看见这片树林的狰狞场景。 大树在*、荆棘丛在颤抖、飞虫鸟兽在死亡的威胁面前惊恐欲绝,而作为地球主宰的人类,却是为了脚下的这片土地而忘情拼杀,血流成河。 302团中校团附林秀峰正在一颗树后近乎绝望的看着前方的那座山峰,看着这片令人窒息和绝望的战场,那种残酷的场景和焦急的等待,让他这个第一次指挥部队作战的团附有种举手无措的感觉,鬼子就在前面,然而他却没有办法将对方击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阵地在一点点丢失,看着手下的士卒在一个个倒下,那座不高的山头,如今已经彻底被枪声喊杀声所笼罩,重重黑幕之下,即便是林秀峰努力的瞪大了眼睛,也根本看不到什么。 林秀峰浑身颤抖了起来,树林里凉爽的气息没有起到什么作用,此刻他汗出如浆,全身上下都被汗水所湿透,军装贴在他的身上,让他格外的难受,然而,他顾不上自己,一双眼睛充满焦虑的看着前方,即便是什么也看不到,他也没有丝毫的放弃。 “参谋长,联系上胡营长瞿营长没有?”等了半晌之后,林秀峰终于忍受不住这样的等待煎熬,艰难的开口说道。 一旁就是302团的中校参谋长武子淮,笼罩在黑暗之中的他,一脸的皱纹被深深的放大,看起来格外的苍老,不过,他的脸庞倒是没有什么异色,显得格外的镇定,听着团附焦急的问话,他也只是平静的答道:“暂时联系不上,前面太过混乱,二营三营与鬼子近身肉搏,到处都在拼杀,根本没法找人。” 这话让林秀峰有些绝望,听着远处不时传来的日军狰叫声,闻着草木清香中夹杂着的血腥味,他蓦然间有些动摇了,不由小声说道:“参谋长,要不,要不我们先撤下去吧,树林里太黑了,根本看不到鬼子在哪里,这样漆黑一团的打下去,根本弄不出什么名堂出来。” 撤退的想法一出来,就像是在林秀峰的眼前打开了一条光明大道,让他根本止不住这个念头的延伸,当即再度急切说道:“撤,我们先撤下去,等到天亮看清楚鬼子的情形之后,我们再打回来,只要弟兄们还在,我们就还有机会。” 武子淮不由伸手一把拽住了下巴下的胡子,以掩饰心中的惊恐,好在夜太黑,这里太暗,即便林秀峰就在他的身旁,也看不到他脸上的惊愕,只不过从武子淮手里的动作越来越大,多少还是能看出一些端倪。 此刻的武子淮几乎绝望了,从林秀峰举止失措的情况里,他看到了这个年轻团附的稚嫩,更是一眼便看出了他初次指挥作战的本质,但有些话他不能说也不敢说,对方如此年轻就能坐上团附高位,家世肯定不一般,自己如果实话实说得罪了对方怎么办? 武子淮能有今天的地位,一切都源于他的谨小慎微,源于他的处事小心,他不想给自己带来任何的麻烦,然而,一想到一旦真要下令撤退,他们全部都得完蛋的可怕后果,他还是不由小心翼翼的说道:“团附,眼下我们联系不上二位营长,命令根本没法传达,想撤也撤不了啊。” 林秀峰闻言一呆,似乎这才想起了问题的关键,脸上一红之后,便是咬了咬牙说道:“再多派几个人上去,半个钟头之后,不管有没有联系上他们,我们带着补充营先撤,先撤到后面布防再说。” 武子淮再也想不到什么借口,只能暗自叹了口气,心中却是不由破口大骂,这都他妈的什么世道,这些乳臭未干什么都不懂的人偏偏高居指挥位置上,这不是拿所有人的性命开玩笑嘛? 就在这时,远处一阵忽促的号响忽然间传来,让他们纷纷吃了一惊,一个个不解的看向远处,武子淮丰富的战斗经验这一刻起到了作用,他听出了那是日军的撤退号声,但在没有弄明白情况前,他却是不敢说什么的,以免闹出什么误会来。 “佐佐君,发生了什么事情?支那人的阵地即将崩溃,为什么忽然下令撤退?”不久之后,铃木佐次郎从黑暗里冲了出来,浑身上下都被鲜血所浸透,散出了一股恶臭气息,而他此时却根本管不了这些,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站在一颗大树下的佐佐川,看着他那张被火把照的通红的脸庞,神色之间早已没有了以往的忌惮和畏惧。 一个多时辰前,他带着其他二个中队摸黑朝支那军防线发动了进攻,夜幕成了他们最好的掩护,漆黑一片的树林里,对方的密集射击也是没有起到多大的效果,但随后他们便陷入了苦战之中,支那人太多了,当他们一头冲进对方的防线之后,漆黑一片的环境成了彼此双方都要面对的不利因素,在这种黑呼呼的环境中,拼的就是士气,拼的就是消耗,而对他们不利的是,敌人因为防守的原因,阵形紧凑,彼此都能知道各自的位置,接战之初让他们四处挨打,损失惨重,在人员本就大大少于对方的情况下,更是一度有种不支的感觉。 好在士兵的勇武和极高的军事素养起到了关键的作用,训练有素的他们很快便是结成了一个个战阵,彼此交为依托,缓缓往前推进,敌人在这种黑暗之中很快就乱了章法被他们分割穿插各个击破,就在他们辛苦无比,用鲜血和生命即将杀出一条血路出来的时候,那该死的撤退号声出现了,也让他们一个个怒火冲天,大发雷霆。 三田秀丰等军官随后也是纷纷赶来,众人一个个狼狈不堪,显示着先前的战斗实在艰苦异常,尤其是三田秀丰脸颊上出现的一条长长伤疤,更是让众人不由多看了两眼,旋即暗自惊骇不已,伤口如果再往上一寸的话,三田秀丰的一只眼睛也将报废。 这些军官一个个也是焦燥不安,愤怒不已,显然对于撤退的命令与铃木佐次郎有着同样的感受,然而,当他们看到火把下佐佐川大队长那张满是阴鸷神情的脸时,一肚子的不满也都不由咽进了肚子里,想到大队长一年多来的赫赫战功,想到大队长的过人本事,他们选择了无条件的服从,那是一种对于强者的绝对信任,对于长官的尊敬。 佐佐川看了看铃木佐次郎,看了看三田秀丰,阴鸷的脸上没有泛起丝毫的波澜,对于铃木佐次郎先前满带愤怒的问话,也是闻而不答,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他就着火把的光亮,在火光跳动的“噼啪”声中来回走了几步,每一步都显得异常的沉重艰难。 众人感觉到了异常,先前的愤怒瞬间消失,看着极其反常的大队长,他们一个个心中充满了疑惑,但在这个时候,却是纷纷闭紧了嘴巴,像是生怕惊扰到大队长的思路。 “江家山丢了!”半晌之后,佐佐川终于停下了步子沉声说道。 铃木佐次郎惊恐的瞪大了眼睛,二个中队长彼此对望了一眼,互相看到了他们脸上的惊恐神色,三田秀丰像往常那样眯起了眼睛,但因为脸上那道长长的刀疤,而让他的神情看起来格外的沉阴。 “诸君对眼下的局面有何看法?”佐佐川阴沉着脸,目光从众手下的脸上扫过,火焰掩映之下,他们惊恐的神情毫不保留的被他看在了眼里。 铃木佐次郎终于回过了神来,他张嘴便是说道:“不可能,佐佐君,江家山有藤田中队,有骡马运输大队,支那人的主力在南浔线,拿什么来攻击江家山?是不是弄错了?” 佐佐川鄙夷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副手,似乎对他此刻还问出如此幼稚的话非常的不满,不过他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多的时间,当即摆了摆手道:“支那人有上千骑兵,一瞬间就冲垮了江家山的防线。”说着他冷哼一声道:“一千骑兵突然出现,就是我们在江家山,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也绝对会完蛋。” 众人被彻底吓到了,上千骑?支那人的骑兵团?从哪冒出来的敌人,他们从头到尾根本没有得到任何的消息? 三田秀丰倒是反应极快,当即脱口说道:“陷阱?这里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陷阱!” 第二十四节 掌控局势 第二十四节掌控局势 佐佐川一脸阴沉,铃木佐次郎等人目瞪口呆,树林间的凝重气氛甚至比他们先前摸黑发起进攻还要压抑,江家山那边传来的消息,就像是一柄无可匹敌的大锤,重重的击在他们的内心软弱处,让他们一时间难以缓过神来,而树林里的黑暗昏沉,也不再是庇护于他们的完美伪装,更像是想要埋葬他们的坟墓。 三田秀丰的话提醒了他们,陷阱?假如这是一个陷阱,那毫无疑问,别说是建功立业,就是他们这些人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都成了问题。 而参谋长的话,也像是打开了他们的思路,支那人有上千骑在附近游弋,那显然一切都在对方的掌握之中,这么说来,眼前的一切都是假像,面前显得逐渐不支的却那军队,不过就是引诱他们深入的诱饵而已。 “佐佐君,我们怎么办?江家山的粮草辎重关系到旅团的补给推进,万一……”铃木佐次郎说到这里不由打了一个寒颤,全身上下被血水汗水所浸透,似乎是让他感觉到了一阵寒意,脸都变紫了。 “不能回江家山。”三田秀丰不等佐佐川开口便是叫了起来,平常微眯的小眼睛此刻也是瞪的滚圆,在面对生死存亡的时候,感受着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感,三田秀丰忍不住说道:“铃木君,这里是个陷阱,支那人把我们引到这里,为的是江家山的粮草辎重,现在那边的战斗已经解决,支那人的下一个目标在哪里?” 铃木佐次郎能当上副大队长,显然也不是什么庸才,刚刚不过就是关心则乱,如今被他这么一说,也是瞬间反应了过来,当即惊骇说道:“我们?” 佐佐川阴沉着脸赞许的看了看三田秀丰,旋即脸色一整说道:“江家山已经丢了,我们一旦离开树林,随时都有可能遭受对方骑兵的突袭。”说着,他脸颊上的肌肉不由抖动了一下,显示着他的内心并不像脸上表现的这么沉稳冷静,“在没有工事防护,没有坚固阵地的情况下碰上一涌而来的骑兵,别说我们现在只剩下满打满算的二个中队,就是一个齐整的大队,结果也不会有什么不一样。” 众人再度陷入了沉默,显然支那军队出现的上千骑兵给了他们极大的压力,一想到骑兵那排山倒海般冲来的场面,所有人都不敢有丝毫的侥幸想法,那种非人力所能挽回的场面,他们并不是没有看到过,对于没有准备的步兵来说,那就是一场灾难。 中队长吉田康佐不由小心翼翼问道:“阁下,面前的支那军队怎么办?还要不要继续进攻?” 佐佐川沉吟了一下,旋即断然摇头说道:“打开这条通道,对我们来说暂时已经失去了意义,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怎么撤回瑞昌,在联队援军没有到达之前,我们要尽量减少损失。” “嗨”日军众军官当即齐声应着,在面对这种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对于大队长的命令,他们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与日军这里死气沉沉的气氛形成鲜明对比的,便是约莫十里外的江家山了,一根根火把被点亮了起来,连绵成一片火星云般将江家山前后照的通透,也是将这片修罗炼狱,清晰的展现在众人的面前。 石头迈着稳健的步伐走进村子,身后跟着的是刘文锋、高大锤、胡子等人,参谋刘太平则留在村外负责战马的调理和恢复,在战马的体力用到极致的情况下,如何在最短时间里再度聚集起力量,这个方面他是专家,无人可以替代,而这也是突显了刘太平在302团举足轻重的地位。 这个小村子此时已经彻底失去了往日世外桃园般的清逸脱俗,遍观整个村子,放眼望去几乎已经找不到一座完整的房屋,而地上的青石道路更是被鲜血断肢所浸透,变得狰狞可怖。 刘文锋先前被绑在马背上,对于战场倒是没有什么直观的感受,耳畔除了战马袍泽的呼啸喊杀之外,就是马蹄那沉如闷鼓般的嘈杂,如今再回头看看这片他们一手造成的血腥战场,当即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一时间不由瞪大了眼睛,满是惊骇神色。 一只青牛倒在了一截矮墙下,角上马刀折断,浑身黝黑一团,已经看不出本来的模样,石头皱了皱眉头,旋即快步的走了过去,入目的情形更是让他的眉毛皱到了一起,青牛已经气绝,雄壮魁梧的身躯几乎看不到一块好肉,尤其是头上折断的半截牛角和开裂的头颅让人不忍多看。 想到青牛在他们的驱逐下一往无前硬是冲撞出一条血路,看到它的身躯饱受创伤,石头没来由的感觉到一股深深的悲哀,“挖个坑埋了吧,没有这几头牛,我们恐怕要多牺牲不少兄弟。”石头默然半晌之后,终于开口,吵哑的声音满是哀伤。 刘文锋则是不由啧啧称奇道:“石头,你这脑袋是用什么东西做的?怎么想到用牛来开道的?除了耕田之外,我可就只知道吃牛肉了。”旋即他又看了看牛角上绑着的长长马刀,虽然已经折断,但半截刀刃上悬挂的碎肉还是让人能想象出青牛先前无可匹敌的威势,便是更加的好奇起来。 众人看他说的有趣,不由一阵轻笑,胡子更是揶揄道:“好在团长不像疯子一样只知道吃牛肉,要不然这一仗可就不好打了,啧啧,你是没有看到这牛冲起来以后的疯劲,那可真叫人挡杀人,佛挡*,什么房屋院落,墙坯草木,就没有能挡住它们的。” 石头落寞的摇了摇头道:“这是刘参谋想出来的招,他说古代有个齐国人用火牛大破敌军,我们这里的牛虽然少了点,但用得好还是可以起到奇效的,看来这来,这个刘参谋是真有本事,各种手法层出不穷,对于战场的理解也有着独到之处。” 几个人不由互相看了看,旋即也是点了点头,即便他们对于刘太平有着这样那样的看法,但战功摆在这里,事实放在面前,不服气都不行。 李文光有些不服气的说道:“就冲他那脾气,有再多本事都没用,像他这样无法无天连长官都敢骂的人,再能打仗也白搭。” 石头却是对此不同意,感慨说道:“如果多一些刘参谋这样会打仗,能打仗的人,说不定抗战的形势早就改变了,看看我们今晚这一仗,这说明鬼子并不是不可战胜,再看看台儿庄大捷,只要策略得当,只要上下齐心,我们也能给鬼子以重创。” 鬼五骑着一匹战马从后面追了过来,尚隔着一段距离,战马清脆的马蹄声,便是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让他们纷纷回过头去,而鬼五也是隔着远远的距离便是大声喊道:“团长,伤亡情况统计出来了。” 这话让众人一凛,石头更是迫不急待的问道:“怎么样?弟兄们的伤亡大不大?” “团长,咱们牺牲了8个弟兄,伤了13个,都是从战马上摔下来弄伤的。”鬼五气喘吁吁,显然是还没有习惯马背上的生活,但他脸上的疲惫神情掩盖不了他的兴奋神色,声音更是有些激动。 “21个?咱们就这么点损失?”刘文锋不敢相信的问道。 鬼五翻身下马,端手朝众人敬了一礼,一脸兴奋的说道:“营长,就这21个弟兄,都是在混乱之中不小心掉下马来摔伤的,今晚的攻击速度太快了,鬼子从头到尾根本都没有发起有效的反击,这一仗打的太痛快了。” 胡子也是笑着说道:“团长,这可是一场大捷,以21个弟兄伤亡的代价,全歼日军一个运输大队,这份战绩不说后无来者,绝对是前无古人,仅凭这份战功,就不会再有人敢说三道四了。” 石头摆了摆手,对此似乎并不以为意,只是对着鬼五问道:“战场打扫的怎么样了?四周的斥候打探到什么消息没?” “团座,时间太短,详细的数字还要过段时间,但鬼子的俘虏最少有四百人,都被集中看压在村子北边的,还有大车骡马运输的武器弹药及粮草装具,东西太多,短时间里根本统计不过来。”鬼五在兴奋之后,便是愁眉苦脸起来。 “不要留俘虏,全部杀了,让弟兄们补满弹药和三天的口粮,其他的全部烧掉,另外,四周再加派斥候侦察,千万不能有任何的差错,我们能打鬼子一个出奇不意,鬼子也同样会如此,任何一点失误,都有可能让我们前功尽弃。”石头脱口说着,神情十分严厉,在大胜过后,却是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这也让周遭众人不由一懔,一个个打起了精神,想到如今四面八方都有鬼子存在,也是不敢再有什么大意的。 一匹战马狂奔而来,隔着远远的距离,便是高声喊道:“报告,瑞昌方向有情况。” 第二十五节 一个疯狂的想法 第二十五节一个疯狂的想法 听着“瑞昌”这两个极其刺耳的字眼,看着浑身汗出如浆打马飞奔而来的侦察连斥候,一旁众军官一个个脸现惊疑神情,神色瞬间凝重了起来,敌人的援兵之快大大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之外,在岷山里的日军还没有解决的情况下,瑞昌方向又有敌军赶来,他们实际上已经处于三面被围,一面背水的绝境之中,一场大胜的喜悦在岌岌可危的形势之中顿时烟消云散,严峻的形势,也是让他们的这场胜仗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如果接下来他们被鬼子一口吃掉,所有的努力和付出都是白搭,命都没了,谁还会记得你的功劳?反而更大的可能是被戴上一个“恣意妄为”的罪名,永世不得翻身。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听到斥候的报告之后,一直板着脸的石头蓦然间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这种神情,在他带队冲破江家山的日军防线,彻底击溃日军之后,曾有那么极短时间显露,而在如今这种情况下出现,对比起周围众人的严峻,则是显得有些匪夷所思。 石头甚至顾不上还礼,当即上前一步急切问道:“鬼子的援军有多少人?现在在什么地方?” “最少一个大队,我们跟着连长一直守在渡口处,鬼子刚过河,连长便让我赶回来报告,按时间来算,鬼子应该已经过河了。”侦察连的悍卒一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一边报告道。 直到这时众人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从下午开始就没有看到侦察连的张驴儿,敢情团长早有安排,这又让他们大为感慨,团长居然早已预料到了瑞昌的鬼子会来增援?这让他们看向石头的眼神都发生了变化,这种未卜先知的本事,也实在太过可怕了吧? “过了渡口就是胡家墩,再往前是万宝山,据我们打探到的消息,这段路非常的不好走,鬼子如果有一个大队以上,通过这里肯定要花很长一段时间。”石头在了解到了情况之后,蓦然间神采奕奕的说道,其自信的神情与先前的严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刘文锋看着他这样的表情,当即有些不可思议的小声问道:“石头,你不会是想吃掉这波鬼子吧?” 这话吓了周遭众人一跳,这未免也太过胆大太过疯狂了吧,鬼子的主力就在瑞昌,整整一个旅团好几千人,凭他们这人困马乏的一千人,这不是在摸老虎屁股么?稍有不慎,那可就是自投罗网,羊入虎口了。 石头却是毫不在意的点头说道:“对,就是要吃掉这波鬼子!” 众人一阵无语,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好,在这里的人,都是跟石头一起出生入死无数次的人,算得上都烙刻上了石头的印迹,彼此捆绑在一起,可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也正因为如此,他们对于石头有着302团其他军官少有的服从和信任,就像这次孤军脱离岷山进行战斗,他们之中就没有人有任何的疑议,但如今石头的这个计划实在太过惊人,明显已经超出了他们所能承受的心理底限。 胡子轻咳了一声,以此来掩饰心中的不安,强自镇定说道:“团长,我们的实力已经暴露,这个时候再贸然出击,恐怕风险太大,再说,江家山这里的战果太过丰厚,足足有鬼子一个旅团的补给消耗品,只要将这些东西送回旅部,相信长官们也不会再说什么。” 高大锤也是难得的说道:“胡子说的不错,这一仗的目的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有了这些战利品,旅座想必也不会再做刁难,毕竟真正撕破了脸,对谁都没有好处,石头,见好就收吧,免得出了什么意外,得不偿失。” 石头看了看神情严峻的他们,忽然间咧嘴笑了笑,黝黑肮脏的脸庞上,顿时露出一副雪白的牙齿在黑暗之中显得格外的刺眼,“我们的东西,为什么要给别人?弟兄们拼死拼活得到的战利品,凭他们要拿去讨好那些什么都不做,整天只知道玩阴谋诡计的长官?” 说着,他当即脸色一整说道:“打,这一仗不仅要打,而且要打的干净利落,旅座不是让我们担当主攻瑞昌的先锋吗?如他所愿,我们打瑞昌。” 众人被石头刚劲有力的声音所惊,一个个不解的看向他,此事涉及到上峰之间的权力博弈,远不是他们这些人能懂的,就算是刘文锋已经知道了很多事情,但直到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应对,只有高大锤若有所思,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却又不太肯定。 石头不再管众人那一张张满是惊愕的脸,径自对着李文光说道:“猴子,你去把刘参谋叫来。” 李文光看了一眼刘文锋,看到营长没有什么反应,当即敬了一礼匆匆离去,而石头对此毫不在意,对着还在沉思的高大锤说道:“大锤,给你一个连,你来清理这里的战场,粮食武器弹药包括鬼子的军装战靴,能运走的统统运走,运不走的,一把火烧了。” 在看到石头已经拿定主意的情况下,他们也是知道这事没有再议的余地,一个个只能苦笑着开始配合,这个时候,他们惟一期盼的,只有石头一如以往那样的奇迹不断,也许这又是一次奇迹的开始。 高大锤不再沉吟,闻声看了看四周,江家山的一片血腥让他不由皱了皱眉头道:“石头,一个连是不是少了点,鬼子一个大队运输的东西靠一连来搬运,恐怕要很久才行,特别是山里现在还有鬼子我们还得加强防备。” 石头摇了摇头道:“一个连,不能再多了,瑞昌增援过来的鬼子很多,我要保证骑兵的战力,打不赢鬼子,东西再多也是便宜了别人。” 高大锤闻言眉头皱的更深,好半晌之后才咬牙说道:“好,一个连就一个连,但我要足够多的时间,最起码也要保证在天亮前鬼子不会杀来。” “放心,瑞昌的鬼子不会有机会到江家山来了。”石头信心满满的说道,似乎对于接下来的一战,早就胸有成竹。 刘文锋则是担心说道:“石头,山里还有鬼子,万一他们杀出来怎么办?” 石头看了看高大锤毫不犹豫的说道:“派人盯紧一点,山里的鬼子要是出来,就一把火烧光。” “烧了?”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看着石头,一想到整车整车的粮食,成箱成箱的弹药将要化为灰烬便是一个个脸色发白起来,对于他们这些“穷惯了”的人来说,这种诱人的财富几乎比他们的性命还重要了,尤其是武器弹药,这可是他们生命的保障,这些东西也要全烧了? 石头似乎看出了他们心中的不舍,当即冷笑道:“难道还要留给鬼子,让他们再运回瑞昌?烧了,就算我们得不到,也绝对不能让鬼子得到,没了这些补给,瑞昌的鬼子就是没牙的老虎,我们还有一战之力。” 众人虽然心痛,但对于石头的话却是没法辩驳,这种简单的道理,他们还是一清二楚的,但知道归知道,心中的那份不舍却是更加的强烈起来。 高大锤则是沉声说道:“鬼子经此大败,必定进退维谷,一想到外面有上千骑兵等着,我想鬼子不会冒这么大的分险出来,等到天亮,这里也差不多了。”说着他感慨道:“原本以为打完了江家山,我们接着就要包了山里的鬼子,石头的作战计划太过疯狂,太过冒险,实在过于匪夷所思了。” 石头平静说道:“正是因为没有人想得到,我们才有成功的把握,跟鬼子硬碰硬,拿弟兄的性命去换战功,这种事情我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他们这里说着,刘太平已经在李文光的催促下双双骑兵奔来,不得不说,自从有了足够多的战马之后,上下之间的联系真要方便的多了。 “刘参谋,战马情况怎么样,还能不能支持再打一仗?”石头看到刘太平,快步迎了过去,毫不客套的当头问道。 刘太平吃了一惊,“再打一仗?团长没开玩笑吧?战马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了,这样下去,战马会活活累死的。” 石头看着他吃惊的样子,也是摇了摇头道:“不一定是像先前打江家山那样的冲锋,我要是的尽可能快的转移队伍。” “像我们出山来时那样?”刘太平迟疑着问道,在看到石头点了点头后,他松了口气道:“如果只是小跑一下的话,倒也不是没有办法,但距离上面肯定不能太远了,毕竟前后间隔的时间太短了。” “有办法就行,你立即去准备,另外,我需要你们骑兵连保证足够的战力,接下来可能还有一场恶仗。”石头当即满意说道。 “骑兵连?团座,你开玩笑吧,那可是有足足二百人,需要二百匹体力充足的战马,那些马的情况你都看到了,你当我会变戏法啊?”刘太平当即大叫起来,丝毫畏惧的神情都没有。 第二十六节 第一大队 第二十六节第一大队 长河东连雪湖北连柳湖,虽然并不算宽阔,但在瑞昌这一段,因为引为护河城的原因而被拓宽了许多,所以通住两岸的桥面都架设在偏离瑞昌的东西两翼,离这里也有二三里的距离,如果要通行大量的粮草辎重,自然是绕道过桥比较方便,如果仅是通行士卒,在有渡船的情况下,倒是直接过河要来的简单轻便,毕竟来回五六里,说短也不短了。 如今的河面之上,忙碌异常,南北两岸灯火通明,一艘艘渡轮在日军官兵的呼号声中来来回回将一队队日军运往南岸,他们是步兵第七联队第一大队的士兵,正准备通过长河赶往江家山一线支援,因为瑞昌一线战斗已经结束的原因,他们难得的在这里休整了几天,如今半夜被叫醒参战,自然一个个牢骚满腹,好在此时已是盛夏,着装简单方便,也是为他们省去了不少的麻烦。 渡口南岸的一片旷野里,前后林立的十余名哨兵隔开了一处空旷地带,几名军官矗立在黑暗之中,如同岩石一般望着忙碌的河面没有任何的表示。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一个浑厚吵哑的声音响起,满带着一股沧桑感出现在众人的耳畔:“石原君,你对第三大队那里的情况怎么看?” 石原寮是个三十五六岁的上尉军官,留着一撇小胡子,眼眶深陷,目光深邃,虽然长的有点干巴,但相处的时间越久,便是越会让人有种莫测高深之感,如果不是他在关键时刻缺乏一点杀伐果决的魄力,恐怕早就有资格带领一个联队作战了,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对于战场的理解,他脑袋里所蕴含的丰富战略战术,不仅让他们第一大队受益匪浅,就是联队长也常常问询相关的作战事宜。 听着大队长的问话,石原寮伸手摸了摸胡子,神情淡然的说道:“佐佐君及第三大队是我们联队最精锐的部队,论打硬仗的能力,石川县人当属第一,他们的那种木讷性格,让他们不管在任何情况下都会战斗到最后一兵一卒。”说罢,他便看了看大队长。 浑厚吵哑声音的主人是一个身材矮圆的胖子,四十来岁模样,皮肤白皙,挺着的大肚子显得非常的富态,圆圆的脸旦上架着一副眼镜,让他颇有一股书生气息,不过肩头的少佐军衔则是让他在众人之间显得自有一股高贵感,正是第一大队官长乡野木拓。 乡野木柘听着石原寮的话不由沉思了半晌,旋即有些奇怪说道:“石原君此话有理,以第三大队的战力,即便是碰到什么危险也足以坚持很长时间,我们确实不着急赶过去以免出现什么意外,但让我不解的是,瑞昌至九江一线已被我帝国大军所控制,哪里会冒出支那军队来?” 石原寮目光投向了远处的黑暗之中,那双深邃的眼睛像是突然间看穿了重重的黑雾,看透了一切的伪装一般,旋即肯定说道:“应该是那片山区!据我们掌握的情报来看,这连绵的山脉足有百里之广,隐藏一些支那军队也是正常的事情,但有一些事情,我还没有想明白。” “哦?”乡野木拓不由奇怪的说了一声,似乎对于自己的副官说出这番话来颇感意外,他看了看正在过河的部队,眼看着还要有段时间才能全部运完,不由好奇问道:“石原君,不妨说出来听听?” “这事正需要阁下来决定。”石原寮显然也是知道自己的弱点所在,在判断和决策上面有着欠缺,也是毫不犹豫的说道。 “据白天藤田中队的伤员汇报,他们在江家山一带遭到了支那军队约莫二三百骑的突袭,让他们伤亡惨重,但以佐佐君的悍勇,二三百骑显然没法阻止他们前进的脚步,为什么他们会求援?” 看着大队长不出声,石原寮继续说道:“佐佐君为什么要隐藏军情,只顾求援而不说清楚情况?难道其中有什么事情不能让我们知道?” 乡野木柘皱了下眉头,摇了摇头道:“会不会是支那人突然增援,情况有变?又或许是佐佐君感觉到了什么地方不对劲提前做的防范?石川县人的保守和自闭可是出了名的,为求小心做出这样的安排,也有可能。” 石原寮摇了摇头,不知道是不同意大队长的意见,还是苦恼于有些事情依旧没有想通,只是叹息着说道:“让我更担心的是,支那人会不会在山里隐藏了更多的部队,第三大队也不是就是一个诱饵?连我们整个旅团都被算计在里面?” 即便是乡野木柘颇有定力,这时也被石原寮这种疯法的想法吓了一跳,好在他也是见惯了风浪,很快反应了过来并没有出什么丑,不由轻笑道摇了摇头,完全否决了这样的想法,这实在是太过荒诞不经了,打他们第6旅团的主意?支那人有多少部队?要是支那人真有这个实力,瑞昌也不会丢失了,在东线台湾步兵旅团加入战斗,南浔线的战局越发激烈胶着的时候,支那人哪里还有余力? “石原君,还是赶去江家山一带实地观察之后再下定论吧,我们虽然不需要太过急促,但也不能太过缓慢,否则要是延误了战机,在伊佐一男大佐面前可是不好交待,要知道佐佐君可是伊佐阁下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第三大队正是联队的王牌,可是容不得有什么闪失的。” 石原寮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虽然心中有着各种各样的担心,但他似乎自己知道的弱点,有时候就是过于患得患失,既然有长官在一旁下命令,他自然也是乐得不去烦心这些事情了。 第一大队渡河花费了约莫半个钟头的时间,除了人员武器之外一同过河的还有近二百匹战马,一个侦察中队的全员配置,之所以有这样的安排,也是因为白天传来的消息说支那人有骑兵的出现,让他们也是不由派出侦察中队,以免陷入全局的被动,而在过河之后,这支骑兵中队便在军官们的指挥下一路狂奔而去,率先打探起一路的情况来,整个步兵大队,则不急不缓的随后行动,尽可能的抱拢一团,以防出现变故。 约莫花了半个钟头的时间,当日军步兵第7联队第1大队的主力准备穿过周家地时,前去侦察的斥候骑兵带来了一个让乡野木柘和石原寮都大为震惊的消息,支那军队正在攻击刘文斗、喻家村一线,他们派出去侦察的部队也是遭到了支那骑兵的重重堵截,死伤惨重,这些支那人的骑术十分精湛,配合隐藏在各处的步兵,几乎封锁了通往东面的所有道路,除了进山之外,他们根本没有办法绕过去,但进山之后麻烦更大,战马行动不便,在离江家山还有二三十里的情况下,花费的时间惊人。 乡野木柘听着斥候的报告感觉有些不可思议,支那人重兵封锁了他们东进的道路反而在打两座沿途的村庄,而且居然连骑兵都冲不过去,什么时候他们的对手有了这么厉害的骑兵部队?根本没有听说过这方面的消息和情报啊? 不过乡野木柘能坐上大队长自然不是什么庸,只是愣了一下之后,当即脸色一变说道:“石原君,不好,我们可能中计了,支那军队的兵力比我们想象的要多的多,佐佐君的第三大队可能已经十分的危险!”说着,他搓了搓手,回来踱了几步,显然有些焦躁不安起来,嘴里则是不停的说道:“支那人在攻打长山一线,说明他们是想切断我们的增援线路,以拖延更多的时间,支那人争取时间干什么?第三大队自从下午过后便没有消息传来,看样子不是没有情况,而是出了大情况,通往瑞昌的线路显然是被支那人给掐断了,支那人要截断我们的粮草补给。” 石原寮只是皱了皱眉头,或许是因为他不需要承担决断的责任吧,这让他可以更加淡然的思考一些事情,等乡野木柘说完之后,他却对着一旁的斥候问道:“支那人有多少骑兵?攻打刘文斗和喻家村一线的敌人有多少?” 斥候脸上一红,当即低头说道:“我们冲不破支那人封锁,敌人的骑兵太多,实力不比我们弱。” “二百骑?”石原寮喃喃的说着,不由伸手摸了摸小胡子,旋即奇怪说道:“乡野君,支那人为什么不把这支骑兵投入到正面的攻击中,反而攻打长山这么远的地方?这其中透着古怪,难道支那人的目标是我们?但这也说不过去,我们才刚刚从瑞昌出来,支那人根本不知道我们的动向,难道支那人真有卜卦算命的本事?” 乡野木柘面对这样的副官当真是哭笑不得,哪里听得进去这些事情,当即说道:“第三大队现在十分的危险,我们要立即打通前往九江的补给线,要不然整个旅团都将陷入困境,石原君,你立即派人去联系伊佐阁下,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糟糕,我们一个大队可能解决不了这里的麻烦,我们需要增援。” 第二十七节 再次伏击 第二十七节再次伏击 侦察中队传回来的消息让乡野木柘心急如焚,奉伊佐一男大佐的命令,他们第一大队此次赶往江家山一带增援,确保第一大队的安全是一方面,但更要的原因还是在于那批粮草辎重的重要,这批从九江一带运来的这批辎重直接关系到第6旅团接下来的攻势,关系到整个大江南岸战线的延续,千万不能出任何的差错,这也是运输大队一反常态另派了一个步兵大队跟随护卫的根本原因所在。 如今,在得到第一大队及运输大队有可能被支那军队所包围围攻的消息后,即便是石原寮认为其中可能隐藏着更大的风险,他也顾不了这些了,毕竟一旦辎重有失的话,他们所承担的连带责任也非常的可怕。 乡野木柘断然下令全军加速,一改先前不急不缓的态势急往长山一带推进,在最短时间里打通与九江一地的连接,接回运输大队。 副大队长石原寮看着在黑暗之中徒然开始急行军的队伍不由一脸担忧,他心里始终有些不明白,假如支那人有这么多的兵力进行分割包围,为什么会赶到这么远的地方来攻击只有一些分散小队驻防的沿途村子,而不把主力全部投入到正面的战场之中?这岂不是多此一举? 但他同时也觉得大队长说的没错,假如他真的判断失误延误了战机,从而导致这批粮草辎重出现差错,那可就麻烦大了。默默的看了看星光璀璨的天际,那如梦如幻的广袤苍穹瞬间便吞噬了他的灵魂,让他陷入了深深的迷茫,脑海之中各种各样的想法,也像是天空中无边无际的黑暗一般蔓延,让他分辨不清哪个是对,哪个是错! “希聿聿”一阵战马嘶鸣声传来,打断了他的思考,只见重新集结起来的骑兵侦察中队已经加速狂奔了起来,在黑夜中尤如一抹飓风刮过,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一匹战马如同幽灵一般的冲进了树林,马蹄落在地上,只发出一阵阵沉闷的声响,很快便是淹没在四下里的阵阵虫鸣声中,微风吹过,吹散了最后一点动静,清扫了战马留下的气息,恍若根本没有出现过一般。 “谁?”树林里一声刻意压低的声音响起,低沉中满含着杀气,同时,树林的几处黑暗角落里,当即便有数个黑黝黝的枪口朝这指来,居然是一副戒备森严的样子。 “我!”马上骑士对此似乎早有预料,想即想都不想便是应了一声,趴在马背上的身躯更是在答话的同时翻身而下,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哨兵迟疑了一下,似乎觉得声音有点熟悉,但又不敢肯定,不过总归是自己人,这让他们松了口气道:“是……是张连长?” “麻子,你他妈耳朵聋了啊,连老子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快带老子去见营长,没空在这里跟你磨叽!”侦察连连长张驴儿不等身子站稳,便是毫不客气的骂了起来,对于这里的哨兵似乎异常的熟悉。 “真是驴儿连长?你这喉咙咋成这样了?别说我听不出来,换谁也不成啊。”黑暗的树林里一阵响动,一簇草丛中当即冒出一个人来,一边说着一边收了枪朝他这里走来,树林里一片黑暗,但并没有影响他的行动,仿佛夜能视物一般。 “你娘的,驴儿也是你叫的?麻子,你皮痒痒了不是?”张驴儿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挥着马鞭作势欲打,黑暗中的麻子却是毫不在意的一阵轻笑,快步的朝树林深处走去。 刘文锋接到消息之后与连长李文光一起急忙迎了过来,一看到张驴儿便是张嘴问道:“驴儿,怎么样?团长他们现在在什么位置?” “张家庄!团长那里已经准备妥当,特地让我来通知你们。”张驴儿听到刘文锋的声音之后,隔着几步的距离便是简单直接的汇报道。 一个水囊扔了过来,刘文锋有些吃惊的继续追问道:“团长在张家庄?怎么撤的那么远?不是说就在我们身后,随时准备在鬼子不支的时候发动致命一击的吗?出了什么事情?团长他们时候来得急增援吗?” 张驴儿猛灌了两口,冰凉的清水驱散了他浑身的燥热,驱散了他一身的疲惫,让他不由舒服的*了一声,长出一口气后,他才点了点头畅快说道:“计划是有些改变,鬼子突然出现了不少骑兵,幸亏早有布置,要不然让鬼子的斥候溜过去,这仗还真不好打,团长说一口吃掉鬼子的这个大队难度太大,需要分开来打才行。” 李文光不由在一旁插嘴问道:“怎么个分开法?” “先放鬼子的骑兵过去,用我们的骑兵来对付骑兵,你们只要挡住鬼子的步兵就行,只要吃掉了鬼子的骑兵,等咱们的骑兵连赶到战场上,这一仗鬼子就输定了,就像江家山的鬼子一样,他们将没有任何的抵抗力量。”张驴儿一边说着一边挥舞了下拳头,似乎对于石头的作战方案十分的认同。 刘文锋和李文光对视了一眼之后,却是有些迟疑,不过天太暗张驴儿也看不清他们脸上的表情,只是继续说道:“疯子,有什么需要转达团长的吗?我这就准备赶回去,我可不想错过这仗。” 刘文锋沉吟了一下之后问道:“鬼子是一个大队?我们这里满打满算只有三个连队,又没有防御工事,仅靠仓促建立起来的阵地,能顶多久可实在不说好。” 张驴儿点头说道:“这一点,我回去跟团长说下,至于团长怎么做,我就不知道了,在没有其他命令传过来之前,他们就咬牙坚持下去吧,团长说这一仗关系到以后咱们在51师的前途,关系到所有弟兄的以后发展,不仅要赢,而且要赢的干脆利落。” 看着张驴儿说完之后急匆匆离开的背影,刘文锋不由皱紧了眉头,脸色十分的凝重。 一旁的李文光像是看到了他的表情,难得笑道:“疯子,要不要先弄点东西垫垫肚子,你这在马背上吐了一天了,这么干饿着也不是办法啊。” 一说到战马,刘文锋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了,他不由咬牙切齿骂道:“那个该死的刘大炮,回头老子一定弄他死,居然敢这么三番五次的将老子绑在马背上跑,不让他尝尝这样的滋味,老子跟他姓。” 李文光削瘦的身子闻言不由抖动了一下,旋即便是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你这可不就是跟他姓了么?俩人不都一个姓?文刀刘难道还有二种写法?” “呃!”刘文锋似乎没有注意到这点,当即哑然,一脸的尴尬神色,不过他在摇了摇头后,也是不再谈这些事情,转而说道:“猴子,这一仗不好打啊,鬼子不管是兵力还是武器都要远远超过我们,石头仗打的越多,心思也是越大,这一仗悬啦。” 李文光看了看四周一片漆黑如墨,却是毫不在意的说道:“烦那个心思干什么?小鬼子什么时候在团长手里讨过便宜?咱们又什么时候吃过败仗?只要有团长在,这些鬼子统统都得完蛋,这次也不例外,别忘了在岷山的时候,谁能想到团长有这个魄力让我们拉出山来作战,谁能想到咱们这点人就敢打江家山,高大锤现在可就在江家山整理战利品呢,就算咱们这里打的不好,有那些武器弹药,有那么多鬼子的脑袋,上峰还能说什么?” 刘文锋倒是没想到李文光这小子会说出如此这番道理来,想了想后,也是不由点头说道:“你说的没错,天塌了自然有个子高的去顶,石头的脑子也不是我们这些人能比得上的,他怎么说,我们就怎么打吧,反正贱命一条,死哪埋哪!要没有石头,我们哥个说不定在罗店就没命了。” 李文光也是大笑,旋即好奇问道:“疯子哥,你说这仗打完,团长会不会继续往上升?这一仗咱们立了这么大的功,杀了上千个鬼子,缴获的东西足够咱们一个师很长一段时间用了,这可是一份天大的功劳了。” “升官?”刘文锋听他这么一说,倒是不由冷笑了一句,一脸鄙夷的说道:“你小子现在也知道想要升官发财了?是不是还要老子再给你找个女人,把好事都给占齐了?” 李文光脸一红,无奈说道:“我只是实话实说嘛,疯子哥,不说咱们师了,我在德安可是听说,其他部队那些什么团长旅长的,只要打退鬼子一个中队的进攻,就能升官的,再看看咱们这里,这还不得升好几级了?” “找死啊,这些事也是你能乱说的吗?”刘文锋厉喝了一句,看到李文光吓的缩了缩脑袋,便是停下了喝骂,小心的看了看四周。周围一片黑暗,并没有什么异常,一营的弟兄都在前面忙活着布防,根本不会来打扰他们,看到没有异常,他才缓了缓说道:“你小子想事情太简单了,升不升官这东西,有时候跟打不打胜仗根本没关系,你说咱们是打胜了,但长官若是说我们肆意妄为,胡乱出击呢?” 李文光目瞪口呆,不敢相信道:“这怎么可能?” 刘文锋不屑说道:“为什么不可能?” 就在这时,王老六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并急切说道:“来了,营……营长,鬼子来了。” 第二十八节 两块战场 第二十八节两块战场 鬼子来的速度实在太快了,这大大出乎了他们的预料之外,要知道他们从江家山赶到这里,能骑马的骑兵,不会骑马的则是按照惯例被绑在马背上饱受颠簸之苦,速度已经到了极限,然而,此刻只不过是刚刚熟悉了一下这里的地形,堪堪选定了阻击日军的地点,日军便已经呼啸而至,至于防御工事和机枪阵地等只能是奢望了。 刘文锋脸色大变,瞬间失去了李文光谈论升官发财的事情,急匆匆的挥了挥手,便是急促说道:“走,先过去看看。” 李文光和王老六哪敢迟疑,吭都不吭一声,便是快步跟了上去,三人的身影也是瞬间消失在黑暗之中,隐没在漆黑丛林里。 这里是高岭村,村如其名,又高又险,算是瑞昌通往九江一线最为艰难的一段路程,村子不过三十户人家拥挤在半山腰一片被开辟出来的空地上,马路从村前通过,自然两端都是陡坡,人畜通过都很吃力,这也是他们将阻击地点放在这里的最主要原因,别的不说,光是那长长的陡坡便能给进攻的敌人带来很大的困扰,让他们占势地利上的优势。 日军占据瑞昌之后,为了确保通往九江的道路安全,曾清理过周遭的地域,高岭村自然也不例外,村里的百姓不是逃进了深山之中就是被日军驱逐屠戮,让这里变成了一片废墟。 刘文锋并没有急着带领一营进驻村子,鬼子的斥候非常厉害,为了确保阻击的成功,他们需要尽可能大的给敌人以杀伤,越晚被日军发现自然效果越好,到时候突然间杀出发动最猛烈一击将鬼子给打懵,这一仗的把握也就越大了。 所以一营此刻屯驻的地点就是村子最后面的几间房屋以及后方的树林里,夜晚,漆黑的夜幕是他们最佳的伪装,人缩在树林里面,鬼子发现他们行踪的可能微乎其微。 也就在刘文锋、李文光等人赶到树林边缘时,远处隐隐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初始并不太明显,但不过几个喘息的时间,那轰隆隆的声响便伴随着大地的震颤将他们所彻底包裹,让他们一个个脸色大变。 在江家山的时候人,他们亲手缔造了一场屠杀,在兵力相等甚至还弱于日军的情况下,千余骑狂奔而出如奔腾的洪流一般将日军给淹没,如今敌人的骑兵出现,不由让他们感觉到了阵阵的寒意,那种深深的忌惮和恐惧感在他们的心里蔓延开来,让他们的呼吸急促,全身都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营长,要不要……”一旁的王老六刻意压低着声音问道,他与其他人一样,手里的步枪也是本能的端了起来,似乎做好了随时攻击的准备。 刘文锋皱了皱眉断然摇了摇头,还好张驴儿来的及时,要不然的话,他自然会毫不犹豫的对日军展开攻击,但在知道团长的安排之后,让他在如何应对上有了分寸,此刻听到王老六的问话,当即说道:“不要乱来,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开枪,这只是鬼子的先头部队,我们的目标是后面的主力。” 王老六哪知道什么是先头还是后头,聆听着声音感觉到日军已经快要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当即大为紧张起来,甚至连呼吸的声音都变得微不可闻了,整个人也处于临战对敌的绝对严肃之中。 其实不仅是他,说的轻松的刘文锋又何尝不是如临深渊一般战战兢兢,这要是他们被鬼子的骑兵攻击,就算是有树林的依托,也会损失惨重,更主要的是,他们将因此而失去战场的主动,石头的一切安排和布置都付之东流,甚至江家山一战的辉煌战果能保持多少都成了大大的疑问。 在众人忐忑不安之中,连绵成一片的黑影冲上了山岗,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战马因为马背上日军的抽打而不断的嘶鸣,鸣叫声夹杂在滚滚蹄声之中形成一道洪流震撼人心,其磅礴的气势让刘文锋他们这支数倍于敌骑的部队都一个个胆颤心惊不敢有丝毫的动静。 日军骑兵一门心思只想着赶到刘文斗、喻家山一线参战,好不容易越过了这段最难行的道路,接下来就是一马平川,这让他们也是一个个长吁了一口气,以更快的速度往西狂奔而去。 逃过一劫的一营众人听着那阵阵“雷鸣”的声响消失纷纷长吁了一口气,不过刘文锋却在是心中暗喜的同时急切命令道:“快……快出去布防,鬼子的主力随后就会赶到,死战,挡住这波步兵,不死不休!” 经历过战马气势惊人的洗礼,如今听闻对手是步兵,一营官兵那被压抑的气势徒然间膨胀起来,一个个变得杀气腾腾。 一门心思考虑着如何应付接下来战局的乡野木柘忽然间被一阵突起的枪声所惊,当他看了看前面的山坡,确定这里还是高岭村里,心中的疑问更甚,甚至一时间没有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与大队长同样情况的,则是正在埋头赶路的日军第七联队第一大队的官兵,他们正顺着马路艰难前进,心中正思考着抓紧时间离开这鬼地方,没想到枪声就这么突然的出现,让他们一关雾水。 然而,子弹却是不会有任何的迟疑和停顿,已经早有准备的一营官兵更是不会错过这个绝佳的时机,当绝大部分日军尚处于迷茫状态时,疯狂喷涌的火舌和密集扫射的弹幕当将即已经冲到面前的日军所吞噬,一个个尚没弄清楚情况的日军当即纷纷惨嚎倒地,在惊愕之中失去了一条条年轻的生命。 枪声爆炸声在前方响起,一声声凄厉的惨号随之传来更是深深刺激着每一个人的神经,当看清楚了山坡上那一道道长长的火线,当看清楚了急匆匆赶路的先前部队几乎一瞬间便损失殆尽的时候,日军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当即发出了惊恐的喊叫。 “敌袭,有埋伏……八嘎……隐藏” 此起彼伏的喊叫声混杂着枪声爆炸声乱成一团,徒然遇袭的日军部队在惨重的损失面前进退失据,一时间整个高岭村都被混乱所包裹,都被惊恐所充斥,那一声声无助的喊叫,即便是陌生的声音,也是让天地所动容。 乡野木柘疯狂了,他失去了往常的从容镇定,低矮肥胖的身躯在颤抖之中猛然迸发出一股难以想象的力道,一把拔出腰间的战刀,一边挥舞,一边高声喊叫道:“撤下来,不要乱,稳住!” 就在这时,一声嘹亮的号声响彻在前方山坡上,这让乡野木柘几乎两眼一黑当场昏倒,与支那人打了这么多场仗,他自然知道这是支那军队的冲锋号声,然而,这一次的号声偏偏就是在他最不愿意听到的时候出现了,并且显得格外的响亮。 山坡上的枪声瞬间便被惊天的喊杀所替代,一个个开枪射击的国军悍卒这一刻一跃而起,端着刺刀狂奔而下气势如虎。 日军连遭打击,前军损失惨重、中军肝胆俱裂、后军尚没有回过神来,就在他们进退失据的时候,一营的悍卒已经冲到了他们的身边,端起步枪便是发动了凌厉一击,一柄柄锋利的刺刀,毫不留情的刺入敌人的身躯,让日军刚刚停歇下来的惨嚎再度响彻在山坡之上。 “松岛中队立即从两翼撤下来,九田中队跟我顶上去,挡住支那人,要不然我们全都得完蛋。”乡野木柘挥舞着军刀冲着战斗最激烈的地方冲去,一旁的护卫的日军更是随着他的呼喊大声呼喝紧紧跟随。 他们这样的举动,就像给混乱的日军注入了一针强心剂,看着大队长亲冒危险冲了上来,被打懵了的日军当即回过神来,一个个开始向长官们靠拢,开始集结战阵收缩防御,以抵御冲来的敌人。 刘文锋、李文光等人亲自冲锋在前,他们高超的武技,丰富的战斗经验让他们在这种面对面的血腥拼杀中占尽了优势,面前的鬼子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敌人的前军几乎转眼间就覆没在他们的面前,眼看着就要杀进鬼子的中军一举击毁敌人的士气,蓦然间一队彪悍的日军当头冲来,毫无畏惧的与他们狠狠撞击在一起,让战场变得更加激烈和血腥。 刘文锋看到了乡野木柘看到了那个挥舞着军刀的胖子,夜很深,战场十分的混乱,即便有月光照耀也难以分辨对方的身份和军衔,但他的经验告诉他,这个胖子应该就是这支日军的首脑,杀了他,鬼子基本上就完蛋了。 “掩护我!”刘文锋大喝一声,两只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那个胖子,李文光心领神会,想都不想便是冲着身后挥了挥手,连部班的士卒当即会意,紧随其后如利箭一般直插日军侧翼,刺刀翻飞之间,如虎入羊群一般悍不可挡。 第二十九节 冲锋 第二十九节冲锋 夜风清凉,弦月如钩,璀璨的星河在头顶织绘出一副无边无际的美景,让人留恋其中难以自拔,银色月光洒满大地,微风拂过,即便是酷暑之际也是有着一份凉意,让人享受着难得的凉爽。 虫鸣声此起伏彼的占据着各个角落,萤火虫点着小灯笼翩翩起舞,还有那一颗颗花朵在夜色中绽放着最美的笑容,却是让人无从捕捉,甚为遗憾。 石头雄踞马背之上,渊渟岳峙,气度森严!略显单薄的削瘦身躯挺的笔直,充满忧郁的双眼死死的盯住了前方的黑暗处,就像是一只择机而噬的猎豹一般,沉静之中散发出一股摄人心魄的凌厉杀意,让身旁众人如临深渊,战战兢兢,那种凝重的气氛,更是让他们连喘息都有点困难。 石头太过强悍,近乎神话般的连战连捷,一场接一场的胜利塑造了他高大威猛的形象,临阵对敌时的勇猛更是深为全团将士所钦佩,以致于他的真实年龄已经被彻底的遗忘,以致于他在302团将士心里成了无所不能的代表,那种发自心底的对于强者的敬畏,在302团将士们的心底蔓延,甚至形成了一种盲目的崇拜。 团部连长胡子看了看前方的黑暗,旋即又偏头看了看石头,那张削瘦的脸庞因为战火的侵蚀已经看不到丝毫的稚嫩和青涩,那种远超出他年龄的沉稳,更是让人怀疑石头的真实年龄,身旁的团长真的只有20出头?胡子奇怪的想着,旋即又不由颓丧的叹了口气,自己终其一身也不知道能不能坐上团长的位置,石头却是显得这么轻而易举,这种鲜明的对比,不由让他羡慕无比,同时心中又泛起一丝嫉妒,不过随后他就暗自叹息了一声,不得不承认,除了运气好之外,石头的军事天才实在是他们这些人所望尘莫及的,他那种对于战局的精准把握能力,那种近乎疯狂的搏命气势别说是他,就是放眼全军恐怕也找不出几个来。 刘太平在一旁轻咳了一声,搓了搓手,他不由满是兴奋的说道:“团长,你看是不是现在巡一下阵,提提士气?” 这声突起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这安静的环境下显然清晰无比,石头收回了远望的目光,偏过头看了看刘太平,只见这个一向嚣张跋扈让人头痛的上尉参谋,正显得颇为兴奋的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件稀世珍宝一般,这让石头大为诧异,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值得他感兴趣的。 不过如今的石头在经过血战的锤炼之后,神情之坚韧已非常人所难想象,他的表情静如止水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道:“还不到时候。” 刘太平闻言脸上一红,感受着团长从里到外的平静,他忽然觉得自己虽然要比他大上几岁,但心性方面还比团长差的远,仅是那份巍然不动的沉稳,就不是他所能具备的,听着团长这话,他略显尴尬的点了点头,旋即不再说话。 马蹄声冲破了虫鸣声的阻碍传进了众人的耳朵里,夜幕之中,一骑冲破远方的黑暗,带着一道模糊的影子直射而来,如脱弦利箭般,给人一种不可阻挡的感觉。 众人见此不惊反喜,刘太平更是不由挥了挥胳膊激动说道:“来了,团座,鬼子上来了。” 石头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哀乐,他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便没有任何的表示,眼睛则是紧盯在那名骑士的身上,没有丝毫的移动,显然他的内心也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的静如止水。 侦察连的悍卒带来了日军的消息,让他们喜出望外的是,一营的行踪隐藏的非常好,而鬼子的骑兵也如同他们预想的那样冲在最前端,并且已经过了高岭村,正快速朝他们这里狂奔而来。 石头听完报告之后沉吟了一下问道:“鬼子离开我们还有多远?” “三里!刚过高岭村!”斥候喘着粗气说道。 “好!”石头闻言当即大喝一声,旋即他一反先前的平静,转身冲着胡子大喊道:“竖旗!” 胡子点了点头,一旁的小山东当即毫不犹豫的举起一杆旗帜,旗面迎风飞舞,青天白日战旗在夜风中张牙舞爪猎猎作响,石头眼见战旗打开,当即猛喘马腹,战马吃痛,人立而起,蓦然间发出一声惊人的嘶鸣。 而这声嘶鸣也像是突然间点燃了众人心头的血液,让他们一个个开始浑身燥热,瞬间蒙上了一层浓浓的杀气。 石头打马冲出,小山东不敢迟疑紧随其后,石头双腿夹紧马腹,一手执缰,一手高举马刀沿着打成一列的队伍纵横奔驰,手中挥舞的马刀在夜光之中闪耀着骇人的光芒,如同一柄噬血魔刃一般让人不由想随之大声呼喊。 “呼……”石头挥舞战刀大声一声。 “呼……”小山东跟在后面想都不想便张嘴狂呼。 “呼……”胡子、刘太平、赵一刀、鬼五等军官纷纷附喝! “呼……”此地所有骑在马背上的悍卒热血沸腾,当即随着军官们的喊叫声,大声呼喊。 “喝……”石头再度暴喝,其手中的战刀也如同匹练一般划下,带着一一种无可匹敌的威势,让人心中凛然。 “喝……”这一次,所有人同声呼喊,声势震天,其整齐的节奏,让他们仿佛连通了跨下的战马,让他们仿佛听到了战马的心跳,这一刻,随着他们的这声呼喊,众人似乎与战马连为一体,彼此感受到了对方的节奏。 “呼……喝……”石头冲到末尾,旋即紧勒马缰,战马嘶鸣声中,他再度张嘴狂呼。 “呼喝……呼喝……”骑兵连的将士们沸腾了,他们的血液在燃烧,他们的激情在上扬,那一阵阵呼喊,彻底激起了他们心中的勇气,让他们抛却了所有的恐惧和不安,忘记了所有的一切。 石头打马如飞,小山东一脸通红,咬紧牙关举旗随后,飞舞的青天白日战旗,如同出水蛟龙一般气势森然。 看着团长打马巡阵,看着团长又一次要亲自带着他们冲杀敌人,所有人不由用尽全身的力量放声呼喊:“呼……喝……呼……喝……”的声音一时间震耳欲聋,压过了一切的声响。 石头眼见将士们的士气已到极致,当即毫不犹豫掉转马头狂奔而出,嘴里的呼喊声当即与马蹄声混杂在一起,掀起一股滔天浪潮。 “呼喝……呼喝……”骑兵连的将士们疯狂了,他们挥舞着战马,纵马狂奔,看着前方一骑绝尘的身影,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前端去,而紧随其后的那面战旗,就是他们的目标,战旗所指的方向,就是他们冲击的目地的。 三百步,石头选择的位置非常之好,长达三百步的长长斜坡在极短的时间里便将他们的速度拉到极致,战马在骑兵的催促下奋力狂奔,张开的嘴巴被迎面的气流所冲击,让他们几乎闭过气去。 “呼喝!”然而,再艰难的情况也挡不住这声呼啸的响起,“呼喝!”再疯狂的马蹄声,也掩盖不住发自内心的呼喊,这简短有力的声音,牵动着他们的节奏,牵动着他们的心跳,让所有人为之疯狂。 黑夜之中,无数的黑影在一杆战旗的指挥下,如同恶魔一般杀向了更加黑暗的远处。 三华里,转瞬即至,当刚刚冲过高岗村那段长长的下坡,刻意减速的日军蓦然间听到远处的异响时,速度已达极致的302团骑兵连,如飓风一般冲来,以无可匹敌的威势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日军骑士目瞪口呆,日军骑兵中队长惊骇欲绝,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他只感觉脑海里“嗡”的一声响,几乎失去了思考的本能。 旋即,他叫喊了起来,伏在马背上的身躯也在惊恐欲绝中挺直,双手更是慌乱不堪的朝马脖子前方摸去,最快速度的想要端起步枪。 身旁的日军在官长的惊恐喊叫声中醒悟了过来,丰富的作战经验让他们瞬间明白遭受到了袭击,前方的轰隆隆声响和呐喊声滚滚传来,人马未至,那种铺天盖地的杀气,却是让他们惊骇欲绝。 一支支骑兵步枪被端了起来,急促之中,他们的本能反应让他们具有了初步的作战能力,但要命的是,战马经过这么长段路的奔波,又是上坡又是下坡,体力已到极致,此刻速度之慢,让他们近乎绝望。 “呼喝……呼喝……”前方的呼啸声如浪潮一般滚滚扑来,几个呼吸间便是清晰了起来,旋即,透透重重的黑幕,他们似乎看到了前方的敌人,一人一骑当即冲出了黑暗,再等他们想要看清楚时,飞舞的战旗一跃而出,展露出它惊人的身姿。 石头横过马刀,厚厚的刀脊重重的砸在马臀之上,战马吃痛,不由发出一声悲鸣,旋即脚下更加奋力的奔跑起来,快如闪电一般一头冲向了扑来的敌骑。 第三十节 困局 第三十节困局 “呯……呯……”一阵杂乱而仓促的枪声响起,感受着前方敌人排山倒海般压来的气势,被恐惧所包裹的日军骑兵不由自主的扣下了板机,44式骑兵步枪短促的枪身在猛烈抖动之后,射出了致命的弹头,满带着他们的惊恐和不安,直往前方飞去。 然而,这一轮的射击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不知道是因为他们太过紧张,还是因为零乱的射击没有形成合力,当零散的枪声消失之后,他们绝望的发现,前面的敌人根本没有受到任何的损伤,那奔腾的敌骑依旧以无可阻挡的威势直扑而来。 石头全身都伏在战马之上,身躯随着战马的奔腾起不断的起伏,迎面扑来的劲风吹的他睁不开眼睛,敌人的射击也是让他与战马贴的更紧,子弹从身旁飞过,惊人的破空声中不由让人全身汗毛倒竖,各种声音的混杂之中,死神似乎正在仰天大笑,准备收获丰厚的礼物。 “呼……喝……”石头蓦然间放声长啸,身躯伴随这声呼喝声徒然间挺起,手里的狭长马刀在他的呼喝声中如闪电一般劈向前方。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即便是日军已经看到对方的战马速度已到顶点,也不曾料到这几十步的距离如此的短促,以至于他们一枪开完还没有做出任何的准备,彼此双方已经狠狠的撞击在了一起。石头手起当落,当面措手不及的日军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是一头栽倒下去。 “轰”就在石头冲进对方骑兵中时,一阵闷响传来,迎头冲来的两方战马在狭窄的路面上避无可避轰然撞在一起,旋即战马的嘶鸣与士卒的喊叫连成一片,与阵阵马蹄之声交相混杂,与一声声急促高昂的呼喊混为一体,让整个战场显得混乱无比。 日军惊骇欲绝,一个个目露绝望神色,敌人的强悍远远出乎了他们的预料,尤其是一马当先的那个敌卒,就像是箭矢锋利无比的箭头一般硬生生从他们中间撕开了一道缝隙,让紧随其后的敌卒狂涌而进瞬间就要将他们给撕成两半。 日军中队长终于从最初的惊恐之中回过了神来,眼看着措手不及的队伍就要被分割围杀,他当即大吼一声,喝斥着身旁的悍卒率先围杀对方的那个箭头,只要打断了对方的冲击,将对方狂奔的速度给降下来,他们就不至于没有还手之力,只要双方纠缠到一起,他们凭借着自身过硬的技战术能力和强悍的单兵素质不说反败为胜,最起码不至于全军覆没。 骑兵步枪已经来不及上弹,他们麻利的拔开折叠的枪刺,娴熟的操控着战马围拢而来。 石头感受到了日军的变化,但他凛然不惧,手中战刀上下翻飞,横劈竖砍瞬间再杀二人,失去主人的战马在惊慌失措中横冲直撞,让日军的队伍一片混乱。 一柄刺刀从侧翼斜刺而来,与此同时两把马刀借着战马冲击之力当头落下,其交叉错落之势,形成了完美的包围,想要一举将“孤骑深入”的石头斩落马下,千钧一发之间,石头翻身而落,旋即以不可思议的动作悬挂战马一侧,其高绝的骑术让所有人目瞪口呆,也让日军的合围计划落空。 战马带着石头冲破封锁,石头翻身上马,前面的日军似乎被他先前的骑术所惊,又似乎不敢相信对方居然冲了过来,仓促之间想要端枪刺来,但手里的动作明显慢了半拍,刺刀尚未抬起,马刀已经笔直的插进了他的胸膛,那种身躯被利刃所撕裂的痛楚,让他瞬间失去了理智,只发出一声惨号,双手根本不顾马刀的锋利便蓦然抓去想要将胸口的马刀给拔出来。 石头松开马刀,劈手夺过对方手里的骑兵步枪,根本来不及思考,便近乎本能的反手挡去,他的身后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枪刺准确至极的格住了一把劈砍下的马刀,溅起一簇刺眼的火星,由于他反手相向,虽然架住了刀刃,却是挡不住劈下的大力,步枪重重的砸在背上,让石头两眼一黑,喉头一甜,几乎一头栽倒下去,战马的速度此时起到了关键作用,在极速的冲锋中,瞬间便带着主人脱离了敌人的攻击范围。 前方又有破空声响起,石头顾不上似乎开裂的虎口,抖起全身的余力看也不看便将步枪掷出,一声惨叫响起,石头抬头看去,只见前方一个敌卒正瞪大眼睛看着他,似乎怎么也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再看了看胸口插着的步枪,整个人在战马哀鸣声中轰然坠下。 一柄步枪再度从侧前方刺来,石头手无寸铁,背遭重创,在如此绝境之下只能努力的偏身侧过,但背上的伤势影响了他的行动,让他感觉大为不便,身子略有缓慢便是被刺刀擦过,当即在肩头掀起好大一块血肉。 日军大喜,正准备趁势给敌人致命一击,但在这时,两马交错间,他蓦然间感觉到喉咙一凉,旋即便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像是找到了宣泄口一般根本不受控制的狂涌而出,这种变化让他大吃一惊,然而,一切都晚了,在鲜血喷涌的同时,他的全身力道也是被瞬间抽空,直摔下去。 石头手握短刃,纵马狂奔,一路连斩数名敌骑,却是没有丝毫兴奋的神色,敌人的强悍远出他的想象,即便他们占尽了优势,但战斗的进程也并不顺利,假如不能在最短时间里击溃敌骑,整个战场都有可能失控。 看了看身后,小山东高举着大旗正努力朝他这里冲来,在他的四周,胡子、刘太平、赵一刀等人奋勇拼杀,不断的击退着围拢过来的鬼子,撕裂着鬼子的防线,而他们的速度比之先前已经慢了许多,在鬼子的不断阻击之下,更在渐渐失去速度,这让石头心急如焚,却一时间没有任何办法来改变。 高岭村,几乎在石头带着骑兵连冲向日军骑兵的同时,日军也开始了进攻。 先前的伏击和逆袭的确给了日军狠狠一击,突前的中队在这样的攻击下几乎全军覆没,但日军太多了,尤其是当大队长乡野木柘亲自挥舞着军刀杀上来后,一营逆袭的锋芒当即被挡住,双方与半山腰处血战一番,在损失了不少兄弟以后才堪堪将鬼子给击溃安然的撤了回去。 然而,这股日军的强悍还是大大出乎了刘文锋等人的预料,几乎在他们刚刚退回阵地的同时,山下的日军已经重新整理好了队伍开始了冲锋,其中几门迫击炮的精准射击更是让他们吃足了苦头,每每当一营几挺相互掩护的机枪形成合力封锁的时候,炮弹便会如约而致,数番轰炸下来,机枪手阵亡大半,一时间竟然没人敢去接手。 在失去机枪的掩护之后,一营的防线当即变得岌岌可危起来,山下的日军就像是不知道什么叫害怕一般,即便已经在百来步的山坡上留下了厚厚的一层尸体,但仍旧阻挡不了他们前进的脚步,反倒是在迫击炮的掩护之下攻击的越来越猛。 刘文锋满头大汗的缩在一块青石后面,身旁一股浓浓的焦糊味让他闻之欲呕,然而他顾不上这些,他的眼睛盯着已经快要冲上来的鬼子眨也不眨一下,在他的身旁,一个一连悍卒一边整理着弹匣,一边神情不安的看着四周,像是生怕随时有什么洪水猛兽冲出来一般。 就在这个士兵紧张不安时,刘文锋终于吐气开声,大喊道:“打!” 暴戾的声音吓了这个士兵一跳,但也是瞬间点燃了整条防线的激情,显得稀疏的枪声瞬间猛烈了数倍不止,那几挺看起来已经被打怕了的机枪,也是重新焕发出荣光,喷吐出一道道腥红的火舌,无情的吞噬着日军的性命。 这种突然的袭击再度给了日军重重一击,在宽阔的射击视界上,避无可避的日军士卒根本没法躲避四面八方射来的子弹,在一声声绝望的喊叫声中被子弹所击中,带着满腔的不甘而倒下。 刘文锋毫不迟疑,再喝一声:“冲下去,杀光小鬼子!” “杀啊!”忍耐了许久的一营将士哪里还会放弃这样的好机会,当即便在刘文锋的指挥之下一跃而出,没有丝毫犹豫悍然冲出了阵地。 日军在机枪步枪的密集攻击下死伤惨重,眼看着敌人一跃而出,顿时肝胆俱裂,恨不得立即插上翅膀飞回本方阵地,然而,面前的敌人不会给他们反应的时候,如下山猛虎一般扑来的国军将士,毫不留情的对着这些失去反抗之力的敌人展开了屠杀,这种猛烈的逆袭当即让后面的日军撒腿退了下去,其速度比先前来时更要快上几倍。 刘文锋眼前手下的弟兄以倒卷珠帘的形式冲了下去,也是暗自长吁了一口气,他不指望这样的进攻可以击溃敌人,但这样的逆袭却是可以给他们争取更多的时间,想到这里,他不由抽空看了一下身后,不知道团长他们那里的战果怎么样了? 忽然,村子侧翼传来了一阵枪响,接着便是一阵隐约可闻的喊杀声,刘文锋先是一愣,待听清楚声音之后,当即脸色大变。 第三十一节 最后一击 第三十一节最后一击 “快,回头,快回防,鬼子从后面包抄过来了。”刘文锋脸色大变,听着侧翼树林里响起的枪声惊恐莫名。 夜晚作战变故实在太多了,他们固然是利用着夜色的掩护骗过了对方的骑兵,从而给了日军重重一击,先前的辉煌战果要是放在平时已经是一场振奋人心的大胜,然而,鬼子在这种情况下也是反应极快,居然在正面进攻的同时派出一支偏师袭击他们的侧翼。可以想象如果不是他先前灵机一动将计就计隐藏火力的话,正常情况下,正是正面的日军突进阵地时,侧翼的袭击也同时开始,那样的情况下,他们极有可能彻底崩溃。 即便是他的谋划侥幸击溃了日军正面的攻势,但此时的刘文锋也是浑身冒出一股冷汗,因为侧翼根本没有布置什么防御,只有一些伤员临时撤到那里休整,能挡住鬼子多久根本没有。 想到这里,他哪里还敢迟疑,不由再度喊道:“撤啊,快撤回去。” 一营的悍卒们不由迟疑了起来,山坡上的日军溃败了下去,只要追上去将是一场痛快淋漓的屠杀,只要将鬼子给打痛了,正面的压力将会小许多,甚至在相当一段时间里,都难以组织起有效的攻势,但听着营长急切的喊叫,听着远处渐渐激烈的枪声,他们也是没得选择,只能不甘的看了看前方,转身便走。 逆袭的突袭中止给了正面日军喘息的机会,死里逃生的日军士兵哪里还敢迟疑,当即便是连滚带爬的退了下去。 “八嘎!”一声怒吼声响彻在日军阵地上,乡野木柘眼看着前方的变故不由火冒三丈,山道难行,在这么极短时间里从树林里摸过去的队伍不过一个小队,要是正面能够跟支那人僵持住,这个突然从背后杀出来的小队无疑将会给敌人致命一击,但谁也料想不到,支那人的防线居然还能有如此猛烈的攻击,以致于让他们的攻势再一次的受挫,让他的安排全都落了空。 强攻的部队死伤惨重,过了高岗村的骑兵中队消息全无,再加上江家山一带的第三中队始终没有消息传来,这让乡野木柘不由感觉头大如斗,这一连串的事情让他有种焦头烂额的感觉,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支那人在周遭到底有多少部队,居然可以同时开辟三场战场?为什么先前没有得到任何的消息? 喝骂了两声之后,乡野木不由转身看了看一旁沉吟不语的石原寮,想从自己的副官处得到一些建议,然而,此刻的石原寮似乎也被眼前的局势所迷惑,正陷入沉思之中。乡野木不由暗自叹了口气,自己的这个学弟各方面都好,就是在关键的时候反应似乎有些迟钝,这也是他始终不能独挡一面的原因所在。 “第三中队准备攻击,炮兵,立即把支那人的机枪给我轰掉,你们想让第一大队的勇士死光吗?”乡野木柘厉声喊叫,挥舞着的军刀更是骇人无比,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落到他们的头上一般。 “轰轰轰……”几门迫击炮似乎受不了长官的威胁,当即发出一声声刺耳的鸣叫,旋即在远处的山头上腾起一股股冲天的火焰,声势惊人。 “轰”一声猛烈的在爆炸在刘文锋身旁不远处炸响,好在他丰富的战斗经验让他提前判断对了落点,炮弹尚未落下便已死死的趴到了地上,一旁被他强行摁倒的年轻士兵更是被吓的全身直颤,放声大叫。 刘文锋管不了这么多,感受着身旁的炽热气流冲过,闻听着弹片从半空呼啸飞舞,他猛然大吼一声,拎着步枪便冲向了树林边缘处,那里的枪声已经弱了很多,一股不详的预感让他焦急无比,倘若就这么让日军攻占了阵地,那他将无地自容,无颜回去面对团长。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李文光,此刻的猴子胳膊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即便是在这样的黑夜也是醒目异常,他这才想起,先前的战斗中,猴子的胳膊被弹片擦伤,撤到后面包扎去了。 李文光消瘦的身躯灵动敏捷,拎着一把不知道从哪捡来的大刀,毫不迟疑的冲进了树林里面,黑暗的森林中,不时冒起的火花让人依稀可以看到敌人的身影,但他们的攻击还没有起到效果,随着李文光等人的反扑,鬼子的奇袭尚没有起到什么作用,这让刘文锋大喜,全身上下都涌起一股莫名的力量。 山坡上的日军在几轮炮击的掩护之下顺利撤了下来,原本的大败因为山坡上突然的变故而将损失降到了极点,这让捡了一条命回来的日军纷纷惊喜莫名,不过,不等他们重整队伍,又是一队士兵高呼声“板哉”声冲了出去,其兴奋激昂的表情仿佛是他们打了胜仗一般。 刘文锋带着一队悍卒冲进了树林里面,李文光等人的冲击迟缓了日军的攻势,他们的及时救援更是将日军挡在树林里面寸步难进,然而,树林里面太过黑暗,月光穿不透枝叶的遮障,让这里伸手不见五指,这样的情况固然是让日军的攻势大为艰难,难以持续,但也让一营的反扑难度大大增加,想要在这种漆黑一片的情况下全歼这股不知道从哪里摸来的鬼子,真是难如登天。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刘文锋听到了村子前端的示警号声,依稀听到了日军的呼号,这让他大感头痛,有种难以为继的感觉 “石头,你在什么地方?再不来,我们可就要顶不住了!”刘文锋一边瞪大了眼睛以防被不知道隐藏在哪里的鬼子偷袭,一边心中暗自大叫,心中泛起一股从来没有过的强烈依赖感,石头那单薄的身躯,这一刻也是从未有过的高大威猛。 冥冥之中似乎真有天意,他的默默呼唤,似乎也是唤醒了上苍的眷顾,就在高岗村的一营防线饱受夹击分身乏术之时,蓦然间大地似乎有了一丝震颤,这让众人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心悸,但战场太过混乱,鬼子的火炮不停的攻击,先前的那种感觉,又像是不太真实。 就在这时,震颤频繁了起来,远远的,更是有一种轰隆隆的声响传来,虽然低沉,但在仔细聆听之后的确能够感觉到。 李文光惊骇莫名、王老六一脸茫然、刘文锋一惊之后脸上蓦然涌起一股狂喜,在渐渐听清楚那种响动不是幻觉之后,他便是放声大叫道:“石头,是石头,团长来了,咱们的援兵来了。” 这声呼喊,就像是唤醒了众人心底的余勇,让他们一个个涌起无尽的力量,疲惫的身躯这一刻困乏尽消,重若千斤的大刀步枪倾刻间轻若无物,他们随着营长的声音而放声大叫,激动的狂吼连连,他们随着营长的呼喊而奋勇向前,势如破竹。 一骑在轰隆隆的响声中冲出了地平线,长长的陡坡没有阻挡住他的步伐,矫健的战马虽然浑身汗出如浆,但依旧奔腾不息,快如闪电,马上的骑士早已看不出原先的模样,他的浑身上下被鲜血所浸透,凝结的血痂,残缺的马刀配上一副伤痕累累的身躯,让他如同来自地狱的魔神一般,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凌厉的杀气,让人望而生畏。 一杆大旗紧随其后,旗面有些残缺破损,却是不损战旗的威武霸气,迎风飘扬的旗帜,透出一股杀伐之意,仿若凝结了千军万马,起伏之间血腥满天,马上的骑士身材瘦小气喘吁吁,一副体力不支的模样,浑身上下更是有伤口还在渗血,惨不忍睹,但他举旗的手却是稳若磐石,任凭大风吹拂,没有丝毫动摇。 一匹匹战马一跃而出,一个个骑士打马如飞,马蹄不断的敲击着地面,让那轰隆隆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与此相对应的却是马上的骑士,在这样的情况下,却一个个默不作声,显得格外的压抑平静。 一阵阵欢呼传进了众人的耳朵里,苦苦支撑的一营将士在看到自己的骑兵连出现在战场之后欣喜若狂,高昂的冲锋号响,更是激起了所有人的斗志,一个个几近疯狂,在欢呼之中让开了正前方的道路。 石头神情冷漠,脸上静如止水,双眼只是死死的盯住前方,战马在冲上坡后,度过了最艰难的一段路程,终于缓过了一口气来,脚下也是轻快了许多,眨眼之间便是冲到了阵地前方,看清楚了眼前的战局。 日军重新集结了队伍在杀奔上来,呼啸的炮弹,更是在周遭爆炸,惊的众人汗毛倒竖。 但是这些都挡不住石头前进的脚步,看着前方的日军,看着远处的炮兵,他的浑身都涌起一股杀意,蓦然,他举起了那把已经缺了无数个口子的马刀,随着他的举动,身后平静的骑兵连将士,也是纷纷高举起武器。 “呼……”石头一声怒喝,如惊雷炸响。 “呼……”所有骑兵连的悍卒吐气开声,气势磅礴。 “呼喝……呼喝……”石头用尽全身的力气放声狂吼,手里的战刀也是一挥而上,整片战场当即沸腾了起来,“呼喝”的声响滚滚传开。 第三十二节 兵败如山 第三十二节兵败如山 乡野木柘瞪大了眼睛盯着前方,目露惊恐一脸的不可思议,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时候居然还有支那人的骑兵出现在战场上,这种完全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如今却是活生生的出现在他的面前,让他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眼睁睁的看着一匹匹战马冲进他的视线,开始朝他们扑来。 这种突然的变故吓坏了日军,这种惊人变化也像是刺激了他们的大脑,石原寮那双深沉的眼睛忽然间绽放出光彩,他猛然大喝道:“乡野君,我想明白了,陷阱,这里就是一个陷阱,佐佐君的第三大队已经完了,江家山那里就是一个诱饵,我们上当了!” 乡野木柘被他的话所惊醒,在他的提醒之下,他也是想明白了其中的一切,不过,他的神情却是没有丝毫的改变,反而满是绝望神色,这时甚至连看都不愿看一下自己的副官。 晚了,实在是太晚了,当支那人的骑兵忽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这一切都已经没法改变,他们踏入这个陷阱已经太深,已经无力自拔。 石原寮自然也是从大队长的神情中看出了他的想法,然而他无力改变这一切,的确,他发现的太晚了,他此时的提醒已经起不到丝毫的作用,但他实在没有办法,支那人的谋划太过惊人,而支那军队的战力也是达到了一种出乎他们想象的地步。 围杀第三大队及运输大队将近二千人的部队,支那人需要多少军队?最少一个师,而且还要是最精锐的部队,但在南浔线,101师团、106师团及后续援军正在猛烈攻击,支那人的正面防线随时都有可能被突破,这样的情况下,支那人哪来的部队翻越岷山作战?这岂不是舍本逐末之举?再说了,支那人这样大规模的调动部队,应该也逃不开他们的侦察,其中处处都透着怪异,让他越想越是有种茫然之感。 战马踏上了下坡之路,徒斜的坡面让战马可以肆意狂奔,巨大的惯性,让战马的速度在短短几十步里便达到了极限。 “呼喝……呼喝……”整齐的呼喊声盖过了大地的震颤和马蹄的轰鸣,这连串的呼啸更是将枪炮声一卷而空,方圆数里的战场上,一切的音符都成了伴奏,那铿锵有力的呼喝,就是杀人的魔音,闻者惊心,听者毙命。 石头挥舞战刀,疯狂劈砍,力贯千钧的刀锋割裂空气发出摄人心魄的厉啸,而其身姿随着战马的疾速冲锋,让战刀的力度达到一种无法想象的地步。 战马冲进了正准备冲向山坡上的日军之中,面对着飞腾而来的战马,日军一个个面无人色,惊骇欲绝,然而,敌人的骑兵速度太快了,几乎在他们刚刚见到的时候,便已经冲到了他们的面前,躲都来不及躲,绝望之中,他们只能奋起全身的余力挺枪刺去,想在死神面前杀出一条血路出来。 战刀精准无误的劈上了刺刀,让对准了战马庞大身躯的利器徒然间失去了控制偏向一旁,巨大的力道甚至让步枪脱手飞出,骇人听闻,不等对面的日军从惊恐之中回过神来,战刀已经端起,根本不需要再用力道,战马便带着他凌空扑上,轻而易举便将敌人的头颅给削飞了起来。 不等石头收刀,战马已冲入日军之中,四面八方都是人,各个角落都是武器,石头却是凛然不惧,战刀四下飞舞,其削瘦的身躯蓦然间迸发出常人难以想象的力道,一瞬间磕飞三把刺刀,护住了自己的要害之处,置于其他地方,他已经无力顾及,只能避重就轻了。危急时刻,刘太平赵一刀等人打马冲了上来,他们狂踹马腹让战马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硬生生加速赶到了石头身侧,与他齐头并行,两人手中战刀虽然没有石头那般狂暴,但也极具威力,刘太平招式精湛,四平八稳,横劈竖砍之间进退适度,颇有章法。赵一刀人如其号,刀刀致命,虽然不像刘太平那般沉稳,却是犀利无比,一刀劈下往往连人带枪都砍起两半,血腥到了极点。 两人的及时赶来让石头压力大减,并排冲锋的战马,外加上三把如蛟龙般飞舞的战刀,更是让前方的日军再也找不到丝毫攻击的破绽,三骑所过之处,枪毁人亡,头颅飞滚,其场面之血腥恐怖外加上那一声声“呼喝”喊叫,闻所未闻。 冲击中的日军当即崩溃,面对着排山倒海一般冲来的敌骑,眼看着前方的友军连一个照面都挡不住便被屠戮一空,他们也是失去了战斗下去的勇气,拔腿狂奔。 但是,人的两条腿又怎么会跑的过战马?尤其是速度已至极限的战马,更是快如闪电,避之不急,背过身去的日军刚刚迈动脚步,战马已经冲了上来,庞大的身躯撞击在日军的背上,直让他们凌空摔出数丈,凄厉的惨叫接二连三响起,用血一般的事实告诫着日军,他们的逃跑举动愚蠢无比。 眼看着团长冲锋在前,一如先前那般撕开了日军的战阵,骑兵连的士卒们越发的兴奋和激动,如雷般的吼声一阵强过一阵,将所有人的士气都提升到了极致,甚至连一营的悍卒也是不由自主的跟着他的节奏而放声大喊。 小山东高举战旗紧跟石头他们这组箭头冲击的方向,骑兵连紧随其后,侦察连则是凭借着他们的精湛骑术从两翼拉开,肆意砍杀着准备逃向黑暗中的日军。 “乡野君,快走,支那人杀过来了,挡不住了。”石原寮眼看着前方敌骑的惊人声势,瞬间失去了往常的漠然和平静,那种血腥的场面是他平生所仅见,那种杀人如屠狗般的场面,更是他所根本没有见识过的,这是支那军队?这是在他们眼里不堪一击的支那人? 眼前的场面颠覆了石原寮根深蒂固的思想,也让他似乎明白了为什么他们会中计,会掉入如今这般的深渊。 轻视!一路视如破竹,战无不胜的傲人战绩,让他们轻视了敌人的战力,短短一年时间拿下一片片硕大的领土让他们觉得胜利已经就在不远处,这让他们在对战时往往做出错误的预计,就像现在,敌人没有一个师,没有一个旅,甚至就是眼前看到的,不过就是千人不到的兵力,便将他们自认为不可战胜的部队一口一口的吃掉,转眼间,甚至连他们连将难逃覆灭的结局,而从始至终的这一切都被支那人所掌控,他们按照着敌人的想法和设计一步步走向灭亡却是没有丝毫的察觉。 这一刻,石原寮深邃的眼眸之中,不再有往日的气势,不再有往昔的光彩,他就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失去了对生活的期盼,默默的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石原寮异常的愧疚,他觉得自己对不起大队长长期以来的信任,在最为关键的时候,他居然连连出错,即便是他先前已经感觉到了一丝不详的预感,但也没有任何的坚持,这让他们一再延误战机,最后踏入不可挽救的绝境。 乡野木柘似乎从石原寮吵哑无力的声音中听出了他心中的愧疚,看着已经离他们不远的敌军,他那种终日严峻的面庞也是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意,不过很快便是消失无踪,让人难以查觉,“走?石原君,我们走不掉了,只有挡住支那人的进攻,我们才能有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石原寮点了点头,面上泛起一股绝望神情,大队长的话没错,但他知道,他们已经没有希望了。 从在这里遇伏开始,他们便接连不断的进攻,试图在最短时间里打开这条通道,为此,甚至还派出一个小队包抄向对方的后路,他们的进攻的确起到了不错的效果,支那人的防线也是摇摇欲坠,但正是因为这样不计后果的进攻,让他们这里没有丝毫的布防,别说是建立阵地了,就是部队的阵形都没有拉开,以这样的状况去迎接对方骑兵的冲击,其后果可想而知,他的脑海之中已经不由自主的泛起一幕幕令人不敢正视的画面。 然而,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些,山坡正面发动攻击的中队已经在敌骑的疯狂攻击下崩溃,除了最后的一批人外,其他人早已惨死敌人的铁蹄之下。 “开火,杀光他们。”乡野木柘看着撤回来的士卒,看着紧随其后的敌骑,蓦然间高举着战刀厉声呼啸,肥胖的身躯在这一刻突然间像是高大了不少,那声呼喊,也像是给那些濒临崩溃的日军抓住了最后的一丝生机。 没有人犹豫,没有人迟疑,在整个大队都要完蛋的情况下,即便前面就是并肩作战的兄弟,他们也只有痛下杀手,否则让他们这些乱兵冲进来,他们最后的一丝希望也将彻底的破灭。 “嗒嗒嗒嗒……”几挺机枪当即开火,腥红的火舌让所有日军都感觉到心在滴血,本以为能捡回一条性命狂奔撤回来的日军,在看到同伴痛下杀手之后,也是绝望的发出了一阵阵嚎叫声。 【昨天陪老板出去办事了,给人打工实在没办法,然后明天还要回老家吃喜酒,可能不能更新了,业余写手时间不多,真是伤不起啊!】 第三十三节 一战而定 第三十三节一战而定 日军濒临崩溃前的凶悍反击让势如破竹的骑兵连遭受到了打击,猛然间开火的机枪即便是在没有坚固阵地掩护的情况下,其杀伤能力也并没有什么减弱,那些即将退回去的日军士兵固然在机枪的扫射中全军覆没,紧随其后的石头等人也是难以幸免。 石头的战马中弹了,他一马当先刻意屠戮驱逐着日军,但在那些惊慌失措的日本人被纷纷扫毙之后,他也没能幸免,子弹毫不留情的射穿了他的战马,让他的坐骑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悲鸣,便是一头栽倒,措手不及的石头更是直接被前冲的惯性给摔飞了出去,在不可控制的情况下飞摔向了日军之中。 一旁的刘太平和赵一刀倒是侥幸没有被子弹扫中,但他们此刻的脸色一阵发白,比自己中了弹还要难看,在看到团长摔出去之后,他们两人的脑袋一瞬间彻底空白。 团长对他们来说实在太重要了,302团有没有石头,将会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情况,论战力、论装备、论军心士气他们不一定比同为151旅的301团强,更不要说是张灵甫团长指挥的305团了,但如今他们战无不克攻无不胜,出了岷山之后的赫赫战功几乎能把这些友军甩出老远,靠的就是团长神乎其神的指挥,靠的就是团长一个接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和对战局的精准把握能力。 如今看着石头被甩进了日军阵地,他们当即疯狂了,连带着身后的小山东等人也是不由自主的发出一阵阵惊人的喊杀声。 子弹在他们的耳畔呼啸,前方日军的凄厉惨嚎更是让人心生不安,但在此时此刻,他们顾不了这些,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了前方的日军阵中,一个个如同失去理智的猛兽一般,一门心思只想着冲过去。 赵一刀大吼一声,蓦然间翻转战刀刺进了马臀,战马惨遭打击,一声嘶鸣之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腾空而起,战马带着赵一刀如同腾云驾雾般一头撞进了前方的日军之中,徒然间冲过了这片机枪所控制的“死亡区域”。 战马失力,横空摔下,庞大的身躯如同一堵墙一般将数名日军压在身下,辗成肉泥,而赵一刀则是险之又险的在战马落地前横飞了出去,撞倒数名日军。 日军防线一片混乱,战马庞大的身躯硬生生的撞开了一个硕大的缺口,让他们的密集火力为之一滞,乡野木柘眼看此景仰然长叹,虽然他已经竭尽所能,然而,就如同先前石原寮想明白其中的一切一般,所有的一切都晚了。 不等日军再把缺口给堵上,刘太平已经打马冲进了缺口,战马飞舞之间,瞬间砍飞了数颗头颅。小山东挥旗而至,轰隆隆的马蹄声瞬间将日军所在之地包裹,紧接着无数匹战马挟风雷之势而来,以雷霆一击霸气无比的姿态硬生生的将日军战阵上的小缺口给彻底撕裂,渐渐的将日军撕成两片。 赵一刀头痛欲裂,战马的速度太快,让他摔飞出了数丈之远,全身的骨头都像是散架了,尤其是脑袋传来的剧痛让他难以承受,可以想象,要是头上没有钢盔保护,脑袋或许早已裂成数瓣。 浑身的痛楚让赵一刀不由发出一声痛苦的*声,旋即他似乎意识到了不妙,顿时紧张的睁开了眼睛,看到的情形让他几乎想把自己的舌头给咬下来。 四周的日军本已乱成一团,战马的不断冲击让日军惊恐莫名,然而他的痛苦*声提醒了日军,让对方找到了发泄的对象,当即便有数把刺刀劈头盖脸冲他刺来,以他如今骨头几乎散架的情况,哪里还能应付,只能绝望的发出一声呼号,静等着死亡的到来。 临死前的呼号声似乎惊醒了沉睡中的神佛,徒然间他感觉到了身体一轻,在刺刀落下前居然不可控制的往前移动了一步左右,别小看这点距离,正是这点变化,让他脱离了刺刀的扑刺,摆脱了被钉死在地上的命运,听着头顶上方传来的刺刀呼啸,即便是赵一刀一向自诩悍不畏死,也是感觉全身冷汗直冒。 日军似乎也被这个变故所惊,纷纷抬头看去,只见一道削瘦的身躯蓦然从地上蹿起,旋即一道刺眼的匹练划过,两旁当即有数名同伴惨叫着倒地。 “支那人”黑暗混乱之中,这人的举动明显让日军分辨出了敌友,他们一声惊吼之后,当即纷纷扑上,大有不杀了对方不罢休的气势,然而,这个敌人接下来的举动却是让他们惊恐不安,围拢上去的三四个人居然没人能挡住对方手里的战刀,那道刺眼的匹练,就像是死神的镰刀一般,挥向何处,哪里便有人倒下,指向何方,那里便有人毙命。 而在这时,紧随骑兵连之后,侦察骑连也是突进了日军之中,战马一分为二,就像是两道利箭一般分往左右射去,继续蚕食着已经被一分为二的日军。 战马驰骋纵横,庞大的身躯撞飞了那些来不及射击的日军,马上骑士挥刀劈砍,肆无忌惮的屠戮着四周的敌人,一抹抹刀光之下,孤立无援的日军根本形不成丝毫的反击,只是转眼之间,便有大半人员倒毙而亡。 乡野木柘绝望了,他高举着战刀狞声尖叫,第一大队完了,他的半生心血也付之东流,所有一切的努力都在一夜之中成为泡影,这让他彻底疯狂起来,高举着战刀想要跟敌人同归于尽,想要在临死之间拉几个敌人垫背。他身旁的几个护卫似乎也感受到了长官的那种暴戾情绪,纷纷大喝了起来,端着刺刀紧随其后冲过去。 “轰”就在这时,一声爆炸声响起,在这种混乱的战场上实在太过寻常不过,然而,让人惊愕的事,随着那股刺眼火光的消失,冲击的声音也是瞬间消失,先前的呼喝随即消融在风声喊杀之中,无所找寻。 赵一刀目瞪口呆的看着石头,看着身旁倒下的十来具尸体,就像是见鬼一般,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 短短几个呼吸之间,他亲眼目睹着团长大展神威,仅凭着一把战刀就将四周围拢过去的日军屠戮一净,他手里的战刀以一种无法形容的狠辣快捷劈刺挑砍,每一击都让人无法抵挡,每一击都会痛饮敌人的鲜血,石头那削瘦身躯中蕴含的狂暴和血腥,让马匪出身的赵一刀深为畏惧,他根本不是人,人类做不到这样的凶悍无敌,机器,只有杀戮的机器才是对他最好的形容,然而,机器又岂会的智谋,岂能带着他们一路无敌的杀到这里。 这一连串的想法让赵一刀僵在那里,脑袋里面乱成一团。 战场终于渐渐平息,乡野木柘的阵亡让日军失去了最后的信念彻底崩溃,当骑兵连肆意散开围杀着周遭逃跑的日军时,302团的所有将士都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看了看身旁尸横遍野的战场,他们如在梦境之中,至今仍不敢相信看到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又吃掉了日军的一个大队?又击毙了千余日军?这在往常几乎想都不敢想的战果,如今却是接二连三的出现,更让他们不可思议的事,这几仗都是他们所亲手缔造,由他们亲身参考,真实的不能再真实。 不知道谁在惊愕之后发出了一声兴奋的欢呼,旋即,四周沸腾了,那兴奋的呼号声极具感染力,瞬间传到了战场的每一个角落,传到了每一个国军将士的心中,让他们不由自主的随身呼啸,放声狂呼。 石头柱刀四望,神情严峻,削瘦的身躯在尸体的映衬下显得无比的高大,赵一刀长叹一声,重新躺下,极度的疲惫,全身的酸痛都在这一刻一涌而上,让他难以承受。 这里的安静与其他地方的沸腾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柱刀而立的石头更是吸引了过往骑兵的注意,让他们很快便让出了团长,兴奋的呼啸声越发的高涨起来。 刘太平打马飞奔而来,不待战马停稳便是翻身下马,待看清楚面前之人,真是团长之后,当即兴奋的大吼道:“团座?团座,真的是你?你没事?” 石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平静问道:“怎么?你很希望我出事?” 刘太平吓了一跳,当即摇摆着双手说道:“不是不是,团座,我可不是这意思,刚刚你从马上摔下来,可真是吓死人了,赵一刀为了找你,直接连人带马冲到了鬼子阵里,到现在都没有找到。” 赵一刀浑身酸痛,闻言不由苦笑道:“刘大炮,承你关照,老子还有一口气在。” 刘太平不由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说道:“你也没事?那么高摔下来都没死?” “我呸,怎么说话呢?巴不得我挺尸?”赵一刀躺在那里不由恨恨骂道。 石头缓缓收回战刀,身躯却是不由颤抖了一下似乎有些不稳,这让刘太平吃了一惊,想要过去扶一把,却是看到团长对他挥了挥手道:“我没事,你立即去看看一营那里的情况,派人把一营长叫来,再告诉兄弟们,不要追太远,抓紧时间赶回来休整。” 第三十四节 惊闻 第三十四节惊闻 刘文锋与李文光联诀而来,他们的行动很快,根本不需要刘太平派人去找,便是带着一队悍卒冲进了混乱的战场。 在高岗村西南的战场大局已定的情况下,树林里面的日军小队根本对他们形不成丝毫的威胁,先头的痛苦在于两线作战,他们的兵力十分的吃紧,又没有坚固的工事依托,如今难题迎刃而解,便是轮到了日军的灾难降临,即便是这队日军有黑暗的树林为依托,但面对着拉网搜索的一营悍卒,也是只能硬着头皮退到了树林的更深处。 “团长在哪里?”刘文锋看到几个正在忙碌的骑兵连士卒不由急切的问道,声音有点一丝颤抖,显然情绪也是颇为激动。 这也难怪,谁能想象到他们一天之内会连打二场血仗,更加不可思议的是,他们居然还打赢了! 这在以前根本是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要知道他们才不过才千余人左右,鬼子前后两波的人数都不在他们之下,不管是人员、装备、补给等各个方面他们都没有任何的优势可言,但打赢了就是打赢了,而且赢的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就像是眼前的这片战场一样,到处都是鬼子的尸体,到处都是散落的武器弹药,那股浓浓的血腥味混杂着各种异味,让人闻之欲呕。 没有人会呕吐,那种胜利之后的兴奋让他们忘却了这种不适,一个个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道。 石头听到了刘文锋的声音,不由暗自松了口气,大战后的各种疲惫和担忧让他感觉昏昏沉沉的,直到刘文锋的到来,让他最后的担忧也失去了,终于放松了下来:“疯子,一营伤亡情况怎么样?还有多少兄弟能战?” 刘文锋和李文光远远的听到声音,当即大喜跑了过来,隔着十几步便是端手敬礼,然后刘文锋大声说道:“石头,一营弟兄们伤亡不大,就是先前被鬼子一连串的攻击打的有点喘不过气来,要不是你们来的快,那可就要遭殃了。” 听到这话,石头吁了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疯子,立即让一营在四周布防,这里离瑞昌只有十几里,鬼子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杀过来,可不能有丝毫的大意。” 刘文锋点了点头,当即转身说道:“猴子,你带一连立即顶到前面去布防,在最短时间里建起防御工事,让程重带着三连在高岗重整工事做为第二线工事。” 看着李文光应了一声离开,刘文锋这才有些不解的问道:“石头,我们还要留在这里?连续吃掉二波鬼子了,留在这里是不是太冒险了?” 石头摆了摆手,他摇摇晃晃的坐了下来,伸脚踢了踢一旁的一具身躯道:“赵一刀,还有气没?要不要让医务兵上来看看?” “没事,没事,团长,我就是想躺着歇下,从昨天忙到现在,一连打了三四场,我可真有点扛不住了。”赵一刀吵哑的声音响起,比之先前却是已经好了很多,这让石头也是放心了不少。 刘文锋被吓了一跳,脱口说道:“赵一刀?你受伤了?” 赵一刀听着他关切的口气,当即不好意思笑道:“没,没有营长,我就是从马上摔了下来撞到了头,躺一会应该就没事了。” 刘文锋听的将信将疑,一想到战马高速冲锋中人从上面栽下来的情景便是不寒而栗。同时,他又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先前跟随大部队突袭江家山的情形,骑兵实在太过恐怖了,以前虽然也接触过骑兵,但在他的看法之中,无非就是速度快一点赶路方便一点而已,但谁曾料想,就这么几百骑在石头的手里就像是神兵利刃一般,给人一种想都不敢想的战力,那种无往不利的锋锐,更是让人叹为观止,骑兵居然还能这么用?在正面对决中居然有如此可怕的战力? 石头缓缓的躺下,不由舒服的吁了口气,然后平静说道:“疯子,你不会以为仗已经打完了吧?” 刘文锋被这声轻喝打断了思绪,一愣之后,不由也是席地而坐,然后不解说道:“鬼子的粮草被我们劫了,赶来增援的部队也被吃掉了,石头,我们就这么点人,能打成这样已经有点不可思议了,现在二营三营那里情况不明,大锤那边的粮草辎重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了,这时候正是见好就收的最佳时机。” 石头却是叹息道:“退?我又何尝不想退?但这一仗其实才刚刚开始,别忘了旅座交给我们的任务,我们的目标是瑞昌,是鬼子的第6旅团,而不是一个大队和什么运输大队。” 刘文锋欲言双止,不由看了看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赵一刀,想了想后才谨慎说道:“石头,我们断了鬼子的补给,又歼灭了鬼子将近二个大队,要不是你不留俘虏的命令,恐怕咱们手上最少有一个大队的鬼子了,这还不够?” “够不够不是由我们说了算,在上峰没有改变命令之前,谁敢擅自撤退?这可是要枪毙的。”石头谨慎说道。 “话是这么说……”刘文锋说了一句却是不由停了下来看向了赵一刀,似乎有所顾忌。 石头虽然看着天,却像是看到了他的表情一般,径自说道:“一刀不是外人,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咱们一起出身入死,没有什么好顾虑的。” 刘文锋闻言不由尴尬的轻咳了一声,而赵一刀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没有任何的反应,“石头,你觉得旅座还会趁机发难?但这两场胜仗可是战功惊天了,说实的,换作那些有靠山的人,恐怕能一连升个好几级。” 石头毫不为意的说道:“上面的事情,我们都不懂怎么回事,能做的就是尽量不给他们找到任何的借口,旅座让我们攻击瑞昌创造机会,现在机会差不多是创造出来了,接下来怎么办,我们还得等命令再说。” 刘文锋不由无语,打了胜仗的兴奋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一想到旅座那张不怒自威的脸庞,他便有种深深的恐惧感,那是一种身份地位上天壤之别的差距从而形成的一种自卑,似乎那些人生来就比他们高出一等一般,即便是刘文锋如今已是营长级别,但那种心境依旧没有丝毫的改变。 四周旋即陷入了沉默之中,不知道是对于即将到来战斗的恐惧,还是因为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就与旅长站到了对立面,那种身份上的巨大差距,压的他们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说实在的,要不是因为有石头顶着,恐怕他们将兴不起任何反抗的力量。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这里的“平静”,四周清理战场的士卒也是不由自主的直起身来满是戒备,看来骑兵的可怕威力已经深深的印在了他们的脑海之中,以致于听到马蹄声都会打心底泛起一股不安。 刘文锋也是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从东面来的人,江家山那里出现了情况?还是石头他们先前预留在后面的人?不管是哪一种显然都很紧急。 虽然刘文锋已经有所预备,但在看清楚来人之后,也是被吓了一大跳,不待他们下马,他便迎了上去,在确信自己没有看错之后,当即不可思议说道:“参谋长?高大锤,你们怎么会来这里?后面出什么事了?” “刘营长?你也在这里?太好了,团长现在在哪?”风尘仆仆的武子淮虽然脸上露出了欣喜神色,但深深的皱纹却是让人能感觉出他的疲惫,那强自欢笑的神情,也是让刘文锋敏锐的感觉到了他内心中的不安。 不过,不等他说话,石头已经坐了起来,并且高声说道:“是武参谋长?你怎么会找到这里?二营三营的防线怎么样了?旅部有没有新的命令下来?” 一连串的问题就像是连珠炮弹一般的轰向了武子淮,让他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该回答哪个才好,脸上的笑意也是瞬间成了苦笑,只能摇了摇头道:“一言难尽啊!团座,二营长三营长已经全都为国捐躯了!” “什么?”武子淮的消息就像是平地惊雷一般的炸响在众人耳畔,不仅是石头和刘文锋,就是随同武子淮前来的高大锤也是被吓了一跳,一脸惊讶的看着他,似乎怎么也没有想到参谋长的嘴巴居然这么紧,事先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有探听到。 武子淮感觉到了周围几个同僚的惊讶,当即补充说道:“岷山从昨天下午开始便遭到了鬼子的攻击,初始还不猛烈,到了傍晚时分,日军不知道从哪里增援过来了大批人马,川兵营首先崩溃,二营长三营长带着弟兄们与鬼子肉搏,一直血战了数个时辰,等鬼子退下去之后,我们才发现二位营长全都以身殉国了,二营三营也是元气大伤,死伤达到半数以上,接下来恐怕不得不撤下去休整了。” 第三十五节 变故 第三十五节变故 石头、刘文锋、高大锤等人一个个目瞪口呆,谁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胡立群、瞿玉本两个营长同时阵亡,这可是一件大事情,一旦处理不好,石头这个团长肯定要承担连带责任,虽然他们打了胜仗,但302团损兵折将也是事实,这种情况下,功过是非的评判根本不是他们能控制的。 几人不由同时看向了石头,刘文锋和高大锤掩藏在黑暗之中的脸庞虽然带着担忧,却更是带着一份兴奋神情,深知事情经过的他们此刻对于石头神鬼莫测的手段真是佩服到了极点,他们不知道这是天意还是人为,他们只知道,这一仗过后,摆在他们面前的难题基本上解决了大半。 石头神色不变,沉吟了一下之后,仍旧平静说道:“参谋长,岷山一线现在情况如何?” “防线暂时还在我们手上,鬼子在一个时辰前退了下去。”武子淮叹了一口气说着,旋即感慨道:“树林里面太黑,我们根本看不到鬼子在什么地方,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鬼子已经摸进了我们的防线,若不是胡、瞿两位营长悍勇,带着二营三营的弟兄死战不退,恐怕岷山防线已经丢失,鬼子一旦打开通往德安的通道,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石头对此却是不以为意,他们包括岷山的小道本身就是诱饵般的存在,鬼子杀出来,正遂了他们的心意,不杀出来,凭借着他们今晚的骄人战绩也算可以交待过去,至于接下来会怎么样,这不是他所能控制的。 抬头看了看繁星点点的天空,璀璨的星河并没有因为地面上接连的血战而受丝毫的影响,那一闪一闪的淡淡银光也是让人在心烦意乱中很快的安定了下来,苍穹的广袤浩大让人不由泛起一股渺小无力之感,一切的困难在这种无边无际的深邃之中完全的不值一提,这也让石头不由轻叹了口气,旋即摇了摇头抛开了一切的想法,缓缓说道:“我们刚刚在这里击溃了日军的进攻,截断了日军通往九江一线的方向,山里的鬼子失去了后援和补给已经构不成什么威胁,大锤,派人去岷山阵地传令,除了补给营留守山里清扫战场修整防线之外,让团附立即带着二营三营赶来,另外,派人回旅部报捷,我团于高岭村击溃日军主力大队,现已切断日军的补给线,全团伤亡惨重,现驻守高岭村等待旅座下一步命令。” 高大锤应了一声,想都不想便转身安排去了,倒是武子淮从石头的话中听出了一些意外的东西,要知道旅长先前给他们的团的任务是作为攻击瑞昌的先锋主力,如今部队才打到长山一线便停步不前,这似乎有点说不过去,而且他能感觉到石头在听到岷山战斗时的冷漠,那种冷冰冰的感觉让他不由一阵心悸,这种感受太可怕了,似乎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一样。 但团长这才多大年纪?听说一年前还是一个白痴,这让武子淮不由一阵苦笑,如此人物如果都是白痴的话,那他们这么大把年纪都白活了,好在武子淮在军队之中摸爬滚打已经不是一天二天,自然清楚有些事情不该问的绝对不要多问,纵然有许多疑问,也只是埋在肚子里,不敢表露分毫。 漫长的黑夜在人马嘈杂声中渐渐的褪去,当朝阳初升,重新散发出那炎热无比的光线时,隐藏在黑暗中的一切牛鬼蛇神都被一扫而空,而在高岭村外,那片血腥浩大的杀戮场也是直接暴露在了每个人的面前。 震惊!站在高岭村往下望去,所有人的神经都被眼前一切所震惊,通往瑞昌的马路如今已被层层叠叠的尸体所塞满、被倒毙的战马所充斥、被随意丢弃的武器所勒断,更让人浑身发凉的则是那片乌黑的土地,方圆数里之内都看不到别的颜色。 武子淮昨晚匆匆赶来,对于这里的战况并没有多深的了解,那时战斗已经结束,骑兵连四下追捕日军逃兵,而一营救治伤员拱卫四周的同时,并没有多少在清扫战场,这让四周显得稍微安静了一些,甚至让他对团长回报旅部的消息有些怀疑,不过他也并不奇怪,这种虚报战功的事情,对他来说实在平常至极。 眼前的一幕,真的让武子淮震惊了,根本不用去数,他便知道团长没有半点的虚报,那一具具鬼子的尸体便是最好的证明,那一眼望不到头被鲜血所染红的道路便是最佳的证据,然而,他实在没法想象,仅凭一营外加上骑兵连、侦察连零零总总不过千人的兵力,是如何做到的?要知道,岷山一线可是有他们302团的三个营外加上川兵营,在面对日军进攻的时候,几乎全军覆灭。 这让他不由看了看身旁的石头,看了看一边的刘文锋等人,越看武子淮越是惊疑,因为他在这些人的脸上没有发现什么惊喜的神情,似乎面前的一切是如此的稀松寻常,根本提不起什么兴趣一般,但这一切寻常吗?武子淮只能暗自苦笑,这样的战果世所罕见,虽没有台儿庄大捷之波澜壮观,但在同等兵力下歼敌如此之多,在各部之中闻所未闻,就这样的战果,这些同僚居然一个个无动于衷? 清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这里的平静,马上骑士不等战马停稳便是远远喊道:“团长,团附来了。” 众人豁然回头,只见远处几匹战马飞奔而来,但马上骑士却是没有先头这人的轻松自如,三匹战马上,歪歪扭扭的骑士显示着他们糟糕的骑术,也难怪,像他们这样的部队虽然也有战马,但数量少之又少,有资格骑马的人就更少了,像林秀峰这样的团级军官更多的时间都是坐车,哪会像现在这样策马狂奔。 三人颇为狼狈,浑身上下沾满泥尘,外加上不断的汗水涌出,让他们更显脏乱。 相对来说,石头等人就不一样了,不管是身体状态还是精神气度,相对于风尘仆仆赶来的三人都要强上太多,一连二场大胜让他们一个个自信十足,那种出身贫寒的卑微在胜仗之后终于减轻了不少,光论战功,他们足以傲视同僚,超出他们一大截,论杀鬼子的数量,又有多少人能超过他们?能坐上如今的位置,他们靠的可都是真刀真枪的本事。 看着石头等人一个个气宇轩昂的姿态,林秀峰几乎要痛哭起来,只不过是一天二夜的时间,再见到石头的时候,他便像是隔了几年一般,尤其让他惊慌失措的是,胡营长阵亡了,瞿营长也捐躯了,这让像是突然间被抽空,感觉到深深的茫然,当他看到二位营长残破不堪的尸体时,他几乎一头栽倒在地上,那种强烈的打击,瞬间让他崩溃。这是他第一次单独指挥作战,却是一败涂地,几乎全军尽没,这让失去了一贯的自信,失去了目标,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何方。 “谁是石团长?”不等林秀峰开口,一旁突然传来一声冰冷的声音,众人寻声看去,只见在林秀峰的一旁,一个上尉军官正一脸不善的看着众人,旋即目露疑惑神色的看向石头,显然有些不敢确信的样子,但石头领子上的军衔却是让他没法忽视。 石头皱了皱眉头没有吭声,他感觉到了对方语气中的不善,不由看了看林秀峰。 林秀峰一接触到石头那双冰冷的眼睛不由打了一个寒颤,这个比他还要年轻的团长,此刻不知道为何让他感觉有种高高在上的气势,似乎自己的前程性命都在对方的掌控之中一样,这让他大惊,这种气势,他只在旅座师座等长官面前感受到过,甚至在与纪团长相处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的感觉,相对于纪团长平易近人如同大哥一般的感觉,面前的石头就像是一把凌厉的战刀,骇人惊心。 “团座,这是旅部魏参谋。”林秀峰强自镇定的说着,旋即又对着这个魏参谋说道:“这就是我们团座。” 石头不由打量了一下这个言辞之间颇为倨傲的魏参谋,对方三十来岁的模样,皮肤白皙,一看就不常在外面走动,满脸的疲惫也掩盖不了他的锐气,看向石头的眼神也没有一个下官应有的敬畏。 同时,魏参谋也在打量石头,这个传闻是个白痴,却在一年时间里升任团长的传奇般人物,在51师可以不知道师长是谁,但要是没有听说过石头的传奇,那绝对会让人耻笑,同样,魏参谋对于石头的大体情况也是知道一些,但当他真的看到一个20出头的团长时,心里的嫉妒也是猛烈的爆发了,再想到这次来的目的,他不由更是蓦然间瞪眼喝道:“你就是石头?你知不知道你干了些什么?给我绑起来!” 所有人闻言当即惊恐莫名,脸色大变! 第三十六节 出手 第三十六节出手 所有人都被这个魏参谋的大吼声给惊吓到了,在这里要将他们团长给绑起来?这不是开玩笑吗?彼此相互看了看,再看向一旁的这个魏参谋似乎并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当即一个个脸色大变,神情凝重起来。 跟随魏参谋前来的那个勤务兵更是傻了眼,他愣在那里,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眨巴着一双眼睛,显得无所适从。 “魏参谋?脑子没坏吧,敢绑我们团长?”李文光忍不住了,当即出口讥讽道。 “滚一边去,你家大人没教过你礼义廉耻,长幼尊卑吗?这里也有你插嘴的份?”魏参谋斜眼看了李文光一眼,看他瘦弱干巴的样子,当即满是鄙夷和不屑的说着,似乎连正眼看他一下都显得多余。 李文光暴发了,好歹他现在也是一个中尉连长,这一年多来带着一帮兄弟出生入死杀敌无数,什么时候被人这么骂过,他当即猛冲过去,挥手便是一拳。 魏参谋在指挥部呆久了,哪里见识过这样的场面,堂堂一个中尉军官如同街头痞子一般一言不合就大大出手,眼看着李文光扑来,他也是吃了一惊,连忙的挥臂挡去,但他久疏“战阵”的样子哪里挡得住李文光的凶猛一击,一下挡空,旋即便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号,李文光沾满鲜血的大拳头直接砸中了他的鼻梁,顿时鲜血四溢,惨不忍睹。 这一拳也像是将李文光心中的暴戾情绪彻底激发,他当即怒吼一声,抬腿便剁了下去。 一旁众人当即大惊,这浑小子没个轻重,打就打了,但这一脚下去,可非得出人命不可,他们这些在战场上跟鬼子厮杀惯了的人,出手可都是杀招啊。刘文锋想都不想便是扑了过去,高大锤铁塔般的庞大身躯蓦然移动。 林秀峰张大了嘴巴,嘴里几乎可以塞进一个鸡蛋,武子淮伸手拽着胡子,微眯起眼睛似乎不敢再看,而跟随魏参谋前来的勤务兵想要上去帮忙,却是晚了半步,魏参谋已经被打倒,他只能干瞪着眼睛看着,对他来说,这里全都是长官,根本没有他插手的份。只有石头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神情漠然的看着这一切,似乎跟他没有丝毫关系一般。 刘文锋的动作足够迅速,他的冲击,一下子让李文光失去了支撑,歪歪扭扭的冲向了一旁,等李文光气冲冲的准备怒吼时,便是看到了刘文锋那张神情严峻的脸庞,这让他瞬间冷静了下来,看着躺倒在地上惨叫不停的旅部参谋,他知道自己闯祸了。 周遭显得格外的冷肃,只有魏参谋在惨叫,气氛凝重,先前的那句“绑起来”,如今依旧炸响在众人的耳畔,让他们觉得晕晕乎乎,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斗殴伤人,拉下去,20马鞭!”石头看了看仍旧怒气冲天的李文光,平静的对着刘文锋说了一句,这让忧心忡忡的刘文锋当即大喜,看到李文光还愣在那里如同木桩一样,当即一脚踹去厉声骂道:“滚,还不滚去受罚,难道想我亲自来抽你?” 李文光脑袋也转的很快,当即明白了其中的玄机。而在这时,地上的魏参谋也是不再嚎叫,转反狞声叫道:“石头,不要在这里装模作样,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这种小伎俩也好意思拿出来?” 石头面无表情,只是冷声说道:“魏参谋,说说你的来意吧,一来就要绑了我,这是旅座的意思?” 魏参谋一边捂着鼻子,一边艰难的爬起来,他一脸愤怒的盯着石头,恨不得将面前这个年轻的团长给生吞活剥了,但刚刚这一拳的教训太深刻了,一旁众军官杀气腾腾的样子丝毫不比刚才那个小子弱,这让他怎么也不敢再贸然行动以免吃更多的苦头。 擦了擦鼻血,他声音有些模糊说道:“你肆意妄为,擅自更改作战方案,延误战机,以致于302团损失惨重,几近全团覆没,仅凭这一点,难道还不能撤了你的职吗?如今还纵容包庇手下殴打同僚,更是罪上加罪。” 石头闻言不由看了看林秀峰,只见自己的团附当即低下了头去,根本不敢与他正视,从他的表情上,石头已经了然,显然他们这里的情况早已报到了旅部,如今的魏参谋不过就是来兴师问罪而已。 想到这里,石头不由暗自冷笑,林秀峰他们来的太快了,应该是在昨天夜里便议定好了处理的方案,根本没有等到自己的报捷消息过去,便是一头撞了上来。这样也好,最起码让石头彻底看清楚了长官们的想法,看清楚了他们大义凛然的背后所隐藏的一些龌龊心思。 石头冷哼一声,带着一丝怜悯的看着魏参谋,一年前,一个上尉军官在他的面前那就是高不可攀的存在,而如今,他只能感觉到深深的悲哀,更是由此想到了郑营长、周远长、刘排长等等一张张早已记忆模糊的脸,跟他们相比,面前的这个魏参谋不过就是空有其表罢了,看他的窝囊模样,不知道他没有上过战场? 侧过身去,石头让开了前方的视野,一旁的军官们也是不敢迟疑,纷纷退向了两边,魏参谋和林秀峰对他们这样的行动有些不解,不由随之看去,旋即一幅让他们永生难以忘记的画面蓦然间涌进了他们的脑海之中,不断的冲击着他们的神经。 山岭下方的马路上,早已看不出原本的模样,能看到的便是尸体,鬼子的尸体交互层叠,血液染红了大片的土地连绵数里一眼望不到尽头,残肢断臂更是触目惊人,骇人听闻,即便是隔着远远的距离,他们似乎也能闻到那刺鼻的血腥和臭味,让人忍不住一阵翻味,而忙碌的士卒此刻正在荒野中挖掘着长长的泥沟,即便那道沟已经足够宽足够深,但仍觉得有些不够,马路上堆积的日军尸体实在太过了,这自然而然就让他们想到了尸横遍野这个词语! 石头看着面色发白连呼吸都有些艰难的两人不由冷哼一声说道:“魏参谋,不是我302团延误战机,而是我们团遭受到了鬼子主力的冲击,经过一晚血战方才歼灭日寇一个大队!我带着全团的弟兄血战一晚歼敌上千,然而一转眼旅座就要将我绑起来,革我的职,甚至要毙了我,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旅座觉得鬼子不该杀,难道这一仗我们302团打错了?” 魏参谋被眼前的情形震惊了,听着石头如同连珠炮弹一般的责问,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开口,大胜!歼灭日军多达千人以上的大胜,这根本不是林团附上报的什么惨败的仗,他们弄错了情况砍出了狠狠一刀,却是蓦然间发现挡在他们面前的不是一个束手待缚的人,而是一堵墙,一堵用钢筋混凝土砌起来的墙。 阴谋?魏参谋的脑子里突然间蹦出了这两个字眼,他不由朝林秀峰看去,却是发现这个团附,就像是丢了魂一般的站在那里,这让他不由更加的怀疑这一切从头到尾是不是都是这个年轻团长的阴谋?是对旅座的凌厉反击? 这一刻,石头那略显单薄的身躯在他的眼里瞬间变得高大威武起来,那张没有丝毫表情的脸,更是让他感觉到一阵阵畏惧和心悸,眼前的年轻人心机之深沉深不可测,根本不是传言中的白痴。 看着魏参谋脸色发白,半天也说不出半个字的样子,石头毫不客气的说道:“给我绑起来。” 同样的一句话,从石头嘴里说出来与从魏参谋嘴里说出来有种截然不同的反应,不待刘文锋动手,一旁的张驴儿、小山东已经扑了过去,反手便将鼻青脸肿的魏参谋给制住,小山东更是麻利的解下了自己的绑腿,给对方来了一个五花大绑。 魏参谋这才反应了过来,他不由惊恐叫道:“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石……石团长,我可是旅座派来传达命令的,你……你们……可不要乱来。” “辱骂上官,扰乱军队秩序,耽误前线作战,是什么罪名?”石头不再看魏参谋,反倒是淡淡的问道。 参谋长武子淮当即苦笑道:“团座,按军律可立即枪决,但……” 魏参谋听到这话,当即两眼一黑,几乎要跳将起来,可张驴儿和小山东又岂会容他有半分的机会,当即按倒在地,动弹不得分毫。 石头冷笑道:“算了,看在旅座的面子上,就饶他一命吧,但目无长官,不遵礼仪这点不能轻饶,要不然军规法纪岂不乱了套了,先拉下去抽20鞭再说。” 一旁众人不由想到了李文光,同样是20马鞭,但谁都知道其中的区别,更让他们有些惊疑的是,石头居然会如此对待旅部来的参谋,这可等于是在打旅长的脸,团长这是要干什么? 第三十七节 僵持不下 第三十七节僵持不下 马鞭打着呼啸落下,重重的抽打在人身上,被反绑的旅部魏参谋当即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吭,紧接着全身都颤抖抽搐了起来,他的声音不大,因为他的嘴巴被塞着,根本发不出什么喊叫,只是那巨大的痛苦还是在他身体的本能扭曲中毫无保留的展示了出来。 手握马鞭的赵一刀目露凶光没有丝毫怜悯的神色,粗重的喘息声说明着他刚刚可没有丝毫的留力,看向魏参谋皮开肉绽的模样,他甚至还冷声狞笑了一声,一脸的鄙夷和不屑,似乎恨不得活活抽死他。 这小子太嚣张了,一到这里居然开口就要绑了石头,仅凭这一点,就是毙了他也不为过。 对于302团的将士,尤其是一营的兄弟来说,石头在他们心里就像是神一般的存在,不说刘文锋和李文光、小山东等人,就是后来加入的胡子,赵一刀等人如今也对石头死心塌地,那份同生共死并肩作战的悍勇,对于每一个人的关心外加上战无不克攻无不胜的神话般战绩,让他们甘愿为之效命。 在他们一连二场大胜,毙杀鬼子无数的时候,突然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一个人张嘴就要将他们的团长给绑了,那不是找死是什么? 看着惨不忍睹的魏参谋,再看了看神色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的石头,一旁的刘文锋忍不住了,不由上前附耳说道:“石头,这样不太好吧,毕竟是旅部的参谋,旅座要是追究起来,我们是不是……” 石头看了半死不活的魏参谋一眼,双眼不由微微一眯,旋即露出一丝浓浓的杀意,这让一旁的刘文锋大惊,张嘴就要说什么。 但旋即,石头冷哼一声,转身离开,再也不看他一眼,这让刘文锋暗吁一口气的同时,也是快步跟了过去。两人走出二十余步后,石头蓦然间张嘴说道:“我们都被骗了,什么国家存亡,民族荣辱,什么江山寸土不可丢,骗子,统统都是骗子,他们只关心自己的私利,只在乎自己的权利,根本不在乎这些,我们,统统都是他们升官发财的工具而已。” 刘文锋大吃一惊,他小心的看了看四周,幸好没有人在,这话要是传到长官们耳朵了,那可真是要倒大楣的,放下心后,他也只能苦笑道:“石头,我们不过就是一群炮灰马前卒,根本决定不了自己的命运,这种牢骚还是少说两句的好。”说着,他不由低头想了一下,旋即叹息道:“我听大锤说,这些长官每一个人背后都是盘根纠结的势力,每一个人的后面都有许多人撑腰,我们算什么?我们在他们的眼里,不过就是些蝼蚁,他们抬抬手就能灭了我们。” 石头却是冷哼说道:“杀,杀了这些蛀虫,杀了这些浑蛋,不杀了他们,这仗根本不可能打的赢。” 刘文锋无奈说道:“怎么杀?拿什么杀?就凭我们这点人?石头,你醒一醒好不好?上峰一个命令下来,还有多少人会听你的?除了我们一营这些弟兄外,其他人谁敢保证不掉转枪口?” 石头闻言毫不在乎,冷笑说道:“谁想要我的命,我就先要了他的命。” 刘文锋不由打了一个寒颤,盛夏之际,太阳烤晒中,他却感觉到一阵阵凉意从心底泛起,再看向石头时,他蓦然间感觉到一阵阵陌生感,人还是那个人,却是怎么也无法跟以前那个一言不发,什么都无谓的人相比较,甚至与罗店时相比,那完全就像是两个人一般。 现在的石头就像是一把出鞘的战刀,闪动着摄人心魄的寒芒,迸发着凛冽杀意让人望而生畏,刀锋之锐利,似乎可以摧毁一切的敌人,然而,当刀柄握在别人手里时,战刀便只能成为别人的工具,他们能摆脱自己的命运吗? 刘文锋看不到未来,看不到成功的希望,所以他黯然低头,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们的命运已经跟石头绑在一起,即便是明知道前面没有路,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中午时分,数匹战马赶到了高岭村,151旅中校参谋长孙宇文在四名士兵的护送下风尘仆仆的赶到了前线,不过当他远远的看到先前赶到的魏参谋居然皮开肉绽如同死人一般的被扔在路边时,当即失去了镇定,隔着一段距离便大声喝叫道:“怎么回事?你们想造反吗?” 参谋长的吼叫声当即惊醒了昏昏欲睡的众人,团部连留守的悍卒更是迅速的冲向了不远处的一间屋子。 石头带着林秀峰、武子淮、刘文锋等军官联诀而来,看到是参谋长亲至,当即一个个加快了脚步,隔着十来步的距离便是在石头中气十足的喝声中整齐停下端手敬礼。 狠狠的握了握马鞭,孙宇文不由冷哼了一声丝毫没有还礼的意思,他中等身材,一张国字脸外加上下额的短髯,不怒自威,如今恶狠狠的瞪着石头,气势如虎。 “理由,石头,给我一个理由。”孙宇文瞪了半晌之后,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石头在旅部的时候曾见过参谋长数面,虽然谈不上相熟,但知道他一贯雷厉风行,打过的硬仗也不在少数,对于这样的长官,他一向颇为敬佩,只是没有想到他会亲自赶来,这让他颇有些为难,转念一想之后,他便沉声说道:“参谋长,魏参谋扰乱火线作战秩序,藐视长官,按律当枪诀,看在没有造成多大的影响,下官罚他鞭笞二十。” 孙宇文身为参谋长,自然是旅长亲信,又岂会不知道其中的道道,先前得到302团在前线大败的消息,旅座便是毫不迟疑按照计划想要将石头一举拿下,只不过让他们有点意外的是,胡立群和瞿玉本双双阵亡,让他们的谋划有些落空。然而更令人想象不到的是,不久之后,他们居然得到了石头在江家山和高岭村大胜两场的捷报,此时魏参谋等人已经出发,孙宇文急急忙忙的赶来,就是怕事情闹大。 虽然151旅是旅长说了算,但石头可是师座点名提拔起来的军官,打了败仗趁机下他的官职,虽然师座有不满之处,但理由得当,即便是师座也不好多说什么,可如今消息有误,石头不仅没有打败仗,反倒连战连捷,一夜歼敌上千人,这样的情况下还要下他的官,不要说师座会不满,就是其他同僚也会为之不齿,试想,一个是非不分的官长谁会拥护?谁会为其卖命? 孙宇文来的时候已经料到了魏参谋可能会吃点苦头,但当他真的看到属下的惨状时,还是有些忍不住暴发了,他看了看石头那张冷漠的脸,不由冷笑道:“不敢当下官这个称呼,石团长乃是一团之长,统三千虎狼之师,在我这个文官面前称下官,莫不是想让我也担个藐视长官的罪名?” 石头道:“参谋长乃是旅部官长,统畴全旅各部之进退,岂是我们所能比。” 看着石头一副风轻云淡不急不缓的样子,孙宇文忍不住了,他径自说道:“石头,别给我拐弯抹角了,直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对同僚下如此狠手,你难道就没有顾忌到以后吗?” 看着参谋长终于忍不住说到了重点,石头也是正色说道:“以后?孙长官未免说的太过冠冕堂皇了一些,我还有什么以后?弟兄们在前线流血拼杀,死战不退,以血战之躯创一夜歼敌数千的壮举,结果魏参谋跑来之后二话不说就要将我绑起来,哼,我还有什么以后,这些弟兄还有什么以后?谁为我们想过以后?” 孙宇文暗自叹了口气,无奈的看了看林秀峰,却是只见这小子从头到尾压根没有抬过头,这让他不由怀疑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一个局?倘若真是如此,面前的这个石头才智之高未免也太过吓人了,但林秀峰的窝囊样,让他看起来又不像是这么回事。 不过,这一切都不是眼前需要研究的东西,自知理亏的情况下,他的语气也是有所放缓道:“旅部距此颇远,情报上有些失实也是难免,石团长为此就大发雷霆未免太过小家子气了,此事旅座也亲口说过,隔日会亲口向石团长道歉。 “既然如此,孙长官请回吧。”石头当即回道。 孙宇文大怒,愤然说道:“石头,你到底想怎么样?旅座已经准备亲口道歉,你难道这点面子也不给?” “面子?”石头看着暴怒的参谋长冷笑道:“公道,孙长官,我不需要面子,我要的是公道,是302团所有将士的公道,是那些拼掉性命也要拉两个鬼子陪葬的兄弟应得的公道,我们团一晚上阵亡了数百名兄弟,难道我为了一个人的面子,就能视这些于无物吗?孙长官,换作是你,你会这么做吗?” 第三十八节 博弈 第三十八节博弈 孙宇文瞪大了眼睛看着石头,看着面前这个神情暴戾的年轻人,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双眼寸步不让的回瞪着他,不由大为惊讶!这还是那个温和谦恭的石头,还是那个说两句甚至还会脸红的年轻人? 沉默半晌,他终于叹了口气,回头看了看身旁的302团众军官,看着他们一个个脏乱不堪明显一副血战刚刚退下来的样子,不由说道:“石头,让兄弟们都先去休息吧,伤员也抓紧时间去包扎一下,这里的事情,我们两个人来解除就足够了。” 石头心领神会,当即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不由转身冲着众人点了点头。武子淮、林秀峰等人当即会意,一个个冲着孙参谋长敬了一礼之后退了下去。 眼看着众人离开,孙宇文不由看了看依旧半死不活躺在那里的魏参谋,眼里露出了一股深深的悲哀,似乎对他充当这种替罪羊的角色非常的同情,沉吟了一下之后,他不由叹息说道:“石头,有些事情过犹不及,这样闹下去,你固然可以得到暂时的利益,但上峰的权威不会改变,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你们。” 听到孙宇文不再拐弯抹角直接挑明了眼前的状况,石头也是平静了一下情绪说道:“孙长官虽然说的有理,但如果我连明天都不知道能不能看到,再去考虑以后的事情,是不是有些多余了?” 孙宇文当即哑然,旋即也是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旅座果决的出手看样子是彻底激怒了这个年轻的团长,两人之间的那种不信任在这事之后彻底的爆发,已经很难有调和的余地,这让孙宇文不由颇为感慨。 其实,石头也算得上一员猛将,孙宇文已经大体知道了302团昨晚的战斗过程,对于石头那种随手拈来天马行空般的战法,颇为惊叹,自愧不如,一个普通的步兵团,在主力大部分驻防岷山的情况下,居然在江家山和高岭村两块相距十几二十里的地方先后连赢两场,并且都是人数要比他们还要多的敌人,这种战果,别说是让他们去打了,就是想都不敢想象,而偏偏面前这个年轻人就做到了。 虽然孙宇文还不太了解其中的曲折和经过,但现实摆在面前。 再度仔细看了看石头,年轻的脸庞上早已没有了稚嫩,平静的神情,犀利的气势,即便是他也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底线,直接告诉我你的想法吧,魏参谋是旅部的人,我立即就要带走,还有你们缴获的粮草辎重也是上交,旅座听闻前线打了败仗一时气恼也是正常的事情,你没必要抓着这点不放,要知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有时候难得糊涂一下,反而会有意想不到的好处。”孙宇文权衡了一下之后便是缓缓劝说道。 “高大锤任二营长,刘太平任三营长。”石头听他这么一说后,也是不再迟疑,干脆利落的说道。 孙宇文皱了皱眉头,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显然在这之前已经大致估猜到了这样的可能,相反,如果石头不趁这个机会彻底掌控302团,那才会让他感觉到意外,他想了下后便是干脆说道:“可以,你是团长,任命所属营长本是份内的事情,相信上报之后,很快就会通过。” 石头也是继续说道:“旅座运筹帷幄,302团在旅座指挥之下出岷山作战伏击成功,一举歼灭日军上千人,缴获步枪四百余枝,轻重机枪二十余挺,马匹百余……” 孙宇文不等石头说完便是挥手说道:“粮食,弹药,在江家山缴获的辎重呢?” “什么粮草辎重?”石头皱着眉头反问道。 孙宇文大怒,下额的短髯几乎要飞起来一般,瞪大了眼睛说道:“跟我装糊涂?经过江家山的是一支由九江往瑞昌输送辎重的骡马大队,整整一个旅团的弹药粮草补给,那些东西呢?” 石头当即恍然,怪不得连参谋长也会急巴巴的跑来,怪不得一番恫吓之后便很快掩旗息鼓,原来旅部早已得到了消息,他们早有目标和图谋,在巨大的利益面前,这些人还是不可避免的露出了他们的本性,战功固然重要,但粮食武器这些东西才是根本,有了粮草武器,就能装备更多的部队,才能迅速的扩充实力,这才是他们退让的原因。 石头心中冷笑,表现上却是不动声色说道:“孙长官,昨晚的仗打的太乱了,我们冲击江家山的时候遭受到了鬼子猛烈的进攻,后来突破日军防线的时候,更是碰到了大火的阻碍,等冲进村子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一片焦土和满地的尸体了,可没有看到什么粮草辎重。” “不可能,几十辆大车装运,近百头骡马,整整一个旅团的补给怎么可能消失?石头,你不要自做聪明,私自截留战利品违瞒不报,这可是大罪,足够让你革职查办。”孙宇文怒声说道。 石头平静说道:“参谋长,二营三营留守在岷山,我只带着一营以及团部连发动夜袭,而且高岭村这一线还要驻防,我哪有时间管什么粮草辎重?侥幸击溃了这些的鬼子,我就马不停蹄赶来这里参战,就算真有这些东西,我又能怎么样?送给我都没有人去拿!” 孙宇文紧盯着石头,直愣愣的看着他,似乎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这话的真假,然而,他失望了,不得不承认,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实在太过优秀,或许战场真是最佳的历练场,最起码在心理上,他还没有见过如此沉稳的年轻人。 对于石头的话,孙宇文将信将疑,石头说很有道理,首尾相连的两连仗,难度之大可以想象,尤其是在两片战场相距着很长一段距离的情况下,时间就显得格外的宝贵,而一营的人数的确少了一些,即便是他知道302团有一支数百人编制的骑兵连,但也不认为这点骑兵能起到什么作用。而让他不相信石头的原因是,谁能拒绝粮草辎重的诱惑?谁能视这些战争的必备物资如无物?更何况还是几十车首尾相连,足够一个旅团所用的物资。除非那人是白痴,但孙宇文看着面前的石头,根本不做这么想,谁要把这个年轻人当成白痴,恐怕才是最大的白痴。 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孙宇文一时陷入了茫然,怎么也想不通其中的关键,旅部距离这里太远,他们得到的消失实在是太少了。 “我要去江家山看一看!”想了下,孙宇文终于还是不死心,决定前自去看看那里的情况。 石头点了点头,旋即问道:“参谋长,我们302团接下来该怎么办?” 孙宇文摆了摆手道:“这我不知道,我来这里只是查看战况的,至于接下来怎么办,你们是继续进攻瑞昌还是驻守岷山,这得由旅座来决定,不过,假如这仗的目的已经达到的话,302团也应该可以撤回去休整了,在部队没有整补结束前,应该都不会再有战事安排。” 面对着孙宇文意思明确的暗示,石头却像是茫然不知一般的点了点头道:“这一仗缴获的武器弹药,我会尽快收集整理,静听旅座的命令处置,不过,这里的防线并不稳固,高岭村距离瑞昌太远,万一鬼子大举进攻,以我们团目前损兵折将的情况,能坚守多久可真难说。” 孙宇文大为失望,摆了摆手阻止了石头的话,似乎很厌烦他的装模作样,冷哼了一声说道:“魏参谋我也要立即带走,石团长,这事你做的太过份了,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僚,何必下这样的狠手。” 石头没有了先前的凌厉气势,只是一脸漠然的点了点头,似乎并不在意,这让孙宇文再度冷哼了一声冲着远处的几名勤务兵招了招手。 武子淮、林秀峰、刘文锋以及高大锤等人纷纷围拢了过来,看着参谋长离开的背影一个个神情复杂,尤其是武子淮和林秀峰两人,先前参谋长言辞激烈的对话以及团长寸步不让锋利相对的咆哮都让他们骇然心惊的同时,也是感觉到了一种异样的气息。 高大锤看了一眼孙参谋长离开的方向,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喃喃说道:“江家山?”声音不大,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但石头却是听的清楚,不由轻“嗯”了一声,而高大锤紧接着嘴角的笑意更加的明显了,不屑说道:“整个村子都被鬼子一把火烧光了,孙长官跑去看什么,吃饱了撑的。” 刘文锋当即也是冷笑道:“真不知道这些长官是怎么想的,放着面前这么多的事情不处理,放着这么多的战利品不安排,放着前面的鬼子不管跑去看一堆烧焦了的死人。” 武子淮林秀峰不由对视了一眼,显然在他们的言语中像是发现了一些线索,然而,仔细一想,却也同样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三十九节 舍得 第三十九节舍得 树林还是那片树林,山峰依旧是那些山峰,然而在平静的外表下,树叶繁茂的岷山深处却是早已失去了原来的静寂,一具具面孔模糊的尸体、一块块焦糊的草地、一棵棵倒下的树森都显示着这里曾经遭遇到了一场灾难。 石头漫步树林之间,四周草丛里不时有倒毙的尸体出现,然而他视若无睹,径自穿行其中,沉吟不语。 旅部的命令来的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快的多,约莫中午时分,副官处便有人送来了消息,302团立即回撤岷山一线驻防,在没有接到命令之前,绝不允许再出岷山半步,同时,那个副官还带来了旅长措辞严厉的批评,周旅长警告石头,再敢肆意妄为罔顾旅部的命令,将会严惩不贷,至于这次损失惨重的败仗,则因为他们在高岭村的胜利而功过相抵。 当然,谁都知道其中的原因,随同副官前来的一个连毫不客气的搬走了成堆成堆的战利品,在他们眼里无疑是一种抢劫,从军官到士兵一个个怒气冲冲的表情里,旅部来的官兵们看到了那种无尽的愤怒和不甘,好在没有闹出什么大的矛盾,让带队的军官也是松了口气。 弟兄们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东西,自然不会这么轻易的拱手相让,代价便是岷山这场仗的得失,用歼敌上千的赫赫战功拱手相让换取一个功过相抵的结果,对于很多人来说都难以接受,但对于石头来说却是无所谓,相对于个人的声名和前程,他更在意的则是302团的未来。 胡立群和瞿玉本的事情,让他有种醍醐灌顶般的感觉,让他深知这个世界的黑暗和肮脏,什么荣耀和地位其实都是假的,只要上峰一句话便可以轻而易举的将你打入深渊,没有任何翻身的机会。 权力,石头此刻真真正正的感觉到了权力的重要性,这个权力不是军衔的提升,不是职务的提升,而是部队,一支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指哪打哪的部队。 “团座,不能再住前面去了,这里离防区已经很远。”刘太平突然开口惊醒了沉思中的石头。 抬头看了看四周,茂密的树林之中满是荆棘和藤蔓,一截粗壮的树枝挡在了前面,阻断了他们前进的道路,让石头恍然,此刻距离岷山小道已经有段距离,的确不能走太远了,点了点头,石头转身欲回,转身的一瞬间却是看到满脸兴奋神色的刘太平。 这让石头不由一愣,旋即便是笑着摇了摇头,仿佛一瞬间便想通了一切。 刘太平看到石头的样子之后,不由伸手挠了挠头,样子颇为憨厚,与往常嚣张凌厉,甚至顶撞长官也不希奇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也难怪,刘太平虽然官居上尉,却是一层郁郁不得志,参谋一职固然重要,但却没有实权,不能领兵,这让自认为满肚子本领的刘太平大为感慨这些长官一个个有眼无珠,脾气性格上面也是越发的乖张起来,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样的情况在不经意之中突然改变,当他在高岭村听到旅部副官亲口念出他调任302团3营少校营长一职时,他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天上居然掉馅饼了?而且还正当正的砸到了他的头上,让他有种云里雾里的感觉,即便是现在已经隔当时有两个多时辰,依旧没有回过神来,自己真的成了营长,单独统领一营五六百将士了? “刘营长,以骑兵连为根基的三营将会是我们团的杀手锏,部队的训练可是重中之重,能够早日成型,我们团的战力便能早日更上一个台阶。”石头一边走着,一边沉声说道,在接连的二仗取得大胜之后,他显然对于骑兵也是越发的重视了起来。 刘太平收敛了笑容,他当然知道自己能有今天的原因,尤其是面前这个团长对他的那种深深的信任让他深为感动,他当着团长的面骂过人,顶撞过营长,甚至还跟骑兵连长赵一刀差点打起来,然而,这一次没有人责怪他,也没有长官厌恶他,甚至赵一刀等他还跟他成了生死之交。 “团座放心,我一定在最短的时间里面将三营带起来,一定会训练出一个一流的骑兵营。”刘太平信心满满的说道。 石头点了点头,旋即说道:“武器装具不够,尽管跟二营长联系,这方面你不要担心,战马的粮草也会足量补充。” “行,只要补给充足,再给我一段时间,保证给团座再训练一支战力不下于骑兵连的部队。”刘太平狠狠的握了握拳头,旋即看了看团长他们似乎还有事要谈,便是告了个罪率先离开了。 看着刘太平消失在荆棘藤蔓中的身影,一旁的刘文锋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头,然后迟疑着说道:“石头,这个刘大炮能不能靠得住?要是再像胡瞿二人一样,那可就麻烦了,骑兵营可不同于其他,处理起来……” 石头看了看四周,夏天的白昼明显要比冬季长很多,已是酉时却还十分的亮堂,即便是太阳光照射不进来,但树林里仍旧没有什么黑下来的感觉,特别是青翠的枝叶如此平静的生长着,给人一种慵懒的感觉,让人不免困意上涌。 石头也不例外,忙碌了几天没有合眼,身心都异常的疲惫,他听着刘文锋的话,旋即轻摇了摇头道:“刘营长跟他们不太一样,我担心的还是那个李营附,以后要多加注意一些。” 一旁默不作声的高大锤当即出口道:“石头,妇人之仁可不是什么好事。” 刘文锋也是同意说道:“是啊,留着这二个副附其实完全没有必要,胡子智谋过人,赵一刀悍勇异常,让他们各提一级问题应该都不大,至少也免去了很多的麻烦,不至于碍手碍脚,再说了,二个营长都为国捐躯了,二个营附反倒没什么损伤,这未免有点说不过去了。” “这事就不需要再过多讨论了,我自有打算,关键还看你们两个营长能不能在最短时间里掌握语话权,掌控全营,南浔线的仗一直在打,瑞昌这里的情况也很复杂,说不好什么时候,我们就得再上火线,如果不能上下一心精诚团结,形势将会对我们非常的不利。”石头脸色严峻的说道。 “怎么,你担心旅座仍旧不肯放过我们?”刘文锋不由奇怪问道。 高大锤冷哼一声说道:“疯子,你说这话未免太过幼稚了,这种争斗如果这么轻易放下,这也就不可怕了。” 刘文锋闻言当即瞪大了眼睛骂道:“妈的,那也未免太过欺人了吧,高岭村那么大的一场胜仗下来,我们屁的好处都没有捞到,武器弹药,俘虏装具统统送往旅部不说,还说什么功过相抵,我呸,什么狗屁的功过相抵,岷山这里二个营挡住了鬼子的一个大队还不叫胜仗?当真以为鬼子是豆腐做的,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不这样上报,他拿什么理由让我们退守岷山,又怎么独吞攻占瑞昌的功劳?”高大锤冷声说道。 刘文锋似乎还没有想到这一层,不由问道:“瑞昌?” 高大锤不屑说道:“瑞昌的鬼子虽然人多,但失去了补给他们还能坚持多久?人越多,撤的就越快,在通过九江的道路被截断的情况下,鬼子已经是孤军深入,只要调集两到三个师四面围攻,鬼子必死无疑。” “这么说,我们的任务岂不是完成了?”刘文锋沉吟说道。 “完成是完成了,但好处全让别人捞去了,我们拼死拼活捞到的,不过就是一个功过相抵的帽子。”高大锤说罢,不由看向石头说道:“团长,有的时候让步并没有用,反而会让人觉得我们好欺负。” 石头看着高大锤气愤不已的样子,不由哂然一笑道:“大锤兄,我记得张团长在小柳河的时候,曾经跟我说过一句话,你想不想听听?” 高大锤有些奇怪道:“什么话?” 石头想了下,旋即平静说道:“我当时什么也不懂,对于长官们之间的事情更是什么也不知道,当时张团长便跟我说,大道相通,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把这些事当成打仗一样,花最少的代价,达到最大的利益就行了。” 高大锤皱了皱眉头,一旁的刘文锋更是皱眉深思。 石头则继续说道:“先前我们最大的威胁应该就是胡瞿二位营长的威胁,然而,一转眼,两位营长都已捐躯殉国,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并且自身也有了足够的战绩,别的不说,江家山一战的缴获可是足够我们团很长一段时间的用度了。既然我们的目的已经全部达到,甚至是远远超过了预期,那还管瑞昌干什么?旅座他们怎么安排,又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舍得舍得,有舍去的,才会有得到的。” 【抱歉抱歉,这个周末回家扫墓清明去了,哎,人这一辈子,过的快啊!】 第四十节 困局 第四十节困局 树林阴沉而压抑,黑呼呼的头顶上空没有一丝光亮漏下,让岷山的夜显得格外的黑。 石头等人早已在山林里呆了数月之久,对于这样的夜晚并不陌生,反倒是因为四周此起彼伏的阵阵虫鸣,让他感觉到了难得的安宁,这是一种从内到外发自内心的感觉,让他平躺在那里,舒服的几乎发出*声出来。 一个粗旷的声音打破了这里的安静,与这里的气氛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不知道瑞昌现在怎么样了。” 这个突起的声音像是惊吓到了四周欢快轻歌“歌手”们,让响彻四周的美妙音乐嘎然而止。 石头听出一旁刘文锋语气中的不甘,当即轻笑道:“疯子,你怎么还惦记着瑞昌呢,旅座他们动作快的话,这个时候说不定已经打完了。” 刘文锋坐了起来,伸手挥了挥驱赶着在夜幕中飞舞的蚊虫,叹息道:“石头,那可是咱们打出来的机会啊,就这么撤回来拱手让给别人,谁能受得了?我就有点想不通了,胡立群和瞿玉本不是死了吗?旅座为什么还要做的这么绝?我们302团怎么说都听他的指挥吧,这样刻意打压为的是什么?凭什么好处全让301团拿了,我们连喝口汤的份都没有?” “权力”石头似乎对此早有考虑,想都不想便是脱口说道。 “什么权力?难道你当团长,他就没有权力了?难道让胡立群当了团长,他就有权力了?那种狂妄自大的家伙连这种防御战都不会打,还能当团长?”刘文锋不屑的说着,显然以前的恩怨并没有因为二位营长的阵亡而消失。 石头收敛起笑容,看着头顶的漆黑一片叹了口气,旋即缓缓说道:“你说的对,只要我当团长,他的权力就会受到影响。” 刘文锋最近一直想不通这事,这时不由急切问道:“为什么?难道咱们就不是151旅的人?咱们不是他的手下?” “还记得张团长吗?”石头忽然间出人意料的说道。 “张团长怎么了?这跟张团长有什么关系?”刘文锋更加的迷惑,大为不解的问道。 石头苦笑道:“因为我们在张团长身边呆过一段时间,我们曾在小柳河一带与张团长并肩作战,而之后我能升任302团团长一职,在别人看来都是张团长全力举荐的原因,你说别人对我会怎么看?谁会认为我不是张团长一系的人?” 刘文锋目瞪口呆,即便是在黑夜里,石头也能感觉到他此刻的惊讶表情,但他顾不上这些,他满脑子想的都是302团的前途,他看了看天空,看不到任何的光亮,就像是他们302团一样,根本不知道路在何方,这一次虽然侥幸逃过一劫,但下一次呢?再下一次呢? “石头,怎么会这样?我们有今天,难道不是靠我们一仗一仗打过来,跟张团长又有什么关系?我们杀鬼子立功升官,招谁惹谁了?”刘文锋没想到这其中居然还有这么复杂的关系,顿时大为头痛,一年前,他不过就是一个大头小兵,如今急升营长位置,角度不同了,思考问题的方式也不同了,就像现在这样,升官发财的背后所隐藏着的玄机,让他有种举手无措之感。 “我们没有靠山,我们没有根基,这就是原因。”石头无奈摇着头,旋即声音低沉说道:“我们就是棋盘上的棋子,命运掌握在别人的手里,是进是退身不由已,不管这盘棋最终的结果是什么,棋局一结束,我们也就失去了利用的价值。” 刘文锋没想到石头如此的悲观,没想到他们的前程如此黑暗,原先因为打了胜仗而有的一丝期盼终于彻底消失,他惊恐问道:“难道我们就没有别的路可走?石头,难道我们就不能像胡立群他们这样去找旅长,去得到旅长的信任?” “我不是胡立群,我身上早已打上了张团长的印记,没有人会相信我们,更别说是得到旅座的信任了,在这么重要的位置上,只能是他的亲信,只能是他最为信任的人,这就是问题的根本原因。”石头平静的说着,似乎早已想过这样的问题。 “难道我们就必须要跟旅座这么僵持下去?我们不能去找张团长吗?”刘文锋苦叹着说道。 “疯子,没有人会在乎我们的死活的,下棋的人关心的是整个棋局的胜负,对于棋子的死活不管不问的,要想活下去,除非变成棋盘边上的棋士,除非成为掌控整个棋盘的人。”石头说道。 刘文锋默然无语,面前的道路让他觉得没有任何的希望,跟旅长斗?拿什么斗?一道命令下来,让你往东你不得往西,让你打鬼子,你就得顶上去,就像这一次,明明瑞昌有一个旅团的鬼子,他们还是得硬着头皮冲上去,要不是石头智谋过人连打两场胜仗,他们这时恐怕已经打完了。即便如此,他们也没有捞到任何的好处,一个简单的功过相抵便将他们的努力全部抹空,胜利的果实则顺利的让人摘走了。 一边这样无奈的想着,刘文锋一边无奈的看着天空,似乎想从那层层黑雾中找寻出一条出路来,蓦然,他的脑中灵光闪过,当即中断了思考,一脸惊讶的看向石头。 即便是四周漆黑如墨,但在这样相对静止的情况下,石头也是清晰的感觉到了刘文锋的异常,不由问道:“怎么了疯子?” “石头,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你的脑袋是不是好了?要不然这么复杂的事情,你怎么知道的一清二楚?还有江家山和高岭村的仗,这可不是一般人敢打的,说实话直到现在我都不敢相信我们就靠这么点人就击溃了鬼子的两三个大队,这可是好几千人啊。”刘文锋蓦然惊骇的说道。 石头再度苦笑,面对着刘文锋一连串的疑问,他只是无奈说道:“我不知道,以前的事情我什么都记不起来。” “这怎么可能?”刘文锋不敢相信道。 石头无奈道:“事实就是这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我一想到鬼子的情况,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对付鬼子的办法,就像我一拿到战刀,就知道怎么去杀鬼子一样,一切都是这样的顺其自然。” 刘文锋刚刚激动的心情当即像是被浇了一盘冷水一样,瞬间降了下去,重重黑雾包裹之下,他重新陷入了迷茫之中。 安静下来的四周让石头可以重新思考着302团的前途,他能感觉到刘文锋低落的心情,但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因为脑海中的一切都只是幻想,他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对是错,是不是真的可行,一旦说出来,反倒可能误导了别人。 他感觉自从罗店开始,便有一只大手在掌控着他的命运,那挺拔的身躯,英俊的脸庞和煦的笑容,一度让他感觉到了内心的温暖,然而,直到他坐上了团长的位置,直到他看清楚自己的处境之后,他才有一种遍体生寒的感觉。 张灵甫张团长,几乎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命运,一次次的按照对方的谋划走到了今天这样的地步,不管是罗店还是小柳河包括柳庄的赠书,这一连串看似简单的运作,让他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让他背上了别人无法想象的压力。 这种压力在平常的时候看不出来,在他当连长当营长的时候显现不出来,直到他莫名其妙的坐上了团长的位置,所有的一切蓦然间迸发,一夜之间全部展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因为他的白痴身份,因为他不可思议的升迁速度,他的身上被贴上了张灵甫的标签,想撕都撕不掉,因为没有人相信一个白痴会这么轻而易举的当上团长,除非那人是白痴。然而石头却是知道,他跟张团长之间根本没有什么关系,要说有的话,无非就是那次赠书之谊了,但他知道,别人不知道。 51师一共就4个主力团,张灵甫深得师座信任,而他又是张团长的亲信,其实力已经隐隐凌驾于其他人之上,所以他就成了众矢之的,不光光是周旅长,上峰长官们几乎所有人都想将他打倒,因为今天不将他们打倒,不将张灵甫的开路先锋打折,明天就是他们被顶掉位置,特别是153旅旅长李天霞,更是有种随时被架空的感觉,此次调任调任第二十九军40师师长,坚守庐山,表面上是他有更进一步的可能,实际上则是表明他在51师已经渐渐失去了位置。 周旅长的情况大体也是如此,如果张灵甫升了上去,那他毫无疑问就会失去上升的空间,所以他跟石头之间根本没有调和的可能。 而张灵甫呢?在石头没有被打趴下之前,他非常的安全,而在石头被打趴下去之后,只要师座全力支持,他也没事,毕竟51师还是王师长说了算,谁也不敢拿他怎么样,这是一件怎么都不会吃亏的事情。 最悲剧的就是石头,他莫名其妙处于夹缝之中,随时有送命的危险,即便保住了性命,他也是别人上升的垫脚石,并且短时间里看不到任何翻身的希望。 他们302团就是一把刀,刀柄握在别人的手里,他们只能被动的杀人,永远不知道尽头在哪里。 第四十一节 闲置 树林的黑暗让人无奈,飞舞的蚊虫更是让302团的将士们吃尽了苦头,即便是石头深知四周的敌情,清楚的知道瑞昌那里的鬼子根本顾不上他们这里,也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因为在他们攻打江家山的时候,这里走脱了一批鬼子,后来他还曾特意询问过参谋长武子淮,得到的消息就是,鬼子的人数最少在一个中队以上。 这让他十分的担心,如果鬼子摸黑杀个回马枪,以他们现在的情况实在堪忧,这让他亲自带着团部连警戒在各处,防备着可能出现的任何敌情。 奔波劳累的悍卒自然是呼呼大睡起来,他们马上马下的奔波了几天,体力已至极致,睡下之后根本没有什么过渡便是酣声一片。 在紧张和不安之中好不容易盼来了天明,石头在长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也是疲倦不堪的合上了眼睛,然而,他的美梦尚没有开始做,便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所惊醒,睁开布满血丝的双血,映入他眼帘的却是一张下额布满短髯,方方正正,给人一种不怒自威感的国字脸。 石头当即睡意全无,豁然起身惊讶说道:“孙参谋长?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旅部参谋长孙宇文,他看着石头浑身上下脏乱不堪的样子,不由皱了皱眉头道:“怎么?你还要亲自执哨?要那些营长连长干什么吃的?上峰将你任命为一团之长,可不是让你来干这种事的。” 一旁302团众军官当即一个个低头噤声,石头也是一脸尴尬的说道:“孙长官,这里哪有什么执不执哨的区别,我不过就是将团部稍稍提前了一点而已。” 孙宇文显然因为昨天的事情而对石头等人成见颇深,此刻冷笑一声说道:“石团长,我已经说过好几次了,不要叫我长官,你是一团之长,手下三千虎狼师,我这个没有兵权的人可担当不起,万一什么时候被扣上一个不懂长幼尊卑的罪名绑起来抽鞭子,我这身板可撑不了几下。” 石头大为汗颜,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而其他人更是不敢随意吭声,生怕惹祸上身。 这般僵持了片刻之后,石头不由轻咳了两声说道:“那个,参谋长一路辛苦,要不一起去吃点东西填饱肚子?”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即便是孙宇文对石头再有意见,听到他这话,也是不由语气一缓,不过他的脸上却依旧保持着冷肃神情,沉吟了一下之后便道:“不了,军务繁重,我的时间不多,这次来主要是通传几个命令,顺带帮旅座传几句话,旅座让我告诉石团长,这次的事情就这么算了,但如果下次再敢这般肆意妄为,那可就公事公办,军法无情了。” 石头神情一凛,虽然参谋长的话比较含糊,但他又如何不知道旅座话中的意思。不过旋即他便轻吐了口气,刀架在脖子上,总不能就这么引颈受戮吧,不反抗是死,反抗还有一点机会,那他自然毫不犹豫奋起还击,不管怎么说,这次的事情他算是侥幸过关了,而且背后不再有胡瞿两位营长盯着,身上的压力大减,只要能将302团上下打造成铁板一块,他们也未必没有反击之力。 看着面前的石头神情不变泰然自若的样子,孙宇文也是心中惊讶,跟石头接触的越多,他越发感觉到他身上的迷越深,不过,他实在没有过多的心思去关注这些,皱了下眉头之后,他继续说道:“昨天晚上,瑞昌已被攻陷,日军逃往牯牛山一线,想要重整队伍应该需要一段时间,旅座的意思,岷山这一线既然有通往德安的小道,自然不能疏忽大意,以免被日军所乘,所以石团长及302团立即沿岷山小道构筑工事,以应付接下来可能出现的战事。” 石头当即应允,旋即说道:“参谋长,二营三经此一仗损失惨重,能不能从德安预备部队中抽调一批壮勇补充?” “壮勇?”孙宇文迟疑了一下,然后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石头道:“壮勇倒是有,但是岷山离德安尚有一段距离,粮草运输颇为不便,多一个人吃饭,就要多不少的消耗。更重要的是在南浔线激战正酣的时候,上峰不会将武器弹药浪费在山里,没有武器,光有人有什么用?” 面对着孙宇文灼灼的目光,石头心中一凛,当即说道:“参谋长说的是,此事我考虑不周,整补之事,还是等撤回德安再说吧。” 孙宇文听着这话,神情当即阴沉了下来,旋即不再多言,匆匆离去,似乎片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呆下去。 而看着孙参谋长等人的离开,一旁的高大锤却是冷哼一声不屑说道:“老狐狸,到现在还没有死心呢。” 石头看了看一旁面带不解的林秀峰和若有所思的武子淮,当即挥了挥手,打断了高大锤的话,不愿在这件事情上多做纠缠,“把连级以上军官都叫来商议一下吧,听参谋长的口气,咱们这段时间都要在这里驻防了。” 刘文锋则是冷笑道:“恐怕驻防是假,闲置是真,拿到了瑞昌的功劳,指不定又要升官发财了,这个时候我们回德安,岂不是坏了长官们的好事?还在先在这里喂饱了蚊子再说吧。” 众人各有所思,不再说话,林秀峰等人自然是不会奢望还有什么战功可拿,跟着石头连胜二场的军官们则是大为不平,彼此间却又因为缺乏信任而不去沟通,这样一来,彼此都沉默不言,显得颇为尴尬。 简陋的岷山之中,自然不会有什么宽敞的会议室,随便寻了一处空地,众军官便是席地而坐,倒也显得颇为热闹。 石头看到了二营三营的两位营附,二营附王梦庚约莫40来岁,长相憨厚,平朴无华,在一堆军官之中,很自然的便被人忽略,不过石头看到了他军装上的道道伤口,一道道凝结的血痂触目惊心。 三营长李石见则比王梦庚要年轻的多,他30来岁,方头大耳,浓眉大眼,顾盼之间自有一股骄横之气,似乎谁都不放在眼里一般。感受到石头正在观察他,李石见毫不退缩的回瞪了一眼,没有丝毫退缩。 石头暗自点了点头,对此毫不为意,脸上露出一抹难得的笑容,这让李石见神情一愣,也是不由尴尬的笑了笑。 “旅部刚刚传来消息,瑞昌已被我军攻克,日军退守牯牛山一线,短时间里难有威胁,而我们团下一步的行动,则是抓紧时间于周遭布置防线,拱卫德安北面安全,接下来,则由参谋长布置一下各部具体任务。”石头看到众人到齐之后,当即也是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随着一连串的胜仗,他在302团的威势也是越来越浓,不仅刘太平这种一贯桀骜不驯的军官此刻凝神静气,就是二营三营诸人此刻也是大气不敢出一声。 在两位营长一夜之间突然阵亡之后,二个营之间的那种小团体突然崩塌,让他们人人自危起来。 武子淮先前已经与石头商量完毕,此刻自然胸有成竹,他站了起来,环视众人一眼之后,便是缓缓说道:“二营三营此前损失惨重,人员将从补充营增补,按照团座的意思,三营将以骑兵连为基础,扩编为骑兵营,会议结束之后,立即调驻岷山水库一线进行整训,在最短时间里让骑兵营成型。” 即便是刘太平早已知道了自己成为营长的事情,如今再次听到参谋长当众宣布此事,心中也是激动不已,要知道上尉参谋固然显眼,但没有实权,在没有强硬靠山的情况下再想升迁难如登天,如今却是一跃而上成了一营之长,不仅是军职上的升迁,更是掌握了一营部队,从此打开了升迁的通道,这种突来的幸福让他对石头感激不已,自然甘愿为之效命。 不过三营众人却是有些心有戚戚,改任骑兵营后,军官方面的配置自然要重新调配,每个人对自己的前途都开始颇为担忧起来。 果然,武子淮随后宣布了一批军官的任命,团部连和一营的一批军官调至三营,二营三营的军官则是互相调补,因为骑兵营的组建,这样的调动显得很正常,不过他们都是老兵了,其中的一些事情自然心照不宣,好在基本上都是平级调动,这让他们暗自松了口气。 “一营从现在起担任正面防线警戒,二营一分为二,一部修整工事,一部抓紧时间训练。至于补充营周营长,则抓紧时间从随民军夫中征调一部分人训练,在旅部没有命令下来之前,我们自己解决一部分兵源问题。”武子淮详细的布置道。 周全福苍老的面孔上不由满是迟疑,他在参谋长说完之后,不由小声问道:“长官,抽调精壮训练倒是可以,但粮草运输怎么办?山里头有咱们一个整团咧,补给可不能出问题。” 不等武子淮开口,石头便是在一旁说道:“后勤补给的事情暂时不要担心,这事我来想办法,我需要的是各营在最短时间里形成战斗力,不管鬼子什么时候来,我们都能打出去。” 第四十二节 卷土重来 第四十二节卷土重来 岷山这片方圆数百里的山脉没有因为瑞昌的收复而重归平静,尤其是岷山水库周遭的平坦开阔地带更是给3营的骑兵训练提供了极大的便利,一举解决了诸多问题,加上如今三营的主力由原本的骑兵连所扩充,比之先前的进展要快上许多。 江家山高岭村的二场大胜不仅让他们信心大增,彻底消除了对战马的恐惧和抵触,更是通过这两仗让他们了解到了自身的不足,更加的认真刻苦起来,一时间整个岷山水库都陷入了沸腾之中,往来奔驰的战马更是卷着阵阵旋风,热闹非凡。 不过,守卫着小道的步兵阵地上,却是没有三营那边的喧嚣热闹,树林的阴凉之下,一个个紧张戒备的士卒将周遭防守的密不透风,延伸开来的明暗步哨,更是让整片树林都纳入监护之中。 石头紧扎着裤管衣袖缓步而行,炎热的气温下,一颗颗滚圆的汗珠凝结在毛孔上渐渐汇聚成一道奔腾而下的“洪流”一闪即逝。 石头却是顾不上这些,一边走一边查看着周遭的情况,不时指着一旁说道:“这里留一个哨位,步枪一支,短刀一把。” 一旁的中尉副官郑永昌当即提笔记录了下来,不敢有丝毫的迟疑。十步之后,石头再次停下脚步,指着一颗大树说道:“树后树顶各设一个哨位,步枪二支,*6枚……” “团长,旅部电令。”远远的一声喊叫打破了这里的谈话,也让石头等人豁然止步纷纷回过头去。 只见团部连附小山东正气喘吁吁跑来,并奋力的躲避开拦截的枝叶,其敏捷的身手如同猿猴一般矫健,几个呼吸的时候便是赶到了他们面前,旋即又喘着粗气的将刚刚的话再喊了一遍。 石头大为惊讶,当即便皱了皱眉头,什么情况让他如此焦急?难道情况有了变化?看了看四周并没有什么异常,石头沉吟之后便是问道:“怎么了小山东,什么事情这么慌慌张张的?” “团长,瑞昌,瑞昌丢了!”小山东缓过了气来,不由大叫一声道。 所有人闻言纷纷脸色大变,刘文锋更是不由上前一步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消息属实?” 小山东点了点头道:“是旅部郭参谋亲自来传的令,现在人还没走。” 石头脸色严峻,神情格外凝重,瑞昌丢了?这才攻下来几天怎么会这么快就丢了?更要命的是,他们这里的整训才刚刚开始,尤其是骑兵第三营想要成型显然还要一段时间的磨合,这个时候突生变故,对他们来说显然十分的不利,不待多想,石头便是当即说道:“疯子,你留下来继续加强防御,林团附,武参谋长,我们立即回去迎接一下郭参谋,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郭参谋单名一个兖字,身材不高,或许是因为长期呆在旅部的原因,身体有些发福,一张圆圆的脸看起来颇为和气,让人大生亲近之感。远远的看到石头等人赶来,郭兖快步的迎了上来,隔着远远的一段距离便是挺直了身子,挺着一个圆圆的小肚子敬着军礼,虽然样子看起来有些滑稽,但举止恭敬让人挑不出任何的毛病。或许是来之前,他已经看到了同僚魏参谋,对于石头这个年轻彪悍的团长大为忌惮。 石头回了一礼,不待寒暄便是急切问道:“郭参谋,瑞昌的情况怎么样?旅座不是与301团张团长亲自坐镇瑞昌吗?” 郭参谋胖呼呼的脸上顿时露出苦笑神情,他摊了摊手无奈说道:“石团长,瑞昌的情况我也不是太清楚,我在马回岭接到了旅座传来的电报,匆匆忙忙赶到这里来接应,具体的情况恐怕还得等到旅座他们撤下来才能弄清楚。” 石头皱了皱眉头,旋即转身看了看武子淮道:“参谋长,立即让二营停止训练集结待命,告诉刘营长,放缓训练的节奏,至少留一半的兵力随时准备参战。” 中午时分,在302团这里堪堪安排好一系列防御布置的时候,岷山终于热闹了起来,先是哨兵传来了友军301团已经撤进岷山正快速朝他们靠拢的消息,旋即石头刚刚率几位主官出迎,但是在中途碰到了风尘仆仆赶来的旅长等人。 再次看到旅长,石头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不过就是数天之前,他曾在302团的驻地见过旅座一面,当时旅长谈笑风声,举止文雅,久居上位形成的那种气势让石头自惭形愧,几乎不敢正视。 然而,当他知道那威严的表面背后隐藏的却是一把把锋利刀刃和一桩桩肮脏的交易之后,他对待旅长的神情态度也有了改变,虽然他依旧恭敬的敬着礼,但他的眼光已经没有了畏惧,事实上,当他得知胡瞿二位像兄长一样的营长居然要用阴谋诡计取而代之之后,彼此已经站到了不可调和的对立面。并不是石头眷恋权势不肯放手,而是他不能放,因为他的身后跟着的是成百上千的兄弟,稍有后退,便会玉石俱焚。 周志道感觉到了石头神情上的变化,感觉到了他眼神中毫无隐藏的杀气,然而,他毫无畏惧,坦然自若,坐到他如今的位置上,经过的风风雨雨实在太多太多,石头的绝地逢生固然出乎了他的预料,但其实根本算不上什么。 “石团长辛苦了,302团将士戍守山林要道,拱卫大军咽喉,饱受蚊虫盯咬之苦,实在居功至伟,此战过后,某必向上峰请功,以示嘉奖。”周志道神情平静,侃侃而谈,似乎早已忘了先前的不快。 石头却是神情冷淡,平静说道:“旅座亲冒矢石,奋勇在前,我团不过固守山林,寸功未立,又岂敢与友军破阵拒敌雄师相比。” 面对着石头的冷嘲热讽,周志道的脸上不过就是微微一变便是一转而过,速度之快,根本难以察觉,他平静的摆了摆手打断了石头的话,随间说道:“石团长不必自谦了,先去你们团部开个短会吧,形势有变,不提前做好准备,恐怕到时候应变不及。” 这里哪里有什么团部,像石头这种平常跟士卒吃住在一起,打仗冲锋在前的军官,根本没有这样的概念,将旅座等人迎进一营前线的指挥所后,不待一营的士卒有什么行动,紧随一旁的勤务兵便送上了水囊,看着旅长慢条细理的清洗了一下双手然后才慢慢的喝上两口,那副慢条细理的样子,更让石头反感了起来。 “瑞昌一线的情况有变,日军丸山旅团卷土重来,我部势单力薄不得不暂时撤离,此番攻占瑞昌数日,日军先前即设阵地被破坏一尽,想要重整工事必然要花费诸多时间,如此一来,必能为南浔线友军拖延更多的时间。”周志道喝过水后,似乎精神更好了一些,当即侃侃说道。 石头面无表情,他深知这些长官们的厉害,两片嘴皮翻云覆雨根本不是他所能比的,就像现在,一场败仗从旅长的嘴里说出来,就是一场难得的胜利,瑞昌的失陷似乎并不是什么大事,反正已经拖延了足够多的时间。这让石头心中鄙夷,假若151旅全旅驻防瑞昌,在有地势优势的情况下,即便日军倾全旅团而来,恐怕也不会这么容易得手,将鬼子挡在瑞昌以北,德安稳若金汤不说,西面的阳新等地也会安全不少,哪像现在? 但这话石头不能说,否则他将成为众矢之的,死无葬身之地。 “301团在瑞昌与鬼子血战数日,伤亡惨重,如今急需回撤整补,以便能投入到下一步的战斗之中,至于岷山一线的防御,石团长所部已经在此构筑防线数日,地形环境都十分熟悉,担当此地防务再为适合不过,只要能将日军挡在岷山以北,南浔线将固若金汤。”周志道看着石头,目光灼灼的说道,说罢,他轻轻转头对着林秀峰说道:“林团附以为如何?” 林秀峰当即一愣,似乎没有想到旅座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忽然找他说话,当即结巴说道:“旅……旅座,说……说的是,岷山绝……绝不能丢。” 武子淮、刘文锋等人却是不由紧锁住了眉头,对于旅长的安排似乎颇有意见,但他们的身份摆在这里,虽然在302团也算是高官,但这里根本没有插嘴的余地。 石头沉吟了一下,旋即说道:“302团听凭旅座吩咐,旅座让我们守岷山,那我们绝不会放一个日军过去。” 周志道似乎没有想到石头会答应的如此痛快,不由一愣,旋即笑道:“好,好,石团长果然不愧是我们51师出了名的悍将,岷山由你们来守,我们足可安枕无忧了,当然这一仗怎么打,石团长全权作主,只要保证岷山不丢就成。” 第四十三节 绝境 第四十三节绝境 石头一口答应了守卫岷山的重任,这让周志道喜出望外,随后的时候,石头毫不客气的索要了大批的粮草辎重等补给,既然让他们卖命,想要马儿好,又想马儿不吃草的好事是不可能的,周志道显然也是深谙这一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但在兵员的补充问题上,周志道则是给了石头否定的答复,先前孙参谋长说的事情并没有夸张,在南浔线战况激烈的情况下,后续的兵力全都优先增补给第一军团和第三十二军团各部,根本没有多余的人手可以分配,特别是在岷山一线尚不确定有没有战事的情况下,这种整补要求根本难以满足。 石头似乎也是预料到了这一点,旋即转口便跟旅长索要民夫,这个要求虽然也有些难办,但相比青壮,运送辎重的民夫则还是有些空余的,而且只是补充一部分的话,问题应该不大。 送走了旅长之后,302团的阵地彻底陷入了沉默之中,没有人说话,没有人敢随意谈论目前的形势,瑞昌得而复失的变故无疑给他们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接踵而至的战争更是让他们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周叔,一会你就去旅部接手民夫和补给的事情,打仗打的就是消耗,没有足够的补给这仗不好打。”石头开口打破了这里的平静,声音却是一如继往的刚劲有力。 “要得,我现在就去,那帮人办起事来瓜西西咧,不去盯到不得行。”周全福满脸皱纹,此刻两道灰白的眉头皱到了一起,显得颇为急切,在看到石头点了点头后,便是敬了一个礼后匆匆离开。 “参谋长,你有何高见?”石头看着老周离开,旋即便转头问道。 武子淮想了想,却是苦笑道:“团座,这仗难啦,旅座带着301团驻防瑞昌在有友军配合的情况下仍旧这么快退了下来,我们身处山林之间,虽然鬼子的兵力难以展开,但树林复杂,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绕道摸到了我们的侧翼,再加上到了晚上什么都看不到,这仗难啦。” 高大锤在一旁冷哼了一声说道:“上峰倒是好算计,打了胜仗我们便撤回来喂蚊子,顶不住了,就让我们上,敢情我们就是后妈养的,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只能用来当炮灰?” 石头摆了摆手打断了高大锤的话道:“现在不是发牢骚抱怨的时候,旅座说的没错,只有我们团适应这里的环境,挡住瑞昌的鬼子南下的道路我们最适合不过,眼下是讨论这仗怎么打,而不是商量该不该打。” 高大锤再次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平常他一惯话不多说,此次显然也是心中憋的难受这才抱怨了几句,如今看到石头神情坚定的样子顿时无语,其实他心中也是明白,既然旅座已经指名道姓的说明白了,那他们302团的这仗肯定要跑不了的了,再多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团座,知已知彼方能百战不殆,301团刚从瑞昌撤下来,对于日军的情况肯定要比我们熟悉的多,不妨先跟他们打探一下情况再做决定不迟。”武子淮等他们二人说完之后便是在一旁说道。 石头当即点头称是,旋即一边让人去催促一营长加快速度布防,一边亲自带人朝树林前方迎去,亲自赶去迎接301团撤回来的弟兄。 岷山山高势险,树木繁多,尤其是如今正值盛夏更是荆棘丛生藤蔓遍布,这让301团的撤离显得颇为困难,若不是他们确信前方真有通往德安的道路,恐怕许多人都要掉头回撤宁愿绕了几十里路了。 不过,这样迟缓的行动则为石头等人提供了便利,他带着302团的几位主官亲自去拜访迎接了301团张汉铎等人,趁着这个机会总算是了解到了瑞昌一线的情况。 虽然因为旅座的原因,让两个团的长官们在彼此相对的时候,总是免不了有些尴尬,但能到这样的地位,谁也不是白痴,不管心里怎么想,面子上都显得十分的亲切,301团张汉铎团长对于瑞昌的情况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反正接下来302团都会详加打探,他倒不如卖个顺水人情,这也让彼此之间的关系大为融洽了起来。 一直忙碌到黄昏时分,301团众军官才告辞离开,他们不久前得到消息,301团大部已经撤进小道,为了能够连夜赶往蒋家山一线扎营,他们立即就要上路。 看着301团的众军官大步消失在树林之中,石头不由眉头皱锁,脸上阴云密布,一贯的镇定表情此刻也是消失的无影无踪,直到此时,他才知道,眼前所面对的形势比他们想象的要严峻的多,怪不得瑞昌得而复失的这么快,原来日军第九师团已经全线登陆,得到补给之后的前锋第6旅团在后方无忧的情况下势不可挡,别说是一个301团,恐怕就是他们整个师投在瑞昌也根本起不到丝毫的作用。 而旅长居然要让他们302团在这里挡住鬼子?石头想到这里便忍不住有种想要骂人的冲动,旅长这么做未免太过了一些,难道为了手里的那点权利,当真可以牺牲他们一个整团?这种重要的军情隐而不报,实在太过惊人了。 虽然眼下还不知道日军是要挥师西进还是会南下策应南浔线的部队,但岷山与瑞昌近在咫尺,实在太过危险了。 “告诉全团弟兄,从现在开始,手不离枪,子弹上膛,随时做好战斗的准备,去告诉刘太平,暂时不要训练了,除了原先的骑兵连之外,其他人立即进入一线阵地,再去告诉刘文锋,步哨再密集一点,在天黑之前,能挖多少陷坑就挖多少。”石头抬头看了看头,旋即咬牙大吼起来,其猛烈的声势,不由让身旁众人之为一凛。 武子淮神情凝重的点了点头,旋即说道:“团座,我去找三营长吧,战马的管理也要让刘营长注意一下。” 团附林秀峰似乎被那种大战来临的气息吓到了,他抖抖索索了一下,声音发颤着说道:“团……团座,我去找一……营长” 众军官旋即纷纷敬礼告退快步的赶向各自的岗位,只有高大锤、胡子等寥寥几人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看到林秀峰匆匆忙忙离开的样子,高大锤不由鄙夷的冷哼一声道:“团座,这样的人也能当团附?” 石头似乎没有心思谈这样,皱眉说道:“你有更好的人选?抑或是想再找个胡营长那样的人来?” 这话让高大锤当即噤声,似乎想到了一些他所疏忽的东西,而一旁的胡子则是不解问道:“团长,在阵地前方挖陷坑是不是太早了一些,万一机会难得需要骑兵连冲击的时候,岂不是会碍事?” “没有机会了。”石头听着胡子的话,却是不由摇头叹息了起来痛苦说道:“胡子,鬼子不会再给我们突袭的机会了,这次我们是被上面的长官给坑死了,鬼子不是一个旅团,鬼子是一个师团,一个师团呐,光光骑兵就有好几千人,我们就靠这么几百骑兵能干什么?出去给人塞牙缝都不够啦,旅座狠啦,这是不给我们活路啦。” 高大锤挺直了魁梧高大的身躯,在这个时候展露出骇人的杀气,他冷笑一声,眯眼说道:“他既然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把我们往死路上推,那我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遂了他们的心意,我们让开岷山,让鬼子直杀德安,看看谁能笑的出来。” 一旁的小山东目瞪口呆,嘴巴几乎可以塞进一个整鸡蛋,警卫排长程勇背过身去身子不停的颤抖,似乎遇到了什么可怕至极的事情。胡子伸手拽着胡茬,想以此来掩饰心中的不安,但有些颤抖的手,却是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高营长,有些话可是不能乱说的,这可是会要人命的。”胡子强自镇定心神,咧嘴说道,他想笑一笑来缓解一下当前的气氛,但不知道为什么,脸上的肌肉却是格外的僵硬,让他比哭还要难看一些。 “怕甚?只准当官的放火,不许我们这些老百姓点灯?他们都敢举起刀来,我们为什么就不能还手?伸长了脖子等他们宰啊!对这些根本不知道礼义廉耻,只顾着自己私利的人,就应该杀,只有杀光他们,国家才有希望,百姓才有希望!”高大锤怒目而视,瞪着胡子几乎要将他吃掉。 平常不作声的高大锤一旦发怒起来,其声势实在骇人,其言语更是击碎了众人的底线让他们颤抖不已。 石头却是没有太大的反应,似乎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只是轻叹说道:“大锤,先不要着急,暂时还没有到这种地步,德安完了,我们也就完了,这种玉石俱焚的策略不要万不得已不能用,还是先打吧,为了这三千弟兄的性命,咱们放手一战。” 第四十四节 敌踪 第四十四节敌踪 今天的夜似乎黑得格外的早一些,好像白天并没有过多久,天便已经黑了下来,这让石头大为焦急,暗自叹息。 从接到旅部的命令到301团撤过岷山,这一连串的行动实在太过急促,完全就是眨眼之间便翻转了局势,让他们从安枕无忧变成了危如累卵,要命的地方就在这里,时间太短了,留给他们布置防线的时间实在少的可怜。 虽然石头在撤回这里之后便让一营二营轮番构筑阵地,但因为瑞昌的存在,他们并不着急,主要的精力还是放在部队的整备训练方面,尤其是骑兵三营,更是干脆撤到了水库一带。 谁能想到,瑞昌那个庞然大物如此的不堪一击,连任何征兆都没有便是轰然崩塌,旅长更是说撤就撤,没有给他们丝毫转圜的机会,这让他们整个下午都处于高度忙碌之中,极尽亡羊补牢之能事,但是,时间太短了,光光在阵地前方挖陷坑设陷阱,便几乎耗尽了他们所有的时间,至于面前的阵地哪里还顾得过来? 石头缓缓闭上眼睛,长长的吁出一口气,树林清新空气中杂夹的汗臭味不仅没有让他感觉到难受,反倒有种踏实感,一年多以来,这种味道便是始终伴随在他们的左右片刻不曾离开,他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就像是习惯了呆在班排士卒中一样,既便是他如今已是一团之长,这种感觉也没有减轻和消失。 四周十分的安静,除了各个角落中不知名的虫子在鸣叫外,听不到其他的声音,岷山虽然也有豺狼猛兽出没,但人类的可怕远不是那些野兽所能比的,尤其是他们这些打惯了仗的悍卒似乎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凛冽的杀气,更是让方圆数里之内都鸟兽绝迹。 这种安静让石头烦躁的内心安静了下来,蓦然间,他轻声说道:“小山东,在想甚?” “啊”一旁的黑暗中传来一声惊讶的声音,显然一旁的小山东并没有想到石头会在这种情况下突然问话,旋即他便说道:“没,没什么啊!” 石头轻笑一声,凝重的脸上当即浮现出一抹笑容,已经很久没有笑过的他这一刻浑身上下都轻松了不少,连疲惫的感觉也弱了很多,似乎只有在跟小山东呆在一起的时候,他才会脱去一切的伪装,重新变回罗店时那个什么也不懂的白痴。 “没有?要在往常,你可早就睡的呼噜声一片了,今晚怎么到现在都没有动静?”石头说着,更是戏谑说道:“小山东,你这可不得啊,你可是我的团部连附,需要负责我的安全的。” 小山东伸手抓了抓头,一时间不知道如何作答,半晌之后,他才叹了口气道:“石头哥,你说这个世界上没有鬼啊。” 石头笑容一僵,大感诧异道:“什么鬼?” “俺听人说,人死了都会变鬼的啊,鬼能在天上看到俺们,更能保佑认识的人。”小山东一本正经说道。 石头当即无语,脑子里对于这些东西一片空白没有丝毫的印象,但他本能就觉得这不太可能,要真有什么鬼,那还不乱套了,死的兄弟变成鬼还得跟小鬼子的鬼再打一场?那可真叫没完没了了。 “早点睡会吧,鬼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打过来了,一旦开战,再想睡个安稳觉都不行了,至于什么鬼不鬼的,等我们死了自然就知道了。”石头平静的说着,语气之中满透着无奈,显然对于这样一场没有主动的仗非常的不适应。 小山东的话匣子被打开之后,显然就有点收不拢了,他不由直起了身子,颇为兴奋的说道:“石头哥,你说要真有鬼,那咱们要是死了,那不就是可以看到孟叔、柱子哥、大斧哥他们了?俺……俺都有点记不清他们长啥样子咧。” 石头被他这么一说,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副副画面,一张张模糊不清的脸庞从眼前飘过,十分熟悉却又有种陌生感,恍然之间,更是不知道是真是假,让人无从分辨。仗打的实在太多了,整整一年的时间,他从一个战场到另外一个战场,几乎就没有停下来过,这种不断的战斗也是开始让他们的神经变得麻木,无数袍泽兄弟的不断阵亡离开更是让他失去了一贯的哀伤,变得十分的淡然。 “石头哥,我们这仗能打赢吗?”小山东看着石头不再说话,便是再度问道。 石头想了想,旋即点了点头肯定说道:“能,肯定能打赢,我们有一个整团驻防,熟悉这里的环境,又有充足的弹药和粮草,鬼子没有重炮,展不开阵形,想要攻下阵地难如登天,除非鬼子将整个师团都投上来。” “那二营三营怎么会守不住?”小山东有点不相信的问道。 “心思都不在战场上的人,怎么能打得赢鬼子?算了,不说这个了,胡瞿二位老哥也算英勇,为国捐躯总算是死得其所,战场毕竟是凭实力说话的地方。”石头说着便是叹了口气,重新闭上了眼睛,重新谈到战场上的事情,似乎让他十分的疲劳。 而小山东在感觉到石头的沉重心思后也是闭上了嘴巴抬头看着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的天空,也不知道他是在思考面前的困局,还是去思考这个世界有没有鬼的问题了。 他们谁也不知道,就在他们这边轻松谈论着的时候,树林的前方突然间传来一阵希希索索的声响,旋即便有一个刻意压制的声音骂道:“八嘎,小心一点。” “嗨”一声不安的回应声响起,打破了树林里的平静,那希希索索的声音旋即消失,树林重新变得安静起来。 不过,这阵响动也是让树林里面隐藏的东西被揭开,那阵喝骂的日语更是昭示着日军的存在,显示着一场血战即将到来。 “铃木君,让队伍放缓一点速度,重新调整一下阵形。”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在黑暗的树林中响起,冷冰而又无情,如同一条盘着身子的毒蛇,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嗨”应答声响起,只见一道身影快速的朝前方冲去,几步之后就彻底的融入到了黑暗之中,让他们这里再也无从捕捉他的形迹,树林太黑了,伸手不见五指,也难为他们这帮人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前进,尤其是在这种到处遍布荆棘的情况下。 三田秀丰微眯着小眼睛,待副大队长离开之后,这才轻声说道:“阁下,这里距离支那人的阵地应该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这个时候放缓速度,恐怕会耽误一会的进攻。” 一旁的这人正是日军第6旅团步兵第7联队第3大队佐佐川三,他瘦小的身躯站在这片树林,与前几天时并没有什么两样,但谁又能知道他此刻心里真是翻江倒海五味杂陈,各种滋味都有,数天前,当他指挥着大队精锐正要攻占丛林中这条隐密小道的时候,却是接连遭受打击,先是江家山失陷,他们大队护送的粮草辎重损失干脆,紧接着又得到了支那军队直扑高岭村的消息,这让佐佐川三彻底失去了继续呆在这里的勇气,径自放弃了到嘴的肥肉,转而撤向了树林的更深处,一路上吃足了苦头不说,更是损失折将。 好在他的运气还算不错,第一大队全军覆没的结局反倒是衬托出了他们的勇猛,联队长伊佐一男大佐在这种情况下并没有责怪他们,反倒是在最短时间里补足了他们的缺损,并随着旅团的反攻而卷土重来。不过让佐佐川三为难的是,攻占瑞昌之后,联队长便是让他们配合第二大队直奔岷山,在得知有一条通往德安的小道之后,不仅是联队长激动异常连旅团部都过问了这里的情形,并且亲自定下了攻击的策略,曾在这里血战一晚的第三大队毫无疑问成了最适合的主攻。 然而,佐佐川三却是不这么想,好不容易带着手下捡回了一条性命,事后佐佐川三详细的分析了一下这里的战况,得出的结论却是让他后怕不已,从半路的小规模袭击到江家山的突袭,再加上他们意外的发现岷山小道带着部队赶来进攻,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对方布下的陷阱,一环扣着一环,让人在不由自主间跳进了火坑,而最终的结果自然就是江家山兵力空虚被一击而溃。 相对于对方强横的实力,他其实更在意的是敌人的惊人谋划,能将所有的步骤谋划的几近天衣无缝,这样的敌人有何等的才智?这么可怕的对手守在岷山,他们这一仗会不会又掉进对方的陷阱? 佐佐川三不知道对面的敌人是谁,但吃一堑长一智,他不得不小心翼翼。 “速度可以放慢一点,第二大队既然急于立功,就让他们先上去。”佐佐川三终于开口,断然回绝了参谋长的提醒,石川县人的保守闭锁谨慎小心此刻展露无疑。 第四十五节 惊魂 第四十五节惊魂 “扑通”“啊……”一声闷响紧接着一声惨叫传来,彼此虽然说着不同的语言,但在性命遭受威胁的时刻,人类的本能喊叫并没有任何的区别,喊声中夹杂着的惊恐更是显而易见。 沉寂的树林当即被惊醒,各处黑暗的角落中当即传来了一阵“簌簌”的声响,如同一个沉睡的巨人被惊醒一般,散发出庞大的威力,不过,树林里面实在太黑,虽然四下里都有响动,却是依旧什么也看不到,一切都显得异常的朦胧。 石头一跃而起,身体紧贴面前的泥土,断裂的树根新翻的泥土散发出一股清新的味道,暂时阻隔了四周的臭味。不过,他的注意力却不在这里,瞪圆的眼睛,如同猎鹰一般观察着前方,双手更是紧紧的握住了手里的步枪,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怎么了,石头哥?”小山东也被惊醒了,刚刚的平静让他在朦朦胧胧之中睡去,但无数场血战让他的身体本能的形成了一种警觉,几乎在惨叫声响起的同时,便是豁然惊醒,下意识的做出了与石头相同的反应。 不过,惨叫之后,便没有了任何的响动,这让他在迷迷糊糊之中不敢确定刚刚的一切是在做梦,还是在现实之中。 “嘘”石头没有回答,只是轻嘘了一声,但这个轻微的声响却是让小山东不由心中一紧,抬手便是将子弹送入了枪膛之中。真的,先前的惨叫是真的,真的有情况,这让小山东大为惊讶,鬼子居然这么快就杀到这里了?要知道旅座他们白天才撤离瑞昌啊。 短暂的平静之后,旋即又是一声惨叫响起,这一次,因为先前的压抑,声音显得格外的响亮,格外的刺耳,这一声响,也是彻底的让沉寂的树林沸腾了起来。 “鬼子……有小鬼子……”不知道隐藏在何处的一营悍卒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喊叫,与此同时,这个守卫在最前沿防线的悍卒毫不客气的朝前方放了一枪,他的浑身上下都冒出了一声的冷汗,巨大的惊恐包裹了他的全身,让他有种气都喘不过来的感觉。 太险了,要不是白天在团长的带领之下,他们在前方的树林里面挖了几十个陷坑并埋上了利刃,恐怕他们被鬼子摸到了身边都不知道,甚至有可能在睡梦之中被鬼子割下脑袋,好在这样的情况没有发生,他们白天的努力起到了决定性的效果,鬼子尚未摸到他们的身旁便是掉进了白天所挖的陷阱之中。 子弹带着这个士卒的厉啸一头扎进了前方的黑暗之中,一闪而逝的火线,破开重重的黑雾,直奔敌人的要害,稍稍弄出一点声响的日军,根本没有想到敌人的袭击来的如此快速和精准,尚未做出任何反应,便是惨叫一声倒下。 枪声彻底撕碎了两军的伪装和一切的迟疑,只听见黑雾之中传来了一声尖锐的呼喊,“杀上去”。 “杀啊”紧接着一阵阵突起的日语狞叫声响起,如同来自九幽的洪荒猛兽一般,带着一股血腥炽热的气息,直往前方的冲去,其突然暴起的强大声势几乎掀翻了整片树林,撕开了重重的黑幕。 不过,人类的力量在漫漫长夜的面前终究有限,日军好不容易摸到了这里已经吃足了苦头,这逼不得已的冲锋固然显得声势惊人,但实际效果却是大打折扣,冲击的日军在黑暗之中根本看不清楚前方,有的人刚刚迈出两步便是一头撞在粗壮的树身上,有的人则被藤蔓所绊倒,发出一阵惊恐的喊叫,侥幸没有撞到障碍的日军则是在暗自庆幸的时候倒了大楣,因为下一刻,他们便是脚下一软踏进了陷坑之中,即便是脚上穿着厚重的皮靴也显得徒劳无用,倒插在坑里的利刃瞬间将他们的脚掌扎穿。 树林里当即乱成一团,此起彼伏的痛苦喊叫连绵成一团,让沉寂的岷山瞬间沸腾。 石头闻声辨位,手里的步枪没有丝毫的迟疑突然间响起,旋即只听到前方三十多步的地方徒然间一声惨叫响起。 “开火,将鬼子杀出去。”侧翼突然传来了刘文锋的呼喊声,这一声令下,也是让所有将士不再有任何的迟疑,阵地上当即枪声大作,连绵的机枪响声汇聚成一条条刺眼的火线飞散开来,几乎封锁了前方所有的空间。 日军的呼喊声瞬间便被火海给淹没了,密集的弹雨横跨过阵地前方的空余地带,给了没有准备的日军重重一击,那些撞到树身上的日军反倒因祸得福侥幸逃过一劫,其他准备冲过来的士卒可就没有这样的幸运,当即便被射倒一片。 突然的打击猛然间将日军给打懵了,丛林深处的密集火力完全是他们所没有想象到的。 他们在大队长的亲自带领下,天黑之后就摸进树林,原本想凭借着这种黑暗的环境以便可以混进敌人所在的地方一举攻克岷山,没想到尚未摸进对方的阵地,他们便暴露了行踪,更在是冲锋之初便惨遭打击。 旋即,他们的劣势便被放大显现了出来。黑暗的树林里面实在太过难行,特别是在刻意隐藏行踪的情况下,队伍更是被分散的极开,能跟住指挥顺利到达这里的部队,不过十之二三,其战力可想而知,在遭受惨重打击之后,日军指挥官不得不放弃了冲击的打击,转而先稳固阵地。 就在这时,一通猛烈的爆炸声响在他们的身边出现,兜头落下的*准确的落在了人群之中,让日军根本没有任何闪避的空间,腾空而起的火焰带着一声声狞笑,肆无忌惮的吞噬着丛林里面的生命。 火光照亮了四周,火焰让漆黑一片的树林有了短暂的清晰,只不过对于日军来说,这种短暂的清晰实在要命,一轮紧接而至的弹雨再次给了他们重重一击。 “树上……树上有支那人……”惊怒的声音响起,带着日军的不甘,但他们醒悟的太晚,藏身于树上的302团悍卒,哪里还会客气,当即又是一轮*砸下,配合着地面的扫射,形成了立体的攻势,当即将附近所有日军都纳入打击的范围之中。 树林里面的战斗来的实在太过突然,不过,战斗结束的速度也是惊人,连续几轮三番的打击,从开始到结束不过就是几个喘息的时间,便是随着爆炸的消失而结束,黑暗下来的树林重新隐入了平静,只是偶尔从前方的黑暗树林里传来几声痛苦*喊叫显示着刚刚的一切并不是虚幻。 至于302团的阵地,则是平静异常,一营老兵的丰富战斗经验起到了效果,在血战面前,他们沉稳如山,在敌人面前,他们气势如虎没有丝毫的退缩和畏惧。 刘文锋摸了过来,隔着几步远便是轻声说道:“石头,要不要摸过去探探底?” 石头沉吟了一下,旋即轻摇了摇头道:“不要急,鬼子既然能摸到这里来,说明他们肯定有熟悉这里环境的人,现在是鬼子在暗处我们在明处,千万不能轻举妄动,好在我们白天已经有所准备,要不然今晚可就麻烦了。” 刘文锋心有余悸的点了点头,顿时感慨道:“石头,还好你当机立断,不等301团撤走便开始动手,今晚要是没有准备,我们说不定就会像二营三营那样被鬼子给偷袭了,这么黑的情况下,有心算无心,我们能不能安然撤下来,可真不好说。” 石头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冷静说道:“一营不是二营三营,在有准备的情况下,即便让鬼子突进来了,也不过就是多费一点手脚而已,鬼子在树林里面穿行了这么久,还要保护安静,队伍分散开来是肯定的,而且这里面这么黑,他们根本没法测算距离,体力也是到了极限,这样的情况下,我倒真不相信他们还能有多少战力。” “石头哥,那咱们冲出去将他们这些突前的部队给吃光,剩下来的鬼子不就好办了?”小山*然在一旁说道。 “小山东说的有道理,鬼子遭受重创,部队又分散的很开,这个时候杀上去,他们根本挡不住,打残了前锋,我倒不相信他们还能翻起什么大浪来。”刘文锋闻言当即应和道。 石头在这样的情况下,却还有心情轻轻一笑道:“没这个必要,鬼子能利用这里的黑,我们也能利用,这么黑的情况下,他们能知道我们的防线在哪里,部队又是怎么安排的?只要他们敢上来,我就敢送他们全部回东洋,咱们在这里以逸待劳,等鬼子集合好了部队再冲过来送死,岂不比满树林的找鬼子杀要轻松的多?” “那天亮了怎么办?”刘文锋担忧的说道。 “以命换命,小鬼子想去德安,那就拿命来换!”石头收敛了笑容,冷肃说道。 第四十六节 大战在即 第四十六节大战在即 日军退了下去,刚刚的冲击让他们损失惨重,支那人的密集火力更是让他们印象深刻,大为畏惧,在这种杂草藤蔓丛生根本没法加快速度的情况下,密集的火力封锁让他们没有丝毫的办法。 尤其是在这种黑呼呼一团根本分辨不出方向的情况下,包抄绕道根本难以实施,原先议定的攻击策略不由当场作废。 树林里渐渐的嘈杂了起来,从火线上撤下去的日军乱成一团,伤员的痛苦*更是显得凄厉和无助,日军孤军深入根本没有什么后续的保障,尤其是在医务兵都跑散了的情况下,那种无奈更加凸显了出来,子弹镶在肉里的锤心痛苦,不仅折磨着伤员的本身,那凄厉的喊叫也是在摧残着每个人的神经,削弱着他们的斗志。 日军指挥官大为焦急,然而一招错满盘输,他们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是毫无办法,只能干等着天亮。 对于突进岷山的日军来说,这是令人绝望和窒息的夜晚,一股重来没有过的恐惧包裹在他们的周围,让他们显得孤单而又无助,以至于当天空开始放亮,漆黑一片的四周开始有些模糊起来的时候,他们竟然情不自禁的发出了一阵阵欢呼,仿佛死神已经被他们赶走了一样。 佐佐川三带着他的第三大队终于赶到,在几个斥候的带领下,几名军官穿过几道简陋的岗哨径自朝这里赶来,隔着远远的一段距离,便是看到了神情阴鸷的井上宣一郎少佐。 “佐佐君,你来晚了。”一看到佐佐川三,井上宣一郎便是冷哼了一声说道。 佐佐川三神情古井不波,似乎对此早有预料,只是平静问道:“井上君,战况如何?树林太黑,我们走偏了方向,几乎要被困在这片山里,好在听到这里的枪声之后改变了方向,要不然什么时候能赶到,可真不好说。” 井上宣一郎冷森的表情不由更是笼罩上了一层寒意,这种话他怎么可能相信,他们第一次赶到这个鬼地方来打仗都不会迷路,已经在这里打过几场的佐佐大队反而会迷路?这不是笑话是什么?但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冷哼了一声说道:“佐佐君,支那人早有防备,树林里面全是陷阱,这可跟你们先前描述的情报不太一样啊。” 佐佐川三闻言一愣,旋即摇了摇头无奈说道:“井上君,那是几天前的情报,那时候瑞昌还没有被支那军队占领,如今有些变化也很正常,这条小道关系到支那人十几万大军的侧后背安全,防卫周密也是自然,不知道井上君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井上宣一郎似乎与佐佐川三的关系不佳,闻言之后,只是不屑的挥了挥手道:“先把部队集合一下再说吧,昨晚我们失去了最佳的机会,接下来可就难打了,佐佐君,攻击计划可是旅团部拟定的,完不成任务,不光我们不好交差,就是伊佐阁下,富士阁下都不好办。” 佐佐川三神情淡然的点了点头道:“这个自然,井上君是这一战的主指挥,我们大队必定全力配合。”说罢,佐佐川三便是告罪离开,第三大队虽然集合的情况还不错,但夜晚实在太黑,人员走散的情况也很严重,想要重新集合好队伍,最起码也要等到天空大亮才行,而且队伍还要休息,这个时间恐怕更长。 在日军陷入困境的同时,302团的阵地上也是一片忙碌的景象,日军昨晚的夜袭虽然没有起到任何的效果,但敌人就在前方不远处随时可能卷土重来,鉴于日军强悍的武力,这给了他们巨大的心理压力,让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异常的凝重。 石头反倒是风轻云淡的半躺在壕沟之中平静的看着天空,在他的身旁是忙碌的小山东等人,他们挥舞着铁锹艰难的加固着面前的工事,想要将壕沟再挖深一点,然而,他们的努力起到的效果有限,山里的泥土根须密布,难度之大远超他们的想象,纵使他们一个个累的满头大汗也只不过挖下去了几寸而已。 小山东终于停了下来,口喘粗气看了一眼前方荆棘密布的树林问道:“石头哥,鬼子啥时候会上来?” “我也不知道啊,要不你去问下鬼子?”石头略带戏谑口气说道。 “俺倒是想去问问,可俺不会说东洋话,小鬼子说啥俺也听不懂啊。”小山东一边擦着汗一边说道。 “那可就只有等了,等小鬼子来了兴致他们就会过来了。”石头平静说道。 小山东奇怪的看了看半躺在那里的石头,有些不解问道:“石头哥,你不怕?咱们一个团就这么被孤伶伶扔在山里,面对着鬼子一个师团,你咋就不着急咧?” 石头看了看他,不由反问道:“怕?怕又有啥用,如果我说怕,上峰就会让我们离开,鬼子就会不来的话,我肯定会说怕啊。” 小山东憨憨一笑,伸手摸了摸头道:“石头哥,俺说不过你,俺就是觉得,这一次鬼子实在太多了点,凭咱们这点人实在有些吃力,而且山里的工事好难挖,下面全是树根,半天都下不去一铲子。” “工事是难弄了一些,但山里也是有好处的嘛,树这么多,鬼子的炮就不能用,而且人再多也不能一下子冲上来,只要晚上别让鬼子摸近身,就能把鬼子挡在前面过不来,人再多也白搭。”石头侃侃而谈,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这让小山东也是暗自吁了一口气。 警卫排长程勇快步跑来,转首看了看四周,就只有小山东靠的稍近,这让他放下心来,端手冲着小山东敬了一礼后,这才压低声音对着石头说道:“团座,郭参谋来了。” 石头猛然坐起,惊讶说道:“昨天来的那个郭参谋?” 程勇点了点头,两眼戒备的看着四周,显得非常的沉稳干练,石头却是没空管这些,当即没了先前的悠哉一跃而起道:“走,快带我过去。” 郭兖正在与林秀峰聊着天,虽然彼此间的地位相差很远,但作为旅部的参谋,总是能让人礼遇三分,毕竟宰相门前七品官,旅部参谋代表的是旅长的尊严,谁也不会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当然,像石头那样的疯子实在是少数。 余光瞄到石头走来,郭兖圆头圆脸上的眼睛当即眯成了一道缝,快步迎上去老远便敬礼说道:“石团长,我奉旅座命令赶来协助石团长布防。” 石头心中冷笑,说的倒是好听,协助布防,说白了无非就是督战,生怕他们不听指挥再次胡来,不过真要胡来,一个参谋又能有什么用?石头不由不屑的想着,脸上却是保持着一贯的平静,回了一礼说道:“郭参谋辛苦了,旅座到德安了吗?” “旅座不回德安了,为了便于指挥,旅座已经决定将指挥部设在回马岭,以免与前线隔的太远。”郭兖详细说道。 “回马岭?”石头一愣,旋即便释然了,回马岭离他们这里约莫30华里比德安的确要近很多,而且因为南浔线战事紧张的原因,回马岭如今成了各部主力的中转地,聚集着大量的军队和物资,各方面都比较方便,尤其是补给方面可以就地解决。 郭兖看到石头一言不发,不由在一旁解释道:“昨晚接到师部电令,鉴于前线战斗日益激烈,兵团部已打算将后勤补给转至回马岭一带,以方便调度,至于302团所需要的首批补给最迟明天就会送到。” 石头不由皱起眉头道:“明天?明天太迟了,鬼子在午后肯定会进攻,下午我们就需要大量的弹药补给。” 郭兖吓了一跳,紧张的看了看四周,旋即惊讶问道:“石团长,鬼子打过来了吗?” 这下轮到石头惊讶了,他从上到下的将郭参谋看了一遍,旋即才不解的问道:“郭参谋还不知道?” 看到郭兖摇了摇头以及一旁众人一个个默不吭声的样子,石头这才恍然,当即说道:“昨晚鬼子已经摸上来了,所幸弟兄们有所防备,要不然这里说不定已经失守了。” 郭兖真的被吓了一跳了,要知道昨天他们还在瑞昌,鬼子虽然势头凶猛,但谁也没有想到动作会这么快,居然就在眼前了?他惊骇过后,不由问道:“鬼子有多少人?石团长,树林里面晚上那么黑,这些鬼子怎么能认得路?” “太黑了,到底来了多少人我也不知道,不过幸亏夜晚太黑,要不然的话,鬼子一窝蜂扑上来,我们可真没有把握守得住,现在鬼子应该在集结休整,等他们再次冲来的时候,应该就能大体知道对方的情况了,郭参谋,树林里面的防御战,拼的就是消耗,补给能够越快到越好。” 郭兖当即说道:“我让勤务兵将这里的情况报回旅部,但是石团长,这一来一回应该要花不少时间。” “不要紧,只要天黑之前能到,郭参谋就帮了大忙了。”石头毫不在意的说道。 【又要升职了,最近在进行培训,真是纠结啊。】 第四十七节 应敌 第四十七节应敌 石头带着郭兖巡视了一下阵地,这里原本是川军王陵基部的屯驻地,但因为川兵营的装备太过落后,上峰对于岷山一线也不重视,导致川兵营的弟兄根本没有在这里花费什么力气,因为鬼子根本不可能知道这条隐藏在山里的小道,工事再完备也起不到丝毫的作用。 随后二营三营接手了这里的防线,在团附林秀峰的指挥下,他们倒是尽心尽力的忙碌了一阵,然而,时间太短了,阵地刚具雏形便是遭受到了日军猛烈的进攻,本指望着前线的川兵营能为他们拖延一下时间,却是不想兵败如山倒,日军没花什么力气便是推到了他们这里,并利用着夜袭几乎就占领了这片区域,连二营长胡立群和三营长瞿玉本都纷纷殉国。 302团从高岭村退防岷山之后,便是将这里区分为前后三层,最前面的区域便是一营的防线,这是一座不高的山峰,岷山小道沿山脚绕向更深处,而一营的防线就是沿山脚下延伸开来,紧扼在小道的咽喉处,这座山坡的后面便是由二营驻防的第二道防线,在茂密的丛林中依托着树木和散兵坑相组合的防御工事,第三道防线离这里比较偏远,远在水库一线,由三营负责。 但实际上,除了第一道工事稍具规模之外,后面的二道工事都显得形同虚设,二营三营因为各自营长的阵亡,因为人员的重新调配,不经过一段时间的整训实在难以形成有效的战力,至于工事的修整原本就是安排在后面,谁能料到鬼子打来的这么快? 石头速度不快,一路上的讲解更是耐心,对于郭兖始终保持着一种若离若即的态度,对于参谋入驻团部的事情,他已经习空见惯,在罗店时,上校高参张灵甫便曾深入到他们当时的小小三连,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而郭兖似乎也因为魏参谋的事情,对于石头颇为畏惧,胖呼呼的脸上也是一直挂着笑意,满是献媚的神色。 “郭参谋,眼下日寇随时可能攻上来,不知旅部可有什么安排?”石头在介绍完了布防情况之后,蓦然间转首问道。 郭兖一愣,脸上的笑意当即变成苦笑道:“石团长,来之前旅部并不知道鬼子这么快便会赶来,我奉旅座之命赶来这里,是来听石团长调遣,看有什么地方可以效劳的,石团长让我干什么,我遵命执行就行了。” 石头摇了摇头道:“郭参谋太客气了,你是旅部参谋,常年跟在旅座和参谋长身边见多识广,对于这样的仗早已司空见惯,还望郭参谋能够不吝赐教,助我们度过难关。” 郭兖脸上的苦笑更甚,嘴里连道不敢,心里差不多将石头的八辈子祖宗都问候过了,眼前这个看起来毛都没有长齐的年轻团长狠啦,不但下手狠辣杀人如屠狗,更是心计深沉做事滴水不漏,这个时候哪里是在问他计策,分明是在找替罪羊啊,将来仗打赢了还好,一旦失利,必然是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他的头上,到时候他怎么说都没有用,一张嘴还能说过他们那么多张嘴吗? 看着石头脸上那风轻云淡的笑意,郭兖不由打了一个寒颤,他想到了被抬回去的同僚魏参谋,自己会不会像他那样回旅部? 干咳了一声,郭兖半晌才说道:“那个,石团长,眼下敌情未明不宜轻举妄动,还是抓紧时间稳固防线比较稳妥一些,况且我军以逸待劳,日寇仓促来攻必须困乏不堪,攻势受阻必然士气低落,只要守往几波攻势,日军自然退去。” 石头不加思索当即点头说道:“郭参谋高见,各营立即按郭参谋说的去办,抓紧时间构筑防线,秀峰,你带郭参谋先去休息一下吧,鬼子随时有可能上来,先把肚子填饱再说。” 树林渐渐的明亮了起来,繁茂的树叶虽然挡住了灼热的阳光,却是挡不住滚滚的热浪,即便是郁郁葱葱的树林里明显要比外面凉爽的多,但那种闷热还是能让人感觉到酷暑的可怕,稍有动作便是汗流夹背。 不过,这种严酷的环境并没有磨灭日军的“斗志”,在长官的指挥之下,日军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于午时左右涌向了302团的阵地四周。 昨夜的突袭惊吓到了守卫在最前沿的302团士卒,那种漆黑情况下突然杀出来的敌人虽然没有给他们造成太大的威胁,但心理上的后怕让他们至今仍心有余悸,在警戒的时候更是极其的用心,当日军杀奔而来时候,第一时间就被他们所发觉,并且毫不留情便扣下了扳机,打响了反击的第一枪。 枪声撕裂了树林的相对平静,击碎了所有人心里最后的一丝侥幸,尤其是郭兖更是叫苦不迭,本以为此趟前来只是协助302团建立一下防线,稳一下军心,谁能想到刚来这里就被卷入了血腥的战斗之中,更有可能被当做替罪羊,连逃都没有地方逃,真是让他徒呼奈何。 随着战斗越发激烈起来,郭兖也是跟在林秀峰的后面赶到了前线,让他暗自轻吁一口气的是,此刻的石头依旧保持着一贯的冷静,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似乎对于前面的战斗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看到他们过来,只是轻轻点头示意了一下之后,便是对着一旁的一个年轻军官说道:“派出去的弟兄有什么收获没?” 胡子摇了摇头道:“团座,这仗不好打,鬼子比想象中的还要难对付,基本上封锁了我们前方的所有区域,派出去的五队弟兄除了其中一组运气稍好安然撤了回来之外,其他四组五死三伤,并没有什么收获。” 石头微皱了皱眉头,轻轻的点了点道:“天黑之后派人再探,重点是瑞昌方向的敌情。” “板哉”就在这时,一阵整齐嘹亮的呼喊声从前方的树林里面传来,一举穿透了枪声的封锁,清晰的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让他们也是不由自主的随之望去,只见荆棘丛中,一道道土黄色的身影猛然跃出,以不可阻挡的威势朝他们这里扑来,这一次的日军数量之多,明显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大为惊人。 郭兖暗自惊骇,右手本能的摸上了腰间的枪套,却是听到石头不屑的冷哼一声道:“找死。” 声音不大,却是清晰的传到了四周众人的耳朵里面,也像是清晰的传到了长长防线上的一营将士耳里,也就在这时,冲击的日军队伍猛然一窒,冲在最前面的一批人身体一扭之后,纷纷摔倒下去并且发出了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声。 “打,杀鬼子啦。”眼见日军冲击的姿态为之一缓,阵地上也是传来了一声兴奋的喊叫,当即零散的枪声蓦然间大作,密集的子弟如漂泊大雨一般笼罩了树林前方的所有空间。 “嗒嗒嗒嗒……”一阵密集的机枪扫射响起,狂风暴雨骤然间让大雨更加的疯狂起来,让前方的日军失去了任何抵抗的勇气,那些有树林依托的日军还好,只顾冲锋的人在密集的弹雨扫射中纷纷倒下,惨死当场,其血腥之景不仅让冲锋的日军骇然止步,也让一旁众人骇然变色。 郭兖再度被吓了一跳,因为这一瞬间,他至少听到了不下于20挺轻重机枪的扫射声,那密集而疯狂的火力在阵地前方构筑起了一道钢铁洪流如同天堑一般不可逾越,即便是日军一如继住的疯狂和彪悍,但在这种绝对的火力面前,一切都显得有些徒劳。 二十挺轻重机枪,这是何等的火力?在这条不算长的防线上,几乎每隔十步左右便有一枪机枪镇守,那种密集程度几乎让人绝望,而在这强大的火力而前,一个巨大的凝问也是不由浮现,损兵折将的302团,哪来的这么强火力?要知道高岭村一战的战利品几乎全部上交旅部了。 石头似乎感觉到了郭兖的疑惑,他当即不冷不淡的说道:“郭参谋,我们将全团的重武器全部安排到了第一线,目的就是为了吓阻日军的攻势,为我们的布防赢得更多的时间,但我们前段时间连打了几仗损失惨重,又没有得到整补,子弹和武器的存量十分的有限,如果得不到及时补充的话,一旦弹药耗尽,后果实在堪忧啊。” 郭兖将信将疑,只能含糊说道:“我已经派人催促了,至于第一批的补给什么时候能到,这还得看旅座的安排,石团长,我位卑言轻,实在没有办法啊。” “郭参谋援手之恩,302团上下必定牢记于心,若是这仗能击退日寇,我必将亲自去旅部为郭参谋请功。”石头言辞颇为诚恳的说着,却是让一旁的郭兖大汗淋漓,几乎惊倒在地。 【感谢各位书友的祝贺!去苏州金鸡湖考察了三天,实在纠结,都没时间码字,接下来还要考虑本地市场,实在让人无语,这本书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才能结尾了!】 第四十八节 进退维谷 第四十八节进退维谷 郭兖与石头接触的时间并不算长,然而在这有限的时间里,通过简短的一些对话,他便彻底的改变了对这个年轻团长的看法。师里盛传302团的团长是个什么都不记得的白痴,空有匹夫之勇而不知道进退之道,想想也是,据传闻石团长不过20出头,如此年纪,即便是出身名门世家,想必也没法与那些混迹官场十余年的军官们相比,有些东西可不是光靠书本便能学到的,经验的累积也是至关重要。 然而,几次对话之后,郭兖便是全身大汗淋漓,对于面前这个不苟言笑的年轻团长敬畏异常起来。 因为身份地位的原因,他并不能知道旅座与石头之间的太多事情,然而,能当上旅部的参谋,没有过人的心智是不可能的,蛛丝马迹之中,多多少少还是感觉到了隐藏在重重迷雾下的争斗,感觉到了一些不寻常的地方。 而如今,石头短短的两三句话,就要将他给拉进这种漩涡之中,想到有可能与旅座对立,那种深深恐惧让他手足无措,当即也是顾不上任何的风度,着急说道:“感谢石团长关照,只是这些琐事本就是我本职,与其他同僚冲锋在前浴血拼杀相比更是难以相提并论,哪里当得起石团长如此厚爱。” 石头看了郭兖一眼,眼见他惶恐不安的模样,便是说道:“郭参谋何必自谦,这一仗如若没有足够的补及恐怕人再多也不顶用,眼下日寇来势汹汹,这一仗还不知道要打多久,补给方面还要多多仰仗郭参谋了。”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此次前来就是遵照旅座命令配合石团长的,旦有什么需要,石团长尽管开口。”郭兖急忙说道。 “郭参谋忙碌了一大早,先去休息一下吧,鬼子刚刚的进攻不过就是试探,硬仗还在后面,我也需要重新做一下安排,以免出现纰漏。”石头眼见目的已经达到,当即也是松口说道。 郭兖如蒙大赦,当即告了一声罪知趣离开,急匆匆的脚步可见其心中远不比面上的表情平静。 高大锤眼见着郭兖离开,不由冷哼一声表面上露出一股鄙夷神色,不屑说道:“这样的人也能来督战?旅部没人了吧!” 刘文锋却是不由笑道:“怎么,大锤准备让旅部再派一个魏参谋过来?抑或是让孙参谋长亲自来督战?如郭参谋这般,对我们来说,未必不是好事。” 听到高刘二人如此议论旅部参谋长,参谋长武子淮不由眉头皱的更紧,而团附林秀峰则是闭紧了嘴巴不再吭声,似乎早已认命一般不再关心这些事情。 “能在旅部当参谋,郭参谋必有过人之处,再者我们这样谈论同僚颇为失礼,有这份闲心,不妨还是讨论一下当前的形势吧!”石头似乎对于众人的神情想法了如指掌,不由若无其事的在一旁平静说道。 众人若有所悟,纷纷闭口不再谈论此事,不过这样的平静并没有持续多久,刘文锋便是重新开口说道:“石头,从刚刚的情况来看,鬼子的兵力似乎不在我们之下,仅是试探性的进攻,就投入了差不多半个中队,看样子这仗可不好办啦。” 石头点了点头,旋即目光扫过众人脸庞,最后落在武子淮的脸上问道:“武参谋长,你怎么看?” “团座,正如刘营长所言,日寇势大,我方形势颇为不利,眼下还是趁着间隙抓紧时间稳固工事为好,好在树林繁茂空间有限,日军的阵形也是难以展开,只要旅部的补给能够及时运到,在弹药充足的情况下,短时间里应该无碍。”武子淮显得颇为谨慎说道。 石头点了点头,旋即对着刘文锋问道:“侦察连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吗?” 刘文锋神情凝重的点了点头道:“还没有,依我看,恐怕不到天黑是没有指望了,鬼子的布防范围相当之广,再加上山林艰险,难啦!” 石头再无疑问,断然说道:“走一步看一步吧,鬼子在这样的情况下主攻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如果拖到第二线的防御工事成形,这一仗鬼子就基本上没有希望了。走,先去弄点东西填饱肚子,没有力气可不好杀鬼子!” 在离石头等人数里外的山林里,一片略显开阔的地方聚集了日军的十几名军官,他们或坐或立,却是一个个默不作声神情凝重,显然眼前的局势让他们没有了来时的意气风发,失去了当时想着一举杀进德安的天大功勋。 井上宣一郎站了起来,如鹰一般锐利的眼睛扫视众人,最终落在了低头坐在那里的佐佐川三身上,他张嘴想说什么,却是最终变成了一声冷哼,旋即背起双手踱起步来。 看着大队长如此表情,众人自然更加的小心翼翼,谁也不敢有丝毫的异动。 佐佐川三抬起了头来,他面无表情的说道:“井上君,这里的支那军队有了变化与我们先前面对的那些截然不同,以先前的情况来看,想要打通前往德安的道路,仅靠我们这点兵力显然不太够。” 井上宣一郎闻言止步转身盯着佐佐川三说道:“怎么,佐佐君害怕了?” 佐佐川三却是神情不变道:“的确害怕,此事关系到两个大队数千帝国勇士的性命,更关系到联队攻略南浔线的战略,不得不谨慎。” 井上宣一郎皱了皱眉头,对于佐佐川三如此表情越发的不满起来,他当即说道:“佐佐君,恐惧和担心解决不了当前的问题,害怕也不能帮忙我们战胜支那人,帝国的勇士可以用自己的性命和鲜血为天皇陛下尽忠,再大的困难也阻挡不了大日本帝国前进的脚步。” 佐佐川三心足冷笑,面上却是神色不变道:“井上君不愧是帝国军人之楷模,既然井上君有报效天皇的决心和勇气,我们第三大队自然也不会临阵退缩,井上大队只管在前面开道,我将带领第三大队的勇士紧随其后,奋勇向前。” 井上宣一郎一愣,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佐佐川三这个木讷保守的石川县人居然在不知不觉中拉了一个陷阱让他跳,并且还让他没法拒绝,话说到这个份上总不能就这般咽回去吧,沉吟了一下之后,他只能说道:“这个自然,此战既然由我们大队负责主攻,断然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只不过从昨晚开始,大队便没有一刻停息,眼下支那人防线稳固,即便强攻,也得挑选一个合适的时机出击,争取一击击中。” 佐佐川三点头应道:“井上君所言极是,支那人持久作战的能力向来薄弱,只待找到机会,必能拿下这条小道,只要打开了通往德安的通道,我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都先去休息调整一下吧,进攻的事情暂时先放上一放。山田君,派人将这里的情况报知富士井末吉阁下,眼下支那人早有防备,一个主力团驻守在山林之中,短时间里难以击破对方防线,我们需要时间。”井上宣一郎沉声说道。 副大队长山田俊当即应了一声,快步离开,而其他军官在看到大队长的示意之后,也是纷纷敬礼走开,佐佐川三等人自然也不例外,起身告辞朝北面行去。 “阁下,支那人既然在树林里面有所防备,这一仗再想要强攻胜算并不大,树林狭窄,队伍没法展开,又不能通过炮火掩护来摧毁对方的工事,从先前支那军队的密集火力来看,既便强攻可以拿下恐怕损失也不是我们所能承担的。”一离开井上大队的驻扎地后,三田秀丰便是颇为担忧的在佐佐川三身边压低声音说道。 佐佐川三闻言不由冷笑起来道:“三田君认为我们能拿下面前的敌人?” 三田秀丰一愣,似乎不太明白大队长的意思,不由问道:“阁下难道发现了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三田君难道是被密密麻麻的树叶闪花了眼睛?”佐佐川三反问了一声,看到三田秀丰脸上的疑惑更重时,他摇了摇头道:“难道三田君不觉得支那人的火力实在太强了一些?” 说到这个,三田秀丰当即恍然说道:“不错,支那人的重机枪似乎多了一些。” “仅只是多了一些吗?”佐佐川三冷笑着说道,同时不屑的看了看身后,似乎对于先前谈论的事情颇有成见的样子。 “阁下是说面前的支那人不止一个团?但从火力上看,假如支那人前所有的重武器全部集中到一起的话,似乎数量也差不多。”三田秀丰不由奇怪说道,对于大队长的表情颇为不解。 佐佐川三只是摇了摇头不说话,似乎无意再提点什么,这种情况反倒让三田秀丰更加的迷惑起来。 【出差归来,连夜码上一章奉上,个中辛苦实在不足为外人所知啊,不过韭菜的信誉还是有保障的,绝对不会半途而废,有时间尽量更新,感谢各位书友的长期支持!】 第四十九节 形势严峻 第四十九节形势严峻 “江家山。”佐佐川三一字一顿的说出了这个地名,脸上的神情则是更加的严峻吓人,那种凝重,一望之下便是让人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三田秀丰也是徒然间窒息,那份压抑在心底的恐惧毫不保留的涌了上来,让他一张脸变得惨白,迟疑了半晌之后,他才喃喃说道:“阁下是说前面的支那人得到了运输大队的补给?但这根本不可能啊,我们也探查过江家山的情况,有被大火烧过的痕迹,而且最主要的是,支那人随后便去高岭村伏击了第一大队,时间上实在来不及。” 佐佐川三沉吟着点了点头,显然也认同三田秀丰的这种说法,但心中却总是有种不一样的感觉,让他根本不愿相信那么一大批的粮草军械就这么毁于一旦。 “支那人会舍得放弃那么一大块到嘴的肥肉吗?”佐佐川三摇了摇头,有些自言自语说道,旋即更是开始踱起步来,重新思量着其中的一些细节,一旁的三田秀丰听到这话,也只能低头苦思,并不敢随意做出什么回应,事实摆在面前,想要推翻原先的想法,就得找出足够的证据,然而他们恰恰缺少的就是证据。 就在佐佐川三被敌人的凶猛火力所惊之时,一脸阴鸷的井上宣一郎也是不安的在树林之中回来徘徊着,苦思眼下的战局。从昨晚的突袭到今天的试探性进攻,面前敌人的坚韧和顽强实在让他感觉头痛不已,尤其是对方敢于将他们放至二三十步才开火的沉稳,更是让他颇为惊心。 见微知著!战斗经验极其丰富的井上宣一郎从这些细小的方面感觉到了敌人的强大,绝对是一支技战术能力不下于他们的部队,以往那种通过凌厉气势冲垮敌人防线改变战局的情况如今已经不适用了,如何才能完成富士阁下交给他们的任务? 井上宣一郎苦思之后突然间感觉彷徨无策起来。兵力的多寡因为树林的艰险难行而显得并不那么重要,在阵形没法展开的情况下,以往战争的决定性因素兵精将勇武器犀利起到的作用被降到了最低。而夜袭的招术在昨晚已经用过,效果并不明显,在对方有防备的情况下,反倒因为他们对地形的陌生而容易导致极大的损失。 不打又不行,打又打不下来,偏偏身后还有佐佐川三等人怪异的目光盯着,让井上宣一郎不由背负着极大的压力,有些进退失据。命令可是旅团部下达的,攻下瑞昌之后便是第一时间便投入了二个大队对这里发动了进攻,可见旅团部对于此地的重视,然而,严峻的现实摆在前面,让他即便是再忧虑,也没有半点法子。 “通知各中队,原地休整注意警戒,没有命令,任何人不得随意进攻。”井上宣一郎似乎感觉到了身旁众人期盼的目光,半晌之后,终于阴着脸命令着说道,虽然他也急于想攻下面前的敌方阵地,不过,理智最终战胜了贪欲,让他不得不克制住进攻的欲望。 相比于日军军官们的不安,302团一营的阵地上此刻倒是显得十分的平静,将郭参谋送去休息之后,石头便是与刘文锋一起查看起阵地防线。其实说是查看,不过就是走走看看,思索着眼下的战局而已,这里的阵地大体上已经成形,小的方面则需要时间去处理,所以在日军退下之后,一营的将士们也是四下里开始忙碌起来,抓紧着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或许是因为日军先前的攻势根本没有起到任何的效果,每个人都是一笑轻松的神情,显然也是从夜晚的偷袭中回过了神来。 “大锤,粮草弹药方面没有问题吧?”石头一边走着,一边看似随意的问了一句。 这句话却是让身旁的众人神情为之一凛,一个个竖起了耳朵,尤其是刘文锋等人,一直就对那天晚上的事情记挂于心,但是这里的事情一波接一波实大让他们没有空去思考,如今石头忽然间当着他们的面提起,自然是不想有丝毫的错漏。 高大锤警觉的看了看四周,见周遭并没有什么异常不由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没有问题,在我们撤回这里驻防的时候,我已经让程重带人将所有东西都转移了回来,并着人严加看守任何人都不准靠近。” “这些东西关系到咱们团所有兄弟的身家性命,万万不能出什么差错,如果仅靠旅部的补给,就等于将性命交在别人手里捏着,什么时候想要我们的命,我们什么时候就会倒下。”石头脸上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一字一句的详加叮嘱道。 “既然如此,还是尽快找个借口将这些东西交由补充营看管比较合适,这样在进退行止之时,也是比较方便一些。”高大锤想了一下之后,不由提议道。 石头则是断然摇了摇头道:“暂时不要轻动,东西太多,未免太过招人耳目,等形势有变时再做打算不迟,天黑之前刘营长便能赶来增援,到时候以休整的借口让三连全部撤下去暗中护卫便可,岷山能守多久,就靠这些东西了。” 就在这时,远处一阵异响传来,让边走边谈的众人纷纷停下了脚步观望,刘文锋皱眉之后便是快步的冲了过去,不过很快他便退了回来,身后跟着一个风尘仆仆的悍卒,石头凝神细望,待看清楚来人之后也是脸露喜色道:“是老张头?快,快拿水来。” 来人正是侦察连长张驴儿,自日军昨夜发动进攻之后便是带着手下兄弟赶去侦察日军情况,但因为日军的严密防卫和山里艰险难行,一直迟迟没有什么消息传来,也是让石头几乎忘了他们的存在,如今蓦然间看以张驴儿自然是大喜过望。 接过胡子递过来的水囊,浑身汗如出浆的张驴儿毫不客气的便是猛灌了几口,军装被割裂的地方隐隐现出血迹,外加上不断颤抖着的肌肉一眼便能看出他此刻的状况实在不算好,体力显然早已透支,整个人更是有脱水的可能。 清水的冰凉缓解了张驴儿胸腔之中如同火焰燃烧的感觉,他长吁了一口气,一眼便是看到了目露关切神情的众人,心中当即一惊,想到自己举止颇为失礼的情况。 石头却是上前两步说道:“老张头快坐下歇歇,有事慢慢说。” 张驴儿心中感激,端手便敬了一个礼,不过一旁的刘文锋等人也是关切的催促了起来,都是在三连一起并肩杀出来的兄弟,不管职务如何,彼此之间的亲近那是不会生疏的,张驴儿推托不过便是坐了下来,旋即便道:“团长,我们运气不错,带着几个兄弟摸出了岷山。” “怎么样?可有什么发现?”石头一脸严峻的问道。 “通过九江的道路上全是鬼子,沿途的戒备非常严密。”张驴儿略显心悸的说道。 “是住九江方向移动?”石头不确定的问了一句,看到张驴儿认真的点了点头后,更是有些迷茫起来,满脸的不解之色。 刘文锋也是不由奇怪说道:“瑞昌紧扼通往武汉之咽喉,日寇当务之急应该会杀向西南武宁一带切断粤汉铁路,往九江一线机动,岂不是有些南辕北辙?” 石头沉吟着不说话,起身背手踱起步来,其神情凝重的样子,哪里像是20出头的样子,其沉稳模样说是40有余,恐怕也会有人相信,不过他的沉默没有保持多久,便是停下脚步问道:“老张头,可曾看清楚鬼子有多少人?” “这个不太好说,我们生怕暴露一直小心躲藏,但日军前后通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应该有四五千人以上,加外上大量的重炮和骡马车队。”张驴儿如实说道。 “一个旅团?”刘文锋惊叫道。 石头倒还能忍住气,只是摇了摇头道:“这么说,旅座说的倒是真的,瑞昌一带,果然有鬼子的一个师团,如今分出一个旅团赶往九江一线参战,是想先突破九江金官桥一线的正面防御?” 一旁的胡子不由小声提醒道:“团长,鬼子会不会是冲我们来的?” 石头一愣,旋即摇了摇头道:“应该不会,岷山小道十分狭长,日军以旅团编制突进,随时有可能被堵截在山里,到时候进退失据,难保会发生什么意外,再说,即便是他们倾力来攻,在这样的环境下,也根本发挥不出他们的实际战力。” “那会不会是还有别的小道通往我们的侧背?”高大锤不由谨慎说道。 众人不由吃了一惊,既然他们这里有小道,难保诺大个岷山不会有第二条小道,高大锤的担心倒不是没有道理。 “是不是将这里的消息立即报知旅部?也好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胡子在一旁提醒道。 刘文锋却是不屑说道:“胡子,你认为旅部会相信我们?说不定他们得到消息,还以为我们畏战想要找借口撤退呢!” 石头却是断然挥手说道:“信不信是一回事,通不通报又是一回事情,老张头,你再辛苦一趟带两个兄弟去见郭参谋,看他怎么安排,旅座即使是不相信我们,应该也会相信郭参谋,我们只管先做好自己的事为好。” 第五十节 马回岭之变 第五十节马回岭之变 夕阳西下,即将消逝在地平线上的太阳,像是极其不甘就这般陷入沉寂,不由散发出浑身的光亮,点燃了半边天空。霞光如火,烧着了飘荡的云彩、烧着了远处的群山、烧着了周遭的一切,逐渐黯淡下来的世界被这阵火红所染透,显示着一副别样的景色。 51师第151旅旅长周志道背负着双手站在那里,抬头远望着变幻无穷的天空,久久不语,火红的霞光自然没有漏过他,红彤彤的将他融进了这片火红的世界,配上他孤立的身影让他显得苍老了许多。 十步之外,参谋长孙宇文正神情复杂的盯着前方默然不语的旅长,跟在旅座身边已经有不少年了,他自然了解旅座的脾性,每当有重大之事难以决断的时候,旅座便会找个偏僻之地一个人静静的思考,而旁人最好不要去打扰他,以免闯下大祸。 只是这般一动不动站立的时候久了,孙宇文也是有些吃不消了,从德安到瑞昌再到如今的马回铃,一连奔波了数日,体力上的消耗太大,此刻腿上传来的酸麻更是让他不由摇头自嘲,老了,比不上年轻人了,这种劳累已经不是睡一晚上就能补充回来的了。 “仲武(孙宇文字),可有夏家山陈家山一带的军情传来?”周志道终于开口,低沉而沙哑的声音满含着沧桑,给人一种心力憔悴之感。 孙宇文脑海中的各种自嘲苦叹当即消失无踪,当即应道:“旅座,尚没有得到消息,我一直让副官处的两名副官盯着轮流往回传达消息,如果有情况,第一时间便能知道。” 周志道点了点头,沉吟了半晌之后不由叹了口气道:“仲武,你觉得郭兖传回来的消息有几分可信?” 孙宇文先是一愣,旋即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不由迈开步子向前,靠近旅长身边后才压低声音说道:“旅座,依属下看来,石团长悍勇敦厚,行事稳重,必不敢在这方面有所隐瞒,如今他们在岷山之中苦苦抵挡日军进攻,显然也没有心思在这方面玩花样,既然他们发现了日军主力的动向,那应该是不会错的。” “悍勇敦厚?”周志道念道着这几个字,不由摇了摇头,目光再次望向天空,神情不由有些迷离起来,但他的思路此刻显然异常清晰,嘴里不停的说道:“悍勇倒也罢了,如果石头都能称得上敦厚二字,想来也不会有嚣张跋扈之人了。一个小小的团长,违抗军令擅自改变作战计划在先,居然还敢将旅部的参谋绑起来鞭笞,好一个‘敦厚’”。 孙宇文轻咳了一声,以此来掩饰自己的不安,眼下这个时候,他倒真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毕竟涉及到旅座与团长之间的权力相争,这种事他倒是不由掺合其中的,想了想后,他便转口说道:“旅座,夏家山一线是18军的防线,屯驻的一个团据打听乃是由地方保安团所补充整改,至今不过月余,其战力如何,实在令人担忧啊。” 周志道自然知道孙宇文转移话题的目的,不过一想到夏家山一线的情况,他也是顾不上石头,转而忧虑说道:“夏家山陈家山一线果真也有小道相通吗?” 孙宇文闻言不由皱眉说道:“这个难说,我派人打听过,倒是没有听说过这方面的消息,但岷山连绵百余里,既然有通往德安的小道,想来再找出一条道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关键是眼下没有确凿的消息,贸然上报,恐怕不妥,金官桥一线正与日军僵持,在不知道敌人如何行动的情况下,想来上峰也不可能听凭几句揣测之言便做出什么调整。” “仲武说的不错,我所担心的也正是如此,但如果302团打探到的情报无误,真有一个日军旅团正在包抄迂回,那可真是不得不防了。”周志道不由颇为头痛的说道,对于眼下的局势大感无奈。 “旅座,马回铃如今已是第4军、64军、18军等部的后勤补给重地,即便是师座亲至恐怕也没法直接下命令,即便真有什么危险,恐怕也只能让他们自己处理。”孙宇文不愧是参谋长,蓦然间便想到其中的关键之处,各部虽说都是抗日,但各军之间却是没法像一个师那样的政令划一,贸然间要让18军的部队调整驻防,说不定更会让他们觉得自己有什么企图一般,更别说面前的周志道也不过就是一个旅长,在如今动辄几十万部队参战的情况下实在是算不上什么。 “将消息上报师部吧,你说的对,这件事上,我们能做的实在有限,更何况301团302团都在岷山,我们在这里不过就是混口饭吃而已。”孙宇文的话像是点醒了周志道,让他失去了先前的忧虑,简单的说了两句,他便不再迟疑,转身便朝临时所建的旅部行去。 孙宇文看了看远处人来人往的马回铃镇,看到一辆辆军车往来穿梭,看到无数民夫熙熙攘攘不断的将德安方向运来的粮草军械送往前线,蓦然间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痛苦,如果这里出现意外的话,那后果实在不堪设想,不光光是前线的十几万大军身陷险境,这些劳苦的民夫更是首当其冲。 思考半晌之后,孙宇文只能无奈的摇头叹息着离开,他实在也是没有其他的办法,旅部的参谋长,说起来官不小,但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实权,出了151旅,恐怕连个营连长都指挥不动的,哪里还能管到这些事情。 夜幕在悄无声息中落下,黑暗掩盖了夕阳火红的光线,替代了大地的鲜红,一望无尽的夜幕带着一股让人窒息的压迫感如期而至,也让忙碌的马回岭惭惭回归平静之中,辛苦劳累了一整天的民夫士兵们,在天亮之后终于可以停下脚步回到自己的住处。 然而,远在岷山之中的302团众人却是没法像他们这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虽然他们的面前与马回岭的同袍们并没有什么两样,然而鬼子就在前面的树林里面,虽然看不见也听不见,但他们一个个都清楚的知道,指不定现在还宁溢平静的树林,下一刻就能掀起滔天的波浪,这让他们了无睡意,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紧盯着黑暗之中,手里的步枪更是时刻也不敢放松,随时做着战斗的准备。 石头在昏昏沉沉中睡了过去,他太累了,似乎从进入岷山之后,他就没有好好休息过一晚,接连的战事,全团上下纷杂的事物直接让他忙的几乎一头栽倒。如今,天黑了下来,四下里昆虫的鸣叫声更像是催眠曲一般让他不由自主的睡熟在壕沟之中。 一旁的胡子等人听到了石头发出的轻微酣声,当即也是颇为机灵的扩大了警戒的范围清空出一片尚算宽广的区域,免得一个不小心打扰到了团长的美梦。 不知道过了多久,石头被一阵急促的喊叫声惊醒,他伸手朝一旁摸去,一把便是抓住了一侧的步枪,这让他心中一定,双眼豁然睁开之后,却是大吃了一惊,原来,不知道何时,天空居然已经放亮了,光线虽然没有太阳光夹杂,并不算强烈,但在扫清黑夜的迷雾之后,依旧显得格外的刺眼。 “现在什么时辰了?”石头吃了一惊后便急速问道。 “团长,已经辰时三刻了,先前参谋长来过一趟,看你睡的香甜,就又回去了。”胡子值守一旁,一双布满血丝的双眼显示着他的疲惫,这一整晚上的时候,显然他是没有合一下眼的。 这时急冲冲赶来的团附林秀峰已经冲到了石头的面前,根本顾不上石头睡没睡好张嘴便是叫道:“团座,出事了,出大事了,马回岭,马回岭丢了。” 一股冰冷的感觉从头到脚传来,让石头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三伏天气,他却有种透气凉的感觉,让他不由自主的倒抽了一口凉气从壕沟之中一跃而起,“林团附,怎么回事?慢慢说,说清楚,马回岭出什么事了?” 林秀峰一脸惊恐早已失去了往常的镇定,顿时结巴说道:“团座,大事不好,刚刚接到旅部传来的消息,昨晚日寇袭击了马回岭,现如今已经截断了南浔线金官桥一带主力大军的补给,德安危在旦夕。” “什么?怎么可能?鬼子怎么会出现在马回岭?金官桥一线的防御已经构筑良久,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失误?”石头目瞪口呆,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山里,是从山里出来的鬼子,在夏家山一线整训准备补充上前线的部队根本没有想到会遭到攻击,直接炸了营,马回岭本来尚有防备,但被这些溃败下来的部队一击便全散了。”林秀峰也是惊恐不安,脸色煞白,不知道是不是想到那天晚上日军突击阵地时的恐怖情形。 石头在惊恐之后也是快速的冷静了下来,沉吟了一下,他当即问道:“旅座现在何处?” 第五十一节 孤军 第五十一节孤军 “旅座昨天晚上刚好赶到301团阵地上检查,倒是侥幸没有受到波及,这也是消息刚刚才送到这里的原因。”林秀峰一脸苍白,仿佛受到莫大的惊吓,一双眼睛紧紧的盯住了石头,整个人都像是惊弓之鸟一般。 石头看到他的样子,倒也心生同情,想到昔日在砀山时林秀峰仍是参谋长时的意气风发与如今截然不同的神情,心中不免多出一分感慨,然而眼下军情紧急,他也实在没有过多的心思去考虑这个,正巧302团其他的官员此刻似乎也是接到了消息,不约而同的朝他这里赶了过来。 “石团长,出大事了,马回岭被袭,金官桥一线危在旦夕。”郭兖气喘吁吁,隔着老远的距离便是大声说道,看他略显肥胖的身躯在壕沟之中艰难的前进,汗流夹背的模样,也是一眼便能看出他心中的惊恐。 石头在一开始的惊愕之后也是快速的冷静了下来,如今闻言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道:“这事,我刚刚已经听林团附说了,郭参谋,现在马回岭一线具体情况如何?” 郭兖喘了两口粗气,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具体情况还不知道,现下传来的消息有限,只知道鬼子出现的突然,石团长,按时间来推算,鬼子很有可能就是从瑞昌赶过去的那支部队,可明明我们昨天已经通报了敌情,上峰怎么就没有一点动静和防范?” “金官桥一线血战良久,具体情况我们也不知晓,上峰有上峰的考虑,我们还是不要妄自猜测了。”石头皱了皱眉。 一旁的参谋长武子淮当即接口说道:“郭参谋,眼下马回岭被日寇攻占,金官桥一线友军如不回撤将陷入腹背受敌的不利境地,而我们及301团都有可能被日寇掐断后路,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得弄清楚我们接下来该如何行动。” “参谋长说的不错,马回岭乃是后勤补给之中转,如今被日寇攻占,各部的补给都成了问题,加上民夫,我们这里可是有好几千人,这么多人吃饭的问题如果不解决,这仗可真就没有办法打了,只要被困上个七八天,到时候不要日军打过来,恐怕我们自己就完蛋了,幸好昨天的补给来的及时,倒是让我们可以有一段时间的缓冲,要是拖后一点点的话,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石头不由回应道。 郭兖显然也是清楚其中的厉害,尤其是昨天日军的试探性进攻,那猛烈的声势让他身处第一线感受颇深,自然也是知道石头他们的担忧极有道理,想了一下,他不由说道:“事关重大,不如我回去一趟,亲自向旅座报告这里的情况,至于如何定夺,我会尽快告知石团长。” 石头不由点头道:“那就辛苦郭参谋了,疯子,派两个得力的弟兄护送一下,路上可不要出什么岔子。” “不敢当,不敢当。”郭兖连连告罪,但看石头面无表情,也是旋即敬了一礼便离开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也实在没有心情在这里多呆,还是尽早回到旅部了解清楚最新的情况比较重要,对于石头的安排,自然也是只好顺应了。 “石头,马回岭丢了,南浔线的防御势必崩塌,说不定鬼子长驱直入,转眼就能杀到德安,要是德安丢了,我们呆在这里,可就是必死无疑了。”刘文锋眼见着郭参谋走远之后,便是有些焦急说道,显然刚刚一直没有吭声是所有顾忌。 石头闻言并没有吭声,反倒是转头对着林秀峰问道:“林团附,你对眼下的情况怎么看?” 林秀峰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石头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问他,不过他毕竟是团部参谋长出身,对于局势的分析判断有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感觉,只是失神了一下便是脱口说道:“刘营长的担心虽有道理,但依我来看目前尚不至于如此,南浔线经营许久,从九江到德安步步设防,虽然丢了马回岭导致金官桥防线失去依托,但据我所知,后面的乌石门阵地其坚固程度也不下于金官桥,外加上星子一带的友军及隘口的153旅等部队侧应,日军想要打到德安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刘文锋却是继续说道:“关键是马回岭一带的日军足有一个旅团,如果与九江当面的第101师等部队前后夹击,金官桥一线的部队恐怕难以安然撤下来。” 石头沉吟着没有吭声,目光转到了武子淮的身上,虽然没有开口,但问询的意思一览无余,武子淮倒是反应敏捷,一有所感应当即说道:“团座,团附与一营长所担忧的事情皆有道理,但我觉得未免有些太过遥远,我们不过是一些少校中校,金官桥一线的将军都有十几位之多,如何应付自然有他们作主,我觉得目前所要考虑的,还是面前的日寇,从昨晚退下去之后便是一直没有发动攻击,日寇显然是在积蓄力量,到时候鬼子的雷霆一击若是不能挡住,那可真是灭顶之灾。” “参谋长说的对,在其位谋其政,金官桥乃至德安的事情,自然由上峰们去考虑,眼下我们驻防岷山,挡住当面日寇的进攻即可。”高大锤也是开口应和道。 “那就等郭参谋的命令吧,是打是撤可不是我们所能作主的,一切还是听旅座来安排。”石头终于开口,脸上早已恢复了一贯的平静,马回岭丢失的巨大震撼在这短暂的时间里便消失无踪,那种浑身上下散发的自信气息顿时让身旁的众人不由为之一凛。 约莫2个时辰之后,郭参谋匆匆赶来,带来了一个让302团众人大为失望的消息,旅部命令他们继续坚守阵地,在没有得到命令之前不得擅自后退半步,而更要命的是,对于补给上面的事情,旅座没有半点交待,只是让郭兖告诉石头,此事旅部自会为他们解决后顾之忧。 石头对此毫无办法,看着神色不安的郭兖也是失去了问询的想法,马回岭失守,南浔线守军十几万人马的后撤都成了问题,上峰们又哪里还有心思来关心他们这个守在山林偏僻之地的团,至于粮草军械等物也只能是奢望了,马回岭的补给中转失守之后,德安的储备也是十分的紧张,在这样的情况下,首要的补给目标自然是保证南浔线十几万大军而不是他们。 现实是残酷的,即便石头知道自己开口说什么都是多余,他还是忍不住催促起了郭兖,南浔线的守军是人,他们也是人,是人就要吃东西,打仗都要武器弹药,没有这些,他们没法跟鬼子拼命,肚子都填不饱,又哪来的力气打仗? 郭兖束手无策,他一个旅部参谋,哪里能决定这些事情,偏偏面前的石头乃是一团之长,身份地位远高于他,又在302团的防区,他任何办法都没有,只能一遍又一遍近乎机械的说着旅长的那句话,会尽量给他们这里筹措军需用度。 石头哪里肯依,一个劲的盯着郭兖要准确的时间,现实摆在面前,他们这里三四千人,一天的消耗极其的惊人,一旦断了粮草供应,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眼看着郭兖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圆滑神色,见到石头更是像老鼠见到猫一般惊恐莫名,石头干脆让他回去旅部等消息,什么时候有粮草什么时候再回来。 郭兖闻言之后如蒙大赦,甚至连自己的督战职责都忘了,拔腿便重新冲向了旅座所在的301团阵地。 随后的几天时间里,郭兖倒真是送过一批粮草过来,但当他看到302团的阵地上只能靠熬粥来支撑的情况后,根本没有任何欣喜的表情,反倒是不需要石头再说什么,便是重新赶回了旅部,彻底变成了催要粮草的“讨债鬼”。 好在302团每日传来的消息还算不错,在粮食即将告馨的情况下,石头开始组织小队深入山林之间猎补野兽和采摘野果充饥,虽然辛苦一些,但总算还能坚持下去,不至于不战而退,白白将阵地拱手让给前面的日军。 也正因为此,周志道似乎考虑到了郭参谋督战时的不便,干脆就让他留在了旅部,免得回去受辱了。 而302团那里也没有传来什么崩溃的消息,让周志道大出了一口气,就在五六日后,南浔线终于传来了几个振奋人心的消息,金官桥一线的守军已经安然撤到了乌石门阵一线驻防,日军在追击的过程中被他们打了一个埋伏折了不少兵力,如今已是放缓了追击的脚步,只要德安方向的补给可以恢复正常供给,南浔线方向的仗显然还有的打。 至于星子隘口一线的守军,因为金官桥防线的失去,这两处已经失去了战略意义,两处的守军直接就撤了回来,倒是让各部牢牢抱成一团,让日军没有下嘴的空间了。 第五十二节 查探阵地 第五十二节查探阵地 蝉声缭绕,清音阵阵,一望无际的丛林因此而显得热闹非凡。炎炎烈日下,似乎也只有这些隐藏在树荫下的知了才能不受酷暑影响,自在欢歌。 树林之外的情形却是与树林里知了暇意高歌截然相反,一队身着灰布军装的国军将士整齐列队,头顶钢盔在阳光之下似乎散发着一缕缕青烟,显然温度高的吓人,一个个汗流颊背的样子,也是清晰的显示着他们此刻的处境,不过即便是他们一个个汗如泉涌,酷热难当,那整齐的队伍也没有丝毫散乱的迹象。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辆军车沿着崎岖山道驶来,车身颠簸起伏的厉害,速度自然也是慢到了极点,这也难怪,岷山一带山势连绵,根本没有道路可行,如今行驶的地方,还是这段时间里往来民夫踩出来的小道,军车能在这里行驶,已经算是万幸。 不等军车停稳,周志道便是快步迎了上来,他浑身上下大汗淋漓,军装扣子却是齐整异常,身子也是没有了往昔那种微弯的架势,转而挺的笔直,给人一种十分严肃的感觉。 “师座一路劳顿,此地偏陋,着实是招待不周。”车门打开,不等车上人下来,周志道便是端正的敬了一礼朝里面说道,显然早已知道了来人。 一个约莫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军官缓缓下车,他浓眉大眼,鼻梁高耸,一身合体的军装衬托出他的雄伟挺拔,奔波劳累并没有让他有什么疲劳感,反倒是那张古井不波的脸给人一种如山岳般的稳重气息,正是第74军第51师师长王耀武。 “靖方老弟别来无恙。”王耀武看了看周志道,又看了看远处军容齐整的军官,严肃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丝的笑容。 “有劳师座挂念,目前情况尚可,岷山周遭战况虽时有反复,但总算顶住了日寇连番进攻,牢牢掌握着当下战局之主动。”周志道放下手下,缓缓答道。 王耀武点了点头道:“原以为百里岷山乃是德安北面的天然屏障,殊不知越是稳固之地,越是容易出现问题,好在此地是靖方所部驻防,吾心甚安,前几日听闻靖方收复瑞昌更是大振军心士气,钧座也是准备上报军团部,请示嘉奖事宜。” 周志道连忙说道:“此事属下实在愧不敢当,一应作战方案全由师座拟定,我们不过就是遵照执行而已,岂敢居功。” 这时,车的另一面走下来一位军官,年纪约莫也是四十岁左右,但长相儒雅俊秀,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年轻不少,配上一套得体的军装,刚劲中蕴含着一抹浓浓的书香气息,若不是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上透着一股坚毅神情,恐怕真的不敢相信他会是一位纵横沙场的悍将。 “靖方兄何必自谦?岷山一线在原先预估之中并无战事,瑞昌失守让粤汉铁路陷入险境,对我德安一线守军来说却也是鞭长莫及,却是不想靖方兄用兵如神,居然于火中取栗收复了瑞昌浇灭了日军之嚣张气焰,此功劳之大,实非寻常。”张灵甫下得车来后侃侃而谈,神情坚毅的脸上也是露出了一抹笑容,显然颇为亲切。 对于张灵甫的插话,王耀武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周志道却像是吃了一惊道:“仲麟也来了?当真是失礼了。” “靖方兄客气了,小弟听闻兄长克瑞昌守岷山,将日军一个整师团拖在瑞昌一线动弹不得不由大为钦佩,此番师座亲巡前线,也是厚颜跟来,一为祝贺,二来也是想看看我的小兄弟石头现下如何,石头年轻气盛,处事难免有不当之处,若是给兄长带来什么不便,还望不吝教诲。”张灵甫含笑说道。 周志道神色平静,当即点头应道:“钟麟多虑了,石团长悍勇善战,功勋显著,151旅有此悍将当真是吾辈之福,彼此身为同僚,即便职位有高低,也断然称不上教诲二字,不过军中条令严苛,师座从严治军,奖罚分明,一切自会按照军令来办。” 王耀武轻轻一哂,显然也是清楚知道他们来回两番话中的意思,此时便看似随意说道:“军中之事,说来也简单,不过就是公平公正四字,有功就要赏,有过便要罚,如此才能令行禁止,战无不胜,靖方,听闻日寇重兵攻击岷山,不知道前方战况如何?” “暂时无虞,石团长悍勇,此时正率302团于小道四周布防,日军累日连番进攻皆受阻,锐气尽失,暂时已经没了动静。”周志道当即应道。 王耀武点了点头,抬眼看到前方的众军官依旧整齐的列队迎接着,不由挥手说道:“酷暑之际,这些虚礼能免则免,让弟兄们留点体力应对鬼子的进攻才是要紧之事。”看到周志道点头称是,他便继续说道:“林中相持,条件恶劣,对火线各部之补给万万不能有什么差错,倘若因此而损兵失地,便是我等无能,身为官长如若连这些事情也不能为属下解决,实会让弟兄们心寒,让各部失去争胜之心。” “师座所言极是,只是如今马回岭为日寇所占,德安一线粮草运往此地诸为不宜,前番我催促数次,也不见效果。”周志道当即大倒苦水说道。 “无妨,日寇攻占马回岭镇虽然截断了我军退路,但山道难行,马回岭一线的兵力有限,并不能对我军造成实质性的损害,如今各部退守乌石门阵一线工事收拢防线逐次抵抗,日寇之补给反倒会被拉长,此消彼长之下,日军之攻势反倒是弱了下来,早已没了先前之锐利。”王耀武缓缓说道。 张灵甫也是不由在一旁补充道:“南浔线地势复杂,从九江往德安一路更是山脉连连,其实即便没有马回岭之事,退回来一些也未免不是好事,再者,日军之目标是武汉,南岸之战日军投入之兵力有限,若是可以利用此机会麻痹对方,从而找寻破敌良机,痛击敌人,想必也能为北岸战场赢得不少先机。” “钟麟的胃口未免太大了一些。”王耀武闻言不由笑道。 周志道则是赞道:“自从耀宗兄借调至40师担任师长,由钟麟暂代旅长一职后,钟麟倒是越发的果决起来,此时若是真能重创日寇,别的不说,南浔线之危可解,德安也必将固若金汤,如此则各部也能略为心安不少。” “此事非我等如今之实力可以办到,便不需要花太多的心思了,在日军数个师团相互配合的情况下,遵从上峰命令,紧要各部之阵地才是当务之急,钟麟固然心思敏捷,妙想连连,但也要知道,在其位谋其政,一味空想并不能于大局有何改变。”王耀武不由收敛起松范的表情,神情略微严肃的说道。 不管是周志道还是张灵甫,见此都是不由为之一凛,而从他们的表情里,也是毫无疑问的看出了他们对于面前师长的敬畏。 301团的阵地便是前方不远处的蒋家山,不知是因为周志道赶来的缘故,还是这里是岷山小道最后的出口,301团在这里可谓是大兴土木,在前面有302团坚守的情况下,他们倒是无需多虑,进展十分的快速,虽然远比不上德安外围的防线,但能在山林之中开辟出如此规模,也足以见识他们的用心,对此,王耀武倒是不吝言辞大赞了一番。 随后王耀武的举动则是吓了周志道等人一跳,师座居然不顾危险想要去302团阵地一瞧,这可让他们大为不安起来,要知道从郭兖带回来的情况看,302团那里的情形实在不妙,阵地与日军之间的间隔十分之短,一个不小心鬼子便能突入他们的阵地,危险之大可想而知,再说302团如今是什么情况?身处丛林之中,整日面对着前方的威胁,不用想也知道全团上下的情况,这要让师座看到,再对比他们这里的情况后,难免不会有什么想法。 但任凭周志道如何劝说,王耀武似乎主意已定,只在几个随从参谋的陪伴下,便是径自朝树林深处走去,完全忘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格言。 树林深处,石头接过小山东递来的水囊狠狠灌了一口,旋即盯着前方荆棘丛生的树林问道:“怎么样?鬼子还是没动静?” 小山东点了点头道:“俺觉得这鬼子是不是退下去了?前面只剩下一小撮人在吓咱?” 石头想了想,旋即笑了起来,一张满是疲惫与其年轻极不相符的脸庞顿时没有了那种老气横秋之感,他轻笑道:“这可不说好,说不定鬼子见打不赢,便是故意想麻痹松懈我们也不一定。” 就在这时,胡子从远处跑来,慌慌张张说道:“团……团长,师座来了。” 石头一愣,当即斥道:“胡扯什么玩意?师座怎么可能来这个地方?” 第五十三节 前沿阵地 第五十三节前沿阵地 人群拥簇之中,王耀武喘着粗气出现在302团的阵地上,他们这群人的出现,就像是给平静的湖面上丢下了一块石头,让整个302团的阵地都沸腾了起来,石头自然也是感觉到了身后的异动,再也顾不上喝斥跑来报信的胡子,一跃而出之后,便是快步迎了过去,结果看到的情况让他大吃一惊。 “石头,数月不见,你倒是瘦了黑了不少啊。”张灵甫一眼便是看到了冲来的石头,当即表情严肃的脸上浮起一抹笑意说道。 哪知道此刻的石头不仅没有端手敬礼,反倒像是被吓了一跳,猛然便是冲了过来,这种反常的表情让众人吃了一惊,几个随行的参谋更是一阵怒喝,猛然间纷纷用自己的身体护在了师长身前,右手也是本能的摸到了腰间。 然而,他们的动作虽然已经很快,但毕竟对石头没有防备,变故来的如此突然哪里还防备周严,不等他们聚拢在一起,石头已经冲了过来,猛然便将他们给冲散。 王耀武被这样的冲击力带向一侧,一旁没有反应过来的张灵甫、周志道等人一个个瞪大了眼睛,而先前赶来这里迎接的林秀峰等人更是吃惊的瞪大了眼睛直直的僵在那里,不知道团长这是要干什么? 就在这时,远远的一声枪响传来,一颗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飞来的弹头,带着摄人心魄的呼啸飞过,带着一名勤务兵的惨号,给原本平静的树林带来了一场风暴。 “石头,你想造反?”周志道一声厉喝,右手闪电般的拔出腰间的手枪,被石头冲的七零八散的参谋勤务更是惊恐莫名的看着石头,纷纷端起了手里的手枪步枪,随时准备击毙面前的这个团长,刚刚这一幕的电光火石,让他们一个个瞬间都失去了反应,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住手,都散开。”就在这时,王耀武威严浑厚的声音响起,让众人为之一凛,旋即只见师长缓缓从一侧站起来,石头却是抢先一步挡在了他的身前,将他护在了身后。 这一幕让众人大为吃惊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王耀武目光扫过众人一眼,在石头身上停了下来,一贯严肃的不敢让人直视的脸庞,此时多了一份平易温和,他对着石头缓缓说道:“怎么,石团长这里一贯这么危险吗?” 石头看到师长安危无恙不由略微松了口气,旋即才惶恐敬礼说道:“报……报告师座,山里环境复杂,鬼子的步枪射程又远,所以这样的袭击十分的频繁。” 王耀武看到他结巴尴尬的样子不由笑了起来,“刚刚冲过来的时候倒是悍勇无畏,现在没事了,怎么反倒结结巴巴了。” 石头大汗淋漓,也不知道是刚刚的动作让他损耗体力从而冒出了满身的汗水,还是面对师长时,那种压力让他难以承受,在听闻师长如此言语之后,当即小心说道:“师座,事出突然,属下做出唐突,还请师座责罚。” “责罚?你是在说我王某人赏罚不分吗?我要是罚了你,以后谁还敢在危急关头,再挡在我的面前?”王耀武脸色一整,微瞪眼睛说道。 “师座,石头这小子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白痴,除了打仗他可什么都不懂。”张灵甫突然在一旁插嘴说道,脸上挂着一抹笑意。 先前的变化实在太过惊人,一连串的事情弄的众人一个个冷汗迭出,而张灵甫似乎除了先前的惊愕之外,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很快便是回过了神来,神情十分的平静,而他也没有刻意去隐藏自己的身体,像是有些无所畏惧一般。 “钟麟对他倒是关心,我这老胳膊老腿的有没有伤着,你倒是不管不问了。”王耀武听闻这话,当即也是脸露笑意,浑身的威严气息当即消散了不少。 张灵甫笑道:“师座乃是从死人堆里杀出来的百战悍将,刀山火海都没有丝毫的损伤,这点小事情又岂会有什么意外,这王老虎的威名,可不是浪得虚名。” “钟麟啊钟麟,你这张嘴啊,可算是我们51师第一能说会道之人了,怪不得耀宗拿你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王耀武不由笑道,旋即便对着周志道说道:“靖方,这次可是让你捡到宝贝了,151旅有石头这等悍将在,必能战功显赫,声望日隆,一旦友军各部出现缺口,凭此战功足以让靖方老弟更进一步,到时候我们兄弟携手,日寇又有何惧?” 周志道看到师长微眯起了眼睛,以他多年的经验当即便知道自己拔枪的举动似乎惹到了他不痛快,当即快速的将枪插回了腰间应道:“多谢师座抬爱。不过属下愚钝,窃以为杀敌报国身处何位皆可,如今全师上下齐心协力,能在师座手下效命倒是一件幸事,如若去一个整日只知道内斗的部队,即便职位升了一些,倒也了然无趣。” 王耀武微微一笑,这才转头看向石头道:“只顾着说话,倒是把你丢在一边了,走吧石团长,带我去前线看看这里的情况。” 石头不由一惊道:“师座,前面的情况比这里要复杂的多,完全处于鬼子的射程之内,实在太过危险了。” “怎么,你们能呆的地方,我反倒不能去?是以为王某人老了?还是觉得我的命就比这些弟兄的命值钱?”王耀武闻听石头再度出言阻止,不由愠怒说道。 石头对于这个不苟言笑的师长是真心害怕,闻言当即不知道如何自处,不由偷偷朝一旁的张灵甫看了一眼,却是发现张团长此刻正一脸笑意的看着他,摆出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来,这让他越发的心里没底,只能咬了咬牙低头称了一声是,旋即便是转身开始带起路来。 不过,此刻的石头越发的小心起来,虽然王耀武身旁的参谋和勤务已经将师长护在身后,但他仍旧是挡住了大半的区域,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他们这里没行几步,前方蓦然间又是一声枪响传来,这突然出现的枪声明显让众人想起了先前的偷袭,当即一个个如临大敌。石头也是蓦然蹲了下来,警惕的朝身后挥了挥手,在仔细的辨听前方的枪声之后,他这才小声对身后说道:“是咱们的哨兵开的枪,应该是有小鬼子不小心暴露了隐藏的位置。” 众人这才知道石头先前的话和举动实在不是什么危言耸听和多余之举,这里的情况之复杂远非他们平常想象的那样,不过王耀武倒是难得有兴致问道:“石头,如此短距离对峙,你就不怕鬼子趁着天黑突进阵地来?以日军训练之精良,如此短兵相接,我们可没有半点优势。” 一说到战场之事,石头当即泛起一股浓浓的自信,那种气度与他先前的谨小慎微形成鲜明的对比,只听他沉声应道:“师座,阵地前方挖有陷坑,鬼子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过来都会被发现,一营就在前沿阵地上守着,一有风吹草动便按预定攻击序列开火,长短步枪外加上机枪扫射,完全封锁了前方战场的所有空间,鬼子想要突进阵地,必然要花费极大的代价,而且在阵地的前端,我们另外挖设了一条深壕,底部以竹尖倒竖,鬼子如果是晚上摸来,必然会掉进去,根本冲不进我们的主阵地中。” “不错,石团长心思缜密,如此布置的确让日寇没有半点机会。”随行陪同的151旅参谋长孙宇文闻听此番介绍不由出言赞叹道,在这种情况下如此布置,几乎没有给日军任何的机会,不得不说石头在防线的构设上有着常人难及之处。 周志道作为旅长,知道此事不仅关系到手下部将的荣耀,同时也关系到他们的前程,当即也是说道:“石头虽然年轻,但在军事上的天赋实在惊人,先前攻占瑞昌,也是因为302团于江家山突袭了日军的运输大队,再于高岭村伏击了日军增援的部队,歼敌数千不说,更是彻底打乱了日寇之部署,可谓是居功至伟。” 王耀武点了点头道:“此事靖方老弟先前已经上报,如今亲眼看到302团的阵地,算是知道此事不虚了,不错,石头果然不错,如此年轻便有如此才华,再加厉练,必成大气。如果人人有石头之敢想敢做,都能建成这样一条坚不可摧的防线,抗战之局势,又何至于如此被动啊。” “师座,这个可能性实在不大。”就在众人一个个赞叹着302团如今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朴实强韧时,石头,这个302团的年轻团长却是语出惊人。 众人的神情纷纷一凛,先前的赞扬也是纷纷咽回了肚子里,让这里的气氛显得有些凝重起来,而王耀武却像是毫不在意一般平静问道:“石团长有何高见?” 第五十四节 商议 第五十四节商议 对于众人脸上异样的神情,石头似乎没有任何的发觉,面对着师长的问话,他沉声说道:“师座,这里的情况有些特殊,恐怕不是其他地方所能模仿的。一来,岷山艰险难行,树木茂密,周遭除了这条山道之外,其他方向难以通过,这让日军不得不直面当前之阵地而别无他法。二来,山中树木丛生,日军火炮优势没法展开,如若放在他处,即便阵地工事再完善,被密集的炮火覆盖之后,恐怕都难以起到十之三四效果。” 王耀武饶有深意的看了石头一眼,似乎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什么都不懂的年轻人对于战场之道有着如此深刻的了解,对于长官上峰也不像其他人那般的刻意讨好,不免心生好感,继续问道:“石团长既然对于当下之情况如此了解,可有破敌之策?” 石头一愣,张嘴想要说什么,但蓦然间看到周遭有着这么多的军官在,不由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他这样的表情,自然是瞒不过一边众多成了精的人物,尤其是王耀武,能当上师长,其见识阅历又岂是常人能比,而此时张灵甫则抢在众人开口前说道:“师座,还是先看一看这里的阵地吧,先前听闻岷山地势险要,飞鸟难渡,倒是不想这里居然还有小道相连,若不是302团惯打硬仗死死顶住了日军的攻势,恐怕如今德安在谁手上还不知道。” “也好,虽说天天打仗,但现在上火线的机会倒是愈发的少了,趁这个机会,也可以看看302团将士们的悍勇,重新体验一下火线兄弟的不易。”王耀武点头说着,绝口不再提先前之事,不过,他的这种举动却是让一旁众人吃了一惊。 周志道便是首先说道:“师座,这里已经是第一线,再往前去倒是没有什么必要了,我看不如及早回去吧,一旦天黑下来,树林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可就行动不便了。” 孙宇文也是说道:“师座身系全师万余将士之前程性命,所谓君子不立危堂之下,此番举动必是让将士们心中惴惴。” 王耀武摆了摆手止住了他们的劝诫道:“若是主将都畏首畏尾,岂不是让弟兄们心寒,靖方一片好意,我心领了,石头在前带路吧,我倒是想看看能将鬼子打的止步不前的防线到底有何玄妙之处。” 石头看了看张灵甫,眼见他只是含笑点首,当即也是只能苦笑一声,硬着头皮当先开道了。 这是一段长长的壕沟,并不深,壕沟里面纵横交错的根须固然传出一阵阵清新的气息,但了昭着示这段阵地构筑的艰难,而在壕沿上,则是通过一块块青石来遮掩,来抵挡前方的枪林弹雨。壕沟前方,也正如石头先前所说的那样,有一道副沟掩护,略微观望一下,那尖尖的竹片便是有种让人毛骨悚然之感,这种看似简单的布置,在他们眼里却是感受到了凌厉的杀气,要知道在激烈交火的过程中,片刻的迟疑都有可能致命,想象中日军中到阵地前方却被阻于副沟前的情形,众人便仿佛看到了一场血淋淋的屠杀。 王耀武与众人一般弓着身子在壕沟中移动着,不知道是因为身体发胖的原因,还是确实很久没有上过战场生疏了许多,一小段路后,他便有些气喘吁吁起来,不过他脸上的表情倒是满是笑意,显然对于302团的防线异常的满意。 看着一个个悍卒紧守在自己的位置没有分毫移动,看到绝大部队的将士像是根本没有发现他们的到来,王耀武也是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不错,不亲眼过来,哪里能看到这样一支纪律严明的军队,不亲自到前线,哪里能知道前线将士们的艰辛,靖方老弟,151旅没有让我失望。” 周志道急忙上前说道:“师座过誉了,各部只是恪尽职守,克已奉公而已,还是师座教导有方,石团长处事稳重之功。” 摆了摆手,王耀武看了看在壕沟缓缓前进的长长队伍,不由说道:“靖方不必过谦了,已经奔波了大半天,也该休息一下了,趁这个机会,我们再商讨一下当前之局势吧。” 周志道闻听此言当即神色一肃,再联想到石头先前欲言又止的模样,哪里还不知道师长话中的意思,当即微微直起身子朝身后的孙宇文交待了几句,等看以孙宇文不辞劳苦亲自赶到后面去安排之后,这才转身对着石头说道:“石团长,师座素爱清静,还是找一处安静一点的地方供师座休息吧。” 石头自然也不傻,二话不说,躬了躬身便是加快脚步朝前赶去,不过十来步后,他便当先蹿进了一条叉道同时回头说道:“山岭之中条件简陋,一营将士饱受蚊虫之苦又要提防日寇突袭异常疲惫,所以每隔四五十步便设一休息区,虽不宽阔,便偏离前线,足以让弟兄们可以安心休息,这几日敌寇未有动静,这几处休息区倒也没有派上多大的用场,暂时可供师座、旅座、张团长歇息一二。” 二三十步后,狭窄壕沟当即一宽,即便是王耀武等人见多识广,待抬头看清楚面前的情形之后,也是不得不拍手称绝。其实石头嘴里说的这个休息区,倒也简陋,只不过长长的交通壕早已在不觉不知中将他们引到了几颗参天大树的后面,宽广的陷坑因为有着大树的阻挡而显得格外的安排静溢与前线的紧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张灵甫看了看后,更是直接说道:“如此布置倒真是因地制宜恰到好处,有树身掩护,想来休息的弟兄也会安心不少,我看这几棵树根枝稳固隐隐有踩踏痕迹,想来树上也布有哨位吧。” 石头当即说道:“有的,只是这里离前线尚有距离,白天不曾有人驻守。” “先前钟麟一力推举石头担任302团团长一职,我尚嫌石头太过年轻,又缺乏历练,怕是有些仓促,如今看来倒是我墨守成规识人不明了。”王耀武脸带笑意说道。 石头被吓了一跳,当即敬礼说道:“师座旅座抬爱,属下愧不敢当。” 张灵甫则是显得随意说道:“师座,我这位小名兄弟皮薄,你这样说,恐怕将他吓的不轻啊。” 王耀武当即笑道:“怎么,难不成我在你们的眼里就是这般的凶恶骇人?王某虽然自认为严厉了一点,但功则赏,过则罚这点还是掌握得住分寸的,好了,还是别在这些小事上面浪费时间了,石头,你久在前线与日寇相对,对于当前之敌情了解多少?” 石头不敢怠慢当即应道:“不知道师座是指哪个方面。” 王耀武沉吟了一下道:“看了下当前之防线,防固然是防的滴水不漏,但正如眼前之情况,日军如若不来进攻,便没有任何办法能奈何得了对方,临阵对敌一味死守可不是破敌之道,既要守得住,也要攻得出去,先前问你可有破敌之策,看你吞吞吐吐的样子,如今周围再无旁人,你尽管畅所欲言。” 石头苦笑了一下,想向张灵甫求救,却是发现他正在饶有兴致的看着前方的大树,当即无奈,只能苦笑道:“师座,没有破敌之策。” 这话倒是有些出乎王耀武的预料,让他不由“哦”了一声,似乎有些不解,见此,石头也是只能继续说道:“日军前几日来势汹汹,显然是想一战而尽其功,然而一连几番受阻之后,显然也是知道强攻的难度之大,远超出他们的想象,所以便止步于阵前,不再贸然进攻,以属下愚见,日寇要么是在等援军,要么便是在找寻其他的通道,以便可以避开这段防线,而为了防止我军逆袭,前方树林之中必然也是防线密布,工事交错,所以不管是强攻还是偷袭,都难有机会,反倒会损兵折将而被日寇所乘,所以如今之局面,我团防线坚固是一方面,日军不愿损失过重也是一方面,否则也不会一连几日不曾有日军来攻。” 王耀武面如止水沉吟不语,倒是看不出他的喜怒哀乐,这更让石头心中有些七上八下,停顿了一下,便是只听到王耀武道:“你倒是敢说,全无办法这种话也敢说,就不怕我斥责你无能吗?” 石头急忙说道:“师座,强攻实乃下策,纯粹是拱手让出主动而让敌人占据先机,这种白损兄弟性命之事,与自杀无异,实在不能做啊。” “师座,石头说的也有道理,山林之间艰险难行,主攻一方必然吃亏,要不然日军也不会在这里一停便是数日没有行动了。”张灵甫也是在一旁劝诫道。 王耀武缓缓点头,想了想后便继续问道:“石头,难道你这些天,就没有想过怎么击败面前的敌人吗?” 石头愣了一下,明显有些犹豫,半晌之后才小声说道:“办法倒是有一个,但属下不敢说。” 第五十五节 第九战区 第五十五节第九战区 五月六日,乌石门镇。 这一座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镇,只有一条街,沿德安通往九江的官道延伸开来,前后不过百余步的距离,零零散散的散布着二三十家店铺,或是米莊或是布莊或者铁匠铺,林林总总种类繁多,若在平常,因为其地理位置特殊,四邻八乡的百姓都会赶来此地购置一些生活之必须品,倒也热闹非凡,喧嚣不止。 如今,热闹依旧,喧嚣不在,大战来临的气氛压抑着众人,让他们有种浑然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一队队灰布军装的士卒往来匆匆,一辆辆吉普车轰鸣而至,带着一个个面色凝重的军官驶向前方被视为禁地的地段,消失在一处处工事之中。 与小镇的肃杀形成鲜明对比的,便是镇子南边的一座普通小院,院墙有些破旧,看得出经历过长时间的风吹雨打,院中立一木楼,分上下二层,因为年限已经有些长,已是不容易分辨木质,而在院墙四周,一排排翠绿欲滴的青竹随风摇晃,将这里衬托的格外幽静起来。 显然这个院子的主人可能算不上富贵,但绝对是身负才学之人,否则也不会如此看似随意的布置,便是让人有着截然不同的感受。只是战火肆虐,贼寇横行,此地的主人早已失去了踪影,只剩下这个幽静的院子在独自承受着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也不知道能不能安危等待着屋主的返回。 此刻,院子已被征用,在木楼二层的宽敞大堂之中,正满满当当的坐着一个个军容严整的军官,外加上外面警戒驻守的哨兵,让这里显得有些拥挤,失去了原本那种静溢的味道,但诡异的是,偏偏这么多人在存在,却是没有任何异响发出,显得格外安静。 如果是石头在这里的话,恐怕会被吓一跳,因为大堂中的军官,那一副副代表着权力和荣耀的将军衔实在晃的人眼花。 坐在长桌顶端的一个削瘦军官沉吟半晌之后,终于开口打破了这里的平静,他身材削瘦,脸颊上额骨高耸,像是有些营养不良的样子,但两眼顾盼之间不时流露的精光,却是让在坐的每个人都大为凛然,不敢有丝毫的大意,此人正是第九战区第一兵团总司令薛岳,赫赫有名的军中悍将。 只见薛岳目光扫过在坐众人,随后缓缓说道:“雨辰,前面诸部之阵地,如今情况如何?” 薛岳的口音夹杂着浓浓的粤语,语调平缓,却是有些难懂,似乎也正因为如此,他的语速放的很慢,似乎想让在座众人都有一个回味思考的时间。 第四军军长欧震闻言当即挺直身躯站起,端手敬礼了一后恭敬说道:“总座,第四军已按命令撤至乌石门以北十华里处布防,以孤山为中心由陈荣机师长领第90师为第一道防线,管家村、李家村为侧翼,分别由第59师和第60师驻防,按参座要求,全军成品字形布防,互为犄角。” 一旁众人不由皱了皱眉头,第四军军长欧震乃广东曲江人,第四军的前身也是粤军一师,说起粤语那是习惯了,薛岳倒是听的舒服,其他人可就只能大眼瞪小眼有些糊涂了。 薛岳显然感受到了一旁众人的神情异样,不由笑道:“雨辰,军议之时,用不着太过拘礼,另外,语速可以放慢一些,以便诸位同僚可以听的清楚一些。”说罢他转身对一旁的少将高参赵子义道:“一峰,前线之阵地不可有丝毫之懈怠,务必要详加督查,确保整体防线之安全,另外,第64军第18军的纵深防御也要抓紧时间,日寇骁勇,更善突袭之事,马回岭之失当为前车之鉴不可再犯,如若乌石门一阵再失,德安以北再无屏障,南浔线危矣。” 虽然薛岳语气平缓,但是字字落在众人耳中都如雷击。马回岭的突然丢失,显然也是让他们吃尽了苦头,无数的粮草辎重暂且不说,倘若攻占马回岭的日军数量足够多的话,他们可就被包围在了金官桥一线,有全军覆没之危险,想想都令人后怕不已。 赵子义堪堪三十出头,虽然挂着少将军衔,但在众人之中依旧显然非常年轻,7月,他刚从中央阵军大学第十四期毕业调来此处,对于各部的情况也是刚刚了解,如今听闻总司令在军议之上点名,当即惶恐的敬礼说道:“总座放心,军议之后,我会随欧军座一起赶去孤山堪察。” 薛岳点了点头,似乎对于赵子义这样的表现很满意,旋即转头朝一旁的第74军军长俞济时说道:“良桢老弟,此番将你们从隘口一带匆匆调回来,可是有重任相倚重了。” 俞济时三十五六岁的模样,有些谢顶,但他坐在那里不苟言笑,给人一种气度森严之感,与先前第四军军长欧震恭敬敬礼不同,俞济时听闻薛岳之言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淡淡的点头说道:“承伯陵兄厚爱,但有命令,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严重了,严重了,能得良桢老弟相助,乃是莫大之荣幸,此镇之守卫,就有烦老弟亲自安排了。”薛岳慢条细语说着,脸上更是带着浓浓的笑意,似乎对于俞济时颇为看重的样子。 俞济时沉吟着点了点头,显得有些迟疑说道:“伯陵兄,74军如今一分为二,仅以58师守卫此地,是否有些单薄?” “第4、64、18军三部于北面层层布防,此镇将如马回岭一般成为后缓之中转要地,良桢老弟只要保证不再有马回岭之失,此战便有极大的把握,如今日军南下,远离大江,补给运输之困难愈发明显,退守乌石门阵,倒也不是一无是处,假如能有机会截断九江一线的补给,必能给日寇以重创,缓解南浔线之压力。” 兼任作战科科长的高参赵子义当即重新站起来说道:“总座,我军之正北面乃日军第101师团第106师团主力,右侧隘口等地也为日寇台湾步兵旅团所占据,想要攻击日军粮道,只有选择岷山一线比较合适,当初日军偷袭马回岭便是寻得山中小道而来,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必有奇效。” 一直没有说话的第九军团副总司令,兼任第66军军长的叶肇则是轻摇了摇头道:“一峰老弟此策太过托大,日寇狡猾如狐,既然用此招偷得了马回岭,又岂能不防着这一手?岷山险峻,虽有小道相通,但仍旧艰险难行,倘若在出口处被日军堵住,大队人马被堵截于山中,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赵子义当即恭敬说道:“钧座说的是,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岷山之中通往北面的小道应该极多,日军就算所有防备,恐怕也难以顾虑周全。” 先前坐下的第四军军长欧震重新起身说道:“钧座之意,既是偷袭日军粮道,自然要雷霆一击不给日寇反击之机会,参座之议虽有奋力一搏之机会,但若是暴露行踪,让九江一线之敌有所防备,难免会进退之据,一无所获,反倒有被围攻之危险,不可不防。” 薛岳对于手下将官们的争执毫不在意,看到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脸上的笑意更浓,等到众人陷入僵局各自沉寂下来之后,他便再次对俞济时问道:“良桢老弟可有什么高见?” 大堂之中安静了下来,众将军当即一个个竖耳聆听着两位大人物的谈话,不敢再随意插嘴,仅从这种恭敬和谨慎上,便是可以看出他们两人的份量,实在不是其他人可以比较。 俞济时不急不缓,想了一下之后才缓缓说道:“我部51师现有一个旅驻防在岷山小道,拒日寇于山林之中动弹不得,佐民,那里的情况你比我们都要了解,有什么看法你现在可以谈一谈。” 王耀武紧挨着俞济时身旁坐着,按照级别,这种会议根本没有他发言的机会,一旁都是军长司令级别,他这个小小的师长实在是上不了台面,没有想到军长居然点他的名,让他当即站了起来,恭敬的对着众上官敬了一个礼,却是立在那里没有说话。 薛岳显得十分的平和,当即说道:“王师长谈谈吧,有什么看法无须顾忌只管畅所欲言。” 王耀武又看了一眼俞济时,看到军座轻轻的点了点头,当即也是说道:“各位长官,前两天我曾去前线侦察敌情,岷山地形之复杂远超出我们的想象,这也是为什么日寇有机会攻占马回岭将我大军包围在金官桥,而最终却是眼睁睁看着我们安然撤退的原因。” “不错,继续说,所谓知已知彼百战不殆,多了解一下前方的情况,也能让我们在制定决策的时候多一份胜算。”薛岳点头说道。 这话似乎让王耀武放下了心中的包袱,当即说道:“诸位官长,我在岷山这几天,倒是听到前线的石团长有过一番论述,不知道各位官长想不想听一听。” 第五十六节 我不敢说 第五十六节“我不敢说” “百里岷山并不像想象中那般是天堑绝地,反而到处充满着机会。石团长接替川兵营驻防岷山小道之后,便利用日寇疏于防范的情况连番出击,连胜数场,先是于江家山一带重创日军补给大队,焚烧九江运往瑞昌的百来辆补给大车,随后又于高岭村伏击了日军赶来增援的一个大队,毙伤日寇多达千人之多,让151旅一举收复瑞昌。虽然日寇第6师团主力随后卷土重来重新拿下瑞昌,但攻击的节奏无疑是被大大的打乱,如今302团死守岷山小道让日军寸步难进,更以一个团的兵力吸引了日军将近一个旅团的注意,其功劳不可谓不大。”王耀武侃侃而谈,不断的诉说着岷山前线的情况,也让在座众军官开始真正了解到岷山一线的情况。 薛岳微微皱了眉头,不说对着一旁的赵子义问道:“一峰,151旅一部有如此杰出表现,为何一直无人向我提及?” 赵子义尴尬的站了起来,一脸通红,旋即他挪步走到薛岳身旁附耳说道:“总座,在金石门阵时,属下曾有提及,总座当时忙于军务,又觉得岷山战场不过就是起到控制骚扰作用,战报可能有夸大之嫌,便没有处理。” 薛岳看到赵子义的样子,当即知道他是在为自己遮掩,不由点了点头对着王耀武说道:“此事倒是我处置不当,疏忽怠慢了,王师长,这个302团的石团长倒是机敏善战,立如此大功必要重赏。” “谨遵总座诲喻。”王耀武当即恭敬应道。 而一旁的俞济时则道:“奖惩之事,交由诸参谋各部记录在案,等战事告一段落之后再行增补不迟,眼下最紧要之事便是如何才能击溃南浔线之敌,佐民,你继续说吧,眼下南浔线陷入僵局之中,能否打开局面,就看能不能从岷山之中找到机会了。” 王耀武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在岷山之时,我也与石团长商讨过破敌之策,但他坚持认为,如若正常交战,以岷山艰险难行,易守难攻的情况,即便是再多几倍的兵力,恐怕也奈何不了正面的日军防线,想在日军布防严密的情况下强行打开一条通道,几乎不可能。” 第66军军长的叶肇不由插嘴问道:“王师长堪查过岷山阵地,对这位石团长的话有几分认同?” 王耀武不加思索说道:“钧座,以属下拙见,石团长此言不虚,我看过302团的防线,与寻常工事并无太多不同,只不过是于阵地前方加设一条分隔壕,以及在阵地前方挖满了陷坑迟缓日军之速度,但在密林之中,日军不管是强攻还是夜袭就是没法冲开防线,至今仍被挡在阵地前方前进不了半步,如若改换攻守双方,以日寇火力之盛,我军恐怕难有胜算。” “既然王师长这么说,难道当真是没有破敌之策?”薛岳微微皱眉,失去了原先的风轻云淡,似乎有些失望的样子。 “总座,套用石团长对属下说的一句话,‘我不敢说’!”王耀武应道。 众人一愣,薛岳更像是来了兴趣说道:“不敢说?有什么不敢说的?战场之事在于集思广议,齐心协力,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有什么不敢说的?” 叶肇也是笑道:“这个石团长倒是有趣,咱们这些刀头舔血,连能活到什么时候都不知道的人,居然还会有不敢说的话?再说,阻塞言路执意孤行乃是军中大忌,尤其是如今与日寇激战正酣之际,更是需要所有将士上下齐心,因言获罪这种事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王耀武看着几位长官面带笑意的样子,当即说道:“钧座说的是,石团长之所以不敢说,只是因为他的想法实在过于匪夷所思和胆大妄为,所以才在先前三缄其口。” “佐民,你就不要卖关子了,有话直说吧。”俞济时似乎也是没有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些事情在里面,当即颇为兴趣的催促道。 王耀武欠了欠身,旋即说道:“撤退,撤出岷山,让开岷山小道,才能找到歼敌的机会。” 安静,大堂之中随着王耀武的话而陷入了绝对的安静之中,这些一个个掌管一方的军队高层,个个都被这种疯狂的想法所惊,直愣在那里像是回味其中的利害关系,好在他们一个个都是成了精般的人物,见过的大风大浪之多,远非常人所能想象,这使得他们的脸色都没有太大的变化,只不过大堂之中的气氛似乎凝重了一些而已。 赵子义沉吟了一下之后不由首先开口,作为作战科长兼高参,在攻击计划的拟定方面,他自然需要拿出足够多的意见来,听闻王耀武之言,他不由问道:“王师长,岷山乃是德安北面之屏障,在如今南浔线形势严峻的情况下,保证岷山安全,便是保证大军不陷入多线作战之困境,如果放弃岷山小道,任由日军杀出山来攻击德安,其后果实在难料,德安一失,南浔线再无屏障,日军一泻而下,南昌危矣,这个石团长未免太过异想天开了。” 叶肇也是收敛笑容,沉吟了一下之后,严肃说道:“以退为进,诱敌深入,倒是一个好计策,只是实际操作起来风险太大,倘若日军将计就计步步推进,恐怕歼敌的难度就会大很多,如此一来,反倒得不偿失,让日军从容占据了原先的阵地,不知道这个石团长可有后续良策?” 王耀武缓缓点头说道:“钧座,石头之意,将主力隐于密林之中,等日军沿小道突进之后,再从背后杀出,一举全歼这股日寇,彻底夺回前方失去,如此一来,便可重新威胁九江至瑞昌一线日军之补给,完全掌握制敌之先机。” 叶肇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其严峻的神情,显然是在权衡其中的利弊关系,这人时候,再也没有人去关心先前的那句“我不敢说”了,显然这个极其大胆的想法,果然有不敢说的道理所在,这可是关系到整个战局成败得失的战略调整,一个小小的团长自然是不太敢说。 薛岳眼看众人一个个神情凝重,反倒是轻笑着对着俞济时说道:“良桢老弟手下,可真是藏龙卧虎啊,一个小小的团长居然就有如此魄力和胆识,他日定能一飞冲天,扬我中华之威风。” 俞济时则是面无表情说道:“小子狂妄,有些异想天开而已,不说日寇是否上当,此策本身便需要隐藏部队严格遵守军纪,倘若忍受不了山林条件之艰苦,若是情报出错,不仅难以围歼日寇,更是大有可能将自身陷入绝境,此策风险太大。” “总座,俞军长所言极是,相对此策,倒不如直接绕开日军防线偷袭九江一线来的直接,如若能给日军之补给以打击,南浔线之危可解,马回岭等地也有极大可能收复,然后再回师与302团进行夹击,岷山之中的日寇必定全军覆没难以为继。”赵子义借此机会,不由重提先前之议。 薛岳脸上挂着和煦笑容,轻点着头,却是没有说什么,反倒是饶有兴致的看了看众人,待众人有点摸不着头脑,一个个带着凝问看着他时,他不由缓缓说道:“上峰将南浔线交由第九战驻防,初駋之意,可不仅仅是被动防守而已,此战,长江南岸之战斗,不过就是为死守武汉提供侧翼之掩护,一城一地之得失并不是主要问题,如何给予日寇兵力上的沉重打击,才是我军想要考虑的当务之急。” 众人一凛,明显不知道总司令这话中的意思,不过他们跟在薛岳身后作战的时间已经很长,此刻知道总座恐怕已经拿定了主意,不由一个个竖起耳朵仔细聆听,生怕错漏分毫。 果然,薛岳说完先前之话后,便是继续说道:“收复马回岭,迟缓日寇南浔线攻击之脚步,不过都是被动防守,诸位是否有大量歼灭日寇之良策?” 众人不语,显然是被薛岳的话所惊,大量歼灭日寇?从开战至今,除了拿弟兄们的性命去换之外,实在难有其他办法,日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是一方面,日军军官的厉害外加上情报侦察上的准确,也是他们战无不胜的保证,偷袭马回岭便是最好的例子,跟这样的敌人作战,想要一口吃掉对方主力,给予其沉重一击,实在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否则抗战至今年许,他们也不会一退再退了。 “王师长所言,倒是给了我一个很大的启发,这个石团长不错,虽然想法看似疯狂,理念却是我等所不具备,其战术思想非争一地之得失,而是以歼灭日军主力为目标,正合我军当下之局势,只是不知诸位可有破釜沉舟之决心?”薛岳侃侃而谈,那平静的外表,却是吓了众人一跳,知道接下来有大事即将发生。 第五十七节 撤离 第五十七节撤离 枝叶茂密,光线昏沉,炎炎夏日的密林之中虽然少了日光暴晒的火辣光线,却是多了一份难奈的沉闷。不知沉积了多少年的腐叶烂枝不时的从地上发出一阵阵刺鼻的腐臭味,让人闻之欲呕,这种味道旋即又与青草翠叶的清新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特殊的气息,当真是让人无从适从。 蝉儿在枝头鸣叫着,螳螂四下找寻可口的美味,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更多的天敌正在各处角落中默默的关注着他们,随时准备发动致命一击。 在这种大自然的物竞天择不断发生的同时,茂密的丛林之中也是开始热闹起来,一条被人为开辟出来的小道上,一匹匹战马静静的前进着,不断触碰着一旁伸过来的枝叶,发生一阵阵“沙沙”的声响,听在耳朵里十分的不舒服。 “就这么走了?”一个年轻的上尉军官站在道路的一旁观注着行进的队伍,像是极其不甘的自言自语道。从他严肃的表情以及略显生硬的语气上,可以看出他此时的心情似乎不怎么样,眼里不时流露出的杀气,更是十分的惊人,让人敬而远之。 在他的身旁,一个比他略为年长的军官闻言偏过了头来,对于这人语气中流露出来的不满,这人只是冷笑了一声,脸上满带着狂傲不羁的神色,正是先前不久才提升为营长的302团上尉参谋刘太平,只见刘太平嘴角微咧露出一丝不以为意的冷笑道:“怎么,李营附不想走?” 李石见闻声回过头来看了刘太平一眼,看到他那种似笑非笑的嘲笑神情,不由冷笑一声道:“营长说的真是废话!你怎么不去问问营里兄弟,有谁愿意走?” 刘太平这样一个天不怕地不怕连长官都敢骂的主,闻听这话,不仅没有发怒反倒是笑道:“李营附有想法干嘛要闷在心里,为甚不敢亲自去找团座说?” 李石见双眼一瞪,双眼杀气凛然道:“你以为我不敢?” “要是敢的话,你愣在这里干什么?”刘太平嗤之以鼻说道,神情语气中满是不屑。 李石见大怒,拔腿就要离开,但他刚刚迈开一步,便是偏过头看了刘太平一眼,旋即他摇了摇头,缓缓收回步子道:“刘大炮,你的激将法太差劲了,想拿某去当炮灰?当某是傻子啊?昨晚命令下来,就数你叫的最凶,现在倒是装的深沉了?” 刘太平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原先的冷笑神情顿时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股傲然神情,他毫无跟李石见争辨的兴致,只是看着一边行进的队伍,一边不满的说道:“要说打仗,我自问比团座差的不是一点二点,但是团座这次直接二话不说下令撤退,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了。要知道弟兄们辛辛苦苦在山里跟鬼子耗了半个多月,有一顿没一顿的还要喂着蚊子,就是为了堵住鬼子南下的道路,这下倒好,团座嘴巴一张,兄弟们直接弃了阵地就撤了,这是玩的哪一出?以咱们现时今日之火力,鬼子想要打通前往德安的道路根本不可能。” 李石见闻言不由冷笑一声说道:“你直接去问团座不就知道了?” “你……”刘太平被他不阴不阳的堵了一下,当即噎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回答,再看看李石见早已没了先前的“怒气”,当即冷笑了一声,牵着一旁的战马便跟上了行进的队伍,显然也是知道这小子不会再上当了。 就在三营这里已经开始撤退的时候,岷山更深处的一营阵地上,石头也是有些恋恋不舍的看着周遭的树木壕沟,看着这些异常熟悉的东西。伸手摸了摸一旁的树身,上面的弹孔让他仿佛看到了前几天血战的情形,凶悍的日军疯狂的冲击着他们的阵地,直让山林变色,然而,在他们猛烈的火力打击下,日军最终没有能冲过来,就像是先前一次次的冲击一样,鬼子的进攻被他们硬生生打退,只在阵地前方留下了二三十具尸体。 “团座,差不多了,三营那里已经全部撤走了。”参谋长武子淮弓着身子跑了过来,看到石头有些神不守舍的样子,不由在一旁小声说道。 石头没有回头,目光留在树身上的弹孔上,但他显然听出了武子淮的声音,迟疑了一下之后,当即问道:“参谋长,我们还有机会杀回来吗?” 武子淮愣然,明显没有想到团长会突然问他这个问题,一直以来石头都留在壕沟的第一线作战,很少跟他们交流,这让石头与最底层的悍卒们自然熟悉异常,但与他们这些军官反倒显得生份了不少,尤其是他们这些后加入的军官,更是因为摸不透石头的脾气而显得十分的拘束,像现在这样与朋友般的聊天,实在少之又少。 武子淮失神了一下之后,当即宽慰道:“会的团座,这次不过就是以退为进,诱惑鬼子上当而已,用不了多久,我们便会卷土重来踏着鬼子的尸体重回防线,只要全歼了面前的鬼子,岷山一线必定会安静不少,弟兄们也不必每日担惊受怕了。” 石头摇了摇头,淡淡说道:“回不来了,恐怕我们再也没有机会回来了。” “团座何出此言?我记得前几日师座来时正是团座提议以退为进,以便找到日寇之要害一击而中的,此次撤退不正是应了团座的要求?”武子淮颇为不解的问道。 石头无奈苦笑道:“不一样的,我跟师座的提议是撤走两个营,留三营在侧翼隐蔽,等日军一路追击过去之后,再伺机断了日军的后路活活将他们困死在这片山林里面,但现在上峰传达下来的命令却是全团撤走一个不留,这是彻底要放弃岷山啊。” 武子淮也是愣了一下,上峰之间的决策他并不是太过清楚,如今更是不好说什么,但看着石头那种依依不舍的样子,只能劝慰道:“团座,或许上峰另有妙策也不一定,岷山乃是北面之屏障,如若被日军所控制,德安将会危如累卵,片刻不得安宁,如若不是特殊原因,上峰应该不会让我们将所有人都撤走吧?” “这可难说,这样莫名其妙撤离的事情,我们可不是第一次碰到了,罗店、小柳河、南京城,哪一仗不是在最紧要的关头,上峰就一个撤退的命令下来?”远远传来一个粗旷的声响,声音之中满带着不满,正是一营长刘文锋。 石头对此毫不在意问道:“一营二营那边的撤离情况怎么样?” 刘文锋撇了撇嘴,满是不屑说道:“还能怎么样,鬼子不敢来,弟兄们不想走,一路上磨磨蹭蹭的,我看到今晚一营能不能动身都不知道。” 石头皱起了眉头道:“这样不行,鬼子一旦摸透了我们的底细抓着机会杀上来,就靠一营在前面顶着,到时候想脱身都没有机会,撤离的速度要加快,天亮之前,全部撤到301团防区,明天午时前全部撤出岷山。” 看着刘文锋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石头再想到自己先前低落的心情,似乎也是知道了他们的想法,当即说道:“走吧,一起去看看高大锤在玩什么花样,我可不想刚过了几天安稳日子就被上峰说我们无法无天违纪抗令。” 一说到这几个词,刘文锋满腔的怒火也是不敢再发了,想打仗是一回事情,如果因为想打仗而触犯了军令那就是另外一回事情了,尤其是在有胡立群翟玉本两位营长前车之鉴的情况下,他们可不敢再给上峰抓住什么把柄。 石头的出现也是彻底断绝了一营二营众将士想留下来的心,在石头冰冷的目光中,他们一个个极其不舍的离开呆了半个月之久的阵地,从他们的表情中可以看出来,在目前这样的情况下撤离岷山实在有着太多的不甘,然而军令如山,他们根本没法抗拒。 先是三营,再是二营,最后连垫后的一营也是走的一干二净,虽然前方的日军发觉了他们这里的异常,然而在经过数次惨败之后,他们已经不敢再轻易靠近这片阵地,生怕中了敌人的埋伏而损失惨重,数个时辰后,日军指挥官也是按奈不住心中的好奇,派出了数名侦察兵,然而探知的情况却是让他们大吃一惊。 原本如天堑难过的前方,竟然不再有丝毫的反击力量,派出去的斥候也是轻而易举的占据了前方的阵地,这让他们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旋即便是一个班,一个排,一个小队,等他们一个大队都安然无恙冲过去之后,他们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然而,面对着这片阵地,面对着空无一人的防线,日军军官站在这片日思夜想的阵地上面面相觑,他们当真是占领了目标,然而过程与想象中的截然不同,这让他们脸上没有丝毫的兴奋神情,更是感觉到了一阵阵的恐惧,支那人终究在玩什么把戏? 第五十八节 迷茫的恐惧 第五十八节迷茫的恐惧 井上宣一郎一脸阴鸷的站在阵地前看着前方的密林深处,枝叶繁茂,树木丛多,魁梧的树身交相掩映,遮挡了前方几乎所有的空间,让他的视线在十几步外便被彻底阻挡,难以远及,然而,这样的阻隔,似乎没有影响到这个神情坚定的少佐,他就这样死死的盯着树林深处,仿佛要看穿那枝叶交错背后所隐藏的一切秘密,仿佛要看穿平静外表下潜藏着的一切阴谋。 佐佐川三快步赶来,一旁紧跟着的三田秀丰等人神情严肃,丛林里只剩下枝叶的磨擦声,急促而又焦急。 “佐佐君,支那人远比我们想象中的狡猾。”井上宣一郎没有回头,他直愣愣的看着前方,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不等佐佐川三开口,便是遥遥说道。 佐佐川三仍旧是一副木讷严谨的表情,似乎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事情,都影响不了他的心情一样,待靠近井上宣一郎之后,他才沉声说道:“井上君准备追击吗?” 井上宣一郎豁然回头,似乎是被佐佐川三直接的话语所惊,他微眯起眼睛,像是生怕别人看出他内心所想,当即反问道:“佐佐君认为呢?” 佐佐川三毫不迟疑的摇了摇头道:“井上君,你不会真以为支那人是被我们打退了吧?” 佐佐川三的语气当即让井上宣一郎神情更加不悦起来,想到这些天在进攻中两个大队几乎各自为战的情况,他看向佐佐川三的眼神都充满了鄙夷,心中不免有些不屑起来,真不知道旅团部和几位联队长怎么想的,一个大队守护辎重结果都几乎全军覆没的人,居然还能呆在大队长的位置上,这简直丢尽了他们第6旅团的脸,偏偏此刻他还不得不与他一起作战,那种发自心底的厌恶,显然也是影响到了他的言谈举止。 “佐佐大队长不会是被支那人吓破了胆子了吧?”井上宣一郎不由讥讽道。 佐佐川三则神情不变说道:“井上君也曾宣誓效忠天皇陛下,自然有悍不畏死之精神,只是不知道井上君为何还留在此地,任由支那人从容撤退?” 面对着佐佐川三毫不退避的直言挑衅,井上宣一郎却是突然间笑道:“佐佐君,我们都不是第一天上战场,这种堵气的话,还是不必多说了,眼下支那人的主力还在南浔线苦苦支撑,汉粤铁路也是没有全部截断,武汉之攻略战未免取得决定性的战果,身为帝国军官,还是想着怎么为天皇陛下分忧吧。” 佐佐川三木讷的脸上也是有了一丝变化,他像是咧了咧嘴,似笑非笑的样子,在这种情况下显得十分的诡异,只听他缓缓说道:“支那人与我们在这里相持许久,井上君,恕我直言,如果没有特殊变故,恐怕再过一个月,我们也难以突破眼前的阵地。” 井上宣一郎点了点头,显然也是默认了他的看法,毕竟先前的困局,他们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也是有数的。 “能上支那人放弃阵地后退,只有二种情况,一是支那人的补给出了问题,难以为继,第二就是支那人故意后撤,想伏击我们。”佐佐川三简洁的说道。 “佐佐君如此一说,显然是不想追下去了?”井上宣一郎也是径自问道。 “追,为什么不追?不追过去查看,又怎么知道支那人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如果真是补给不足,我们白白浪费了眼前的良机,井上君到时候可是要承担后果的,别忘了来岷山之前,富山阁下可是将这次的主指挥权指定给井上君的。”佐佐川三说着,便是直愣愣的盯着井上宣一郎,眼中的挑衅眼神清晰可见,一改往常的木讷神色。 井上宣一郎闻言冷哼了一声,明显对佐佐川三话中的意思十分的不满,不过他也没有什么畏惧,当即说道:“那佐佐君就带着你的第三大队在后面掩护吧,如若畏惧不前,出现什么差错,可别怪我不念同僚情谊。”说完,井上宣一郎便是冲着远处的山田俊挥了挥手,旋即便是带着他的大队重新出发,快速的消失在眼前的密林之中,其果决悍勇的作风,与先前的犹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时,紧随在佐佐川三身后的参谋长三田秀丰抬起了头来,一脸张张的脸上平常的精明神色消失不见,反倒有些迷惑了起来。 他看着井上大队按照小队序列一队队的消失在前面,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疑惑说道:“阁下,就这么轻易将突破岷山的功劳交给井上大队长,是不是有些不妥?原本打通前往德安道路的功劳,可是我们第三大队的。” “住口,还没有汲取教训吗?”佐佐川三怒喝一声,神情十分的严肃。这声断喝,也是吓的三田秀丰重新挺直了身躯低下头去,大声“嗨”了一声。 看着他的样子,佐佐川三心中涌起的怒气似乎消了一些,但他脸上的严厉神情却是没有丝毫的减弱,继续说道:“三田君,忘了我们在这里的失利,忘了第一大队的惨痛教训了吗?这才隔了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就已经忘记我们先前的惨败了吗?” “嗨”三田秀丰不敢争辨,只是大声应答着,完全一副任由处置的模样。 这让佐佐川三略微放缓口气说道:“第一大队的石原君乃是联队公认的智者,战阵韬略连旅团部的官长也极为赞许,然而,就连石原君和乡野君都在高岭村被支那军队所伏击,可见我们所面对的支那人是何等厉害,三田君,切莫拿以前碰到的支那人来看面前的敌人,栽倒过一次,侥幸捡回了一条性命,就不要在同一块地方栽倒第二次,因为运气不会每次都站在我们这边,下一次,可能就要了我们的命。” “嗨”三田秀丰还是不敢多话,只顾着应道。 “让铃木君带一个中队跟在井上大队的后面接应,一定要保持好距离,时刻保持与我们的联系,只要不被合围,在这山林之中,总还是有道路可以撤退的。”佐佐川三沉声说道,显然对于这次行动并不怎么看好。 三田秀丰应了一声便是快步的离开了,在听到大队长的话后,他显然也是收敛起了全部争夺战功的心思,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如何应付敌人的突袭上,毕竟大队长论打仗的经验和对战场的理解,显然不是他们目前所能比拟的。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他们如此小心翼翼,走一步看三步的行动,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井上宣一郎作为主指挥官,自然承担着打通前往德安通道的重任,这让他没法像佐佐川三那样甘心缩在后面“不思进取”。 不过,这也并不意味着他不担心被伏击,相反,在这段时间的僵持中,他已经见识够了当面支那人的厉害,那密集的火力和沉稳的心态以及让他们寸步难行的恐怖战力,都让他深为忌惮。在前进的过程中,他让一个小队突前扫荡,两翼的护卫搜索部队,更是多达大队一半左右的兵力,可是,让他惊疑的是,直到突前的小队一路追出了岷山,呼吸到了树林外清新的空气时,也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岷山里的平静,就像是岷山的绵长广袤一般,有种让人看不穿摸不透的感觉,让人不知道这平静的背后,是否隐藏着令人恐惧和窒息的力量。 越是平静,就越是让井上宣一郎有种掉入陷阱的感觉,他将这里的情况派人立即传到佐佐大队后,更是亲自带着主力后撤,以最快的速度与佐佐川三的部队汇合在一起,以应付可能出现的任何情况。 然而,整整一天多的等待之后,依旧安静的四周,彻底让他们迷茫了。 德安,那座关系着南浔线根基的城池就在南方十几里的地方,虽然看不见,但对他们来说已经伸手可及,想到只要攻克德安,就能将支那人的十几万大军堵住,甚至全歼,那种巨大的功劳便是让他们不由心神激荡。 好在井上宣一郎并不是常人,而佐佐川三也时刻保持着足够的警惕,并没有失去理智,这让他们小心翼翼的布置起阵地,在沿途做好防备,并将这里的情况上报旅团部,以等待下一步的攻击命令,对于眼前的局势和情况,对于突然送到他们手里的战功,他们这一刻就像是接到了一个烫手的山芋一般,一时间根本不知道如何自处,而面前那支突然消失的敌军,也像是毒蛇一般,不知道缩到了哪个角落,随时准备对他们发动致命一击。 这让井上宣一郎和佐佐川三有些寝食难安起来,原本还互相有些猜忌和不满的二位大队长,在这种关乎性命和有可能全军覆没大事的时候,当即抛弃了一切的成见,整日探讨起当前的局势。 第五十九节 第十一军 第五十九节第十一军 九江县,段家村。在这处偏离长江与南浔线位置的地方,一条狭长的小河正潺潺而流,翻滚着轻快的波涛,直往南方而去。 这是干家河,北通七里湖,引水至此绕九江县城一周,形成了一道宽阔的护城河,这种格局在南方的城市颇为常见也极为有效,那道宽阔的护城河与身后满是沧桑的城墙相辅相从,从苦自今,不知道替这座城市阻挡了多少狂风暴雨,为城里的百姓免去了多少兵灾。 然而,历史总是被波涛汹涌的河水所冲垮,船坚炮历的日军在飞机的狂轰滥炸中轻而易举的轰垮了不知道屹立了多少年的城墙,一举攻占了这座南岸的据点。 段家村并不大,约莫六七十户人家,只不过这个往日显得安宁静溢的小村庄,已经彻底失去了生气,虽然村子还是那个村子,房屋还是那些房屋,但是没有了那些纳暑乘凉的老百姓,没有了调皮玩耍的童子,整个村子的生气都像是被抽的一干二净,变得死气沉沉。 一座临河而立的屋子里,两个身着武士服的日本人跪坐于塌旁,塌上有式样古怪的酒瓶,有几碟牛羊肉之类的小菜,屋里的凉爽与外面的酷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这里的平静也与南浔线的火热战争有着天壤之别。 一个略显清瘦的日本人伸手拿起了酒瓶,似乎想要替对面的酒杯里倒满酒,这种平常的举动,却像是彻底惊吓到了跪在那里的人,只见他急忙站起来,并且躬身肃手到了一旁,不敢有丝毫的动作。 这个清瘦的日本人五六十岁的模样,头顶有些秃,两鬓斑白,深深的皱纹和渐渐浮现的老年斑,显示着他的生命已经走过了最为强盛的时期,走向晚年,鼻梁上架着的厚厚镜片,更是凭添了几分老态,让人不由感慨着岁月的无情。这人正是负责组建第十一军的原第二师团长冈村宁次,一个1915年便踏入中国国土的中国通。 看到面前军官的恭敬模样,冈村守次不由微微笑了笑,替对面的酒杯倒满酒后,便是轻笑着说道:“松浦君,能不能习惯支那这片广袤的土地?” 松浦淳六郎听到司令官的问话,当即嗨了一声,不过他没有急着回答,似乎这个问题并不是那么的容易。 看到他这副拘谨的模样,冈村宁次笑了笑道:“松浦君,这是私人间的聚会,不必要这么多礼,再说同为中将,以你的年纪还有大好的未来,帝国开疆拓土的伟业,替天皇陛下效忠的重任,还需要你们去承担。” 这番话明显让对面的中年军官略微轻松了一点,其实说是中年,松浦淳六郎并不比年轻,只是相对于冈村宁次一副垂垂老矣的神态,他要显得年轻力壮的多。 “阁下,时间太短,一时间还真的难以适应支那这片土地。”松浦淳六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看着冈村宁次招了招手让他坐下的意思,松浦淳六郎想了想便是没有再推迟,一边重新恭敬的跪坐下来,一边有些不好意思说道:“这里实在是太大了,完全超出了想象的空间,看着连绵百余里的群山,看着那条宽阔狭长的没有尽头的河流和大片大片荒芜的土地,真的难的想象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地方。” 冈村宁次给自己面前的酒杯斟满酒,端手示意,然后轻咪了一口,旋即陶醉的说道:“这是从宫崎运来的清酒,真是好久没有品尝到这么醇正的味道了,松浦君远开故乡也有二个多月的时间,不妨也尝尝家乡的味道。” 看着松浦淳六郎酩了一小口后一脸享受的样子,冈村宁次不由笑了笑指了指桌上的菜肴,然后一边缓缓说道:“这个世界有着太多的不公平,支那人愚昧无知,却占据着如此广袤的土地,我们帝国的无数精英却是拥挤在狭窄贫瘠的岛上,承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好在帝国的勇士不甘于现状,如今已经踏上了这片土地并且打下了诺大的一片区域,从华北到华东,支那上百万军队不堪一击连战连败,甚至连京都也已经陷落。” 松浦淳六郎却是沉吟说道:“阁下,支那人虽然不堪一击,但支那人的疆域太过宽广,一旦战线拉长,恐怕各种不利的情况都会出现,来支那前,已经隐隐听说国内连学校教练用的步枪都被收回,一旦深陷战争的泥潭,恐怕问题会更加的复杂。” 冈村宁次心中闪过一丝不满,但多少年的风风雨雨走过来,其表情之控制早已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方,只见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波动,只是轻笑道:“松浦君的担心很有道理,但此次总部制定的武汉攻略战一旦达成目标,只要攻占了支那人的腹心地区武汉等地,支那人必定将失去作战之决心,整个支那战场的战斗都将在不久之后结束。” 松浦淳六郎点了点头道:“愿为天皇陛下尽忠,随时听凭阁下的调遣。” 他的表态,似乎让冈村宁次的不满尽消,只见第十一军总司令一脸笑意问道:“不知道松浦君对眼下的战局可有什么看法?南浔线的战斗已经持续了月久,初期制定攻击南昌的目标眼下可是十分的遥远,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完成了。” 说到眼下的局势,松浦淳六郎也是一脸严峻说道:“阁下,支那人似乎并不像传言中的不堪一击?” 冈村宁次知道他的意思,当即摇了摇头道:“我们面前的支那人,是支那军队中战力最强的一部分,不仅武器精良,而且意志坚韧,想要一下子解决对方,十分的困难,不过这样的军队在支那人中并不多见,否则也不会在短短一年时间里便攻占如此多的疆土。” “阁下,南浔线之战局相持已经月余,如果如同眼下这样的强攻,不仅伤亡太大,而且效果也十分的有限,倒是前番第6旅团出其不意的攻击,一下子将支那军队给逼退,一夜间撤到了乌石门镇一线,效果惊人。如果能从支那军队侧翼发动攻击,说不定能扭转眼前之战局。”松浦淳六郎认真说道。 冈村宁次收敛了笑容点了点头,端起酒杯品了一口,他认真说道:“前番之进攻之所以奏效,乃是因为支那人背靠岷山又没有安排主力布防,如今撤至乌石门阵一线,身后便是德安,互为犄角实在难以寻到有效的攻击目标,而且德安乃是支那人经营许久的地方,防御周密,没有足够的兵力根本起不到任何的效果。” “阁下,听说第6旅团一部已经占据了岷山,打通了前往德安的通道,不知道能否加以利用?”松浦淳六郎想了想后不由小心问道。 冈村宁次微眯起了眼睛,在厚厚的镜片遮挡下,让人根本看不出他心中所想,“岷山?松浦君要打德安?” “不一定是德安,如果有机会绕道向永修城一带,战果可能会更加的辉煌。”松浦淳六郎信心满满的说道。 冈村宁次想了想,然后显得有些迟疑说道:“松浦君,岷山可能是个陷阱,支那人不会无缘无故露出破绽,听说第6师团曾在岷山被支那人的小股部队堵截了很久,如今轻而易举拿下这条小道可以直接攻击德安,这种事情未免太过古怪,对面支那人第9战区的司令可不是一个简单人物,在徐州的时候就让第14师团吃过一个不小的亏,要不是运气好,第14师团可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松浦淳六郎显然也不是简单人物,2个月前他奉命组建第106师团,又匆匆赶来参战,虽然同为中将,但他与冈村宁次之间的差距可不是一般的大,要知道对面的这个老人可是缔造“巴登巴登盟约”的核心人物,是天皇陛下最为信任的几个人物之一,前番从师团长直接越级提拔为第十一军总司令便可见一斑。 冈村宁次说的不错,作为少壮派的帝国高级将领,他们的前程十分的美好,尤其是在眼下开疆拓土的时期,任何一点功绩都将名垂青史,但战功可不是等来的,机会也需要去把握,而如今机会就在面前,怎么做,就看自己有没有这个魄力了。 “阁下,武汉攻略战需要的是南北两岸的夹击,如今我们第十一军被拖在南浔线偏离了原先的进攻路线,如果不抓紧时间,难免耽搁整个战役,不妨冒险一试,我愿亲率106师团穿过岷山,威胁德安侧翼,有第9师团在瑞昌侧应,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冈村宁次此番将松浦淳六郎叫来,自然也是有着这方面的考虑,如今听到他没有丝毫退缩的主动求战,不由也是大感满意,不过他的神情依旧凝重,一口喝光了杯里的清酒,这才缓缓说道:“此事,我再考虑考虑,松浦君不妨详细说说你的看法。” 第六十节 致命杀招 第六十节致命杀招 “呜……”一阵阵轰鸣声响充斥在天地之间,带着无比凌厉的呼啸震撼着每个人的心灵。爆炸声响旋即传来,一股股火浪夹杂着冲天的灰尘淹没了十数里方圆之地,铺天盖地的轰炸就像是世界末日来临一般让人惊恐而窒息。 不知道在火海中掩藏了多久,当天空中盘旋的敌机扔空了机仓中的炮弹,掉头消失在天边远处的时候,一片死寂的阵地上,渐渐的有了一丝异动。一个头顶钢盔的脑袋众“泥土”中钻了出来,他轻轻的摇了摇头,钢盔上的灰尘当即如瀑布般滑下,这个死里逃生的悍卒,当即吐了吐满嘴泥土发出一声低沉的咒骂。 似乎是在抱怨着日军的疯狂,也似乎是在嘲讽着日军的胆小,不敢派步兵上来,更多的还是在发泄着内心的不满,不解已方的空军这个时候在哪里? 在离乌石门前沿阵地十几里外的一个普通小村庄上,往来不息的参谋和不断响起的电话铃声将前线各部的情况都及时准确的报告到了指挥部里,血战重新拉开的严峻形势,更是让每个人都像是背上了一块沉重的砖头一般,脚步匆匆,神情难看。 第九战区第一兵团总司令薛岳站在一面墙前,神情专注的看着墙上悬挂着的巨大地图,几道清晰的红色箭头标注出了日军进攻的方向,地图西北方向的重镇武汉更是被五颜六色的线条所包裹,显得格外的沉重。 薛岳身旁,十来个将官肃手而立,有的头发花白,有的正当盛年,他们或是看着地图,或是目光在薛岳和地图间来回游走,一个个显得十分的谨慎,除了隔壁屋里不时传来的电话铃声和电报声响,数量众多的众人倒是没有任何的异响发出。 “唉!”叹了口气,薛岳开口打破了这里的沉寂,他摇了摇头,看着地图叹道:“日寇将机场安排在安庆,距离我军不到三百华里,转瞬即至,如此日夜遭受敌机狂轰滥炸,不仅人员损失严重,工事更是难以成型,想要守住南岸之防线,实在不易啊。” 众军官面面相觑,不敢随意接口,他们自然知道薛岳叹息的原因,然而,谁也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难题,日军的空中优势和火炮优势实在太大了,从淞沪到德安,他们一直在想办法,但一直没有办法,在这种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一切的战术都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一峰,德安方向的补给可曾及时到达?”叹息了一番之后,薛岳突然转换话题问道。 “总座,王长官(第三十七军团总司令王敬久)凌晨时分派人赶送了一批过来,成功的避开了日军的战机封锁,目前第九集团军,第二十九军团皆备有七天左右口粮,弹药充足,日寇如果攻来,必能如先前那般给日寇以重创。”作战科科长赵子义显然对于各部的情况极其了解,如今回答起来倒是十分的准确。 薛岳轻轻点了点头,旋即严肃说道:“乌门石这里已经是最后一道防线,再往后便是德安,方圆百里内的百姓都集中在城里,一旦日寇兵临城下,必然死伤惨重,如此上愧对官长信任,下负黎民百姓之期望,必为人所唾弃。” 一众军官当即回应道:“总座放心,我等必定奋死力战,拒日寇于阵外。” “虽然前有九江和金官桥阵地之失,但日寇第十一军十数万主力被拖于九江一线,并且偏离了武汉方向,已经为北岸之防线赢得了足够多之时间,陈长官已通令嘉奖第一兵团各部,望我等再接再励,为抗战作出更大之贡献。”薛岳回过身来,虽然身材削瘦,但精光十足的眼睛,让他看起来气势惊人。 第一兵团直辖的二十九军军长陈安宝此时突然说道:“总座,如今防线收缩,各部都已就位,总座还是回德安指挥部坐镇指挥吧,前线混乱,各方面的布置都过于简陋,不仅不利于命令的传达,而且十分的危险,总座身系第一兵团十余万将士之性命,关系整个抗战之大局,不可不慎。” 薛岳微皱了皱眉头,不由说道:“只有身临前线方才能第一时间掌握前线之战局,才能从容做出布置,倘若如今身处德安,仅凭上报的情况,难免会出差错,纸上谈兵这种事情,乃是兵家大忌。” “伯陵兄,前线有吴(第九集团军总司令吴奇伟)、李(第廿九军团总司令李汉魂)两位司令在,防线必定万无一失,我军各部如今防线紧凑,日军不管攻击何处,都是铁板一块,如此局面下,反倒是粮草辎重补给一事最为紧要,伯陵兄身居德安掌控全局,亲自负责各部补给之调配,无疑最为合适不过。”俞济时也是不失时机的出言劝道。 薛岳沉吟了一下,显然对于俞济时的意见颇为看重。据传闻俞济时乃是委座的外甥,不过没有确切的消息证实,但他在委座的身边当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待卫,是不会有错的,仅凭这层关系,就让俞济时大大有别于他人,这也是薛岳颇为看重他意见的原因所在。 就在他们这边短暂陷入沉寂之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这让众人神色一凛,当即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果然,就在他们转头朝门口看去的时候,一个作战参谋拿着一个文件夹快速的走来,在门口喊了一声报告,匆匆敬了一礼之后,他便快速的走到作战科长赵子义的面前,交文件夹交到了他的手上。 赵子义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中目光快速的扫过文件,脸上如他们一般有些凝重,也有些好奇,但当他看清楚上面的文字时,当即失去了镇定,脸色大变说道:“总座,岷山有变。”赵子义原本洪亮的声音,此刻突然间变得十分的尖锐,异常刺耳,就好像是突然被人捏住了喉咙一般,让人有种毛骨悚然之感。 但让众人更加迷茫的是,岷山那里又有什么事值得他如此大惊小怪? 那天军议的时候,他们倒是听到过岷山那里的情况,知道74军有一个旅在岷山驻防,听说那个年轻的团长十分的悍勇,仅以一个团守御阵地,便将一个联队的日军挡在丛林之中前进不得半步,再加上身后还有另外一个团掩护,按道理来说,应该没有大问题才是。总座那次在听取了51师师长王耀武的一些想法之后,只是神秘的笑了笑便未再做过多的解释,难道岷山那里随后有了其他的安排和布置? 薛岳那张一贯带着和煦笑意的脸,突然间便严肃了起来,他与俞济时互相对望了一眼,虽然两人的神色一般严肃,但彼此都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了一丝惊喜神情,只不过他们二人的心机实在太深,这种情感的流露,一瞬间便被他们重新掩藏,再也无迹可寻。 “念”薛岳不再迟疑,当即重新看向赵子义,大声说道。 “辰时三刻,岷山西北方向发现日军大部队活动迹象,据斥候随后侦察,九江往瑞昌的马路上有日军大部队通行。”赵子义轻咳了一声,以缓解因为激动而变声的嗓子,重新恢复了平静说道。 “可打探到日军的具体行进方向?”俞济时抢先问道。 “暂时没有,日军不仅用骑兵封锁了四周,哨探甚至深入到了山里,如今岷山小道已失,进入岷山都非常的困难,太具体的情况实在有些难办,这也是消息直到现在才传来的原因,前线的弟兄实在殊为不易。”赵子义当即答道。 “南浔线战事正酣,日寇主力此时往瑞昌方向运动只有二个可能,一是改变攻击的方向,逆江而上转攻阳新等地,重新回归他们的主攻方向,配合北岸敌寇攻打武汉,二是故布疑阵,只为了出其不意攻击德安侧背,一旦拿下德安,我第一兵团主力将被合围在乌石门一带,插翅难飞。”俞济时一脸严肃的说道。 其他军官们不由倒吸了一口气,此时他们已经听出了大概的情况,第74军居然在不知不觉中让开了岷山小道?这摆明了就是让日军放马来攻了,总座行如此冒险之举,实在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要知道,这可是一个不好就要全军覆没的事情。 “那良桢老弟觉得日寇的目标是哪里?”薛岳神情严肃的询问道,似乎并不急于作出判断。 “德安!”俞济时毫不迟疑的答道,旋即他继续说道:“不管日寇的目标是哪里,总座当立即率大军回防德安,乌石阵一带有第九集团军和第二十九军团驻防,短时间里并无大碍,如果防线吃紧,再从德安一线抽调部队增援也并不晚,但如今德安防御薄弱,变数实在太大,一步出错,一切的努力将毁于一旦,即便日军的主攻方向是阳新一带,我主力回防德安,也能牵制瑞昌一线,可谓进可攻,退可守。” 第六十一节 106师团 第六十一节106师团 这是一片山林交错的地域,山势连绵,却远没有岷山的雄伟豪壮。这是一片荒芜的地段,群山交错间,七零八落的矗立着几个寨子,小小的村落,每一个不过二三十户人家,与不远处的瑞昌和德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这种山势连绵的地带,合适的庄稼地并不太多,这大该也是人烟稀少的原因,毕竟人们的生活总是与土地息息相关。 松浦淳六郎汗流夹背的站在一个小山头上,一脸茫然的看着前方连绵的山岭。已近十月,酷暑在连日不断的炮火硝烟中不知不觉的缓缓消散,虽然午时左右依旧热的难受,但清晨与傍晚的冰冷,已经能让人感觉到秋天的来临,冬天的迫近。 接过一旁参谋递上的水囊喝了一口,被太阳烤晒而变得有些烫的清水并没有让他全身的酷暑有多少减轻,同样的,心中的烦闷也是因此而更加难受,这也让他失去了一贯的冷静,忍不住骂道:“八嘎,作战部绘的什么狗屁作战地图?我们所在的地方地图上根本没有标记显示。” 一旁众军官听到师团长的怒喝声当即肃手而立,不敢有丝毫异动,身份地位上的差距,让他们此刻连粗气都不敢喘一声。 “良都大佐,你们侦察到的情况怎么样?这里距离德安还有多远?”愤愤然骂了几声,自觉无趣的松浦淳六郎冷静了不少,怒火渐消的中将师团长,也是开始将所有精力全部放到眼前的现实上来,一望无际的山岭真让他有种压抑的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先前在段家村里,第十一军总司令,他的直接上司冈村宁次中将亲自为他们制定了此次作战方案,攻占瑞昌的第9师团前锋第6旅团已经控制了岷山通往德安的小道,在他们的运作下,第6旅团假装将从岷山对德安发起进攻,实则北线并没有战事,因为狭长的岷山小道虽然可以通过部队粮草,然而受地利所限,承担的风险也很大,更因为岷山小道的守军是主动撤退,也让他们不得不提防可能出现的阴谋。 他们的行动计划则是将计就计,用岷山一线部队的调动来迷惑住支那军队,实则他们第106师团绕过瑞昌,沿粤汉铁路南下,直接绕到了德安的西南,分兵五路穿插前进,想要给德安的支那军队以致命一击。 如果攻击顺利,支那军队第九战区第一兵团的十几万部队都将被合围在德安以北几十里方圆的狭窄之地,插翅难飞,这一样来,别说是南面的南昌唾手可得,就是武汉也因为长江以南防线屏障的丢失而危在旦夕,这将是他们第106师团组建进入支那战场以来的第一场战功,也是大到难以想象的战功。 所以,即便是松浦淳六郎知道此次行动实在太过冒险,成功的机会并不是太高,也要冒险一试。 良都佐伍道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军官,身材雄伟,气度森严,这在日军之中并不常见,他那高大的身躯在众人之中给人一种鹤立鸡群之感,尤其是一双满带杀气的眼睛更是让人不敢直视,凌厉至极。去年,他曾随第13师团进入支那战场,在罗店血战中他带领骑兵大队反复冲击支那人的防线,立下赫赫战功,后来腿部中弹,被运回国内治疗,在106师团组建的时候,直接被提拔为大佐,指挥第106骑兵联队。 此时听到师团长问话,他当应道:“阁下,先前几个小队都曾回来报告,附近并没有发现支那人的村落和城镇,离我们最近的一个支那人村寨在北面十五里左右处的半山腰间,外面有寨墙防护,可能有一些防卫措施,如果强攻的话,可能要多派一点人手。” “村寨?多大的规模?”松浦淳六郎闻言顿时来了精神,急急追问道。 “应该不小,外面的寨墙立的很高很长,小寨子不会有这样的规模,如果能抓住一些支那人拷问一番,应该可以知道我们现在的位置,以及离德安的距离。”良都佐伍道一脸凶恶的说道。 松浦淳六郎抬头看了看天,旋即摇了摇头道:“良都君,白天行动多有不便,假如因此而提前走漏了风声,对我们的计划十分的不利,要知道我们的目标是支那人的第九战区第一兵团,不是一个小小的村寨。另外,有村子的地方,一般都离镇子不远,加大搜索力度,看看能不能在附近找到镇子。” “嗨”良都佐伍道当即应了一声匆匆离去,这种关系到师团重大利益的事情,他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别看他长的一副凶狠模样,但能当上联队长,可不仅仅是靠的一身的武艺,更重要的还是靠他的头脑。 “秋山君,一路上你都很少说话,这可与你平常的性格不大相似啊。”松浦淳六郎在得知附近有支那人的行踪之后,终于也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这才略显轻松的对一旁的一名大佐说道。 这个大佐是106师团的参谋长秋山义隆,一个比松浦淳六郎略微年长一点的军官,一双沉陷的眼窝让他看起来十分的削瘦,那有些朦胧的双眼更是透出一股深邃感,让人看不出他的深浅,听到这话秋山义隆显得有些意兴阑珊道:“松浦君,该说的话我在九江的时候已经说过了,可惜阁下听不进去,冈村阁下也听不进去。” 松浦淳六郎闻言不由皱了皱眉头,他的这种表情只是一闪而逝,旋即便苦笑道:“怎么,秋山君还要再说一遍吗?” 秋山义隆显得颇为老态的点头说道:“松浦君,武汉攻略战的最终目标是武汉,长江沿岸的作战目的只是为了拔除支那人在南岸的据点,清扫障碍以便在两面夹击攻下让武汉守军首尾难以兼顾,从而占领武汉三镇。如今我们第十一军明显已经偏离了最初的作战方案,在瑞昌已经占领的情况下,应该迅速往西突进,攻击辛潭铺(属阳新)及金牛(今属大冶)一线,在通往武汉的水路已经被打通的情况下,如果能将南岸的几座重镇攻占,武汉攻略战便能很快达成,结束这场耗费巨大的战役。” 松浦淳六郎不由说道:“秋山君,支那人十几万大军盯着九江一线,可是让我们寝食难安呐,瑞昌失守的先例就在眼前,假如因为主力西进而被攻克九江,那先期的努力可就彻底白费了。” 秋山义隆却是有些不屑说道:“相对于武汉来说,一个小小的九江算得了什么?在长江水路打通的情况下,补给上面并不存在问题,只有在最短时间里攻下武汉,才能解决这些战斗,一直在南浔线与支那人周旋,纯属是在浪费时间。” 看着松浦淳六郎不断的摇头,秋山义隆当即以更大的声音说道:“松浦君,支那人的十几万,我们第十一军总共也就十万左右,即便拿下了德安,支那人身处绝境也会发疯的,到时候德安是我们106师团,九江一线是101师团,北面就靠一个第6旅团,哪一个方向上能有绝对的把握挡住支那人?我们根本吃不掉支那人,那是一头大象,超出我们想象很多的大象,会把我们撑死的?” 松浦淳六郎听着秋山义隆越来越大的声音,当即不满说道:“秋山君,我们已经到了德安的西面,很快就要发动进攻,难道你还想要我们就这么空手撤回去吗?拿下了德安,堵住了南浔线的咽喉,我们便能安心的攻击西北,这么简单的问题,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 秋山义隆当即闭嘴,先前的这番话,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说出来,这次再说,只不过是他想再做最后的努力看看能不能发生什么奇迹而已,然而,结局如他预料的那般,跟一群疯狂的人谈慢慢来,本身就是一件很疯狂的事情,在巨大的战功面前,在诱人的美味面前,没有人能拒绝,十几万支那军队,惊天的伟业,足以让松浦淳六郎和冈村宁次直上最顶峰的台阶就在面前,谁能停的下来?当这一仗打完,冈村宁次很有可能直升派遣军总司令,淞浦师团长可能升为军司令的情况下,谁还能有理智? 只有他秋山义隆有,因为他没有这方面的奢求,因为他作为参谋长,时刻都关注着支那人的动向,当他知道支那人让开岷山小道的时候,他便看到对方露出了獠牙并在诱人食物的背后放上了一把隐藏的屠刀。 可惜的是,被食物勾去了魂的人,双眼根本不会离开食物,贪婪和欲望让他们除了食物之外,眼里再无他物。 秋山义隆干脆的闭上了嘴巴,因为他知道自己一切的话语都已经是徒劳。 “各部停止前进扎营休息,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可能就要面临血战。”松浦淳六郎等四周安静下来之后,便是高声说道,此刻他的心里只有良都佐伍道说的那个村寨,他需要知道自己离德安还有多远。 第六十二节 狮子岩 第六十二节狮子岩 9月26日,阴。 一层乌云飘浮在天空之中,阻挡了光线的渗透,让清晨的天地失去了往日的光明,显得有些阴暗和压抑。外加上金秋天气远没了盛夏的炽热,凌晨时分,更是让人感觉到一股刺骨寒意,不知不觉间便上下牙齿触碰到了一起,打了一个冷颤。 石头缩在一块青石后面,全神贯注的看着一张皱巴巴的黄纸。纸张破旧,显然已经有些年头,上面粗细不一的线条则是因为褶皱而有些难以辨认,这让石头看着看着便眉头皱到了一起,显得十分的吃力。 团部连长胡子带着一个班的悍卒警卫在石头四周,他们之间多达半年的训练配合,让他们的默契有了极大的提升,已经不需要用过多的命令和语言来表达,往往一个眼神一个手势,便能让他们知道彼此间的想法。如今十几个悍卒看似随意的分布在四周,却是牢牢的扼守住了通往石头所在的地方,二三十步的范围内,都处于他们的掌控之中。 安静宁溢的环境气氛并没有让这些悍卒有丝毫的懈怠,尤其是团部连附小山东,更是紧绷着脸,颇为戒备的看着四周,连续的战斗和残酷的现实让他迅速的成长了起来,如今那些年轻的脸庞上早已没有了往昔的青涩和稚嫩,渐渐清晰的脸部线条,也是开始展现出一股凌厉气势。 “郭参谋,你确定我们现在的位置是狮子岩?”石头看了半晌地图之后,终于无奈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问道。 一旁一个裹着一件薄被蜷缩在一块青石后面休息的上尉军官,闻声只是伸手紧了紧被角,似乎感觉到了清晨的寒冷,有些颇不适应,旋即才口齿不清说道:“不会有错的石团长,这里就是狮子岩,距离张古山十华里,距离德安30华里。” 听到郭兖的明确回答,石头的眉头却是越发皱的紧了起来,抬头看了看四周,清晨清新空气下翠绿的山峰仿佛能滴出水来,连绵没有穷近的山岭也是让人看得心旷神怡,但这种情况却是让石头更加的疑惑起来,不由又对着地图看了看。 这里真是狮子岩?老旧的地图上,只是粗略的标记了一下大该的方位,而实际上四周连绵的山岭几乎个个相同,这种情况下,想要分辩找出地图上所标注的位置,实在异常的吃力困难。虽然郭兖已经不止一次的给了他肯定的答复,但石头却是不敢大意和放松。 “团座,昨天清晨我们接到命令匆匆赶来,得到的命令是让我们死守狮子岩,但以目前的情形来看,是不是哪里弄错了?”参谋长武子淮坐在山石上看着四周,与石头的表情相差不多,同样露出深深的疑惑,表情里满是不解。 他们的几声谈论,也是吵醒了在一旁休息的众人,昨天整天的奔波劳累,显然让大部分人都感觉有些吃不消。 刘文锋掀开了身上的薄被,坐直了起来,他看了看四周,看到站在那里观望着远处的石头不由说道:“石头,这里真是狮子岩?郭参谋没弄错吧?上峰十万火急的让我们赶到这里来驻防,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啊?” 武子淮也是点头说道:“这里就是一片连绵的山脉,跟岷山的情况有点像,没有路,没有村子,而且偏离了前往德安的方向,上峰让我们来这里驻守实在有点说不过去,鬼子怎么可能会来这种地方?路都没有,典型的绝地啊。” 石头沉吟不语,显然也是同意他们的判断,然而,命令肯定是不会有错的,更何况是由郭兖亲自赶来督战带路,那地方应该也不会有错,问题出在哪里? “我早说过,那些上官都是吃白饭的,他们会打仗吗?他们要是会打仗,就不会丢了淞沪,丢了南京,再丢了徐州,现在连德安武汉也要全丢了。”一旁传来了刘太平的怒骂声,在带领骑兵营训练了一段时间后,他们便不得不跟随着大部队撤出岷山,安排好的训练计划被打断,骑兵营的弟兄大部分人刚刚能够骑稳马背,还不懂得怎么集结列阵,还不懂怎么挥刀冲锋,便不得不停了下来,这让他这个营长心中憋着一股恶气,以前的火暴脾气也是不由自主的暴发了。 “刘大炮,你小子现在可是营长了,说话还跟以前一样不知道收敛,就不怕被人听到,撤了你的职,让你蹲大牢去?”刘文锋闻言不由轻笑了起来,满带着调侃。 刘太平也是毫不含糊,当即大声说道:“鸟,跟着这样的长官打仗,还不如蹲他娘的大牢里去,最起码不用操这份闲心,受这份鸟气。好好的岷山不守,跑这鸟地方来放风,这叫他娘的打的哪门子的仗?脑子都他娘的出问题了吧。” “刘营长,话可不能这么说,这次的命令,可是由师部直接下达的,就连旅座也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有时候,事情可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简单的。”郭兖显然是睡不着了,在众人越来越大声的争吵声中,他不由自主的坐了起来,一脸苦笑的说着,此刻,他倒是没有摆出督战参谋的威风,反倒是一脸无奈神色,如果本身就是302团的军官们一样。 刘太平似乎还不解气,张嘴便说道:“鸟,郭参谋,你可别净替旅座说好话,谁不知道……” 石头抬起了手,打断了刘太平的话,他虽然没有吭声,但身居团长之位越久,他身上那种上位者的气息便越是强烈,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难以抗拒的刚劲力道,让人为之折服,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尤其是刘太平等人,在见识了石头高深莫测的作战指挥本领之后,更是为之折服。 “郭参谋,按照先前接到的命令,我们302团将在狮子岩一线构筑防线坚守阵地是吗?”石头见到四周安静了下来,这才转身对着郭兖说道。 郭兖点了点头,认真说道:“石团长,我以脑袋担保,这里就是狮子岩,绝对不会有错。” 石头点了点头,看了看郭兖,看他没有丝毫犹豫的神色,当即也是肯定说道:“一营在左,二营在右,立即沿这座山岭两翼构筑防线工事,阵地前方多以石头为依托,可以加强阵地的坚固程度,另外,阵地可以往前延伸,以前方山岭为依托,确保地利优势,这里作为团部主阵地,与一营二营呈倒品字形排列,可以随时给你们支援。” “团座,我们三营的阵地在什么地方?”刘太平当即问道。 “三营为团总预备队,阵地设在山岭背后,并协助补充营料理粮草辎重事宜。”石头说完便对着郭兖说道:“至于战马草料及粮草弹药补给,还请郭参谋向旅部催要,如今我团距离德安有很长一段距离,并且一路多为山岭荒地,运输不便,一应辎重必须提前备好,以免出外意外。” 郭兖点了点头道:“这是应该的,这方面的事情,在出发这前,旅座已经有安排和吩咐。但是,石团长,我们151旅乃至整个51师也没有单独骑兵营的配置,数百匹战马的粮草辎重,可是大大超出了预期的数量,草料等物资,实在有些紧缺。说句实在话,也不怕石团长怪罪,依我之见,建立一个骑兵营,实在有些不太划算,编制难以通过不说,给骑兵配置的武器装具,我们旅肯定是弄不到的,而且要训练出一支有作战能力的骑兵,更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石团长,战马这东西,可不比人,有就多吃点,没就少吃点,打仗的时候,这马可是不仅要吃马料,还得下足了精料才有奔跑的力气,而且也极少有后缓马匹的补充,可是娇贵的很呐。”郭兖像是忍了很久一般,有些忍不住说道。 石头沉吟了一下,倒是脸色没有任何的改变,想必这样的话,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说,当即平静说道:“前番,我们在高岭村伏击了日军的一个大队,虽然武器弹药基本都上交了旅部,但粮草物资倒是留下了不少,暂时倒是够骑兵营使用,至于以后的事情,郭参谋,说句难听的,我们连能不能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都不知道,还去烦心这么长远的事情,是不是有些杞人忧天了?” 郭兖一愣,苦笑道:“既然团座已经有考虑,就当我多嘴了,粮草的事情,我立即去催办,还请团座不要犹豫,立即布防为好,我想,上官们既然有这样的安排,肯定是有十足的把握的。” 石头也不啰嗦,当即便是继续对302团众军官说道:“侦察连立即往西面散开,最少要探查到10里外的情况,一定要弄清楚我们现在的情况,是否有鬼子在我们的周围。” 【去苏州培训了一周,昨晚归来,想了一上午才想起来写到哪里了,悲剧!继续更新奋斗杀鬼子了!!】 第六十三节 炮灰? 张驴儿身材瘦弱,皮肤黝黑,与普通的老百姓并无什么区别,平仆的外表,很容易就能让人忽略了他的存在,然而,他黝黑脸庞上那双锐利的眼睛展现出了他的不同,凌厉中透着一股不屈,让人不敢直视。从三连的一个普通士兵到班长、排长,直至今天的侦察连长,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老兵,用他的严谨和细致,用他平仆无华的作风完成着一次次的重任,在不动声色中完成了士兵到军官的改变,虽然这种改变远没有石头那样一步登天来的震撼人心,却是实实在在,一步一个脚印。 谁也不知道这一年多来,他的双手已经沾上了多少日军的鲜血,就像是谁也看不穿他严肃外面下隐藏的想法一般。 其实早在昨天夜里302团抵达狮子岩的时候,他已经派出了大半的侦察连悍卒四下布防,在砀山时的一次疏忽差点让当时的一营全军尽没,虽然事后因为身处陌生战场,石头并没有多说什么,但前车之鉴的深深烙印还是刻在了他的心底,让他不敢有丝毫的忘记。每到一处新的地方,侦察连必定全部出去,密布四周,以防身处陷境而不自知。 就在石头下令侦察连四下打探消息的命令不过半个多时辰后,张驴儿便汗流夹背的赶到了团部所在的山岭上,张驴儿开口的第一句话,便让所有人大为紧张起来。 “团座,我军西南方向发现敌情。”张驴儿气喘吁吁赶来,毫不迟疑便张嘴喊道。 这句话让众人一个个骇然变色,先前的一切疑问和不解都统统消失,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们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看向石头,不知道为何战斗来的如此迅速。 石头脸上的眉毛微微耸动,不像是受了惊吓,倒像是松了口气的样子,只听他平静问道:“西南方向?距我们有多远?” “六七华里左右。”张驴儿似乎亲自跑去侦察过,毫不犹豫便脱口说道。 “六七华里。”石头喃喃念道,不由斜看了一旁的郭兖一眼,见他的神色并无异常,不由又将目光放到手里那些皱巴巴的地图上。 郭参谋此时也是反应了过来,有些不确定的对着张驴儿问道:“是刑家村还是郭家墩?” 张驴儿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我们远远的看到了鬼子的踪迹便是隐藏了起来,没有能够打探到那里的情况。” “那可就有些麻烦了。”郭兖闻言不由皱眉说道。 石头看郭兖似乎真的对这里的地形很了解的样子,先前的担忧和不解瞬间消失无踪,此时更是追问道:“怎么,郭参谋难道觉得有什么不妥?” 郭兖一张圆脸此时绷的紧紧的,看不出丝毫的笑意,与他平常的模样形成明显的对比,他也没有丝毫的隐瞒,详细说道:“石团长可能对于这里的地形不太熟悉,是这样的,我们这里往西南约莫五华里处有一座山名叫扁担山,此山中间高耸而两边平坦,如挑着两捆柴禾一样而得名。也正因为如此,山的南北各有一条小道相通,北面那条山路通往的便是刑家村,南边的山道通向的是郭家墩,如果不能确定发现情况的村子,我们也就没法判断鬼子会从哪里过来。” 石头看着郭兖并没有任何吃惊的神情,似乎早就料到会有鬼子前来,当即冷哼了一声说道:“郭参谋,你早就知道这里有鬼子?” 郭兖看到石头一改往常那般随意的表面,整个人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不由勉强笑道:“这个……团座见谅,有些事情,并不是我们所能控制的,如果可以的话,我也绝对不敢有半分的隐瞒。” 团附林秀峰最近一直沉默寡言,如今鬼子的出现,似乎是唤起了他的精神,此刻他神色不善说道:“郭参谋,你这么做未免太过份了吧,难不成还得等到鬼子杀到面前,才告诉我们要打仗了?你这岂不是拿我们302团的弟兄性命开玩笑?” “没有没有,实在是开拔之前,旅座多有交待,不到接战万万不可透露分毫,此事干系重大,要不是因为我来过这里一趟,亲自来为石团长带路,恐怕连我也是没有资格知道的。”郭兖不由苦笑着解释道,其谦卑的姿态与当时魏参谋冲进高岭村里有着天壤之别。 石头对着林秀峰微微摇头,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语,这才转身对着郭兖说道:“郭参谋受军规约束,这些事情也是可以谅解,只是如今鬼子就在数里之外,随时都有可能接战,而我们至今仍是一头雾水,未免对于战局有些不利,郭参谋如果方便,是不是也该跟我们说一下眼前的情况?” 郭兖低头沉吟了一下,很快便是抬起头来说道:“也罢,眼下我们也到了预定之地点,不久就要开战,确实也应该将情况向石团长通报了,只是鬼子此刻多半也会向我们所在的地方侦察,我们也得抓紧一点时间。” “郭参谋那就长话短说吧。”石头面容一整说道。 “太过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确定,不过从得到的命令来分析,先前我们撤守岷山,应该就是想引诱鬼子上当,将鬼子诱到德安一线加以歼灭。我部第九战区第一兵团如今驻防南浔路,第二兵团守卫瑞武线,日军第十一集团军五个师团一个旅团如今被牢牢牵制在九江至瑞昌一线动弹不得,显然对于日寇进攻武汉的计划不利,因为撤守岷山,直接暴露德安给日军,就是等于给日军打破僵局创造条件。不过,从现在的情况来看,鬼子似乎没有上当,而是派出主力绕过岷山,从第二兵团驻防的瑞武路一线发动进攻,想要将我们合围在德安一带。”郭兖侃侃而谈道。 “合围我们第一军团?”林秀峰惊愕说道,似乎不敢相信郭兖的话。 一旁的武子淮也是喃喃说道:“十几万大军,鬼子也不怕被撑死?” 石头皱了皱眉头,似乎没有想到双方的布局如此之大,在这种局面下,他们一个团实在显得渺小不堪,相对于十几万人的兵团来说,他们一个小小的团算得了什么?几千人,不过就是一个零头而已,这也难怪他们直到现在才知道一些粗枝大叶一般,像这种规模的战役,的确不是我们这一级别的军官所能接触到的。 “如果能够出其不意拿下德安,我方主力倒是真有可能被合围,毕竟我们的主力都在庐山,星子一带堵截日军,背后虽然有不少部队驻防,但能不能应对这种突发的情况,还实在难说。”石头想了片刻之后,也是不由心中微惊,敌人的魄力和决心,显然让他感觉到了对方的疯狂,跟疯子打仗可是最头痛的事情,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一个疯子下一步会做出什么样的疯狂举动,更何况,这个疯子还有着他们难以想象的战斗力。 “这事可不是我们能管得着的,不过上峰既然敢撤出岷山把鬼子放进来,恐怕对于德安的防线有着绝对的信心,这种仗,实力都已经是次要的了,拼的恐怕还是长官们的魄力和信心,假如一方不敢打的话,有些迟疑退缩的话,那对于士气的影响恐怕会非常之大。”郭兖不由应道。 石头点了点头,觉得脑袋有些胀,一个302团都让他有些难以招架,一想到十几万军队全线铺开,犬牙交错的厮杀,他就有些无语,十几万军队,对他来说无疑就像是天文数字一般难以弄清楚,更别说如臂使指一般的指挥作战了。 “郭参谋,鬼子既然想要攻下德安,那从瑞武路杀来的日军恐怕数量不少,靠我们302团是不是有些托大了?”石头摇了摇头,似乎想将那些纷繁复杂的头绪甩开,认真问道。 “现在还不知道杀过来的日军是哪一支,但如今101师团在乌石门阵一线,台湾步兵旅团在星子地区,第九师团布防瑞昌一线,最有可能的就是106师团或者第二十七师团,也有可能这两个师团联诀而来。”郭兖作为旅部参谋,显然知道的情报着实不少。 但这个消息无疑深深的惊骇到了石头等人,林秀峰更是不由自主脱口说道:“一个师团?郭参谋,鬼子来了一个师团?这未免有些开玩笑了吧,鬼子一个师团,我们只有一个团,那还怎么打?给鬼子塞牙缝啊。” 郭兖也是苦笑道:“林团附,我只是一个上尉参谋,具体的作战方案,我哪里有资格知道,但想来上峰应该不会让弟兄们就这么白白来送死吧。” 林秀峰不由冷哼一声说道:“这可不一定,谁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如果上峰是想拿我们当诱饵来吸引鬼子上勾呢?” 郭兖一脸尴尬,不过很快便苦笑道:“林团附,就算要当炮灰,我也是跟你们一起当,如果真能因此而歼灭鬼子的一个师团,死了也值啦。” 石头当即问道:“郭参谋,不知道这一仗,上峰对我们可有什么要求?” 第六十四节 判断 看着目光灼灼的石头,郭兖不由有些迟疑,对方的问题太过直接,让他有些难以答复,不过眼下鬼子就在六七里外,随时都有可能杀到他们的面前,时间宝贵,他也不敢过多的浪费,只能沉吟着说道:“石团长,来之前,旅座倒是没有什么特殊的要求,不过,遵守军纪自然是第一位的,完成上峰既定之命令,也是必然。” 听着郭兖近乎敷衍的回答,石头并没有生气,反倒是认真的点了点头,似乎颇为理解郭兖的难处。督战参谋虽然因为身份资质的原因并不比团部的那些参谋高多少,但他来自旅部,从这方面来说他的一言一行代表着的是旅座的意思和威严,这也产生了一种怪异的情况,一方面,督战参谋代表着上官,行使着监视督察之权,可谓威风八方,谁都要给他们足够的尊重,另一方面,因为他们身份地位的原因,更因为资历的不足,根本没法直接指挥军队,这让他们与下级的主官形成了一种互相监督和制约的情况。 碰到脾气好的主管,彼此相互商量互为尊重还好,碰到一些作风比较粗旷的团营长之类的,恐怕直接就将他们撇在一边了。除非像当初在罗店时,张灵甫以上校高参的身份督战302团,以他的身份地位和师座的信任,足以代程智指挥302团作战,这种情况也是旁人所无法比拟的。 石头曾有将魏参谋捆绑毒打的“案例”,这让郭兖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和僭越,只有大体方向上不出问题,他是不敢多说什么的,否则谁也不想自己平白无故就遭了秧。 “郭参谋,也就是说,只要守住狮子岩,这一仗不管我怎么打都行?”石头没有做过多的考虑,在郭兖说完之后,便是直言不讳的说道。 郭兖显得颇为凝重的点了点头道:“是的,团座,狮子岩绝对不能丢,虽然不知道上峰整体的布局,但既然是师座直接下达的命令让我们守卫在这里,绝对关系着整体大局,一旦出现,其后果实在不堪,到时候不仅302团各部难以交待,恐怕旅部也是承担极大的压力。” 石头轻摇了摇头道:“郭参谋放心,我不是什么不知道轻重的人,既然面前真有鬼子,那说明接下来就是一场恶仗,我是不会拿弟兄们的性命开玩笑的,郭参谋对这里的地形比较熟悉,怎么布防,怎么设置防线,还劳烦郭参谋多为费心了。” 郭兖闻言像是轻松了一口气,连忙说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团座,如今一营二营各在左右两翼布防,我先过去看一看可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 看着石头点了点头没有什么意见,郭兖当即便是抛下这里众人拔腿便下了这座山岭。 看着郭兖急冲冲离开的背影,胡子倒是冷笑道:“这个郭参谋倒是跑的快,像是多留在这里一会就要被抽筋扒皮一般。” 302团参谋长武子淮当即轻笑道:“胡子老弟,莫要难为郭参谋啦,身为同僚,都有彼此的难处,呆会要是团座提议什么主动出击的办法,你说他是同意好还是不同意好?出了问题,他这个督战参谋可是首先要倒大楣的,还不如走远一点眼不见心不烦,将来还有个说法。” 众人不由一阵轻笑,似乎也是颇为理解参谋长嘴里的含义。 倒是石头没有什么表情,显得颇为老成的对着林秀峰问道:“林团附,你对眼下的局势怎么看?不知可有什么见教?” 在石头还在一营当营长的时候,林秀峰便是302团的参谋长,虽然军衔相同,但论身份地位林秀峰还是要比石头高出一截的,然而命运弄人,纪鸿儒团长殉国,石头又在砀山打了两场漂亮仗,这让他一举坐上了团长的位置,虽然林秀峰嘴上不说什么,但心中难免有芥蒂。不过上次岷山的事情,已经给了林秀峰不小的打击,让他一度十分消沉,也正因为如此,石头对于这个团附,反倒更加的亲近了一些,言辞也是十分的恳切,毕竟林秀峰辅佐了纪团长那么长时间,作战方面也是颇为水准的。 林秀峰看了看石头,面前这个比他还要年轻好几岁的团长,一张黝黑的脸庞上神情坚毅,透出一股与之不相符的老成,其精光四射的双眼更是透出一股强大的自信,与他的郁郁寡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他不敢直视。 那是一场场血战杀出来的自信,这是一场场胜利打出来的气度,远非林秀峰所能比拟,这让他暗自叹了口气,收敛了一些不该有的情绪,缓缓说道:“团座,命令来的突然,事情也有些蹊跷,眼下形势未明,倒是不好做出什么判断!” 石头一听,当即追问道:“林团附有什么想法不妨直说,这里全是自家兄弟,绝对信的过,大可不要有什么顾忌。” 林秀峰想了下便是缓缓点头说道:“团座,郭参谋所言是否有不实之处?我们是否真有可能是上峰派来的炮灰诱饵?” “团附此话怎讲?谁会下此毒手,将我们推往火坑?”武子淮脸上的皱纹更深,满带谨慎的问道。 林秀峰摇了摇头道:“这个难说,我也只是凭空揣测而已,也不知道对不对。”说罢,他便继续说道:“按照郭参谋所言,我们撤守岷山是想诱鬼子进来,从而形成包围之势予敌以重创,然而鬼子也不笨,直接绕过了艰险难行的岷山,从瑞武路一线发动了攻击,问题也就在这里。” 看了看四周众人全部一脸严肃的关注着他,林秀峰便是深吸了口气继续说道:“团座,武参谋长,我们第九战区第一军团守在南浔线,第二兵团守在瑞武路,鬼子想要从中将两路大军隔开,自然首先要保证抵挡住第二兵团发起的反扑,首先要能保证瑞昌一带安全的情况下,才有底气去拿德安,否则那就是送死,别说一个师团,就是整个第十一集团军全部突进来,恐怕也难以应付这样的左右夹击。” “所以日寇就算要进攻,选择的线路应该也是紧贴岷山而行,以整个岷山为纵深,沿九源、樟树等地杀向德安,既能依靠山势阻挡第二兵团的反扑,又能沿瑞武线直杀德安,为何如今会出现在万家岭一带?”林秀峰严肃问道。 “难道瑞武路一线已经失守?”武子淮面露惊色说道。 林秀峰苦笑点了点头道:“这也是我的一种揣测,瑞武路失守,第二军团败退,鬼子打通武宁以北通道,再沿瑞武路直接东进,一路杀进万之岭,转向往北可以攻击德安,往南可以威胁永修,南浔路可怕进退失据,不能久守了。而我们这些炮灰,就是用来拖延时间,为了乌石门前线大军撤退争取时间的。” 胡子似乎有点难以接受林秀峰的想法,毕竟南浔线的战斗已经持续了数月,日军被挡在金官桥动弹不得的情况才刚刚有所改变没多久,而听说在乌石门阵的二线阵地虽然不及金官桥坚固,但因为离德安不远,补给方便,论坚固程度应该也是更加的强韧,再者,瑞武路一线也没有听说日军势如破竹的消息,短短几天,就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对此,胡子当即奇怪问道:“团附,会不会还有别的可能?我们一直没有接到瑞武路这边的不利消息啊!”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鬼子迷路了。”林秀峰一脸严肃的说道,旋即便不再言语。 而四周众人也是一个个闭紧了嘴巴,的确,这个理由倒是比先前一个要容易理解的多,然而,这可能吗?鬼子会迷路吗? 人生地不熟,迷路不是说不可能,而是鬼子能在一年时间里,从北打到南,从东打到西,几乎战无不克,攻克不胜,这样的军队犯下这种错误的几率实在太小,况且他们还有空中飞机的侦察,实在将这种犯错误的几率降到了最低,与其相信鬼子会迷路,还不如相信瑞武路已经被鬼子打通来的更加的实际一点。 这样想着,众人也是不由将目光集中到了石头的身上,等待着他们团长的命令。 石头看了看众人,看着他们一个个紧绷着脸,不由挥了挥手道:“不要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管鬼子是迷了路,还是被上峰派来当炮灰,狮子岩,我们无论如何得守住,这一仗既然不能避免,那就跟鬼子拼了。郭参谋说的没错,假如我们这些炮灰能用一条命,换后面更多兄弟撤退,那也值了。” “张连长,你再辛苦跑一趟,弄清楚扁担山那里的情况,在最短时间里弄清楚鬼子可能进攻的方向。胡子,去通知一下刘大炮,集合原先骑兵连的弟兄作好作战的准备,还不会骑战的二个连,立即到这里来驻防。”石头考虑清楚之后,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即便快速的安排道。 第六十五节 夜袭 刘文锋、高大锤、刘太平、周全福四位营长加上团附林秀峰、参谋长武子淮、参谋郑永昌等齐聚狮子岩主峰,在离开没有多久之后便被叫回来,如今他们的脸上没有了先前的迷茫和不安,一个个变成了凝重和严峻。 显然,此刻他们已经得知了日军就在不远处的消息,突如其来的敌人,当即给了他们莫大的威胁,尤其是石头低头沉吟一言不发的凝重神情,更是让他们感觉到了隐隐的不安。 石头是谁?这个从部队最底层一步步杀出一条血路,一场场血战杀到如今位置上的狠人,无疑在他们心里如同神话一般存在,过往的辉煌战绩更是让他们有种顶礼膜拜的冲动,相对于其他友军部队,他们有着一种难以想象的自信,一场场胜利积攒起来的信心让他们相信同等兵力的敌人,就算是火力比他们要猛的多,也难以在他们的手里讨到任何的好处,甚至稍有大意,便有机会能给对手以重创,然而,石头如今的表情让他们感觉到了事情的棘手程度。 “张连长,能确定鬼子是在刑家村?”石头来回踱步了片刻,终于停下步来问道。 张驴儿满头挂着汗水,风尘仆仆的样子,听到石头的问话后当即点头说道:“是的团长,根据先前郭长官说的地形来判断,鬼子所处的地方就是刑家村,不久前我又赶去查探了一下,应该不会有错。” “刑家村?距离咱们这里有多远?鬼子有多少人?你们可曾暴露目标?”刘文锋等人刚刚赶到,对眼前的情况尚不了解,一听到鬼子就在前方不远处,当即脸色大变问道。 “这个难说,我们隔着很长一段距离盯着鬼子,按理说应该不会被发现,但鬼子可能也早派了斥候过来侦察,能不能瞒过对方的耳目,这就不清楚了。”张驴儿一脸凝重的说道,显然做为侦察连长,他对于敌人的惯用伎俩也非常的清楚,虽然在这之前,他们并没有与鬼子的斥候发生正面的拼杀,但在这种山岭遍布的复杂地带,像他们这样的老手,有的是办法避开敌人的封锁打探到重要的情报。 高大锤看了看刘文锋,沉吟了一下之后便问道:“石头,这次咱们要面对的鬼子有多少人?” “最少一个师团。”石头没有丝毫的隐瞒,当即应道。 众人当即哗然,就连一直窝在一旁“吧唧吧唧”抽着汗烟的周全福,都是放下了手里的烟杆说道:“团长,这仗可不能打哟,鬼子这么多人,一人一口吐沫都得把我们给淹死光喽。” 石头冲着老周摆了摆手道:“这次可没有选择的余地,这仗就算再难打,咱们也只能硬着头皮打下去。” 看着石头神情坚定的表情,众人不由闭口不言起来,显然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已经让他们清楚了石头的脾气,知道一旦他主意已定,再说什么都是白搭了。 刘文锋无奈的摇了摇头道:“石头,实力悬殊太大,不是兄弟们不敢打,而是这仗实在没法打,一个师团的鬼子,数万人一涌而上,别说我们一个团,就是咱们51师全都在这里,恐怕也挡不住鬼子前进的脚步,这种实力差距,根本不是靠勇气就能克服的。” 石头缓缓点头,自然是知道刘文锋话中的意思,死,他们并不怕,能活到现在对他们来说都已经是一种奢望,对于见惯了生死的他们来说,死,不过就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情,然而,白白的送死实在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不由转头对着张驴儿问道:“能大该估测到刑家村一带的鬼子有多少人吗?” “应该在一个大队以上,我们在村子外面看到了鬼子的布防,每一面都有上百人,应该是以中队为编制。”张驴儿回答之后,旋即便补充说道。 “好,那就先打这个大队。”石头思考了这么半天之后,似乎也是终于拿定了主意,果断说道。 “敲山震虎?”武子淮略带惊疑问道。 石头点了点道:“既然避不掉,咱们就主动出击,能拼掉多少鬼子就拼掉多少,死守狮子岩,不过就是等死,不如趁实力尚存拼一把。” 武子淮当即点头说道:“成,团座只管下命令,我们立即就去布置安排,一个师团就一个师团,临死之前拉点垫背的,就跟鬼子拼了。” 刘文锋、高大锤、刘太平等人听到这话,当即也是纷纷表态,既然团长和参谋长都如此说了,他们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石头的赫赫战功放在那里,论打仗的本事,他们自认没有人可以比,既然团长都已经拿定了主意,那他们就等着跟鬼子拼命就行了。 狮子岩上的紧张气氛旋即消散了不少,人最大的恐惧不是敌人强大和难以战胜,而那就是那种对于未来的无知,一旦敌人放在了面前,既便像现在这般远超出他们的想象,但那种畏惧心理也会慢慢消失,反倒是那种背水一战的强大压力,让他们充满了战意。 天空,也就在这种满是压力的情况下渐渐黑沉下来,狮子岩上渐渐的平静,两翼的二座无名小山也是渐渐远离了喧嚣,一整天的忙碌,让一营和二营的将士在两座山岭上勾勒出了大致的阵地模样,虽然因为山岭坚固,山石坚韧而收效不大,但花了一整天时间堆积起来的青石堆还是让他们稍稍有了依托,尤其是一挺挺机枪的架起,让他们在心理上有了很大的安定。相信用不了几天,这里将会变得沟壑纵横,坚固无比,纵然无法与钢筋混凝土浇筑的国防工事相比,但因为一块块青石的存在,其坚硬程度也十分的可观。 随着黑夜的到来,劳累了一天的士卒也是开始了休整,随意的填饱肚子补充了足够的水份之后,阵地便陷入了安静之中,尤其是在黑幕的笼罩下,再也看不到白天热火朝天的场面,冷风吹过,秋季的寒冷也是荡空了白天的炽热,让一切都显得冷冰冰的,让四周再无异样。 除了黑夜中偶尔传来几声抑制不住的呼噜声,这里再无异样。 与此同时,六七里之外的一座小村庄里,一座低矮的民房中正点燃着一座煤油灯,灯外有罩子,防止了气流涌动而将灯光熄灭,六七个身穿土黄色军装的日军军官一动不动的围在四周,让本就不大的屋子显得十分的拥挤,昏黄的灯光映衬在四周众人身上,拉长了他们的身影投射在周遭的墙壁上,如同一个个张牙舞爪的恶魔一般,令人恐惧而窒息。 一个少佐军官首先开口打破了平静,他看着桌面上一张老旧不堪的地图,伸手划拉出一道醒目的线条,旋即问道:“东北方向当真有支那军队存在?” 角落中,一个日军中尉当即嗨了一声道:“阁下,从这里往东北方向有一条偏僻小路,六七里之外的一片连绵山岭中有支那部队出现,从今天一天的观察情况来看,支那人似乎也是刚刚赶到,正在沿几座山岭构筑防线,他们应该也发现了我们的行踪,戒备的非常森严,我们不敢靠的太近。” “哟西”少佐军官轻点了点头,旋即伸手摸了摸嘴巴上的胡子,那种钢针般的感觉似乎助长了他的信心,让他忽然间狞笑了起来,“诸君,看样子我们的运气不错,尚没有到德安,支那人就急着赶来送礼了。” “阁下准备袭击?”一个上尉军官微微皱眉问道。 “当然,小泉君有什么高见?”少佐毫不在意的问道。 上尉沉吟了一下道:“阁下,支那人赶来设防显然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行踪,尤其是彼此相隔六七里,必然有所防范,这样的情况下发起夜袭,并不一定能起到多大的效果。” “小泉君未免也太看得起支那人了,我在国内时可是听说支那人装备简陋,素养极差,完全不堪一击的,帝国的勇士,往往一个便能抵得上支那人5个,我们这里有一个大队,小泉君认为支那人需要有多少军队才能挡得住我们的进攻?况且这是夜袭,支那人根本没办法以多打少,只要突破了一线的防御工事,剩下的便是一场屠杀。”少佐极其自信的说道。 上尉想了想,继续说道:“阁下,支那人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不堪,而且联队长只要求我们打探四周的敌情,并没有主动攻击的意思,貌然出击,似乎不太妥当。” 少佐摇了摇头笑道:“小泉君,打仗靠的是随机应变,而不是长官的命令,吃掉面前的支那人,说不定就能打通前方的道路,这一点,我想即便是联队长阁下也会十分赞同的,好了,不说这个了,先去休息片刻,凌晨时分出发。现在,诸君先去享受一下支那女人吧,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小的村子,便有这么多支那女人,嘿嘿,等打下了德安,可就越发能得到享受了。” 说罢这个少佐狞笑着看向一旁的漆黑小屋,似乎已经听到了里面传来的挣扎哭泣的声音,这反倒让他笑的越发狰狞起来。 第六十六节 夜战 夜风微凉,吹拂在山岭间发出一阵阵唏唏嗦嗦的声响。黑夜寂静,山岭沉睡在夜幕之中安详而又淡然。这是一个没有月光的夜晚,不仅仅是因为阴天云厚的缘故,更主要的是月末来就是星光暗淡的时节。 秋季的深夜,露水渐重,相对于刚刚远去的夏日,在驱散白天酷热的同时,也多了一份刺骨的冰冷,让仅着单衣的国军士兵们显得有些不适。 石头站在黑夜之中,身躯挺的笔直的看着前方的黑暗处,那种一动不动的样子,让他就像是一坐雕塑一般矗立,似乎已经超脱了时间的限制,而在一旁的黑暗中,隐隐传来一声声轻微的响动外加上一声声轻声细语,似乎在黑幕下隐藏着千军万马一般。 在离石头不远处的山岭上,团附林秀峰、参谋长武子淮及旅部参谋郭兖等人正趴在预设阵地之中,不安的看着远处。 这里正是狮子岩的主峰,虽然不过百来步的高度,但在这样的地形下已经显得十分难得,这样的地形一旦让工事成型,依托着长长的坡度足以阻挡鬼子前进的脚步。然而,如今也不知道是因为阵地堪堪开始修建还是因为对于面前敌人的不了解,他们不时的观望,显露了他们如今不安的内心。 终于,在这样的沉默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之后,林秀峰终于开口打破了这样的沉寂,轻声问道:“老武,这团长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武子淮闻言不由摇了摇头道:“这我可猜不到,团座打仗一向奇招迭出无迹可寻,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林秀峰叹了口气,似乎显得有些沮丧道:“团座为什么不把作战计划告诉我们?知道怎么打,总好过我们如今这样一头雾水吧,万一到时候出了什么配合上的差错,以如今不成比例的实力对比,想要翻身都没有机会了。” 郭兖此次身肩重任,死守狮子岩是他来302团前旅座亲自交待的,如今看到石头的一连串举动,着实有些不安,不过,他一个外来的督战参谋,实在没有多大的权力,如今也只能在这里干着急说道:“石团长打仗也着实有些匪夷所思了,说是要夜袭,但只派了一个整侦察连出去,这叫什么夜袭?鬼子在前面至少有一个大队以上的兵力,靠一个侦察连就能袭击了对方?若说是死守阵地防止鬼子趁黑摸上来,三营又被抽调了下去,不知道在忙些什么,这样攻不攻守不守的样子,可实在让人心里不踏实。” 听到这话,林秀峰似乎想到了在岷山时的血仗,让他想到了与鬼子短兵相接时的恐怖场面,不由咽了口吐沫结巴说道:“老……老武,你说鬼子要不会已经摸到了阵地前面?鬼子是要打德安,我们就是拦路虎,这一仗根本免不了。” 武子淮何等精明,众林秀峰的语气中,就听出了他的异样,然而他却不好说什么,在302团,他这个参谋长显然没有太大的权力,指挥打仗一应安排都由团长一个人说了算,这样的情况下,他想说一点安慰的话,都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口,只能转而说道:“团长一惯不打没有把握的仗,咱们就只管听着团长的安排,守住狮子岩就行了,如果有别的安排,到时候听命令就行了。” 三人互相看了看,黑夜之中一片模糊,他们看不到彼此脸上的苦笑,却是大体感觉到了彼此的无奈,只能重新陷入了沉寂之中。 也就在这个时候,前方一声清脆的枪响传来,如同一声惊雷般传进了他们的耳朵里。 “有情况?” “鬼子来了……” 一阵忽促的声响在他们的耳畔响起,那些半睡半醒的士卒,在听到枪声之后,一个个努力的瞪大着惺忪的睡眼,想要看清楚前方黑暗中的情况,然而,一声枪响之后,前方并没有什么异常出现,黑夜依旧保持着漆黑的姿态,没有丝毫的变化。 “不要吵。”武子淮一声刻意压低的喝斥,让周遭平静了下来,士兵们在经过最初的惊慌混乱之后,也是重新陷入了平静之中,只不过相比较先前,他们已经彻底清醒了过来,再也没有一丝的睡意。 “嗒嗒……嗒嗒嗒嗒……”的机枪扫射声,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蓦然间传来,旋即,猛烈的枪声在他们前方数百步的距离上出现,彻底打破了夜晚的平静。 一道道刺眼的火线在黑暗中出现,伴随着密集的枪响,终于让他们知道先前的枪声不是幻觉,战斗就在这样极其突然的情况下打响。 “鬼子来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所有人的心思都被拉到了前方激烈交战的地方,那里是二营的阵地,如今已经彻底被火焰和枪声所包裹,显得激烈无比。 “轰”一声猛烈的爆炸声传来,山石碎屑伴随着爆炸声响而四下飞溅,*本身的碎片更是带着凌厉的呼啸声,震撼人心。就在爆炸处十来步之外,高大锤如同铁塔一般的身子抖擞着身上的杂物抬起头来,看了看黑暗中隐隐约约出现的鬼子身影,他只是冷哼了一声,并没有任何的表示。 机枪依旧在扫射着,阵地上的国军将士在经过最初的慌乱之后,也是开始了猛烈的反击,他们没有照明弹,也难以看清楚山坡前方的日军身影,然而间或腾起的火光给了他们机会,那些在火光下暴露身影的日军,顿时遭受到了密集的打击,纷纷惨叫着倒下。 然而,日军的充分准备在此时发挥了效果,并没有什么阻碍的山坡让他们虽然有不小的损失,但很快便突了上去,眼看着就要杀进对方的阵地进行肉搏,这让日军指挥官大喜,嘴里不由发出一阵高过一阵的狞叫声。 高大锤动了,眼看着日军就要杀上山坡,他蓦然间一跃而出,大声吼道:“杀下去,杀啊。” 这声吼叫声若惊雷,震耳欲聋,而漆黑的山坡在这声吼叫声中就像是突然惊醒一般,随之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喊杀声,早有准备的二营悍卒直到此刻才真正发挥出他们强悍的战力,营附王梦庚在更是带着营部班的悍卒如同一把尖刀般一下跃过高大锤身侧,如旋风一般突进了日军之中。 “好”眼见身旁将士如此悍勇,高大锤也是大吼一声,加快了冲锋的脚步,手里握着的大刀随势而起,带着千斤巨力呼啸着便朝前方的黑影砍下。 眼看着就要杀进敌人阵地的日军士兵似乎没有想到决战来的如此之快,避无可避之下也是不由举枪挡去,想要避开这致命一击,然而,他实在太过低估了前方敌人的力量,在大刀砍过枪身的一瞬间那,他便大叫不好,然而,他的反应已经慢了,高大锤骇人的力量此刻借着前冲之势,几乎无可阻挡,步枪一接触大刀,便是的轻而易举的重重砍下,刀锋直接砍进了对方的肩膀,连人带身子削成了两半。 一股滚烫的鲜血蓦然喷来,淋透了高大锤的全身,刺鼻而又熟悉的血腥味顿时将他所包裹,不过,这样血腥的杀戮不仅没有让他止血,反倒像是激起了潜藏在身底的凶性,让他仰天发出一声厉啸“杀”,其声势更比先前还要强烈三分。 与此同时,王梦庚等人已经突进了日军之中,清一色的大刀片在夜幕之中舞出一片片刀影,没有防备的日军虽然步枪前方挂着刺刀,便论起近身格斗又岂能比得上大刀灵活,二三个回合之后,不是被砍掉了握枪的手,就是被出其不意的攻击削飞了脑袋,尚没有突进对方的阵地,便是接连传来一阵接一阵的惨叫声。 早有预备的二营悍卒旋即纷纷涌出了阵地,如同数条巨龙一般,开始疯狂蚕食着冲来的日军。 眼看着前方山坡上的血战,听着同袍的一声声惨叫,日军指挥官当即脸色大变,知道中了埋伏,面前的支那人哪里像传说中的不堪一击,顺着山势势不同挡冲下来的敌人,其强悍的战力甚至还在他们之上。 这让日军军官们大为惊骇,面对着转眼间便溃败下来的队伍,他早已失去了先前一股作气拿下对方阵地的想法,大声喊起了撤退。 然而,兵败如山倒,遭受反扑的日军队伍哪里是想撤就能撤的下来的,沿山势冲下的二营悍卒,完全不给对方机会,一路冲杀,人挡杀人,佛挡*,其凌厉的攻势让没有准备的日军溃不成军。 眼看着支那人的逆袭队伍很快就要冲进山下的阵地之中,日军少佐冷厉的声音当即传来:“开火,机枪扫射。” 在山下预备的日军士兵当即大骇,要知道前面可是一个小队,最少还有三四十人正与支那人在血腥拼杀,这样的情况下开火,其结果可以想象。 一声怒喝声传来,少佐蓦然间拔出了自己的战刀,怒骂道:“开火,挡住支那人!” 第六十七节 黑夜拉锯 第六十七节黑夜拉锯 一场刚刚拉开帷幕的血战,在日军机枪的凌厉扫射中突然结束,挥舞着钢刀蓦然冲出来的二营悍卒固然给了日军当头一棒,但在日军不顾一切的扫射中,也是损失惨重,几位班排长的阵亡,更是让他们一下子失去了策应指挥,显得颇为混乱的撤回了阵地之中。 长长的山坡上从狂风暴雨中平静了下来,日军少佐一脸阴沉的看着前方的山岭,早已没有了先前得意的神色。 支那人的反击实在太过凌厉和突然了,刚刚的场面更是危险至极,可以想象,如果刚刚不是他当机立断下令开火挡住了敌人的攻势,一旦让支那人冲进他们的队伍之中,那将是一场灾难,想到这里,他不由心底泛起一股凉意。支那人早有防备,而且其战力显然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这一仗恐怕是悬了。 “阁下,还要不要进攻?”上尉在等待了片刻之后,颇为担忧的问道。 少佐伸手摸了摸钢针般胡须,那种坚硬的力道似乎坚定了他的信心,让他咬了咬牙道:“武夫中队准备强攻,从正面撕开支那人的防线。” 上尉吃了一惊,不由苦笑道:“阁下,夜晚太黑,强攻的难度太大,不如等到天亮之后再配合密集的火力压制发动全面攻击,这样的话……” 少佐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道:“立即去准备,支那人仓促布防,防线必定漏洞百出,趁天黑一股作气拿下来,反而会更加轻松一点。” “嗨”上尉应了一声,旋即不再多言匆匆撤了回去,漆黑的夜幕中,当即响起一阵杂乱的响动,给人一种无比紧张的感觉。 与此同时,山坡上此刻也是显得颇为混乱,上百个龙精虎猛般杀下山坡去的悍卒,如今折损了十之二三,在这样的情况下,可谓是损失惨重,鬼子的机枪实在太过密集和凶猛了,以至于当他们发现情况不对,想要撤回阵地时,都有些来不及了。 “医务兵,快叫医务兵过来” “营长,营长你怎么样了” …… 一阵急促而又杂乱的响叫声让本就漆黑一片的阵地乱成一团,众人焦急的喊叫声与各段阵地的布防声响混杂在一起,乱糟糟的找不到一点头绪,显然高大锤的受伤让他们如同失去了主心骨一般,一个个变得惶恐不安。 高大锤在经过最初的痛苦之后,总算是缓过了气来,不过众人七手八脚的捅簇着他,反倒是触碰到了他的伤口,让他浑身都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好半响后,他才咬牙骂道:“把老子放下来,你们都他妈想弄死我啊。” 这声呼喝没有了往常的气势凛人,没有了一贯的中气十足,然而,这熟悉的声音威力不减当初,被他喝骂的二营将士一个个听命而动,立即就将他放了下来,喜形于色的围拢在他的身旁,当即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 高大锤心中感动,脸上却是没有丝毫的温和神色,只听他继续骂道:“都想死是吧?还不滚回自己的阵地,在这里吼什么?” 一旁众人当即做鸟兽散,看着营长似乎问题不大,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看着众人兴高采烈的欢呼着离开,高大锤强忍着痛苦咬了咬牙道:“王营附在不在?” 王梦庚当即在一旁应道:“营长,有什么吩咐?” 王梦庚四十多岁,长相憨厚,平朴无华,漆黑的夜晚,一张黝黑的脸庞几乎与天地融入一体,那张饱经沧桑的脸上即便是沾满了鲜血,也是显得波澜不惊,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人在刚刚的血战中一口气砍掉了五个鬼子的脑袋,其高超的武艺外加上在任何情况下都能保持的沉静个性,让他可以在一场场血战中活下来,并一步步当上了营附。 “重新集结大刀队准备再次逆袭,鬼子可能趁着我们立足未稳再次冲锋,一定要将他们压下去。”高大锤躺在地上喘着粗气说道。 “好!”简单的应了一个字,看着营长再没有其他的命令,王梦庚当即大步离开,其刚劲有力的身躯,就如同他背上背着的大刀一样厚重,给人一种完全可以依赖的感觉。 而直到安排好这些之后,高大锤才有空在营部班将士的帮助下接受医护兵的治疗,在刚刚的逆袭中,他的腿被子弹击中,当即一头栽倒了下去,夜太黑,二营将士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个个慌乱的以为营长被击中了要害,这才乱成了一团。直到医护兵在高大锤的示意下替他剪开军裤挖取弹头的时候,才一个个的松了一口气。 “轰……轰……轰轰”一通猛烈的轰鸣声就在此时传来,爆炸形成的火焰带着惊人的高温朝四下里涌来,将这座并不大的山岭重重包裹,让人如处炼狱一般。而这只是开始,日军一个大队一般都会配属一个55人的炮排,眼下这支部队也不例外,二门70mm九二式步兵炮连番开火,外加上步兵小队配属的迫击炮,形成了一股实力强劲的远程火力压制,在这种近距离下劈头盖脸将二营所在的阵地掀了一个底朝天。 紧接着不等炮火停歇下来,早就准备好的日军步兵中队便是顶着头顶的炮弹冲了上来,一路上虽然有好几人被已方的炮弹所误伤,但在这样的情况下,却是大大缩短了需要冲击的距离。 等到炮火刚刚停歇下来的时候,一阵冲天的喊杀声便是响彻在山岭上,日军距离二营的防线已经不过三四十步的距离,转瞬即至。 阵地上当即沸腾了起来,那些在炮火攻击之下被炸的晕头转向的士卒,根本来不及反应,便凭借着本能感觉端起手里的轻重武器,看也不用看便抬手便朝前方进行射击,只不过此时的火力比之先前居然还要弱上几分,稀稀落落,杀伤力有限。 冲锋中的日军在此距离上则是毫不留情的朝前方扔出了一轮*,一连串密密麻麻的爆炸声,虽然没有先前火炮那般声势惊人,却是胜在数量众多,准确度极高,在这种近距离的打击下,几挺刚刚响起的机枪,当即哑火,几名机枪手幸运的躲过了炮弹的袭击,却是终究没有逃开厄运,含恨而亡。 二营防线再遭重击,摇摇欲坠,其稀疏的火力在他们如此近距离的冲击下根本不值一提,二三十步的间隙,在没有密集火力封锁的情况下,再也阻挡不住日军冲击的脚步,这一刻,先头部队的溃败阴影被一扫而空,这一刻,即将成功的喜悦让日军一个个兴奋无比,声势大壮。 然而,也就在这一刻,一声嘹亮的冲锋号响在山坡后面响起,急促而又凌厉,如同惊雷一般劈开了昏昏黑夜,劈开了战场上的迷雾。 “杀!”一阵惊雷紧随号声而起,不知道何时隐入山坡后面二营将士,如同先前一般在最危急的时候杀出,如同利剑劈开对方的武器,重重的砍在对方的要害之处。 防线已经被日军突破,留在壕沟中的二营将士却是没有崩溃,因为他们听到了身后袍泽传来的喊杀声,听到冲锋号那振奋人心的呼喊,这一刻,那熟悉的旋律清晰的告诉着他们,冲上去,撕碎敌人,杀光小鬼子。 摇摇晃晃的二营悍卒们举起了手里的步枪,满是尘土的刺刀却是带着凌厉的呼啸刺向对手,没有丝毫的迟钝和犹豫。 日军成功的突进了二营的防线,却是没有像想象中的那样击溃面前的敌人,见惯了的溃败没有出现,反倒是对上了一柄柄锋利的刺刀,这让他们先前的喜悦不翼而飞,只能惊怒交夹的展开了肉搏,开始一寸寸的争夺脚下的土地。 就在这个时候,山后冲出来的大刀队已经杀到了阵地前沿,王梦庚怒目圆睁,吼声连连,手里大刀挥舞出一道道匹练,不断的劈开敌人的刺刀,对方稍有不慎,不是被削飞了手指,便是脑袋搬家,惨不忍睹。而他高超的身手,也是为身后的悍卒赢得了杀敌的良机,在他荡开一柄柄刺刀的同时,身后的悍卒纷纷杀出,利用大刀狭长的刀刃不断的威胁着对方的性命。 而王梦庚本人此刻则更像是一杆枪头,无往不利,无坚不摧,指向哪里,哪里的日军便被硬生生劈开,砍向何方,何方的鬼子便退避三舍。 中华民族毕竟是传承了千年之久的民族,对冷兵器的研究没有任何国家民族能够比拟,或许日军的猛烈枪火让国军将士难以抵挡,但在近身肉搏上,悍不畏死的大刀队,无疑给自视甚高的日军狠狠一击,刚刚突进阵地的日军中队,片刻之后,居然被人数相当的二营悍卒杀的步步后撤,几乎就要完全退出去。 山下观战的日军少佐似乎也是感觉到了山上的不妙,皱了皱眉头之后,挥手就要将后续的预备队投上去,但在这时,身后却是传来了一声惊叫。 第六十八节 逆袭 第六十八节逆袭 突如其来的变故,无疑让正在关注着前方战局的日军军官们大为惊愕,那一声声尖锐的呼喊也是越过了战场上嘈杂的声响,清晰的传进了他们的大脑之中。待他们回头望去,只见一个少尉军官惊慌失措的踉跄跑来,隔着远远的距离便是大声喊道:“报……报告,大队……长,刑家山有支那人。” 少佐严峻的脸上当即露出一丝惊恐神色,当即大声问道:“刑家山?刑家山现在什么情况?” “支那人,支那部队发起了夜袭,刑家山战况激烈。”少尉连滚带爬的赶了过来,口齿有些模糊的说道,看他的样子,就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惊吓一般,情绪十分的激动。 “慢慢说,不要急,刑家山发生了什么事情,伍田中队现在情况如何?你慢慢说。”一旁的上尉看到他情绪激动的样子,不由安慰着说道,语气也是十分的舒缓,明显是在为他减少压力。 他的这种语气和平和的神态似乎真的起到了作用,深吸了几口气后,这个少尉明显冷静了不少,旋即清楚说道:“阁下,在大队主力离开刑家村不久之后,支那人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对我们发动了猛烈的攻击。支那人来的突然,刑家村又无险可守,很快便被突破了外围的防线,伍田中队长眼看形势不妙便让我们几个突围过来报信,但在路上又被支那人的伏击,只剩我一人冲进了树林侥幸避开了支那人的劫杀。” “支那人大该有多少军队?”上尉想了想后,不由问道。 “最少在一个中队,而且非常的强悍。”少尉听到这里,脸色大变应道。 日军少佐此刻也是冷静了下来,只不过,这时他已经失去了往日的桀骜不逊,变得平静了许多,更是没有了在刑家村时的不可一世,显得有些低沉问道:“小泉君,你对此事怎么看?” 上尉有些无奈的看了看少佐,在刑家村时他便提醒过他,面前的支那人并不好对付,这场仗已经打了整整一年多,虽然支那人依旧步步败退,但其战力随意时间的推移也在逐渐的变强,甚至在徐州等地他们还吃了不小的亏,再用以前的眼光来衡量面前的对手,显然是不对的,甚至会为他们带来毁灭性的灾难和打击,眼前的情况无疑就是最好的说明。 但眼下显然已经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事情已经发生,如何去弥补和解决问题才是当务之急,在想了想之后,他便沉吟说道:“阁下,刑家村恐怕是守不住了,这里山势纵横,山路复杂,被对方偷袭也是很正常的事情,看眼前的情况,我们恐怕很难取得什么战果,反而会不断的减弱着我们自身的实力,这可是十分不利的举动。” 少佐沉吟了一下,不由迟疑问道:“小泉君的意思,我们现在撤回去?” 上尉点了点头道:“支那人显然有所防备,今晚我们处处受制,想要击败支那人已经很难,关键是周围的地形我们实在不熟悉,稍有差错,恐怕会步入深渊,与其这样,那还不如先停下来,重新集结队伍之后杀回刑家村。” “小泉君,支那人既然将攻击的时间算的如此准确,此时刑家村恐怕已经是支那人在掌控了,我们仓促赶回去,会不会在半路遭到支那人的伏击?夜晚太黑,一旦中伏,后果实在太过可怕了。”少佐不由担忧说道。 “阁下打算等到天亮之后再行动吗?但天亮之后,支那人如果在刑家村建立好了阵地,我们孤立无援得不到补给,如果突不破支那人的防线,可就是身处绝地了,要不了几天就得全部饿死在这片山里。”上尉也是颇为担忧说道。 日军少佐当即陷入了沉默之中,显然眼前的局势大大出乎了他先前的预料,让他有些难以应变,要知道眼下的局势稍有不慎,可就是全军覆没的可怕结局,这可是他们所难以承受的。 山坡上,此刻的战斗已经进入了尾声,日军山下的阵地陷入了沉寂,山坡上的血战可是没有丝毫的停歇。日军进攻的部队虽然在火炮的猛烈掩护下一举杀进了山上的二营阵地,然而,短兵相接的惨烈肉搏确是让他们难以更进一步。 王梦庚带着大刀队四下突击,以连贯的阵形和极强的武艺不断的击杀着散布在各处的日军,局势很快便在他们的大刀挥舞下改观,当日军反应过来要集结队伍与他们血战时,阵地上更多的二营将士反应了过来,他们或是提起面前的步枪与日军决一死战,或者受伤的伤员拉响了身上的*大吼着扑向着敌人,在民族大义面前,个人的生死存亡反倒成了微不足道的小事,想着南京城中被屠杀的30多万百姓,一个人的生死对他们来说实在太过无足轻重。 在这样寸步必争,寸步不让的血战中,二营将士的悍勇完全被激发,准备不足的日军很快便被清出了阵地,再度退下了山岭。 少佐眼看着山坡上的战斗再度无果,当即黯然叹息了一声,一步错步步错,这一仗的先手,无疑已经彻底被支那人所掌握,他们所能做的,就是尽量摆脱支那人的节奏,尽量保存足够多的实力。 “集合队伍撤向刑家村,天亮之前重新占领那里等待联队的支援。”想着上尉先前在刑家村时的劝阻,少佐感觉到了自己的错误,旋即他便不再固执的坚持自己的想法,他感觉到自己对于战场的判断似乎出了一点问题。 山坡上撤下来的人并不多,虽然支那人没有追击,但短兵相接的拼杀,足够的残忍,转眼之间便是你死我亡,没有丝毫的侥幸。而因为他们没能及时的结成战阵,其损失之惨重,直到这时才感觉出来,实在是有些触目惊心了。 看到这里,少佐更是有些心灰意冷起来,想到如此多的勇士再也回不到故乡,不由黯然神伤。 队伍集结的速度很快,撤退离开的脚步更是让少佐不由有些自嘲,不过片刻之后,他便彻底放心了下来,想到先前的二次冲锋,即便他们没有能攻占山上的阵地,但很显然,支那人也付出了足够的代价,应该是没有余力再来追击了,剩下的问题就是如何准备刑家村的战斗了,能不能重新打通与联队部队的通道,将关系到他们的生死存亡,同时,在半途会不会遭受到支那人的伏击,也是重中之重,所以,不久之后,他们便将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到了前方。 就在这时,他的眉头不由自主的突然跳动了几下,一种心惊胆颤的感觉蓦然间涌遍了全身,让他十分的不安。 少佐不由停下了脚步,茫然的抬头朝四周看去,黑呼呼的一片,实在看不出什么异常来,但那种不安的感觉却是越来越强烈。 上尉突然也是说道:“阁下,你听。” 前进的队伍缓缓的停下了脚步,片刻之后便是安静了下来,但也在这个时候,他们感觉到了大地传来的震动,这种感觉在他们不断前进的时候根本没法感觉出来,此刻确是清晰无比。 众人先是迷茫,旋即纷纷脸色大变的朝身后看去,一脸惊恐的看着他们曾经攻击过的地方。 黑夜里,轰隆隆的声响渐渐的传来,大地的震颤也是越来越清晰,外加上他们这里如同死一般的寂静,这种强烈的反应,在不久之后终于让他们反应了过来。 “敌袭” “骑兵” …… 反应过来的日军一阵惊叫,原来尚算整齐有序的队伍,更是混成一团,有的想要原地阻击,有的想要撤离道路,避开敌骑冲击的方向,有的干脆想要逃离这片死亡区域,逃的越远越好,而相同的,则是他们脸上泛起的那股绝望神情,让他们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手里的武器,想要尽可能的为自己赢得最后一点生机。 日军少佐僵立当即,此时也是泛起一股绝望的感觉,骑兵?支那人怎么会有骑兵?而且是在这样山岭纵横连路都几乎没有地方,在金官桥一线与支那人相持了这么久,都未曾听说过支那人有骑兵存在,这是什么情况? 然而,所有的一切想法,此刻都已经晚了,那轰隆隆的声响在黑夜中越来越响,大地的颤抖也是越来越猛烈,而在几个眨眼之后,一群被黑雾所包裹的敌人隐隐约约的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呼……哧……呼……哧……”一长一短,节奏鲜明的呼哧声,突然间就在他们的耳畔炸响,如同九天惊雷,惊骇住了所有人,定住了所有人的身躯。 这一刻,那些端起枪的日军甚至都忘了射击,这一刻,那些原来想要奋死一战的日军甚至都失去了抵抗的勇气;这一刻,日军少佐上尉等指挥官,彻底没有了任何的侥幸,一个个绝望到了极点;这一刻,一柄柄锋利的马刀在黑色中展露出英武的身姿,划拉出一道道骇人的弧线,让人绝望至极。 第六十九节 血战万战岭 一 第六十九节血战万战岭一 “巴嘎”“呯”随着一声怒骂,松浦淳六郎重重一巴掌拍在了面前的桌子上,铺放着一张粗糙地图的桌子当即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几乎就垮塌下去。不过,树木的坚韧在这个时候发挥出了它应有的效果,一阵颤抖之后,桌子重归平静,就像是没有事情发生一般。 但是,桌子四周的众多军官却是不敢有这样的想法,他们一个个低沉着脑袋,大气不敢出一声,那种格外压抑的气氛,让他们动也不敢动一下。 “刚刚空军部发来电报,我军偏离了预定方向十五华里!十五华里!你们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松浦淳六郎一改往常的稳重破口大骂,其严厉的声势让所有人都为之胆颤。 周遭隐入了沉寂,只剩下松浦淳六郎的怒吼之声响彻,足足盏茶时间之后,他才平静下来,不过仍旧是瞪着一双血眼的眼睛看着众人,其狂风暴雨般的凌厉气势没有丝毫的收敛。 参谋长秋山义隆轻咳了一声,缓缓说道:“松浦君,军司令部给的作战地图实在太过老旧,不仅没有地名标志,线条轮廓也是模糊不清,这里山岭起伏,出现一些偏差也实在没有办法,好在空军部的定位来的十分的及时,可以让我们立即纠正前进方向。” “秋山君,这可是关系到整个师团,整个第十一军生死存亡的大事情,在最短时间里拿下德安,对于整个长江南岸的作战都有不可估量的作用,任何一点时间的耽搁,都有可能让支那人查觉我们的行踪,从而加紧德安一线的防御,对我们来说,那可就是灾难。”松浦淳六郎依旧是板着一张脸,但对于自己的副手,倚为臂膀的大佐参谋长秋山义隆,语气中却是已经没有了那种气势凛人,显得平和了许多。 “嗨”听到师团长的语气缓和了不少,秋山义隆也是恭敬的应了一声,保持着足够的尊重。 这一来一回的时间里,松浦淳六郎总算是平静了不少,他来回踱了二步旋即便停下了脚步,在这么极短的时间里,他就像是拿定了主意一般当即命令道:“请空军部继续侦察德安一线的支那军队动向,各部立即朝德安前进,用最短的时间赶到德安城下。” “嗨”一旁几名僵立许久的参谋,听到命令之后,哪敢有丝毫的迟疑,当即应了一声后便大步离开。 几乎就在同时,电台旁边的一名日军军官当即高声喝道:“阁下,第二十七师团师团部来电。” 松浦淳六郎凝重的神情当即闪过一丝惊喜神色,但转眼便消失无踪,看了看一旁的参谋长秋山义隆,两人各自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喜色。 “快念”秋山义隆大喊了一声,并且快步的冲了过去,而松浦淳六郎虽然没有什么夸张的动作,但满是期盼的神情也是说明了一切。 “今天清晨,在航空兵团一个飞行团(一个飞行团下辖约一百架飞机)的配合下,第二十七师团攻占麒麟峰主峰,目前正在肃清周边残余敌军,最迟明天午时,便能彻底占领,届时,第二十七师团将遵照司令部命令朝德安方向突进。”参谋不敢迟疑,大声报告着,整个第106师团的师团部,都随着他的声音而兴奋起来,不再像先前那般死气沉沉。 待这个参谋念完,松浦淳六郎紧悬的心也是彻底放了下来,孤军深入敌后擦进支那军队的二个兵团中间,他们随时都有可能暴露目标遭受到围攻,稍有不慎不要说攻占德安,就是他们能不能安全退回去都成问题,但如今的情况不一样了,第二十七师团攻占了麒麟峰,他们再无后顾之忧,就算是拿不下德安,有友军守着侧背,在瑞昌尚有第9师团的情况下,他们也有足够的实力在这一线站住脚,同时配合南浔线的第101师团东西夹攻德安。 “秋山君,将所有预备兵力都调上来,立即杀向德安。”如果说松浦淳六郎先前的命令只是在无奈之中的放手一搏的话,如今便是成竹在胸了,虽然前后两个命令基本相同,但其气势却是截然相反,那份从容和果断,远没有了先前的沉重感。 “嗨”秋山义隆也是应了一声,同时转身对着通讯参谋道:“立即命令青木成一少将,步兵第136旅团准备参战。” 就在他们这里准备全线进攻时,步兵第111旅团旅团长山地亘快步走了过来,隔着数步便是大声喊道:“松浦君,前面发现支那军队主力,昨晚第113联队遭受到了伏击,前锋部队全军覆没。” 刚刚轻松下来的106师团师团部当即重新隐入一片紧张之中。 就在日军处于一片紧张之中时,离万家岭不远处的狮子岩也是被严峻的气氛所包裹,不同的是,严峻气氛下的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股振奋神情,一个个自信满满的样子仿佛没有任何困难可以难倒他们一般。 石头紧皱着坐在一块青石上,目光灼灼的看着面前的地图,与昨天刚到这里时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如果要说有的话,那也只是外表方向,此刻这位年轻的团长浑身上下都被凝结的血块所包裹,让军装不复先前之整洁,上面更有数道隐约可见的伤口,让他失去了往日的从容。 但正是这样一副脏乱不堪的模样,却是让一旁众人涌起一起深深的敬意,不论是久随石头身旁的刘文锋、高大锤等人,还是从旅部派来的督战参谋郭兖,无一不被石头神乎其神的作战手法所征服,在一场场大胜面前,几乎所有的赞美之词都显得有些苍白,看着满地的日军尸体时,那种无上的荣耀让每个人都异常的自信,与此同时,石头那略显单薄的身躯在他们的心里也是愈发的高大威武起来,几乎没有人可以与之相比拟。 昨晚在石头一连串复杂的调整和布置之后,日军就像是跟他约好了一般送上了门来,面对着二营阵地上惊天的喊杀声,各部没有任何的举动,这让所有人都觉得石头是不是疯了,居然任由日军发挥着兵力优势一口口的蚕食着二营。 然而,接下来的变化却是让他们大跌眼镜,鬼子居然莫名其妙的退了下来,然而早就准备妥当的石头带着三骑的百余骑随后追杀,将原本势均力敌的战斗变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屠杀。面对着撕开马蹄疯跑起来的骑兵,日军部队根本不堪一击,清晨打扫战场时那种血腥的场面,无疑深深震撼着所有人的心灵。 以一百对一千,居然会是这样的结果,在这种根本不适合骑兵的战场上,石头带着三营完成了一场近乎奇迹般的战斗。事实不会有错,一个个倒毙的日军也不会有错,那堆积如山的枪械弹药更加不会有错,这些都清晰的告诉着他们,他们302团又打了一场大胜,打了一场让人根本无法想象的大胜。 武子淮轻皱着眉头,这让他显得更加老气了一些,但他自己却是浑然没有注意,只是眼也不眨的看着石头,那种愣愣的表情,不像是一个经历过太多事情的军官,身上没有丝毫圆滑的气息。 团附林秀峰更是呆呆的看着石头,如同僵硬了一般。说实在的,一直以来,林秀峰对于石头都有一些芥蒂,虽然表面上恭敬,但骨子里却是有些看不起,作为正规军校毕业出身世家的子弟,那种与身俱来的骄傲,让他根本看不起石头这样的人,更别说是充当其手下了,当初302团团长纪鸿儒以身殉国时,他便觉得团长一职要么由他接任,要么有团附接任,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团附外调301团,而他虽然也升了一步,但比起连升2级的石头,却是大大的不如。 这也是他当初在岷山时,毅然留下来准备大展身手的原因所在,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差距从此拉开,岷山的败战,石头在江家山和高岭村的胜利就像是两记重拳击打在他的脸上,而在昨晚,在他根本看不到胜机的情况下,又是一场让人叹为观止的胜利。 虽然事后看来这一仗充满了侥幸和不可预估,但在石头从始至终按兵不到,到发动最后一击的情况来看,这一仗的进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这种对于战局的掌握和对机会的把握,根本不是他所能比拟的,至此,林秀峰彻底失去了争胜之心,全身都泛起一股无力感。 石头对这些似乎毫无感觉,昨晚的胜仗对他来说,就像是根本没有打赢一般,让他脸上的神情没有丝毫的放松,反而显得小心翼翼问道:“胡子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侦察连长张驴儿当即应道:“团长,李连长他们已经撤到了扁担山,是继续在前面警戒,还是立即撤回来?” 石头当即皱眉问道:“怎么还没有撤退?不是说这边的战斗一完,他们就撤回来的吗?” 张驴儿当即尴尬的轻咳了一声,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第七十节 血战万战岭 二 第七十节血战万战岭二 石头显然从张驴儿的表情中感觉到了危险,表情瞬间变得异常的严峻。作为一个从普通士兵一路杀上来的军官,他与那些军校毕业的军官最大的不同,就是能清晰的感受到手下官兵们心底的想法,也更加容易的能理解他们的一些作为,就像如今,石头几乎不用考虑就明白了胡子他们留在扁担山的原因。 几乎是不加思索,石头便是大声命令道:“立即去告诉胡子,仗还有的打,立功的机会多的是,但如果脑袋没了,什么都没有了。” “是”张驴儿不敢再迟疑,立正敬礼应了一声后,便是快步的冲下山去。 看着石头如此紧张急切的表情,一旁的郭参谋不由说道:“石团长,鬼子昨晚溃败,虽然击杀了大半,但难免有不少鬼子逃往刑家村,郭家墩一带,李连长带着团部连的弟兄于扁担山一带堵截,必然收获颇丰,以我看,倒是没有必要急着撤离了。” 石头平常甚好说话,也没有什么架子,但此时却是一改常态坚绝说道:“郭参谋,战场上胜负往往只在一线之间,稍有不慎就是兵败身亡的局面,先前的作战目的既然已经达到,就没有必要为了这些小事再去冒不必要的风险。” 石头话音刚落,一旁的刘文锋便是笑着说道:“郭参谋,别可欺我们团长年少,论起打仗,可真没有多少人能比得上,仗怎么打,咱们还是只管听命令行事就成了。” 郭兖被他这么一说,当即颇为尴尬说道:“那是,那是,石团长战功赫赫,屡立奇功,先前的话,倒是我唐突了。” 石头摆了摆手,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似乎并不想在这些事情上浪费什么时间,同时转身对着高大锤问道:“伤口情况怎么样了?” 高大锤此刻躺在一旁,黝黑的面庞显得有些发青,显然昨晚的伤势并不像他说的那样轻松,听到石头的问话,他不由应道:“腿上挂了点彩,还好没有伤到筋骨,休息个十天半个月差不多就没事了。” “二营昨晚的伤亡情况如何?鬼子连续冲击了二波,声势颇为浩大,当时我还真有些担心。”石头继续问道。 高大锤的嘴角不由露出一丝不屑道:“小鬼子看起来吓人,真正交上手,也不过就是那样,要不是我们故意把他们放上来,好给他们重创,凭他们也想进我们阵地?昨晚二营伤亡四五十个弟兄,留下了差不多一整个小队的鬼子,可真是值了。” 石头却是不像高大锤那样乐观和振奋,他想了一下,旋即对着身后的三营长刘太平和老周说道:“从三营调一个排去二营作预备队,另外昨晚缴获的轻重机枪,给二营多备五挺。” 一听这话,刘文锋当即瞪大了眼道:“石头,你这可就偏心了,高黑子仗打过瘾了不说,好东西还净往他们那里送,凭啥好处都让他们二营捞了,我们就弄了一点鸟用没有的步枪?我这回去还不让弟兄们给骂死?” 高大锤一听当即瞪眼骂道:“疯子,你他妈这说的还叫人话吗?老子拼死拼活打鬼子,手下的兄弟拎着脑袋跟鬼子拼刺刀,到头来不过多拿了几挺机枪你也有意见啊,要不你也给腿上来一下子,那五挺机枪,老子亲自给你送阵地上去。” 一旁的众军官看到二个营长就这么吵了起来,一个个抱起胳膊在一旁看起了热闹,这种事情对他们来说那是家常便饭了,尤其是在打了胜仗之后更显得轻松了许多,但他们可是识趣的很没有人插嘴,神仙打架,他们这些小鬼哪里帮得上忙。 就连郭兖也是司空见惯一般的立在一旁,摆出一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姿态。 刘文锋张嘴想要骂什么,却是听到石头在一旁的冷笑声,他瞪了两人一眼,旋即冷笑道:“把刚分配给二营的机枪减一挺,把一营的步枪少五支,弹药各少一箱,全部补给三营。”说完,石头冷哼了一声面无表情的看着二人,似乎想要再看看他们的表演。 高大锤闭嘴了嘴巴,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不知道是伤口有了痛楚,还是心里有些肉痛或是愤怒,但他这一次倒是管好了自己的嘴巴,不再吭声。 刘太平则在一旁大笑了起来,拱手冲着两人说道:“我可替三营的弟兄谢过二位哥哥了,以后再有这种好事,两位哥哥可千万叫上小弟。” 一旁的武子淮笑了起来道:“刘大炮,你小子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小心疯子晚上扒了你的皮。” 众人一阵哄笑,看着三个营长的表情,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笑意。 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左右,就在他们这里惭惭平静了下来后,前面的荒野之中出现了战马飞驰的身影,众人抬头起了一眼,并没有太过在意,因为侦察连的悍卒,几乎每隔一柱香的时间便要往回报告一下前方的情况,并没有什么特殊的。 但很快张驴儿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则让他们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毕竟作为侦察连长,张驴儿向来都是在第一线打探消息,不会轻易回转的。 石头当即快步的迎了过去,急切问道:“怎么了老张头,前面是不是出了什么情况?” 张驴儿快步跑来,显得格外焦急说道:“不好了团长,胡子他们被鬼子围在了扁担山,退不下来了。” “你说什么?老张头,会不会弄错了,鬼子昨晚全线溃败,哪里来的那么多人?”刚刚闭嘴了半天的刘文锋再次出声,他紧随石头而来,神情显得异常焦急和不可思议,因为这在他们看来,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张驴儿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听从团长的命令赶去让团部连撤回来,但还没有到扁担山一带便碰到了鬼子的大批斥候劫杀,后来虽然想尽了办法绕开了鬼子的封锁,但根本靠近不了扁担山,鬼子在那四周布下了重围,我们人数太少,根本冲不过去。” “也就是说你没有联系到团部连?”石头追问道。 “没有。团长,我们只能远远的看着那里在交火,根本插不上什么手。”张驴儿如实说道。 石头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坏事了,鬼子的援军来的比想象中的还要快,不仅是胡子他们悬了,我们也悬了。” 这时郭兖等人也是赶了过来,他们自然是听到了石头与张驴儿的对话,知道了前方发生了什么事情,然而,这样的情况让他们根本没有办法插手,扁担山离他们这里并不算远,但是致命的缺点是他们的兵力严重不足,现在他们已经知道,鬼子的主力就在张古山一带,距离他们不过就是二三十里路,转眼即至,连他们自己都随时有可能被鬼子连皮带骨的吃掉。 石头说完之后便是低下头去,皱眉苦想,其他人则是焦急的看着他,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年轻的团长身上,指望着他拿一个主意。 一柱香的时间后,石头蓦然间停下了脚步,他看了看一旁众人,目光旋即落到了刘太平的身上,张嘴便说道:“立即集合所有骑兵待命。” “是,团座。”刘太平毫无迟疑的应了一声,转身便朝山下走去。 督战参谋郭兖却是被他们这样的举动吓了一跳,当即问道:“石团长,你要去扁担山?” 石头看向了郭兖,神情没有丝毫的退缩,稳稳的点了点头道:“不错,不仅是3营,1营2营也将一同前往。” 郭兖闻言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同时也是一改往常小心翼翼的态度,大声吼道:“石头,你是不是疯了?你这是在拿302团数千弟兄的性命开玩笑,你这是在拿上峰的命令开玩笑,你到底要干什么?” 石头此刻却是平静了下来,刚刚这一柱香的时间,显然是让他拿定了主意,只听他平静说道:“郭参谋,我们302团的任务,是不是守住狮子岩?” 郭兖一愣,语气却是没有丝毫减弱,旋即冷哼一声道:“难得石团长还记得自己的任务。” 石头却像是听不出他语气中的火气一般,依旧淡淡说道:“那郭参谋能不能告诉我,假如鬼子主力赶来,不说一个师团,一个旅团,哪怕是一个步兵联队杀过来,郭参谋觉得我们能不能守住这里?” “这个……这个……”郭兖闻言当即语塞,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 石头却是继续说道:“既然守也守不住,那为何不能主动出击创造机会?尽量拖延一点时间?” “不行,302团的任务是守住狮子岩,主力全都离开了,你拿什么守?你这是渎职,你这是违令不遵!”郭兖反应了过来,当即大声说道。 石头也是冷哼一声说道:“郭参谋,别忘了你昨天说的话,上峰只是让我们守住狮子岩,至于怎么守,这仗怎么打,是我说了算,不是你说了算。丢了狮子岩,上面要是怪罪下来,我自然会拿脖子上的脑袋去扛。” 第七十一节 血战万战岭 三 第七十一节血战万战岭三 扁担山的地势并不高,严格意义上来说,远算不上是一座山,充其量不过就是高出地平线几十步左右的土坡而已。但四周连绵成群的山岭助长了它的威势,茂密的树木装扮了它的声势,更因为它特殊的形体,并身居刑家村与郭家墩之间,如同一根扁担将两村挑起一般,而有了自己特殊的名字。 如今,这座山岭成了302团团部连一百多名将士的救命稻草,茂密的树木成了他们的依托,荆棘藤蔓阻碍了敌人前进的脚步,让他们得以拒敌于树林之外。 胡子一脸严峻的藏身一棵树后静静的看着山下,此时的他没有了往常风轻云淡的淡淡笑容,眼睛里也是少了一份淡然,多了一分凌厉,山下隐隐约约出现的敌军身影让他的眼皮不由微微跳动,大感棘手。好在胡子乃是马匪出身,被保安团追捕围杀的次数着实不少,这反倒练出了他们的胆色,在这种近乎绝境的情况下,仍旧没有慌乱失措。 一旁的小山东看着山下的鬼子骑兵若隐若现,不由骂道:“这小鬼子的鼻子倒是跟狗一样灵,来的还真是快。” 胡子听到小山东没有丝毫惧意的话,不由颇有些意外。小山东一直以来就像是一个半大孩子一般的存在,一路升到连附,在大家的眼里,不过就是因为跟团长关系密切,又命大没死,蒙受了一点荫泽而已,倒是没有想到在这种关键的时候,离开了团长身边后展露出平常难以见到的一面。 胡子回头看了看小山东,只见自己的连附不知何时摘了一些树木枝条制成了一个草帽扣在钢盔上,外加上前面的荆棘丛掩护,整个人浑然与树林融入一体,就是这般近距离观察,也是需要花费不少的力气,更别说了隔着很远的一段距离了。这种极其专业的做法,倒是让胡子不由一乐道:“怎么,瞧你这样,还真准备在这里跟鬼子耗下去啊。” 小山东看了胡子一眼有些奇怪问道:“胡子哥,你准备突围?” 胡子对于他这样的称呼哭笑不得,但也没有时间去搭理,沉吟了一下之后,他便缓缓说道:“鬼子来的突然,倒真是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昨晚团长才带着三营杀了鬼子一个落花流水,虽然因为天黑没能全歼鬼子的大部队,但鬼子短时间里应该没有能力重新凝聚起战力,本来还想在刑家村堵截一下鬼子的残兵败将,倒是没有想到迎头碰上了鬼子的主力,要不是咱们见机的快及时的撤了回来,恐怕现在连命都没了。” 一边说着,胡子一边颇为心悸的继续说道:“看这架势,鬼子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了,而这里离狮子岩还有一段距离,想要活着回去,最好还是趁鬼子也是刚刚赶到一股作气杀出去,否则等鬼子布防妥当,再要突围可就难了。” 小山东当即叫道:“胡子哥,这可不中,俺觉着最好的办法就是留在这里守着,反正一时半会鬼子也奈何不了咱们,不如抓紧时间做好防备,等鬼子上来再多拉几个垫背的。” 胡子闻言当即瞪大了眼睛道:“留在这里等死?” “冲不出去啦,鬼子又不傻,肯定会防着咱们突围,俺觉着鬼子这会没动静,就是在等着咱先下山呢,到了平地上,鬼子收拾起咱来可就要轻松的多了。”小山东颇有感觉的说道,倒是一时间让胡子大为迟疑起来。 虽然小山东年纪少,看起来就像个半大孩子,但他可是一路跟着团长从淞沪杀出一条血路来的人,那么多的袍泽兄弟都阵亡了,就惟独他们这几个不多的人活了下来,别的不说,单是跟鬼子血战的经验,就不是半路出家的胡子所能比的。 胡子想了想,似乎还是不想放弃这个机会,不由继续说道:“小山东,这里可是一块死地,没有补给连水都没有,撑不了几天的,到时候鬼子越来越多,咱们可就完蛋了。” 小山东看了看山外短时间似乎没有攻击打算的鬼子,却是肯定说道:“小鬼子肯定比咱急,鬼子要打德安,咱们302团守在狮子岩,多拖一天,咱们的援兵就多一分赶来的可能,咱们耗的起,鬼子可耗不起咧,真要耗上个几天,咱们就算被鬼子一口吃了,鬼子的计划也就泡汤了。再说了,石头哥就在狮子岩,肯定不会看着咱们送死的,到时候等石头哥一来,咱们里应外合冲出去,机会肯定比现在冲出去要大的多。” “团长?”胡子不由苦笑苦,虽然没有再说什么,但脸上的表情却是不抱太大的希望,他是团部连长,跟在石头的身边,对于一些军情动态肯定要比常人知道的多,就是此次赶来作战的目的,他也是因为一直跟在石头的身边,而将郭参谋的话全部听在了耳朵里面,他们302团是要死守狮子岩的。团主力昨晚血战一番,如今肯定疲惫不堪,尤其是二营,听说二营长还受了伤,防线必然不稳,这种情况下加固防线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团长会为了他们而违抗军令? 虽然胡子认为石团长重情重义,对手下弟兄们极好,但这可是违抗军令的大事,而且身旁还有旅部派来督战的郭参谋监督,有些事情不是想做就能做的,便不报太大的希望了。但他觉得小山东的话也有道路,他们留在这里虽然难逃一死,但对全团来说,也未免是一件坏事,假如真能托住鬼子一段时间,那可真是死了也值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振奋起精神对着不远处的程勇喊道:“让兄弟们散开布防盯紧点,多派几个弟兄上树警戒,咱们就在这里跟小鬼子耗上一耗。” “轰……轰……”一连串猛烈的爆炸声在扁担山上响起,爆炸形成的强大冲击力撕裂了山上的树木杂草,断枝碎叶随之腾空而起,卷起一起浓烟直冲云霄。 一只只受惊的鸟儿扑腾着从山上的各个角落冲出来,带着一声声急促的惊叫声四散开来,各处的草丛中也是发出一阵阵“希希索索”的声响,不知名的动物山鼠在受惊之余也是四散乱逃,惊恐莫名。 扁担山的平静并没有持续太久,就在胡子带着团部连躲进山里约莫小半个时辰之后,山下的日军似乎因为没有等到他们的突围而有些迫不急待,数门火炮的倾力攻击,就像是吹响了进攻的号角,带着一个个土黄色的身影在草丛间起伏不定,不断的逼近着扁担山。 “轰轰轰……”炮弹不断的落下,不断的掀起一阵阵炽热火浪,让整座山头都开始颤抖*。 “哗哗哗”被击中的树木不断的发生痛苦的*,带着满腔的不甘轰然倒下,同时也是让原本被遮蔽的光亮洒进了树林,让周遭更加的亮堂起来。 面对着日军气势凌厉的攻击,扁担山陷入了一片痛苦声中,似乎根本没有任何的反击力,先前逃过树林的上百名国军士兵,在此刻也是没有了丝毫的动静,隐隐给日军一种不安的感觉,不过,他们没有退路,联队长的怒火和眼前的局势让他们没有太多的时间在这里拖延,听着各级官长不断的催促着赶往德安,无疑让他们对于面前的一切阻碍都失去了耐心。 日军指挥官带着队伍在火炮的掩护之下逼近了山岭,开始了攀登,在没有遭受到反击的情况下,他们的速度很快,这让他在感觉到不安的同时,也是不由抱着一丝侥幸,也许那些支那人眼看着被包围已经失去了斗志?虽然这种想法似乎有些一厢情愿,但并不是没有先例,即便是他们先前身在国内,但也不是一次二次听说过支那人的不堪一击,微有劣势便是全线退缩溃败。 就在这个日军军官一面想着一面带着队伍不断杀上山岭中时,蓦然间身后传来了一声枪响,这种突然的情况顿时让他吃了一惊,不由自主的回过头去。 与此同时,四周正准备杀进山岭的日军也是开始迟疑了起来,因为眼下的情况发生的实在太过突然。身后居然出现了敌人?这不太可能啊,据说支那人的防线在六七里之外,而且他们沿途都有斥候,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就在他们这里想着的时候,数匹战马冲出了身后的一片树林,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之中,数匹战马正在撕腿狂奔向他们这里,马上的骑士歪歪倒倒,其中有一匹战马更是倒拖着一个士兵一路狂奔,模样十分的骇人,从军装上,他们一眼看出了那是他们的斥候,但这种狼狈情况可真是平生仅见。 这种情况让他们心中泛起一丝不妙感,尤其是先前的几声枪响,更是让他们像是感觉到了什么。 “支那人……支那骑兵杀过来了……”远远的,狼狈逃回来的日军斥候扯开嗓子高叫着,似乎是因为战马正在狂奔的原因,他们的喊声十分的模糊,然而,那些斥候不断的喊叫,终究是让他们听出了大该,顿时一个个面色大变起来。 第七十二节 血战万战岭 四 第七十二节血战万战岭四 如果说在夜晚遭受到敌骑的袭击还算在正常范畴之内的话,白天出现这样情况的概率实在是微乎其微了。不说白天的战马几乎无处可以隐藏,斥候通常都散布在周遭十数里左右的范围之内,单说骑兵强行冲击工事完备的防线,便是一件非常不明智的事情,这可不是冷兵器时代,在密集的枪炮面前,战马的作战能力被死死的限制住,已经很难发挥出骑兵所应有的冲击力。所以,成建制规模的骑兵已经逐渐被机械化兵团所代替,钢甲洪流的时代渐渐拉开序幕。 然而,狂奔而来的斥候清楚的告诉着他们麻烦来了,他们狼狈不堪的模样显然昭示着敌人的强大。要知道,这些斥候可都是百里挑一的精锐,不管是单兵作战能力还是小组的配合都是联队的佼佼者,过硬的本领也是他们可以在残酷的劫杀中存活下来的资本。能将他们追的如此不堪,敌人的强大便是可以知晓一二。 就在这些斥候一路狂奔乱哄之时,他们似乎感觉到了大地的震颤,树林另一端腾空而起的灰尘,更是给他们以警示。但让日军指挥官大为头痛的是,眼下他们正朝扁担山发起进攻,身后留守的兵力实在有限,可以说是他们对身后防范最为薄弱的时候。事实上,他们根本就没有对身后进行布防,远在六七里之外的斥候给了他们足够的信心,他们相信就算是支那人从背后发动攻击,他们也有足够的时间反应,在敌人杀到面前之时做出反应。 但是,世界上就有这么多的事情永远没法预估,原本最不可能的情况,此刻就这么真真切切的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让他们没有丝毫的办法。 冷汗从鬓角溢出,不算炎热的天气,却是让日军指挥官蓦然间满身大汗,从猎人到猎物的转变实在太过仓促,一时间里,他们没有任何的思想准备。 不过,能在军旅之中混到如今的地步,这些日军指挥官又哪里有等闲之辈,不说他们一个个都接受过极良严酷和系统的训练,就是实战经验也是异常的丰富,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当即做出了判断,眼下最为急切的事情,便是挡住身后袭击的敌人,只要击退了他们的进攻,稳住了已方的阵地,扁担山上的支那人仍旧逃不开。 “撤退,撤下山去布防,加快速度。”原本中气十足的冲锋命令当即做出了改变,在危及到已方主力安全的情况下,他也是不做任何迟疑的大声喊了起来,不断挥舞着军刀命令身旁的士兵们原路撤退。 山里的胡子和小山东等人自然一直关注着日军的动向,敌人猛烈的炮火攻势虽然死死的压制住了他们,但在这样复杂的山林中,除非运气实在不好,否则倒是不容易受伤,这让他们可以全神贯注的面对日军,准备迎接着他们的冲锋。 但是,前方日军的举动清晰无比的传到了他们的眼里,虽然他们听不懂日文,但敌人在即将杀上来的当头焦急无比的退了下去,这其中显然有着特殊的原因。 胡子和小山东不由互望了一眼,胡子神情格外严峻,各种情况汇聚在脑海之中,让他不得不快速的做着分析以便及时的做出判断。而一旁的小山东则是大喊一声道:“连长,杀出去,跟着鬼子的脚步杀出去,快。” 胡子却是不像他那样的焦急和肯定,他沉吟了一下,不由说道:“小山东,说不定鬼子在引诱我们出去!” “不会的,没有人敢临阵撤退,这完全是在找死,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变故,连长,快,不抓住这个机会,我们就没有希望了。”小山东暴吼一声,奋力的挥舞着手里的步枪,这一刻,他像是彻底变了一个人一般,让人瞬间忘记了他的年龄,忘记了他年轻的脸庞。 “走,杀出去跟鬼子拼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能杀一个算一个。”胡子被小山东一吼之后,心中的一些担忧也是瞬间不翼而飞。反正如今身陷鬼子的包围,早晚都是死,现在机会出现在面前,不管是好是坏,能不能抓住就看他们够不够果断了。这么想着,他不由大吼一声,当先便是冲了出去。 团部连的冲锋显得格外的仓促和零散,因为他们的防线本身就是沿山而布,需要考虑到四面八方,如今冲锋起来,不过就是防守东面的一个排,但即便如此,如猛虎出笼一般的声势也是极其的惊人。 正在退却的日军当即大乱,这么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他们已经感受到了来自身后的压力,树林虽然阻隔了前方的视线,但树林之后腾空而起的灰尘却是遮天蔽日,浩大至极,一眼便能看出敌人的数量远不是他们眼下这点人能抵挡的。 而更要命的是,树林里面的支那人也是杀了出来,由于彼此相距极近,那喊杀声炸响在他们耳畔的同时,敌人便已经快要冲到他们的身前。 “第一小队回头,挡住支那人,第二第三小队立即原地布防。”日军指挥官面露惊色,双眼更是露出一股绝望神情,再也没法保持一贯的冷静,声音更是在不知不觉间颤抖了起来。 不过,其他日军这个时候也好不到哪里去,一连串的变故让他们有种晕头转向的感觉,要不是有长官的命令传到耳朵里面,恐怕他们此刻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杀”胡子、小东山、程勇等团部连悍卒吼声如雷,带着身后不多的悍卒冲向了日军,身后的山上,更是源源不断有士卒跟过来,竟然是一副完全放弃了扁担山防守倾力一搏的架势,好在日军两面受敌,只能分出一个小队出来应敌,这让团部连不至于因为实力悬殊而遭受重创。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传进了众人的耳朵之中。那滚滚如雷鸣般的声音,就像是来自九天仙庭,根本无物可挡,瞬间便穿透了战场上的喊杀声枪炮弹等一切声响,清晰的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那不断翻滚的节奏更是让人心跳加速从心底涌起一股无力和恐惧感。 战场在这一刻蓦然间停止,殊死肉搏的双方似乎都被那阵轰鸣声所惊,一个个不约而同的后撤了一步,暂时分了开来,旋即,惊喜和恐惧两种不同的情况,在彼此脸上清晰的展现了出来,陷入苦战的团部连悍卒这一刻更是激动的放声高吼,士气大振。 “团长,是团长,是咱们的骑兵营……” “团长来救咱们了,团长来啦……”惊喜的呼喊惊天动地,胜利就在眼前的喜悦更是激起了他们全身的力气,哪怕是再疲惫不堪的国军将士,此刻也是突然间充满了力量,一个个变得悍勇无比。微微停顿了一下的战场,瞬间变得格外的激烈和血腥,变得愈发的令人窒息。 石头端坐马上,一眼便看清楚了前方的情况,他看到了远处山坡上正在血战的袍泽兄弟,看到正在仓促布防的敌军。只是看了一眼,石头便是大喜起来,扁担山下,面朝他们这一面的地方居然是一块平整的荒地,虽然杂草丛生,但却几乎看不到起伏。 “杀过去,立即冲散鬼子的防线,胡子在前面等着我们。”石头先前的担忧在看到眼前的场景之后瞬间消失无踪,冥冥之中似乎天意如此,又或者真是强者强运,眼下的情况甚至比石头预想中的要好的多,这样一片几乎为骑兵量身定做的战场,注定了这场战斗的结局。 十匹,百匹……声势惊人的战马逐渐的拉开了距离踩着半人高的杂草毫无犹豫的冲向了扁担山方向。毫无准备,正在收拾炮弹准备朝扁担山进行火力压制的日军炮弹当先崩溃,他们根本没有想到敌人会从身后出现,根本没有想到平地里会多出这样的一支敌军。平常他们一直都是远离敌人,身后战斗的后方,没想到今天徒然间就暴露在了敌人的面前,而且还是最为凶残的敌人。 战马从火炮身侧冲过,惊慌失措的日军想要抵挡,却是只感觉到眼前寒光一闪,旋即便感觉整个人都飞了起来,他首先看到了一截无头尸体站在那里狂喷着血液,接着清晰看到了四周的战场,数名敌骑正肆无忌惮的杀向自己的同袍,他甚至看到了远处那些战友脸上绝望的表情,旋即一张慈祥的脸庞出现在面前,朦胧中带着亲切,让人心生亲切,所有的不安这一切都消失无踪,“妈妈……”这个日军想喊,整个人的思维却是瞬间中断…… 石头根本没有理会那个被他一刀削飞脑袋的日军,马刀过后,便是一声雷吼:“加速,加速冲过去……”一边喊着,一边掉转马身,刀背重重的砸在马臀上,引来跨下坐骑的一声悲鸣,与此同时,他整个人的身躯蓦然也像是腾云驾雾一般,直往日军中冲去。 第七十三节 血战万战岭 五 第七十三节血战万战岭五 日军简陋的炮兵阵地瞬间便被碾为粉末,几十名毫无防备的日军在面对着数百骑兵的冲击时,根本不堪一击。只是一个瞬间,这些炮兵便被屠杀一净,一颗颗飞舞的头颅,一声声凄厉的惨叫都清晰的昭示着战争的残酷。 一具具尚在冒着青烟的火炮轰然倒下,一个个无头的身躯或被撞飞,或是被踩成肉泥。血腥的战场不仅没有减缓石头等人的冲击,四溢的鲜血反倒像是激起了他们心底的暴戾血性。 “呼……哧……”石头战刀猛拍马殿,在战马长嘶之中,不由自主的大吼一声。 “呼哧……呼哧……”早已习惯了这个声响的刘太平,赵一刀等人,想都不想便是张嘴狂呼。 “呼哧……”三营全体将士的吼叫声响起了,如果说狂奔的马蹄只是一声声闷雷炸响的话,他们的呼啸声便是九天惊雷,撕裂天地,其惊人的声势外加上加速的马群,瞬间迸发出一股无可匹敌的杀气,这一刻,这数百骑便像是御雷而下的神兵天将,这一刻,马上杀气腾腾的勇士,就像是来自九幽的恶魔,让人窒息。 “呼哧……呼哧……”伴随着节奏鲜明的呼喊声,骑兵营冲过了炮兵阵地,冲过了旷野,瞬间杀到了前方的日军之中。 虽然在这之前日军的指挥官已经感觉到了形势危急分出了二个小队建立阻击阵地想要拖延一下时间,然而,从这一队骑兵冲出来到杀到他们面前,几乎就是眨眼之间的事情,在骑兵营踏过炮兵阵地冲进他们防线的时候,这些106师团的日军士卒甚至忘了开枪,也不知道是他们被面前的情况所惊忘记了开枪,还是直到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 “杀”石头大吼一声,马刀从战马侧翼重重砍下,他一马当先毫无阻碍的冲进了日军阵地,自然是不会放弃如此良机,当即毫不留情的展开了屠杀。 “杀”紧随石头身侧的骑兵营悍卒虽然有的连骑在马背上都有些歪歪扭扭,但那种森然的气势和凌厉的呼啸,却是让他们忘记了自己的不安,忘却了自己粗陋的武技,一个个放声狂吼,一个个努力的挥动手里的武器。 战场无疑是最为锻炼人的地方,在死亡的威胁面前,人类的潜能被彻底激发了出来,这些堪堪学会骑术的悍卒,这一刻居然能够放弃马缰绳,仅靠两腿便死死的夹住了马腹,手里的马刀也是重重的朝两侧砍下,其流畅的动作,就像是百战老兵一样,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直面石头的日军士卒绝望了,他看到了兜头劈下的马刀,看到了那道近乎无坚不摧的耀眼匹练。只是看了一眼,他便感觉到了这其中蕴含的巨大力道,根本不是他所能抵挡的,然而,对方来的太快,战刀劈的他根本没有反应的时候,凭借着本能,他的双手抬起了步枪,想要他抵挡一下,以为自己赢得调整的时间。 “当”的一声闷响传来,马前的这个日军同时发出了一声惨叫,然而,声音刚出口便是嘎然而止。石头手里长长的马刀一击之下便将对方手里的步枪震飞,去势不减的马刀一瞬间便从对方的肩部剁下,斜斜的将这个日军士卒硬生生劈成两片。 更多的骑兵冲进了日军之中,没有第一时间用密集火力阻挡敌人的日军当即遭到了报应,他们的迟疑和恐惧无疑将他们推进了深渊,如狼似虎一般冲过来的敌骑轻而易举的撕碎了他们的防线。 数名挡在马前的日军被撞飞了起来,高声惨叫着摔向远处,更多的日军被战刀劈中,不是头颅飞舞,便是一分为二,还有一些硬是直接被战马踏中,与马上的骑兵一起被战马庞大的身躯活活压死在地上。只有少数连滚带爬运气极佳的日军逃过了死神的镰刀收割,在鬼门关上捡回了一条小命,但在这种情况下,吓破了胆的他们再也不敢在这里呆下去,拔腿便朝两翼狂奔而去。 前方正与团部连悍卒纠结的日军小队当即崩溃,他们看到了朝他们冲来的杀神,看到了同伴的下场,这些如狼似虎的敌骑,根本不是他们所能抵挡的,稍有迟缓便免不了命丧当场,虽然他们都知道武士道精神便是勇于面对死亡,但人类毕竟是人类,发达的思维也滋生了每个人畏惧死亡的心理,尤其是前方一些人的溃败更是滋长了这种想法的产生,凭什么他们就能逃命,我们就要留在这里为天皇尽忠? 所谓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一人逃跑往往就能带动一群人逃跑,失去战斗勇气的日军当即一哄而散,任凭指挥官挥舞着军刀在那里气急败坏的狞叫也没有丝毫的作用。 石头自然看到了那个军官,他双腿一夹马腹,战马颇有灵性的稍稍掉转方向直往那个日军头目冲去,只是眨眼之间,几十步的距离便是消失无踪。 凌厉的破空声显然也是惊醒了这个日军上尉,他豁然转身,眼见一骑冲来不惊反怒,双手握住军刀,狞叫一声便朝战马刺来,看他的样子是要选择同归于尽了。 然而,石头可不是那些堪堪学会骑术的三营悍卒,见此情形只是冷哼一声,同时左手一带马缰,整个人突然间斜挂向战马左侧,身体的拉扯力当即与战马的转向力形成了配合,在即将迎面撞上战刀的时候战马居然不可思议的从一侧绕了过去,而身体悬挂于战马左侧的石头则是彻底松开马缰仅凭一脚勾住马背一脚勾住马蹬也让自己悬挂于马上,身躯却是与战马紧贴在了一起。 马刀在这种情况下不可思议的平伸,日军指挥官的狞叫声当即中断,他整个人也是僵立当场看起来格外的诡异。 石头却是已经一个腾身翻坐于战马背上,中气十足的大喊道:“散开,朝四周散开。” 而在他一句话喊完之后,身后的那个日军指挥官突然间上半个身子往前倾倒,居然是在电光火石之间被石头削成了两截。 那些惊慌失措想要逃跑的日军也是遭受到了当面团部连悍卒的血腥杀戮,在面对面肉搏双方其中一方失去勇气的情况下,他们反倒比先前还要危险,因为不管在任何情况下,将自己的背后交给敌人,都无疑是自杀之举。但此刻这些日军偏偏没得选择,只能硬起头皮如此做了。 骑兵连的悍卒当即在刘太平和赵一刀的带领下分开杀向两边,虽然不少三骑将士根本没法拐弯,只能硬着头皮冲上来,但大部分人还是能够跟住主力席卷向两侧,不给那些逃跑的日军以任何的机会,一场兵力相当的血战,从开始到现在不过就是半柱香不到的时间,然而胜负早已注定,败的一方甚至连任何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便被屠杀一净。 “团长”胡子看到了控制自己减速的石头,看到了四周那些熟悉的身影,当即激动的无以复加,先前他们被鬼子围在山上,已经认为不太可能有活着回去的机会,但没有想到,只是转眼之间团长便亲自带人杀了过来,以雷霆万均之势将面前的敌人一扫而空,那种绝望之后突然看到生机的喜悦让他一瞬间失去了往常的镇定,如同一个孩子一般放声大吼道。 “团长来了,就知道团长不会丢下我们不管”……一阵阵兴奋的吼叫在众人中响起,团部连的悍卒显然并不比胡子好多少。 然而,石头却是端坐于马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他看了看胡子只是冷冷的说道:“团部连伤亡情况怎么样?” “在刑家村的时候折了十来个弟兄,其他人情况还好,要是团长来晚一点的话,我们可就要倒大楣了。”胡子想到鬼子刚刚几乎已经杀进山上,便是不由一阵后怕,虽然先前已经抱定了杀一个够本杀二个赚一个的想法,但想到团部连的这些弟兄将全部葬身于此,还是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石头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道:“快撤回去,用最短的时间撤到那片树林后面。” 胡子看了看四周,看到三营正在追杀逃兵,再看了看前方尸横遍野的日军,不由说道:“团长,这些战利品怎么办?” “你他妈的找死啊!”石头闻言蓦然暴发,徒然间一句粗口惊的胡子几乎一屁股坐在地上,偷偷望去,只见此刻端坐于马背上的石头浑身是血,怒目圆睁,年轻的脸庞被一层浓浓的杀气所笼罩让人骇然心惊。 直到此时,胡子似乎也感受到石头身上承担的压力,也忽然想到自己此次犯下了多大的错误,当即连任何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只咬了咬牙说道:“走!” 在他身后的团部连将士也是被面前的团长给吓到了,但一想到团长亲冒危险打马狂奔而来救援,那种感激和敬佩的感情便让他们无从表达了,只能一个个羞愧不堪的跟着连长快步朝前行去。 第七十四节 血战万战岭 六 第七十四节血战万战岭六 战斗从开始到结束差不多持续了一柱香的时间,其节奏之快,势头之猛让人目不暇接瞠目结舌。似乎那些疯狂的骑兵刚刚赶来,被围在扁担山上的团部连将士便开始撤离这片区域。如果不是满地的残尸碎片鲜血淋漓的刺激着人的眼球和神经,如果不是空气中飘荡着的浓浓血腥味让人闻之欲呕,恐怕所有人都要怀疑面前的一切是真是假。 “撤,立即后撤。”石头看着胡子小山东带着团部连的将士快速的朝树林后面赶去,不由暗自吁了口气,同时他也是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张嘴大声提醒着已经追向两侧的骑卒,提醒着他们不要追的太远,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 “撤,撤!”一声声呼喊从四周众人的嘴里发出,听到团长命令的骑兵营士卒一边打马回头,一边高声叫道。 而在这个时候,扁担山其他方向上的日军也是得到了东面出现突变的情报,已经到嘴的肥肉岂能让他丢失,插翅难飞的支那军队如果再让他们逃回去,那对他们来说将是一种永生难灭的耻辱,所以一得到消息,其他方向上的日军军官便一个个毫不迟疑的带着部队由两翼朝这一侧合拢过来。 第106师团因为得到了第27师团占据麒麟峰的消息,当即大举发动了对德安方向的进攻,比之昨天一个大队的试探性攻击,今天在这一带足足投入了二个步兵联队。好在这一带的山势复杂,地形难以展开,否则如此多的日军部队蜂拥而至,恐怕即便是石头他们再勇猛也无济于事。 不过,当两翼的日军终于赶到扁担山东面时,眼前的场景彻底惊吓到了他们。 在赶来之前,他们有过无数的设想,想过各种各样的可能,对于面临一场血战也是早有准备,毕竟支那人赶来救援,实力上绝对颇为不弱,然而,看着满地的尸体,看着已经没有活人的四周,一种发自心底的恐惧让他们僵立当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全军覆没?”一个中队的兵力虽然不算太多,但眨眼之间就被踏平,这还是他们生平所仅见,那满地残肢碎尸对视觉的冲击,让他们一个个戒备的看着四周,就像是生怕有洪荒猛兽突然冲出来一般。在这个时候,他们甚至都没有时间去想山上的那些支那人是不是已经全部逃走了。 狮子岩上,留守的团附林秀峰不断的来回踱着步,不时抬头远望的焦急神情,将他内心的不安毫无保留的展露了出来。他这样的举动似乎感染到了一旁的参谋长武子淮和督战参谋郭兖,两人愁眉苦脸的对坐着,就像是两座泥塑一样,一点动静都没有。 “老武,团长他们去了有一个时辰了吧?”林秀峰突然间停下了脚步对着武子淮问题。 武子淮摇了摇头道:“最多半个时辰,团附,你还是坐下来歇会吧,这一会功夫,你都问了十来遍了。” 林秀峰则是无奈的叹了口气道:“真不知道团座怎么想的,鬼子可就在张古山一带,转眼就能杀到咱们这里,这个时候不抓紧时间构筑工事,还去主动招惹鬼子,这可不是闲命长了么?你说这李连长也真是的,违抗军令不说,还将整个302团都拉下水,这要出点什么差错,谁能担当的起?” 武子淮看了看郭兖,看到郭参谋从石头离开之后便没有说过一句话,便是只能苦笑了笑,说话像石头这样的人他可真是见得少了,向来不管督战参谋官职高低,但能到前线督战,那都是代表了上峰的命令,仗怎么打,也大都是听从参谋的汇报和传达,像石头这样直接将郭兖甩开一边自顾自行动的人,还真是没有见过,也难怪郭参谋那眼神都快要能杀死人了。 “团附,团座打仗向来神出鬼没不按常理,此次带着主力出击,自然有他的道理,咱们只管听从命令加上配合就好了,其他的事情再过多的担心也没有多大的用。”武子淮看了看面前的郭兖,不由宽慰着说道。 就像是先前一般,林秀峰重新陷入了平静,又开始踱起步来,而武子淮则是早已习惯的闭上了嘴巴,似乎就在等着团附的下一次问话。 就在这种压抑气氛中不知道过了多久,远处突然有了一丝变故,林秀峰似乎是第一个看到这种变化的人,当即张大了嘴巴大声喊道:“回来了,好像是团长他们回来了。” 这话当即惊醒了一旁众人,原先一直保持着平静的武子淮更是“嗖”的一声蹿了起来,待看到远处一路狂奔而来人正是与他们身穿同样军装的袍泽兄弟时,他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激动,挥手狂呼道:“是团长他们,团长回来了。” 沉寂压抑的狮子岩,此时再也不像先前那般死气沉沉,此起伏彼的欢呼声热烈无比的欢迎着凯旋归来的袍泽兄弟,即便是他们此刻根本不知道前面的战况,根本不知道团长他们去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要看着这些兄弟还能回来,便已经足够。 战马嘶鸣声终于从远处响起,马蹄阵阵,雷声滚滚,腾起的灰尘更是如同游龙一般冲天而起,声势惊人。数百骑从旷野中疾驰而过,没有丝毫迟疑的直往山后奔去,其严整的阵容昭示着他们此行非常之顺利,几乎没有什么损失,这也让山坡上的众人终于放下心来,发出更加响亮的欢呼声。 石头疲惫不堪的回到狮子岩上,刘文锋、刘太平、胡子等人紧随其后,不等山上的林秀峰等人多说什么,石头便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旋即整个人都躺倒了下去。 他的这种行动自然是将一旁众人吓了一跳,林秀峰刚想伸手去搀扶一把,便是听到了一旁武子淮的轻咳声,旋即只听武子淮小声说道:“团座可能是太累了,让他先躺一会吧,各位也是先休息一下喝杯水,天气闷热,此番出击想来消耗不小。” 直到这时,众人似乎也反应过来,自从赶到这里布防,虽然不过短短一二天的时间,但已经经过两场血战,而石头又要布防又要随机应变以应对鬼子的攻势,更是要为全团的大小事情负责,其辛苦程度可想而知,别说是闭眼休息,就是吃饭的时间都是能省则省了。 而刘文锋等人也是好不到哪里去,此时也是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刘太平更是毫不客气的对着胡子说道:“胡子,你小子这次可是闯了大祸了,要不是运气好,咱们可都要被你给害死了。” 若说是什么军法处置之类的,胡子倒也不在乎,无非就是降职罚薪,更严重的大不了关禁闭坐牢拉出去枪毙,但对他个人来说,脑袋掉了不过就是碗大个疤,可像团长这样,因为他的一个人的事情而拉着整团的兄弟来陪他一起“送死”,他可真是承受不起,在被刘太平说了一声之后,他只能立即站起来认错道:“各位官长,此次我指挥不当,让团部连遇险,更是连累全团,颇为失职,我甘愿受罚。” 石头睁开了眼睛,淡淡说道:“这仗是我指挥打的,袭击刑家村也是我亲自拟定的作战计划,你们被围扁担山乃是意外,跟你有什么关系?再说,从昨晚到现在,鬼子连败两仗,我们以极少损失痛击敌寇,如果这样都还要受罚治罪,我不知道什么样的军官才算合格,郭参谋你觉得呢?” 郭兖是什么人,他显然清楚石头话中的意思,但不得不说石头这两仗打的实在漂亮,包括后面的奔袭也是成功返回,根本没有任何的瑕疵可言,他又如何会去做那种不识趣的人,当即点头说道:“石团长说的是,这两仗石团长指挥得力,全团将士打的漂亮,实乃以少胜多之典范,我立即便拟定通报告知上峰以为众将士请功。” 众人当即目瞪口呆,脑袋都有点转不过弯来了。 石头虽然年轻,但对战场上的事情,似乎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对此没有任何的犹豫,接着说道:“此仗还仰仗郭参谋指挥得力,调度有方,要不然能不能活着回来,来真是难说。” 想到先前两人剑拔弩张,几乎要拔刀相向的场面,众人不由丈二和尚有些摸不着头脑,但郭兖闻言却是哈哈一笑道:“哪里哪里,石团长用兵如神,我不过就是恰逢其会罢了,哪里敢居功。只是后面的仗还有得打,还望石团长及众将士小心应对,以免前功尽弃。” 石头起身坐直,神情严肃说道:“郭参谋,情况可能有些变化,鬼子似乎已经倾巢而来,你真确定要凭我们一个团跟鬼子决一死战?” 郭兖闻言一惊,脸上的笑容当即褪去,惊骇问道:“石团长回来的时候有什么发现吗?” 面对着目光灼灼的郭兖,石头只是点了点头道:“不错” 短短的两个字,却让郭兖有种坐立不安的感觉。 第七十五节 血战万战岭 七 第七十五节血战万战岭七 “报告,团长,鬼子上来了,鬼子追上来了。”侦察连长张驴儿尚在半山腰处,便是放声大喊着说道,其惊慌失措的模样与他这历经百战的老兵身份极不相符,其连爬带滚的样子,更是让人感觉到了一阵隐隐的不安。 狮子岩上当即一片寂静,不管是军官抑或是士卒都脸若寒霜神情凝重的吓人。从昨天凌晨赶到这里到此刻,虽然不过短短一天半的时间,但是他们每时每刻似乎都在进行着战斗,这种紧张激烈的情形即便他们已经打过不少仗,但也算是生平所仅见,那种几乎没有一刻时间休息的紧张态势更是让他们大感疲惫。 郭兖看了看石头,脸上早没了一贯的精明神色,石头话音未落,302团的侦察连长便是这副模样赶来,就算是个白痴也能感觉到其中的异常,更何况他不是白痴,能坐上旅部参谋的位置,如今更被旅长派来督战,其能力和智慧都不容置疑。想到石头先前那种可怕的语气,他便只能心中暗暗叫苦,虽然来之前便猜测到这一趟的任务不轻松,但像如今这般难有招架之力的情况,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这么一刻的耽搁,张驴儿已经赶到了山上,顾不上过多的客套,便见他黝黑的脸庞上满布上密密麻麻的汗珠,整个人就像是刚从水里出来一般军装湿了个通透,此刻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一边端起胳膊敬了一礼,一边急切的重复着先前的话道:“报告,团……长,鬼子上来了。” 石头即便是早有心理准备,听到张驴儿这话,也是不由皱紧了眉头,旋即从一旁拿起一个水囊递给张驴儿道:“老张头,先喝口水,不要着急,慢慢说,从昨儿个到现在,这伙鬼子跟咱们也打了几场了,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张驴儿倒是不客气,接过水囊便是狂灌了几口,里面的冰凉清水让他燥热的内心冷静了不少,他一边满足的擦着嘴一边说道:“团长,这次小鬼子可是来真的了,光是长管的火炮都有十门以上,全都用骡子拉着正朝咱们这里赶来。” 郭兖可是兵力编制方面的行家里行,一听这话眉头就是不由自主的跳了跳问道:“张连长,弟兄们可曾看清了,鬼子真有长管的火炮?” 张驴儿当即拍着胸脯说道:“郭长官,错不了,我跟着连里弟兄远远的跟了一段距离,虽然看不真切,但大该样子绝对错不了,要不然我也不会巴巴的赶回来报告。那些大炮底下都有轮子,前边儿是骡子和马匹拉着,一个跟着一个,拉出好长一段距离。” 郭兖无奈的看着石头道:“听张连长这么说,怕是错不了了,那应该是75mm山炮,山里没法用大车拖拉,只能靠骡马运输,慢是慢了点,但咱们跟鬼子靠的近,挨不到天黑就能碰上了。” 一旁的团附林秀峰当即凑过来说道:“郭参谋,鬼子的75mm山炮可是专门用来配备给炮兵联队的,一个联队就有差不多50门野炮或是山炮,这方面的火力咱们拍马也赶不上,而听张连长说鬼子有十门能上,如果没有弄错,应该是一个炮兵大队。” 郭兖知道林秀峰曾经当过参谋长,这方面的知识比自己只多不少,当即恭敬说道:“林团附说的是,鬼子的炮兵部队向来是成建制行动,以便最大限度的发挥出火力优势,应该是来了一个炮兵大队。” 林秀峰闻言却是有些心悸,一张脸面色惨白着说道:“鬼子对炮兵部队的保护向来周密,能配用一个炮兵大队,那最少有二到三个步兵联队随护。”说到这里,他已经明白了团长先前那番话的意思,不是团长啰嗦,而是这一仗根本没法打啊。 石头接过了林秀峰的话题道:“12门炮虽然可怕,但鬼子的炮弹总是有限,倒也不是没法应付,但这次跟来的鬼子步兵差不多有一个旅团,这可不是开玩笑的,郭参谋,一旦接上火,想要撤下去可就难于上天了。” 郭兖自然知道石头话中的意思,这一仗面前这个一向悍勇的石团长有点害怕了。但他可以理解石头的那种担忧,302团可是他起家的老本,一旦拼光了,那可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虽然他先前已经说过上官的命令就是让他们死守狮子岩,这时也是不由的迟疑思考了一下,好半晌才说道:“石团长,若在平常,实在没有以一个团硬抗鬼子一个旅团甚至是师团的道理,但此番情况特殊,鬼子出现的太过诡异,居然插进了南浔线与瑞武路之间,明显是想切开第一兵团与第二兵团之间的联系,若是让鬼子杀到了德安城下,形势便危急了起来,虽然德安的防御不弱与南浔线之间的距离也短,但德安毕竟是大军腹背杻约,出不得任何的差子,能在这里解决掉鬼子便是最为稳妥的法子。” 石头何尝不知道这其中的道理,但理是这个理,可也不能让他带着手下的弟兄就这么糊里糊涂就当了炮灰吧,一个团二三千人就想挡住鬼子的一个旅团,这根本不可能嘛。 想了一下,石头便毫不客气的说道:“郭参谋,按理说听命令打鬼子,我们不应该有什么好问的,但人心都是肉长的,我既然是302团的团长,就得替身边的弟兄们谋一条生路,以2000人打10000鬼子,郭参谋觉得我们能有多少弟兄能活下来?” 郭兖一时间僵住不知道如何作答,302团是炮灰,他这个督战参谋又何尝不是,一想到同僚魏参谋在高岭村的遭遇,他在看石头时便不由有种本能的畏惧,因此说话做事也是不敢太过直接,即便如今他奉有旅座命令,也是只能苦劝道:“石团长,鬼子实力强劲,上峰必要也是知晓,302团先期赶来应该也只是争取一下大军调动的时间,这仗,只要拖到兵团主力赶来,应该就可以结束了。” 这话若是换做别人,恐怕也是会相信了,但石头鬼门关里转了几遭,早变得精明无比,直接毫不客气说道:“郭参谋,咱们到这里可是有一天半时间了,连打带冲拖了这么久,已经是极限,咱们的手段和实力如今被鬼子摸的通透,必然没有了投机取巧的机会,等到鬼子一会压过来,你不会还指望着我带着三营再来一次冲锋吧?” “石团长,这事我可做不得主,上峰的命令是死守狮子岩直到新的命令下来,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话,我一个小小的参谋,哪里有让你们撤退的权利?”郭兖颇为无奈说道。 石头则是冷哼一声道:“郭参谋,我可不会拉着弟兄们白白送死,一会要是真顶不住,我绝对会让弟兄们撤退,拿我一个人的命换这么多弟兄们的命,值了。” 郭兖可不想死,如果石头果真命令部队撤退,他这个督战参谋就彻底完蛋了,所谓督战,就是让下属部队完成上峰之命令,以防出现违令不遵之事延误战机,必要的时候,他甚至有权取代石头,亲自指挥302团。但这只是理解状态,想要越俎代庖指挥一支部队谈何容易,就拿眼前的302团来说,别说他一个外来的参谋,就是团附林秀峰又何尝能替代得了石头?那种从刀山血海中杀出来的情谊,那种一路血战下来的信任,让石头成了302团众人心里的神,一个战无不胜,没有任何困难可以挡住的神。 而他一个旅部参谋在这里算什么?屁都不是。 为此,郭兖只能苦口婆心劝道:“石团长万不可出此下策,即便你不为自己着想,也总得为弟兄们的前程性命着想吧,一旦你被查办,302团要么拆散重建,要么换个团长,不管哪种情况,这些弟兄的性命都将着落在他人的手上,到时候谁还能像石团长这样替他们考虑着想?早晚有一天倒在沙场之上啊。” 石头冷哼了一声道:“管得了生前,管不了死后,我总不能看着他们一辈子吧?” 虽然石头神情依旧冷峻,但郭兖却是从他的嘴里听出了一丝迟疑,这让他大喜,当即说道:“石团长,一天半的时间都坚持下来了,何不再努力一下,兴许兵团主力正在赶来的路上,只要挨过这一阵,咱们就完成任务了。” “兴许?兴许我们拼光了,但友军还没有到呢?那我们这些弟兄岂不就是白白送死了?”石头冷声问道。 “上峰岂会拿德安开玩笑,岂会拿兵团的十数万弟兄性命开玩笑?丢了狮子岩,可是对谁都没有好处的事情,既然急冲冲让石团长领兵过来阻敌,上峰必然是做好了后缓的准备,石团长只要坚持下去即可。”郭兖继续劝说道。 石头沉吟了一下之后,便是断然说道:“天黑,最多到天黑,天黑之后,如果还没有援兵过来,我就下令撤退,我总得替302团留点种,总得给程长官,纪长官在天之灵一个交代。” 郭兖闻言当即大喜,“够了,足够了,离天黑还有将近三个时辰,离咱们到这里整整2天1夜,上峰们应该也会到了。” (每天白天上班,大会小会不断,晚上熬夜码字凌晨四五点才睡,周末还得陪妻女家人,还得应酬,然后还要被各位书友骂,唉,真是不想说什么了!男人,难人啊!) 第七十六节 血战万战岭 八 第七十六节血战万战岭八 听到石头应允带领302团守到天黑,郭兖绷紧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他跟石头相处的时间说来并不算长,但从两人的接触中,他能看得出来,这个年轻的团长绝对是一个说话算话,然诺仗义之人。一个为了手下几十个兄弟,就敢亲冒矢石,亲自带队杀向虎穴的人,说出来的话必然铿锵有声,说到做到。 如今距离他们来到狮子岩已经整整一天有余,算起来,就算是最东边的星子一带调兵过来,差不多也到了,第29军团司令长官李汉魂正带着第九集团军的第四军第八军以及第二十九军团各部在乌石门阵二线阵地布防,想来赶来参战的可能性并不大,但因为防线的收缩,王司令(王敬久)的第三十九兵团是彻底收了回来的,外加上一直在德安一线机动的第二十集团军,可调用的部队并不少,以此地地势之复杂难行,不消说这些友军了,只要将他们第74军整个儿调派过来,日寇想要攻破他们的防线杀到德安都是基本不可能的事情。这让郭兖心中大定,估摸着自己的这趟差事差不多可以有惊无险的完成了。 然而,不等郭兖松口气,一连数骑的哨侦已经自前方远处打马飞奔赶来,一骑接着一骑,显得蔚为壮观和急切。站在狮子岩山顶,他们将前方的情况看的清清楚楚,仅从马上骑士那急切挥鞭的情形,似乎让他们看出了他们略显惊恐的焦急表情。 石头此时反倒是平静了下来,他轻轻叹息了一声,旋即喃喃说道:“已经过来了?鬼子来的倒真快!” 四周众人当即神情凝重不再出声,虽然昨晚到现在,他们一连打了二场胜仗,然而他们都知道,先前的战斗不过就是开胃菜,真正的大餐,直到现在才刚刚开始。 “告诉刘、高二位营长,能守则守,不能守则放弃两翼阵地退守主峰,离天黑没有多久了,想办法拖延一下时间,必要的时候我会带领三营替他们争取调整的机会。”石头顾不得满身的疲惫挺直了身躯看向远处,远处的树林边缘,此刻已经出现了一抹黄土色,就像是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泥流,让人有种根本抵挡不住的感觉,然而,眼下他们没得选择,只能依托着简易的工事放手一搏。 山地亘在一干军官的陪同下走上了一个土坡,同时端起了悬挂在胸前的望远镜静静观察着横旦于道路前方和连绵山峰。前方的山势并不算高,但一座主峰侧翼各有一座山坡的格局,像极了一只静卧于地闭目小歇的雄狮,左右两侧的小山坡则像是狮子的两只前爪,看起来软绵绵的很可爱,但山地亘知道,一旦爪子露出利齿,那可是能要人命的。 山地亘五十多岁,少将军衔,一身洗的发白的军装与一旁众人衣鲜盔亮的情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个头不高,瘦瘦巴巴,握着望远镜的双手更是皮包骨头青筋暴露,外加上略微有些木讷的神情,几乎与普通的老头没有任何的区别。 但一个日军少将,步兵第111旅团的旅团长,又岂会是一个普通的老头?一个掌握数万将士生杀予夺大权,负责攻城掠地的指挥官,又怎么普通?别的不说,单是一旁众多军官的恭敬神态,已经清晰的告诉着众人,山地亘普通的外表下,潜藏着令人惊惧的能奈。 “阁下,是不是立即展开攻击?”熊本联队(步兵第113联队)联队长田中圣道看着旅团长那慢腾腾的动作和不急不缓的神情,终于有些按捺不住开口问道。 田中圣道刚刚30出头,长的虎背熊腰气势不凡,下额浓密的虬髯配上一双铜铃般的眼球,顾盼之间便是给人一种蛮横无礼的气息,外加上一身健硕的肌肉几乎将军装给撑破,不由让人望而生畏。 山地亘对于田中圣道的问话没有理睬,一边用望远镜看着前方诸山,一边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山虽不高,但连绵起伏,山前有峰岭相附可为犄角,进可攻退可守,难得的是,前方一片宽阔,并无遮挡,倒真是一处绝佳的排兵布阵之地。仅此此山,便足胜过一个联队啊。” 一个面色白净如书生一般的大佐军官闻言不由感慨说道:“支那人的土地壮观辽阔,山岭巍峨险峻,大江一泄千里连绵不绝,犹如天上之水,可惜支那人却是软弱无能不堪一击,占据如此之地,实在是暴殄天物,前方虽然地势极佳,但打仗靠的可不仅是地势,军队不行,一切都是妄然。” 山地亘放下望远镜颇为赞许的看了看这个说话的军官,同样一套军装,穿在他的身上与穿在田中圣道的身上有着天壤之别,不仅是身材上的差别,那份儒雅气息,发自骨子里,弥漫他的全身,只是平平常常的往那里一站,那种书生气质便是毫无保留的展露了出来。 “园田君,这一仗,你可有什么高见?”山地亘没有丝毫的架子,松缓的语气就像是在跟自己的子侄聊天一般随意。 白净书生叫做园田良夫,乃是都城联队(步兵第147联队)大佐联队长,与身旁的高大威猛壮汉同为山地亘手下悍将,两人各自统领一个步兵联队,倒显得相得益彰。 听到官长问话,园田良夫恭敬的鞠躬应道:“在阁下面前,属下不敢胡乱开口。” 山地亘不由笑了笑,表情就像是一个慈祥的老人一般让人感觉到一股浓浓的暖意,他笑着摇了摇头道:“园田君,都是为天皇陛下尽忠,只不过分工略有不同,何来什么敢不敢之说?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吧。” “嗨”园田良夫又是鞠了一躬,这才说道:“阁下,师团部已经下令让136旅团以及骑兵联队随后跟进,看来是想在最短时间里杀到德安城下,据先前探查和交手的情况来看,面前的支那军队应该只有一个团左右,惟一有点奇怪的是,居然配备了不少骑兵,与往常碰到的支那军队大为不同,但不管如何,面前的支那军队与我军实力相差极大,威胁不大,以属下的看法,速战速决即可。”园田良夫详细答道。 山地亘缓缓的点头,面上始终挂着那和煦平淡的笑容,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的压力,他仔细聆听着园田良夫的报告,却是并没有急着开口。反倒是一旁的田中圣道有些急不可待问道:“园田君,怎么个速战速决法?” 看着旅团长正轻笑着看着自己,并微微点头以示嘉许,园田良夫心中大定,没有迟疑道:“前方一主峰二副山,前后交错,互为犄角,看起来颇为牢固,但这只是对兵力相等的条件而言,以如今之情况,只需集中火炮猛攻一点,集中优势兵力夺下一侧,支那人的防线必须崩盘。” “就这么简单?”田中圣道瞪着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看着自己的同僚,两眼充满了不可思议,这样寻常的战法,也要搞的这么隆重?未免太过夸张了一些吧。 倒是山地亘笑着赞道:“最简单的战术,往往就是最有效的战术,最大程度的利用自己的优势攻击敌人的短处,园田君的用兵之道实在高明。” 园田良夫倒是颇为谦虚说道:“这只是属下的个人想法,这仗怎么打,听凭阁下命令。” 山地亘笑道:“就按园田君的计划来办,立即通知炮兵大队准备火力压制,突击的部队便由田中君安排吧,田中君乃是第11军的第一勇士,必定可以一战而定。” “嗨”两名联队长闻言纷纷应了一声,田中圣道直起身来之后,片刻也不敢耽搁的快步离开。 园田良夫虽然没有作战任务,但此战既然要速战速决,后续的支援和第二波的攻击也同样不能大意,当即也是转身就要离开,刚要有所行动,便是听到旅团长说道:“园田君,在熊本联队发动进攻的同时,抽调一个大队朝支那军队侧后方迂回,或许效果会更佳。” 园田良夫是什么人?旅团长简单的一句话,他只是脑袋一转,便是想通了其中的关键,当即脸上一红,躬身说道:“嗨,属下明白。” 山地亘笑了笑,显得格外轻松说道:“支那人有句老话,叫做虚者实之,实者虚之,听起来比较玄奥难懂,但真正的领会之后,便能让人受益无穷,用兵打仗,如果弄好了虚实之道,必定能够事半功倍,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 园田良夫也是颇为感慨道:“如果支那人正面守不住,背后又有随时被包围的可能?崩溃的速度应该会更快一点吧?一旦离开了阵地,支那人又能跑多远?”说着,他的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狞笑,就像是已经看到了敌人败亡一般。 第七十七节 血战万战岭 九 第七十七节血战万战岭九 “轰……轰……”炮弹带着凌厉的呼啸声劈头盖脸的砸向了左边的山坡,烟雾腾起,灰尘滚滚,硝烟夹杂着飞扬的尘土弥漫了半边天空,让天气都黯淡了不少。 郭兖站在狮子岩上,一脸焦急的看着二营的阵地,脸色十分的难堪。似乎自从到了狮子岩,他那一惯给人谦恭和带有些许圆滑的笑容便再也没有出现过,反倒时时愁容密布,刻刻脸现焦急,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倒是与他那有些发福的身躯显得不怎么协调。 也难怪郭大参谋有些坐立不安的盯着侧翼的山坡,前一刻他刚刚得了石头的应承说了要守到天黑,没想到鬼子下一刻便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那浩大的声势和密密麻麻的队伍不知道要超过他们302团多少人。直到这个时候郭兖才弄明白为什么一向敢打敢拼的石头会说出要撤退的话来,不是石团长不想打,而是真的没法打,力量相差太过悬殊,他们根本顶不住啊。 而且面前的那些鬼子,似乎也真被昨晚和上午的二仗给惹恼了,出现之后几乎没有什么迟疑和停顿,扑头盖脸便发动了进攻,那一水儿排开的十几门火炮,轰隆隆的一通响,他们这儿便整个儿地动山摇连站都快站不稳了。 “鬼子要上来了。”武子淮一边说着一边皱起了深深的眉头,他没有拿望远镜,远处的鬼子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动静,远远的并不怎么看的真切,但他此刻确是非常的肯定。 就在武子淮话音未落,众人将信将疑的时候,远处的日军也是有了动静。端着望远镜的石头,当即便将鬼子的行动看的真真切切,只见一队队的日军在一柄柄战刀的挥舞之下,快速的朝他们这里推进着,隔着数里远的距离,却根本阻碍不了什么。 林秀峰只看了一眼,嘴唇便有些颤抖了起来喊道:“这……这么多?鬼子好像全部压上来了。” 也难怪林团附会有如此表情,原本鬼子的人数就多,火炮犀利威猛,如今黄澄澄的一片涌上来,果真是漫山遍野声势好不惊人,偏头再看向二营的阵地依旧被一阵接一阵的爆炸所笼罩,他们一个个心都沉到了谷底。 武子淮毕竟年龄放在那里,见过的大场面要比林秀峰多的多,此刻虽然两道眉毛都快皱到了一起,但还算镇定,他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说道:“小鬼子这是想一股做气拿下咱们?但未免显得太过急切了吧。” 石头放下了望远镜,脸上神情凝重,他不像郭兖和林秀峰那般焦急不安,也没有像武子淮那般眉头皱到了一起,但一双微眯的眼睛却是比往常少了几份凌厉,多了一丝担忧,显然日军的浩大声势,也是让他感觉到了一些不安。 一个旅团,面前最少有一个旅团的鬼子。 石头轻叹了一口气,他一直沉默不言端着望远镜看着远处,就是在默默的观察着日军的实力强弱,但看到的情况却是让他不愿相信,一个旅团,四个步兵联队,外加上炮兵大队、侦察大队、运输大队、通迅中队等七七八八的部队,人数最少也有上万人。上万鬼子是什么概念?在罗店,差不多一个师团的鬼子就打的他们十数万部队步步后撤,在南京城外,鬼子的二三个师团一路冲击,就让他们五六个军束手无策,如今,就靠他们一个团就想挡住面前的鬼子,即便石头屡有妙手胜仗不断,即便他相信302团的将士远不是普通的部队能比,但也没有丝毫的胜算,不,不止是没有胜算,就根本不知道能活着回去几个人。 但也正如郭兖所说的,这一仗可不是旅部下达的命令,或许是师部,或许是军部,或许是来自兵团司令部,违抗军令的责任,可实在是担当不起。 狮子岩上一片安静,依托着山石浅沟的官兵将士一个个紧张的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漫山遍野的鬼子如同一道滔天洪流,让人泛起全身的无力,根本不知道如何去应付。 好在石头的威信十足,跟着石头从小柳河一路杀出来的老兵也不少,他们相信石头,相信自己的团长可以带他们创造奇迹,让他们虽然害怕却还不至于失去勇气,连打的勇气都没有。 数里的间隔在轰隆隆的火炮掩护下很快便被缩短,似乎只是片刻的功夫,日军已是突进到前方里许处。在这个距离上,不需要借助望远镜,他们便是已经能看清楚鬼子的大概情况。 一面面旗帜迎飞风舞,张牙舞爪,一顶顶钢盔左右相连密密麻麻,为了迎接最艰难的血战,鬼子的步枪前端已经架上了刺刀,百把千把交相呼应,露出令人心悸的寒芒,而在步枪前端捆绑着的一面面“膏药旗”迎风飞舞,更是彰显出日军的狰狞可怖,让人望而生畏。 众人正在心中忐忑不安的看着,忽然便听到武子淮大叫起来:“鬼子分兵了。” 没有人去埋怨参谋长的大呼小叫,没有人去管长官们的失态,因为随着参谋长的呼叫声,他们清楚的看着阵地前方一里处的日军,突然间一分为三,中间那股强悍的日军没有丝毫的停顿,依旧朝他们这里杀来,而左右两翼的日军则是隔着远远的距离,便是朝两边绕去,似乎是想避开他们这里。 林秀峰满是惊惧的脸上泛起一股青色,这一次可不是在岷山,茂密的树木阻挡着视线,看不到敌人的阵势,如今身上狮子岩,居高临下,前方的敌情一览无余的落在眼里,虽然让他可以清楚的看清楚敌人的动向,但也将鬼子的强大,清晰的看在眼里,那长达数里的战阵,明恍恍的刀枪以及远处依然在不断轰击的火炮,让他一想到已方的情况,便是有些失神。此时一见鬼子一分为三,便是不由叫道:“团……团座,鬼子是想展开攻击面,多点开花,一下子吃掉我们?” 武子淮虽然也是满脸惧色,但还能沉住气,当即摇头说道:“我看可能性不大,鬼子多半是想包抄两翼,趁着我们忙于应付的时候彻底断了我们的退路。” 这话不说还好,话一出口,四周众人便是一片哗然,一直没有吭声的中尉副官关永昌当即便有些结巴说道:“团,团座,咱,咱们,还是……撤吧,要是被鬼子……鬼子……包围了,那就全部完蛋了。” 石头回头看了看郭兖,此刻这位旅部参谋已经不再像先前那般据理力争,说什么宁死也不退,绝对不能违反军纪的道理了,看他两颊上的肥肉不断抖动的样子,石头便是多少猜出了他心中的想法,如果不是因为他特殊的身份,恐怖他也巴不得如同郑副官那样说出撤退的话了,毕竟眼下的情况比他们料想中的要危险的多。 先前在他们的想法中,恐怕就算打不赢,能拖延一会时间,不行也能后撤,但他们没有想到鬼子狠辣如厮,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断了他们的后路,让他们连跑都没有机会跑,这要是正面挡不住,那可就是要全团覆没了,以眼下鬼子展现出来的实力,估计根本没有任何可以逃出生天的机会。 这已经不是打不打的问题,而是最为简单的生还是死。 虽说他们整日里都说着将生死置之肚外的道理,但当死亡的威胁*裸的摆在他们面前的时候,动物那种求生的本能,还是让他们有些畏惧和退缩,官做的再高,家里再有钱,如果连命都没有了,一切都是白搭。 所以当石头以一种问询的目光看着郭兖时,虽然郭大参谋清楚的看出了他目光中所包含的意思,但也是半晌没能说出话来,甚至目光都有些畏惧的躲闪开来。 石头不由鄙夷的撇了撇嘴,他已经从郭兖躲避的目光中看出了他心中的想法,什么上峰的命令不能违?什么可能影响德安的战局?说白了,不过就是担心自己的前程,担心完不成任何回去受到责罚罢了。至于因此而可能导致的302团将士们的牺牲死亡,他们恐怕连想都没有想过。 人命算什么?不过就是这些长官们用来升官发财的工作! 抗战算什么?不过就是官长们实现目标的“机会”,一将功成万骨枯,从古至今莫不如此!所以当前程和性命产生矛盾的时候,他们想都不想便选择保存下自己的性命,给自己留下东山再起的机会,只不过碍于片刻之前的话,他实在不好如此快就煽自己的耳光而已。 石头冷哼了一声,旋即便不再看他一眼,而是对着武子淮说道:“命令胡子,周营长,团部连补充营立即赶去增援二营阵地,告诉高大锤、刘文锋没有我的命令,一营二营哪怕死光了,也要给我死在阵地上。再令刘太平准备好战马,我亲自去三营指挥。” 第七十八节 血战万战岭 十 第七十八节血战万战岭十 石头此话一出,一旁的郭兖当即面如土色,一脸绝望,他没有想到在这种情况下石头居然还敢打,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被穿插迂回的鬼子所包含,将陷入绝境之中,石头居然没有丝毫的畏惧? 疯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郭兖以为跟石头相处了这些天,多多少少也算是了解了这个团长一些,但直到此刻他才发现自己错的厉害,面前这个主根本不能以常理来衡量,对于他人的性命倒是在乎的很,对于自己的性命似乎从未放在过眼里。 然而,想到先前好说歹说要让302团多拖延一下的计策,郭兖便没了言语,石头倒是听从上峰的命令坚守狮子岩了,他这个督战的参谋总不能率先违命不遵,擅自撤离吧? 想到这里,郭兖不由向四下里看了看,不知道是在观察布防的情况,还是在给自己找寻退路,以便可以在“绝境”之中捡回一条小命。 302团众将士明显已经忽视了这个旅部来的参谋,听着团长的安排,尚算沉得住气的武子淮不由问道:“团座,团部连和补充营都去增援2营,这里可就只剩下机枪连和工兵排了,鬼子迂回的部队不少,万一……” 石头看了看一脸担忧的武子淮,又看了看脸色铁青缩在一旁没了言语的林秀峰和郑永昌、郭兖等人,心中不由暗叹了一声,果真是疾风知劲草,患难见真情。只有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才能看出一个人真正的能奈和本事,这些参谋副官之中,能堪大用的不多啊,倒是一直显得谨小慎微的武子淮还颇有一些胆色的。 “参谋长去下命令吧,四周这山岭崎岖难行,鬼子想要绕道我们后面,还得花上不少时间,到时候我们主力已经撤回来了,鬼子讨不了好处去的。”石头简单的说了一下,便又转身对着林秀峰说道:“林团附,你留守狮子岩组织人手做好防御,我将亲率三营前去增援前线,这一仗,只有拖到天黑才有一丝希望。” 事已至此,林秀峰哪里还敢多说什么,只能勉强笑道:“团座放心,属下必定恪尽职守,不离开狮子岩半步。” 石头看着他那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便是点了点头转身离开,鬼子已经快要冲锋了,容他布置安排的时间可不多了。 轰隆隆的炮火声终于停歇了下来,大地停止了颤抖,冲天的硝烟灰尘随之挥散也是平息了不少,山岭铺满每一寸土地的青草藤蔓远不是平地里的沙土堆所能比的,虽然在炮火肆虐之下草根碎石乱飞,但灰尘却是极少,一挨炮火消失之后,便没了后续的尘土扬起,让阵地前方的视线很快清晰了起来。 大头感觉到了四周的变化,缓缓抬起头来,他这一动,钢盔背上的沙土碎渣便是“籁籁”的往下落去,滑向了脚根处,也渐渐露出了他膀大腰间的身躯。 蓦然间大头猛咳了几声,咳出了满嘴的灰尘,终于让他的喉咙顺畅了起来,心中不由一喜,不过在他抬头看了一眼看方之后,心中刚刚升腾起的这点喜意便彻底的消失无踪了。 山坡前二百来步的距离上,头挨着头,肩抵着肩的鬼子持着明恍恍的刀枪正在快步冲来,因为居高临下,鬼子又尽量压低的身躯,他能看到的便是鬼子头顶的钢盔和肩膀,根本看不到鬼子的脸庞和表情,只觉着下方的鬼子就像是一道土黄色的泥流,浩大而不可阻挡。 大头想叫,想要喊醒四周的同伙,但旋即便收了声,缩回了青石后面,大口大口的喘起气来。 “冷静,冷静!”他暗自告诫着自己,想让自己满带惊恐的内心快速的平静下来,虽然他打过的仗不多,但也知道只有在任何情况下保持清醒的头脑,才能活着回去。 一想到回家这两个字眼,大头的神情,不由又是一黯,一股杀气从他两眼之间喷涌而出。他今年30出头,正当壮年,家里虽然算不上富有,但靠着一身力气开着一间铁匠铺子日子倒也过的去,原本上有父母,下有妻儿,每日辛苦劳伤回家,倒也称得上舒心。但好景不长,鬼子攻打淞沪,战火很快便烧到了苏州一带,他只能拖家带口逃往南京,想要避过这场兵灾。灾难也是从此降临,先是老母因为吃不了这样的辛苦病逝途中,紧接着老父也是撒手西去,忍痛掩埋了双亲,他只能携妻儿继续北上,然而此时的他已经盘缠用尽,身无分文,别说过江,就是一日三餐都没了着落。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正在大肆招收人手的保安团给了他一条活路,领取了一笔数量还算不错的安家费,他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夫人泪眼婆娑的带着独子混杂在人群中离开。 原本说好了他夫人在南京城外找一处落脚之地先落下脚来,但如今整个南京城都已陷落,一切的美好愿望都让人彻底心碎,而他自己也是险死还生多次,可谓凄惨至极。然而他却没有丝毫的办法,因为四周众人,哪个不是如他这般? 他知道南京大屠杀,知道鬼子在南京城造的孽,也正因为如此,他恨死了小鬼子,打起仗来格外的拼命。他不知道自己的妻儿是否还活着,但他知道,想要见到自己的妻儿,自己首先得活着,所以他不断的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冷静,因为长官说过,只有要在战场上保持足够的冷静,才能最大限度的杀伤鬼子,保存自己。 他那张因为每天烘烤火炉而红彤彤的脸不由紧绷了起来,饱经残酷世事的摧残,他的脸变得有些狰狞,如同关二爷再世一般,杀气腾腾。 鬼子上来了,一百五十步,一百步,已经离他们没有多远,但四周依旧平静如旧,没有并点的声响,这让大头紧张了起来,一股不详的预感笼罩了他的全身,莫不是袍泽兄弟全都已经为国捐躯了? 他扭头看了看四周,几个泥人正抖擞着灰尘渐渐的挺起身躯,这让他心中稍安,暗自长吁出一口气! 然而,他依旧没有得到任何的命令,整座山头似乎被鬼子的一通猛烈轰击而击溃,失去了先前的朝气和活力。 五十步!鬼子冲击的脚步非常的迅速,转眼之间已经快要摸上来,大头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手里的步枪,艰难的吞了一口吐沫,虽然已经打过好几仗,但那种直面生死的紧张,还是让他的心扑通扑通的一通狂跳,再也保持不了冷静。 “大口吸气,大口吸气!”长官们前番的教导不由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凭借着本能,他张大了嘴巴,将四周的空气鲸吞而入,夹杂着浓浓硫磺味道的空气,倒真是让他的心跳减慢了不少。 “开火!”就在这时,一声怒吼在他身旁不远处响起,紧接着不等他所有反应,一枚*便是从侧翼划拉出一条优雅的弧线,一头扎进了下方日军之中。 “轰”一声猛烈的爆炸声响传来,下方的密密麻麻的日军当即发出了一阵惨叫。 “板哉……”山下的日军沸腾了,*的爆炸声像是在平静的水面上丢下了一块大石头,荡起了一圈圈涟漪,激起了日军最后的冲锋,原本刻意保持的安静此刻也是没了必要,狞叫着的日军,迎面冲向了山腰上的阵地,想要一举杀过这几十步的距离。 大头麻利的一拉枪栓将子弹推上膛,他顾不得查看*造成的杀伤,顾不得查看鬼子死了多少人,身体紧贴步枪上,眼睛已经套上了准星,或许是打惯了铁,让他对于时机的把握异常的精准,当准星瞄准一个鬼子之后,他毫不犹豫的扣下了板机。 “呯”一声清脆的枪响从他手里的步枪中传来,下方的一个日军却是应声翻倒。 顾不得去查看自己的战果,他重新给自己的枪膛中推上了子弹。 沉寂的山腰上当即响起了一片枪声,冲击的日军在一路安然无恙杀到这里后,也是终于承受了损失,近在咫尺的距离,几乎不用瞄准都能射中,更别说他们的阵形,本就密麻了。 但日军军官,对此似乎也是早有准备,一挥军刀,便是大吼一声,下面的日军更是一通“板哉”高呼,猛然间加快了脚步。 大头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他的步枪射的又快又准,每一枪响,都有一个鬼子倒下,但是,山下的鬼子太多了,他根本来不及射杀,二枪之后,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越来越多的鬼子朝他们扑来,这个时候,他隐约看清楚了鬼子的脸,那是一张张与他们相差不大的脸,但脸上的表情狰狞而又疯狂,似乎能毁灭一切。 看到这些,大头似乎又看到了被人潮裹挟的妻子,那双哭的通红的眼睛,让他感觉到了撕心裂肺的痛苦。 大头当即发出一声痛苦的吼叫,如同受伤的野兽一般,再开一枪,子弹就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击中了日军的面庞,那个日军脸上的疯狂神色不见了,转眼便被惊恐所替代仰面栽倒。 第七十九节 血战万战岭 十一 第七十九节血战万战岭十一 敌人就在上方二十步外,彼此都能看得见对方的表情,这让冲击的日军大为振奋,成功在即的喜悦让他们嘴里的呼喊声一浪高过一浪,一时间,整座山头都被此起伏彼的“板哉”声所掩盖。 大头的脸孔已经扭曲了,他已经打过不少仗了,本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害怕和胆怯这样的字眼,然而当他看到漫山遍野涌上来的鬼子,听到身旁稀稀落落的枪声时,恐惧当即涌遍了他的全身,那种对于未来的绝望,让他不由自主的放声高吼,想以此来掩盖心中的不安。他一边大吼一边开枪,子弹应声而出,不过,不到二十步外的鬼子居然毫发无伤! 乱了,心里乱了,手上自然也就乱了,这十拿九稳的一枪没有想到效果,反倒是让山下的鬼子士气大振,高吼一声便要冲上前来。 “机枪开火,将鬼子给我压下去。”就在日军即将全面突破山上防线的时候,一声冷哼之后,传来了二营长高大锤杀气腾腾的声音,这个声音当即让众人一愣,不由自主的转头望去。营长不是负了伤,退下去休息了么?旋即离的近的二营将士看到了裹着伤腿趴在那里的二营长,见外他的腿上被厚厚的纱布所缠裹着,看起来受伤不轻,但与他们一般无二的缩在浅浅的壕沟之中,正端着一把步枪瞄着前方。 “杀啊……”营长的悍勇激起了二营将士们有些低落的士气,高大锤的出现更是让有些迷茫和退缩的二营弟兄镇定了下来,有了主心骨的存在,他们便有了目标和方向,有了信赖和依托之后,心中的恐惧感大减,他们便抛弃了一切的不安,只管杀敌。 “嗒嗒……嗒嗒……”机枪的扫射声随着高大锤的命令而响起,先是一挺,紧随着整条防线上的机枪蓦然间全部开火,瞬间迸发出难以想象的火力,而密集扫射而出的子弹,果然如同瓢泼大雨一般,没有丝毫的空隙。 密密麻麻冲到阵地前方的日军,在这兜头的扫射之中,当即倒下一片,其血腥的场面让人骇然心惊。 带队冲锋的日军军官被山上密集的火力惊呆了,支那人在火炮的覆盖之后居然还有如此强大的火力?更让他无奈的是,敌人居然放任着他们直到阵地前方才蓦然间暴发?这一刻,他陷入了犹豫之中,进,则面对着敌人疯狂的火力,其损失之惨重难以估量,退,则前功尽弃,先前阵亡的士兵白死了。 日军这里犹豫,山上的机枪却是没有半刻的停歇,压抑了许久的机枪手此刻一边疯狂的大吼,一边将子弹彻泻到面前的日军之中,看着一个个敌人应声倒下,那种畅快淋漓的感觉,更是让他们气势大振。 “杀上去,为了帝国的荣耀,为了天皇陛下……”稍稍的失神之后,负责前线进攻指挥的日军大队长蓦然间再度举起了军刀,削瘦的脸上,一抹疯狂之色涌起,让他的表情格外的狰狞。 在他的军刀挥舞之下,原本停滞不前的日军再度爆发,无数匍匐在山坡上的日军再度发起了冲击。 几挺仓促架起来的机枪开始朝上方扫射,想要反压制住上方的机枪,以为两翼的同伴赢得冲锋的机会。但是,打惯了硬仗的国军将士,又岂会任由他们布置,机枪刚一架起,便遭受到了上方近乎毁灭性的打击,从两翼交差扫射下来的子弹,当即将日军的机枪手绞为一滩肉泥,让刚刚响起的机枪变成了哑巴。 但也因为这样的调整,两翼的日军当即有了那么几秒钟的喘息时间,网在他们头顶的“弹网”消失,也是让他们有了动弹的机会,数枚*就在这个时候飞了出去,先前一刻还在疯狂收割着鬼子小命的机枪随着爆炸声响起而失去了动静,这让四周的二营将士们一愣,偏头看去,这才发现机枪阵地上机枪手连带着副机枪手统统倒了下去…… 在这种极短的距离上,机枪疯狂的扫射无疑是收割敌人性命最强的利器,几挺机枪交差的扫射足以封锁住一片极其宽阔的区域,然而,当其中一挺机枪遭受到毁灭性的打击之后,其密不透风的防线上当即露出了破绽,下方的日军早就在等待着这个机会,前线指挥的日军军官一挨发现这样的情况,军刀当即就朝这边指了过来。 十来个趴在那里的日军士兵从地上一跃而起,势若疯狂的冲向了这个“缺口”。高大锤自然也是将这边的情况看在眼里,当即在远处大吼一声:“堵住那个口子,把鬼子给我压下去。” 他的腿受了伤没法动弹,营附王梦庚则是应了一声,旋即带着营部班的几个悍卒直往这边扑来。 四周的士兵不需要营长的指挥,便知道该怎么办,阵地被撕开了口子的后果,他们心中有数,所以在机枪一哑火之力,他们便调转了枪口直接那些起身冲来的日军,一番密集的射击,虽然不像机枪那般凶猛,却是胜在精准,堪堪发起冲锋的日军当即便倒下了一半。 山下的日军指挥,哪里敢放过这样的机枪,怒吼一声,便亲自带人冲了过来。 长长的防线上,多达二三十挺机枪交织成网,交互呼应,在疯狂的金属风暴下,已经快要冲进阵地的日军,硬是被挡在了阵地前方二三十步的距离上动弹不得,并且因为相距极近,死伤惨重。 如今缺口的出现,就像找到了一个渲泻的口子,周遭的日军都朝这里涌了过来,不计后果的冲了上去。 二个从侧翼爬过来的二营悍卒放下了手里的步枪,握住了机枪的握把,让他们惊喜的是,先前的*并没有让机枪损坏,两人互喊了一声,明确了正副射手之后当即便要重新堵住这个缺口。就在这时,日军似乎也是发现了这里的情况,当即惊恐的大叫起来,正往上面冲锋的日军无不骇然,他们脸色大变之下,根本顾不得自己现在现在的情况,当即停下脚步,抬起了步枪,“嘣嘣嘣”的一阵枪响,五六个日军在这极短的距离上准确的击中了那两个刚刚摸到机枪旁的国军悍卒,看着他们应声倒下,他们也是松了口气。 然而,停在阵地前方十步左右的身体又岂能逃过一旁的打击,一阵步枪声响起,这些日军也是纷纷倒毙,失去控制的身体当即混着枪械碎石滚落山下。 在损失了将近二个班的士兵之后,日军终于冲进了这个缺口,这一路上,他们几乎就是拿人命在填,拿性命在拼,终于,他们杀了进来,成功的突起了敌人的阵地。 不过,不等日军惊喜,便是发现了从侧翼扑来的敌人,仇人见面份外眼红,国仇家恨齐聚,其杀意滔天,双方的将士根本没有丝毫的迟疑,便是展开了血腥肉搏,死死的纠缠到了一起。 一方是要站稳脚根给身旁的同伴赢得时间,只要站住了这个缺口,不断的撒裂敌人的防线,整座山头也将很快被他们拿下。 王梦庚长的憨厚,人却机警,他一边招呼着身后的弟兄寸步不让的堵了上去,一边高声呼喊着一旁的士卒,赶紧想办法挪一挺机枪过来。 刺刀当面扑来,三四个鬼子并成一排,将狭小的空间堵塞的满满当当,王梦庚不退反进,挺枪杀上,步枪稳稳的架住了当先的一刀,而在同时,身旁补充上来的营部班悍卒也是在同一时间抵住了另外的两杆步枪。 在这种狭小的范围之内,三人对上了三人,双方怒目圆睁,没有人退缩,没有人迟疑,瞪大了双眼的双方,一边怒吼着,一边疯狂的攻击着敌人,不死不休。 另外一边,一名排名也是带着手下的弟兄死死的顶住了冲上来的鬼子,两面夹击之下,有极短的时间里便将鬼子压缩在一个极小的范围之内,难以展开。 “杀”二营附王梦庚一声大吼,手里的步枪重重的磕在对方的步枪上,势大力沉的一击,当即将对面鬼子手里的步枪磕开,让他的面前露出一丝破绽。这是个日军军曹,一路的奔波,辛苦的冲击似乎耗光了他全身的体力,让他在面对着王梦庚疯狂的攻击时,实在没有办法应对,刚刚的一蓦然,他本是想顺着对方的枪身滑刺对手,却是没有想到,手心失力,步枪居然被磕开了去,这让他脸上露出了绝望的神色,想到了可怕的后果。 王梦庚自然不会放弃如此良机,想都不想便是挺枪刺去,刺刀毫无障碍的撕开了对方的军装,撕裂了对方的腹部,深深的扎进了对方的身体之中。 然而,让王梦庚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日军军曹脸上的绝望神情突然间变成了疯狂之色。只见发出一声痛苦惨叫的敌人蓦然间放弃了手里的步枪,双手死死的抓住了面前的枪身,而他整个人也是不退反进,疯狂的冲了上来。 刺刀整个儿没进了对方的腹部,王梦庚却是没有丝毫的喜色,一旁的两个日军在应对着两个悍卒攻击的同时,也是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们脸色大变,旋即看到了王梦庚的军衔,一看是名少校,当即也是疯狂了起来,两人面对着刺来的刺刀也是不再躲闪,直接端起刺刀便刺向了对方,在这种情况下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同归于尽。 第八十节 血战万家岭 十二 第八十节血战万家岭十二 “扑扑……”刺刀入肉发出了令人不寒而栗的声音,动静不大,却是格外的刺耳。然而王梦庚此时也是躲于可躲,避无可避,手里的步枪被前方的军曹死死拉住,身侧身后都是袍泽兄弟,面前则是两把扑刺而来的刺刀,带着两名日军狰狞的吼叫。 王梦庚躲也可躲避无可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刺刀扎进自己的身躯,不过他却还不至于束手听命,仓促之间,临阵对敌的丰富经验起到了救命的作用,他胆大心细,双手松开步枪,眼疾手快便是抓向了扑来的刺刀…… 身居王梦庚侧翼的两名悍卒哪里还能看不到这样的危险?他们脸色大变,却是来不及应对,日军的狠辣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厉害的多,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倒还能保持着理智,当即大步上前,带着手里的刺刀猛然推向了前方。 他们这样的冲击起到了极佳的效果,日军的亡命一击虽然产生了作用,刺刀已经扎进了面前这个军官的身躯,然而紧接着腹部的剧痛,便让他们失去了所有的力道,并且顺着对方的冲击,他们被刺刀扎穿的身体也是不由自主的大步后退了起来,刚刚刺进敌人身体的刺刀,也是不由自主的拔了出来。 即便是王梦庚久历战阵,见惯了身死,但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的情形,也是让他出了一声冷汗,腹部传来的绞痛清晰的告诉着他,如果不是一旁那两个兄弟反应够快,冲的够猛,他便要被开膛破腹了。此刻,他感觉到腹部的鲜血正在狂涌而出,虽然刺刀并没有深入,但伤口却是实打实的。 王梦庚身后的营部连士兵正是骇的魂飞魄散,他们被团附挡住了视线,只看着脸色狰狞的鬼子抬着刺刀刺向了团附,听到了团附发出来的痛苦哼声,如今看着团附抱着腹部痛苦瘫倒,当即像是疯了一般涌了上来,旋即几个人慌乱无比的抬起王梦庚就朝山后撤去。 机枪,终于重新开火,王梦庚带着的营部连悍卒死死的堵住了缺口,也为他们赢得了重新调整的时间,当山下的日军齐齐朝这边涌来的时候,那密集的机枪扫射,也是给了他们狠狠一击,重新将他们压了下去。 离战场不过里许的一处小山头上,一个约莫三十左右的军官更来回踱步,不时的抬头看着前方。 这里离战场很近,不需要望远镜便能将前方的情况看的清楚,而在这个小山坡的两翼,一队队军容严整的日军士兵在军官的带领下不断的赶赴前方,其数量之多,就像是源源没有尽头一般。 这个军官还在踱步,他长的虎背熊腰气势不凡,下额浓密的虬髯配上一双铜铃般的眼球,顾盼之间便是给人一种蛮横无礼的气息,外加上一身健硕的肌肉几乎将军装给撑破,不由让人望而生畏。 如此长相,除了熊本联队(步兵第113联队)联队长田中圣道,在整个步兵111旅团再也找不出第二人了。只不过,这个一向给人粗旷无礼感的联队长,此刻却是皱眉沉思着,并无半分的焦躁。能升到联队长这样的地位,他自然不可能光靠勇武,事实上,田中圣道不仅勇悍绝伦,统兵对战,也是智计百出,只不过他的这副长相让人忽略了他的计谋,让人以为他只是一个粗鄙武夫而已,田中圣道自然是乐得如此,平常也是摆出一副大大咧咧的表情,只有在如今这种单独指挥部队的时候,他才会展露他不为人知的一面。 “让谷田稻伍再坚持15分钟,他的伤亡很大,支那人也好不到哪里去,阵地战,拼的就是消耗,拼的就是弹药,等他撤下来的时候,井上秋以及原田佐木郎的部队将发起最后一击,一举拿下面前的山坡,山地亘少将既然让我们联队主攻,那便拿出我们联队最强的战力来。”田中圣道一边踱着步子,一边说道,其神情十分的平静,并没有因为前方的战况不利而有丝毫的神情变化。 田中圣道手下有整整三个步兵大队,加上运输队、弹药排、炮兵中队、通讯中队、联队指挥部等七七八八的部门,约莫有二千多人。当然,相比于一个满编制多达4000人的步兵联队,他此刻的人手有点短缺,更因为炮兵中队集中在后方由旅团长亲自指挥,而少了火力压制,但步兵联队就是步兵联队,仅以他手下的兵力便不弱于前方的敌人,更别说还有负责包抄的都城联队配合。所以田中圣道并不担心拿不下面前的几座山峰,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虽然他已经感觉到这些敌人十分的强悍,但败亡也只是早晚的事情。 一边想着,他一边又抬头看了看前方的山坡,以便在最为恰当的时候,发出最致命的一击。而眼下显然还不到时候,谷田稻伍正带着他的大队拼命狂攻,虽然攻势猛烈,但支那人的防线还没有崩溃的迹象,应该还能再坚持一会。不过应该也快了,田中圣道先前曾看到支那人的防线出现了数个缺口,这便是崩溃的前兆。 如今嘛,只需要静静的等待即可。 就在田中圣道心平气和的等待着战局最终的结果时,战场上突然出现了变故,侧翼的山坡边缘处,突然间冲出来一支骑兵,猛然间杀奔向了正在不断冲击山峰的谷田大队侧翼。战马的速度极快,声势惊人,隔着远远的距离,听着那“轰隆隆”的盖过枪炮声的声响,如同雷鸣般让人惊愕不已。 田中圣道也是勃然变色,虽然他在之前已经得到消息说支那人有一支骑兵队伍的存在,但是他对此却是有些不以为意,现在已经不是冷兵器时代了,骑兵的作用大大的减弱,早已不像以前那般的让人闻风丧胆,密集的弹幕和强悍的火力便是对付骑兵最有效的办法,一通射击下来,人仰马翻,自相踩踏,一支成型的骑兵用不了多久便四分五裂,溃不成军。 但是,这只是想象中的情况,任何的想法和实际总有偏差,就像如今,这突然杀出来的敌骑,就给了田中圣道巨大的压力,只是看了一眼前方的情况,他便暗叫了一声糟糕。 支那骑兵出现的时间太好了,正是谷田大队久攻不下损失惨重的当口,因为身后就是联队指挥部,因为联队的其他两个大队正准备随时增援上来,谷田稻伍根本不需要担心侧翼和身后的防护,将所有的兵力都投入到了正面的战场之上,在长达数百步的山坡上,他们正在支那人进行着最为惨烈的搏杀,二三十步的距离,你死我活的搏斗,稍的不慎,就是全线溃败,这是谁都不能承担的损失,所以山坡上的战斗之激烈,远超人的想象。 所以,当这支骑兵突然出现在谷田大队侧翼的时候,田中圣道的脸色大变,蓦然间便发现自己犯下了大错,不是因为轻敌,而是因为他根本不了解敌人,他根本想象不到支那人居然不去增援山坡而是杀出阵地,直直的杀向了前军的背后。 支那人的时机掌握的太好,田中圣道一时间陷入了无比的被动。早一刻,谷田大队尚能撤下一部队队伍沿山脚进行阻击,晚一刻,井上大队和原田大队将会增援上去,其强大的兵力足以将从侧翼杀出来的支那部队击溃。 但是,支那人恰恰在这个时候发动了致命一击,恰恰在前军力竭,后军未上的当口,发动了突袭,而这就是战场,他永远不知道下一刻将会发生什么,你永远猜不到你的敌人将会给予你怎样的打击。 两座山峰近在咫尺,这只骑兵刚刚出现,不需要什么奔驰便是杀奔到了谷田大队的侧后方,隐约之间,已经可以看到马上的骑士端起了屠刀,正准备发动凶猛一击。 田中圣道再也没法保持先前的平静,他可以让谷田大队与支那人拼个两败俱伤而压后井上及原田大队的进攻时候,那是因为战场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当他们下一波进攻的时候,支那人没有任何可能可以抵挡住,但此刻,情况大变,谷田大队的损失将不再有意义,他们的死亡不再是牺牲而被屠杀。 田中圣道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手下在眼皮子底下被屠戮一空,此刻他只是皱眉一想,便是毫不迟疑的大喊道:“告诉井上秋、原田佐木郎,立即增援谷田大队,先击溃支那人的骑兵,稳住身后再拿下上面的敌军阵地。” 一旁的指挥部参谋哪敢迟疑,当即在山坡上打起旗语,对着下方早就准备妥当的二个大队挥旗示意。两位大队长显然也是看到了前方的变故,一直在焦急等待着山上的命令,如今得到命令哪敢迟疑,当即吼声如潮,大喊着朝里许外的前方扑去,转瞬间便要加入前方的战场,杀退那些突然出现的敌人。 第八十一节 血战万家岭 十三 三营将士打马如飞,呼叫连连,一个个双腿紧夹马腹,整个人与战马融为一体,放马狂奔。不久之前,他们还是门外汉,对于高头大马有着一种本能的畏惧和排斥,但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当他们堪堪可以策马轻驰的时候,团长便像是疯了一般带着他们*西闯,开始了一次又一次的突袭。 他们夜袭过、奔袭过、冲击过,但像这样面对面的强攻对方阵地还是第一次,那种巨大的威胁,那种心底的畏惧让他们不由自主的夹紧马腹,生怕有任何的闪失。 眼下的场景太过可怕,二营的阵地被日军狂攻已经岌岌可危,然而,他们却是骑着战马狂奔而出,虽然可以包抄向山上鬼子的背后,却也成了鬼子的靶子,当一支骑兵不再神出鬼没,而是成了众矢之的时候,命运可想而知。别的不说,单是几名枪法精准的敌人,便能让他们吃够苦头。 然而,他们没得选择,因为团长就在最前面,那个一手建立骑兵营,屡屡带着他们创造一个又一个奇迹的年轻军官就在前面。看着团长压低的身躯紧紧的贴着战马,看着刘大炮、赵一刀等军官死死的跟随在团长身后,他们心中的压力稍减,也是不由自主的压低了身躯,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充斥血腥硫磺味的空气。 “杀”石头一声怒吼,蓦然间自马背上直起身来,双手紧握的步枪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端起,响起! 不远处,一个正被他们的出现而惊呆的日军,端着步枪尚未来得及开枪,便仰面栽倒,至死也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不敢相信现代战场上,居然会出现这样一支骑兵。 刘大炮、赵一刀等廖廖几人有样学样,他们手里的步枪自然是来自缴获的日军武器,这是一种比普通步枪要短上不少的枪,枪管*都经过大大的缩减,枪管前端有可折叠的刺刀,不需要像普通的步枪一样加挂刺刀,给马背上的人省了不少麻烦,这是日军骑兵最常用的武器,在江家山和高岭村的时候缴获甚多,足够三营装备。但是,真正能在马背上骑马射击的人实在太少了,相对于正规的骑兵部队,他们不过就是一群刚刚入门的人。 但正是他们这群人,如今悍不畏死的策马冲向了日军。 二营所在的山峰并不高,阵地设在山腰以上,距山脚处约莫二百余步,若是树木繁盛的话,这里倒是一处极佳的阻击阵地,可惜这里没有树木,光秃秃的山头除了几块硕大的青石可堪一用外便没有了任何的倚仗,也让日军的攻击更加的顺利。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负责主攻的日军大队可以将所有的兵力都投入到了正面的进攻上,沿着光秃秃的山势压上,他们不断的冲击着敌人的防线,想从其中找出一个缺口出来,在相距十几二十步的距离上呼号酣战。 至于山脚下,则是一些伤员的安置地和弹药的补给处,一阵阵痛苦的呼号声夹杂着不断的催促声让这里连绵开来显得十分的忙乱。 一面青天白日满地红战旗突然出现在这些日军的面前,旗帜迎风飞舞,张牙舞爪,血红色的旗面犹如一条冲出血海的飞龙气势吞天,战旗身后,腾空而起的灰尘滚滚如烟云一般衬托着前方那条血龙,其森然气势,让人不由为之窒息。 战旗所指,兵锋所向,马蹄轰鸣声中,一柄柄锋利的战刀闪耀出刺眼寒芒。 石头的步枪已经重新悬挂到了一侧,短兵相接自然是马刀最为顺手。压低身躯,身子紧贴战马一侧,石头整个人都像是与战马融入一体,随着战马奔驰而起伏,随着战马的呼吸而呼吸…… “嗒……嗒……”一阵仓促而又杂乱的枪声响起,山脚下的日军虽然被突然杀出来的敌人吓的魂飞魄散,但他们显然也是历经血战的老兵,并没有被吓傻,眼看形势不妙当即便抬起手里的武器进行还击,同时挣扎着想要退回山上去,眼下这情况,显然只有山上才是最安全的了。 战马实在太过高大,纵横冲锋的战马群更是有数丈之宽,根本不需要瞄准便能射中目光。 随着枪声响起,数匹战马当即发出长长的悲鸣一头栽倒在地上,马上的骑士根本来不及反应便是随着战马而摔落下来,其紧随其后的战马显然时间去躲避,马蹄重重的踩下,让躲闪不及的落马将士连惨号都来不及发出便是瞬间毙命,随后更多的马蹄落下,身后的袍泽踩着自家兄弟的身体冲向前去。 冲击的战马群不由产生了些许混乱,飞溅而起的肉屑让每个人都不由为了发狂,然而,冲在最前端的石头却是面沉如水没有丝毫的表情,他双眼只顾盯着前方的敌人,看着他们在开枪之后便是惊恐的四下逃蹿。 战刀举了起来,石头猛然勒紧马缰,战马当即往左侧偏去! “杀!”就在战马偏转的同时,石头大吼一声,战刀随之落下,一个正在奔逃的日军士卒连头带肩被劈成两半,身躯尚未倒下,半边身子便是被身后的战马撞上半空,鲜血淋洒遍地,其血腥残酷让人闻之欲呕。 紧随在石头身侧的刘太平、赵一刀自然不甘落后,尤其是先前鬼子的射击更是让他们心有余悸生怕团长有何意外,如今眼看着两军已接接战,他们奋勇向前,带着亲卫悍卒从两翼杀出,紧紧的将石头护在身后。 日军的伤员和在山下整理弹药补给的运输中队当即崩溃了! 他们原本就没有接战的准备,外加上需要不断的输送弹药抬架伤员,队伍十分的分散,而石头等人的出现快的实在让人目不暇接,脑子转的快的几个日军开了一枪之后便拔腿朝山上跑了,更多的人则是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等到战马冲到面前的时候,已经晚了。 医护兵、伤员、输送兵……不管是能动的还是不能动的,要么惨死马刀之下,要么被战马踩踏,几乎无一幸免,而那些拔腿狂奔的日军士兵听着身后的惨叫哀号声不由回头看了一眼,不看不要紧,这一看顿时魂飞魄散,因为山下的那些人根本没法拖延敌骑哪怕一秒钟的时间,那些凶神恶刹一般冲来的敌人,已经冲到了十来步之后。 如此短的距离当真是转眼即至,惊恐还挂在这些士兵的脸上,厄运已经降临他们的头顶,战刀飞舞之间,他们或是狂呼奔逃,或者举枪格挡,然而他们面对的敌人太多,速度太快,挡得了第一刀,根本挡不住第二刀,瞬间便被吞没。 战斗开始的突然,结束的也极其的快速,其实说是战斗,哪里有半分战斗的影子! 屠杀,一场*裸展现在众人面前的屠杀,出现在战场上的骑兵就像是一只蛰伏许久的豹子隐藏在黑暗之中,在猎物根本没有注意的情况下,发动了致命一击,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便轰然倒下。 “八嘎呀路”田中圣道矗立在山坡之上放声大骂,其暴戾的声势让人不敢发出丝毫的声响。 这也难怪,以整整一个联队的兵力进攻一座小小的山头,居然一个不防之下遭惨如此打击,这不仅仅是人员的死伤,对于士气的影响,更是难以估量,抬头看去,只见山上原本凌厉的攻势已经消失不见了,心有余悸的谷田稻伍大队长,显然下达了暂缓攻击的命令。 笑话,先前他们不要命的攻击,是因为知道身后有缓缓不断的友军赶来,这样耗下去要不了多久,前面的敌人就会崩溃,但眼下的情况正好相反,敌人突然出现在他们的背后,不仅劫断了他们的后路,更是将伤员补给一扫而空,他们身处山腰进退不得,面对着前后两面的夹击,如果还敢狂攻,那可真是找死了。 田中圣道显然也是看透了这一点才勃然大怒,谷田大队先前的巨大损失都因为这个突然的变故而变得没有丝毫的意义。 “快增援过去,杀光这些支那人,告诉井上秋和原田佐木郎,不要活口,给我杀……杀……杀!”田中圣道怒目圆睁,嘴里不停的大喊着,恨不得自己亲手屠起战刀杀所有敌人都杀个一干二净。 这个时候,作为预备队的两个日军大队已经全部压了上去,他们相距前方的战场不过里许,为的就是一有变故便能在最短时间形成支援,上千日军在听到命令狂奔而去的情况下,只是几个喘息的功夫便是大大拉近了距离,再有这么一会的迟延,便能达到他们的有效射击范围,以他们的人数之多,一轮密集的射击,应该就能起到极大的杀伤效果。战马固然速度极快,但庞大的身躯就是一个个靶子,根本不需要瞄准的。 而前方的敌骑不过就是数百人,只要有个几十匹战马中弹,这支部队就将彻底崩溃! 第八十二节 血战万家岭 十四 第八十二节血战万家岭十四 战旗猎猎飞舞,战马肆意狂奔,战刀挥舞之间,一个个日军惨嚎连连纷纷丧命。 青天白日满地红战旗,就像是死神的镰刀一般,指向何处,何处便血流成河,舞向何方,何方便尸横遍野。 山坡上面,日军声势浩大的进攻已经停歇了下来,与此同时二营阵地连绵不绝机枪响声也是消失不见了,山下出现的变故不仅惊吓到了日军也让二营的将士变得有些茫然。 不过,当他们透过烟雾重重的战场看到山下飘扬的战旗,看到一匹匹纵横驰骋的战马时,他们不由放声欢呼士气大增!团长,是团长!是三营的弟兄在下面增援他们!他们并不是独军奋战,他们并没有被团长和302团的弟兄抛弃! 然而目光看向远处,朦胧之间看到更多的日军正朝他们这里涌来时,一股股不安的感觉从他们心底泛起,鬼子实在是太多了,昨晚杀了一波,今天来的更多,想到他们302团孤军赶到这里来狙击鬼子,他们便有一股不详的预感,凭他们一个团,真的能把鬼子挡在狮子岩吗? 石头没有心思思考这些,当他猛然收回战刀时,前方已经没有了奔逃的敌人,一眨眼,就在一个眨眼的时间里,他所带领的骑兵营便将面前所有的敌人一扫而空,连皮带渣吃的一点都不剩。 抬头看了一眼山上,光秃秃的山坡上土黄色的身影占据了绝大部分的地域,几乎将整座山头都染黄,但此刻的鬼子就像是无根的浮萍,只要山上发动一波逆袭,外加上他们从下面策应,将有极大的可能将这些鬼子全歼在这里。 然而,这只是幻想,别说他们人数上并不具备优势,能不能一口吃下鬼子,单是身后源源不断赶来的鬼子,就让他只能放弃这样的想象,回到现实中来。 “走”石头没有看身后,但他显然知道鬼子离他们已经不远,不甘的看了看山上的日军,他当即一拨马缰,大吼一声。 战旗掉转了方向,战马偏转过了身子,原本直往山上冲去的队伍,在战旗的指引和团长的指挥声中指向了山脚下,指向了远处的山脉。轰隆隆的马蹄声中,首尾相连的数百匹战马头也不回的朝远处狂奔而去。 下坡的山势明显增加了战马的速度,原本速度已经有些慢下来的马匹,当即重新扬蹄而起,狂奔而去。 这样的情况顿时让尚在三百步以外的日军面面相觑,进退失拒。大队长井上秋停下了脚步气喘吁吁的看了看前方的敌骑,脸上露出了一丝迟疑,按照联队长的命令,他们是来攻击支那骑兵,支援谷田大队的,没想到还没有交上手,支那人的骑兵便是一击远遁,根本不给他们任何的机会。 考虑到骑兵大队尚未赶来,他们如今的骑兵数量有限,井上秋便有一丝迟疑,他有些担忧的看了看联队长所在的地方,此刻因为他们的倾巢出动,原本防守严密的那座小山坡上,只剩下联队部的百来号人,支那骑兵倘若绕到他们后面的话…… 井上秋不敢想象这样的后果,那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一场灾难。 但在这时,他看到了联队部指挥处传来的旗语,看到了命令,联队长很明确的告诉他们,立即增援谷田大队,立即拿下前面的山峰为后续的进攻做好准备,原田佐木郎的大队将在山脚处驻扎,为他们守卫后方,将不再会出现被敌骑所乘的情况。 井上秋哪里还敢迟疑,当即咬了咬牙,对着身旁的参谋下达了命令,原本有些停滞的队伍,重新迸发出了动力,再次快速的朝前方冲去。与此同时,与他们齐头并进的原田大队,也是不甘落后的重新开动起来,蜂涌朝前方的山坡处涌去。 因为身后被骑兵所扰,山坡上的谷田大队一度停止了进攻,这让他们先前几乎要突破防线的机会消失了,缓过劲来的国军士卒,在最短时间里调配人手弥补了先前战斗时出现的缺口,让整条防线都变得更加的牢固,而几挺已经发烫的机枪,更是难得的可以稍微停歇降温一下,大大减小了损耗。 这让谷田稻伍气的牙根痒痒,却是毫无办法,想要找支那骑兵报仇,他们根本追不上,去找联队长算帐?得了吧,谁会想到突然出现这样的变故?战场上出现意外情况,早就是家常便饭一般的存在了。 谷田稻伍不敢再拖延下去,时间对面前的敌人来说远比他们要重要的多,多拖延一刻,山上的防线就会牢固一份,他们所要面对的困难自然也就大了一分。 “攻击……立即发起攻击……”谷田稻伍一看山下的支那骑兵远遁,再看到远处的援军正在快速的赶来,心中也是大定,不由再度发起了进攻。 团长带着三营的骑兵走了,二营的将士们却是没有诅丧,他们知道眼下的情况,三营再多呆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他们的调整已经完成,能不能守住阵地,还得看他们自己。 二营长高大锤拖着伤腿趴到了山顶简陋的工事里,他端起望远镜看了看远处的敌情,看着马蹄掀起的漫天灰尘脸上不由露出了一抹冷笑。 “重新把战旗立起来,告诉弟兄们,死战,死战!人在阵地在,人亡阵地亡!” 一旁的悍卒轰然应喝,快速的拾起地上已经千疮百孔半折了一半的战旗插进山顶泥土之中。 败坏不堪的旗面缓缓飘荡,断过一次的旗杆更是发出阵阵*,但战旗就是战旗,它甫一出现,便像是凝聚了所有二营将士的士气,让发现上方情况有异的将士们发出了一阵欢呼。 “嗒嗒……嗒嗒……”机枪的扫射声紧随着欢呼声响起,刚刚平息了片刻的山头,重新被浓浓的硝烟所笼罩,变得残酷起来。 只是片刻的功夫,狂奔而去的战马便消失在远处的一片山岭后面。那边不同于这里,山上树木繁茂,绿荫重重,骑兵冲过去之后,转眼便消失不见让日军大为不安。 然而,他们却是没有办法,速度不上的足让他们没法追击,只能被动守卫。好在他们的人数够多,火力够强,就算是在行进之中,也无需畏惧敌人的冲锋,因为在密集的火力面前,那些骑兵恐怕还没有冲到他们的面前便会损失殆尽。 眼下他们距离敌人占据的山峰已经只有百步左右,下一刻,他们庞大的队伍就能杀上山去,增援已经有些疲惫不堪的谷田大队。奉命进行第二波次进攻的井上秋,更是已经命令部队减缓前进的速度,以保证他们呆会加入战场之上,有足够的体力进行冲击和肉搏。 就在这时,远处的山坡上传来数声枪响,隔着远远的距离在这边密集的枪炮声下,那里的动静几乎让人可以忽略不计,但是那里是敌人骑兵消失的地方,又岂会少得了人关注? 随着枪声的响起,井上秋等人便是脸色一变,本能的便命令大军停止前进,准备战斗。 他知道那是谁开的枪,那是他们埋伏在四周的斥候,监控着战场四周的情况,这一次,他们总算是发挥了应有的作用,让他们不像先前那般的被动。 一杆战旗蓦然从山岭另一侧冲出,血红的旗面掩映着青天白日的凌厉气势,紧随其后的骑兵,更是如同狂风一般,让人望而生畏。 好在他们已经提前接到了报警,好在他们已经有了准备,当即正在行进的两个大队停下了脚步,拉开长长队伍的步兵更是以小队为单位列成了一个个阵形严密的小阵,并纷纷端起了步枪。 仅从这种简单而实用的调动布置里,已经可以看出日军的训练有素,仅从他们的反应里,便能看出他们的经验也是十分的丰富。熊本联队每战皆为主攻,并不是浪得虚名。 然而,当这些敌骑冲出山岭后,看清楚他们的行动之后,不管是井上秋还是远处的原田佐木郎都一个个脸色大变。这一刻,他们就像是见了鬼一般露出一脸惊恐的表情,同时,他们的嘴里也是发出了愤怒的骂声,刺耳异常。 这一刻,眼见着大军有惊无险已经再次发动攻击的熊本联队联队长田中圣道,尚来不及高兴,脸上的肌肉便不由自主的抖动了几下,张着嘴巴似乎正准备下命令的他,当即被眼前的情况所惊,张大了嘴巴,半晌没有发出声来,似乎根本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 不过,他手下的军官们已经看到了朝他们这里疯狂扑来的敌骑,看到了那支速度已经到达极致,转眼就要杀到他们面前的骑兵。想到这些敌骑先前在前方势不可挡的样子,所有人都脸色大变,一个个露出深深的惊惧。 敌骑,居然会这般毫无忌惮的朝他们这里冲来,这是他们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第八十三节 血战万家岭 十五 第八十三节血战万家岭十五 然而,亲眼所见的事实不会欺骗他们,前方发出轰隆隆声响的敌骑更不会是幻觉,所有的一切幻想都在片刻间破灭,死亡降临的威胁这一刻让土坡上的所有日军都发出了一阵阵恐惧的喝骂。 他们这里可不是前面的山峰,虽然同样光秃秃,但高度和坡度却是不可同日而语,狂奔的战马几乎不需要发力便能直冲顶端,轻易的冲过去,而他们,将成为敌人战马上的战利品被毫不留情的碾碎。 随着井上大队与原田大队的离开,他们这里剩下的人数已经非常的有限,除了一个50人左右的联队指挥部、一个121的运输中队、一个81人的弹药排外,便只剩下几个军医,加起来总共也就是一个中队的兵力,但弹药虽多,武器却是捉襟见肘,二百多人里,除了一个警卫班尚有一挺轻机枪外,便只有二三十条步枪以及军官们配属的手枪。 田中圣道在经过最初的惊恐之后,也是回过了神来,好歹也是一名大佐,好歹也是一名统帅三四千人的联队长,其丰富的作战经验和本身的悍勇让他面对再困难的危险时,也不至于崩溃。 看了看四周,旅团部隔着远远的距离正在布置防线,井上大队和原田大队已经冲到了前方的山坡下面,随时可以增援谷田大队,将整个联队投入进攻,支那人必定难以支撑。 当然,对于他们这里来说,这两个大队已经帮不上忙,最起码短时间里是这样的。 跑肯定不行,四下里都是荒地旷野无处可以躲藏,支那人将阻击的战场选在这里,无疑就是看中了这里的开旷地势,那便只有硬着头皮与敌骑一战了。 想到这里,田中圣道当即拔出自己腰间的军刀大吼一声道:“拿起武器,准备战斗!警卫排立即到最前面设防,弹药排第二线,军官第三线,给我挡住支那人。” 日军众人听到联队长留下死战的命令,也是一个个脸色大变,凭他们的火力想要抵住敌人的骑兵实在不切实际,然而联队长的命令他们谁敢违背?这个时候,谁又敢擅自逃离?想跑都来不及了。 近乎绝望的日军在死亡的威胁面前迅速按照命令行动了起来,首先行动的便是警卫排,这是绝对忠于田中圣道的亲兵,虽然地位不高,也没有什么权利,但无一不是田中圣道从联队中精选细选出来的悍卒,有着最精良的装备和最强的单兵作战能力,他们便是田中圣道最后的护身符,是他赖以存活在战场上的最后一道屏障。 如今,这些士兵得到命令之后便毫不犹豫的冲到了山坡下面的最前线,冲到了直面敌骑的最前端。 就在其他人尚处于乱成一团状态,那些参谋军官们拿着手里的手枪惊恐莫名的时候,仅有的一挺机枪,已经被警卫排架了起来,人数并不太多的士卒,更是拉开一条直线,在三四十步的距离上快速的形成了一道防线。 然而,他们所能做的也就是这些了,前方的战马经过一段距离的缓冲,四蹄已经彻底放开,正在狂奔而来,里许的距离在战马的狂奔之中转瞬即至。 四百步,三百步……双方的距离在几个呼吸间缩短。 策马狂奔的悍卒们看到了山坡上鬼子的单薄兵力,看出了他们的不堪一击,这让他们兴奋了起来,先前的担忧和不安一扫而空,兴奋的欢呼声更是与战马的轰鸣声融入一体,震耳欲聋。 石头看到了山坡上鬼子的行动,看到了渐渐分出层次的日军,他的眼里露出了一丝担忧,双腿更是不由自主的用力一夹,嘴里大声呼道:“加速,加速冲过去!” 然而,四周的轰鸣声太响了,其中夹杂着将士们的高呼,如同大海中的潮水一般,一浪高过一浪,而他的喊声就像是浪尖上的小船,根本没法控制,转眼便被浪头给卷翻了。 两军相距二百五十步,石头大急!蓦然,他一跃站上马背,奋力的挥舞着手里的步枪,放声疾呼:“呼……哧……” 三营的将士们被惊呆了,他们被团长近乎疯狂的举动给震惊,一个个闭紧了嘴巴,波涛汹涌的海面,当即平静了下来,巨浪消失无踪,只剩下海面了孤伶伶的小船身影。 “呼哧……”又是一声呼喊声炸响在他们的耳畔,石头站在马背上,身躯随着战马的奔驰而起伏摇摆,其高超的骑术让人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而耳畔的呼喊声,终于将他们所惊醒,主将的悍卒,更是鼓起了所有人的士气,让他们一个个不由自主的跟随着他的喊叫声,放声高吼。 “呼哧……呼哧……”一声声急促有力的声音从每一个人的喉咙间发出,一个个简单清晰的字符汇聚起他们全身的力量,所有的兴奋和激动都被这气势磅礴的呼喊推到了极致,疲惫和胆怯在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喊中消失无踪。原本平静的海面,更是突然间掀起滔天巨浪,这一次,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到了一处,这一次,一声声的呼喊汇聚到了一个点,让浪头越卷越高,越来越惊人。 两军相距二百步,石头翻身落马,稳稳的伏在了马背上准备最后的冲锋。 一旁的刘太平、赵一刀、李石见等人心有灵犀的互相看了看,旋即各自带着一队悍卒蓦然加速一举超过了石头马前,几十匹战马,以匪夷所思的速度,一头冲向前面的山坡。 一百五十步。大地在战马的狂奔中颤抖不休,随着距离的越来越近,大地的颤抖也是越来越明显,趴在地上的日军,甚至有种即将会被抛起来的感觉。而那一声声整齐划一,刺痛耳膜的呼啸声,则是更加增长了敌骑的气势,听着便让人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呯”终于有人忍不住扣下了手里的扳机,弹头旋即飞出,带着刺耳的呼啸声飞向远处。 “八嘎,谁开的枪!”日军小队长蓦然听到枪响,当即破口大骂,敌骑尚在有效射程之外,这个时候仓促开枪,根本没法形成有效的杀伤力,反倒白白浪费弹药,反倒会错过最佳的开火时机。 然而,那铺天盖地般冲来的敌骑声势实在太过吓人,即便是战力不俗的警卫排士兵,也只是比普通士兵厉害一点的人,本就绷紧的神经在听到枪响之后,就像是条件反射一般,当即纷纷开火。 日军小队长几乎气绝,然而,事已至此,他们根本没法改变,眼看着敌骑已冲进百步距离之中,刚刚开完一枪的士兵们尚来不及进行第二轮射击,他便大声下令机枪开火。 早就有些按捺不住的机枪手,当即开始了扫射,恨不得一股脑儿将身旁所有的子弹都洒进前方的战场。 狂奔的战马被击冲了,战马发出痛苦的*,全身力量一失,前蹄当即跪倒下去,促不及防的骑士当即重重的朝前摔倒。 前方战马的摔倒影响到了身后的骑士,飞奔中的战马仓促之中抬蹄,重得的踏了下去,旋即被绊倒,连人带马滚成一团。 万幸在冲锋之前,石头似乎已经考虑到了可能会出现的情况,他们冲锋的队列以十人为一排,前后左右的间隔拉的极开,这样的冲击阵势虽然不像密集冲锋那样有暴发力,但胜在空间足够,可以随时调整。 旁边的战马面对着密集的机枪扫射,当即朝两翼狂奔而去,后面的骑士更是吸取了教训,一匹匹腾空而起越过倒地的袍泽和马匹,继续前进,眨眼之间便再进二十步。 此时,日军的步枪手已经装填完了子弹,这一次,跟随着机枪的扫射,他们便是继续着第二轮射击。 即便是冲击的战马群已经拉开了足够宽阔的距离,便依然没法躲过射来的子弹,战马太过高大,瞄准起来十分的容易,何况彼此间的距离又近,只要不是手抖的厉害,基本上都能击中。 第一排的十骑当即全军覆没,纷纷栽倒。 第二排的骑士正努力的操控着战马躲避前面倒下的袍泽兄弟,便被兜头扫来的机枪扫中,惊恐万分的随着战马一起倒下。 第三排的骑士以及更后面的骑兵毫不留情的从袍泽的身躯上踏过,以不死不休的态势继续着冲锋。 日军慌了,在他们再次装好弹药的时候,前面的骑兵已经冲到了前方50步的距离处,这个时候,他们甚至已经看到了马嘴两旁渐渐出现的白沫,看到了紧缩在马背上的敌卒,那一道道杀气凌厉的目光,只是被扫过,便有种遍体生寒的感觉,让他们手里的动作都不由自主的慢了一些。 机枪手面无表情的在小队长的指挥下开着火,然而,当他再次扫中数匹战马后,突然停止了射击,那个致命的声音消失,瞬间便让一旁的日军纷纷色变,前方敌骑那要命的“呼哧”声,更是因此而越发响亮。 机枪上的弹匣在不知不觉中射空,一旁的副射手麻利的卸下空弹匣,重新换上一个满的。 但就是这么只个呼吸间的停顿已经足够。 第八十四节 血战万家岭 十六 第八十四节血战万家岭十六 前面四排的骑兵损失殆尽,四十个龙精虎猛的悍卒尚未冲到敌人面前便倒在了冲锋的路上,他们有的摔落下马摔成重伤,有的被战马压住难以动弹,但更多的还是被身后没有半点停顿的战马所踩踏,被踩成肉泥。 满是青草的土地,此刻变成了深褐色,血液、肉块洒满各处,让这里突然之间便成了修罗场。 花儿不再盛放花绚丽的颜色,殷红的血液让它们显得异常的刺眼。青草也不再给人柔软的感觉,叶尖上悬挂着的碎肉让人连看上一眼都觉得心悸,不由满是畏惧。 骑兵们愤怒了! 眼看着袍泽兄弟惨死在自己的马蹄下,感受着四周那鲜血淋漓的场景,他们的双眼顿时变得血红,他们握着马刀的手更是青筋暴露,嘴里喊出来的声音已经不像人声,此刻更像是野兽的咆哮,让人心惊胆寒。 “杀”石头大喝一声,蓦然间端起了手里的步枪。 “杀”数百骑士的整齐呼喊,气势磅礴,惊天动地,他们仿佛要将面前的山坡震碎,仿佛要将天上的云层撕裂,嘴里的呼号声笼罩了方圆数里的范围,似乎想将其中的一切都吞灭。 战马冲进了日军的防线,一柄柄马刀肆意落下。起身迎敌的日军刚刚端起刺刀,便是被削飞了脑袋,喷涌的鲜血高达数丈,洒的四周都是,翻滚的头颅不等落下便被飞驰的战马撞上,飞出去几十步之远。 如果说先前日军的狙击是在射杀着毫无反抗之力的骑兵,那此刻的形势正好调转了过来,速度已到极致的骑兵当即发挥出难以想象的冲击力,马上的骑兵借着冲锋的惯性,一个个力拔山兮不可阻挡。躲闪不及的日军要么被战刀削成两截,要么被战马踩踏变成肉泥,其单薄的防线根本没有起到丝毫的作用,便在战马的冲锋之中溃散开来。 石头扣下扳机,身处马背上的他身躯随着战马的奔驰而起伏,射击的精度居然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随着枪声响起,一旁一名端起步枪的日军应声而倒,同时,他的嘴里却是毫不停歇,大声吼道:“散开,肆意击杀,全部杀光。” “杀”接到团长的命令,刘太平、李石见、赵一刀等人心领神会,当即欢呼一声,刻意的控制着战马分散开来。 壮观的一幕随即呈现在战场上,原本整齐列队冲锋的铁骑大军当即一分为四,如同奔涌的大江分为一条条小溪一般当即蜿蜒延伸了开来,眨眼之间便弥漫了整个山头。 石头稳坐马背之上,带着骑术最为精湛的二十骑四下袭杀,山脚下一字排开的那些日军成了他们的目标,从侧翼席卷而去的铁骑让那些日军士兵根本没法抵挡,不是被步枪射中,便是被战刀削飞,只是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里便是死伤殆尽。 山坡上的战斗也比想象中的要轻松的多,弹药补充营以及联队指挥部的军官们,根本上没有什么防护的力量,几把手枪和军刀面对着横冲而来的战马根本起不到丝毫的作用。手枪子弹射中战马之后,不仅没有将战马射倒,反倒是因为疼痛让战马更加的疯狂起来,其冲击的速度和力量这一刻达到了极致,横冲直撞间,数匹战马便冲垮了山上的一切。 快,太快了,从这支骑兵刚刚出现在战场到如今出人意料的杀向日军联队指挥部所在的位置,不过就是眨眼之间的事情,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接连的二次攻击都以狂风暴雨般的速度展开,不管是哪支队伍,都根本没有应对的时间。 战马虽然在密集的火力面前显得不堪一击,但石头对于战场的判断,那敏锐的嗅觉让他将扬长避短发挥到了极致,仅靠数百匹战马的一来一回就创造出了极佳的机会,并且毫不迟疑的一击而中。 整个战场都在这一刻停顿了下来,所有日军都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有种根本不敢相信的感觉。直到那四散开来的战马已经将所有能看到的敌人全部屠杀一净之后,远处的井上秋和原田佐木郎才堪堪回过神来。 隔着远远的距离,两名大队长相互遥望了一下,旋即他们就像是灵魂刚刚附体一般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激灵,张嘴狂呼着指挥队伍原路返回。 他们不能不回,联队指挥部遭袭,联队长身死未卜,这个时候就算拿下面前的山头意义也不大了。 “撤,立即撤退。” “杀了,将鬼子全部杀光,一个活口不留,立即撤退。” 石头眼看着远处的鬼子大军正在狂奔而来,当即下达了一连串的撤退的命令,他可不想被盛怒的鬼子给包围,否则的话真要前功尽弃了。 肆意砍杀着周遭日军的三营将士在一场酣畅淋漓的屠杀之后,也是士气大涨,先前的满腔怒火已经在屠杀中发泄了出来,看着满地的鬼子尸体,看着一个个惨烈在他们马蹄战刀下的日军军官,他们不由一个个大为兴奋起来,旋即嘴里一个个发出胜利的欢呼,欢快的驱打着战马聚集到高高飘扬的战旗下面,重整队列,渐渐扬开四蹄。 红彤彤的太阳似乎也被地面上的血战惊吓到了,它一会儿躲进厚厚的云里,一会儿露出脑袋,偷偷的看看地上,旋即便以更加快的速度躲进云层中,半晌也不敢出来了。 马蹄声渐渐传扬了开来,数百骑带着轰隆隆的声响,远远的绕开了快速返回的日军主力绕向了狮子岩所在的地方。 仅靠二条腿哪里能追得上战马?井上秋和原田佐森郎即便想拦截住他们也是有心无力,甚至因为害怕遭受到攻击,两支队伍也是渐渐的靠拢到了一起,形成了前后可以互相掩护的阵形。 不过,当他们匆匆赶回那处被鲜血所浸透的小山坡时,虽然心中已经有所准备,但还是那眼前的场面所震惊,一个个脸色大变,几乎站立不稳。 他们看到了联队长,看到了参谋长,更看到了联队长那原本魁梧的身躯,此刻分成数截散落一地,彻底被*开来,同时他们更想到了旅团长那冷森的目光,两人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寒颤,从各自脸光里看到了一股深深的恐惧感。 他们的长官死了,而他们几个大队长还活着,即便他们是奉命出去,但也逃不掉责任,他们这些人统统都要为联队长阁下陪葬。想到这里,他们便有些疯狂了,已经没有活路的他们,不由将目光投向了前方的山坡,投向了支那人的阵地。他们已经没有活路了,要么剖腹谢罪,要么拉着支那人一起去死。 两条道路,根本没有必要去考虑,便知道该怎么做了。 石头带着三营顺利返回,一路上根本没有任何的阻碍,早已候在一旁的郭兖此刻圆圆的脸上写满了惊叹和振奋,看向石头的目光都充满了崇拜。 怪不得人家20出头就当上了上校团长,这种仗都敢打,而且还能打赢的人,除了白痴就是天才,白痴是因为不怕死,所以打到哪算到哪,天才则不一样,能掌握别人不知道的东西,能做常人不能做的事,就是天才。而面前这位,毫无疑问就是后者。 林秀峰也是有些目光呆滞的看着石头,眼里全是复杂的神色。 人比人气死人啦,这样的仗都能打赢,而且还是当着督战参谋的面,等这仗打完,谁还能撼动石头的地位?说不定还要升官加爵啊!但他现在已经是上校团长了,还能怎么升?升旅长?但现在没有空缺,升将军?20出头的将军? 就在他们心中打着各自算盘的时候,石头疲惫不堪的翻身下马,旋即颇为心疼的拍了拍一旁的战马,一连二天,战马的使用无疑到了极致,从马嘴边上的白沫便能看出战马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 没办法,他们如今所能依仗的只有骑兵,只有出奇不意,拼消耗,拼损失,以他们这点人根本不是鬼子的对手。 好在这仗虽然惊险,但运气着实不错,他们的连番出击起到了不错的效果。尤其是想到一个个惨死在铁骑之下的日军高官,石头的嘴角便是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笑意,值了,仗打成这样,死了都值了。在如此情况下,还拉着鬼子的高官陪葬,太他娘的划算了。 不过,这抹笑意只是一闪便逝,石头的脸色重新严峻了起来,一如他尚未带兵冲击之前,就像眼前的情况根本没有发生变化一般。 “告诉高大锤,刘文锋,立即弃守阵地,全部退守狮子岩,郭参谋,天就要黑了,天黑之后,我们可就要突围了。”石头长吸了一口气,目光复杂的看了看天空,有些无奈说道。 “好,一切听石团长指挥!”这一次,郭兖不再有任何的疑义,反倒是十分爽快的回答着,这种态度,反倒让石头有些惊疑起来。 但眼下的局面实在不容乐观,他也根本没有心思去考虑这些,只能点了点头后冲着张驴儿说道:“再派几个弟兄去后面看下鬼子的情况,附近十里之内,一定要查看清楚。” 第八十五节 血战万家岭 十七 第八十五节血战万家岭十七 晚霞夕照,红光漫天。 天空飘浮的云朵如今被红光浸透,从里红到外,红的有些可怕。更让人惊奇的是,“红云”不时的变化着模样,时而如山峦叠嶂,层层不休,时而如天马横空,巧夺天工。 不过,如此美景却是鲜有人有暇欣赏,尤其是万家岭这一带,严肃的气氛让所有人连抬头的空闲都没有。硝烟弥漫在四周,浓浓的血腥味混合着焦糊臭味让人闻之欲呕,一具具残缺不全的尸体更是让人触目惊心,战争的血腥残酷让人不由心生畏惧,一个个低头不语,神情紧张。石头显然是例外,此刻他便站在狮子岩上站直了身躯看着红彤彤的天空、红彤彤的云彩、红彤彤的世界!整个人犹如一杆标枪,挺的笔直,半晌也没有任何的动静和反应,似乎沉湎其中难以自拔。 山下传来一阵喧嚣吵闹声,急促喊叫声,远处不时还有一声声枪响出现,显示着山前的战斗仍旧没有结束,但是,相比于先前日军的猛烈进攻,此时的战斗已经变得不值一提。 几个军官喘着粗气赶到了狮子岩上,李文光的声音远远传来,瞬间盖过了山头上的一切声音:“团长呢,团长在什么地方?咱们在前面忙活了一整天,怎么连屁都没捞到一个就撤下来了?” 武子淮闻言看了看依旧在看着天空的石头,不由转过头皱眉说道:“李连长,这里是团部,大呼小叫的像什么话!” 刘文锋冷哼了一声,不知道是对李文光的冒失不满,还是对参谋长的话不太同意,只是对着武子淮问道:“参谋长,这是啥意思,好端端的怎么就撤了。” 武子淮刚起回答,石头低沉吵哑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再不走,我们整个团就完了。” 世界似乎清净了下来,石头一句话,便让所有的置疑声消失不见,刘文锋和李文光各自互望了一眼,便是不再吭声了。 石头再度开口说道:“鬼子的主力就在六七里外,转眼就能杀过来,这么短的时间,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说做什么安排布置了。我们已经在这里守了整整2天,一个团面对鬼子的一个师团,这仗根本没有任何赢的希望,而且鬼子有不少部队趁着先前猛攻的时候迂回到了我们的侧翼,这个时候恐怕已经守在了我们后撤的道路上,想撤都不一定能撤走了。” 刘文锋沉吟了一下,不由有些不甘道:“石头,这里怎么办?就这样交给小鬼子?二营打了一整天,那么多兄弟的血就白流了?” 石头豁然转身,血迹斑斑的军装让他看起来格外的憔悴,布满血丝的双眼虽然依旧闪耀着让人心悸的锋芒,却已像强弩之末那般,少了那股睥睨天下的霸气。 刘文锋不由一惊,只是看了石头一眼,便是什么都明白了。他跟着石头一路从罗店杀出去,对于这个年纪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的团长可谓智之颇深,如今看着他那几乎摇摇欲坠,却仍倔强的挺的笔直的身躯,他的心中不由一酸,蓦然间感觉到了自己的自私。 石头已经有些撑不住了。从岷山到狮子岩,他们一场场血战打下来,虽然赢得了一场场胜利,但损失也十分的严重,尤其是骑兵连、侦察连、团部连,许多人甚至刚刚学会骑马便跟随在石头身后一次次奔袭,不少骑术不精的悍卒在冲锋中摔落马下,在飞奔的马蹄中被踩成肉泥,因为这个原因减员的士兵,甚至与血战而死的兄弟数量相当,不可谓不惨。 但他们停不下来,石头也停不下来,如果没有铁骑一次次的力挽狂澜,他们这个团说不定早就打光了,没有先前让人惊叹的冲击让鬼子大乱,二营的阵地也早就失守了。 石头吵哑的声音这里再度响起,面对着刘文锋等人的置疑,他只是苦笑着摇头说道:“疯子,这战,我们没法再打了,补给已经消耗的七七八八,兄弟们疲惫不堪,更重要的是,人可以咬牙再坚持一下,马却坚持不了了,不趁着天黑突围,我们,就再也走不掉了。” “什么时候开始行动?我们一营损失比较小,要不要留下来断后?”刘文锋原本的疑问在面对着石头的时候,统统消失不见,此时更是极为配合的主动问道。 石头心中感动,却是摇了摇头道:“一营人员齐整,需要在前面开路,今晚能不能杀出一条血路,就看一营能不能在最短时间里突破鬼子的防线了,至于断后的事情,就交给三营吧,看到战马,鬼子应该会有些畏惧不安的,这就能给我们赢得不少的时间。” 此时二营长高大锤被几个士兵给抬了上来,远远的看着山坡上的阵仗,石头不由心中焦急快步的迎了上去。 高大锤原本黝黑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透着一股骇人的白,嘴唇更是裂开了一道道口子,让这个原本龙精虎猛的汉子,此刻有种说不出的虚弱。 “高营长怎么样了?”石头看着昏迷不醒的高大锤,一颗心猛的沉了下去,显得格外焦急的问道。 在前面抬着担架的这个年轻人是二营的警卫班长王童章,听到团长的问话,当即有些紧张的用一口浓浓湘音说道:“报告团座,营长高烧得厉害,昏迷了有一个钟头了。” 石头大惊,伸手摸了摸高大锤的额头,滚烫的皮肤让石头不由大骂道:“怎么搞的,都烧成这样了,怎么现在才抬下火线?军医呢?医护兵!” 王童章有些不安的答道:“前头儿打的激烈,鬼子的冲锋一刻也不停,营长让我带着警卫班去堵缺口,打到最后,就剩我一个人了,等鬼子退下去了,偶才晓得营长昏过去了……” 石头看着他颇为委屈的样子,也是知道自己刚刚的语气有些重,二营的仗打的实在惨烈,面对着鬼子一个大队的猛攻,硬是守了个把时辰,尤其是面前这个班长,全身上下伤痕累累,一路的艰难可以想象。 放缓了语气,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石头小声说道:“先去休息一下吃点东西,我会立即叫军医来替你们营长看病。” 王童章感激的点了点头,心中的不安也是随着这几下轻轻的拍打而消失不见了。 军医是个约莫40岁左右的中年人,名叫孙梦连,是302团撤出岷山后,就地征调补充的,家就在德安,家里祖祖辈辈都是治病救人的郎中,在德安可谓是远近闻名,医人无数。 此番鬼子来袭,南浔线随着战斗日久死伤惨重,对于军医的需要也是越来越大,便是大量征调了当地的杏林高手,报效国家。因为302团的几名军医都在岷山阵亡,孙梦连便被安排到了石头的手下。 如今这位孙军医穿着一身军装,头戴一顶钢盔,两颊的汗水一刻也没有停下,让他看起来颇为辛苦。而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他下额的一撮山羊胡,与身上的军装显得格格不入,那副瘦弱的身躯在硕大的军装包裹下,也是显得很滑稽。 然而,没有人敢取笑他,面对着这个救助了无数袍泽兄弟的军衣,即便是石头也对他颇为感激和敬重。 “军医,高营长怎么样了?”一看到孙梦连的手离开高大锤的手腕,一旁的刘文锋便是颇为急切的问了起来。 孙梦连伸手轻抚下额胡须,双眼微眯,似乎在思考,旋即才缓缓说道:“脉像虚浮,杂乱而无力,伴以高烧不退,十分的凶险。” “那怎么办?”刘文锋急了,当即瞪大眼睛问道。 “失血过多,先喂以红糖水,再立即以乌鸡人参汤喂下,再有就是输血。”孙梦连语调平缓,四平八稳,似乎在他的面前就没有什么能让他急躁的事情一样。 听到他这话,石头等人当即傻了眼,乌鸡人参?这种东西,他们这里怎么会有?输血?那可是只有军医院才有办法啦!他们这里一样都没有能怎么办? 石头听到这里,当即也是咬牙说道:“疯子,你立即带一营去后面集合。” “告诉刘太平,集合三营留下来断后。” “告诉周全福,立即赶到二营帮忙与王梦庚一起带上伤员,立即撤。” 武子淮闻言不由担忧说道:“团长,天还没黑,我们这里的动静如此之在,恐怕会被前面的鬼子看到,万一他们趁着这个机会杀上来,一旦被拖住,可是想走都走不掉了。” 石头冷哼一声道:“四周多竖几面战旗,留下几个号手,鬼子一有动静就给我吹冲锋号,我倒要看看鬼子有没有这个胆子杀上来!” 众人不由为之惊愕,对于团长的安排一时间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而就在这时,远远的传来一阵枪声,隐约还伴随着一阵阵爆炸声响。 众人一听之后,当即脸色大变,他们听得出来,枪声从东面传来,他们的背后有鬼子! 第八十六节 血战万家岭 十八 第八十六节血战万家岭十八 这阵枪响明显让众人吃了一惊,就在他们准备撤退的时候,背后出现了鬼子,这怎么能让他们不着急?战场前方的日军虽然退了下去,但很快便会杀过来,假如他们在离开狮子岩后被堵在撤退的路上,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他们心里清楚的很。 这让他们一个个面面相觑,神情紧张起来,即便是刘文锋等打惯了恶仗的人,也是面露焦急神色,深为眼前的局势所担忧。 石头皱起眉头看了看后方,旋即又看了看战场前方,鬼子离他们这里并不远,随时都能发起进攻。看着看着,他就像是想到了什么,蓦然脸上泛起一股惊喜神色问道:“先前鬼子包抄到我们后方的部队有多少?” 众人不解其意,参谋长武子淮想了想,便是谨慎答道:“团座,据打探到的消息,恐怕不比咱们正面的鬼子少。” “一个联队?”石头反问道。 武子淮点了点头,心中不由一沉,众人也是纷纷闭紧了嘴巴,前面是鬼子的一个联队在主攻,后面又有一个联队的鬼子在包抄,就凭他们这点人,插上翅膀都飞不掉了。 石头突然就大笑了起来,其喜形于色的样子,让众人傻了眼,纷纷担忧的看着他们的团长,莫不是被眼前的困境给逼疯了?那对他们来说,可真是一场灾难了。 石头大笑过后,兴奋说道:“成了,不用撤了,咱们的援军到了。” 看着众人一个个瞠目结舌不敢相信的样子,石头不由指了指东北方向说道:“鬼子有一个联队,并且提前占据了有利的地势,换作是我们,如果面对这样的情况,你们打不打?” 众人纷纷摇头,眼里露出一丝迟疑的神色,被石头这么一说,他们倒是想到了一些。 石头大笑道:“我也不会打,不仅不打,还要跑的远远的,能有多远就有多远,我宁愿带着兄弟们一头扎进找不到北的大山里面,也不愿跟这么多鬼子打,一个联队,好几千鬼子,凑上去送死啊?但你们听听这枪炮声,不仅在打,而且打的激烈,肯定是我们的援军到了,而且人数非常多。” 被他这么一说,众人心中不由泛起了一股希望,林秀峰此时则是看着山后,不由心悸说道:“援军来得可真是及时,要是我们没有准备直接一头撞到鬼子布的铁网上,恐怕不死也脱层皮了。” 郭兖长吁一口气道:“全军覆没应该不至于,但肯定是一场血仗,鬼子一个联队包抄后路,虽然防线拉的也比较长,但只要有一处拖住了我们,四面八方合围过来,我们都吃不消的。”旋即,他又有些心悸说道:“幸亏石团长将突围的时间定在了天黑,要不然我们此刻恐怕就是陷在进退不得的险境中了。” 刘文锋对此却是有些不屑,但不管怎么说,郭兖毕竟是旅部的参谋,有时候总得给他一些面子的,想到这里,不由转移话题说道:“团长,咱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再将前面的阵地拿回来?” 石头自然是知道他的想法,在前面经营了一整天,他是不想白白浪费的。目光落到一旁依旧昏迷不醒的高大锤身上,让他神情不由有些恍惚,似乎高大锤铁塔一般的衣躯,此次依旧站在一旁,用一种冷冷的目光看着他,依旧像以前那般带着一种难以莫名的情绪。 这让他想到了高云鹏,想到了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高营长(这个,没人记得这些死去的烈士了吧?),想到了他临死之前命令高大锤紧跟在自己身边的情况。 想到这里,他咬了咬钢牙,用吵哑的声音吼道:“一营,按原计划朝后攻击,在侦察连打探清楚情况之后,立即杀上去,不惜一切代价打通通往德安的道路。” “石……石团长,这会不会太冒险了!”郭兖在得知援兵就在身后时,心中的担忧也是大大减轻,按眼下的情况来看,他这次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只不过其中的惊险实在让他后怕不已。这时的郭参谋远没了往常的镇定,一张原本笑眯眯的脸,也是如同武子淮一般,堆起了满脸的皱纹。 石头断然挥手道:“郭参谋,任何时候都不要有侥幸的想法,眼下援军虽然就在不远的地方,但假如阻击的鬼子誓死不退,而面前的鬼子又再次攻来,那形势可就真不好说了,一旦我们没有挡住鬼子的进攻,在援军赶来之前被吃掉,兄弟们可就白死了。” 郭兖短短一两天的时间里已经习惯了听从石头的命令,虽然石头远比他年轻,但战场上靠的就是拳头,讲的是实力,人家一起接一场的胜仗在打着,这就是资本,根本不是他所能比拟的,如今只能点了点头,不再作声。 张驴儿打马如飞,狂奔而来,战马在荒野中奔腾的矫健身影让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到了他的身上。 天空渐渐的黑了下来,血红色的世界消失不见了,转而被黑雾所替代,远处的山峰朦朦胧胧已经看不真切,就像是一只只洪荒巨兽匍匐在地上,让人望而生畏。 狮子岩上,一面硕大的战旗耸立山顶,迎风飞舞,猎猎作响的旗面,就像是一个高傲的武士一般,抬头挺胸尽情展示着获胜之后的快意心情。 302团果然是取得了胜利,在四周彻底黑下来之前,他们迎到了赶来增援的友军,得到了补给和支援,伤兵也因此在第一时间得以送往德安治疗,让石头等人长吁了一口气。 如今那面猎猎作响的战旗下站满着军官,夜色并没有阻挡他们的兴致,此刻他们一个个站在满是山石的狮子岩上看着前方宽阔的平原,一个个大谈着眼下的战局。 石头带着302团的军官们恭敬的立在了侧翼稍远一些的地方,先前他们匆匆看了一眼,便是被吓了一跳,那一个个闪耀的将军军衔,让他们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这么多的大官,这么多的将军,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此刻就在离他们不远处的地方,就站在这两天石头观察敌情指挥部队的地方,更让他们一个个大气不敢出一声,显得格外的小心。 郭参谋去报告此次的作战情况了,看他离开之前兴奋的满脸通红的样子,便能大该猜到面前这些人的身份之尊贵,连见惯了大场面的旅部参谋都如此,也难怪他们一个个收敛了往常的傲气,变成了乖乖孩子一般。 张灵甫带着几个军官赶来,英俊的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仿佛能融化冰川一般,让人打心底感觉到温暖。 石头喊了一声敬礼,众人便纷纷挺直了身躯,端起了右手。 153旅旅长李天霞被借调去守庐山了,张灵甫以少将军衔暂领153旅,可谓大权在握,意气风发,再加上张灵甫跟石头亦师亦友的关系,让他们打心底恭敬的敬着礼。 没有张灵甫的悉心关怀和培养,没有他耳提面命的淳淳教导,说不定就没有石头的今天,想到将他们借调到305团一起守卫小柳河的日子,想到他们第一次接触军队的上层,了解大规模作战是怎么回事,以及在南京区找医生治病的种种,不仅是石头,连刘文锋等人都对他充满了尊敬。 这是一个爱兵如子的军官,这是一个对待他们如同对待亲兄弟一般的军官,想到彼此之间巨大的身份差距,想到张灵甫一次次的关照,除了感激,便是感激! 张灵甫此刻也是颇有兴致的看着石头,不由想到了在罗店时的种种。第一次看到石头的时候,他还是一个满身血污刚被人从前线提下来的伤员,据说是伤到了脑子,失去了记忆,不再记得以前的一切。后来,果真是这样,他什么也不记得了。然而,这个悍卒流露出来的种种本能让张灵甫大为惊奇,那是一种他以前从未想象过的凶悍本领,就算是他见过的最厉害的士兵,恐怕也抵不上他一半。这个失去记忆被人叫“白痴”的士兵,似乎天生就是为战场而生的人,一举手一抬足都能给敌人造成致命的伤害。 而在这么多场血战之后,他居然还活着,居然慢慢的成了一团之长,这不由让张灵甫大为惊奇,同时也为自己以前的举动而庆幸。如果说第一次见到石头时便想帮他,纯粹是出于对勇士的敬重,和对士兵的爱戴的话,那随后的种种,便是对于他的好奇和惊叹了,能在大军溃败时,带领一个团击溃一个日军中队,这种想都不敢想的事,就发生在这个“白痴”一般的悍卒身上,随后的仗越打越多,反倒让张灵甫越来越好奇,越来越想知道这个被称为石头的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 张灵甫上前两步一把抓住了石头的胳膊,看着他满是憔悴却依旧充满凌厉杀气的眼睛,不由笑道:“石头,几天没见,你可瘦了整整一圈,差点都认不出来了。这样可不行,你现在是团长,身系一团二三千将士之前程性命,可得保重自己的身体。” 石头心中一暖,当即说道:“谢张将军挂念,属下一定谨记将军教诲。” 张灵甫重重一拳打在石头的肩窝上,笑骂道:“你小子刚喊我什么?张将军?你找死哇!连大哥都不知道叫了。” 石头看着他如此亲昵的动作和声音,鼻子一酸,几乎流下泪来。 第八十七节 血战万家岭 十九 第八十七节血战万家岭十九 石头看到了俞济时、看到了王耀武、看到了冯圣法,这些军官中,只有51师师长王耀武他曾有幸见过一二次,想到王师长那张严厉的脸庞,石头便有些害怕。 但他惊奇的发现,王师长在看向中间那个瘦瘦军官的时候,脸上便不由自主的带着一抹笑意,显得颇为恭敬和客气。这个发现让石头一惊,外加上隐隐约约之间听着众人不断的喊着“钧座”,以石头一年来的经历,多少也是猜到了面前这人是谁,一时间变得更加拘紧和不安了。 俞济时此时也是颇有兴致的看着这个低着头站在自己面前的年轻军官。 第一次知道石头这个奇怪的名字,是在第一战区的会议上,王耀武在描述岷山防线的时候,曾经提到过这个团长的名字,以退为进将鬼子诱进来这种些疯狂的想法,无疑让人大为吃惊,更让人吃惊的是,薛司令居然同意了这样的疯狂想法,并且还作了大幅度的调整,设了更大的一个局,形成了如今这样的局面。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个团长的名字给俞济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但让他没有想到的,那个在他脑子里颇有想法主见的有为团长,居然就是面前这个极其普通的年轻人,高大魁梧的身躯,破破烂烂的军装,脑袋上扣着一个坑坑洼洼的钢盔,怎么看怎么都是一个大头兵。 如果说什么不同的话,那便是他全身上下都沾满了凝固的血液,由此透出一股让人心悸的凌厉杀气,这股气势如今虽然已经刻意收敛了许多,但仍然让人觉得颇为危险,从这里也是可以想象他在战场上的威风八面。 “好……不错……”俞济时打量了石头许久,终于点了点头说了这三个字,石头当即便感觉到了一旁众人投来的羡慕目光,能得到军长的赏识,升迁的道路无疑被铺平了,这是他们为之努力奋斗的目标,如今却被面前这个年轻人轻而易举得到了,怎能不掀起满腔的嫉妒。 “钧座,这个石头的脑袋曾被重伤过,失去了以前的记忆,如今却能带着302团屡立战功,实在有些匪夷所思!若不是亲眼所见,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王耀武也是颇为满意的看着石头,十分详细的介绍着说道。自己的手下能得到上峰的赏识,他的脸上无颖也是极有光彩,尤其是在如今敌军主力即将被合围的情况下,那种让人振奋的喜悦,让他的脸上失去了往昔的严肃,温和了许多。 俞济时摆了摆手道:“英雄不问出身,如今国难当头,用人更应该不拘一格。这狮子岩周遭并无险要地势,302团也没有人员火力优势,能日夜兼程赶来并守到主力赶到,仅是这份战功,便足以让人侧目了。” “钧座说的是,等此战结束之后,必定论功行赏,以表彰有功之士,振奋军心士气。”王耀武当即表态道。 如果说先前众人只是有些嫉妒的话,如今看向石头的目光便有些火辣辣的了,这种摆明了仗打完就能提拔升迁的好事,谁不想得到?再看看面前的这个石头,20岁出头的团长,居然还要升?听军长的口气,那是要重赏的啊,20岁的少将旅长?众人不由暗自流了一口口水,这小子前程无量啊。 一旁的张灵甫不由也是神情复杂的伸手捅了捅还僵在那里的石头,要说不嫉妒那是不可能的,以他的资励和才能,熬到今天才是一个少将代旅长,石头一年前还是最底层的一个士气,如今居然就要爬到自己头上去了?当真是让人不敢相信,石头这小子的运气之好,实在是无人可敌了,但他羡慕之中也满是欣慰,毕竟石头与他的关系特殊,将来石头要真是能一飞冲天,他自然也是能获益菲浅。 石头感觉到了腰部的疼痛,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赶忙挺直了身躯敬了一礼说道:“属下必定恪尽职守,奋死作战,以报钧座师座信任提拔,杀尽日寇,复我中华。” 俞济时对着他笑着摆了摆手,似乎此次召他过来就是只想见他一面而已。 石头看着一旁的王师长也是对他轻轻的点了下头,当即也是知趣的退后离开。 狮子岩上当即清静了下来,只剩下俞济时、副军长蒋伏生、詹忠言、师长王耀武、冯圣法等廖廖数人。 看着苍穹时隐时现的点点星空,看着前方朦朦胧胧的起伏山脉,俞济时没有了先前的轻松,神情严肃了起来,久居上位者的气势当即随着他挺直的身躯而迸发出来,让一旁众人也是不由摒起了呼息。 “诸位,日寇就在万家岭一带,前方六七华里处,狮子岩一带的地形与先前想象中的大有差别,这仗怎么打,从哪里开始打,可是要重新议定了。”俞济时半晌之后,不由语气凝重的说道。 众人一片沉默,不知道是对眼下的局势还没有考虑清楚,还是慑于俞济时的气势不敢随意表达自己的看法,这让狮子岩上有一点冷场,只有深秋的寒风呼呼的吹过,带着阵阵呼啸和一丝冰冷。 “佐民,还是你来说吧,这里的阻击战是你的手下打的,你来谈谈看法。”俞济时背起手踱了几步,将难题抛给了王耀武。 王耀武保持着山东大汉的豪爽,毫不迟疑的说道:“钧座,依俺看,这仗暂时先守。” 这话出口,一旁的副军长蒋伏生当即轻笑道:“佐民老弟,咋个还是守啊,薛司令让我们赶来,可是要围歼这股鬼子的,错过了攻击的时机,浪费了围歼鬼子的时候,这责任可就大啦。” 王耀武可是以51师师长的身份兼任副军长,身份地位可比蒋伏生要高出一截,再加上蒋伏生这人素有恶名,曾腰斩过一名同为黄浦一期同学的排长,只因为对方抵挡不住敌人的进攻而撤退了下来,其对付同学的狠辣手段,让大部分人所厌恶。 王耀武虽然带兵极严,但也是爱兵如子,他的严,只是一种保持战斗力的方法,并不是生性残忍,自然对于蒋伏生也是没有什么好脸色,闻言不由冷笑道:“既然如此,要不蒋副军长组织一次夜袭?” 蒋伏生不由被呛了一下,他们都是长久带兵作战的人,毕业于黄浦军校的高级军官,即便性格上面有差异,但能征惯战是少不了的,要不然也坐不到如今的位置上。黄昏时分日军的阻击防线被击溃,得到他们增援消息的日寇怎么会不防止他们夜袭?说不定说早扎好了口袋在等他们过去,王耀武这么说,显然是不想给蒋伏生面子了。 蒋伏生因为腰斩同学的事情曾被撤职,并不复录用,抗战暴发,是俞济时、白崇喜等几人老同学联名保举才重新爬起来,俞济时如此做,自然也是知道他颇有真才实学,想倚为依靠的,自然不想让几个手下闹的不愉快,当即出面打起圆场。 王耀武自然不能不给军长面子,冷哼了一声之后,便不再看蒋伏生,径自说道:“钧座,今天是28号,按照薛总座的命令,明天早上32军将会反攻麒麟峰,截断日军的补给和援军,断了鬼子的后路。而第四军如今在俺们右翼肉身观一带布防,扼住了日寇往东北方向上的去路,与俺们交相呼应,堵住鬼子的前路。” “想要围歼鬼子的这个师团,关键不是俺们这里打的有多凶,而在于麻袋的口子扎的牢不牢,所以,麒麟峰一天拿不下,鬼子的后路堵不住,俺们这就绝对不能主动进攻,以免暴露作战意图。” 参谋长马君彦皱起眉头说道:“佐民,这一仗可不好打,虽说鬼子已经成了孤军深入的趋势,但能不能围得住,能不能堵得死都很难说,各军之间的配合也是相当的重要,我们这里如果不打,鬼子可能将主力投到第四军的阵地上,肉身观一带同样没有什么险要地势,如果第四军的防线被突破,这麻袋也就漏了一个洞,想要再套住鬼子可就不容易了。” 蒋伏生也是闻言嘿嘿笑道:“王师长,坐在家里等着胜利上门可没这样的好事啊,咱们不打鬼子,不拖住鬼子的主力,别的部队就得遭殃,假如32军拿下了麒麟峰,而因为我们这里没有动作,让鬼子主力赶过去重新打通退路,总座的这番心血,可就白费了。” 王耀武则是毫不在乎的冷笑道:“那也是在拿下麒麟峰以后的事情了,但如果俺们这里的进攻吓到了鬼子让他们直接就退回去与二十七师团汇合,两个师团并在一起行动,那可就好玩了,到时候蒋副军长去包抄后路吗?” 俞济时根本不理会他们两人间的冷潮热讽,突然问道:“佐民,如果日寇倾尽全力来打狮子岩,你有没有把握守得住?” 第八十八节 血战万家岭 二十 第八十八节血战万家岭二十 石头身份低微,自然是没有资格知道和参与长官们制定作战计划的会议的。虽然他如今已是上校团长,统率3000将士作战的指挥官,但在动辄数万十数万大军对阵的战场上,实在太过渺小。 张灵甫似乎是因为好久没有见到石头对他格外的青睐,离开峰顶之后,便是拉着他问东问西,询问着这段时间的一些事情。月余时间本不算长久,但在如今血战一场接一场打着的情况下,事情自然颇多。 自从日军台湾步兵旅团在星子以南的隘口地区登陆,张灵甫带着153旅全旅过去驻防后,他们便一直分隔东西。让张灵甫没有想到的,就是这么短短一个多月时间,石头这个小老弟却是声名雀起,隐隐快有51师第一悍将之称了。 这也难怪,在南浔线方向僵持不下,甚至因为被袭了马回岭而不得不撤退到第二线乌石阵防线的情况下,身处岷山的302团却是大发神威,江家山的突袭战和高岭村的伏击战击溃日军的2个大队,大军甚至因此而杀回瑞昌,这可是切切实实的大胜,如果不是因为石头没有后台,至今仍身份不明的话,换成其他人,早就会因此连升数级从此平步青云了。 听完石头的叙说,张灵甫陷入了沉寞之中。 石头在张灵甫面前自然是有问必答,有什么说什么,也正因为如此,张灵甫可以最为详尽的掌握着他这接连几仗来的情况,从方方面面思考和对比这几仗的得失。往往,他会不由自主的将自己与石头换位,设想假如自己身处石头当时的情况下,会如何来面对这样的困境和情况。不管是岷山也好,如今的狮子岩也罢,每一次面对的鬼子,无不是302团的数倍,其艰难程度可想而知。 但让张灵甫苦笑不已的是,他发现假如自己身在石头当时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比石头做的更好。要防守岷山,他可能会比石头守的更好,以他丰富的作战经验和手下将士的悍勇,即便是一个日军联队,在重炮没法发挥作用的情况下,短时间里也根本不可能有什么机会。但他会放着好好的岷山不守,去打瑞昌鬼子的主意? 张灵甫不这么想,就算这个命令是旅长下的,他也会拒绝,因为在他看来,这完全就是送死,根本不符合战场情况和需要。一个团去佯攻和诱敌,去面对鬼子的一个旅团,其中的风险可以想象,远不如依托岷山的地势死守来的直接的多。 如果是这样,那就不可能有江家山的战斗,更不可能奔袭数十里之后伏击到鬼子的援兵取得大捷。军事常识和兵法战阵此刻却像是成了无形的枷锁捆住了他的思维,让他根本没法理解石头当时怎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的反应。 就像他也根本想不出,不过就是防守一个狮子岩,石头也能玩出这么多的花样来一样,团长亲自带着五百骑去袭击敌人的指挥部?不说能不能准确的找到敌人指挥部的所在地方,单是想要突破对方的防线,就不知道要承担多少的风险了,这其中一个不慎,就有可能全军覆没从而导致整个狮子岩的失守,如此大的代价,谁会去冒这个风险? 石头,只有面前这个显得十分腼腆的石头。 “张大哥,围歼战是不是要开始了?”石头在说完狮子岩白天的战斗经过之后,终于长吁一口气说道。 张灵甫还没有从石头的话中回过神来,好半晌之后,他才苦笑道:“石头,你是个天才!你似乎天生就是为打仗而生,真不知道你脑袋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怎么会想出这种匪夷所思的计策。” 石头失去了在302团众人面前的彪悍,失去了在郭兖面前的那种说一不二的冷酷,此刻他傻呵呵的笑着,不时的伸手摸摸脑袋,一如他当时在小柳河时的样子。听到张灵甫的话,他显得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张大哥,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张灵甫摇了摇头道:“不!你什么也没有做错,你这几仗打的非常的漂亮,堪称骑兵作战的教科书,我就是奇怪,好像我给你的教材中,骑兵方面的作战资料极少,这个年代,骑兵的作用已经大大的降低,你是怎么想到这些的?” 石头先是茫然,旋即苦笑道:“我……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光靠步兵的两条腿,打仗的时候总是容易错失一些机会,就用缴获的战马建了一个骑兵营,没想到误打误撞,倒真是起了点作用。” 张灵甫认真的看了看石头,盯着他一字一句说道:“知道我现在想干什么吗?” 看着石头茫然的摇了摇头,张灵甫严肃说道:“我现在就想拿把刀劈开你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塞了些什么东西!想知道你小子以前到底是干什么的,到底是哪路神仙。打仗这么厉害,武功这么高强,不可能是无名之辈,但为什么找遍了67师和11师的资料和各级官长,就是没有任何的消息?当时在你们前面杀进罗店的,可就只有这么两支部队。” 提到自己的身世,石头不由也是黯然神伤,低下头去。自己是谁?父母又是谁?那个曾经在脑海中出现的女人,会是自己的母亲吗?娘,你到底在哪里? 石头不由在心底呐喊起来,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仗打的越来越多,他身上的压力越来越大,他已经很少有时间去想这些。然而,并没有因为这个,而让他想家想爹娘想自己身世的想法渐淡,反而因为时间的积累而越发的炽热和强烈起来,一时间,连呼吸都急促不安起来。 听着耳旁石头突然急促的呼吸声和低头不语的样子,张灵甫显然知道自己触到了他的伤心事,对此,他只能无奈的叹息了一声,能想到的办法,他都已经想过了,医治、查询、打听,甚至是拿着石头的照片去各个部队去询问,却是至今仍旧丝毫没有头绪,就像是他这个人从来就不有出现过,突然就蹦到了他们的面前一般。 看到石头苦闷的样子,张灵甫不由转移了话题问道:“你这次立了大功了,所以钧座才会如此高兴,等这仗打完,你至少能升少将,这可是许多人一生的梦想,你才刚刚20出头就实现了,说起来,我都嫉妒的不行,往后若是因此而听到一些冷嘲热讽的闲言碎语,别往心里去,你要知道,有些人付出的努力和汗水要比你多的多,却至今一无所获。” 这话听得石头心中一暖,这样关心的话语,在老孟、柱子、郑营长等人走后便很少有人会这般说道了,随着他的官职越来越高,胜仗越打越多,他渐渐发现身边的许多人都开始对他有些疏远起来,当然不是说关系不融洽,而是多了一些敬畏,少了一些普通和随意,这让他十分的无奈。也只有张灵甫,虽说如今彼此身份地位已经差不多,但仍旧把他当作那个刚刚从战场上撤下来,什么都不懂的白痴一般关怀倍至,这让石头在面对张灵甫的时候,总是感觉要轻松许多。 “你是怎么知道我们这次是围歼而不是只为了堵住鬼子前往德安的道路,被动的防守?”张灵甫继续说道。 “一开始,我的确有这方面的猜测,以为只是因为我们302团靠的近才被派过去拖延鬼子前进的脚步,但随着援军一直没来,以及看到我们74军的战旗之后,我便确定这是场围歼大战了。”石头缓缓说道:“如果只是被动的防御,在我们赶来之后,上峰一定会从德安抽调守军赶来增援,最起码粮草武器和补给辎重和消息情报会及时送来。但没有,从我们到狮子岩一直到你们过来,什么都没有,这说明我们只是诱铒,是来麻痹和迷惑鬼子的,是要让鬼子觉得我们就只有这点人马,德安一线兵力不足。如今我们74军既然能从隘口一线撤出,那星子一线和庐山一带的部队都应该已经就位,兵力上足以形成巨大的优势,吃掉这股日军问题不大。” “你倒是敢想,不错!这是一场大战,一场抗战以来规模最大的围歼战,上峰筹谋积蓄了这么久,就是为了不让鬼子察觉到我们的真正作战意图以便可以毕其功于一役,一个师团,这可是整整一个师团。”张灵甫说着,也是不由有些激动了起来,如此大仗一旦得胜,那绝对将名垂青史,永为后人所膜拜瞻仰。 石头却是没什么兴致,他突然想到了纪鸿儒,想到了兰封会战,当时,他们也一度有机会围住日军的主力,然而最终功亏一篑。当时,他还只是一个营长,只管听从团长的命令行动,对于整个战场的情势都不堪了解,今天,他已是一团之长,但相比于上次,却也好不了多久,这一次,又会怎样? 第八十九节 血战万家岭 二十一 第八十九节血战万家岭二十一 与张灵甫详谈了约莫半个时辰,石头告罪离开。一方面,狮子岩如今已被153旅所接管,身为代旅长,张灵甫本身的事情也是极多。另一方面,周志道如今带着151旅在离狮子岩5里外的大金山驻防,他也需要赶去报道并听从安排。 等石头忙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赶到302团驻地的小金山的时候,都已经到了黎明时分,离天亮都没有多远了。这让他只能无奈的摇着头,强自驱散满身的疲惫,让自己保持足够的清醒。 说来无奈,石头这个团长,自从到了这里以后,基本上便没有怎么合过眼睛,一连串的血战,全团上下事无巨细的安排彻底侵占了他的时间,其中的辛苦艰辛实在不足为外人道。荣耀光鲜的背后,其远超常人的付出,也远非一般人所能承受。 林秀峰、武子淮、刘文锋、刘太平等各级军官在得到团长归来的消息后纷纷迎了过来,虽然如今撤下了火线,不需要再直面鬼子的进攻,让压在他们身上的重担消失不见,但对于部队的前景和下一步的安排,他们心中没底,又哪里会有睡觉的心思,在沿山脚扎下营地之后,他们几个人便聚在一起,一边闲聊着,一边等着石头归来。 “团长,你可算回来了,怎么样?见过旅座和师座了吗?咱们留在小金山,并没有撤回德安,是不是接下来还有仗要打?”林秀峰一见到石头之后,当即迫不急待的迎了上来,劈头盖脸便说出了心中的疑问,就像生怕石头跑掉一般。 其他人一阵呼喊,虽然没有像林秀峰那样急迫,但死死围在他身边的劲头,还是让人能感觉到他们心中的焦急。 石头只感觉今天晚上嘴巴都说干了,在看到这帮兄弟之后,倒也是松了口气道:“有吃的没?有水没?我一天没吃东西了,快要饿死了。” 众人闻言不由大惊,林秀峰更是奇怪问道:“团座,没有跟上峰一起进餐?” 说到上峰,石头便不由想到了山顶上的那些军官,想到当时站在那里承受的巨大压力,连头都不敢抬的窘境,他便有些不好意思。那种身份地位的巨大差距有时候并不光光靠军衔官职便能弥补,在那些人面前,他就像是一个暴发户,虽然战功赫赫,但是没有根基,没有底蕴,他就像是一簇浮萍,看起来光鲜,底下却是空空如也。 石头不由自嘲道:“我们是什么身份,哪有资格跟这些上峰一起进餐,能见上一面便是福份了。” 他这话当即让林秀峰狐疑起来,眼珠子快速的转了几圈,他蓦然间瞪大了眼睛盯着石头说道:“团座,不是师座要是见,是钧座?” 看着石头点头承认的样子,林秀峰当即羡慕说道:“难怪,难怪,团座可跟钧座说上话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啊。” 众人被林秀峰夸张的语气逗乐了,刘文锋奇怪问道:“团附,什么千载难逢?不就是跟上峰搭两句话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林秀峰不由嗤之以鼻道:“刘营长,这你可就不懂了!钧座那是什么身份?如果能得到钧座的赏识,那可比打什么胜仗都管用,别的不说,就说咱们团长,如果得不到上峰的赏识,就算打再多的胜仗,这辈子也就只有当个团长的命了。” 涉及到石头的前程,自然吸引了他们所有人的注意,毕竟石头的前程也就是他们的前程,谁不关心? 就连一向看林秀峰不怎么顺眼的刘太平,也是不由问道:“团附,这话怎么说?咱们团长能有今天,可不就是靠一刀一枪,一场一场的胜仗打出来的么?” 林秀峰摇了摇头道:“那可不一样!虽说团长如今20出头便以上校身份统领一团,看起来前程无量,但假如得不到上峰的赏识提拔,这辈子就有可能停步不前了,或者就是出任一些闲职,明升暗降,永远没有机会再单独带兵。” “怎么会这样?团附是不是有些危言耸听了?”刘文峰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说道,对于军中的事情,他们这些从底层一步步杀上来的军官还真的一窍不通。 武子淮在一旁叹了口气道:“团附说的不错,以团座如今的地位再想往上升,那真是步步艰辛,难如登天了。原因无他,实在是团长以上的军官位置实在太过稀少,而且权利极大,所以每个位置都有一堆人盯着,这个时候,拼的可就不是军功不是胜仗了,试想,能有机会升上去的,哪个不是打仗的好手,哪个没有傲人的战绩,要不然凭什么统帅上万人的部队,凭什么去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负?” “以咱们74军为例,下辖51师58师二个师,每师各辖2个旅,也就是只有2个师长4个旅长,如果没有后台,没有上峰的赏识,谁敢把这么多的部队交给你带?谁敢把前程性命压宝在你的身上,一个团没了,还有其他团,还有补充团,还有直属的营连可以来弥补,但一个旅,那可是有足足六七千人,出了差错,谁能担当的起?你看看咱们师,不管是周旅长还是李旅长,哪个不是跟在师长后面打了十几年仗的老部下,就算是代领153旅的张团长,也只是在李旅长被借调走的时候,才有这样的机会,这还是因为张团长一直深受师座器重,刻意栽培的结果。” 被他们这么一说,刘文锋这才意识到这军队之中的事情,远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难怪他们这些大头兵向来都没有什么出人头地的机会,敢情他们根本不知道除了打仗之外,还有这么多事情要讲究和处理的。这个时候,他也是有些焦急起来,他们毫无疑问早就跟石头绑在了一起,彼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假如石头能够再进一步,他们的好处也是可想而知,要不然,他们这种身份的人,怎么可能当上营长?想都不要想了。 “石头,上峰可有问你什么?”刘文锋此时也是不由焦急的问了起来。 石头摇头苦笑,根本不想在这些事上多费功夫,别人或许都巴望着升官发财,但他根本没有这样的想法。一个重来没有领过薪俸,一个根本不知道钱有什么用的人,你指望他去拼命的挣钱?一个脑子里整天都想着打仗,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样才能带着兄弟们活下去的人,你指望他有兴趣去指挥更多的人? 所以石头听着他们的话,根本没有丝毫的反应。接过小山东递过来的干饼,石头就着清水大口大口咀嚼起来,早就打鼓抗议的肠胃在得到食物的补充之后,也是不由自主的发出了欢呼,传来阵阵舒适感,这让石头也是长长的吁出一口气,大为满足起来。 啃着干饼,他终于有精神开口说道:“秀峰兄,这两天的伤亡统计出来了吗?” “出来了,这两天有321名将士阵亡,100多人受伤,其中重伤员有30多人,已经全部送往德安医治了。”林秀峰听到他谈起了正事,也是只好认真的回答起来。 “这么多?头天晚上不就是几十人的伤亡吗?”石头已经没有心思继续吃了,张大了嘴巴惊讶问道。 林秀峰点头道:“伤亡都在二营,从营长到士兵,基本上没有一个不带伤的。鬼子下午的进攻太猛了,先是重炮又是强攻,要不是团长你带着三营及时突击打乱了鬼子的布署,恐怕二营真要打光了。如今还有近半的弟兄撤下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石头默然无语,虽然早就料到伤亡不会小,但真听到具体的数字时,心中的痛苦还是让他如锤心一般难以承受。这才到狮子岩多久?真正跟鬼子打的,也就是下午那一会会功夫,没想到就这么半天时间,就吞噬了他们二三百名弟兄,整个二营,仅此一仗便基本打残了,就算是接受整补,也不是短时间能恢复的了。 众人沉寞了下来,一个个失去了说话的兴致,升官发财,平步青云,还不是踩着这些兄弟的尸骨往上爬,用一具具白骨垒叠而成,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从古至今,概莫如是。 半晌之后,武子淮轻咳了一声打破了平静,他低声问道:“团座,接下来,我们还要战要打吗?” 石头看了看众人,看到他们有些木然的表情,不由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看到他们一个个迷惑的表情,石头不由解释道:“这次是场大战,连东线的153旅都抽调了过来,其规模之大可想而知,上峰想要在万家岭这一带吃掉鬼子的这个师团,将鬼子的第11军给打趴下。但我们团不一定有仗打,咱们的2营损失惨重,实力大减,外加上很长一段时间来,都在打战,根本没有休息过,这种情况下,或许会被当作预备队使用,有没有机会上火线,可就不好说了。” 众人原本听闻有仗打,不由有些振奋,但听到石头这么一说,便平静了下来,是啊,二营如今打残了,全团实力大减,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应该轮不到他们了。 第九十节 血战万家岭 二十二 第九十节血战万家岭二十二 “轰……轰……”一阵阵猛烈的炮响充斥在天地之间,振耳欲聋,即便是隔着远远的距离,依旧是逃不开火炮的肆虐,被其猛烈的声势所惊。 轰响震天,火光冲天而起,带着浓浓的烟柱,让原本空气清新的山岭变得有些狰狞起来。 松浦淳六郎此刻的心情就像是那冲天而起的浓烟,显得格外的沉重和阴沉。他瞪大着眼睛看着火炮狂攻的地方,像是要找出敌军的破绽,想要一举撕开敌人的防线一般。 “杀过去,立即杀过去。”炮过三轮,当前方的山岭已经彻底被浓烟笼罩,当前方只剩下熊熊火焰的时候,松浦淳六郎毫不迟疑的下达了攻击的命令。一旁等待的一队队日军,当即在师团长的怒吼声中,迈着坚定的步伐朝远处冲去,杀向了那座已被火焰所吞噬的山头。 “青木君,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松浦淳六郎怒吼完之后,终于平静了下来,先前的吼叫声,就像是在发泄着心中的不满和郁闷一般,如今重回平静,倒是与平常无异了。 青木成一是步兵136旅团的少将旅团长,听到师团长的命令,当即重重的点了点头,但眉宇之间却是不由自主的跳动了一下,透露出一丝不为人察觉的无奈。 这一仗,对他来说实在是一种折磨。先是开道的111旅团走错了路,让他们偏离了预定的攻击方向,落入了极其尴尬的境地,再是山地亘那个老家伙在前面磨磨磳磳的,居然被少量的支那部队挡住了去路,让他们在这里浪费了整整二天的时间。更让他郁闷的是,正当他准备带着手下接替111旅团打通前面的阻碍,杀向德安的时候,师团长居然又命令他们旅团撤了回来,径自向北攻打白水街方向。 这种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的调兵实在让他有种忍无可忍想要杀人的冲动,他的士兵们是人不是机器,在这一眼望不到头的山区里走了几天,体力上的巨大消耗,让部队的战斗力大大下降。这次又是翻越十几里的山路作战,战力还剩下几分? 青木成一忍住了心中的怒火,忍住了自己的冲动,师团长既然这么命令,他就安心照办吧,至于这一仗能打成什么样子,他已经没有精力去多想了,毕竟他只是一个旅团长,只管达成师团部下达的命令就行了。 看着青木成一的身影消失,松浦淳六郎的脸终于再度绷紧,他十分忧虑的看着西北方向,有些无奈的摇头叹息起来。 参谋长秋山义隆,小声在他的耳畔说道:“阁下是在担心二十七师团?” 松浦淳六郎在自己最信任的手下面前并没有什么隐藏,长叹了一口气道:“是啊,麒麟峰乃是我军的补给支援的唯一通道,一旦被支那军队切断,我们整个师团都将被围困在这片山区,甚至有全军覆没的可能。” 秋山义隆不由有些愤然说道:“阁下,第二十七师团乃是以屯驻军旅团增补的部队,战斗经验十分丰富,以上万人守一个麒麟峰,怎么会守不住?他们会不会是故意的?就怕我们抢了攻占德安的头功?这一次攻袭德安的计划到目前为止处处出错,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松浦淳六郎的脸颊不由轻轻的抖动了一下,显然对于这样的事情也是颇为的愤怒,但他知道,即便再愤怒也难以改变眼前的现实,便将到嘴的话语给生生咽了下去,冷哼一声说道:“这些事情等仗打完了再说,眼下还是先想办法应付眼前的局面,趁着支那军队没有占稳的情况下,配合27师团再把麒麟峰夺回来,再留一个联队驻守,否则后背留以别人的手上,我们真是寝食难安啊!” 秋山义隆张了张嘴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旋即他便闭上了嘴巴,并没有声音发出。 他的举动,并没有逃开松浦淳六郎的感觉,只听这个日军中将问道:“秋山君,眼下这个局面,是需要我们师团上下各部齐心协力才能渡过了,有什么话还是直接说出来吧。” 秋山义隆想了想,不由小心翼翼说道:“阁下,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拿不下麒麟峰怎么办?” 松浦淳六郎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似乎这样的情况他早已经想过,伸手拍了拍秋山义隆的肩膀,松浦叹息说道:“如果到天黑之前还没有拿下麒麟峰,我们就准备突围吧!支那人不会再给我们攻击德安的机会了。” 二位106师团的主官不由陷入了沉寂之中,似乎谁也没有想到,短短几天的时间,事情便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这在他们离开九江出发之前,可是完全没有想像到的。而且他们已经隐隐觉得,似乎传闻实在不可信,什么支那军队没有什么战斗力,一触即溃,什么帝国的勇士一个就能抵得上十个支那人,目前看来,实在荒谬。 传言害死人呐! 就在他们心中感慨万千的时候,前方的战斗猛然间打响,密集的枪炮声延伸开来,让四周显得热闹非凡。在前方那片被炮火硝烟笼罩的地方,猛然间传来了几十挺机枪连绵不绝扫射的声音,这让在远处督战的松浦淳六郎不由骇然变色,大为吃惊起来。 白水街离麒麟峰并没有多远,在这片荒山野岭之上,居然都有如此之多的支那人,可以想象麒麟峰现在的情况如何,这让他不由暗暗叫苦,难道突袭德安的战斗并没有展开,他们就要忙着突围和撤离了? 这让松浦淳六郎十分的不甘,这个计划可是冈村司令官亲自制定的,为此花费的精力实在难以想象,仅是为此出动了二个师团便可以想象规模和力度之大,恐怕不下于南浔线了,假如就这么灰头土脸的撤回去,可以想象司令官对他们的失望,以后恐怕再也得不到他的信任了,更别说是再有什么提升的机会。 然而,战局的改变依靠的是兵力和火力。战争的胜负更是靠无数的将士用生命来堆积和铸就,麒麟峰上,第三十二军派出了整一四一师配合一四地师一个团在与日军反复拉锯,原本树木繁茂的山峰,如今已经无尽的炮火中被削成光头,一个个硕大的弹坑和横七竖八堆积的尸体,昭示着这场战斗的血腥和惨烈,凭借着数万将士不死不休的高昂斗志,日军第27师团硬是没有任何的办法可以收复这片山岭,只有眼睁睁的看着山顶飘扬的青天白日满地红战旗在耀武扬威的飘扬着。 渐渐的,随着伤亡越来越大,第27师团开始退却了下去,在瑞武路,他们只有这一支机动部队,第6第9师团如今正在沿长江往西进攻扫荡着南岸陆路的防线,如今他们在这里把人拼光了,一旦让支那人杀到瑞昌附近,影响整个第十一军的战略运作,那可就是因小失大了。 至于前方的第106师团,看样子也只能是放弃先前的攻击计划,撤回来了,在他们的想象中,有着二万多人的106师团,只要坚决的撤退,似乎并不是什么难事,被支那人围歼?这个想法一出现,便被他们否决了,围歼整个106师团,支那人需要调动多少部队?最少十万以上的大军,那南浔线还要不要了?在东边没有了部队,他们凭什么阻挡101师团的猛攻? 弄不好他们不仅没有吃掉106师团,反倒失了德安,那对他们来说,可真是一件大大的好事了。 白水街的战斗也是渐渐平静了下来。青木成一带着123联队打了一会,便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了,他们的主攻方向是白水街的西面,想要打开一个缺口之后,以便可以绕道杀向麒麟方向与27师团汇合,然而,从白水街东面杀出来的敌军却是让他们大吃一惊,如洪水般涌出来的敌人大军,其庞大的数量让他们震惊,这让他们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不得不放弃了强攻的打算,反而密集布阵,开始了防守,好在远处的炮兵大队感觉到了危险,用一通猛烈的炮击替他们压制住了敌人的攻势,让他们不至于被汹涌的洪水给淹没。 但不管是身处前线的青木成一,还是在后面观点的松浦淳六郎,看着这支出现在他们大军身后的庞大队伍,还是感觉到了心惊和骇然,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出现在他们的心头,让他们坐立不安。 在他们的身后居然出现了如此庞大的敌军,这说明了什么?白痴都能看出来,敌人想要合围了。 松浦淳六郎想的则是更加长远一些,短短几天的时间,支那人怎么会恰到好处的在这里出现了如此庞大的军队截断了他们的后路?不管是时间还是隐藏性,都精准的让人不敢相信。 这让他打心底泛起一股寒意,难道支那人早就预料到了他们要来,早就在这里扎好了口袋等他们钻进来? 第九十一节 血战万家岭 二十三 第九十一节血战万家岭二十三 狮子岩上,自从俞济时带着74军的主力赶到之后,便安静了下来,日军昨天狂攻了一下午没有起到作用,在看到对方的援军赶到之后,便像是彻底放弃了进攻的打算一般,只在隔着狮子岩数里的地方扎下营寨遥相对峙着。 俞济时抬头看了看天空,阳光炽热,万里无云,湛蓝的天空无穷无尽,毫无遮挡的尽情展示着它的广博和深邃。而他的心情,似乎也是随着这样爽朗的天气而变得轻松起来,一边负手而立的看着头顶和前方,一边轻快说道:“森法,你看鬼子什么时候会攻上来?” 冯圣法三十五六岁的样子,皮肤白皙,长相斯文,如果不是一身戎装在身,大多数人一眼会认为他是一个教书先生。不过,你可不要被他的外表所欺骗,他文静的外表下,却是有着一颗狂热的心,他非常的爱国,达到了一种近乎疯狂的地步,他终日挂在嘴边的话就是以身殉国,以死卫道。 每次指挥作战,他都冲在最前线,亲自端着刺刀与日军肉搏,其疯狂的举动,震惊全军上下,但也因此,他颇受人敬重。 俞济时对他这样的脾气也是无可奈何,他跟冯圣法亦师亦友,早在1925年,冯圣法便在黄埔军校任教导团排长、区队长,不但作战经验知识丰富,更是勇不可挡。 如今俞济时出任74军军长,他的起家老本58师,便基本由冯圣法这个副师长一手打理,两人之间的亲密关系由此可见。 听到军长的问话,冯圣法却是笑了起来,“良桢兄,你是盼着鬼子上来,还是盼着他们不上来?” “既盼他们来,又盼他们不要来,这一战,总座胃口太大,大的让人有些害怕啊。”俞济时轻笑着说道,远没了平常的严肃。 冯圣法却是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道:“良桢兄此话差矣,鬼子嚣张狂妄,目空一切,总以为天上地下,就他们的人会打仗。并且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其性比豺狼都不如。像这样的禽兽畜生,就应该像总座这样将他们围而歼之,统统杀光,将他们一个个抽筋扒骨,碎尸万段,用鬼子的鲜血来洗刷他们的罪恶。” 俞济时不由摇头笑道:“森法如此一表人才,怎么说出来的话却是这般血腥,实在有辱斯文呐。” 冯圣法则是大气凛然道:“仁义道德那是对袍泽兄弟,父老乡亲讲的,像鬼子这样的禽兽之师,只有杀,杀光了,杀怕了,杀痛了,他们才会滚回东洋,滚回他们的老窝去。上一次,在兰封跑了个土肥原,这一次,我倒要看看这个松浦淳六郎有没有这样的好运气,等全歼了这个106师团,全军乃至全国之士气都将大振,说不定将由此奠定反攻之契机。” 俞济时知道他的脾气,不由轻轻一笑,转而又对一旁一直不作声的王耀武说道:“佐民对这仗怎么看?” 王耀武伸手摸了摸头上有些扎上的短发,想了想便说道:“钧座,俺觉得这仗晚打不如早打,时间拖的越久,对俺们这边来说,可就越发不利了。” 俞济时不由有些奇怪问道:“佐民何出此言?昨晚蒋副曾跟我说,如果能拖延这么一二天再打,对我们可说将大大的有利,狮子岩这一带虽然没有什么天险之利,但经过一二天的经营,也足以让防线成型,到那时便有了跟鬼子相持的资本。” 王耀武听完便不屑说道:“蒋副?一个只知道屠杀自己袍泽兄弟的屠夫也懂得打仗?他打过什么仗?指挥过什么像样的战役?俺觉着军事法庭的审判没错,这样的人,就该永不叙用。俺就奇怪了,钧座一世英明,何以会保举这样的凶残之徒出任军职?” 俞济时闻言不由摆了摆手道:“伏生虽然手段激烈了一点,但才思敏捷,敢打敢拼,仍是一员不可多得的将才,就算我与寿山兄(胡宗南)、君山兄(贺衷寒)不出面力保,一期的其他同学也会出面的,好了,眼下抗战大局为重,佐民与伏生虽有芥蒂,也莫要挂在嘴边,免得影响诸部团结,也免得让为兄难做。还是说说眼下的战局吧,总座至今没有命令下来,这一战形势如何,还真不好说!” 王耀武显然不能不给军长的面子,点了点头后,便是说道:“这一仗是围歼,总座的意思是扎好口袋让钻进来的鬼子一个都跑不掉。要想围得住,口袋得扎得紧,这一点至关重要。眼下袋口在哪里?麒麟峰!鬼子的27师团占着麒麟峰,106师团进可攻退可守,只要给他们缓缓不断的补给,就此杀到德安,也不是没有可能,一旦麒麟峰被占,整个形势就巅倒了。鬼子106师团如今的主力都在万家岭一带,西北是白水街,东北面是大小金山,东面是咱们的狮子岩,西面是瑞武路,南面是枯林湖无路可走,鬼子就被围在中间。所以这一仗的最关键战便在西北,就看能不能将鬼子的27师团打下去,将口袋给收紧。” 俞济时收敛了笑容,在谈到眼上的局面时,不由换上了一副冷峻的面容,他沉吟着看了看天空,火辣辣的太阳让他感觉军装滚烫,十分的难受,但他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个了,踱起步子说道:“鬼子的部队一向装备精良,战力强悍,想要攻下鬼子的阵地……” “难……难呐!”俞济时叹息着说道。 冯圣法点头应道:“总座至今只将我们和第四军等几支部队调过来,显然也是存了万一之想,假如断不了鬼子的退路,这就是一场阻击战,就得凭借着咱们的实力,硬是将鬼子给顶在这里,以免德安遭到攻击,这样一来,倒真像蒋副军长所言,能多拖延一点时间就更好了。” 王耀武则摇头道:“今天天黑前如果鬼子还没有动静的话,这仗就悬了,那说明麒麟峰还在鬼子的手里,鬼子的106师团并不着急行动,而是在找寻战机。相反,如果鬼子沉不住气,现在就开始猛攻,一定是后路被断,有些狗急跳墙了,那样的话,虽然暂时比较危险,但只要扛过这段时间,等到德星线上的大军赶来,鬼子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不错,佐民看问题角度特殊,倒真是别有见解,只是诚如佐民所言,鬼子不动则矣,要是动起来,可就是拼命了,就凭我们这几支部队,想到守到大军赶来合围,还真是难说。”俞济时走了几步,便停了下来道。 “谋事人在,成事在天,总座既然有如此魄力,咱们豁出命来也要跟鬼子拼上一拼。”冯圣法刚劲有力的说道。 “轰……轰……”就在他们这里谈论着眼下局势的时候,隐隐约约的,突然听到了一阵轰响声传来,由于隔的太远,他们有些真不太真切,但打了这么多仗,对于枪炮声早就形成了一种本能的反应,让他们一听之后,当即一个个面面相觑,停止了一切的动作。 就在这时,又是一阵轰鸣声传来,这一次,由于他们一个个聚精会神,倒是听的格外的真切起来。 “鬼子行动了?”冯圣法脸上露出既惊又喜的表情,精神复杂的看了一眼王耀武,然后又将目光投向炮声响起的地方,似乎想要看清楚那边的情况。但这里山势连绵,一眼望去全是山岭,根本看不到什么东西。 俞济时倒是保持着他的一贯冷静,立即对着远处的勤务兵喊道:“立即去了解一下情况,东北面多派人手查看。” 王耀武看了一眼远处,听着继续响起的声音,脸上倒是露出一丝笑意道:“钧座,看样子是要打一场血战了。” 冯圣法挥舞起拳头道:“要是能够全歼鬼子的106师团,就是拼光了,也在所不惜。” 俞济时看到冯圣法又是摆出一副拼命的架势不由无奈说道:“森法,不要激动,杀鬼子自然要紧,但既杀了鬼子又保存了自己的力量,才是能够持续作战的根本啊。要不然几仗就把人拼光了,以后拿什么去跟鬼子打?” 冯圣法不以为然道:“良桢兄过虑了,想我泱泱中华岂会无兵,甘愿为国捐躯者比比皆是,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杀光小鬼子!” 参谋长马君彦匆匆赶来,隔着数步远的距离便大声说道:“钧座,总座急电。” “念”俞济时神情一凛说道。 “良桢吾弟,今启予(商震)所部已克麒麟峰,东进冒犯之敌业已被围,吾弟当率部坚守防区以待东线各部西进合击,务必痛歼来犯之敌。”马君彦草草念完之后,当即神情振奋道:“钧座,三十二军拿下麒麟峰,鬼子被合围了!” 俞济时脸上却是没有什么兴奋神色,只是平静问道:“东北方向上是什么情况?第四军的阵地遭到了攻击?立即去弄清楚!” 第九十二节 血战万家岭 二十四 第九十二节血战万家岭二十四 张驴儿鬼头鬼脑的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其躲躲闪闪的身影,反倒让他显得有些过份的小心。在如今302团的驻地小金山,已经偏离敌人正面攻击的线路上,如此这般做法更是让人大为惊讶。 小金山在群山之中并不显现,几十米高的山头就像一垄土坡,但是占地却很广袤,山上密密麻麻的树林,高耸入云的大树,都凭添了几分气势,看起来倒是真有一点山的感觉。 如今这里被302团的将士所屯住,从狮子岩撤下来的悍卒在小金山里清出了很大的一片区域,伐木为障,拱叶为蓬,尽可能的搭建起一座座营蓬,以让战士们度过越来越冷的夜晚。这样一来,虽然从外面看基本上没有什么变化,但进来之后便能发现,小金山里面已经彻底的变了样子。 石头如今就坐在一截木桩之上,就着面前的青石与林秀峰等人商量着什么。 从狮子岩上退下来之后,也不知道是因为他们已经完成了任务,还是其他各部正在忙着御敌,石头的302团就像是被遗忘了一样扔在一旁,少人问津了。还好补给辎重等还能及时送来,倒也让石头等人乐得清闲起来。 虽然一场大战即将开打,但对于石头来说,能不打仗自然是最好的事情,身边的兄弟死的太多,让他已经开始厌恶起这没完没了的战斗,他宁愿过一些轻松自在的日子。 张驴儿看看四周没有什么情况,终于快步的赶到了团部所在的地方,一处稍显偏僻的空地中。 程勇等人看到是侦察连的张连长过来,根本没有什么阻拦,很轻松的就让他穿过了密布四周的几道防线。 “老张头,外面的情况怎么样?”胡子看到张驴儿过来,赶紧迎了上去,他像是生怕吵到正在思考的石头,不由刻意压低声音问了起来。 “右面打的厉害,从前线运下来的伤兵,一刻都没有停过,小鬼子像是发了疯一般,攻的一波比一波还要凶。”张驴儿不由颇为谨慎的说道,一脸的严峻神情。 他们这里的谈话似乎是惊醒了正在沉思的石头,抬头看到张驴儿,他不由颇为惊喜的冲他招了招手,等他过来之后才关切问道:“老张头,吃过饭没?” “谢团座关心,路上来的时候已经吃过了。”张驴儿听到石头问话,当即颇为感动说道。 “还是喊我石头吧,咱们这些活着从罗店杀出来的人可不比了!”石头叹息了一声,不由显得颇为伤感,旋即又皱眉说道:“怎么还是吃的干饼锅巴?那东西虽然管饱,但太过生硬,比热腾腾的饭菜差远了,现在咱们撤下了火线,你们侦察连的兄弟也要好好的休息一下,特别是饭菜,平常吃的差,现在可要好好的补一补,不吃饱饭,不睡好,打仗的时候,哪来的劲行动?” 张驴儿心中感动,忙不迭的说道:“习惯了习惯了,干饼锅巴吃着方便,不会误事!团长,鬼子朝肉身观发起猛攻了,已经打了一个多时辰,停都没有停一下,看样子,似乎是不把人拼光不会停一样。” “一个时辰还没有停?”石头闻言一惊,接着便沉默起来。 一旁的林秀峰、武子淮还有中尉副官郑永昌不由互相看了一眼,对于石团长的反应颇为奇怪。说起来,302团的团部要比其他部队简便的多,像石头这样没有出身,没有后台的团长实在太少了,以致于那些有身份有背景的人都不愿过来,这让他的团指挥部要比其他部队少很多人,参谋副官更是少的可怜。 像刘太平这个上尉参谋是一个火爆脾气,哪个长官都要冲上一冲的人,没人想要了,就被扔到了302团,像中尉副官郑永晶,是83师撤退时跑丢了的一个连长,建制打散了,83师又撤去整补了,他找不到部队就被暂时留用了,这样吃了败仗的人,又没有人要。 即便是这样,也还是没有人愿来302团,这样军官们一个个都精啦,什么样的人有前途,什么样的人没前途,一眼就能看出来,如今刘太平是一飞冲天,直接提了营长了,团部能出谋划策出主意的,也就只剩下一个团副、一个参谋长、还有一个半调子的副官,看起来好不凄惨。每当石头看着自己寥寥无几的手下,再想想张团长那庞大的团部连,一个个忙忙碌碌的身影,便是大为羡慕,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啦,同样是团长,这差别可是太大了。 郑永昌如今倒是笑的合不拢嘴了,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出门被天上掉的馅饼砸中了,而且还是场金馅饼!自己当初还不愿来,现在回头再看,这可是一趟别人做梦都做不到的美差啊! 20出头的少将,甚至有可能更进一步的年轻团长,这样的人以后前途无量啊!自己在他的手下做事,还能少得了好处?等团长升上去了,他们这些一直跟在团长身边的人,那还不是水涨船高? 再看看跟自己同时来的刘太平,人家可是已经成为营长了,那种脾气都能成为营长,何况自己这样的? 想到这些,郑永昌这几天来便一改往常的死气沉沉,变得格外的活跃起来,整个人也是精神焕发,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看到团长一副皱眉沉思的样子,他不由说道:“团座,眼下咱们团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这些事情,可算是轮不到咱们来操心了,不管是围歼也好,突击也罢,咱们就只有在这里安心歇着的份,咱们倒是没有必要去操这份闲心了。” 石头像是不认识郑永昌一般的抬起头来,他还是第一次听到郑永昌这样信心十足的说话,不由十分的诧异,连带着一旁的林秀峰和武子淮也是颇为惊讶,不知道这个郑副官是吃错了什么药了! 石头有些不解道:“郑副官,杀敌报国,驱逐敌寇乃是我们军人的本职,怎么能说跟我们没有关系了?” 郑永昌如今就像是要在团长的面前挣表现,当即大声说道:“错,大错特错,团座如果这么想,恐怕得罪了人都不知道。” 武子淮皱起眉头,他是参谋长,郑永昌可是他的手下,这样不懂礼貌对着自己的官长大呼小叫,严格说起来,可是他御下不严,当即不悦说道:“郑副官,话可不能乱说,尤其是当着团长的面,更得三思呐!” 石头却是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道:“武兄,咱们这里没有外人,有什么就说什么,没有关系的。”说罢,他便对着郑永昌道:“郑副官为什么这么说?我们想着打鬼子也有错吗?” 郑永昌毫不退让的说道:“当然有错,团座,这可是围歼战,围歼鬼子一个师团的大战,这战要是打赢了,其功劳之大,足以震惊全国,不说上峰们升官加爵,就是那些参战部队的同僚,也是因此而获得一份难得的殊荣,有此履历在身,以后升迁之途,可就能一番风顺了,团座在先前已经挣够了战功,先期诱敌,孤军独抗日寇一个师团二日夜,必然要记大功,就这样,还时刻考虑着参战的事,你说别人会怎么想?” 郑永昌看着有些惊疑的石头,当即提高声音大声说道:“团座这是要跟同僚争抢战功,断别人的前程性命啊。” 此言一出,石头当即目瞪口呆,就是一旁的林秀峰也是大惊失色,倒是武子淮显得要平静的多,但也是沉吟不语。 “抢功?抢什么功?难道我们打鬼子还有错吗?难道我们早一日消灭鬼子还会有错?我带着损伤惨重的弟兄们想要为友军分担一点压力都有错?”石头反应过来之后,不由勃然变色说道。 郑永昌则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毫不退让说道:“团座真要这么做,就是有错,而且是大错特错!团座一心为国,不计个人生死,但你挡了别人升官发财的路,别人会怎么想?在任务完成的情况下,还想着出战,上峰会怎么想?” 看着石头不可思议的目光,郑永昌一字一句说道:“同僚会觉得团座恃宠而骄,上峰会觉得团座功利心甚重,为了一已之私而不顾手下人性命,仅此两点,团座便会前功尽弃。所以,团座此时根本不应该打探四周的军情,甚至为此而焦虑,完全就是自找麻烦,惟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带着302团的弟兄在这里好好的休整,直到大战结束。” 石头傻了,他觉得自己的脑袋真的坏了,根本考虑不到这些事情,除了打仗,他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白痴,居然不知道一心想着打鬼子,居然还会有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要真如郑永昌所说,自己可是什么时候得罪的别人都不知道了。 他不由将目光投向了林秀峰和武子淮身上。 第九十三节 血战万家岭 二十五 第九十三节血战万家岭二十五 林秀峰很年轻,虽然从军的时间要比石头长一些,但对于这方面的事情也是知道的不多。他一参军便凭借着出身和学历位居团部参谋的高位,干的是出谋划策,研究军情的事情,未曾经过最底层的历练,哪里知道这些肮脏见不得人的事情。武子淮倒是知道一些,但他与林秀峰差不多,一直没有掌握过什么实权,而且这种事情实在上不了台面,他更不好直接对石头说明。 郑永昌不一样,他是带兵的连长,而且带过很长一段时间,部队在南征北战中碰到的事情多,83师又不像51师这样基本属于中央嫡系部队,不论是装备情况还是兵员素质军队管理都根本不能相提并论,所以争功邀宠,争抢战功的事情很多。 看得多,经历的多,对于这些事情,自然就格外的敏感,所以郑永昌毫不犹豫的出言提醒自己的团长,以防他的举动引起其他人的不满,在如今302团已经有足够战功的情况下,画蛇添足。 石头先是吃惊,再是沮丧。不知道是因为这种肮脏的事情坏了他的心情,还是对于自己失去记忆的事情大为头痛,虽然外表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但其中的艰辛和无奈只有他自己知道。 几个人坐在那里各想自己的心思,似乎被郑永昌这么一说,倒真是失去了了解战局的兴致,这让张驴儿不由显得十分的尴尬,也不知道下一步是不是还要这么辛苦的让手下的兄弟打探各处的军情。 半晌之后,石头终于长吁了一口气,似乎也是想通了什么,抬头便对张驴儿说道:“老张头,你继续安排侦察连的弟兄盯住四周的情况,一有什么变化,就及时过来通报,咱们这里离火线可并没有多远,鬼子说打便能打过来,可别被人包了饺子都还不知道。” 张驴儿点了点头,敬了个礼道:“团座放心,我让三个排轮流休息,一定盯着了周围的情况。” 石头看着他转身离去,便对林秀峰说道:“秀峰兄,侦察连的弟兄非常的辛苦,时时刻刻都处在战斗的第一线,不管是武器弹药还是粮草衣物,一定要保证到位,哪怕别的连不够,都要优先补给他们连,尤其是吃的,天天啃干饼锅巴,可是会大大的影响他们的战力的。” 林秀峰看石头说的认真,也是不敢含糊,当即应道:“团座放心吧,我回头亲自去找供应连的周老伯说下。” 武子淮看着张驴儿匆匆离开的身影,不由有些担心说道:“团长,郑副官说的有道理,我们如今在小金山休整,似乎没有必要再让弟兄们这么辛苦了?” 石头摆了摆手道:“不行,我不能拿二千多弟兄的性命开玩笑,只有撤到绝对安全的地方,侦察连才能休息。我知道武老哥担心什么,放心,我不会拿弟兄们的性命开玩笑,能不打仗谁会想着去跟鬼子拼命啊。” 武子淮和林秀峰听到石头这么说也是暗自松了口气,他们知道石头的脾气,知道他打起仗来不要命,而且脑子里的想法天马行空让人无法捉摸,可真怕他还要不甘寂寞去主动出击,但他们更知道石头说话算话,听他这么一说,便是放下心来。 黄昏时分,他们又接到了侦察连送来的消息,这次是一个排长送来的消息,听说因为北边的战况激烈,张驴儿亲自带了一个班摸了过来,短时间里应该是回不来的。 得到的消息让石头等人一个个皱起了眉头,战斗的惨烈出乎了他们的想象。 鬼子昨天歇了一晚上,今天就像是疯了一般,对着肉身观一线的第四军阵地发动了猛攻,整整一个旅团的强大攻势让第四军叫苦不迭,连连求援,今天的仗,鬼子可不像先前攻打狮子岩那般还心存迟疑,有些迟疑,在感觉到危机的情况下,光是火炮和空军支援便让第四军损失惨重,临时修建的阵地更是数度被鬼子突破。 好在午后74军将58师的348团派了过去,一番血战下来,总算是将进攻的日军给打退了下去,但战后统计了一下伤亡,却是让所有人都乐观不起来,虽然鬼子一整天的进攻损失了差不多四五百人,但第四军损失的更多,第一线的一个团基本被打光了,伤亡达到2000余人。在鬼子主攻的情况下,他们的伤亡率居然在1:4左右,这样的数据怎么不让他们心惊。 照这样下去,恐怕要不了几天,他们这些部队就要被鬼子拼光了。想到鬼子的勇猛和凶悍,众人心里不由沉甸甸的,先前几乎被鬼子合围全军覆没的可能结果,也是笼罩在他们的心头,让他们有些畏惧起来。 鬼子并没有连夜进攻,或许是因为夜晚的山区地势复杂,日军并不想冒险,所以这片山岭难得的安静了下来,但在这样的安静夜晚中,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以防出现什么意外的情况,尤其是第四军以及第七十四军的官长们,更是因为担忧而一个个无心睡眠,他们是知道薛司令的作战计划的,想到现在正是合围的关键时刻,想到一旦让鬼子冲出包围圈的可怕后果,他们便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看着漆黑的远处,就像是生怕漆黑的夜里突然间冲出来什么洪荒猛兽一般,让他们心神不宁。 第二天,因为紧张戒备而休息不好的国军将士们,遭到了日军更加猛烈的攻击,此刻的日军似乎打定主意要突破他们的防线,日军完全放弃了其他方向上的防守,而将所有的兵力投到了第四军的阵地上,整整一个炮兵联队的猛烈炮击,几十架飞机的来回轰炸,几乎将第四军的防线夷为平地。 日军的步兵还没有投入进攻,防线上的国军将士差不多已经大半阵亡在汹涌澎湃的炮火之中,在日军恨不得一天打完所有炮弹的猛轰之下,第四军的阵地彻底崩溃,两军士卒端着刺刀在一个个弹坑之间殊死相搏,不死不休。 下午,摇摇欲坠的第四军再次得到了74军的支援,俞济时在得到消息之后,将驻防长岭的347团也派了上去,由174旅旅长吴继光旅长亲自带队。 整整一天的血战之后,虽然他们再次打退了鬼子的进攻,但得到的结果让他们欲哭无泪,鬼子虽然损失了上千人,但第四军这一天的损失也多达五千余官兵,整个军都快被打光了,更重要的是,两天下来,伤员之多大大出乎了他们的想象,所有的纱布药物全部用完,受伤者只能无助的在一旁哀号,得不到医治的官兵,只能在*之后死光了血死去,整个肉身观一带哀鸿遍野,尸积如山,附近的几座山岭也是被鲜血所染红,触目惊心骇人听闻。 但是,第四军不能撤,他们一撤整个口袋便会露出缺口,前期所做的一切都将白费,所有的将士都会白白牺牲,更重要的是,第四军的背后便是德安,他们一撤,德安就将暴露在日军的攻击之下,整个战局说不定都会因此而改变。 在向兵团司令部求援无果之后,俞济时只能命令174旅暂时留在第四军防线相助,否则一旦肉身观一线被突破,他们这里的防御便没有了丝毫的意义,鬼子在背水一战时展露出来的凌厉气势,让他们一个个大为忌惮,同时对于援军的迟迟不至,也是不由开始抱怨起来。 俞济时再一次召集74军的军官们军议,他们讨论了当前的局势,对于日军第三天的攻势作出了推断分析,结果却是让他们很诅丧,对于能不能守住鬼子第三天的进攻没有丝毫的把握。 第四军两天时间损失了将近七千人,这个数字远远推翻了他们先前的预料,将他们的幻想击碎,一半以上的伤亡率,伴随着大量的武器弹药消耗和士气的低落,第四军在傍晚时分为了守住阵地,甚至已经将伙夫马夫都派上了战场,其窘况可想而知。 明天,谁敢说这样一支疲惫不堪,战力大减的军队能挡住已经杀红了眼的鬼子?谁有把握守牢这个口袋?即便他们将174旅都派了过去,但能起到多少效果也难以预料。 而王耀武的一个大胆设想,也是让俞济时等人无奈到了极点,“假如明天鬼子调转枪口将攻击的方向对准他们74军会如何?” 其他人也想过这个可能,但没人敢说出来,生怕影响到士气。王耀武却是没有什么顾忌,他跟俞济时的私交绝非泛泛,如今又是战斗的关键时刻,自然是不会有什么隐藏。 他的想法很简单,这两天第四军虽然损失惨重,但他们也不是没有伤亡,先期赶来这里302团损失不小,已经让他们的战力大减,如今174旅在第四军的防线增援,虽然他们手上还有不少部队,可又要守狮子岩,又要守长岭和金山一线,战线过长导致兵力分散,万一鬼子调转枪口打他们,仅靠他们这点人能不能守住这么长的防区? 俞济时无奈苦笑,毫无办法! 第九十四节 血战万家岭 二十六 防御战,拉锯战,与遭遇战有着天壤之别,指挥官的敏锐判断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便是士兵的多寡,武器的精良和后勤补给的运送,在这种面对面,硬碰硬的较量中,你很难出奇制胜,用不可思议的战术扭转不利的战局,通常情况下,占据上风的一方会将自己的优势发挥到最大,然后一点点的蚕食掉对手,而不给敌人任何一点的机会,这种仗拼的就是消耗,拼的就是谁更狠。 而偏偏占据优势的是日军一方,这让国军众军官大为无奈。 日军如今虽然被围,但他们有一整个师团,有两万大军,尤其重要的是,光是这两万部队便配有一个2300人编制的野炮兵联队,多达36门野炮山炮的强大火力,远非国军将士所能比拟。更不要说日军还有空中优势,有强大的空中打击了。 在这两天的攻防战中,日军的凶狠凌厉发挥到了极致,其如潮水一般的攻击给了右翼第四军猛烈的打击,短短两天时间,阵亡将士便达到七千余人,这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俞济时低头沉吟,显得有些犹豫,王耀武的担忧自然有道理,他也想过这样的可能,但是,他想不到解决的办法,如今74军在将174旅暂调第四军防线增援之后,也是有些捉襟见肘,假如鬼子来攻,能不能守住阵地,他没有绝对的把握,第四军的前例就在面前,没有人敢说凭手下的血肉之躯,便能挡住鬼子的长枪大炮,挡住铺天盖地的轰炸。 如今的情况是,他们虽然不像第四军那样损失惨重,但一个整旅支援了过去,再加上302团先期的损失,两支部队堪称难兄难弟。 夜渐渐的深了,深夜的露水带着刺骨的寒意让露宿在阵地上的国军将士痛苦不堪。他们血战了一天,幸存下来的将士无一不是在与鬼子短兵相接后凭借着个人的勇武和运气存活下来的悍勇之士,连番的血战抽空了他们的身体,阵地上来不及清理的袍泽尸体,更是有种让人说不出的孤寂。 如今,夜深露重,饥寒交替,他们只能尽量蜷缩着身体,猫在壕沟之中以抓紧时间休息,否则体力不足的他们,根本应付不了鬼子第二天的攻势。 而鬼子这二天晚上的平静,也是给了他们一种错觉,以为敌人也像他们一样在积蓄着力量,等待着明天的决战。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日军发动了夜袭,当山下的暗哨发现鬼子摸上来之后,已经有点迟了,端着刺刀的日军已经冲到了阵地前沿,高叫着冲进了最前端的阵地。 第一线的防御工事形成虚设,当即崩溃。接到报警的第四军军长欧震亲自带着第59师和第90师的警卫营冲了上去,在近乎绝望的疯狂之中,投入了全部的兵力。 血战持续了约莫一个时辰左右,虽然第四军侥幸击退了日军,但在混乱之中,损失惨重。疲惫不堪的士卒在战斗之后,几乎倒头就睡了过去,再也承受不住打心底传来的困乏。 接到消息的俞济时等人只能摇头叹息徒呼奈何,眼下这个情况,174旅几乎就是第四军最后的希望,他们怎么可能调的回来?而日军的夜袭也是让他们颇为担心起来,生怕哪里出现疏忽从而导致防线的崩溃。 在这种担忧和焦虑之中过了一个晚上,天边终于开始泛白,然而,没有人因为天亮而长吁一口气,所有人反倒更加的焦躁不安起来,第三天,鬼子发动进攻的第三天,他们基本上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谁也不知道还能再坚持多久,谁也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活着看到太阳下山。 俞济时双眼布满血丝站在狮子岩顶峰,望着前方苍翠群山,望着笼罩在雾气中的座座山岭,长叹了一口气。 这里没有什么特别高,特别险峻的大山,但连绵不绝的山岭也堪称壮观和豪迈,然而,如今这些山岭,就像是一个个张牙舞爪的猛兽一般,一眼望去便让人心悸和胆寒。 大山给他们提供了依托,提供了防护,让他们可以倚为据点,狙击日军。同样的,大山也给日军提供了便利,让他们的大军隐藏在其中,让人捉摸不透他们的兵力布置。 沉吟了片刻之后,俞济时颇为担忧的问道:“昨晚雨辰兄(注:第四军军长欧震表字雨辰)的部队损失如何?” 参谋长马君彦天亮之后,显然已经得到了那边的情况,当即说道:“钧座,情况很不好,鬼子夜袭来的突然,第四军前沿工事中的千余将士几乎被屠戮一空,听说欧军长亲自带着警卫营上去,才将鬼子击退。” 俞济时无奈苦笑道:“警卫营!第四军的预备队看样子已经打光了,仗打到这份上,实在让人心寒啊。” 马君彦神情严峻说道:“钧座,这两天,第四军前前后后损失了七八千人,如今所有能动的人都已经站到了最前线,照鬼子前两天的攻势来看,今天这战……” 俞济时知道下面的人顾忌什么,他倒是毫无顾忌的说道:“打不赢也得打啊,仗打到这个份上,如果就这样拱手放弃的话,我们怎么跟那些以身殉国的将士们交待?怎么向上峰交待?打,誓死一搏,不死不退!” 副军长蒋伏生嘴角微翅,有些不屑说道:“良桢兄,我们这仗打的可就有点冤了,德安离这里多远?几十里路,二天时间爬都爬到了,怎么援军还没有赶到?总座一方面强调要围歼鬼子的松浦师团,一方面又拖拖拉拉慢慢吞吞,围歼?没有部队拿什么围歼?靠我们两个军4万人围歼鬼子一个师团?这玩笑开的可就有点大了。” 马君彦也是奇怪说道:“是啊,按理说,援军早应该到了,难道南浔线出了什么变故?” 俞济时摆了摆手道:“上峰的事情很复杂,这种座,可不是总座说打就能打的,就是陈长官(注:第九战区司令长官陈诚)恐怕也得请示,一来二去,总需要花一点时间的。多说无益,还是想想面前的战局吧,在其位谋其政,煮熟的鸭子要是让它飞掉了,恐怕会让人笑掉大牙的。” 一直没有说话的副军长詹忠言直接说道:“这仗说来说去,还是缺人,我们缺,第四军更缺。如今第四军那边已经有点吃不住了,有可能的话,我们将58师全部增援过去吧,要不然第四军的防线失守,我们空守在这里毫无作用。” 这话说出来,一旁众人当即一个个默不作声,显然此事关系重大,他们都不敢轻易发言了。 俞济时伸手摸了摸光秃秃的脑袋,缓缓摇头道:“172旅不能再动了,要不然长岭一线就出一个大口子出来,如果鬼子调转枪口打过来,就在我们与第四军之间打开了缺口,到时候想堵上都没有机会,这个风险太大了。” 詹忠言闻言便继续说道:“这仗打到这个时候就是赌了,就赌我们能不能判断出鬼子的进攻方向,集中优势兵力予以防守,否则处处薄弱,处处都有被鬼子突破的可能。” 马君彦看着军长似乎有些意动,不由小声提醒道:“钧座,詹副军长话是不错,但谁能保证鬼子今天会继续强攻第四军的阵地?如果我们把长岭空了出来,鬼子发现缺口之后,转头杀奔过来,后果可就严重了!” 蒋伏生似乎也有些同意詹忠言的说法,不由插嘴说道:“鬼子前两天疯狂攻击,第四军不仅损失折将,而且在飞机大炮的狂轰之下,整个阵地基本上都毁了,他们不继续攻击,转头打防守严密的长岭似乎更说不过去吧?” 马君彦不同意道:“鬼子狡猾多端,这可就难说了,前两天鬼子没有夜袭,但昨晚不就狠狠的打了一次吗?如今第四军难以为继,我们知道,鬼子也知道,但假如鬼子止的就是将我们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到第四军那边,转而再暗渡陈仓怎么办?” 说着,他压低声音说道:“钧座,长岭可是我军的防地,一旦被鬼子从这里突破,前功尽弃不说,说不定还要背上纵敌的罪名,到时候上峰可不会说我们是因为要帮第四军防守而造成这样的后果,所有的黑锅都得我们来背。” 此言一出,詹忠言和蒋伏生当即闭上了嘴巴,这种事情,一旦涉及到俞济时的前程,便格外的敏感,如果军长出了一点差错,他们这些人同样完蛋。到了军长这一级别,谁会没有自己的手下,谁会没有自己的亲信?在74军,他们是副军长,换一个地方,换一个军长呢?谁还会给他们这样的权力? 王耀武出言说道:“钧座,眼下鬼子的攻击方向未定,仓促调整反倒容易引起混乱,况且第四军虽然损失惨重,但并没有支撑不住的迹象,亦没有上峰的电文命令,不如以不变应万变,等鬼子的攻击方向确定之后再做打算。” 第九十五节 血战万家岭 二十七 第九十五节血战万家岭二十七 俞济时紧皱着眉头,犹豫不决!众人的想法他自然清楚,做为一步步爬到如今这个地位的军官,对于手下人的想法,他很清楚,要说杀敌报国,那肯定对他们的职责和荣耀,但是,谁能放弃自己的前程?拼死拼活,如果最终一无所获,甚至是连自己的妻儿老小都养不活,那谁还有拼命作战的动力? 所以,俞济时对他们这样的举动并没有什么不满,反而觉得人之常情,只有这样才是合理的。 但是,对于整个战局来说,他们这样的举动就真的合理吗?眼下谁都看得出来,第4军的阵地已经摇摇欲坠,鬼子如果像昨天那般一样再猛攻一天,肉身观一线还能不能守住?假如让鬼子突破了这一线的防御,那他们守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王耀武的以不变应万变固然稳妥,但是,他们这里距离肉身观还有十几里的山路,一来一回需要将近2个时辰的时间,到时候能不能来得及? 沉吟半响,俞济时终究还是摇了摇头道:“等等看吧,我们就这么一点人了,防线虽然不像第四军那样千疮百孔,但要防御的面极广,也是有些力不从心,鬼子万一真的来一个声东击西,也够我们喝一壶的了,等鬼子确定主攻方向再说吧。” 俞济时此言一出,一旁众人不由暗自松了一口气,此事关系到一干人的前程性命,稍有不慎,就会前功尽弃,让他们不得不紧张至极。如今听闻军长这话,担心的事情放了下来,便是一个个重新变得活跃起来。 蒋伏生轻轻咧嘴笑道:“良桢兄,雨辰兄的部队固然损失惨重,但他们主防,鬼子进攻,鬼子的伤亡也绝对不小,今天如果再攻,其攻击力,肯定不像前两天那般的猛烈,更何况吴旅长带着174旅在一旁待命,即便第四军溃败,凭他们那几千弟兄也可以抵挡一段时间了。” 詹忠言再度摇头叹息道:“援军!我们的援军在哪里?德安离这里就这么几十里,已经整整二天了,爬都能爬到了,长官们到底在搞什么?” 俞济时摆了摆手道:“不说这些,不说这些了,咱们能撑到什么时候,就尽量撑下去吧,上峰也有上峰的难处。” 众人自然不好拂了军长的面子,当即也是不再多说。 狮子岩上渐渐陷入了平静,一旁的勤务兵眼看长官们的讨论暂时停了下来,便送上了早餐。几个参谋副官也是远远的喊了一声报靠,然后快步赶来,站在一旁小声的将汇总的军情汇报给参谋长听,那种平静中的紧张感,让人能真切的感受到大战来临的压抑气氛,让人有种莫名其妙的恐惧。 “轰……”就在这时,一声猛烈的爆炸声响传来,整座山峰都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大地似乎也是因为承受不起炮弹的摧残而发出了畏惧的神情。 闻听这声爆炸声响,所有人不由骇然变色,他们转头朝侧翼看去,远远的似乎看到了一股冲天而起的黑烟。 就连见惯了大场面的俞济时等人,此时在看清楚了爆炸的方向之后,也是不由大骇,冯圣法张嘴狂呼道:“钧座,长岭,是长岭,鬼子在攻打长岭。” “敌机,鬼子的飞机!”混乱之中,不知道谁惊呼了一声,旋即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移向了天边,湛蓝的天空下,天边移来一群黑点,有些不起眼,但定睛一看后,他们的心便沉了下去,是鬼子的机群,那些该死的轰炸机。 眼见这种情况,几人不由互相看了看,从其他人的眼睛里,他们看到了畏惧,看到了一丝侥幸。不久之前,他们还在讨论着将兵力移守第四军的防地,没想到俞济时先前的担忧一语成谶,鬼子果真调转了枪口攻打长岭,想到他们差点便将留守长岭的172旅也调派去了肉身观一线,那种恐惧便像是毒药一般迅速的蔓延全身,让他们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轰……轰轰……”先前的一发炮弹,似乎只是试射,在隔了几个呼吸之后,密集的炮弹轰鸣声旋即响起,周遭在这种猛烈轰炸中,当即沸腾起来,远处腾空而起的烟柱,不会儿便弥漫开来,铺满整个天际,如同洁白的宣纸上一滴滴墨汁摊开,眼转便占据了一整张纸。 敌机的马达轰鸣声也是渐渐传进了他们的耳朵里,先前还远在天边的敌机,在一连串爆炸声响起的同时,已经快速的赶到,露出其狰狞的嘴脸,露出了长长的獠牙。 长岭只剩下172旅一支部队,鬼子如此猛烈的声势,让人惊骇不已,谁也不知道172旅能守多久。58师师长冯圣法心忧部队安危,更是直接说道:“钧座,我去增援长岭,邱旅长手下只有五千人,鬼子如果倾尽全力来攻,长岭危矣!” 俞济时此时也是大为头痛,鬼子凶悍啦,这掉头一击,一下子打破了战场的平衡,给了他们重重一击,前一刻,他们还在担忧着第四军那边的情况,现在这一刻,他们74军的防线能不能守住都成问题了,只是如今的情况下,第四军还能像他们一样派一个旅过来增援吗?即便欧军长有这个想法,手下也没有人啦,除非肉身观他们也不想守了。 飞机开始盘旋俯冲,每一次呼啸都带着劈头盖脸砸下的炮弹将地面砸出一个个硕大的弹坑。重炮还在肆虐,每一轮轰鸣,都让前方的山岭发出一阵阵*。长岭一带,在突然遭受日军猛烈打击的情况下,彻底变成了一片火海,炮火硝烟笼罩之中,根本看不到活人。 在肉身观狂攻了二天,日军突然间转攻长岭,这无疑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以日军前两天的攻势,以第四军如今几近全毁的阵地,所有人都在担心第四军能不能守到今天晚上,但是,偏偏在这个时候,日军放弃了肉身观一线的攻势,转向扑向了74军的防区。 172旅旅长邱维达死死的缩在一块青石后面,仔细聆听着四下里的声音。依托着青石而挖的单兵工事保住了他的性命,青石不但挡住了一波又一波的爆炸冲击波,也挡住了从四面八方飞来的炮弹碎屑,就像是大海中的一处难得港塆,不管外面的风雨如何的狂暴,这里却是难得的平静。 浓烈的硫磺味道直钻鼻孔让人闻之欲呕,不断落下的炮弹在四周爆炸让人肝胆俱裂,邱维达聆听着一波波又一波波的爆炸声,已经彻底的麻木。 他出身于湖南省平江县,家境尚可,五岁便入私塾识文断字,1919年在“五四”运动影响下积极投身爱国运动被英国教会开除学籍,引发社会公愤,县中立即通知无条件欢迎转学,于是得以进入县立中学就读。 1924年中学毕业后有感于社会动荡,国家积弱,立志投身革命,报考了黄浦军校,从此开始了戎马生涯。 他在黄浦留任过,当过区队长,参加过北伐,打过一场场硬仗,1928年开始担任连长时,王耀武便是他的营长。邱维达作战勇敢,脾气耿直,整个个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让人总会误以为他是一个想法简单的人,但他的老长官王耀武知道,邱维达粗中有细,胆识过人,但凡有硬仗狠仗,他都喜欢交给这个看起来咋咋乎乎的邱维达。而邱维达也没有让他失望过,在罗店,51师的第一仗就是邱维达的306团打的,那一仗,邱维达率部夜袭,成功拿下罗店,让51师一战成名。 因为51师的高级军官位置实在有限,王耀武忍痛将邱维达推荐给了军长,调任172旅代旅长一职,冯圣法得此悍将不由大喜,引为左臂右膀,信任无比,此番第四军情形不妙,冯圣法想来想去,还是让吴继光带着174旅前去增援,将留守的重任交到了邱维达的身上,因为他觉得,一旦真有什么变化,以邱维达的善战,足以给他们争取足够多的时间。 因为增援第四军的事情,邱维达还有点小情绪,谁都知道第四军那里的仗打的艰苦,174旅增援而他们旅驻防,在邱维达本能的感觉上,就是师座觉得他们旅的战斗力没有174旅强,这让邱维达有些不舒服,虽然他来这里的时间不长,又是代旅长,但他可没有把自己当做外人,172旅上上下下都让他重新精心整理过一遍,如今士气正盛,战力正强,这让他憋着一股劲,想要找一个机会让长官们见识一下。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鬼子突然就转攻起了他们的阵地,转眼就满足了他的心愿,这让他兴奋不已,缩在青石后面变成杀气腾腾起来。 这个时候,他蓦然感受到鬼子铺天盖地般的轰炸要弱了一些,隐隐约约之间,他听到了山下希希索索的声响。 【痛风复发,卧病在床,脚踝疼痛无比,躺了五天,今天已经能坐到电脑前了,继续写万家岭之战!】 第九十六节 血战万家岭 二十八 “起来,起来杀鬼子了!”邱维达蓦然间大吼一声,手脚并用的爬出了壕沟,从大青石的侧翼朝山下看去,密密麻麻如潮水一般涌上来的日军在长达五百步左右的防线上同时发动了攻击,明晃晃的刺刀在阳光的反射下闪耀着令人心悸的寒芒,连绵成一片的钢盔如同一张大网一般将后面的日军护在其中,这让他既喜又惊,一时间神情大为振奋。 几个班排长隐隐约约的听到了旅长的吼声,缓缓的直起了身子,他们全身上下都被泥屑碎沫所包裹,刚刚几乎与山体连为一片,此时微微有所动作,全身的碎泥便“呼呼”的往下掉,眨眼的功夫便露出了全身的轮廓。伸头看了一眼下方,冲锋的日军已经离他们不过五十来步,当即被吓了一大跳,也顾不得嘴里被泥屑所塞满,神经质一般的大声吼道:“起来起来,鬼子杀上来了。” 山下,冲击的日军似乎听到了山坡上的吼叫声,他们不再遮掩自己的行踪,不再保持沉默,一名日军少佐亲自带队杀了上来,他蓦然间高举战刀,奋力的指向了山上,嘴里放声大吼道:“板哉!” 四周的日军疯狂了,他们在肉身观血战二天,昨夜连夜转移向长岭一带,为的就是一击而中,突破敌人的封锁,如今措手不及的敌军被他们的猛烈攻击打的晕头转向,自然是不肯放弃如此良机,猛然间一个个张嘴狂呼道:“板哉。” “轰”又是一声猛烈的爆炸声响传来,山坡随着爆炸声响起,不由猛烈的颤抖了起来,似乎不甘重负,摇摇欲坠。 而这一次,不再有士气躲躲藏藏,不再有国军将士畏畏缩缩,他们迎着炮弹的猛烈轰击,一个个从浅浅的壕沟中直起身来,在面前的掩体上架起武器,一个个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山坡下的鬼子,嘴里骂骂咧咧,恨不得一口气将他们全部吃掉。 “*!”邱维达眼见鬼子距离再进十步,当即毫不犹豫的大吼一声,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无数颗*伴随着一块块翻滚而下的石头,奔涌朝山下冲去,以最为猛烈的声势,发动了凌厉的反扑。 “轰轰轰……”一连串的爆炸声从半山腰处传来,一蓬蓬黑烟,如同死神挥舞的镰刀一般骇人听闻,镰刀所到之处,惨叫迭起,躲闪不及的日军如同韭菜一般,一丛丛的倒下。 旅长不畏矢石亲临前线地,无疑大大激励了172旅全旅上下的将士,尤其是旅部直属的警卫连,更是一个个紧张到了极点,战力飙升到了极致,警卫连长是个二十七八岁左右的年轻人,看着一发发炮弹在离旅长不远处的地方爆炸开来,几乎被逼疯掉,旅座要是出了任何一点差迟,他可是万万担当不起的。这一刻他像是发了疯一般,带着一个个灰头土脸的警卫连士兵压向了阵地最前沿,用他们层层的防御,死死的拱卫住了旅长的前方。 “轰!”猛烈的爆炸声响从一侧传来,这一次,炮弹准确落到了壕沟前沿,将一处机枪掩体撕成碎片,机枪手、副射手连带着机枪一把被滚滚火焰所包裹吞噬,只留下壕沟前沿一个冒着青烟的硕大坑弹,在散发着惊人的热气。四周的一片焦黑,更是骇人听闻,让人胆颤心惊。 日军疯了,他们在步兵距离阵地前方只有三四十步的时候,居然还在猛烈的炮击,完全就是将冲锋士兵的性命彻底无视了。不过,这些凶狠的打法,也的确给了国军将士重重一击,数颗炮弹形成的杀伤,比先前几十发炮弹加起来还要多。 “嗒嗒嗒……”不需要邱维达再下攻击的命令,一轮*攻势之后,机枪手射出了暴怒的弹头,一张硕大的火网左右交叉,大口大口的吞噬着前方的日军,其猛烈的火力和组织严密的防线,给了日军当头一棒,将他们打的晕头转向。 但此,此刻已经箭在弦上,错过了这个机会,日军将被彻底围在万家岭一带的连绵山区中,想到麒麟峰已经被敌军所占据,他们的补给后路全失,日军便没有了任何的奢望,只顾着奋力猛攻,一计一切代价。 几处被炮弹轰开的缺口,成了日军主攻的方向,亲临前线的数名日军军官,亲自挥舞着战刀冲了上来,虽然他们有的被国军将士所击杀,有的被*的猛烈爆炸所吞噬,但缓缓不断冲上来的日军士兵,在几名十分强悍的曹长指挥下,还是冲上了缺口,站住了脚,紧随其后的日军缓缓不断涌上来,与赶来增援的国军士兵冲杀在一起,一时间让这几片狭小的区域尸积如山,血流成河,硕大的弹坑中,不一会便被塞的满满当当,血腥而恐怖。 冯圣法带着师部营匆匆赶到,174旅在肉身观,长岭一带只剩下172旅,而他的手下也是无人可用,这个时候,师部营所属骑兵连、警卫连、宪兵连都被派上了前线,甚至连师参部的参谋副官们都拿起了武器,杀上了前线。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了任何的侥幸和意外,这个时候拼的就是谁能坚持下去,只要等到其他地方的援军赶来,只要确保防线不失,哪怕打光了所有人,也是值了。 不远处的狮子岩上,俞济时一脸担忧的看着远处的山岭,几名军部高官也是一个个神情凝重的看着远方,似乎想要穿透那重重的山岭阻碍,看清楚数里外的战场。鬼子的强劲实力如同梦魇一般压在他们的心头让他们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前两天,人员齐整的第四军面对着日军的猛攻,几乎被打光了,其战斗之惨烈,损失之惨重,让人触目惊心。 如今,日军掉头一击,而他们只有一个旅五千人迎战,能不能挡住鬼子的进攻,谁也没有把握。 俞济时来回走了几步,张嘴问道:“冯师长去了多久了?” “半个时辰,应该快到了。”参谋长詹忠言及时的答道,旋即他苦笑道:“钧座,冯师长只有师部营的一千人,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关键还得看174旅和其他地方的援军能不能赶到,要是被日寇突破了长岭扬长而去,合围失败后果不堪设想啊。” “援军!援军!鬼子有一个整师团,而周围只有我们两个军守着三四十里的防线,这都打的什么仗,现在都已经是第三天了,援军还没有到,这不是明摆着要放鬼子离开吗?”俞济时一改平常的平静,愤然骂道,显然对于眼下的局面颇为不满。 看到军长发火,一旁众人便是一个个闭紧了嘴巴不敢多言,有些话,军长可以说,但他们是绝对不能说的。 王耀武看了看天色,不由忧心忡忡说道:“钧座,肉身观离我们这里较远,而且山路难行,恐怕短时间里还难以赶到,要不,我带153旅上去顶一下吧,只要能拖延到174旅赶回来,咱们三个旅一万五千多人,就是拿人命填,也绝对不放一个鬼子过去。” 俞济时看了看王耀武,张了张嘴没有说话,显然对于王耀武的提议还是有些疑问。 一旁的蒋伏生不由冷哼一声说道:“王师长,现在长岭那边的详细还没有送过来,谁知道那边的情况怎么样?谁知道这是日军的主攻还是佯攻?万一鬼子再玩花样,在长岭吸引火力,另外隐藏着一支部队准备攻击我方薄弱处呢?长岭丢了鬼子固然冲出了包围,难道狮子岩丢了,鬼子就不是冲出包围吗?” 王耀武看着蒋伏生那张脸,就仿佛看到了死在他手里的黄浦同学,不由鄙夷说道:“你瞎了眼啊,鬼子这声势像是佯攻吗?这么猛烈的炮击会是佯攻吗?鬼子就算是佯攻,难道不能继续攻击第四军的阵地,借着前两天的炮火攻势,大量消耗第四军的防守力量吗?眼下对鬼子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时间,谁知道我们的援军什么时候会到?他们还有时间耗吗?眼下只要挡住鬼子的进攻,拖到我们的援军赶到,鬼子就死定了。” 俞济时有些迟疑,显然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由迟疑着问道:“哪支部队离长岭最近?” “大小金山的151旅。”王耀武有些无奈说道。 “那就让301团赶去长岭支援,让302团留守金山一线。”俞济时当即说道。 看着王耀武似乎有些不满的样子,一旁的詹忠言像是生怕他一急会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一样,当即劝道:“佐民兄,我们不知道鬼子这几天的兵力损失情况,假如他们还留有预备队转而进程别的地方,确实让人防不胜防,好在我们是防守,只要拖延足够的时间即可,再有半个时辰,174旅便能赶到,有一万多部队,应该足以挡住日军了。” 第九十七节 血战万家岭 二十九 第九十七节血战万家岭二十九 血战来临的气氛笼罩在这片区域的上空,让人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不管是身处战场上的悍卒,还是战场后方的预备队,看着一架架在半空呼啸盘旋的敌机,听着远处一阵紧过一阵的爆炸声,都显得异常的紧张。这是一场围歼日军整个师团的大战,其规模之大,战斗之血腥残酷,无疑让每个人都背负着巨大的压力。 他们都是打过几十场血战的老兵了,对于战场上的情况,早已有了自己的判断和思维,也正因为如此,众人都对眼下的情形十分的焦急,谁也没有把握挡住敌军。 石头带着302团原本在小金山一线休整,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仅仅过了两三天时间,旅部便传来了命令,让他们全团转移大金山接替301团的防御工事。 看着亲自跑来传达命令的参谋长孙宇文,看着他那张满是胡茬,虽然依旧刚猛,却满是疲惫的国字脸,石头第一次生起了一种同情感。听完参谋长的命令,石头不由小声问道:“孙长官,援军什么时候能来?” 石头的悍勇如今全师闻名,其彪悍的作战风格,天马行空一般的作战思路,在郭兖回到旅部的亲自述说下,让他们这些旅部的人大为惊叹,尤其是军长亲自点名要重赏,更是让他们知道石头的升途是早晚的事情,因此孙宇文面对着这个比自己要年轻的多的军官,不由大为客气起来,“石团长,这长官的称呼,我可是万万担当不起的,你若是不嫌弃,就以兄弟称呼吧,彼此同在周旅座帐下效力,倒也显得亲切一些,至于援军……唉……” 孙兄这两个字,石头显得有些拗口,孙大哥,这样的称呼,面对着自己的长官,又显得不恰当,石头迟疑了一下,还是恭敬的问道:“参谋长,还没有援兵的消息吗?鬼子已经在想办法突围了,援军再不赶来合围,一旦被打开缺口,那可就鱼游大海,再也困不住了。” 孙宇文对他这样的称呼倒也不见外,叹息着摇了摇头,似乎并不想在这上面纠缠,只是伸手拍了拍石头的肩膀道:“石团长,金山一线的防御,可就交给你们团了,上峰们的事情,我们这些下官是没有资格谈论的,齐心协力打好眼前的仗吧。” 看着参谋长离开,林秀峰和武子淮都围了过来,林秀峰显得有些着急问道:“团座,怎么样?孙长官怎么说?” 石头无奈的摇了摇头,似乎不知道局势为什么从74军赶来增援后不仅没有好转,反而还越发的险峻了,他叹息了一声说道:“301团赶去长岭一线支援,这里就只剩下我们团了,看样子援兵还没有到,能不能顶住鬼子的猛攻实在难说。” 林秀峰当即脸色大变道:“还没有到?怎么会这样?我们军都已经到了整整两天了,德安的援军还没有到?几十里路,就有这么难走吗?” 武子淮则颇为担忧的说道:“如今能调用的部队估计都在往长岭方向集合,但假如鬼子还预留有一支部队攻击其他方向怎么办?还能守得住吗?” 石头如今已经没有了从前线撤下来时的平静,他自然知道武子淮的担心颇有道理,但是,他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团长,在302团损失惨重的情况下,还能怎么办?他只能摆了摆手道:“算了算了,长官们就是狮子岩,这些事情自然由他们去操心,我们还是安心打好眼前的仗吧!立即命令刘文锋带领一营接手301团的防线,刘太平带领三营为预备队,二营由营附王梦庚指挥继续留在小金山休整。” 午时前后,301团在团长张汉铎的指挥下匆匆赶到长岭,此时距离日军发起猛攻已经将近二个时辰,在这大半天的时间里,日军在飞机大炮的掩护下对长岭172旅的防线进行了不下20次冲锋,虽然每一次邱维达都带着警卫连的悍卒将鬼子给赶下去,但在不断的战斗中,跟在他身后的悍卒已经越来越少,就在先前的一次冲锋中,警卫连的最后一个排长也被一枚*击中,彻底倒了下去。早在前几次的攻击中,警卫连的连长便因为保护旅长而中弹身亡,随后连附,各班排长随着战斗的越发激烈而先后阵亡,这个倒下的排长是二排长,平常沉寂寡言,但武技高超,不仅枪法精准,近身格斗更是犀利无比,曾经只凭着手上的一柄刺刀便硬生生从七八名日军的手下将身陷重围邱维达给救了出来。 然而,再强悍的勇士也有力竭的时候,再勇猛的士兵也抵挡不住*的爆炸,在一阵猛烈的爆炸过后,邱维达看到了身后紧随的七八个警卫连士卒,想到先前足有百人的队伍,在半天的时间里只剩下这么几个,便让他心如刀绞,痛苦不已。 警卫连尚且如此,其他营连更不用说,如今带队冲杀在最前端的两个团长已经不再跟他要支援了,这么大半天下来,他们已经知道了眼下的情况,堂堂一旅之长都带着警卫冲在最前线,一师之长都在阵地后方三十步不到的地方拿起了武器,哪里还有什么援兵?杀吧,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跟鬼子拼了。 301团的赶来,让邱维达等人大为振奋,有了援军就有了希望,只要能再坚持下去,肉身观,狮子岩各处的援军便能赶来,他们还有希望。 就在这时,日军的火炮再一次响起,整个长岭顿时都被猛烈的炮火所覆盖,被无尽的硝烟所弥漫,被四散飞舞的弹片所笼罩,恐怖至极。气喘吁吁跑来的301团当即遭受重创,在避无可避的情况下被日军犀利的炮火压制的动弹不得。 旋即,就像是不知道疲惫一般的日军再度卷土重来,在残破的山腰上与国军将士再度血战起来。 冯圣法从掩体中探出了脑袋,在他的身旁,几个参谋警卫如临大敌,紧张无比,炮弹就在他们不远处爆炸,头顶上,扑扑掉下来的泥屑,似乎有种随时将他们活埋的可怕感觉,然而,师长就是坚持在这里指挥,让他们没有任何的办法。 “告诉邱旅长,日军的主攻方向在左翼,立即将301团增援上去。”冯圣法看了一眼前方的阵地,立即沉着的命令道。 刚从172旅旅长位置升任58师副师长的何凌霄看着下方的战局不由焦急说道:“师座,中央防线即将被鬼子给突破,一旦鬼子撕开了中央防线,便能对左右两翼形成合围,到时候整条防线都要崩溃,还是收缩防线,压缩一下鬼子的进攻空间,再增援左翼吧!” “不,鬼子的主力在左翼,中间不过就是敢死队,只要左右两翼实力尚在,鬼子就算突破了中央防线,短时间里也拿不下长岭,也一口气吃不掉咱们,时间,咱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多拖延一刻,就多一点胜利的希望,这一仗说不定就能发生奇迹。”冯圣法断然摇了摇头说道,一口否决了副师长的意见。 “师座,中间防线不能破,中间一破,鬼子就能长驱直入,再想将鬼子杀下去,可就没有可能了!”何凌霄大急喊道。 冯圣法回头看了看这个对着自己大吼的兄弟,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卧云,中间破不了。” 旋即他拔出腰间的手枪,伸手对着警卫连长喊道:“集合警卫连,立即跟我杀下去,只要给邱旅长争取半个时辰,鬼子便会被打下去。卧云,这里就交给你了,如果我死了,就把我埋在山头上,我58师的兄弟在这里浴血奋战,我要跟他们一起埋骨青山,守卫这片土地。” 何凌霄以及一旁的众多参谋被吓坏了,然而,不等他们开口劝阻,冯圣法已经毫不犹豫的冲出了掩体,快步杀向了前方的岌岌可危的阵地。 “轰!”一发炮弹就在周遭不远处炸响,整个指挥部当即一阵抖动,摇摇欲坠,巨大的声势让指挥部里的所有军官纷纷矮下身子去躲避,等他们再直起身来时,师长已经带着警卫连摸到了前方的阵地上,当即枪声大作,火力全开,措手不及的日军,当即遭到重创,进攻的势头被大为扼制。 何凌霄眼见此景,当即咬牙说道:“告诉邱维达,立即解决左翼的敌寇,一柱香,最多一柱香时间率主力回援中路。” 301团的赶来让邱维达信心大增,得到命令之后,他毫不迟疑带着301团全部压向了左翼阵地,摇摇欲坠的防线在得到增援之后,当即稳固了下来,301团的猛烈火力顿时让日军损失惨重,其凶猛的攻击势头,如遭当头棒喝,被硬生生打压了下去。 然而,就在这时,日军的火炮不顾正在冲锋的日军,对准了国军的左翼阵地进行了猛烈的炮袭,正在冲锋中的日军当即被连绵起伏的炮火所吞噬,不过,立足未稳的301团在这样的猛攻之下,也是损失惨重。 何凌霄在看到左翼遭受猛击之后,也是气的破口大骂道:“疯了,鬼子已经疯了!” 第九十八节 血战万家岭 三十 第九十八节血战万家岭三十 日军确实已经疯了,连续数天的突围战,虽然让他们大量的杀伤了四周的敌军,但随意时间的推移,他们在依旧没有突破国军防线的情况下,危险也是越来越大。如今他们已经得知了二十七师团的动向,虽然他们已经拿下了天河桥一线,正在对麒麟峰的侧翼展开攻击,但面对着一个整军驻防的阵地,二十七师团也是后继乏力,想要在短时间里打开106师团后撤的通道,也是不可能了。 106师团师团长松浦淳六郎带着参谋长秋山义隆等军官亲临前线指挥,看着山上还在顽抗的国军,不由杀气凛然的下达了攻击了命令。 随着一通猛烈的炮响,正在发力猛攻的日军士兵被前方的爆炸冲击波击中,在躲闪不及中,一个个口吐鲜血,倒滚摔下,正在肉搏的敌我双方士兵更是被炮弹所撕裂,血肉横飞。 措手不及的两军士军在狭长的防线上几乎被铺天盖地砸下的炮弹所瞬间杀戮一净。寥寥无几的幸存者,面对着不断落下的炮弹,惊骇欲绝,一个个死死的趴在了地上,听天由命。301团惨遭打击,他们刚刚跑来没有多久,便被裹进了战场,便被炮弹所吞噬,气喘吁吁的士兵们,甚至连枪都还没有开,便死伤了大半。 远处督战的日军军官,则是毫无表情挥了挥手,身后的预备队,没有丝毫迟疑的继续杀了上去。 看着被a炮火所彻底笼罩的长岭,看着前方冲天而起的硝烟,松浦淳六郎满是狰狞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神色,他看得出来,敌人的防线已经摇摇欲坠,只要再加一把劲,说不定下一刻便能彻底击破敌人的防线,彻底占据这片山岭。 想到大军只要冲出重围,便有机会给敌人以重创,他便不再有丝毫的犹豫,下令猛攻。 求援的电报一封紧接着一封传到了狮子岩,那“滴滴……滴滴……”的声响,就像是阎王的催命钟一般,让人心烦而又畏惧。 一个上尉参谋拿着电报走了过来,参谋长马君彦看了看他。上尉参谋似乎心领神会,对着自己的长官点了点头,马君彦无奈叹息了一声,旋即冲着这个参谋摇了摇头,不用看他便知道,又是催要援军的电报,长岭的血战打了整整半天,172旅恐怕快要扛不住了。 想了想,马君彦还是走了过去,小声说道:“钧座,森法恐怕快要顶不住了,据何副师长电报,森法在半个时辰前,已经带着警卫连上了前线,整个174旅都快打完了。” 俞济时没有回头,他静静的站着,身躯挺的笔直,如同一具雕像一般,给人一种宁折不弯的霸气。 “174旅还没有消息吗?”一旁的蒋伏生忧心忡忡的对着马君彦问道。 “正在回援,但需要时间!山路难行,鬼子的飞机又在头顶肆虐,想快都快不起来。”马君彦无奈说道。 王耀武突然出言说道:“钧座,俺带人上去吧。长岭丢了,守在狮子岩也没有什么用处了,鬼子要是还留着预备队,俺也认了。” 俞济时抬起了手,断然说道:“51师不能动,这一仗只是刚刚开始,后面还有得打,一仗将所有人打光了,围住了鬼子也没有用。忠言,你把军部警卫营带上去长岭,告诉森法,就这么一点人,不会再有一个援军,无论如何,也要守到174旅赶到,谁敢后撤一步,严惩不贷。” 詹忠言闻言不由一愣,迟疑着问道:“钧座,军部怎么办?” “有51师在,军部不会有事,现在我们就需要时间,君彦,派人去催一下吴继光,再给他半个时辰,不管用什么办法,再赶不到长岭,我亲手毙了他。”俞济时肃然说道,对于眼下的战局,似乎已经思量清楚。 长岭的血战从早上持续到了下午,在长达几个时辰的时间里,日军基本上没有一刻时间的休息,不断的对着国军防线发起进攻,打到后来,继续不惜用进攻的队伍作诱饵,集中火力大量的消耗国军的有生力量。 军部警卫营的赶到,成了决定胜负的关键,这个营只来了2个连200多人,但这已经足够。这是护卫军部的最后一支部队,是整个74军精锐中的精锐,其中的士卒无一不是以一当十的悍勇之辈,其装备武器更是全军之最。 人手一支*,装满弹袋的弹匣加上他们精准的枪法,其200人瞬间迸发出的战力,让所有人侧目,疲惫不堪冲上来的日军更是遭到了他们的血腥屠杀,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里,接近百名日军倒毙枪下,命丧当场,其凶猛的攻势,直接让日军骇然止步退了下去。 在两名连长的指挥下,军部营以班排为单位分布到了战场之上,他们强大犀利的火力顿时挡住了日军疲惫不堪的冲击脚步,让在前线督战的松浦淳六郎不由破口大骂。 等他再次组织敢死队准备再拼一次的时候,吴继光终于带着174旅姗姗来迟,虽然他们翻山越岭消耗了大部分的体力,但国军主要是防守,这让他们大占优势,体力上的要求并不是那么的明显,反观日军,从早上打到现在,虽然多次撕开国军的防线,但又一次次的被打出来,不仅体力消耗巨大,心理上对他们的打击更重,那残缺不堪的山头,那摇摇欲坠的防线,在他们的眼里,就像是天堑一般难以逾越。 敌人又一次增援了!已经数不清楚这是第几次增援,每每在敌人的防线即将崩溃的时候,突然涌出来的生力军,便能死死的堵住缺口,让他们功亏一篑,而如今,缺口已经不需要堵了,大量援军的赶到,已经彻底让他们失去了攻击的机会,甚至因为他们本身的损失惨重,需要提防对方的逆袭了。 在整整一个白天的血战中,172旅几近全旅阵亡,58师师部伤亡殆尽,增援的301团先期投入进攻的部队已经彻底打光,连马夫伙夫都全部拿起武器冲上了前线,在这一天里,将近六千士卒倒在长岭的阵地上,尸积如山,血流成河,整座山岭都被鲜血所染红,显得狰狞无比。 但是,他们的努力得到了回报,日军在长长的山岭上同样留下了三千多具尸体,加上前两天在肉身观一线的猛攻,日军伤亡数量接近万人,整个师团减员严重,已经失去了先前的锐气和实力。 眼看着突围无望,松浦淳六郎下令将所有炮弹全部倾泻到长岭上,在夜晚即将来临的时候,长岭在炮火肆虐之中摇摇欲坠,不断腾空的火焰光柱,照亮了黄昏的天空,让天地变色。 石头整整一天时间都在看着北方,他们这里离长岭的直接距离并不算太远,但因为山势起伏的原因,到达长岭需要花很长的时间。他们能听到172旅阵地上的炮火声,能听到震耳欲聋的枪炮声喊杀声,但他们不知道长岭的战局和形势,不知道长岭的情况。 在这种焦急和不安的等待中煎熬了一天之后,当白天的最后一抹亮光消逝在天地之间的时候,远处平静了下来,天地万物,似乎随着黑夜的来临而陷入了沉睡之中,在夜幕的笼罩之下,一切都平静了下来。 惟一不平静的,就是国军将士们的内心。夜晚的来临,不仅没有让他们轻吁一口气,反倒是让所有人更加的紧张起来,直接现在,他们还不知道长岭的血战是什么结果,如果58师守住了还好,一旦守不住,鬼子就要扬长而去,到时候等待他们的便是一场灾难。 石头年轻的脸庞因为无数炮火硝烟的洗礼而显得格外的老成,在这张20岁左右的年轻脸庞上,没有稚嫩,没有青涩,有的只是刻骨的坚毅和一双犀利的眼神。如果不是因为他领子上的上校军衔,恐怕谁也不会想象出他已经是一个指挥3000人作战的团长,而会认为他是一个勇猛无畏的悍卒。 “命令刘太平,抽出一个排给侦察连,密切关注长岭一带的情况,其他人立即休息,以防下半夜有情况。”石头看着黑沉下来的天空,神情严峻的命令道,一双眼睛里面充满了担忧。 一营长刘文锋看了看四周,待石头说完之后,轻声对着武子淮问道:“参谋长,上面没有消息传来吗?长岭离咱们这里并不远,按理说不管是增援还是撤退,都应该是咱们打头阵啊!” 武子淮摇了摇头道:“没有,一点消息都没有。”旋即他看了看石头,看到团长正看着远处发呆,便压低了声音说道:“咱们好像已经被人忘了,直接扔在这里不管不问了。”说完,不由沮丧的叹了口气。 石头却是突然插嘴说道:“忘了好,真要忘了,咱们就能少点几场仗,少牺牲一些兄弟了,就怕上峰没有忘,反而留着他们打大仗,那就有点不妙了。” 第九十九节 血战万家岭 三十一 第九十九节血战万家岭三十一 石头的话就像是一块大石头一般压在众人的心口,沉甸甸的,让人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他们也都算是中层军官了,大大小小的仗打了几十场,就算是一个目不识丁的大头兵,这些多场的历练,也让他们有了极其丰富的战场经验。如今的形势,的确像团长说的那样十分的不好。德安周遭的仗打的艰苦啦!以他们第一战区的十余万人马,跟鬼子的第11军硬扛,在人数相差不多的情况下,硬是打了个把月,到现在还没有崩溃,甚至还在想着围歼鬼子的一个师团,当真已经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如今,鬼子若是突破了长岭,他们堵不住缺口,自然要四下堵截追击,说什么也要扒下鬼子的几层皮下来。如若长岭还在,那是最好,但是那样一来,这仗也就更难打了,鬼子缩成一团,不管是北面还是东面都有援军,想要吃掉这波鬼子,只有强攻,可是强攻鬼子的阵地,何等不易啊。 据说这几天打下来,58师损失惨重,不仅连师部都快打没了,甚至连军部都派来了警卫队,能有一战之力的,只有他们51师,这样的情况下,倒真有让他们继续参战的可能。 想到这里,众人脸上的神情便是复杂了起来,这样的围歼大仗,一辈子都不知道能不能碰上,能亲自参与自然是一种无上的荣光,但血战之后,他们还有几个人能活下来? 夜渐渐的深了,随着寒意越来越重,压在狮子岭上空的凝重气氛也是渐渐消失不见,原本一个个绷紧着脸的74军高官们,此刻也是脸显喜色,开始谈笑风声起来。山腰处背风的地方,升起了几堆火,十月的山岭,露水渐重,一股股的寒意就像是潮水一般涌来,让人格外的困乏。 忙碌的军官们在喝着茶,就着火堆,一边驱除着身上的寒意,一边吃着从火堆上取下来的烤肉,享受着难得的喜悦。 俞济时亲手从火堆上取下一只烤的香气四溢的兔子走向了一侧。疲惫不堪坐在那里的冯圣法看到军长走来,当即恭敬的站了起来,一点也没有因为自己是他的老部下,已经跟在他身后打了十来年的仗而有丝毫的懈怠。 “森法兄,坐下坐下,来,先填饱肚子,再好好休息一下,血战一天,怕是到现在都没有歇上一歇。”俞济时此时脸上没有了一惯的严肃,没有了先前的威风凛凛,显得十分的随和。 冯圣法匆匆赶来,身上的军装血迹斑斑,一张饱经沧桑的脸因为炮火硝烟的侵蚀而显得有些的苍老,根本看不出来是一个三十五岁正当盛年的人,与比他小一岁的俞济时相比,更是让人有种已经四十开外的样子。 看到军长这般关爱,冯圣法恭敬的敬了一礼,连道不敢当,虽然俞济时平常对他如师如友一般,但他可不敢过份,毕竟如今两人的身份摆在这里,已是独领一军作战的俞济时,又岂是他一个师长能比的。 “森法兄,钧座如此厚爱,旁人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你若推三推四的,俺可要眼红过来放抢了。”王耀武隔着火堆,在远处吼了一声。 他这一嗓子当即引来四周众人一通笑,原本就轻松的气氛便加多了一份活泼。 俞济时笑着将手里的木棒塞进冯圣法的手里,旋即转身说道:“怎么,佐民憋了一天有点憋不住了?” 王耀武笑道:“森法兄在长岭可是打过了瘾了,俺们窝在这里鬼影子都看不到一个,就只能干着急,这都叫什么事啊。” 冯圣法似乎也真是饿了,面对着烤的香喷喷直流油的兔子,终于忍不住咬了一口,旋即那股肉香味便涌遍了他的全身,让他满足的赞叹道:“难得吃一顿兔肉,倒真没有想到,这肉味居然这么可口,尤其是这肉外面香脆,里面滑嫩,倒真是口味独特。” 王耀武笑道:“森法兄,你如果再在长岭呆上两天,别说这兔肉了,就是里面的骨头,恐怕也是能让你连魂儿都丢了的。” “佐民这话倒也不尽然,以我之见,能让森法兄连骨头也吞了,恐怕最少得要个三五天,要不然,岂不是说明我们74军的伙食实在太过寒酸?”俞济时也是打趣儿说道。 冯圣法一边听着众人的玩笑,一边大口大口的啃着兔肉,嘴里有些含糊不清的说道:“说实在的,这长岭的仗如果打个两三天,恐怕有没有命在还真不知道。前两日第四军死伤惨重,阵亡将近万人,还以为是肉身观一线的守军久疏战阵,新兵过多的原因。今天亲自上阵,才知道日寇之凶悍,的确远胜我军,再加上有空军火炮优势,其攻势之凶猛,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 说到正事,众人脸上的笑意惭消,一个个凝重起来,俞济时更是叹道:“以我堂堂中华之地大物博,居然在枪械火炮上比不上东洋小小岛国,说出来当真是有些匪夷所思。” 远处的副军长詹忠言闻言叹道:“说来也是无奈,满人统治中原二百余年,闭关锁国,祸国秧民。如今积弱已久,想要崛起,非数代和平以休养生息不可。” 说到满清朝,俞济时不由鄙夷说道:“一帮蛮子,懂什么治国强国,偌大一个国家被其弄的四分五裂,乌烟瘴气,如今战火连连,生灵涂炭,当真是罪不可恕。” 众人不由沉默起来,清宣统帝1912年2月1日下诏退位,清朝灭亡,他们大都不过是十岁左右的娃娃,生活在一个动荡不安,军阀割据混战的年代,实为不幸,对于前朝的腐朽无能,自然是深恶痛绝,然而,往者已矣,眼前的现实,却是不得不面对。 冯圣法大口大口的嘶咬着手里的烤兔,一边填塞着空空如也的肚子,一边打破沉默说道:“说来鬼子虽然比咱们要强,但也并非不可击败,校长所定的时间换空间的战略,于眼下倒是最为适宜,先前在淞沪、南京等地,连番交战虽然损失惨重,丢弃了大片国土,但如今来看,鬼子随着占据区域越来越大,已经后继乏力,不复当初之勇,此番如果能围歼106师团,将是继台儿庄大捷之后的又一场大胜仗,能全歼日寇一个师团,成建制歼灭敌军,必能吹响反攻之号角,灭倭寇之嚣张。” 詹忠言、蒋伏生、王耀武等人纷纷点头,在失败的阴影笼罩了数天之后,如今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一切的疲惫消失不见,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劲头。 俞济时收回了自己的感慨,一边取下架子上烤的野味,一边坐下问道:“森法,还是说说长岭那边的情况吧,如今各路援军纷纷赶来,明天说不定就要反攻了。” 冯圣法闻言应道:“邱旅长的172旅经过一天血战,基本上打完了,随后增援的301团也是损失惨重,174旅虽然还有一战之力,但这几天来回奔波,体力耗尽,急需休整,另外,长岭各处如今工事俱毁,还需要加强修固,以免鬼子狗急跳墙,再次来攻。” “从战后打扫战场的情况来看,我们这一天损失阵亡的兄弟,大该在六千人上下!”冯圣法随后显得颇为无奈说道。 而这个数字,也是震惊了周遭众人,俞济时闻言更是心疼的滴血,脸色发白起来,58师可是他起家的老本,老兵众多,战力强横,没想到一天下来就损失了一半还多,想要重整队伍,不知道要花多少精力和财力了。他不敢相信的问道:“怎么会这么多?” 冯圣法作为58师师长,自然也是大为心疼,不由苦笑道:“鬼子来的突然,人数大大超过我军,174旅从一开始便陷入苦战,等援军赶到的时候,174旅已经损失了大半,人数上面依旧是落在了下风,这一战打的苦啊,邱旅长从开始便带着警卫连到处救援,到了下午,身旁居然只剩下三个人,三个人啊!” 俞济时恍然,不由无奈的叹息了一声,这种添油战术,他自然知道其中的弊端,但这也是无奈之举,鬼子掉头一枪,让他们措手不及,根本没有应变的机会和余地,就算明知道这样的行动会损失惨重,他们也不得不为之,先前最重要的情况就是守住长岭,堵住缺口,否则一旦让鬼子突出重围,那可就什么都晚了。 王耀武随接着问道:“森法兄,鬼子损失如何?” “不少于三千人!而且炮弹应该损失殆尽了。”冯圣法肯定的说道。 王耀武闻言不由挥舞着胳膊说道:“好!鬼子这次死定了,三千人!三天损失了将近一万人,俺倒要看看鬼子这次拿什么来突围!如今四下里到处都是咱们的部队,就算是不打,也能将鬼子活活的困死,106师团!等着全军覆没吧!” 第一百节 血战万家岭 三十二 第一百节血战万家岭三十二 夜色漆黑如墨,阵阵寒意涌来,让人不由自主的紧了紧身上的军装,火堆还在熊熊的燃烧着,没有了香喷喷的烤肉,没有了忙碌的勤务兵,只剩下一个个面色凝重的军官,一张张疲惫不堪的脸庞。 张灵甫抬头看了看四周,火光跳跃之间,他看到了一个个熟悉的身影,看着对面背着双手背对他们,正在抬头仰望着天空的军长俞济时,他忽然之间像是想到了什么,浑身上下都有些兴奋了起来,那股笼罩在四周的寒意当即一扫而空,握了握拳头,无尽的力道让他恨不得抬头发出一声长啸。 远处传来一阵希希索索的声响,众人偏头看去,五六个军官在警卫兵的带领之下朝这里赶来。 参谋长马君彦看了看,旋即走向俞济时轻声说道:“钧座,人都到齐了。” 俞济时蓦然转过,饱经风霜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笑意,让人大感意外。 “深夜将诸位请来,实在是因为军情紧急,容不得半点耽搁,眼下日寇尚在当面,南浔线瑞武路的敌101师团与27师团蠢蠢欲动,随时都有可能杀奔过来,事关我军之安危,早一点安排妥当,也能避免为敌所趁,浪费歼敌之良机。君彦,先跟诸位介绍一下当前的情况吧!”俞济时缓缓说道。 石头缩在角落里,看了看神情平静的张灵甫,目光又不由落到了军长身上。即便是他见惯了大场面,见惯了生死,此刻内心也是不由自主的“扑通扑通”猛跳了几下。 这是他第一次参加这种模式的军议,看着眼前一个个将星闪耀的上官,他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一年前,他不过就是一个最底层的士卒,一个不知道能不能活着看到明天太阳出现的大头兵,如今,短短一年的时间里,他便已经成了能与他们同座一起的人,人生之变幻莫测,莫过于如此,实在神奇无比。 再看看张旅长等人,他又不由有些自卑起来,同样是军议,张旅长他们一个个正襟危坐,一个个气宇轩昂,而他自己则感觉连腰杆都有些直不起来,大有一种村里人进城,摸不着东西的感觉。 军参谋长马君彦没有耽搁,他目光随意向四周扫了扫,便是沉声说道:“前两天,我们74军与第4军奉命赶来阻击敌106师团向东挺进,务必将敌人阻挡在万家岭附近,以便各路援军赶来对日寇形成合围。如今得到消息,商震将军已经指挥三十二军占据了麒麟峰,切断了敌27师团东进之路线,截断了敌106师团之补给,而在我军与第四军的顽强阻击下,日军损失惨重,至今晚第一兵团各部友军纷纷赶到,合围之势已成。” “万家岭地区之东半面,是我七十四军,与第四军、第一八七、一三九师,西半面,是瑞武线第二兵团的新十三、十五师,第九十一、一四二、六十师,日寇前后通道被断,已经插翅难逃,这三日来,为了突破重围,日军连日进攻,虽然我军与第四军损失惨重,但前后毙伤敌军将近万余,如今万山岭周边,我军兵力达到八万左右,已足以吃掉敌孤军深入之106师团。” 待马君彦说完,四周众人之中便传来一阵欢呼声,虽然周遭众人皆是高级军官,但闻此消息也是不由大为兴奋,虽然前期大都已经知道此番作战的计划,但当听闻合围已成,对方插翅难逃的消息后,不由得也是大大松了口气。 俞济时似乎也是知道最近几日压在众人身上的担子不小,听到他们的欢呼声,也是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这仗打的艰苦,虽然他们是围歼,但在缺口堵死的这段时间里,战场的主动权操纵在鬼子的手上,何时突围,从什么地方突围,都是由鬼子说了算,这样一来,他们倒真是吃尽了苦头了。 看到马君彦投过来的目光,俞济时轻笑着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眼见离天亮倒是没有多久了,有些事情,还是尽快安排好才行。 得到示意的参谋长,当即轻咳了一声,打断了众人的声音,待四周重新安静下来,只听到火堆里发出的“噼啪”声响后,他便继续说道:“先前已经请示过上峰,总座同意*后发起反攻,以便在最短的时间里全歼敌寇,第九十、九十一师将从东西两个方向联合夹击南田铺,压缩日军阵地,鉴于我军这两天之伤亡,在全面总攻发起之前,我军主要是固防周围之阵地,沿大小金山、长岭、狮子岩一线肃清周遭之敌,为最后的总攻铺平道路。” “君彦,这肃清周遭之敌,能说的详细一点吗?”冯圣法看到马君彦似乎已经说完,便是皱着眉头问道。 马君彦斟酌了一下,看到钧座并没有什么表示,便是直说道:“二期的攻势,我军的任务随着各路友军的赶来,已经结束,如今就等着展开全面的反攻以歼灭敌军,在三期总攻展开之前,最重要的就是压缩日寇的防御工事,清除外围的据点,而以我军如今的情况,显然没法与增援的友军各部相比,所以,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加固阵地的防御。” 众人闻言不由纷纷点头,有些话,不需要说的太过明白,参谋长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那他们自然也就知道如何办了,他们在这里损失了不少的人马,在任务已经完成的情况下,的确是没有必要再担当主攻的重任,此次各部伤筋动骨,虽然仗打完了,很快便有接受整补,但人是补齐了,便那些阵亡的百战老兵,确不是几天功夫就能训练出来的,想要尽复先前的战力,必然是头痛很久了。 各部旋即在参谋长的问询之下,互报了一下白天的损失惨况,虽然在先前的报告之中,他们已经大体了解了一些数据,但身为一线指挥官的他们亲口诉说起来,自然是更加的细致和详细,对于全军的损失情况,自然也是更加的详实。 会议持续的时间不长,各部军官便是匆匆离开,在众人离开之后,有几个军官被特地留了下来。 周志道将石头叫到身侧小声的叮嘱了几句,便让他赶快回到金山一线驻防,眼下301团在长岭一战中损失严重,151旅的战力便只剩下前期折损了不少人马的302团了,虽然周志道对于师座直接安排在自己手下的团长有些不大乐意,但石头不管怎么说,也是他的手下,302团也是151旅的两大战力之一,有些事情,背后做做可以,但表面上的关切和照拂还是不能有什么差错的,否则被这么多的上官看在哪里,只会让人觉得他不懂得如何御下,这可是大大影响他的前程的。 石头仔细的应付了周旅长,转头又看了看远处的张灵甫,正巧张灵甫也朝他这里看来,便是远远的冲他微笑着点了点头。石头眼看着是不太方便与张旅长打招呼了,便是自顾自的快速消失在黑夜里。 周遭安静了下来,各部军官的离开,让这里冷清了不少。只剩下旅长以上的军官之后,原先的轻松气氛便是消失不见,重新变得凝重了起来。 “总座来电,在三期攻势展开之前,我军须在最短时间里调整兵力部署,以便在总攻发起之后,配合周遭友军对当面之敌形成致命一击,眼下,我军只剩下153旅和174旅尚有一战之力,同时亦需要防止日寇狗急跳墙,誓死突围,需要留下足够的预备兵力,所以,将诸位留下,便是为了商讨接下来的兵力详细部署。”马君彦开口打破了四周的平静,开门见山的将眼前碰到的情况直接摆到了众人的面前。 想到今天一天的损失,想到白天一仗,连军部警卫营都投入到了前线的血战中,众人不由心中一懔,谁也不敢率先发言了,鬼子主攻他们的阵地,有着地利的优势,他们的伤亡比例都是2比1,主攻鬼子的阵地,其血腥惨烈可想而知,稍有不慎可是全军覆没的结局,这种大事,谁敢胡乱开口? 感受到其他人隐隐投过来的目光,王耀武突然站出来说道:“钧座,长岭一战,森法兄带着58师弟兄欲血奋战,此番反攻,也该轮到俺们51师的兄弟一展雄姿了,这主攻的重担,俺主动请缨,森法兄可莫要跟俺争。” 众人闻声不由大为钦佩的看向王耀武,这种情况下,别人躲都来不及,他居然还敢主动请缨?仅是这种一往无前的气势,便强过他人不知道多少了。 俞济时闻言也是不由大喜,看向王耀武的眼神,也是充满了信任,满是赞叹说道:“佐民有此雄心,真乃国之栋梁,既然51师愿意主动担纲,这主攻的重任,我可就交给你了,但凡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全军所有武器辎重一律供应51师各部。” 第一百零一节 血战万家岭 三十三 第一百零一节血战万家岭三十三 第二阶段的战斗尚在收尾阶段,然而对于他们74军来说,总算是可以稍稍松一口气。他们打退了日军白天的猛攻,已经完成了这一阶段的作战任务,按照长官的要求守住了长岭一线的阵地,与第4军一起拱卫着东半边的防线,将日军第106师团牢牢的挡在万家岭一带的山区之中。 今夜的军议,只是提前布置一下即将到来的第三阶段攻坚战的一些事项,至于什么时候开始,从哪里开始打,这都需要兵团部的命令,他们也不清楚,至少到目前为止,他们尚没有接到上峰制定的作战计划和攻击路线,只能原地待命休整,随时作好参战的准备。 所以在王耀武主动请缨担当反攻战的主力先锋时,今晚军议,最重要也是最困难的问题,突然之间便是迎刃而解了,其过程之简单,会议之短促,让人有种匪夷所思的感觉。 散会之后,51师的几个军官被王耀武留了下来,除了先前离开的各团长,这里便只剩下参谋长以及二个旅长还有其他几个副官之类的军官,显得有些冷清。 夜晚的凉风吹在人的身上,的确有种冰冷的感觉,这让身着单衣的他们,一个个毛孔都缩了起来。好在众人都是行伍出身,刀山火海,枪林弹雨都曾闯过,这一点点的不适,自然不会放在心头。他们的目光齐齐的落在师长的身上,似乎对于师座先前主动请缨的事情,有些摸不着头脑。 “仲麟,俺想听听你的想法。”王耀武那方方正正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夜幕笼罩之中,更是让人看不出他的喜怒哀乐,只有他挺拔的身躯一如往昔,让人能感觉到其中饱含的力量,让人能感觉到他的决心和勇气。 张灵甫偏过头看了看一旁的众人,那些副官被他目光扫过,浑身都有些不自在起来。 参谋长刘增耀向来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一看到张灵甫默不作声的样子,当即了解,轻咳了一声之后,便对着那些参谋副官说道:“都先去休息吧,对于301团和302团前后两战的伤亡要认真的统计,各部的一应补给,也不能出任何的差错。” 看着众军官一个个恭敬的敬礼离开,刘增耀这才转头对着张灵甫笑道:“仲麟这下总可以畅所欲言了吧!” 张灵甫轻笑了笑,没有丝毫的做作,便直接说道:“师座妙笔,让人佩服。” 一旁的周志道轻轻一笑,看向张灵甫的目光不由多出了几分欣赏,难怪张灵甫一贯颇受师座的赏识,人品气质自不必说,仅是这眼光和急智,都远不是一般人能比较的了。 倒是一旁的刘增耀有些患得患失说道:“仲麟,这可不是一般的仗啊!鬼子如今孤军深入已被合围,眼下身处绝境必然凶性大发,想要突破鬼子的阵地,全歼这尚有万人左右的敌军,难呐!这一仗打下来,怕是咱们这点人都得打光了。” 看着王耀武默不作声的样子,张灵甫也是毫不为意的说道:“刘参谋长说的是,但有些事情,那是明之不可为也要为之的。” “愿闻其详!”刘增耀一心关注着眼下战局,顾虑着双方的得失,听到张灵甫这话,倒是有些迷惑不解说道。 张灵甫沉吟了一下,低头走了几步,似乎在整理自己的思路,旋即才缓缓说道:“咱们74军奉命于淞沪血战时组建,师座与钧座关系莫逆,自然全军上下亲如一家。但58师毕竟是钧座起家之本,白天一仗172旅几乎全军阵亡,到了下午,甚至连军警卫营都派了这去,可以想象钧座当时心情之急切。但参谋长会不会感觉到有些奇怪,按理来说,小金山一线的302团离战场比我们可要近不少,为何从始至终,钧座都不曾提起?” “或许是因为担心日寇偷袭金山一线的防线?抑或是因为302团前些天本就损失不小?”刘增耀有些不自信的说道。 张灵甫毫不客气的摇了摇头道:“前几天302团先期赶来狮子岩阻击日寇,虽然前后打了几仗,但据了解,石头指挥有方,一直虚虚实实让鬼子不曾占到什么便宜,前后打了几仗,只不过损失了一个营左右,以302团的悍勇,并无大碍,但钧座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起,便不得不让人寻味了。以当时的情况来看,长岭虽然危机四伏,但先前的局势并没有到崩溃的时机,长岭左有金山,狮子岩的51师,右有174旅以及随时准备支援过来的第4军,最多不过就是阻击失败让鬼子打开一个缺口,但鬼子万余人,前有南浔线赶来的大军,后有追兵,外无补给增援,又能跑到哪里去?这样一天下来,58师历经血战,而我师只有301团前去增援,钧座的意思恐怕已经十分清楚了。” “所以师座主动请缨担纲,乃是一招妙棋,既让钧座不需要难做,也为我部赢得了主动。既然这仗不管怎么样都会由我们来打,那不如干脆一点,尽量多给自己争取一点主动。”张灵甫侃侃而谈,信心十足说道。 刘增耀恍然大悟,对于张灵甫的这番言论佩服不已,自己只看到了战斗的本身,根本没有想法这背后的东西,这境界上就要差上一大截了。这让他老脸一红,当即有些尴尬起来,说起来自己一个参谋长,居然在这种事情上,还要其他人指点,实在有些挂不住脸。 王耀武看了一眼刘增耀,又赞许的看了看张灵甫,显然对于自己当初极力将张灵甫邀来帐下效力非常的满意,跟明白人说话就是省事,有时候根本不需要多言,只是看一眼或是一个手势,彼此就能了然,不需要多费周章。 “靖方兄有何高见?”王耀武的目光缓缓移到了周志道的身上,虽然有时候他需要制约一下自己手下将领的权势,但彼此相处多年,生死与共,那份袍泽情谊是改不掉的,对于这个比自己年长的手下,王耀武也是颇为客气。 “师座客气了,眼下尚未接到进一步作战的指令,亦没有下一步行动之方案,围歼战如何展开尚不得知,岂敢妄自谈兵,不过师座主动请战的确是一招秒棋,不管此战结果如何,钧座想必是承了师座的情,兄弟相交,虽然都说生死与共,但涉及到自己的利益时,总难免有些想法,如今师座主动进一步,显得光明磊落一些,想必钧座在其他方面也会有所补偿,将主动权操纵于手,与被逼上阵则有天壤之别。”周志道目光灼灼的看着王耀武说道。 看到周志道目光中隐隐含着的一丝嘲讽,听到他话中似乎有话的语言,王耀武并没有什么异常,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重新背手踱起步来,一边走,一边慢慢说道:“各部友军皆在合围,二期的攻势很快就会结束,反攻之战随时都有可能展开,如今俺们既然担当主攻重任,那就不能砸了51师的牌子,仗怎么打,咱们先不管,但打仗的准备却要在最短时间里做好,以便在最短时间里能发动攻击。” 回头看了看周志道,张灵甫两人,王耀武便对着张灵甫道:“仲麟,301团今天一仗伤亡惨重,302团也折了一个营,153旅此次需要挑起这个重担了。” 想到51师的形势与74军的形势基本相同,张灵甫不由展颜一笑,他冲着周志道拱了拱手道:“兄长手下两个团,一个扬威狮子岩,一个随冯师长坚守长岭,这反攻的头功,小弟可就要不客气了。要不然兄弟我回去了可不好对手下那帮兄弟交待。” 周志道笑道:“同在51师,又何必搞的这么生份,如今153旅兵员充足,士气正盛,正是建功立业的时机,仲麟如果一口气把鬼子给打光了,我倒是乐得清闲。咱们这些丘八不容易啊,枪子弹不长眼,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归天了,能不上战场,我可不想再上战场。” “靖方兄想偷懒可不行,我们153旅才多少兄弟,鬼子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想要攻击他们的阵地,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说不得到时候还要请靖方兄帮忙。”张灵甫却是不肯松口说道。 周志道无奈说道:“151旅的情况摆在这里,301团肯定是不能再战了,302团也是减员严重,仲麟难道还想跟我借警卫连用?” “警卫连倒是不用,如果靖方兄舍得,302团还有2个营,多少也有一千五六百弟兄,如果能让302团与我们153旅一起行动,我也有些底气。”张灵甫毫不客气说道。 周志道不由有些犹豫,虽然说石头是师长一手提拔上来的人,并不算自己的亲信,前些日子,甚至有过取而代之的想法,但是,302团毕竟是151旅的力量,人都打光了,他这个光杆旅长还怎么混?但张灵甫现在开口借调,理由光明正大,他想拒绝都没有借口。主攻鬼子的阵地,其艰难程度可而想知,这一仗打下来,51师还能剩多少人? 第一百零二节 血战万家岭 三十四 第一百零二节血战万家岭三十四 石头漫不经心的走在树林里,被树木遮蔽的头顶看不见天空,那种压抑和阴暗的感觉,就像他此刻的心情一般,有种说不出的痛苦。 长岭的血战已经过了三天,鬼子也已经退了下去,然而石头的心情却愈发的糟糕,就像是打了败仗的不是鬼子,而是他们一般,着实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小山东隔着几步远的距离看了看石头,他已经很久没有在石头大哥的脸上看到笑容了,这让他的心里也十分的难受。许班长、老孟叔、周伍、铁头、柱子哥……一年多的时间,统统不见了,只剩下他和石头哥两个人还活着,他们的官倒是越来越大,但仗越打越多,国土越打越少,严峻的形势,让他们看不到前面的道路,看不到胜利的希望。 惟一值得高兴的,便是他们还活着,许许多多的袍泽兄弟都走了,就剩下他们几个还活着,还能吃上一碗热腾腾的饭,还能多杀几个鬼子,他们看不到明天,看不到未来,惟一的想法就是杀,杀鬼子报仇。 小山东看着石头似乎有些弯曲的身影不由一阵心酸,想到面前的团长还是自己从火线上背下来的,更是大为感慨,想了想,他不由靠近了石头,小声说道:“石头大哥,又要打大仗了么?” 石头赫然止步,转过身去!他看到了小山东脸上的关切神情,没来由的心中一暖,在小山东充满忧虑的眼神中,压在他身上的重担,不由之间消失无踪。 伸手揽过小山东的肩膀,石头就这样没有长幼尊卑的搂着自己的兄弟,轻声笑道:“小子,长个子了,恩?长壮了不少。” 小山东傻笑了笑道:“俺不是石头大哥,不需要操那么多的心,想那么多的事,俺每天就是吃饭睡觉练枪法,胡子哥老说俺能吃,说俺们团部连要多几个像俺这样的,恐怕要不了几天就要闹灾荒了。” 石头忍俊不禁,笑着拍着他的肩头说道:“吃的好吃的好,要多吃点,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饿着肚子,要不然以后一副瘦巴巴的样子,老伯知道了可要骂我的。” 说到老孟,小山东不由鼻子一酸,不过这么多场血战下来,终究是让他的承受能力变得极强,眼泪并没有掉下来,只是有些难受的说道:“老伯要是知道石头大哥当了团长,俺也当了连附,肯定非常的高兴,要是柱子哥他们还在,说不定也都当上营长了。” 岁月磨平了人的棱角,血战麻木了人的神经,石头见惯了太多的死亡,早已不会为此悲伤,有时候他甚至在想,死了或许也是一种解脱,像他现在这样战战兢兢,身上担着几千人的性命才是一种折磨,听着小山东的话,他不由笑道:“柱子哥当营长倒是有可能,陈大斧要是也能当营长,可要笑死人了,他那炮仗脾气,准天天让柱子哥关他的禁闭。” “那可不成,大斧要是当了营长,可跟柱子哥一样了,哪还能像以前那样管着啊,要管也是你管。”小山东想想觉得有些好笑,心情不由好了不少。 石头大笑起来:“我可不敢管,陈大斧那脾气,我要敢说他,准拎着挺机枪来找我拼命,我可受不了。” 两人想着以前的那些兄弟,想着那些渐渐模糊的身影,不由开心了起来,说着,他们找了一块青石坐了下来。远处护卫的警卫班看到团长与他们的连附谈的正欢,早就避的远远的,找个角落边警戒边休息去了。 石头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放松过,他天天想着周遭的战局,天天想着302团数千弟兄们的将来,那巨大的压力,几乎要将他压垮,如今想想那些死去的兄弟,死亡似乎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重,几十万上百万的人都死了,他们这些人不过也就是早晚的事情,操心那么多干啥? 想着聊着,他的心里舒坦了起来,不由长吁了一口气说道:“小山东,咱们老三连的弟兄还有多少?” “还有十七个!”小山东准确的说道,看到石头似乎有些茫然的样子,他便说道:“如今可都是大官咧,像疯子哥,猴子哥他们都是营长营附了,驴儿、伍头、麻子、老六他们不是连长就是排长,手下都有好几十人,比当初可要威风多了。” 石头点了点头道:“都打了这么多场仗了,能活下来的都不容易,当上军官也是应该的事情,小山东,抽着空你也得去学着读点书,写写字,以后仗打完了,咱们不当兵了,也能找点事情做做,你看城里头的那些掌柜的,一个个油光满面,吃个饭都是满桌子菜,这才叫过日子,再看看咱们,有了上顿没下顿,指不定哪天就死了。” 小山东不屑说道:“那有啥好的?他们日子过的再好,没有俺们就这些人,他们还不都是给小鬼子一刀一个,你看看南京城里死了多少人,那日子有啥好的?俺宁愿当一辈子兵,打一辈子仗,哪一天死了,就跟那些兄弟挖个坑埋一起,也值了。” 石头无奈的笑了笑,似乎觉得自己说这话有点扯远了,以后?他们这些丘八还有什么以后?从去年开始到现在,他们就一直在打仗,不停的走路,不停的打仗,守了一座又一座城,丢了一块又一块的土地,虽然他们不停的杀鬼子,但鬼子就像是没完没了一般,杀了一批,又来一批,什么时候他们杀不动了,就轮到他们被鬼子杀了,哪里还有什么未来。 “石头大哥,是不是又要打大战了?”小山东看着石头不说话,不由又提起了先前的问题,重新问道。 石头不再逃避,不再躲闪,他点了点头道:“不错,前两天旅座让孙参谋长过来,就是跟我说这事。” “太好了,是参加围歼战?狗日的小鬼子,总算可以打场狠的,吃掉他们万把人了。”小山东兴奋了,他奋力的挥了挥胳膊,刚劲有力的样子,杀气腾腾的样子,让人很容易忘记了他的年龄,换作寻常人家的孩子,此刻怕是还在求学读书,而小山东,此时已经打了一年多的仗,亲手毙杀了几十个鬼子。 石头看到小山东的样子,似乎觉得自己先前的担忧纯粹是没事找事。他们跟鬼子仇深似海,一听到打鬼子,没有人不兴奋,这种发自内心的激动,就像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充斥在他们的血液之中,根本没法改变。即便是他们知道鬼子凶悍,即使是他们知道这一仗下来,恐怕将有一半以上的兄弟都会永远的倒下,也没有人退缩,也没有人有丝毫的畏惧。 的确,当兵打鬼子,天经地义! 想到这里,石头也是握了握拳头说道:“这一仗就在这两天要打,听说鬼子现在知道突围无望,已经开始收缩防线固守待援,而他们这万把人,每天也只能靠飞机空投粮食武器来维持战力,如果能够堵住鬼子的援军,我们甚至不用打,光是拖就能将鬼子拖的全军覆没。” 小山东不由惊讶说道:“不打?石头大哥,为啥不打?俺们这里有好几万人,就是拿命换,二个换一个,也能将鬼子统统吃掉,一万人,这可是整整一万人,这种能吃掉鬼子一个师团的大仗,俺这辈子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参加第二次了。” 石头看着小山东一脸兴奋的样子,不由笑骂道:“你才多大,十五六岁的小毛孩,以后机会多的是,但这一仗打下来,咱们还能剩多少人?鬼子的一万人,可不是咱们的一万人呐!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别说是鬼子了,说不定咱们团全部都得交待在这里了。” “石头大哥,俺们一起从罗店杀出来,如果能一起死在这里,也好有个伴,俺们就算拼光了,能吃掉这些鬼子,也值了。”小山东挥舞着胳膊,大声说道。 石头大笑:“你小子,不光个头长了,这心思也长大了不少,整天就喊着吃掉鬼子一个师团,也不怕被撑死,这可是整整一个师团呐,二万多鬼子啊。” 小山东也跟着大笑,不过笑了一会,他便神情严肃的说道:“不对,不对,石头大哥,俺死了不要紧,你可不能死!” 石头被他突然严肃起来的表情弄的有些摸不着头脑,有些奇怪说道:“说啥呢?我为啥就不能死了?还不都是两个肩膀扛个脑袋,我就比你精贵一些了?我虽然现在是团长,但我跟团里所有兄弟一样,哪有什么分别?” “不是不是,俺不是这意思,石头大哥,俺是说,你不能死,要不然嫂子咋办?”小山东急切说道。 石头闻言一愣,一道美丽的倩影不由掠过他的脑海,齐脖的短发,尖瘦的下巴,精致的五官配上白晰的皮肤,给人一种美的窒息的感觉。同时,一个疯狂的声音在他的脑海响起:“答应我,替我照顾好倩倩,替我照顾她一辈子,答应我,你发誓!” 想到郑营长临终前疯狂的呼喊,石头当即如遭重击,痛苦不堪起来。 第一百零三节 血战万家岭 三十五 第一百零三节血战万家岭三十五 10日凌晨,狮子岩军议之后的第四天,石头接到了旅部传来的消息,让他立即赶到狮子岩上进行军议。 这几天,他们这里虽然安静,但万家岭附近的战斗却是没有停止过,南田铺一线的战斗更是打的激烈无比,第九十师和第九十一师一起,从侧翼猛攻日军防线,并集中火炮进行了长时间的炮火覆盖,让四周地动山摇,没有片刻的停歇。为了压缩日军的阵地,削弱整体的防线,以为接下来的歼灭战减轻压力,这两个师可谓是拿出了压箱底的老本,打的激烈无比。 这个时候召开军议,其目的已经不问可知。或许是因为长时间的等待让石头想通了眼前的现实,或许是无数枚炮弹的轰炸,让他重新回想起以往的一幕幕血腥。一场场血战下来,无数的袍泽兄弟倒下,刻骨铭心的仇恨,让他忘却了身边一切的事情,只想着多杀几个鬼子。只想着先打完眼前的仗再说。 参加议会的人不多,师旅团三级军官,外加上步兵指挥官及参谋处的一些高参,51师的这些个军官虽然平常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总算都是一杆旗下的人,作战时互为增补的机会也是不少,是以大多比较熟路,就算是石头这样新近崛起的人,放眼望去,也是基本上都能认出来了。 明明带着一脸笑意但让他心里隐隐有种不安感觉看过来的刘参谋长、神情平静镇定自若的周旅长、坐的笔直挺拔孤傲的张旅长、正笑眯眯的看着他的唐团长…… 王耀武轻咳了一声,打断了众人的思绪,让石头也是不由自主的收回了目光…… 张古山。 “前面就是张古山?”远远的望着前方的那个小土坡,石头有些不可思议的问了一句。 一旁,张灵甫、唐生智、常孝德等人却是闻言轻笑了起来。似乎对于石头这样的反应,早就有所预料。因为曾在小柳河一带并肩作战,更因为张灵甫一直以来对于石头的照拂,让唐常二人对于石头的态度远比他人要亲切的多,一直以来,就像是对待小老弟一样,经常跟石头开开玩笑。 虽然石头如今已是团长,远非一年前那个小排长可比,但看着石头依旧跟以前没有两样,那种异样的感觉也是消失的无影无踪,彼此又毫无顾忌起来。 听到石头有些奇怪的声音,如今已是305团团长的唐生智笑道:“是不是觉得有点不像?” 石头听着他们的笑声,脸上不由一红,旋即伸手抓了抓脑袋说道:“听师座说的那么郑重其事的样子,还以为是一座多么雄伟挺拔的大山,鬼子不知道留了多少人在上面防守,原来不过就是这么一个小土坡,居然需要投入我们整整三个团。” 张灵甫闻言笑了笑道:“石头对于这里的地形还不太熟悉吧!” 石头有点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虽然如今他与张灵甫地位相差的已经不远,但不知道为何,他始终感觉自己就像是当初一样,跟面前的张代旅长有种不可逾越的差距,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暴发户与名门大户人家的差距吧,那种底蕴,那种内涵,绝不是短时间里就能拥有的。 张灵甫对此似乎毫不为意,他看了看远处的张古山,看了看周遭,只有他们四个人在,十分的平静,而警卫们则在四周警戒,没有丝毫的响动发出,这让他十分的满意,缓缓说道:“上峰之所以将战场摆在这里,就是考虑到了周遭的地形。虽然这一带都是山,但山与山之间的差别很大,你们看看四周的阻击阵地,看看我们的防线,狮子岩就不说了,大小金山,长岭一线都是高达百米的山头,山势险峻,异守难攻,鬼子到了这里,就被这些天然的屏障围在四周,攻,则是高山险阻,损失惨重,守,周遭无险可守,被动挨打,虽然鬼子有长枪大炮之利,有飞机增援之优势,但如此地利,足以抵十万大军。” 石头心中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看着张灵甫侃侃而谈的样子,不由大为钦佩起来。 虽然即将要面对险之又险的攻坚仗,但张灵甫却是没有丝毫的担忧神色,反倒是谈兴极浓,继续说道:“鬼子如今前后被堵,北面的防线更是被不断的压缩,南田铺如今就是鬼子的致命要害,一旦被第九十师和九十一师拿下,则大军将被截成前后两截,被分割包围在这周围,这对鬼子来说,是必死的局面,没有半分的生机,所以南田铺是鬼子防守的重心,是守卫的重点。” “知道防御战中,什么阵地最为稳固吗?”张灵甫突然转言问道。 石头一愣,旋即脱口答道:“自然是三角。” 张灵甫笑道:“不错,看来那些兵书你都看了,并且记得极牢,这是乱世存身立命的根本,是与弟兄们一起生存下去的倚仗,可不能有丝毫的大意。”看到石头一副安心受教的样子,张灵甫不由满意的继续说道:“三角阵型是自古以来使用最多,也是最为牢固的阵型。松浦能成为师团长,自然是兵法大家,指挥作战能力极强,在这种绝境之下,依旧有条不紊,稳扎稳打,实在是厉害,南田铺既然是日军之枢纽,不能失守之要点,日寇便以南田铺为支点,前后各以一个倒三角阵型,支撑起整个防线,让各部互为犄角,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地形,建立着稳固的防线。” 军议之时,师座和参谋长只是布置了一下各部的进攻方向,安排了一下诸军的任务,至于这仗为什么这么打,他们为什么要以三个团的兵力进攻张古山,还真不太清楚。尤其是看到眼前的张古山不过就是一个30多米高的小土坡后,这种疑惑更甚。张灵甫似乎感觉到了这一点,趁着战斗还没有打响,开始介绍了起来。 书本上的理论都是些死的文字,死记硬背虽然能记下,但能不能理解,理解之后如何应用,则是考验一个人军事天赋的时候,石头打仗向来凭借着本能,屡出奇招,但这只是对于局部战斗上的一些变化处理,对于细枝未节的掌握,涉及到这样上万规模的战争时,他还是一头雾水,如今听着张灵甫的述说,脑海中有些模糊的地方,突然间清晰了起来,不由瞪大了眼睛,生怕错过张旅长说的每一个字。 “南田铺是倒三角的支点,是鬼子的中心所在,东北面的长岭以及东南面的张古山便是两个犄角,互为倚托,互为支援,不管哪个点受到攻击,其他两个方向上都能及时的增援,而在西面,南田铺的支点撑起的是官塘岭和大马头两个点。”张灵甫一边说,一边折了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起来,嘴里则是没有停顿的继续说道:“要破三角阵型方法有很多,兵法上说,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虚实之道太过博大精深,能掌握的人,从古至今,无一不是赫赫有名的英雄豪杰,我等无能,只能粗通些皮毛,效仿古人之道。” “鬼子的阵地虽然牢固,但也并非无懈可击,在长岭方向,172旅将与我部同时发起攻击,以迷惑日军,但长岭只是佯攻,张古山才是主攻方向,拿下张古山,打掉鬼子的一个支点,南田铺的东南面将暴露在我军的攻势之下,两面夹击,鬼子最重要的急点被端,全军都将崩溃。所以,能不能拿下张古山,将关系到整个歼灭战的胜败,关系到能不能全歼鬼子的106师团。” “张……仲麟兄!”想到张灵甫的叮嘱,石头话到嘴边,又不得不改口喊了一声,旋即他奇怪的说道:“鬼子不可能任由自己的侧翼暴露在我们的攻击之下,就算是拿下了张古山,恐怕也会不惜代价的拿回来,到时候我们的主攻方向暴露,鬼子反倒可以避实就虚,直扑长岭,突然间突破重围了。” 张灵甫闻言大笑起来,伸手拍着石头的肩膀说道:“不错不错,难怪这么快便能升到团长了,石头举一反三的本事,的确厉害,也难怪你能屡出奇招,看来军事素质要超出一般人太多了。” 石头看着张灵甫的样子,听着他的称赞却是没有丝毫的喜色,因为他在张灵甫的脸上看不到丝毫的担忧,也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显然这样的举动,早在他的预料之中,显然鬼子就算攻击了长岭,他们也能有办法解决这样的难题。 可他一时间却是想不出来,这就说明他看的还不够远,想的还不够多。 想起张灵甫说的虚实之道,他便头痛起来,简单的两个字,但其中包含的东西真是纷繁复杂,恐怕也只有天才,才能真正将如此复杂繁琐的东西运用的得心应手吧。 “我们的任务就是拿下张古山,打垮鬼子东南面的一个角,只要我们在这里站住了脚,鬼子的整道防线,都将瞬间崩塌。”张灵甫抬头看了看远处的张古山,掷地有声的说道,眼睛里面也是突然间冒出了兴奋的光芒。 [宁可华夏不长草,也要收复钓鱼岛。宁愿华夏处处坟,也要杀光日本人!对鬼子没啥好说的,杀!同时恳请各位书友战友,抵制日货,从我做起,不要让日本人赚了我们的钱,再去制造武器屠杀我们自己的同袍!] 第一百零四节 血战万家岭 三十六 第一百零四节血战万家岭三十六 石头心事重重的撤回了二里外的一处小山坳里,早就守在那里的302团等人眼见团长亲自打探情报回来,老远便迎了出来,一个个脸带兴奋神色的对着石头问道:“团长,怎么样,什么时候开打?咱们这次是主攻还是打掩护?” 看着刘文锋、刘太平、李文光、胡子等人充满期盼的眼光,石头无奈的摇了摇头骂道:“你们啊,你们这些人,不知道打仗要死人的吗?” 这话却是引来众人一阵哄笑,老成执重的武子淮也是叹息了一声答道:“团座,喝凉水都能噎死人,更别说打仗了。但不打仗死的更快啊,你看看万家岭这一带的百姓,除了那些老早得了消息逃进山上的,留在村里的哪个还有活路?听说周遭几个村子全毁了,男的被杀,女的被奸淫,哪里还有活口,这世道,不是活人的世道啊!” “还不都是这些地主豪绅,军阀乡吏。连年战祸不休,盘剥百姓不止,导致国家积重难返,对内威势如虎,对外软弱无能,几十万东北军面对小鬼子数万人屁都不放一个便拱手让出东北三省,让鬼子轻而易举便敲开了大门,早像现在这样拼命,哪里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胡子听着武子淮的话语,顿时愤然骂了起来,他是马匪出身,但干的是劫富济贫的行当,杀的是各处的乡绅富豪,对于那些视饿孚遍野百姓如无物的贪官污吏更是深恶痛绝,如今虽已是国军军官,但听闻百姓遭遇仍是难改以前的脾性,瞪着一双眼睛杀气腾腾。 石头自然是知道自己的这些个手下,一个比一个胆大包天,但随着他们身份地位的改变,同样的话语,落在有心人的耳朵里,那可是容易惹出大事的,虽然眼下正值抗战的当口,但谁知道会不会被人记在心里,来个秋后算帐? “胡子,你就别净扯这些没用的玩意了,咱们这些丘八,就只打鬼子,这些事情可是管不着,也没有这个能力管,让你去当个乡长县官的,你就能比那些人做的好?”刘文锋挥了挥手打断他的话,似乎不想他在这些事情再纠结,眼下鬼子就在前面,净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什么时候才开始进攻? 胡子不满的哼了一声,然后一屁股坐了下去,发泄过后,便是对于现实的无奈,他知道刘文锋说的没错,治理地方,可不比打仗简单,士农工商各个行业各个方面的事情,没有学问的人,可真的没处着手。这也是为什么从古至今,门阀势力一直掌控着国家权力的原因所在,连饭都吃不饱的人,哪有心思去读书?只有这些门阀豪绅,只有他们的后代,才有机会去识文断字,去做学问,才有机会去掌握牧守一方的权力,这种根深蒂固的传统,不是他这种小人物所能改变的。 石头的目光看着张古山的方向,等他们安静下来之后,他才缓缓说道:“还是考虑一下我们自己吧,先把这仗打完,还有命活下来,再去考虑这些事情,命都要没了,还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做什么?” 武子淮附合的点了点头问道:“团座,按理说我们在狮子岩担当过先锋了,为什么这一次……” 石头回头看了看武子淮,看出了他的担忧,他无所谓的笑了笑,摇头说道:“不会的,张旅长不是那样的人,这么说吧,当初如果没有张旅长的栽培,也不会有我的今天,这次借调我们302团参战,实在是因为这一仗太过难打,攻坚鬼子的阵地,成功的战例可不多啊。” 10月7日16时,石头带着302团准时赶到了张古山的南面,远远的看着前方突出地平线的山坡,一旁的众人都收敛了脸上的兴奋神情,变得紧张起来。 10月的天空,秋季金黄的四野。渐渐缩短的白天,让夏日原本高挂天空的太阳,已经有种日薄西山的感觉,光线在云彩的衬托下也是变得金黄,与四野的色彩一致,让天地间的一切都显得富丽堂皇,美不胜收。 远处,突然间传来了一声猛烈的爆炸山响,大地旋即轻轻的颤抖了起来,让人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血战来临的猛烈气势。 山坡上,同样听到爆炸声响的日军似乎有了不小的反应,一个个钢盔在草丛间露出、一柄柄刺刀不时的闪耀出骇人的光芒、一面面膏药旗也是不时露出狰狞的面容像是在炫耀着自己的武力。不过,在紧接着一连串响起的爆炸声响中,山坡上的燥动显示出了鬼子的不安,他们的内心似乎远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平静。 石头等人趴在高高的草丛里,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山上的动静。先前他们赶来的时候,自然是逃不出鬼子的观察,石头也没有想着要神不知鬼不觉的靠近鬼子的阵地,对于鬼子的明暗哨,展开了血腥而又快速的清扫,让山上的鬼子大为震惊了一番。但终究鬼子没有冲下山来,显然也是颇为忌惮他们如今的实力,战场如今的攻守形势已经逆转,再也不是鬼子进攻而他们只能被动防守的形态了。 远处的炮响还在继续,离这里不远的战场上,似乎已经展开了猛烈的进攻,仅是听着那“轰隆隆”的炮响上,便是让国军将士们一个个精神大振,大为解气。 “团座,我们什么时候发动攻击?”团附林秀峰有些底气不足的问道。他心里很奇怪,因为石头到现在都没有调配各连排的兵力部署,这可是大大反常的情况,虽然总觉得石头不会犯下这种最低级的错误,但四周的战斗已经打响,他终究是忍不住心中的疑问,张嘴问了起来。 石头看了看前方的山头,忽然反问道:“林兄觉得这山上有多少鬼子?” 林秀峰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我们来的匆忙,没有这方面的消息情报,根本不知道鬼子的兵力部署,一旦错误的估计了鬼子的兵力,可能引来极大的损失。” 石头闻言点了点头,旋即咧嘴说道:“所以,我想让张连长派一个排去摸摸鬼子的底!” 林秀峰突然间瞪大了眼睛看向石头,神色渐渐不善起来,他觉得石头是在敷衍他,不仅是在敷衍他,更是在拿全团弟兄的性命开玩笑,消极怠工?团长这是要做什么?林秀峰虽然知道自己因为胡瞿两位营长的事情,跟石头生了隔阂,但如今身为团附,也不能任由石头胡来,当即劝说道:“团座,这可是师座亲自交待的进攻任务,让我们配合153旅行动,如果我们在这里出工不出力,被上峰知道的话,那……” “林兄误会了。”石头毫不客气的出言打断了林秀峰的话,笑眯眯的说道:“我们现在不清楚鬼子的兵力部署,准备试探性进攻,摸一下底,这是战场常识,怎么会出工不出力?就像林兄刚才说的,要是不知道鬼子的兵力部署,我们拿什么进攻,我可不想让兄弟们白白去送死。” 林秀峰看着他一改往常严肃的表情,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就想给他一拳,脸上的肌肉也是不由抖动了一下,提高声音说道:“团座,面前这山虽然不高,但方圆也绝对不小,一个排试探进攻?能探出什么来?恐怕连鬼子有几层防线都摸不出来。” “那可不一定,古人有言‘窥一斑而见全豹,见一叶而知秋。’我虽然没有古人这种远见卓识,但看一个大该,还是差不多的嘛。”石头说着,便是对远远的侦察连方向招了招手。 各部到了这里之后,一直没有得到什么命令,一个个眼巴巴的看着石头这里,就在等着进一步怎么进攻。一边还要防备着山上的鬼子可能进行的逆袭,这一来可真算得上是望眼欲穿了,石头这一招手,那厢的张驴儿想都不想便兴奋的直冲过来,其身手之矫健让人叹为观止。 在得到石头让他们探一探火力的命令之后,他也是没有丝毫疑问,立即就返身回去组织人手去了,转眼间便亲自带着一个排朝山坡上摸去。 对于张驴儿来说,他可没有那么多的想法,团长怎么说,他就怎么打,这一年多来,从小兵到连长,就是这么干过来的,对于石头,他们这些老兵有着无比的信任和绝对的服从,哪里还会像林秀峰那些问一问这仗为什么这么打,怎么会这么打? 开战之前的试探性火力,已经成了一种战斗习惯,眼看着山下派出的部队不多,山上的鬼子自然也是不傻,杀鸡需要用牛刀?对付一个排,谁会兴师动众的暴露自己的火力,张古山上的日军指挥,更是狡猾无比,侦察排还没有靠近,直接一轮*就扔了下来。 “轰隆隆”的一通响,伴随着一阵阵腾腾起的烟雾,侦察连很是光杆的退了下来,这让远处观点的林秀峰目瞪口呆。 第一百零五节 血战万家岭 三十七 第一百零五节血战万家岭三十七 林秀峰从军的时间算不上长,但战斗的经验也绝对不少,作为302团的前参谋长,亲自制定指挥的小战斗也有好几场,可如今看着侦察排在鬼子的一通*后就退了下来,他的脸色便变的难看起来,团长到底要干什么?这仗到底还打不打? 石头似乎没有注意到一旁林秀峰那双几乎要吃人的眼睛,他无动于衷的看着山上隐没在长草中的鬼子,面无表情的看着撤下来的侦察排,直到他们撤到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之后,他才淡淡说道:“告诉老张头,一柱香之后再探。” 一旁的武子淮点了点头,轻轻应了一声,他的表情虽然不像林秀峰那么的夸张,但也充满了迟疑和不解,然而,他的丰富经历让他可以忍住那种对于未知的窥探欲,在看到团长面无表情的样子之后,便不再有任何的言语。 一柱香的时间在这种紧张而略显混乱的战场上过的极快,也就是在侦察排稳定下来之后,他们便重新开始了第二次的进攻。 山脚下这种极其反常的情况显然也是引起了山上日军的格外注意,留守张古山的日军乃是都城(第147联队)联队第二大队,大队长是一名少佐军官田中良将,前几天曾随联队长园田良夫大佐实施包抄狮子岩的作战计划,但在他们即将成功的时候,支那人的援军从他们的背后杀了过来,总算他们当时也曾考虑到可能会出现这样的不利情况,设置了双层阵地,让他们虽然身处陷境,却总算及时的撤了回来。 前几天,他们也曾攻打过长岭,在损失了几百人之后便撤了下来,如今这个大队人员缺额严重,只剩下约莫六百多人,考虑到张古山的重要性,乃是东南角的要冲之地,园田良夫将联队所属的运输中队及弹药排调配了过来,让张古山上的兵力达到800人左右。 四下里的战斗已经打响,山脚下出现支那军队,也早在田中良将的预料之中,如今106师团各部都损失严重,他们已经失去了突出重围的机会,只能死守待援。虽然周遭的支那军队很多,但田中郎将并不畏惧,他觉得以支那人的火力和战斗力,想要一口吃掉他们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所以始终显得十分的冷静,就算是接到了支那人已经进攻的命令,他的脸上也是古井不波,看不出丝毫的异常。 他的这份镇定也是让周遭的日军士兵受到了感染,即将迎来战斗的张古山,没有喧嚣,没有吵闹,只有平静,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平静被彻底打破的瞬间,都在等待着决定他们命运的战斗的到来。 不过,出乎田中良将的预料,支那人赶到之后,并没有展开强大的攻势,其试探性的进攻更是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让他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不知道敌人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难道张古山这里只是佯攻?敌人的主攻方向是长岭一带?这并非没有可能,前几日的突袭长岭,虽然歼灭了不少敌军,但也让支那人在长岭一带聚集了大量的部队,从长岭方向上打开缺口,也可以省去不少调动部队的周折。 心中这样想着,他却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几处战场相隔的距离不远。他们既然可以先突袭肉身观再转而偷袭长岭,支那人自然也懂得避实就虚,摆出他们这里只是牵制性攻击的态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来给他们一个“惊喜”了。 亲自赶到最前沿,看着二三十个支那人拉开着长长的距离,正有模有样的朝山上摸来,田中良将不由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他觉得山下的支那军官不是天才就是个白痴,佯攻,佯攻,总也要攻一下做做样子的吧?就派这么二十来个人来,这是在唱大戏吗? 摆了摆手,细心观察了半天没有发现任何异样的田中良将想了想后,干脆直接下令,不要开火,直接放支那人上来,他倒是要看看,支那人在玩什么花招。 侦察排朝山坡上摸上去了好几十步,在堪堪超过了上次的距离之后,张驴儿忽悠间打了一个呼哨。当即,拉开着长长散兵线的侦察排士卒,一个个速度无比的趴伏在地上,不再有任何的动静。 做为整个团的耳目,侦察连的任务可以说是整个团最重的,在这种超强的负荷下,也锻炼出了侦察连悍卒过人的武勇和绝对的令行禁止,其强悍的战力甚至比守卫团部的警卫排还要高出一截,无一不是与敌人斥候捉对厮杀活下来的百战老兵。 张驴儿可不会让自己的兄弟白白牺牲在这种试探性的进攻上,眼看着山上的鬼子并不像先前那样用*逼退他们,他便有所警觉的阻止了弟兄们再往前进,然而看着山上的鬼子依旧没有动静,他等待了一会之后便带着身旁不远处的四个弟兄再往前摸了十步左右的距离。 鬼子的阵地上安静的可怕,掩藏在深深的长草之中看不到任何的异常,轻风吹过,漫山遍野的草丛都抖动了起来,如由千军万马隐藏其中一般,隐隐约约之间传来一阵阵让人胆寒的杀意,让他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颤! 张驴儿不再多想,从腰间摸出一颗*,拧开盖子便丢了上去。 “轰”的一声爆炸声响传来,张驴儿便大吼一声,“撤……撤回去……” 林秀峰近乎麻木的看着山上的“表演”,看着侦察排二三十个人在那里上蹿下蹿,这一刻,觉得那就是一帮小丑,在台前做出种种动作,以博观看的人一笑,不,不仅仅是侦察排,连带着他们也是一群小丑,毫无目的在这里干看着。 石头缓缓的回来踱着步,不时的抬头看看那毫无动静的张古山,他的步子很缓慢,身子却是绷的很直,看起来毫无轻松的感觉,这种异常情况,让一旁的武子淮大感困惑,目前游走于石头和侦察连之间,似乎想弄清楚眼前是怎么一回事情。 “告诉疯子和刘大炮,立即原地朝山上开挖防御工事,抓紧时间布防。”石头看着山上的侦察排又一次的退了下来,忽然间停下了脚步,清楚的命令道。 林秀峰听到这个命令,再也忍不住了,不由大声说道:“团座,我们这是来干什么?来看风景啊?” 众人被林秀峰的大嗓门吓了一跳,似乎没想到一贯平静的团附,怎么突然之间像吃了*一般,如此声势惊人。 石头却是不以为意的看了一眼林秀峰,再看看四周众人一个个疑惑不解的样子,不由平静说道:“这一仗的主攻是153旅,我们负责牵制鬼子的注意力,简单一点说,那就是我们佯攻,拖住鬼子给153旅创造机会。” “靠侦察排就能创造机会吗?靠壕沟就能创造机会吗?”林秀峰忍不住大声问道。 石头看着林秀峰的样子,不知道为何,就像是看到了当初当参谋长的林秀峰一样,那时的林参谋长意气风气,指点江山,在纪团长的带领下激情飞扬,很久没看到他这样了,这让石头大为叹息,有时候欲望真的能毁掉一个人,有时候,过多的想法也容易迷失一个人。 “林兄,武兄知道我们在做什么?”石头轻笑着问道。 林秀峰和武子淮一个冷哼一声,一个迷茫的摇了摇头,看到他们的表情,石头也是哈哈一笑道:“你们不知道?那就对了,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在做什么,鬼子肯定也不知道,这样一来,鬼子肯定小心防备,仔细的盯着我们,这样,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张旅长交给我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就这么简单?”武子淮不可思议的问道。 “对,就这么简单!张旅长让我们在南门吸引住鬼子的注意力,他可没有告诉我,非要强攻鬼子的阵地,非要跟鬼子杀的血流成河才叫吸引,我们挖壕沟严密布防用土木工事和侦察排的行动来迷惑鬼子,他们搞不明白我们在弄什么,还有心思去想别的?”石头得意的说着,看到众人依旧不解的样子,忍不住大声吼道:“快挖,加快速度挖,这可是咱们保命要的玩意,可不能有丝毫的马虎。” 一营和三营的行动很快,他们到现在都不知道作战计划,也不知道张古山上有多少鬼子,但他们知道当兵打仗,最重要的就是服从命令,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在听到团长传下来的命令之后,他们也是忙碌了起来。 二个营长经验都很丰富,他们没有茫目的行动,为了防止山上的鬼子突然间冲下来,他们留了约莫一半的兵力警戒着前方,另外的人挥起铁锹,用力的忙碌起来。 众人都在猜测着团长的用意,石头则在不时的观察着张古山,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天空越来越暗,视线越来越迷糊,石头也是越发的焦急起来,双眼死死的盯着山上,再也不肯挪动一下。 第一百零六节 血战万家岭 三十八 第一百零六节血战万家岭三十八 “团长,总攻什么时候打响?”武子淮看了看渐渐黯淡下来的天色,终于忍不住问道。 此刻距离他们听到第一声炮响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远处轰隆隆的炮声虽然已经消失,但隐约传来的枪声,却是表明着远处的战斗并没有因为夜晚的来临而减弱,反而越发的猛烈了起来,似乎大有一口气吃掉鬼子的想法。 而他们这里却是与一开始相比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当然,也不是说他们这一个时辰来什么事情也没有做,一营和三营在轮换警戒的情况下,原地开挖了很长的一道壕沟,虽然壕沟还不深,而且也没有形成纵深的防御网,但用石块垒叠之后,总算是有了一层防护,不再无处可以依托,假若再给他们足够的时间加以完善,将四周用散兵壕和交通壕保护起来,那么,阵地的牢固程度将会成倍增长,鬼子想要一口气冲破他们的防线,也是不太可能了。 还有一个变化,便是张驴儿指挥的侦察排。在前前后后磨蹭了十来次之后,山上的鬼子硬是一枪不发,一声不吭,这让侦察连的弟兄们也是大觉无趣,在得到石头的同意之后,侦察连也是撤了下来,不再出击。 倒是张驴儿随后被刘文锋和胡子等人大大的嘲笑了一番,搞了这么久鬼子连头都不不冒一个,显然说明他们的行动异常的失败了。 林秀峰也不叫了,他似乎被前前后后来来回回的侦察排士兵们弄没了脾气,如今正坐在草地里面啃着枯黄的杂草,品味着秋季的萧瑟,野草在秋日里失去了水份,圆润饱满的身躯也失去了坚韧,让林秀峰只感觉到满嘴的苦涩。 石头闻言不发,只是冲着一旁招了招手,离石头不远的小山东当即脸色一变,旋即快步走了过来,将一把步枪递到了团长的手里。 武子淮吃了一惊,看了看四周依旧看不到153旅出现,不由惊骇说道:“团长,我们自己上?不等153旅了?” 石头点了点头,神情严峻的脸上,努力的挤出了一点笑容,似乎已经觉得到了时候,他缓缓说道:“已经一个多时辰了,张旅长他们应该就位了,咱们虽然只是吸引鬼子的注意力,但现在不知道山上有多少鬼子,咱们得帮一下他们的忙。” 武子淮有点迷茫,不可思议的说道:“153旅已经到了?” 石头咧嘴笑了笑,指着前方的张古山说道:“对,张旅长熟悉这里的地形,张古山三面平坦,一面悬崖,鬼子死守山顶,强攻损失太大,张旅长已经带着305团和306团挑选出来的精锐包抄到了山背面。”说着,他不由赞叹道:“张旅长太厉害了,不管在哪里,都对当地的地形了如指掌,这种仗如果给我们打,那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张旅长说《三国演义》里,邓艾就是从阴平偷渡,一举绕到了蜀国的腹部击溃蜀军,咱们也从背后出击,从背后捅鬼子一刀。” 众人闻言不由恍然大悟,这时想到赶到这里之后的种种举动,不由也是对团长的举动大为钦佩。 他们的任务就是吸引鬼子的注意力为北面的友军争取时间,进攻自然是不错的选择,不过强攻鬼子的阵地,损失之大可想而知,如今这般固布疑阵,鬼子自然也是被他们的举动弄的晕头转向,同样的紧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以防出现什么变故。 想到这里,林秀峰不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顿时感觉到两颊有些发烫。先前几次三番的质问团长,怀疑石头阴奉阳违,延误战机,没想到这一仗自有玄机在里面,自己彻底猜错了方向,再看向虽然一直疑虑,却始终没有过多询问什么的武子淮,他不由感觉到自己实在是太嫩了一点,处理事情的方式方法,比他们差的太远了。 好在团长石头似乎根本没在这方面计较,脸上的神情一直没有什么变化,看到石头的目光扫过来,林秀峰根本不敢对视,立即就低下了头来。 石头毫不为意,对着林秀峰淡淡一笑道:“林兄,一会你带着侦察连和团部连作为预备队留守在这里,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离开阵地半步。” 林秀峰抬起头来,看到石头脸上的笑容,似乎松了口气,当即认真的点头答道:“团座放心,一定执行命令。” “武兄,你去三营,控制好攻击节奏,在没有接到命令之前,切勿将所有兵力投入攻坚战中。”石头转身又对着武子淮交待道。 武子淮显得苍老的脸上古井不波,只是点了点头道:“我知道,团座放心,这一战,我们只是佯攻,发力的时候还在后面。” 石头见他们都已经明白,便不再犹豫,快步的赶向了一营方向。 侦察连撤了下来,刘文锋亲自带着营部警卫班跟在了石头的身后缓缓朝山上摸去,此刻天色已经黯淡下来,能见度越来越低,山上的杂草树木晃动之间,真让人感觉到四周都有埋伏,强大的压力直接让他们连呼吸都不由自主的摒住了。 防守方的优势在这种情况下被放大了许多,以逸待劳,不仅仅是在体力上面存有优势,更重要的是,一方在明一方在暗,日军有充裕的时间在山上构筑工事,在至今没有摸透鬼子防线的情况下,只能靠人命拿人命来探了。 估摸着已经到了先前侦察排赶到的地方,一众人停了下来,刘文锋瞪了一眼身旁难掩兴奋的李文光一眼,神色谨慎的小声说道:“石头,要不要我先上去探探路?” 石头看了看天色越来越暗,却是笑道:“用不着这么麻烦,搂草打兔子,不把兔子惊醒,我们找的费神。”一边说着,他一边毫不犹豫的抬起步枪朝山上开了一枪。 “呯”一声清脆的枪响在山上响起,惊的四周众人一跳,旋即石头还嫌不过瘾,从身后摸出了一枚*,狠狠的朝山上砸去。 “轰”又是一声剧响,让平静的张古山都有些颤抖了起来。 “开火,冲上去,杀啊!”看着前方腾空而起的火焰,感受着远处依旧没有停歇的战火,石头猛然间一跃而起,放声大吼起来。与此同时,听到命令的司号兵,毫不犹豫的吹响了冲锋号,让激昂嘹亮的声音响彻在张古山上。 “杀啊!”惊天的呼喊声从山下传来,一营,二营各分两边,战场相距离不到一里,听到侧翼传来的号角声,两营悍卒几乎同时发出了呐喊声,端着步枪便向山上冲去。 日军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起初并没有什么反应,不过,很快一阵阵密集的机枪扫射声便从山上的树木间隙中传来,四周呼啸声大起,无数的弹头兜头朝他们砸下。 石头想都不想,一看到鬼子还击,当即大喊道:“快卧倒,退下去!” 正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几名司号兵听到命令不由一愣,刘文锋却是紧跟着大骂道:“撤,快告诉弟兄们撤下去,都想死啊,没听到团长命令?” 302团声势凶猛的攻势突然间被四下传开的撤退号角声所打断,卧倒在地上的一营三营将士,一个个将上官们的祖宗八代都骂翻了,这他艰的叫打的什么仗啊?一个冲锋刚开始,便被鬼子的一通火力压制给打退了,打了这么多场仗,这么窝囊的事情,还真是第一次碰到,脸都丢光了。 但是撤退的号角声不断的吹响,他们不退也不行,战场上讲的就是令行禁止,违抗军令,那可是随时都会被毙掉的。不满归不满,发泄归发泄,不管是一营还是三营的将士,还是在一片骂声之中无奈的往后退了下来。 石头看了看山上,刚刚鬼子一瞬间暴露的火力,显然不可能是鬼子的全部兵力,但几挺机枪的位置和动静,多少还是能给他提供一些参考。 等四周平静下来之后,石头看了看一脸郁闷神色的刘文锋,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幸亏没有硬来,鬼子的一线阵地上,最起码有一个中队的兵力,这仗可不好打。” “张古山北面绝壁,三面要守,如果我们这边有一个中队,东西两面也差不了多少,这么说,鬼子在山上就有一个大队?”刘文锋初略算了一下之后说道。 “团长,这么密集的防御工事,如果用重炮覆盖攻击的话,绝对能要了鬼子的小命,让他们脱一层皮。”李文光忍不住在一旁说道。 石头无奈说道:“要是我们也像鬼子那样有足够多的山炮,他们就不敢这么摆阵势了。” “轰!”就在他们这边说着的时候,山上猛然间传来了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响,虽然隔的有点远,但声音却是清晰无比的传进了他们的耳朵里,让他们一个人不由一凛。 第一百零七节 血战万家岭 三十九 第一百零七节血战万家岭三十九 虽然四周的爆炸声响一刻也没有停歇过,虽然由远而近的炮火声总是不断的传进他们的耳朵里,但当石头听到这声爆炸声响的时候,他的双眼突然间迸发出一股凌厉的杀气,全身上下都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起来,整个人与先前的沉稳平静有了截然不同的区别。 来了,等待了整整一个下午之后,终于等到了决定战场胜负的关键时刻了。 “嗖”一声尖锐的嘶鸣声笼罩在张古山上,一发信号弹闪耀着刺眼的光芒直冲天际,如同一道闪电一般劈开了重重黑雾,照亮了漆黑下来的夜空。 石头见此,再也没有丝毫的犹豫,当即从趴伏的地方一跃而起,高吼一声:“杀啊!” 一营的弟兄们被突如其来的变化给吓了一跳,更被张古山上突然出现的变故弄的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石头的呼号喊杀,他的猛烈冲锋,解开了众人心头的疑惑,让他们不再迷茫,早就憋着一肚子气的悍卒们,终于等来了总攻的时刻,不由自主的疯狂号叫起来,一个个如痴如狂。 “嘟嘟……哒哒……嘟嘟……”嘹亮的冲锋号声重新响彻在半山腰上。 “杀!”声势震天的喊杀声从每一个一营将士口中传出,与激昂的号声融为一体,化成一股滔天巨浪,以排山倒海之势涌向了山头。 张古山这一刻颤抖了起来,那凌厉的呼啸就像是无可匹敌的重拳,猛然击在整个山头上,死守山顶的日军,就像是一个措不及防的巨人被凌厉的一拳砸中了腰部,当即面即惨白的弓起了身子,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原本坚固无比的防线,也随着这一击而破裂,变得有些支离破碎起来。 这一次,面对着从山下发起攻击的敌军,山顶的日军显得有些犹豫和迟疑,更多的,还是一种本能的畏惧,一种对于未知事物的惊恐。 因为从他们背后传来的爆炸声越来越密集,从身后传来的枪声,越来越近,从阵地后方涌来的敌人,就像是潮水一般,已经快要将他们给吞噬。 敌人怎么可能出现在身后?这个问题无疑困扰着所有张古山上的日军,山的北面是悬崖,根本没有道路可通,他们在布防的时候,完全就是依托着这样一个“绝地”而建阵,将所有的兵力都投在了正面的战场上,并用大队直属的各排作为总预备队。 然而,突然从他们背后杀出来的敌人就像是一只从黑夜中突然冲出来的豹子,在人根本没有反应的情况下,便被这头凶狠的豹子一口咬中了脖子,只一下子便失去了任何反抗的能力。 驻防张古山的日军指挥官田中郎将将大队指挥部设在了山顶最上方,原本是想依靠山势来总揽全局,通过居高临下的优势来灵活指挥各处的战斗,但他的这个决定,让他在战斗最开始的时候便失去了性命,当如狼似虎一般的305团306团精锐杀气腾腾的冲进简陋的指挥部里时,田中郎将和第147联第二大队的指挥官们,正在讨论着战局,讨论着山下敌军种种诡异的举动到底是在玩的什么把戏。田中郎将在观看了许久之后,甚至在考虑要不要趁着天黑展开一场反击,以试探一下敌人的实力,如果这里仅是一支牵制部队的话,他可就要毫不客气的一口吃掉对方了。 厄运就在他们讨论的最激烈的时候降临,攀藤附葛,历经艰苦杀上来的国军悍卒哪里还会对当面的敌人留情,一梭子子弹扫过去,当即便将日军的指挥部给一锅端了,几个眼见情况不妙闪避的日军,更是旋即便被扑上来的一柄柄刺刀给扎了个通透。 在离指挥部不远休整待命,随时准备支援前线的预备队,也是惨遭痛击,一枚冒着白烟的*,带着欢快的呼啸一头扎进了他们之中,旋即在惨叫叠起声中,更多的*呼啸而去,将近百人的日军预备队惨遭屠杀,几乎在没有形成任何反击的情况下被屠戮一空。 张灵甫手持*冲在了最前沿,他与身后的将士们一起从悬崖攀爬而上,身上被尖锐的碎石划出了道道口子,然而,冒险的成功让他精神大振,这个时候,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带着源源不断出现在山头上的悍卒们呼啸而下,见敌人就杀,见阵地就炸,直杀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日军肝胆俱裂,鬼哭狼嚎。 显然他的目的十分的明确,就是抢时间,在前面的日军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在最短的时间里解决面前的战斗,否则一旦陷入僵持之中,他们的一些弱点将会被无限的放大,到时候可就糟糕了。不过让张灵甫十分满意的是,他听到了山下传来的一阵阵急促冲锋号声,他知道石头已经带着302团展开了强攻,为他们牵制住了前方的敌人,这一仗的胜利已经只剩下时间问题。 时间,如今最重要的就是时间。张灵甫想到这里,不由放声长啸,张嘴狂呼道:“快,快冲下去,杀,一个不留全部杀光!” 尚在最前沿坚守的日军彻底慌了,几个中尉上尉军官在等不到命令的情况下,根本不敢离开自己的阵地,然而,身后的混乱越来越清晰,喊杀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很快就要与山下冲上来的敌军相汇合,那种巨大的压力,让他们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他们很想亲自去山上面看个终究,想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山下的敌人已经开始了疯狂的进攻,他们只能指挥着手下士兵拼命抵挡。不管怎么说,确保正面防线的安全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是最为重要的事情,如果让山下的敌人冲上来,在后方情况不明的情况下,他们很有可能全军覆没。 当然,他们也不会就这么坐以待毙,简单的商量了一下之后,他们便派出了一小队人马往山上冲去,试图在最短的时间里弄明白身后的情况,稳住阵地。 不过,当他们看着上去不久之后便惊叫着返回的士兵时,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也是瞬间消失,听着那些士兵近乎疯狂的喊叫,听着山上有敌人出现的消息,他们彻底绝望,旋即他们便到了那些从夜幕出冲出来的敌人,一个个张牙舞爪,如同来自地狱的恶魔一般,恐怖至极,更恐怖的是,这些恶魔一般的敌人根本无可阻挡,他们借着地利优势疯狂冲下来,几乎没有任何给人反应的时间,一路挟带着那些死里逃生的日军一起,轰隆隆的冲进了最前沿的阵地之中。 正在猛烈狙击着正前方敌人冲击的日军防线当即大乱,被杀破了胆的日军根本不做停留,连滚带爬的便冲出了壕沟,尖叫着往山下冲去,身后的敌人太过恐怖,一路而来,不停是投降的还是反抗的,见着就杀,逮着就刺,一个活口都不留,其疯狂的杀戮,让他们失去了理智,只知道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不过,他们跃出壕沟之后,便后悔了,因为他们看到了从山下涌上来的密密麻麻敌人,不等他们有何反应,几十杆步枪便纷纷对准了他们,射出了一连串的子弹。 “呯呯呯……”急促的枪声带着密集的子弹呼啸而入,十来个冲出壕沟的鬼子根本没有任何的反抗之力便被屠杀一净,而前方阵地中的混乱,也是让石头大喜,他知道张旅长的计策成功了,张古山就要成为他们手中的战利品了。 “杀上去,全歼小鬼子,杀啊。”石头看到壕沟中不断有鬼子冲出来,看到原先密不透风的防线,此刻乱成一团,再也没有密集的弹幕笼罩,当即不再迟疑,当先便冲了上去。 刘文锋李文光等人都是哪了几十场仗的老兵了,哪里还会错过这种绝佳时机?纷纷应和着石头的喊声,拔腿便朝山上冲去。 绝望的日军狞叫着朝他们扑来,石头出手如闪电,手里的步枪划出一道道刺眼的寒芒,瞬间便挑杀三名日军,他的凶悍吓到了前方的日军,当即一哄而散朝四周逃去,再也不敢冲下来,而紧随石头身后的一营悍卒听着前方越来嘈杂的声响也是不再贪功追击,一路高吼着紧随团长的步伐冲上前去。 石头翻身越过了一块巨大青石,眼前的场景让他目瞪口呆,只不过短短半柱香不到的时间,用密集的火力压的他们有些无奈的日军防线便彻底失去了踪迹,凭借着四下里的火光,他隐约可以看清楚眼前的情况。 这哪里还是战场?这是一块修罗场,无数的尸体交相叠加,数不清的日军被屠杀一净,如狼似虎一般的鬼子,在这种情况下成了软弱无力的绵羊,只能迎头待宰。 “这里是谁在指挥?你们302团的长官在哪里?”混乱之中,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显然已经看到了不断从山下冲上来的友军,让他有些迫不急待的问询起来。 【培训归来,都快忘记写到哪里了!继续打鬼子了!】 第一百零八节 血战万家岭 四十节 第一百零八节血战万家岭四十节 “常团长,我是石头!”混乱之中,石头听出了这个洪亮的声音来自于306团团长常孝德,虽然因为先前的高声喊叫,此刻常孝德的声音略带着一丝吵哑,但石头在305团呆的时候不短,几位长官的声音记得十分的牢靠。 常孝德闻言大喜,他没有想到石头身为团长居然身先士卒在第一时间杀到了这里,当即冲了过来,不断的兴奋说道:“好,好你个石头,不愧张旅长这么看重你,好,好,好!”或许是因为这一仗打的太过酣畅淋漓,常孝德说着便是抓着石头的胳膊大笑起来,神情异常的兴奋。 石头被他没头没脑的几句称赞弄的有些尴尬起来,抬起头四下看了看,不由问道:“常团长,张旅长和唐团长他们在哪里?” 常孝德笑过之后,重重的拍了拍石头的肩膀道:“这一仗打的过瘾,你们团牵制的漂亮,突击的及时,等打完这一仗,我一定亲自报请上峰为你们请功!啧啧,难怪你这一年来跟坐飞机一样呼呼的往上升,看的老哥我都眼红,果然是打仗的天才,今天这一仗打的太漂亮了。” 看着石头害羞的就像是一个大姑娘一般,常孝德不由再度放声大笑,似乎要将前段时间血战的阴霾一扫而空一般。 “团座,鬼子都解决光了,除了那些跑掉的,剩下的都留在这里了。”一个中尉军官小跑了过来,看到二位团长正在笑谈着事情,不由隔着几步远的距离敬了一礼之后,大声汇报道。 常孝德收敛笑声点了点头便对石头说道:“旅座正和老唐带着主力扫向东面战场,无论如何天亮之前一定要控制住整个张古山的形势,石头,先前旅座有命令,让他们302团立即接手鬼子的防线,抓紧一切时间重新建立防线。这里的鬼子已经解决了,我现在就带人过去增援旅座。” 石头闻言一愣,似乎没有想到他们302团的任务如此简单,先前只是佯攻,现在战局已经彻底被他们掌控了,他们居然直接就转入防御了,打了这么多场仗,像这样轻松的仗似乎还是第一次碰到。 常孝德一边命令着手下的军官集合着部队,一边回头看了看石头,从他的表情里,他似乎看到了石头的疑问,不由笑道:“石头,张古山可是这一带的制高点,控制住了张古山,长岭一带就稳如磐石,而鬼子的阵地则完全暴露在我们的攻击之下,根本没法持久,所以不出意外的话,鬼子肯定会在最短时间里发攻,能不能顶住鬼子的攻势,才是这一仗能不能打赢的关键啊。” 石头对于战场的理解随着他打的仗越来越多而越发的深刻,尤其是开打之前,张灵甫刻意跟他商讨过这一战的一些细节,他自然是知道他们这一点乃是整个战场的关键所在,如今听到常孝德团长这番话,他也是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暂时甩开了其他的心思,点头说道:“常团长放心,我们现在就动手清理战场,等天亮之后,我会将布防图报知张旅长。” 几句话的功夫,306团的悍卒已经集结完毕,随张灵甫一同杀上山来的306团悍卒约莫有200多人,先前在冲溃鬼子的防线之后,便抽了一部分随同主力一同行动,如今剩下的百来号人行动上面倒是快捷,集合的速度也是惊人,在接到命令之后,便是在匪夷所思的速度出现在了常孝德的面前。 看着兴奋的不断高吼的常孝德,看着脚步匆匆却是阵形严整的306团,石头不由好生感慨,像张旅长这样的人物才是真正的将帅,韬略精通,手下兵精将勇,一场原本应该艰苦异常的战斗到了他们的手里却是轻轻松松便解决了,这种强大的实力,不佩服都不行。 刘文锋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石头的身边,看着远处离开的队伍,不由惊讶问道:“石头,怎么说,我们接下来怎么办?306团这么快就走了?” “打扫战场,重新防线,等着小鬼子来拼命吧!”石头想到鬼子临死之前的反扑,便是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道。 “打扫战场?两边的战斗还没有结束,就没我们的事了?”刘文锋似乎对于这样的安排颇为诧异,不由奇怪说道。 石头摇了摇头道:“张古山的战斗已经结束了,从张旅长带着153旅突然出现在山顶上时,这场仗已经结束,张古山便是我们的了,只要我们守在这里,长岭方向上的鬼子侧背便暴露在我们的枪口下,整个东面的防线都安枕无伤了,不过,疯子,这一次我们能不能活着撤下张古山,就看能不能顶住鬼子的反扑了。” 刘文锋闻言冷笑“我就说嘛,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先是佯攻再是休整,弄了半天又要拿我们当炮灰了,石头,大铁锤的二营可是打完了,咱们一个团现在加起来不过就是千把人,你可别着了别人的道,稀里糊涂的就把这点家底全留在这了。” “鬼子一个大队都守不住张古山,你以为靠我们一个团就能行啊?放心吧,这个地方是鬼子的命门,鬼子不会丢的。这次能这么轻松的拿下,靠的是出奇不意,不过鬼子可不会再给我们第二次出奇不意的机会,所以张旅长肯定也不会把所有的希望放在我们身上。要不然的话,也不会让我们全部留守了。”石头沉吟着说道。 刘文锋看着石头那副认真的样子,不由无奈说道:“石头,你就是烂好人一个,他们让你做什么,你就老实巴交的做什么,你说说这一年来,兄弟们拼死拼活打了这么多场仗,多少战功都让你送人了?多少场别人不愿意接的硬仗,最后都是我们打的,别的部队的兄弟是人,我们这些兄弟就不是人啊!” 石头看了看四下里忙碌的兄弟,看了看笼罩在黑幕中的张古山,不由长叹一声道:“疯子,我能有什么办法?军令不可违,上命不可违啊。” 刘文锋想了想,也只能是无奈的长叹一声,石头说的对,有时候,他们还真的没法掌握自己的命运,在十几万大军层层叠进的战场上,他们这千把人能算得了什么?就算是全军覆没,恐怕也掀不起一朵浪花吧?罢了罢了,早晚都是死,死在哪里又有什么区别?顺其自然吧。 “快点,兄弟们加把劲,把小鬼子的尸体扔出去,把阵地清出来,把机枪架起来……”刘文锋想通之后便不再迟疑,转身便对着一营的将士们大吼起来,将所有心思都放在了重整防线上面。 “噼啪”的轻微爆响中,一股股焦糊味弥漫了整个张古山,炮火硝烟的硫磺味与焦糊味和血腥味混乱在一起,形成了一股特殊的味道,让人闻之欲呕。整个张古山随着黑夜的延伸而渐渐的平息下来,原先冲天的喊杀声,猛烈的爆炸声,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渐渐轻微,最终被远处轰隆隆的炮响所代替,彻底陷入了平静之中。 张古山的西侧,原来的日军阵地上已经重新变了样子,一杆迎风招展的青天白日满地红战旗,耀武扬威的昭示着这片阵地的归属,此刻已经被国军将士所牢牢占据。 忙碌了一整天的将士们渐渐蜷缩在壕沟之中睡着了,间或响起的鼾声,能让人清晰的感受到将士们身体中的疲惫,凌晨的凉意,更是让睡梦中的将士,本能的扯着身上单薄的军装,想将自己盖的更加严实一点…… 天空不经意间开始放白了起来,黑雾渐散,战旗露出了它坚挺昂扬的身躯,那不屈的旗杆,就像是数千将士不弯的腰身一样,虽然看起来单薄,却宁折不弯! 石头拎着一把步枪缓缓走在阵地之中,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不断在四下里巡视着观察着自己团即将死守的防线。鬼子在张古山上花费了极大的精力,壕沟又深又宽,在山石纵横的山岭上更显难得,而壕沟前沿层层叠叠的巨大青山,也是加固了阵地的“硬度”,虽然不像钢筋混凝土所浇筑的国防工事那般牢固,但也极其的出色了。 一边想着,石头一边走着,落脚时不经意间碰到了一条伸直的腿,顿时让沉睡中的士卒紧张的挺直身躯,本能的端起了手里的步枪。 “团长!”这是一个年近五十的老兵,瘦骨嶙峋的身子看起来没有一点力气,瘦小的脑袋上,那个硕大的头盔似乎随时可以将他的脖子压折,让人看起来有种提心吊胆的感觉,他一睁开眼,便看到了年轻团长脸上露出了笑间,不由自主的低呼了一声,挺身就想站起来敬礼。 石头亲昵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不小心碰着你了,鬼子还没上来,你再多睡一会吧,呆会打起来,可就没空休息了。” 团长关切的声音让老兵的心中一暖,脑袋也是不由自主的点了几下,看着石头没有停留,小心翼翼的继续在壕沟里走着,老兵冰冷的身躯顿时感觉到了从心底升腾起来的暖意,在302团,他们重来不用担心军官们克扣军饷,不用担心上官们担官威架子,据说团长要求每个军官都要跟下面的班排一起吃饭,跟最层的士气睡一个地方,能跟在这样的长官后面打仗,能碰到一个将他们像自己兄弟家人一样对待的团长,为这样的人打仗,死了也值了。 【爱之深,责之切!能理解书友们等待的心情,但韭菜要养家糊口,有时候真的分身乏术,大家也体谅一下,只要不出差什么的,我熬更赶夜,也会尽快保证每天的更新!再次感谢大家一直的支持,打鬼子,杀鬼子,不杀到底怎么能行?】 第一百零九节 血战万家岭 四十一节 第一百零九节血战万家岭四十一节 石头不知道自己的举动让身后的老兵感慨万千,他一边小心翼翼的走着,一边看着疲惫不堪歪歪倒倒的睡在壕沟中的士兵们,顿时感觉到一阵阵无奈。天亮了,鬼子不出意外很快就要反攻了,今天,我们还能不能活到天黑,明天这个时候,我们还能有多少人可以看到天亮? 血腥残酷的战争已经让石头感觉到了深深的厌倦,然而,他没有任何办法来逃避,从他睁开眼,从他有思考能力的那一刻起,他便一直在战斗着,一年多来不曾有过改变,照如今的情形来看,这样的日子恐怕还有很久很久,久到他没有一丁点的信心可以活到那一天。 “嗡嗡……”天空隐隐约约传来了一阵轰鸣声响,虽然不大,却是让石头不由全身一震,整个人僵在了那里,旋即,他无奈的摇了摇头,不由自主的随着声音响起的方向朝天边看去。 天边泛着一抹白色,夜晚刚过,太阳尚未从地平线上爬出,那一抹白色带着一股凉意,让人浑身都不自在。而在一团团黑色云朵下面,一串串黑点从无到有,在他的视线里逐渐放大起来,耳朵里面的轰鸣声响也是越发的清晰了起来。 “敌机,小鬼子的飞机。”壕沟里面顿时热闹了起来,睡眼惺忪的国军将士一个个神情紧张的看着天空,看着那让他们既恨又怕的飞机,所有人的睡意顿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原本平静的阵地,就像是沸水烧开一般翻滚起阵阵波浪。 “呜……轰……”伴随着一声长长的呼啸声,在极短时间里飞临他们头顶的日机毫不留情的朝山头上倾泻下炮弹,火焰蓦然间翻滚而起,浓浓的黑烟如同突然刮起的龙卷风一般骇人至极。 整座山峰都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铺天盖地落下的炮弹,一时间如同雨点一般密集,飞溅的炮弹碎片,几乎充斥在每一寸空间,让人根本无法抵挡。 其实此刻炮弹的碎片并不致命,让人难以忍受的是爆炸产生的强大冲击波和滚滚火焰,在爆炸之中,空气似乎都被点燃,碎木、破布、荆棘,所有能燃烧的东西都开始燃烧起来,让张古山上的温度一下子升腾起来。 更残酷的则是对士兵们心理和生理的双重摧残,让人几欲疯狂,在那近乎能毁灭一切的恐怖爆炸中,人类脆弱的身躯显得不堪一击,心理承受能力更是随着一发发不远的炮弹落下而承受着一次次的折磨。 一个20出头的国军士兵在这种没完没了的轰炸中发狂了,他张嘴长呼,疯狂的冲出了藏身的壕沟,一路狂奔着朝山下冲去,似乎想要逃离这块人间炼狱。然而,他刚刚冲出去才几步,一发炮弹便在身侧炸响,连惨叫都没有来得及发出,便被爆炸产生的巨力撕成碎片,变成一蓬血雨洒落四周。 躲在壕沟中的国军将士在这种密集的轰炸中也是难以幸免,随着炮弹的不断落下,断肢残臂横飞,沙土山石乱舞,猛烈的轰炸似乎想将张古山从地平线上抹去,声势惊人无比。 所有人都像是大海中的一叶扁舟,随着翻滚的巨浪而上下起伏,随时都有可能被滔天的浪头所吞噬,随时都有可能被巨浪撕成碎片。这一刻,生命显得脆弱不堪,生存成了一种遥不可及的奢望。 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就像是已经静止,地球也像是停止了转动,一切都似乎安静了下来。 肆虐在山头上方的爆炸声不见了,大地的颤抖消失了,天空中的轰鸣声也是蓦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像是雨过天晴一般,不再有任何的狂风暴雨。 然而,张古山上没有任何一点动静,所有人都像是随着这疯狂的轰炸而全部阵亡了一般,静的几乎让人窒息。 山下,日军已经小心翼翼的摸了上来,张古山是万家岭一带的制高点,也是日军整体三角防线中最重要的一个点,一旦失守,则东北面的长岭,西北面的南田铺都暴露在敌人的火力之下,所以堪堪天明便迫不急待的发起了进攻。 在20多架飞机的掩护下,日军的推进十分的顺利,这种铺天盖地的轰炸,不仅彻底摧毁了山上的工事,也同时摧毁着敌人的信心,在这种猛烈的轰炸下,死伤惨重的敌军甚至有可能直接崩溃。不过这种好事情实在很难发生,随着战斗的次数越来越多,国军将士中的老兵也是越来越多,整体战力也是在不断的上升,每一仗都更加的艰苦起来。 日军指挥官看着如山火山暴发一般浓烟冲天的张古山,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的抖动了一下,眼前的过分平静,让他们深为不安,对于敌人的未知,也是让他们颇有顾忌,虽然他十分相信空军的火力支援,但他更相信自己的判断。能夺下眼前的这座山峰,已经足以说明敌人的强悍,能否再从敌人手里拿回来?他没有绝对的信心,但他却不得不做。 “冲上去!”看着突前的部队已经越过了森林的边缘地带,即将开始冲上山坡,日军指挥官猛然间拔出战刀,放声狂吼起来。 “板哉!”一直小心翼翼前进的日军一个个绷紧着神经,如今听到命令,当即如同找到缺口的洪水一般一涌而下,其疯狂的喊叫声震撼山野,其杀气腾腾的样子,更是有种无坚不摧的气势,似乎想要一鼓作气夺下山头。 然而,变故突起,就在这个时候,原本空无一物的前方山坡上,突然有了变化,一个个顶着钢盔的敌兵就像是来自地底的幽灵一般突然间冒出,一支支步枪也是毫无征兆的突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毫不留情的亮出了黑黝黝的枪口。 冲在最前端的日军魂飞天外,根本不知道情况怎么会变成这样?张古山的防线不是在半山腰的树林处吗?为了增加进攻的难度,为了能够守住张古山,都城联队第二大队的大队长田中良将少佐在布置防线时曾进行过认真的安排,虽然由于时间紧促,没法把这座山头打造成铁桶一般坚固,但凭借着地势优势,抵住四五倍的敌人根本不成问题。 不过谁也没有想到狡猾的中国军队居然从山背后的绝壁上发动了攻击,这匪夷所思的一招,顿时将第二大队的一切努力都击成了泡影。发动反攻的部队,显然在来之前便弄清楚过这里的详细情况,所以特地留出一段冲锋的距离来让士兵们的士气达到最高点,以便可以一鼓作气冲破敌人的防线,然而,异常情况来的如此突然,敌人出现的这般诡异,实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林秀峰眼看着敌人一头撞进了他们的射击范围,当即大喜! 这段阵地从昨天下午便开始构建,经过一整个晚上的修整已经初具规模,当然,因为受限于当前的条件,并不像山上那般有青石为依托,那么的坚固,但也正因为如此,阵地淹没在枯草之中,隐藏的不错,又因为远离山顶,只有少数的炮弹落在四周,让日军初看起来,还以为是炮弹爆炸留下的弹坑。 “开火!杀鬼子了!”林秀峰看到突前的鬼子已经近在咫尺,当即兴奋的大吼一声,率先扣响了手里的手枪。 或许是因为太过激动和兴奋,林秀峰势在必得的一枪打空了,这让他脸色一变,不过身旁的悍卒们已经纷纷开火,其精准的枪法和密集的弹幕当即给了猝不及防的日军以重创! 留在这里的部队是侦察连和团部连,是302团精锐中的精锐,侦察连的悍卒自不必说,团部连的士兵也大多是历经血战的老兵组成,在这种情况下其强大的战力彻底展现出来,只是一个照面的功夫,冲锋中的日军就倒下了将近一半人。 日军指挥官不由大骇,这种突然的变故把他打懵了,忽切之间是进也不好退也不好! 他的犹豫彻底葬送了这支部队,一轮枪声之后,紧接着便是几十枚*飞了出来,当即猛烈的爆炸声连成一片,将阵地前方的空旷地带全部笼罩在其中,爆炸声响过后,他们的阵地前方已经没有一个鬼子还能站着。 胡子和张驴儿看着前方尸横遍野的战场,脸都笑开花了。昨天晚上团长将他们留下来做预备队,可让他们憋坏了,山上一整晚上都打的热火朝天,而他们只能在下面挖泥巴,这种巨大的反差谁能受得了?但他们没有想到,好运从天降,惊喜就在不经意间到来,鬼子慌慌张张的就送了一份大礼,他们只好笑呐了! “团附,快杀出去来个逆袭,一口气将前面的鬼子全端了!”胡子眼看鬼子死伤惨重,不由兴奋的大吼一声喊道。 听到他的声音,一旁的悍卒们也是纷纷应和,一个个激动的吼叫起来,阵地前死伤遍地的鬼子,激起了他们心底的滔天豪气,让他们精神大振,一扫数天的疲劳! 第一百一十节 血战万家岭 四十二 第一百一十节血战万家岭四十二 林秀峰迟疑了一下,旋即缓缓摇了摇头。 张驴儿脸显怒气,张嘴就要说什么。一旁的胡子眼急手快,赶忙的拉了他一下,眼里神情复杂,有失望、有愤怒、更多的还是鄙夷。不是每个人都是团长,都有那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和决心,伏击鬼子是一回事,冲出去与鬼子面对面决战又是一回事,林团附显然没有决战的勇气。 “团附,这可是全歼鬼子的良机啊!”张驴儿被胡子拉了一下,不由冷静了一些,他想到对面这个瘦瘦的军官远在团长还是小排长的时候,就已经是302团的参谋长了,其资历根本不是他们所能比的,口气不由缓和了许多。 林秀峰在摇头之后,反而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回头看了看胡子和张驴儿两位连长,想到接下来的仗,还得靠他们两人的配合和支持,还是耐心说道:“两位连长,我们的目的是守住这片阵地,给团座他们在后面恢复元气争取时间,虽然逆袭可能会全歼面前的鬼子,但我们的损失也很大,如果鬼子还有援军,后面的仗可就难打了。” 团附都这样解释了,他们两个还能说什么?不管他们心里怎么想,林团附毕露是这里的指挥官,仗怎么打,由他说了算。张驴儿不满的冷哼了一声,转身就撤向侦察连的阵地了,留下张驴儿颇为尴尬的留在这里,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反倒是林秀峰一脸的平静神色,似乎对他们两人的反应毫不在意,一双眼睛一直紧盯在前方的鬼子身上,全神贯注的应付着眼前的战局。 遭遇伏击的日军惨遭重创,突前的几十名士兵几乎没有人退回来,在那种近在咫尺的突袭下,根本没有地方可以躲藏,所有人都成了靶子,毫无还手之力。日军指挥官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想要说什么做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了。让他难以理解的是,这里怎么会凭空出现敌人的阵地?从昨晚到现在,支那人哪来的时间? 然而,事实就是事实,前方密密麻麻的同伴尸体躺在那里,再去想这些事情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日军指挥官只能无奈的去收拾眼前的残局。 此刻,损兵折将的他们别说是反攻张古山了,能不能挡住敌人的反扑都成了问题,假如他们再被击溃,面前的敌军就能从容的支援中间和东面的战场,那样一来,他可就彻底完蛋了。 就在西面战场上的日军陷入近乎绝望中时,在东面发起攻击的日军已经开始冲击半山腰处的阵地。 驻防在这里的将士,便是昨晚奇袭张古山,靠着藤蔓历经艰辛攀上绝壁的153旅勇士们,他们血战了一夜,近乎全歼了张古山上的七八百名日军,战绩辉煌。然而,血战过后的他们尚没有来得及喘口气,便遭到了铺天盖地的轰炸,天空中的20多架飞机,密密麻麻的炮弹几乎将张古山给削平。 侥幸存活下来的悍卒们刚刚抬起头来便看了已经快要冲进阵地的日军,如此情况下,只能咬牙坚持,继续血战! 153旅代旅长张灵甫此刻失去了往常的儒将风范,被一层层泥土和凝固的血迹所包裹,看起来与周遭狼狈不堪的将士们没有任何的两样,他缩在一块青石后面,看着山下密密麻麻冲来的日军,不由皱了皱眉头。 “老常,石头他们那边的情况怎么样?”张灵甫对即将摸上来的日军视而不见,转而向身边的306团团长常孝德问道。 常孝德当即应道:“天还没亮时,石头派人过来汇报过一次情况,石头说他把防线分为三道,每一道以两个连轮换,如果补给跟的上,守上二三天应该没有问题。” “三道防线?”张灵甫闻言一愣。 常孝德肯定的点头道:“对,三道防线!昨天下午在山脚下吸引鬼子注意的时候,他就分了一半人去构筑阵地,到了黄昏时分已经挖出了大概的样子,再经过一晚上的修补,应该勉强也能用上一用了,后面二道防线是鬼子的阵地,山腰和山顶上,前后相距几十米,支援起来非常的方便。”说着,他不由笑了起来“我就说嘛,这小子鬼点子多的很,转眼就建了三道防线,鬼子要想从他们那里打开缺口难喽!” 张灵甫严肃的脸上,当即露出一丝喜色,也是笑骂道:“这个石头,总是花样百出,算了,那小子虽然记不得以前的事情,但打起仗来比鬼还精,你什么时候看过他吃亏的?西面应该没有问题,中路与302团的主阵地靠的近,应该问题也不大,老常,能不能守住张古山,可就要看我们的了,别到头来,我们扯了302团的后腿,那可就真要让人笑掉大牙了。” 常孝德哈哈一笑道:“早说让你把302团也调来围歼鬼子,现在好了吧,那小子是休息好了,我们可就遭罪了,指不定他们还在背后说你贪功弄权,到嘴的肥肉都不肯吐一点出来呢。” 张灵甫无所谓的摇头道:“战功!这年头战功顶个屁用啊,只有活下去才有资格去想这些,命都没了,还惦记什么战功。”说罢,张灵甫脸色一变,显然已经看到鬼子冲到了面前,快要冲进阵地了。 “杀,将鬼子杀下去!”张灵甫蓦然间大吼一声,手里的*也在同时响起,一连串的子弹呼啸而出,如同一张火网一般,网住了前方的大片空间。 看起来死气沉沉近乎没有一个活人的阵地上终于有了动静,一个个被炸的晕头转向的士卒听到了长官的吼叫,听到了枪声,近乎本能的从壕沟里探出了脑袋架起了步枪,开始了凶猛的反击。 密集的枪声不断的响起,猛烈的爆炸声响地动山摇,随着战斗的继续,更多的士兵回过了神来,有的耳朵里面流着血,有的嘴巴里面塞满了泥,但面对冲上来的日军,他们根本顾不上其他的事情,抬手便是一枪。 这几百人个个都是百战悍卒沙场老兵,其心理素质之好,战斗力之强,绝不在日军之下,昨天晚上仅凭了他们便全歼了山上的日军便能看出来他们的强悍,虽然铺天盖地的轰炸让他们损失惨重,但只要一枪在手,其精准的枪法便足以让日军胆寒。 冲锋中的日军眼见就要杀进敌人的阵地当即杀红了眼睛,十几二十步的距离,只要冲过去,便能与敌人短兵相搏,他们已经看到了一个个灰头土脸七窍挂着血迹的敌人,他们清楚的知道这是猛烈轰炸之后的后果,如今敌人的阵地支离破碎,敌人的防线七零八落,只要冲过去,筋疲力尽的敌人将再也没法抵挡他们前进的脚步。 冲在前线指挥的日军军官,显然也是看到了这一点,不由张嘴狂呼起来,旋即一阵冲天而起的呼号声响起,所有日军都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疯狂朝山上冲去。 枪声更加的密集,机枪开始了扫射,枪口长长的火焰就像是死神的镰刀,扫向哪里,哪里便倒下一片。 不过,防线太长了,在轰炸中幸存的机枪手数量不多,几处长长的防线上,甚至根本没有机枪压阵,虽然日军在短短的十几步距离上倒下了一大片,但仍旧有不少人成功的冲了进去,死里逃生的喜悦激起了日军的凶悍气息,一声声高吼的日军端起刺刀便开始了疯狂的杀戮。 阵地上一阵大乱,被炮弹炸的晕头转向的国军将士开枪还行,但在连站都站不稳的情况下,要跟鬼子肉搏,明显有些力不从心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鬼子的刺刀扎进他们的身体,只能绝望的发出一声声厉啸。 半山腰上当即血雨腥风起来,先是几个,再也十几个,冲击的鬼子就像是冲破堤坝的洪水,转眼间便将缺口无限的放大,并且开始向两边移民起来,试图彻底打开空间,让更多的友军杀上来。 只是短短盏茶功夫,306团的防线几乎就失守了一半以上,几挺机枪又要压制前方的敌人,又要防守侧翼鬼子的冲击,分身乏术,幸好153旅的整体装备质量不错,十几把*在这种近距离上的作战上体现出了足够强大的威力。张灵甫一边安排常孝德稳住阵地,一边带着自己的警卫士兵发起反扑,在猛烈的火力面前,他们势如破竹,一路将立足未稳的日军扫毙在壕沟之中,有了这段时间的缓冲,更多的306团悍卒回过了神来,他们在旅长的亲自带领下,从一处处弹坑和山石后面冲出,悍不畏死的冲向了近在身旁的日军。 有些受伤的悍卒自知在此情况下生机已绝,干脆拉响了*,高叫着扑向了鬼子的刺刀,在鬼子惊恐欲绝的表情中,一起被猛烈爆炸的*撕成碎片,同归于尽,整个张古山上,当即血雨横飞,碎尸遍地,其血腥和惨烈,即便是百战老兵,也是望之欲呕。 第一百一十一节 血战万家岭 一夺张古山 第一百一十一节血战万家岭一夺张古山 153旅的悍卒疯狂了,在阵地摇摇欲坠的极度危险下,他们疲惫不堪的身躯迸发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力量。一个个受伤的悍卒,就像是一头头垂死的猛兽,不甘于这样平静的结束,往往拉响*便不顾一切的冲向了日军之中。 “轰……轰……”不断炸响中,他们用自己单薄的身躯填补了阵地的残缺,用一团团火焰告诉着面前的敌人,他们永不退缩。 成片成片的日军倒下,在他们即将看到胜利曙光的时候,最后的这段距离似乎成了天堑让他们没法再进寸步,他们忽然感觉到一股股无力感涌起,一团团烈焰就像是一个个噩梦包裹着他们,让他们失去了继续战斗下去的勇气。 “人体*”还在不断的炸响,飞洒的鲜血碎肉几乎染红了阵地上每一个敌我双方士卒的军装。反扑还在继续,不甘失败的153旅将士紧随在旅长身后,一寸一寸的夺回被日军占据的土地,往往每一步每一个弹坑都杀的血肉横飞,尸横遍野,双方士卒呼号酣战寸步不让,不死不休,敌我双方将士的尸体,几乎填塞满了每一寸土地。 渐渐的,日军有点难以为继起来,虽然国军将士在张古山上血战了一夜,凌晨又被飞机轰炸了将近二个时辰,各方面都消耗的厉害,但日军也不好受,自从他们进入万家岭地区以来,翻山越岭几乎没有一天的休息,肉身观,长岭一带的血战自不必说,南田铺,麒麟峰等地的战斗也是没有停止过,日军各部在四面被围的情况下,也是血战不断,此时发动进攻的部队,便是前两天因为损失太大才肉身观撤下去的队伍。能过几支部队间的合并整合之后,重新出现在战场之上,其战力比之先前已经大大的不如。 153旅没有时间像302团一样在山脚下设立第一道阻止阵地,所以日军第一时间冲上了半山腰,突击他们的主阵地,因为他们仓促反击,导致阵地被打开了十几个口子,让日军缓缓不断的冲杀了进来,不过,国军将士的顽强显然大大出乎了日军的预料。 换做以往,换做其他的部队,在被日军突破阵地的情况下,国军部队往往都会溃败,面对着日军高超的单兵搏斗技能,训练严重不足的国军将士实在难以抵挡,血淋淋的刺刀和日军凶神恶刹般的表情,成了笼罩在众人心头挥之不去的阴影。 更主要的是,没有多少将领敢带着自己的部队去与日军拼刺刀,拼消耗,长时间的军阀混乱让他们深刻的认识到一个道理,部队是他们起家的根本,是他们赖以存身的基础,没了部队,就算是打了胜仗,也照样没有出头之日,相反,只要有足够强大的实力,有足够多的嫡系部队,就算是打了败仗也无关痛痒,也会平步青云。 这种畸形的官制,反映在战场上时,就是保存实力,就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所以一旦阵地被打开了口子,哪怕国军的部队再多,往往也是兵败如山倒,被人数不到自己一小半的敌人追在屁股后面杀。 不过,今天的日军碰到了硬骨头,153旅的顽强远超了他们的想象空间,这场攻坚战的代价之大,也远超出了他们所打过的任何一场战斗,想要夺取哪怕一寸土地,往往都要拿二个甚至三个士兵的性命去换,半山腰上那长长的防线,就像是一个无底洞,不断的吞噬着一个个冲上去的日军。 时间一长,日军有些吃不消了,长长的山坡成了阻碍日军的最大困难,为了安全起见,他们的主阵地设在山脚处,离半山腰尚有一段距离,起先倒是看不出什么,鏖战的时间一长,问题就出现了,增援的士兵没法在第一时间赶到战场,随着前线拼杀的士兵损失越来越大,得不到增援的日军当即被杀的连连后退。 等山下指挥作战的日军军官感觉到情况不妙时,冲进国军防线的突击部队已经死伤殆尽,再也组织不起有效的攻势了。 张灵甫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浑身上下的酸痛让他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吭,在他身旁,一个个浑身是血的士兵援援晃晃的也倒了下去,他们大口大口的贪婪呼吸着腥臭味十足的空气,看着乌蒙蒙的天空。 血战似乎惊吓到了天上的太阳,正午时分,原本正是太阳光最强烈的时候,然而,从凌晨开始的轰炸,似乎惊动了那个给世界以光明的主宰,它躲在了厚厚的云层后面,始终不愿意露出脑袋来,似乎是不想看到地面上惨绝人寰的战争,不想看到人类因为贪婪而进行的杀戮吧! 零零散散的日军亡命一般的逃了下去,有的慌不择路,连滚带爬,有的惊骇欲绝惊叫不断,相比起原先密密麻麻前后相连的攻击队伍,仅剩下来的这点人,可谓寒酸至极。 306团的将士们一个个无力的瘫倒在壕沟中,躺在厚厚的尸体上,他们没有追击,没有兴奋的吼叫,一场千辛万苦打赢的血战,在惨重的损失面前,失去了它原本的价值,在堆积如山的尸体面前,也显得异常的苍白无力。死了的人一了百了,活着的人,却要继续承受着生存的煎熬、继续品味着生存的不易、继续承受不断的打击,可谓生不如死! “呯呯……”山下突然间传来了一阵密集的枪响,有些紧张的悍卒们不由从壕沟里面探出了脑袋,看到的景象却是让他们大吃一惊。 枪声从山下的日军阵地上传出,那些侥幸从血战中留得性命的日军在即将回到已方阵地的时候,被自己的同袍给枪杀了!这种残酷血腥的画面深深的震撼了双方的所有人,远远看着倒毙在山腰下的那些尸体,耳边似乎还听到他们的惨叫,日军指挥官的狠辣,让他们感觉到深深的畏惧。 一个对别人狠的人其实算不上多可怕,因为战场上本来就是你死我活!一个能对自己狠的人才真正让人畏惧,因为一个疯狂的人往往能做出常人不能做的事情。 这一刻,山上的国军将士被深深的震撼了,他们似乎看到山脚下正有一个恶魔在冲着他们狞笑,似乎看到了即将到来的更加血腥的战斗。 “鬼子灭绝人性,惨无人道,想想淞沪战场上为国捐躯的十几万将士,想想南京城里被血腥屠杀的30万百姓,弟兄们,今天有死无生,不死不休,杀鬼子,替那些手无寸铁的父老乡亲报仇,替身边那些死去的兄弟报仇!”张灵甫声音沙哑,一边高吼着,一边举枪便对着天空扫射起来。 他的喊叫声让阵地上的将士们想到了与鬼子的血海深仇,他的怒吼声唤醒了每一个中华儿女心中应有的血性,鬼子!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鬼子就在面前,杀!杀鬼子替那些死去的同袍报仇! “嗒嗒……嗒嗒……”山上顿时传来一阵猛烈的枪响,像是在宣泄,又像是在示威,连绵的枪响,躯散了他们心中的恐惧,躯散了一切的迟疑,让他们的双眼中,只有山脚下的鬼子,尤其是当他们的目光落在壕沟里那些熟悉兄弟的面庞上时,那种巨大的悲哀包裹着他们,让他们全身上下都沉寂在愤怒之中。 “把鬼子的尸体清出壕沟,把阵亡弟兄的集合起来,我们不能一起生,那就一起死,只要还有一个弟兄活着,就要把阵亡的兄弟集合到一起,活着我们一起杀鬼子,死了也要一块走!”张灵甫缓过全身的痛苦之后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他柱着枪,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缓缓走在壕沟之中,一边走,一边鼓舞着身旁的弟兄,一边重新安排着防线。 306的将士被旅长的悍勇所激励被旅长的言语所鼓舞,一个个挣扎着站了起来,阵线上的缺口当即被一具具尸体所填充,剩余的机枪,也是抓紧时间调整了位置集中了起来,想要最大限制的杀伤鬼子,就得靠这些重武器了。 走在壕沟之中,张灵甫的心也在滴血,昨天,将近600名精挑细选出来的悍卒跟他一起杀上张古山,一晚上的战斗,他们折损了差不多一百多个兄弟,一半人身上都带了伤。然而,短短半天的时间,他们便倒下了将近二百人,除了留在第三道防线上的一个加强排预备队,长长的防线上,只有二百多人,而且个个带伤,体力都已经到了极致。 当然,鬼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刚刚的战斗,鬼子差不多在这里留下了百来具尸体,一个中队算是打光了,从昨天到现在,鬼子在张古山上留下了七八百具尸体,损失之惨重,让人震惊! 如今张古山还在自己的手上,整个战场上的制高点还在自己的手上,守的越久,鬼子整体战线的崩溃速度越快,打!哪怕把人拼光了,也要死守到底! 张灵甫看着二百多个连站都站不稳的弟兄,不由悲愤的仰天狂啸! 第一百一十二节 血战万家岭 应对 第一百一十一节血战万家岭应对 就着冷冰冰的清水啃着干粮,153旅的将士们抓紧着时间补充着体力。他们战斗的经验非常的丰富,知道战斗一旦展开,有可能几天几夜都没得休息,所以,利用战斗的间隙填饱肚子成了最为重要的事情,没有食物,身体就没有力气,在残酷的战场上那就只有死亡。当然,假如还能小睡一会的话,那就更好了。 普通的官兵们可以休息,张灵甫和唐生海、常孝德等军官却是没有这样的心情,此刻他们聚集在一起,神情凝重的看着山下的日军,不断的商讨着战局。 唐生海一直留在最后一道防线上指挥预备队,先前看着袍泽兄弟在前线厮杀,而他们只能苦苦等待着命令,不由让他心急如焚,恨不得端着刺刀就冲下来跟鬼子血战一场。不过,战场终究是战场,没有命令,他即便是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个弟兄倒下,也是没有任何的办法。 此刻,他有些忍不住说道:“仲麟,还是将预备队调上来吧,这一仗损失太大了,从昨晚打到现在,弟兄们恐怕要吃不消了。” 张灵甫想了想,缓缓摇了摇头,他长叹了一声,无奈说道:“预备队不能动,这是我们手里最后的一点力量,一旦打完了,我们也就全部要交待在这里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预备队万万不能调动。” 常孝德看着四周歪歪倒倒的士卒,不由心中不忍说道:“要不然,还是向302团求援吧,石头那里还有千把人,昨天又休息了一晚上,只要能抽调一两个连队过来,我们这边也就能缓过一口气来了,等到主力赶过来与我们汇合,张古山也就守住了。” “老常,怕只怕我们这里只是佯攻啊!”张灵甫想了想之后说道:“302团除了要防守西面山坡之外,南面方向上也要兼顾,整条防线要比我们长的多,而且石头又前后布置了三条防线,人手调配上估计也十分的吃紧了,假如从302团求援,西面也好,南面也好,恐怕都挡不住鬼子的攻势,跟眼下的局面根本没有什么两样。” 唐生海,常孝德两人一愁莫展,防守战,说白了就是拼消耗,武器弹药,兵力补给,谁跟得上消耗的节奏,谁就能赢得最后的胜利,而让他们无奈的是,眼下显然是他们处在绝对的下风,不仅要遭受到鬼子头顶飞机的狂轰乱炸,后续兵员的补充上也出了问题,按照原先的计划,此刻在离张古山不远处待命的153旅其余部队,应该在旅附的指挥下迅速赶到山上与他们汇合了,然而,大半天过去了,仍旧没有看到他们的踪影,很显然,他们被鬼子给挡住了。 外援是暂时指望不上了,被抽调了大批骨干精锐的153旅各部想要突破鬼子的阻击,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近在咫尺的援军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能抽调,能依靠的只能是他们自己。 就在这时,常孝德脸色大变的指着山下说道:“鬼子的援兵到了。” 一旁众人朝山下看去,纷纷脸色大变起来,张灵甫更是直接吼道:“起来,弟兄们全部起来,鬼子要上来了。” “轰!”一发炮弹带着呼啸猛然朝半山腰上扑来,猛烈的爆炸声掀起灼热的气浪几乎能将人烤熟,鬼子似乎因为援军的赶到而士气大振,迫不急待的对着山上发起了炮袭,像是在示威,又像是在发泄着先前功亏一篑的愤怒。 旋即,更多的炮弹朝山上扑来,虽然远不能和凌晨的飞机轰炸相比,但炮弹就是炮弹,其可怕的威力让人避之不及。 张古山西面,石头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呆呆的出了神,那灰暗的天空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让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刘文锋听着远处此起彼伏的爆炸声,不由自主的搓了搓手,他张嘴想要说话,但话到嘴边又硬生生的咽了下去。迟疑了一下,他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闭嘴走向了一旁。他不想打扰石头的思绪,越是关键的时候,就越要让石头一个人好好的想想,他那高大魁梧的身躯,如今承担着数千弟兄的性命,容不得丝毫的差错。 好半晌之后,石头缓缓低下头来,像是喃喃自语一般的说道:“炮声弱了很多,机枪已经响了,鬼子又开始冲锋了。” 看到石头恢复了正常,一旁的武子淮当即迫不急待的问道:“团座,这是鬼子的第二次进攻了,我们这里除了开始打了鬼子一个措手不及之外,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鬼子的主攻方向真的在东边?” “要不我们冲一波看一下?总不能就这么呆在这里看153旅打的欢吧!”刘文锋搓了搓手,有些急切说道。 “主动攻击鬼子没有必要,这里离南田铺太近,就算吃掉了山下的鬼子,他们的援军也能及时的赶来,能起到的效果十分的有限,当然,假如我们现在是一个整师在张古山,那就得另外说了。依然看,不如从我们这边抽调二个连去南面,一旦153旅求援,便可以就近调动兵力去增援,能在最短时间里加入战场。”武子淮不赞同说道。 “张旅长有命令过来吗?”石头闻言想了想问道。 “没有,除了早上张旅长同意我们的布防回复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消息了。刘营长倒是派了不少人关注着东边的情况,据说十分不妙,鬼子攻的太厉害,153旅是靠肉搏才将鬼子赶出阵地的,鬼子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又重新发动了进攻,看样子应该是得到了增援。”郑永昌立即在一旁回道。 石头点了点头,旋即默不作声在壕沟里面缓缓走动起来,因为山腰下还有林秀峰带着侦察连和团部连在驻守,他们这里现在很安全,倒是不需要太过小心。 沉吟了片刻之后,石头蓦然止步,坚定的抬头说道:“命令,各连除了留守必要的哨兵之外,全部休息!” 郑永昌目瞪口呆,刘文锋眨巴着眼睛不可思议的望着石头,武子淮则皱着眉头似乎在思索着团长这话有何深意。 不过在简短的平静之后,刘文锋终于说道:“石头,开什么玩笑?153旅就快要顶不住了,这个时候我们不去增援,反而去睡觉?这……这……”刘文锋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显然不是什么好听的话,但碍于石头的面,又不好直说。 石头毫不为意的挥手说道:“不是开玩笑,立即下命令。” 在刘太平升任三营之后,这类参谋通讯之类的事情就统统交给郑永昌负责了,如今被团长这么一催促,他哪里还敢迟疑,当即便应了一声,朝一旁的通讯班跑去。 看着郑永昌已经去传达命令了,石头这才说道:“张旅长一直没有求援,这说明什么?”不等武子淮和刘文锋回答,石头便径自说道:“说明战局还在张旅长的控制之中,张旅长肯定还有足够的实力守住阵地,既然这样,我们还多操那么多心做什么?抓紧时间休息,等轮到我们血战的时候,大家伙才有力气跟鬼子拼命。” 刘文锋听到这话几乎晕倒,弄了半天,团长居然这么想的,天知道他脑袋里面究竟装的些什么东西啊!153旅还能掌控住局势?团长疯了吧,鬼子都突进阵地相互肉搏了,这还谈得上什么掌控?肉搏战的胜负又岂是谁能预料到的?这个时候不早做打算,反而埋头大睡,纯粹找死啊。 石头对于众人惊讶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反应,他相信自己的判断,相信张旅长的实力,这么多场血战都打下来了,什么样的场面没有见过?张古山这么难打,到了张旅长手里,还不就是轻轻松松的夺了下来,如今他们主防,就算鬼子援军到了,又有什么关系?如果果真有危险的话,张旅长恐怕早就命令他们赶去增援了,谁会拿自己手下弟兄的性命开玩笑? “睡觉睡觉,疯子,你要是不睡,可别怪我没有给你机会。”石头对于众人的反应毫不为意,仰身便就地坐了下来,全身都贴到了壕沟上,他伸直了双腿,伸了一个懒腰,当真就这么大咧咧的闭上了眼睛,任凭不远处的枪声一阵高过一阵,喊叫声一浪高过一浪。 武子淮和刘文锋两人相对无言。武子淮毕竟经历的事情多,处事要稳重的多,想了一下之后,便对刘文锋说道:“刘营长,派几个得力的弟兄去东边看看情况,如什么消息及时的送过来,另外告诉刘营长,一旦153旅求援,立即带人赶过去,他们的防线自然会有人去接替。” 刘文锋顿时觉得这办法不错,有了预先的安排,就算出了什么事情,也能及时的应对,心里也踏实了不少。 倒是石头闭着眼睛在那里含糊说道:“少白费力气了,先抓紧时间睡一下吧,真要轮到我们上去,估计连喘气的功夫都没了。” 第一百一十三节 血战万家岭 鏖战张古山 第一百一十三节血战万家岭鏖战张古山 “嗒嗒嗒……”七挺歪把子、四挺重机枪疯狂的扫射着,其猛烈的火力惊天动地。153旅阵地前方几十步的空间,几乎被这十来挺轻重机枪完全的封锁住了,日军每前进一步,都要留下数具尸体,一时间,张古山东面战场上尸横遍野,日军的攻击举步维艰。 先前战斗的间隙或许时间并不算长,然而,对于久经战阵的153旅将士来说已经足够。他们清空了壕沟中的尸体,最大限度的保证了阵地各处的通畅,同时调整了一挺挺机枪的位置,重建了机枪阵地以作为阵地最坚固的拱托。 昨晚日军的溃败太过突然,在他们完全没有防备的背后杀出了一群群如狼似虎一般的敌人,让日军在短时间里损失了大量的人员,枪械弹药方面因此而得以保存下来,连逃命都惟恐不及的日军在那种情况下哪里还顾得上摧毁枪支弹药和轻重武器? 然而,这些残留在战场上的武器,此刻成了屠杀他们同袍的利器,听着山上密集的枪声,看着那一挺挺肆虐的机枪,山坡下督战的日军军官不由怒火冲天。 此次反攻张古山,日军从南田铺抽调了一个大队过来,原先的想法是三路同攻,在摸清楚敌人防守虚实的情况下,再集中兵力进行重点突破,以期可以在最短的时间里击溃张古山之敌,拿下这个战场上的制高点,只要张古山在上,以张古山为依托布置起轻重机枪和火炮,长岭南田铺一线的敌人再想进攻,就得遭受上下夹击,其难度之大可想而知。 双方的指挥官显然都清楚这一点,所以对张古山都势在必得,日军在一夜损失了七八百人之后,不到天亮就又抽调了一个大队过来反攻,也是一种被迫无奈之举。如今106师团身陷重围,惟一能倚托的便是三角防线的坚固,一旦这种犄角之势被打破,等待他们的便是全军覆没的厄运。 让日军郁闷无比的是,他们在张古山西面战场的惨败打乱了他们的部署,支那人突前的防线大大出乎了他们的预料,给了他们重重一击,在一开始就损失了大量突击部队之后,想要突破西面最少二道的防线,已经不可能。为此,他们只能在西面做出一些牵制,而将主力都转移了东面。好在,先前进攻虽然损失惨重,但也给敌人造成了重大的伤亡,从得到的情况来看,东面战场上的支那军队人数已经不够,能不能拿下这片阵地,就看他们的攻势够不够猛,后续够不够强劲了。 “炮击,攻击支那人的机枪阵地!”日军指挥官挥舞着战刀,指向了半山腰,指向了一处处喷吐着长龙的机枪阵地。 “轰……轰……”迫击炮率先轰响,数发炮弹在半山腰间爆炸,掀起冲天的泥尘,威力惊人。 看着偏差的落点,炮兵指挥开始叽哩呱啦的报起一连串的数字,炮手麻利的调整炮身,不待指挥官命令,装填手已经迫不急待的将炮弹再次放入! “轰……”炮弹呼啸而下,一挺正在猛烈压制着战场的机枪徒然间哑火,旋即,又是一阵轻微的爆炸声响紧跟着传来,让日军的炮兵阵地上不由发出了一阵欢呼声。而被压制在阵地前方动弹不得的日军,也是趁着这个机会往上冲去,试图想要趁着这个机会一举冲开一个缺口。 四五个悍不畏死的国军将士朝这里涌来,炮弹的碎屑还在飞舞,机枪手被残碎的身躯尚在抽搐,半截断臂上,五个手指头还在不断的弯曲着,似乎还想扣动扳机,继续痛杀日寇。 他们趴伏到了地上,炮弹爆炸之后的刺鼻味道冲进了他们的鼻子,几乎让他们窒息,地上传来一般滚烫的热量,几乎烧焦他们的胸膛,然而,他们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鬼子就要冲上来,他们就是拿人命填,也要堵住这个缺口。 “呯呯”两声枪响,两个刚刚从一处弹坑中跃起的日军仰面栽倒。“轰”另外一个国军悍卒甩手扔出一颗*,在日军前进的道路上掀起一股死亡风暴。 这颗*没有击中日军,但猛烈的爆炸却是让日军冲击的速度不由大为减缓,趁着这个机会,五个悍卒已经一字排名,在炮坑之中趴伏了下来。他们没有机枪,但手里的中正步枪在经验老到的悍卒手里,就是杀敌夺命的利器,凭着他们熟练的战阵配合,凭着他们娴熟的*运用,五个人的小组,便足以挡住数十人的进攻。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声刺耳的呼啸声,这五名悍卒当即脸色大变,然而,他们已经躲避不及,只能死死的将身体埋在弹坑之中。 山下的日军似乎对前方的战况了若指掌,炮兵指挥不断的用望远镜观测着上方的情况,并利用着丰富的经验指挥着攻击,他隐约之间看到了被毁机枪阵地前方冲击的士卒倒下,当即毫不犹豫的命令炮兵再次朝那个机枪阵地射出炮弹。 “轰”的一声巨响,又一发炮弹落下,不知道是因为受到了风力的影响,还是炮弹的受力出了一丝的偏差,这一发炮弹稍微偏了一些,落向了一旁。 然而,这样已经足够,炮弹的威力实在太大了,其猛烈的爆炸根本不需要击中人的身体,附近十几步范围内的人类也无法抵抗那瞬间产生的高温和那种巨大的撕址力,尤其是爆炸产生的冲击波,直接就能撕裂人的内脏,摧毁一个人的生机。 五名悍卒瞬间被冲天而起的泥土掩埋,只留下手里的步枪还架在壕沟沿上,昭示着他们在殉难之前曾经血战过。 营长胡雄均疯狂了,这里是他们营的防区,那五个悍卒包括先前的机枪手副机枪手都是他营里的弟兄,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里,他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炮弹所吞噬,一点点反抗之力都没有,一点点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放进来,把鬼子放进来!”胡雄均放下手里的步枪,一把捞起了旁边的砍刀。 这是一把开山大砍刀,胡雄均能一步步的升到营长,靠的就是这把刀上的功夫,他曾屡屡砍下敌人的脑袋,劈开敌人的胸膛,其犀利的刀法赫赫有名,这也是张灵甫亲点他参加此次突袭的原因,看中的就是其强悍的近身搏斗能力。 四周的悍卒们也是疯狂了,他们不再朝前方涌去,而是一个个端起了步枪,指向了那个缺口。 接连的二炮轰开了敌方阵地,打开了一个缺口,被压的苦不堪言的日军哪里会放过这个机会,眼看前方的敌人消失,当即从隐蔽的地方一跃而起,疯狂朝上面冲去,没有丝毫的迟疑和犹豫。 “呯呯呯……”数声枪响在日军冲进来的刹那间响起,几个冲进阵地的日军还没有来得及弄清楚什么情况,便被击毙当场,侥幸没有被击中的日军心惊胆颤,猛然间扑倒进弹坑之中,躲避着两翼飞来的子弹。 “杀!”胡雄均大吼一声,拎起大刀便冲了上去,两翼的悍卒不再开枪,而是从壕沟中露出脑袋,从两边压制往这个缺口涌来的日军。 大刀精钢打造,浑身闪耀着闪芒,被高大魁梧的胡雄均抡起,更是声势惊人。刚刚死里逃生的日军来不及庆幸,就感觉到了上方传来的呼啸声,他猛然翻身,看到了让他魂飞天外的一幕,一个凶神恶刹一般的敌人挥舞着大刀劈下,如同再世凶神一般,让人兴不起丝毫抵抗的想法,可谓恐怖至极。 生死幽关的时刻,日军本能的举起步枪挡在胸口。 大刀砍下,砍中步枪,步枪砸中日军胸口,巨大的冲击力让日军张嘴喷出一口鲜血,直接晕死过去。 枪声被劈开一半,胡雄均拔刀再砍,一刀枭首,从颈部喷出的血液,当即填满了整个弹坑。 四周传来惊叫声,又有两个日军冲破了弹幕的封锁冲了上来,胡雄均就像是背后长着眼睛一般,蓦然间怒吼一声,半转身子挥出一刀。 日军军曹临危不惧,挺枪扑刺,战刀如闪电一般劈中刺刀,日军军曹如遭雷击,虎口剧震,步枪几乎脱手飞出。 胡雄均已经转过身来,以一敌二,不由再吼一声,“杀”! 声若惊雷,刀如雷电一般劈去,一旁的日军眼见不能阻挡,当即挺枪刺来。 胡雄均看也不看一眼,大刀一去不回,一刀劈开了日军军曹的胸膛,白骨翻滚,血液喷涌而出,内脏顺势而下,惨不忍睹。 一旁的悍卒眼见营长遇险,在这种情况下根本连想都来不及想,抬手便是一枪。 刺刀临体,扎进胡雄均腹部,不过刀锋刚刚割开他的皮肤,便失去了前进的力量。胡雄均感受着腹部传来的剧痛,挥刀横削,斗大的头颅当空飞舞,喷涌的血柱冲天而起,洒的四周到处都是。 满身血迹的胡雄均如战神一般守在这里,让日军为之胆寒。 第一百一十四节 死战不休 第一百一十四节死战不休 “嗖”的一声尖锐呼啸声从半空中传来,半山腰上的国军悍卒闻声当即变色,那恐怖的声音曾一次次给他们惨痛的打击,他们自然不会陌生。 如战神一般守在缺口处的胡雄均也是脸色大变,个人的武艺再高也没有用,面对着炮弹那毁灭性的力量,人类的生命跟蝼蚁没有丝毫的区别。 “趴下”胡雄均大吼一声,猛然间趴下了去。 “轰”猛烈的爆炸就在不远处炸响,一时间整个山头似乎都在剧烈的摇晃,炮弹的恐怖力量肆意摧毁着张古山上的一切,大口大口的吞噬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胡雄均没有再站起来,当爆炸过后,山下的日军再一次对这个缺口发起冲锋时,这个如同战神一般矗立的钢铁汉子被掩埋在厚厚的泥土中没有任何的反应。周遭的国军悍卒们疯狂了,他们一个个高叫着“营长”,一个个奋不顾身的朝缺口处冲去。 数名日军趁着爆炸之后的空隙突进了阵地,然而,这里一地的尸体和满目疮痍让他们连落脚的地方都找不到。就在他们有些迟疑的时候,来自两边的国军悍卒杀到,密集的子弹当即将他们全部射杀当场。 “轰轰”炮弹继续朝这里落下,山下的日军似乎铁了心要从这里轰开一个缺口,不断的将炮弹朝这里倾泻,不断的将火力集中到这个地方。 冲击的日军终于难以为继了,一连数波的冲锋,仅这个狭小的缺口在短短时间里,就吞噬了将近二十个日军的生命,敌我两方将士的尸体几乎将这里给填塞的满满当当,各种各样的武器散落在地上,身体的各个部件到处都是。 几个国军悍卒冒死冲了过来,从一堆尸体下刨出了他们的营长,结果让他们欣喜若狂的是,他们的营长还活着。 重伤昏迷不醒的胡雄均被抬到了壕沟靠后面的地方,那里距离前沿不过十几步的距离,然而,此时此地,这里已经找不到比那更安全的地方。 山下的日军增兵了,随着日军指挥官的战刀挥下,又一个小队,又是五六十个日军一路狂吼着冲了上来,炮弹不断的前方轰鸣,往上推进了许多的日军机枪也是在这个时候同时发力,用猛烈的扫射压制住了山坡上的两翼阵地,因为有炮火的远程支持,日军的机枪可谓如虎添翼一般,压的山上的国军士卒们几乎喘不过气来。 “仲麟,快要顶不住了。”常孝德看了看日军突击的队伍一路势如破竹的突破了火力封锁,再进一会便要突进阵地,不由焦急无比的说道。 张灵甫看了看天色,下午时分,距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不知不觉,他们都在这里打了快整整一天了。 回头看了看身旁被压的没法露出头的弟兄,张灵甫冷笑一声,断然说道:“把鬼子放进来。” 常孝德一愣,不由小声问道:“还不求援吗?” 张灵甫摇了摇头道:“不能求援,天黑之前,老唐他们绝对不能加入战场,要不然我们全都死定了。”说完,他咬牙说道:“把鬼子放进来,我倒要看看他们有没有本事拿下我153旅的阵地。弟兄们,上刺刀,杀鬼子啦!” “上刺刀,杀鬼子!”被压制的苦不堪言的国军将士一个个吼声如雷,用一声声大吼发泄着自己的情绪,一柄柄刺刀也是不由自由的发出一阵阵寒光,让整个阵地都显得冰冷了不少。 国军阵地上的枪声突然消失了,冲击中的日军不由发出一阵阵欢呼声,身后两翼,他们的机枪手和炮兵正在凶猛的压制着上方,为他们的前进扫平着障碍,他们惟一的任务就是杀上去,杀进敌人的阵地,撕裂敌人的防线。如今,敌人已经被压制的动弹不得,危险大降的情况下,他们机会自然要大很多。 “板哉”一阵阵此起伏彼的呼喊声响彻在张古山东面战场上,从半山腰连接到山脚下,高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反观半山腰的国军防线上,此刻似乎已经彻底陷入沉寂,被压制的已经没有什么反击之力,这种鲜明的对比,让人感觉出彼此两方的差距已经十分的明显。 日军踏着堆积的高高的尸体冲进了壕沟,嘴里的吼叫声还未消息,他们看到了让人惊恐欲绝的事情。一张张沾满泥土血液的黝黑脸庞正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那是一具具干瘪而瘦弱的脸庞,看得出平常的伙食实在一般,但他们手里锋利的刺刀和眼里刚毅的神情,让他们削瘦的身躯里陷陷传出一股恐怖的力道,一眼望去便心生惧意。 “杀!”张灵甫率先大吼一声,手里的*在沉寞了一段时间之后蓦然间暴发,一连串的子弹从枪口飞出,转眼便扫飞了面前的三个敌卒。 “杀”所有153旅的将士放声怒吼,一柄柄锋利的刺刀,随着他们的吼叫声而奋力向前刺去,这是一个最为简单的滑刺动作,参军入伍后最开始学习,也是训练的最多的内容,然而,就是这个最为平常的动作,就是这个看起来最朴实无华的动作,此刻迸发出了惊人的杀伤力。 一个个措不及防的日军被刺刀穿透,一个个即将冲进防线的日军被刺刀挑起,惨叫着丢掉了手里的武器,这一刻,什么荣耀,什么功勋都成了幻想,这一刻一切的想法都成了空谈,他们感受着腹部撕心裂肺般的痛苦,感受着生命力的急剧流失,一个个发出了绝望的惨叫。 缺口处的日军冲了进来,在日军小队长的带领下,一个班的精锐随后跟进冲了上来,早已埋伏在一旁的五个悍卒纷纷挺枪刺去,想要将突进阵地的鬼子全歼。 然而,冲进来的鬼子太多了,当他们的刺刀扎进三个鬼子的身躯时,更多的日军涌了进来,日军少尉挥舞着战刀扑来,战刀落下,三条胳膊连带着手里的步枪齐齐落地,四周一片惨叫,更多的日军上前一步,将锋利的刺刀扎进了他们的身躯。 张灵甫的*已经打空了子弹,他从一旁捡起一把步枪,带着身后的四个悍卒扑了上来,日军少尉看到了面前的张灵甫,看出了这是一个国军高官,领口的将衔成了最为醒目的标志。 “板哉!” “杀!” 两人几乎同时看到了对方,同时朝对方扑去,吼叫着不同语言的两人,用几乎同样狰狞的表情冲向了对手,紧随在两人身后的士兵们纷纷变色,他们似乎都震惊于对方的人数,知道这是一场死战,纷纷脸色大变的想要跃过主将,率先冲进敌阵。 刺刀和战刀相撞,薄薄的两片刀刃当即迸射出火花,狭长的刀锋虽然被挡住,但锋刃上传来的寒芒,还是让张灵甫感觉到了彻骨的寒意,不过,此刻已经不容多想,他一击未中,顺势挺枪再刺,出手如电光火石一般迅猛无比。 日军少尉脸显狞色,他怪叫一声,不闪不避,举刀便猛然劈下,似乎想要将张灵甫一劈两半。 刺刀趁着这个空当猛然间洞穿了对方的身躯,深深的扎进了日军少尉的胸膛,战刀呼啸而下,张灵甫避无可避,一咬钢牙迎头撞了上去。 “铛”的一声大响传来,如同惊雷一般震撼了两方的士卒,张灵甫随着这一声响,当即发出一声闷吭,蓦然间倒下。 一个失神之后,两方的士卒都回过了神来,看到小队长被一枪洞穿,所有日军都像疯了一般朝昏倒在地的张灵甫扑来,誓要将他给当场格杀为长官报仇,而153旅的将士看到旅长倒下,听到他嘴里传来的闷吭,也像是发了疯一般的涌上,死死的用身躯挡在了旅长身前。 狭小的空间内,一时间血肉飞溅,双方士卒以命搏命,不死不休,短短时间里,周围便倒下了十几人,完全将壕沟的空间堵塞了起来。 冲锋的日军突然间发现前进的道路被阻断了,冲天的怒火当即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一般,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然而,他们醒悟的太晚,想要后退的时候已经来不急了,常孝德带着一个班的悍卒从他们后面冲了上来,毫不留情的将对方斩杀一净。 山下的日军指挥官看到山上的喊杀声越来越小,不由皱起了眉头,不过他没有丝毫的迟疑,再度挥了挥手,早就迫不急待的又一个小队一路呼啸的朝山上冲去。 日军指挥官此时的战术已经异常的明确,他将已方的部队以一个小队为单位,将冲击的部队分成了七八个小队,集中所有力量突击前方的一点,集中所有的火力不断的蚕食前方的敌人,当一个攻势结束之后,立即投入第二波攻势,像海浪一般永不停歇的冲击着对方的阵地。 看着山上又有新的敌人冲上来,听着四周还在进行的厮杀呐喊,常孝德急的两眼发红却是毫无办法。 “轰”日军的火炮又在肆虐,阵地里面的拼杀还在继续,敌人又一轮的冲锋又将到来,打了一天一夜根本没有休息过,连站都站不稳的将士们,拿什么去挡? “援军,我要援军!”常孝德仰天狂呼,悲愤不已。 第一百一十五节 撤离 第一百一十五节撤离 再度发起冲击的日军很是轻易的便突进了阵地之中,先前一波的日军虽然已经死伤殆尽,但还有一些在顽抗,他们几个人抱拢成团,苦苦支撑,牵制住了大量的国军士卒。打了一天一夜的153旅将士此刻已经扛不住了,敌人一波接一波的冲锋,他们一次次的将敌人杀退杀光,一场场的血战几乎耗尽了他们身体里的每一丝力量,连枪都抬不起来了。 看着如潮水一般再度涌来的日军,虽然他们有心杀敌,但已实在无力,只能徒呼奈何? 如狼似虎一般的日军冲了进来,他们看到了塞满壕沟的双方士兵尸体,看到了连站都站不稳的敌人,眼睛里面当即冒出了兴奋的神采。 胜利突然间就这么降临在他们的面前,一波波的冲击终于起到了作用,冲垮了这里的敌人,只要再努力一下,杀光眼前这些已经没有什么反抗能力的敌人,他们便能重新夺回张古山。这个想法和面前血淋淋的现实当即让日军大为兴奋起来,一个人脸露喜色,欢呼阵阵。 就在这个时候,山峰顶端突然间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呐喊,声势异常惊人。 旋即,日军看到了让队们魂飞魄散的一幕,一道道矫健的身影从山顶上狂奔而下,就像是突然从天空中出现的天兵天将一般,徒然间便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以无可匹敌的威势疯狂的冲他们冲来。 这一刻,山下的日军刚刚突进壕沟,这一刻,正是他们体现大大消耗而且立足未稳之时。 “弟兄们,杀啊,杀鬼子啦!”唐生海大吼一声,一边狂奔一边大吼着,作为预备队,他们在最后一道防线上呆了整整一天的时间,虽然体力上面得到了长时间的休整,但他们的身心在这一天的时间里面都承受着巨大的煎熬。 半山腰上,153旅的袍泽兄弟在不断的战斗,在不断的死去,他们看着一个个倒下的弟兄,看着他们无助的怒号,悲愤欲绝,不知道有多少次,他们都想不顾一次挺身冲下去,但唐生海一声声的冷哼阻止了他们的动作,前功尽弃的巨大的代价,也让他们不敢轻易妄动。 如今,眼看半山腰的阵地即将失守,他们依旧没有接到命令,唐生海也是终于忍不住了。一天的煎熬,无数袍泽兄弟血淋淋的刺激,日军耀武扬威般的呼号,深深刺痛了每一个153旅将士的内心,这一刻在团长的带领之下,他们再也顾不了那么多,再也顾不了一切,从山顶一泄而下,如惊天骇浪一般,地动山摇。 “杀”几十名如狼似虎的预备队悍卒齐声怒吼。 “杀”所有还活着的弟兄看着援军到来,不由聚起身体里最后的力量放声长啸,不由不顾一切的挥起武器。 刚刚冲进壕沟里的日军迟疑了,面对排山倒海一般冲下来的敌人,他们生心畏惧,那是一种动物对危险本能的感觉,他们想要退却,但是军令如山后退就是死亡,他们想要前进,但在对呼啸而下的敌人,他们又鼓不起勇气。 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日军的迟疑和彷徨葬送了他们的一切,疯狂冲下来的预备队悍卒不管是体力还是精神都到达了最为极致的巅峰状态,他们如狼似虎一般扑向刚刚冲进阵地的鬼子,以雷霆万钧之势,将他们斩杀一空。 苦苦坚持的几个小战阵轰然破裂,面对着一个个龙精虎猛的敌人,日军的残兵终于抵挡不住,纷纷倒地。 兵败如山倒,后面那些尚未冲进阵地的日军看着一个个被追赶出来的同伴惊恐不已,突然,他们发现敌人冲出了壕沟,冲出了防线,疯狂的朝他们冲来。半山腰上当即大乱,原本信心满满胜利在望的日军被这一阵冲杀之后当即崩溃,纷纷溃败下去。 山下督战的日军指挥官也是大惊起来,支那人居然还有援军?这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现在他急于想知道,敌人的援军有多少?假如数量足够多的话,那他们一整天的进攻都白费了,在炮弹消耗殆尽,人员损伤严重的情况下,想要拿下火力足够的敌方阵地,实在异常困难。 半山腰上,兴奋过后的153旅将士脸上已经没有丝毫的喜色,在严峻的现实面前,一场小小的胜利,实在无助于解决任何的问题。从早上到现在,他们已经不知道打退了鬼子多少次的进攻,如今最后的一点兵力也投入了进来,他们所有的力量都在这里了,可以想象,一旦失利,其后果是什么。 唐生海找到了常孝德,他来不及说什么,便蓦然变色起来,他看到了躺倒在血泊中的张灵甫,看到了昏迷不醒的数名军官。 “旅座,旅座!”唐生海急切的冲过去,惊骇的喊叫着,然而,一贯从容不迫,在任何情况下都可以侃侃而谈的张灵甫,此刻没有任何的反应,血污沾满了他的全身,刚毅的脸庞似乎因为痛苦而有些扭曲。 “怎么会这样?警卫员兵呢,警卫死了吗?”唐生海愤怒的骂了起来,一脸杀气。 常孝德无奈的摇了摇头,轻声说道:“警卫班一直跟在仲麟兄后面冲锋,早就全部阵亡了,老唐,那些弟兄尽力了,没有他们的守护,仲麟兄早不知道倒下多少次了。这仗打的太惨了,没有人了,阵地上只要还能动的,都在跟鬼子拼命,没有人了……” 唐生海当即住口,死光了,那些衷心守护在旅长身旁的警卫早就死光了,没有人了,旅长都亲自跟人拼刺刀了,哪里还有人?看着四周躺倒在那里动也不动一下的悍卒,他似乎感觉到了常孝德心中的无奈,打完了,昨天到现在,跟随旅长一起杀上张古山的弟兄,除了唐生海带领的预备队,其他的都已经打完了。 “撤,立即后撤!”唐生海回过神来之后,当即断然说道。 常孝德蓦然瞪大了眼睛吼道:“撤?你放的什么狗屁?这么多兄弟倒在了这里,无数弟兄拿命换来的阵地,你要撤退?我杀了你个混蛋!”常孝德大骂不已,冲过去就想跟唐生海拼命,但他无力的身躯刚挺起身来,就歪倒了下去,好在一旁的两个士兵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别拦我,别拦我,我要杀了这个混蛋,宰了这个胆小鬼!”常孝德破口大骂,那眼神恨不得将面前的老弟兄和生吞活剥了。 唐生海看着他的样子,当即指着地上的张灵甫厉声说道:“你是不是想害死旅座,是不是想害死这里的所有弟兄?死算什么?一蹬腿一闭眼就解脱了,但我们不能让这些弟兄白白的去送死!只要有一线生机,我们就要将他们带回去。” “你看看这里,你看看山上还有多少兄弟能站着,就靠我们这一个排,四五十个人能挡住鬼子不断的冲锋吗?你是不是想看着所有人死光了,你才甘心啊。”唐生海大骂着,旋即毫不犹豫喊道:“于清祥,留一个班给我,你立即带上旅座和常团长,带上所有受伤的兄弟往西面撤退。” “团座,是撤向302团阵地吗?”于清祥有些不解的问道。 “对,去找302团的石头团长,让他们掩护这些受伤的弟兄撤下山去,往长岭方向撤,把能用的武器都集中过来,带不走的就给我砸了。”唐生海下定决心之后,倒也雷厉风行,在最短的时间里做着各种安排。 常孝德已经不叫了,他跟唐生海一起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这个老兄弟是不是贪生怕死的人,他心里清楚,他就是咽不下那口气,不愿意看着守了这么久的阵地,最后让鬼子给重新拿回去。几百个弟兄用性命换来的阵地啊,打到最后,居然还要拱手让给鬼子,谁愿意? “轰”炮弹呼啸而来,山下的鬼子在迟疑了一阵之后,终于还是不甘心一天的努力这样的白费,重新准备发起进攻。 壕沟里忙碌的153旅将士,却是管不了那么多了,他们背上一个个伤员,扶着一个个体力消耗到了极致的弟兄,尽量压低着身躯在于清祥的指引下朝西边退去。 不少受了伤的将士面对着兄弟们的帮忙,断然的摇了摇头,他们有的受伤太重,有的死活不愿意离开,他们要跟这片血战了一天一夜的阵共存亡,他们要尽自己最后的一点力量,再拉几个鬼子垫背。 于清祥没有坚持,他让撤退的兄弟将子弹和*都留了下来,眼下他已经没有时间去劝说,他要最大限度的带着这些伤员离开。 “板哉”山坡下又传来了一阵呼喊,不用看也知道,鬼子的进攻又开始了。 唐生海抬头看了看天空,或许是因为阴天的原因,天空显得格外的黑沉,似乎随时都有可能黑下来,已经黄昏了!他们已经在山上坚守了整整一天了! 回过头来看了看身旁神情坚定的十来个悍卒,唐生海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笑意道:“伤员还在撤退,我们要争取足够多的时间,今天,我们就一起死在这里,跟白天阵亡的兄弟做个伴吧!” 第一百一十六节 我以我血铸山河 男人不死战不休 第一百一十六节我以我血铸山河男人不死战不休 听着团长平静的话语,看着山下已经开始再度杀上来的鬼子,阵地上的悍卒们一片神情肃穆,在这样的环境下,在这样的环境里,生存和死亡已经没有了太大的意义,他们身旁死的人太多了,死亡对他们来说已经麻木,看着尸积如山的战场,看着一个个熟悉陌生的袍泽倒在这片土地上,留在这里与他们一起长眠,或许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留下来断后,其实已经是一种有死无生的结局!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但假如他们这些人的死能换来身后更多受伤袍泽兄弟的活,死又有何不可? 轻重伤员努力的在壕沟里面挪动了几下身子让自己可以靠在壕沟壁上,听着四周的爆炸声,听着山脚下日军的狞叫声,他们因为伤口疼痛而显得有些狰狞的脸庞,渐渐平静了下来。这块战斗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最后的决战,杀,多杀一个鬼子,就多拉一个垫背的,最算是死,也是拉着鬼子一起去死! “杀啊!”唐生海看着鬼子已经冲进了射程,当即怒吼一声,当先抱着机枪扫射了起来。 “杀鬼子啦!”在他身旁的一个班十二名悍卒从班长到士兵同时张嘴狂呼,手里的步枪也是毫不迟疑的朝山下倾泻出愤怒的子弹。 “杀”蜷缩在壕沟里连喘气都显得有些吃力的二十多个伤兵,此刻听到命令,猛然间迸发出了身体中全部的潜能,他们一个个翻身而起,再也顾不上受伤的身躯,趴在壕沟上便熟悉的拉开了枪栓。子弹顺利的推进了枪膛,快速瞄准之后,弹头呼啸而出,猛然间穿透了日军的胸膛。 五六个措手不及的日军中弹倒下,更多的日军看到山坡上的反击远比想象中的要差的多,当即大喜,他们从前方的火力上判断出了敌人似乎已经要放弃了,不由发出一阵阵欢呼以更快的速度冲了上去。 “嗒嗒嗒……”唐生海努力的操控着机枪摆动着身躯,随着他的摆动,机枪扫出一个扇面笼罩了阵地前方的大片区域,在这范围之内的鬼子,要么被机枪扫中一命呜呼,要么见机的快,死死的缩在了地上再也不敢动弹分毫。 突然机枪停了下来,凶猛的火焰从枪管前端消失无踪,也让那震耳欲聋的扫射声消失不见。 经验丰富的老兵们自然知道是*里面的子弹打空了,当即在一旁以精准的射击压制着下方,以便尽可能的为机枪更换*争取时间。副机枪手麻利的卸下空*,将早已准备好的*插了上去,在极短的时间里面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完成了更换的动作。 山下的日军自然也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在机枪停火的刹那间,那些死死贴在地上的日军突然间疯狂的直起身来,纷纷扔出了*。 刚刚换完弹匣的副机枪手看到了空中飞舞而来的*,脸色当即大变,转身便扑向了唐生海。 “轰……轰……”两声爆炸就在一旁炸响,虽然*的威力与炮弹根本没法相比,但近在咫尺的距离,其杀伤力丝毫不逊色于火炮。 阵地上面一阵混乱,鬼子的猛烈反扑压的壕沟里面的国军士兵连头都抬不起来。日军哪里会浪费如此良机,在失去了机枪压制的情况下,当真是不顾一切的朝上面冲来。 零零散散的步枪虽然再度射杀了数名日军,但能起到的效果并不大,在主力已经撤离的情况下,防线上漏洞百出,日军拉开长长的散兵线后,轻而易举的便突进了半山腰的防线里。 满目疮痍的阵地让日军的行动极其不便,一处处弹坑,一堆堆尸体让他们几乎每一步都要花费极大的力气,更让他们头痛的是,在你根本没有注意的情况下,说不定哪具“尸体”便会在你跃过去之后从你后面射出一颗子弹。那些身负重伤的士兵根本不需要伪装便极其自然的与四周融为了一体,这让日军的行动大为减缓。 唐生海咬牙推开了压在身上的尸体,挣扎着坐起身来,这个弟兄用他自己的身躯挡住了四面八方呼啸而来的弹片,挡住了几乎所有的威胁,不过腿部传来的剧痛还是让唐生海不用看也知道受伤了。 当*在他身旁炸响的时候,他本以为必死无疑,然而一旁的副机枪手挽救了他的性命,给了他活命的机会。仅仅腿上受了点伤,在这种情况下,已经近乎奇迹。 不过,他也没有时间感慨这些了,因为他看到了四周涌上来的鬼子。 这是一段颇为坚固的阵地,四周有大块的青石拱卫,让阵地显得比他处要坚固的多,在被*轰炸之后,阵地还没有崩散,他们还在战斗。机枪被他抱到了手里,他不顾一切的怒吼扫射了起来,发疯一般的用手里的机枪疯狂的攻击着四周涌来的鬼子。 国军将士们听到了团长的声音,当即士气大振,奋起最后的余力扑向了鬼子。 一个接一个的重伤员被鬼子的刺刀穿透,一个接一个的悍卒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不过在他们临死之前,总是想尽一切办法拉响早就准备好的*。“轰……轰……”的爆炸声响中,他们的身体被撕裂,他们的一切被毁灭,然而这一声声爆炸,清晰的昭示着他们宁死不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心。 一个个国军将士在生命最后疯狂的反扑,也是给了冲进阵地的鬼子重重一击。 “杀啊”远处突然响起了一阵响杀声,声音不大,但在此刻却显得格外的刺耳,几个悍卒回头望去,当即兴奋的大吼道:“团座,是于团附,于团附带着援兵过来了。”不过很快,他们脸上的兴奋神情便消失不见了。 这个时候,哪里还有什么援军?于清祥回来了,这个负责带领153旅众人撤退的团附带着五六个悍卒毅然决然的冲向了战场,他们看到了还在奋战的唐生海,再到了还在坚持的断后兄弟。 于清祥带着几个弟兄冲了过来,他拎着*,当先便朝扑来的日军冲了过去,手里的武器蓦然间射出一连串的子弹,将前方的敌人纷纷射倒。 唐生海不知道这家伙为什么去而复返,五六个人,在这个时候又能起到什么作用?但在这样的情况下,问这些都没有什么意义,就像他们这些人和那些受伤不退的悍卒一样,他们明知道自己留下来生机全失,也是没有丝毫的迟疑和犹豫。对于一个甘愿来送死的人,再多的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机枪子弹刚刚打完的唐生海被扑过来的三名悍卒给架了起来,拔腿便要离去。 唐生海一愣,旋即回过了神来,他愤怒的大骂道:“于清祥你要干什么?老子毙了你!” 阵地上幸存的悍卒当即也是一个个诧异无比,不知道转眼之间怎么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副团长居然带人把团长给绑了,在这他们脑子里,是从来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了。 于清祥倒是毫不在意,大声回道:“团座,我是团附,我是你的副手,这种断后杀敌的事情,本来就是我的份内之事。旅座和常团长他们已经安全撤退到了302团的阵地,再有一柱香时间,所有人都能撤离完毕,团座,得罪了,如果这一仗打完我还有命在,要打要杀,随你的便。”说罢,他冲着那几个心腹悍卒大吼道:“快走,快去追上常团长!” “孙二娃你们想造反呐,于清祥,给老子下命令让他们停下来。”唐生海一阵阵怒吼不止,但却无可奈何,他的腿遭受重创,先前已受了伤,此刻实在难奈早有准备的三个悍卒,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被他们连台带拖的拉出战场。 于清祥看到团长消失在阵地的尽头,脸上不由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他呐呐说道:“团长,我这条命是你救的,今天,就还给你吧!” “兄弟们,再顶住一柱香,其他人就能全部撤进302团的防区,一柱香以后咱们一起突围!”于清祥大吼一声,冲到了唐生海原先占据的机枪阵地上,麻利的为机枪换上新的弹匣,重新对着日军扫射起来。 人在绝望之中往往能够暴发出平常难以想象的力量!这是动物为了生存而奋战的本能。如果在濒临死亡的时候,突然间发现了一线生机,那种疯狂将实在让人难以想象,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在抓住一截浮木之后,再也不肯松开一般,其疯狂的力量足以毁灭一切。 此时的国军阵地上,于清祥带着五六个还活着的弟兄就是如此,他们疯狂的堵截着四面八方冲来的鬼子,不断的将一颗颗子弹射进鬼子的胸膛,*在四下里飞舞,不断的爆炸让冲来的鬼子不由一次次中断攻击。 机枪打光了一个又一个弹匣,直到枪管红的异常醒目的时候,最后一个弹匣也打光了。于清祥拿起*再射,子弹打空,再换上步枪。 在这短短数分钟的时间里,他们几乎用尽了一切的手段来疯狂的攻击敌人,然而,鬼子太多了,随着阵地其他地方的失守,随着那些自愿留守兄弟的全部阵亡,他们这一段孤伶伶的阵地,成了所有鬼子攻击的目标。 当他们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阵鬼子的呼喊时,他们知道,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我以我血铸山河,男儿不死战不休!杀!”一颗子弹击中了于清祥的肩胛,他惨叫一声,蓦然间吼了一句,旋即拉响了一旁绑在一起的数枚*,高号着从机枪阵地中跃起,疯狂的扑向了冲来的日军。 第一百一十七节 不眠之夜 第一百一十七节不眠之夜 石头带着参谋长武子淮赶到了三营所在的张古山南麓防线,因为处于302团主力与153旅之间,位处中间的这道防线并没有像左右两边一样投入大量的兵力,在昨晚的战斗结束后,刘太平便奉命带着三营在这里驻守。 整整一天来,刘太平都处在焦急和观望中,东面战场上的战斗打的没完没了,铺天盖地的轰炸喊杀声,让他们忧心忡忡,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随着斥候不断传来战场上的最新消息,刘太平也是越发的焦急不安起来。153旅随着日军的一波接一波冲击已经摇摇欲坠,在没有增援和补给的情况下,结局可想而知,然而,当他将情况上报之后,一直得不到增援的命令,这让他只能在阵地上急的团团乱转而毫无办法。 不久之后,153旅撤退了,撤进了他们的防线,东面山坡的防御旋即告破。 石头看到了常孝德、看到了昏迷不醒的张灵甫、看到了个个带伤几乎连站都站不稳的153旅悍卒。这让他骇然心惊,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在他的印象里,张旅长指挥的部队勇猛善战,纪律严明,再加上张旅长高超的指挥能力,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如山岳一般高大让人望尘莫及,然而此刻,残酷的现实就在他们的面前,一切都那么的真实可见。 他呆呆的看着面前的一切,呆呆的看着那些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半晌说不出话来。 又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他们的面前晃过,那是胡雄均,威猛的胡营长以犀利的刀法和高超的武艺而出名,然而此刻,他鲜血淋漓的被人背在背上,没有任何的动静和反应,甚至连是生是死都看不出来。想到以前胡营长威风凛凛的身影,石头不由痛苦万分。 “常团长,为什么不求援,为什么不早点求援?”石头看到唐生海被几个悍卒抬着,不言不动,不死不活,再也忍不住冲着常孝德大声吼道。 常孝德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张灵甫,无奈说道:“这是旅座的命令,我没有任何的办法。”说着,他突然大吼起来:“为什么我还活着,为什么我还能撤下来,老天爷,瞪大你的眼睛看看,为什么不让我跟那些弟兄死在一起,我恨啦!” 石头和武子淮看着有点疯狂的常孝德,不由骇然退了一步,仗打到这个份上,死去的兄弟其实反倒是一种解脱,真正痛苦的便是那些活下来的人,他们不仅要继续承担肩头的重担,还要饱受精神上的煎熬,实在苦不堪言。 身为一团之长的常孝德都已经如此,其他人就更不要说了。 好在常孝德在这一通狂吼之后,似乎情绪稳定了下来,虽然他仍旧是一副痛苦不堪的表情,但最少已经不再乱吼。 “石头,张古山就交给你们了,这里是整个战场的制高点,只要张古山不被鬼子控制,长岭南田铺等地的进攻,将不会受到影响,鬼子已经被团团包围,等到兵团主力完成对鬼子的切割包围,他们就死定了。”常孝德恨声说道。 石头略显犹豫的说道:“常团长,现在我这里还有一千多个弟兄,兵力上暂时问题不大,但我们没有补给,所有人身上就只有三天的干粮,你看……” 常孝德知道石头的意思,他摆了摆手道:“用不了三天,如果二天之内我们还没有杀回来,你就带着302团的弟兄突围吧,有两天的时间,这一仗应该结束了。” “石头,石头,快派人去接应一下于清祥,他还带着弟兄在断后。”被人抬着的唐生海隐约听到了石头与常孝德在说话,当即偏过头来大声喊道。旋即他又冲着抬着他的悍卒骂道:“还不放开老子?你们想死啊?” 几个拼死拼活将他从战场上拖下来的悍卒尴尬不已,当真是放也不好,不放也不好。绑架上官,不管是好心还是恶意,都是要掉脑袋的事情,当时情况紧急,他们没有考虑到这些,现在撤进了302团的防线安全之后,他们才想起这事情,心中都有些不安。 石头看到唐生海被人放下来之后居然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不由大喜,忙不迭的对着远处的刘太平喊道:“刘大炮,快带上一个排去接应一下,还有弟兄没撤出来,动作快一点。” 天已经黑了下来,然而天地之间却没有像往常那般随着黑夜的来临而陷入沉寂。轰隆隆的炮响声,不断在四周响起,腾空而起的火焰更是不断的照亮着天空,让他们在夜晚也能看清楚周遭的事物,只不过在微风的吹拂下,枯草稀稀索索的响动着,发出一阵阵让人不安的声音,很难分辨出是风吹动的声响,还是有敌人埋伏在四周。 石头靠在壕沟里面,仰头看着天空,昏沉的苍穹跟白天一样,没有露出丝毫的光亮,日月星辰似乎都被人类的血腥残忍惊骇住了,一个个用厚厚的云层遮挡着自己的身躯,让它们不用看着地面上一幕幕的血腥。 闻着空气中传来的血腥味和硝烟味,石头不由叹了一口气。153旅已经撤走了,他们穿过3营的防线,再穿过他们的主阵地,从西面撤下了张古山,然而准备沿着北面的崎岖山谷赶到长岭方向汇合153旅的其他部队。石头很担心他们的安全,撤下来的人不过七八十人,个个带伤,别说碰到鬼子的主力,就是碰到一个巡逻队估计都能让他们全军覆没,不过石头也没有办法,眼下他们是自身难保了,张古山已经交到了他们302团的手上,能不能守到153旅再杀上山来,他心中没底。 虽然他们的人数要比153旅先前要多的多,而且还足足休息了将近一天,然而,鬼子的凶残也是不能忽视的事情,跟这样的敌人对战,往往一个忽视就能酿成大祸,他们可不是153旅,常团长他们撤走,好歹还有他们在断后,如果他们要撤退,在这种绝境下几乎就没有什么可能了。 一旁的武子淮似乎也在思考着这种严峻的形势,不由在一旁小声说道:“团座相信张旅长吗?” 石头收回了远望的目光,就着远处传来的微弱光线看了看一旁满脸皱纹的武子淮,从他的长相上看,武子淮已经是一个将近50岁的老者,然而,实际上他才刚刚30出头,只不过战场上环境实在太过险恶,总是让人容易变得苍老。 石头认真的点了点头,然后没有丝毫迟疑的说道:“我相信张旅长,他让他们守张古山,那就一定会带着153旅的弟兄再次杀上来,他绝不会丢下自己的兄弟不管。” 武子淮张了张嘴,沉吟了一下之后,他才说道:“但是张旅长现在昏迷不醒,153旅现在是两个团长说了算。” 石头毫不在意说道:“这一仗的战术是张旅长定下来的,不管他什么时候会醒,153旅都会很快杀上山来,这些事情不要担心,眼下最急切的事情,是我们能不能在这里守上二天,现在,我们不仅要面对从山脚下杀上来的鬼子,还要面对东面鬼子的夹击,这一仗可不好打。” 武子淮闻言苦笑,身旁的团长似乎根本不知道人心险恶,一门心思都用在即将到来的战斗上。死守张古山?守住了有什么用?假如到时候153旅不来支援,打的伤痕累累的他们,还能突破重围吗?常孝德让他们2天以后突围,其实等于白扯,在鬼子的猛攻下坚守2天之后,他们那时候哪里还有突围的力量,到时候张古山被鬼子团团围住,他们又往哪里撤? 不要说他危言耸听,这些年军阀之间互相混战,什么样的事情没有发生过,本身各支部队就有仇,为了争功,为了报仇,为了泄愤,什么样的事情不会发生?偏偏他们的团长对此根本一点都不知道,而且似乎很不愿意听,武子淮只能无奈苦笑。 石头似乎根本不知道他的心思,还在那里说道:“眼下张古山上就剩我们302团了,鬼子三面围攻,我们依山死守,只要外围的援军及时赶到,我们就能中间开花,将筋疲力尽的鬼子一扫而空,到时候不要说张古山是我们的,如果主力还有战斗力,部队直插南田铺,鬼子的主力就能被一截两断,围歼的时间将被大大的缩减。” 整体的战术,武子淮已经知道,然而再好的战术也需要人去执行和配合,这一仗的关键不仅仅是他们能不能守住,还得看四周的反攻够不够犀利和快速,假如援军不能突破苏箭炉一带日军的外围防线,不能及时的切断日军的后路,这一切都是白搭。 “难,难呐!”武子淮仰天长叹,似乎对这一仗没有任何的信心。 第一百一十八节 互为牵制 第一百一十八节互为牵制 天黑不久之后,刘太平带了一个班垂着丧气的退了回来,很显然他们没有什么收获,为了接应断后的153旅弟兄,他们冒险冲向张古山东西,让他们无奈的是,那里的战斗早已经结束,要不是鬼子同样损失惨重,急需休整,恐怕他们能不能轻易脱身都成问题了。 石头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不由感觉一阵失落,虽然这种结果他早就有所预料,但当真想到于清祥等将士已经全部阵亡,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仗打的越多,倒下的熟悉面孔也是越来越多,会不会有一天,自己熟悉的人全都殉国了? 石头被自己的奇怪想法吓了一跳,浑身上下顿时冷汗淋漓,他努力的甩了甩头,强迫自己将所有的精神都放到面前的战斗上来,不要再胡思乱想。 武子淮似乎感觉到了石头的不安,不由问道:“团座怎么了?” 石头苦笑着摇头道:“没事,没事,我在想调整防线的事情。” 武子淮看着他似乎被吓到了一般的表情若有所思,但他很是识趣的没有多问什么,转而说道:“团座是不是打算收拢三营的防线?现在东岭在鬼子手上,如果两边夹击的话,原先的布防就显得比较薄弱,假如撤回来将南麓作为缓冲地带,将战场控制在这片区域的话,防守起来要轻松不少。” “南麓不能撤!”说到眼下的形势,石头当即断然说道,“去把两位营长叫来,能守多久,还得看今晚的行动。” 夜在不知不觉中渐渐的深了,然而周遭并没有因为夜幕的降临而渐渐安静,反而因为轰隆隆的炮响和此起彼伏的枪声,而显得越发的热闹。 远处,长长的火线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绚丽的“彩虹”,旋即五彩光焰从地面上传来,火焰冲天而起,炫目至极。不过,没有人有心思去欣赏这种景色,滚滚火焰下面,他们似乎听到了绝望的呼号和凄厉的惨叫,在强大的炮火面前,人类的生命显得格外的脆弱。 刘太平没有心思去看远处,一幕幕炮火硝烟,一幕幕血雨腥风在他面前没有丝毫的作用,此刻,他全神贯注的盯着前方黑呼呼的交通壕,眼睛眨也不眨一下。 三营附李石见那硕大的脑袋出现在刘太平的身旁,他顺着营长的目光朝前方看去,黑漆漆的一团,什么也看不清楚,这让他感觉颇为无聊,不由说道:“营长,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刘太平听着耳边的炸响,差点气晕过去,不由压着嗓门骂道:“你不能小声一点?这是在伏击!伏击你懂不懂?你这大嗓门一吼,别说鬼子,我的魂儿都让你吓飞了。” 李石见尴尬的摸了摸脑袋,不由说道:“营……长,我这天生就是这副嗓子,低不下来啊。” 刘太平听着他如雷鸣一般的声音,恨不得一脚把他踹下山去,他一把捂住李石见的嘴巴,怒气冲天的说道:“你给我把嘴巴闭上,再在这里鬼吼,去团座那里呆着去,别来坏我的事。”刘太平虽然愤怒无比,但自己也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那尖尖的嗓音在这种情况下,显得有些滑稽。 不过李石见听到这话倒是不敢再出声了,这两天他们净看着东面的153旅打的欢,他们自己倒是一仗都没有捞到打,隔着几百步的距离也不增援也不包抄,那种滋味可真不好受。如今好不容易轮到他们了,要是再被扔回团长那里,那还不得活活憋死。 “你带着二连三连机枪排去山顶上候着,一会不管是鬼子来打我们,还是我们去摸鬼子,等看准了机会再冲下来,你要为了急着打仗坏了我的事,回头我扒了你的皮。”刘太平在当参谋的时候,就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如今成了营长,更是嚣张。不过3营的弟兄,倒还真服这种狠人,刘太平嚣张有嚣张的资本,参谋出身的他打起仗来鬼点子多的很,弟兄们跟在他的后面,打的也痛快,渐渐的对他言听计从起来。 李石见不敢吭声了,不过他不断的点着头,用力的拍着胸口,那意思再明显不过,这事包在他身上,准不会捅篓子! 阵地上一阵忙活之后又重新安静了下来,鬼子占据的东边跟他们就隔着不远,当初鬼子似乎为了两边增援起来方便,还特意挖了交通壕相连,但事情的变化就是这么快,先是张古山失守,鬼子丢了阵地,如今鬼子又打了上来,结果张古山你一半我一半,居然被被平分了,这是事先谁都没有想到的。 刘太平看着没有一点动静的前方,心中也是嘀咕不断,他是真不知道长官们怎么想的,白天153旅打的那么激烈,而他们这里鬼都看不见一个,假如他们增援东边,鬼子肯定拿不下张古山,不仅阵地不会丢,153旅也不会损失那么大,现在好了,那些长官们是撤走了,他们302团留在这里跟鬼子拼命了。 拼命倒是不可怕,可怕的是眼下的形势可比原先差远了,虽然他们还占着西南两面,但东面被鬼子占了,山下不远处也是鬼子的阵地,他们团是彻底被鬼子围住了,这下子四面八方都有鬼子,在被咬住了的情况下,撤都没有地方撤了。 “中间开花,见鬼的中间开花吧!我们就是一帮炮灰,是勾引鬼子上当的诱饵。”刘太平愤愤然骂着,浑然不顾及自己如今已经是一营之长,已经是302团的高层军官了。 东面山岭上的鬼子,似乎因为一整天的血战而耗尽了全部的体力,晚上居然没有趁着夜色进攻,从而一举拿下整座张古山,这大大的由乎了众人的预料,不过今晚是肯定不会让鬼子好好休息的,要不然等他们养足了体力,仗就更难打了。 刘太平耐心等了一段时间后,确定鬼子不会来攻击,便带着营直属的侦察排工兵排以及一连朝东面摸了过去。 不过,这一次的夜袭可不像平常,以往的夜袭讲究的是安静,讲究的是隐蔽,这一次,刘太平带人堪堪赶到山坡转拐处,便毫不犹豫的对着侧面来了一串密集的扫射。“嗒嗒嗒……”机枪响声在刻意保持安静的张古山上显得格外的刺耳。 而这一连串的扫射,也是彻底撕开了笼罩在山坡上的平静外衣,点燃了新一轮的战火。 “嗒嗒嗒……”山坡上下,数挺机枪开始还击,长长的火焰,就像是一条毒蛇一般,肆意吐着腥红的舌信,让人不寒而栗,日军强大的火力,交相掩护的机枪阵地,不由让刘太平暗暗心惊。 不得不说,鬼子的战斗力太强悍了,极高的个人能力,让日军只需要不多人就能配合熟练的组成一道牢牢的防线,外加上强大的火力,深入脑海的配合精神,攻能攻的猛烈犀利,守能守的透不透风。 还好他没有狂妄自大,隔着远远的距离便逼出了鬼子的火力,如果贸然冲击鬼子的主阵地,此刻恐怕已经损失惨重,到时候连自己的阵地能不能留住都不知道了。 一旁的三营悍卒显然也对鬼子的强大火力有些头痛,感受着在四周飞舞的子弹,感受着机枪恐怖而强大的火力,不到万不得已,以他们这点人强行冲锋实在难以起到什么效果,让他们稍稍心安的是,好像营长并没有这样的打算。 刘太平看了看四周,然后转头对着身边一个营部班士兵说道:“去山上通知李营附,鬼子防备严密,不要轻易妄动。” 当这个营部班士兵找到李石见的时候,他们营副正一脸恼火表情的看着一旁一个年轻军官,黑夜里,这个悍卒看不太清楚对方的脸,只能从对方的气势上隐隐看出对方官职不低,最起码能让营附吃瘪的人,肯定也是那一级别的。 火头上的李石见毫无顾忌,当着这个军官的面,就让他念命令。结果这个士兵话没说话,一旁那个年轻军官就笑的前俯后仰起来。 “李营附,怎么样?我说轮不到你,就轮不到你,这下服气了没有?”年轻军官哈哈大笑,看起来单薄的身躯在面对李石见时,没有丝毫的退缩,反倒气势逼人。 李石见气的怒吼一声,大声说道:“猴子,你别得意,鬼子也不一定会上来,你就在这里干等着吧。” 哈哈大笑的军官赫然就是李文光,面对着李石见的吼声,他也不恼,只是笑咪咪的说道:“那也不劳营附挂念,接下来是我们连的事情了。” 一旁的王老六听到这话,当即冲着李文光竖了竖大拇指,意思是你真牛!三言二语就把对方给绕晕了,这本事,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轰!”就在他们这里笑闹时,一声爆炸声响从他们不远处传来,让附近的悍卒不由一惊。 李石见当即狂吼一声,双眼喷出近乎吃人的目光,只有李文光在那哈哈大笑,一副从上掉馅饼,直接砸到他头上的神情。 第一百一十九节 百炼成钢 第一百一十九节百炼成钢 赵新义(赵一刀)瞪大了眼睛看着山下,然后又不可思议的看了看李石见,旋即他大喊一声:“我滴个孩哟,这都叫什么事哟!” 一旁的李石见听到这话当真是羞愧欲死,看着不远处手舞足蹈正在兴奋的大吼的李文光,恨不得冲上去一脚给他踹下山去,上当了,上了这毛头小子的当了。 李文光在下午时分带着连队换防到了山顶,从昨晚到现在,一直就没有他们302团什么事情,如今好不容易鬼子送上门来,大战就要开始了,结果被扔到了山顶,当真让李文光郁闷无比,随后李石见带着三营的二个连队及营直属的机枪排赶来,准备从山顶上朝下攻击,这种好事,自然让李文光眼红无比。他厚着脸皮跟李石见商量,想要他抽一个连队下来驻防,让他打一下头阵,结果自然遭到李石见断然的拒绝。 笑话,到嘴的肥肉,哪里还有吐出来的道理? 李文光眼看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他站在那里破口大骂,并且口无遮拦的诅咒三营也跟他们一样没仗打!换作别人,看着小子捞不到仗打,鬼吼几句就鬼吼几句吧,反正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不过李石见不一样,这个高大魁梧的汉子,似乎笃定马上就要开始,口头上也不能吃亏,当即就跟李文光吵了起来,两人这一闹也不知道怎的就打起赌来了,赌的就是3营不会从山顶发起进攻! 李文光这家伙反正光棍一个,本身接到的命令就是死守山顶捞不到仗,不管输赢他都没有什么损失,李石见得到了营长的命令,知道进攻很快就要来,根本没有输的道理,就是想让这个嘴里不干不净的小子丢个脸。 结果谁知道情况突变,营长来了命令,不打了! 李石见听到这个命令的时候,恨不得抡起胳膊抽自己几个嘴巴子,这都叫什么事?现在自己居然要听李文光那个小猴子的指挥,带着2个连队1个加强排给他们连当后补?看到身旁那些光光用眼神便几乎能将他给吃掉的手下,李石见羞愧的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日军在南麓的战斗打响之后,开始朝张古山顶发起了进攻。日军此刻虽然占据了张古山东面,但情况并不算好,西南两面的敌军尚有强大的火力的充足的人数,就从先前进攻被伏击便能看出来,对方的防线拉的很开,层次鲜明,想要打上山去,难如登天。 但如果不将这里的敌人清掉,仅拿下张古山的东面也没有什么用!因为失去了张古山居高临下的压制,长岭的敌军就可以放心大胆的羊角尖等地迂回,南田铺方向遭受三面夹击,这个枢纽可能遭受重创,一旦失守,对于如今身陷绝境的他们来说,完全是覆顶之灾。 拿下张古山?白天的血战就在眼前,山上的支那军队可不是那种防线一被突破就溃败的敌人,这支敌军部队的顽强深深的让日军的指挥官忌惮。 在拿下东面山腰的阵地之后,日军并没有着急进攻,他们想拖一下时间,一方面是为了稳固阵地,调整一下兵力部署,另一方面,也是想诱使敌人来攻,以便凭借着防守的优势给敌人以重创!到时候再反攻,机会就会更大一点。 不过,出乎日军的预料,敌人并没有着急进攻,而是隔着远远的距离跟他们对射,这种情况让他们大为无奈,敌人可以拖,然而他们却拖不起,对于面前的敌军来说,只要张古山上没有强大的火力压制长岭一带,任务就算完成了,能不能完全控制这座山头,并不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日军趁着南麓战火纷飞的时候,开始朝山顶上发起了猛烈的冲锋,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没有了足够的炮弹,惟一的办法就是趁着天黑突进阵地,然后凭借着强悍的单兵作战能力冲垮对手,虽然这样的血战损失之大难以想象,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了。 李文光看着不断冲上来的鬼子,兴奋的鬼叫连连,一营一连的悍卒们憋了这么久好不容易轮到他们上阵,一个个都兴奋的眼睛冒光了。有李文光这样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连长,一连的彪悍可想而知,仅是那种视鬼子如无物的沉稳气势,就彻底震住了三营众人。 鬼子已经摸到了阵地前方三十来步的距离,一颗颗*呼啸着砸进阵地,带着一蓬蓬火焰。不时有中弹的士卒发出一声声惨叫,然而除了步枪在进行着射击之外,机枪,*等能够进行强力压制的武器都没有开火。 而细细聆听一下,步枪的射击也并不密集,但每一枪响起,山坡下似乎都会激起一些混乱,显然每一颗子弹都能给鬼子造成伤亡。 没有铺头盖脸的压制,没有四散飞舞的弹片,日军的突进非常的顺利,转眼之间再进十步! “给我打!”李文光大吼一声,一枚*脱手而出,与此同时,接到命令的一连火力全开,当即让山顶笼罩在一片光幕之中。机枪暗堡推开了前面的射击孔,几乎就在日军面前喷吐出了腥红的火舌,一枚枚*在空中飞舞,转眼之间便将二十步外的地方炸的寸寸焦土。面对着已经近在咫尺的日军,长短步枪也是开始了疯狂的射击,只见这些悍卒动作熟练无比,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居然已经射出了三四发子弹,射速惊人。 真正给鬼子惨重打击的还是那些机枪暗堡,这是日军在张古山上留下的东西,虽然因为时间短,条件简陋,坚固程度并不太高,甚至在早上的轰炸中还损失了一大半,但仅剩下的几个便已经足够,这些突出壕沟前端五六步的暗堡,几乎不存在射击死角,除了身后的地方不能照顾到外,前方的空旷地带,成了机枪手任意发挥的空间,而身后就是他们的袍泽兄弟,根本不需要担心安全。 日军成片成片的倒下,近在咫尺的机枪让他们根本连躲的机会都没有便被射杀在地,虽然天空黑暗,四周黑呼呼的一片,但只要划出一个个扇面,日军就几乎失去了所有活动的空间。更不要说身后还有不断爆炸的*,不仅给他们大量的杀伤,更是将他们的身形暴露在光焰之中,成了山顶上的靶子。 这是一场屠杀,一场早有预谋的屠杀,日军攻击的队伍不少,约莫一个小队,但差不多只是一个照面的功夫,便被屠杀一净了。虽然日军已经冲到了阵地前方,有的速度快的甚至已经摸到了壕沟的边缘,然而,这么短短几步的距离便是天堑,让他们根本无法逾越! 李文光摆了摆手,一脸的冷肃,脸上的兴奋神情在一场屠杀之后,便彻底被浓浓的杀意所替代,他拎起一把步枪,带着身旁一个班的悍卒冲出了阵地,开始清理面前的战场。 黑夜中,不时传来刺刀入体的“扑兹”声,外加一声声绝望的呼号,那是受伤的日军被毫不留情击毙的声响,一支支步枪被捡了起来,弹匣、药包、*……甚至是烟盒小本子统统都被收刮一空,一不会儿的功夫,他们便满载而归,只留下空空如也的战场,在黑夜的微风中散发出阵阵闻之欲呕的气息。 三营众人看向李文光的眼神已经变了,这些看起来瘦瘦弱弱的营附,当真是一位沙场悍将,不管是临阵指挥的胆识还是勇猛,都让人感觉到心惊,不愧是跟着团座从罗店杀出来的悍卒,面对血战时的从容淡定,不佩服都不行。 直到此时,他们似乎才明白为什么一连的这帮人如此迫不急待的想要打仗,这是一群为战争而生的人,他们的一切都只为了战斗。一场场血腥而残酷和战斗,已经将他们培养成一台台杀戮机器,只有在战场上,他们才能展现出自己,才能找到自己的归属,就像李文光,这个瘦弱的营附,如果不是眼前的这场仗,谁会知道他如此的骁勇善战?谁敢相信他以几乎微不足道的代价,便近乎完美的全歼了进攻的日军。 要知道,同样是这些敌人,在白天的时候,可是打的153旅损失折将,最后无奈撤退! 李文光从身上摸出了几盒烟扔给了李石见和赵新义等人,仗打完了,他就是一个烟鬼抽完了大烟一样,享受的吐了口气,然后满足的说道:“再有鬼子上来,就让三营的弟兄也开开荤吧!哈哈,先前什么打赌,就是开个玩笑!哈哈!” 李石见吃过一次亏,哪里还会上当。再有鬼子上来?这么一场屠杀,鬼子短时间里哪里再派人上来,这小子说的好听,还就是打过瘾了想溜了,守夜的任务就交给三营了。 “哼,那你们就退到后面去,等我们三营打完了,你们再上来接班!”李石见想了想后,愤然说道。 第一百二十节 后继乏力 第一百二十节后继乏力 太阳终于从厚厚的云层后面露出了脑袋,它懒懒的悬挂在天空,漫不经心的看着身子下面的这片世界,像是提不起任何的精神一般。 不过,天空的放晴,终于给这个世界带来了暖意,阳光照射在人的身上,渐渐驱散了笼罩全身的寒意,渐渐蒸发了夜晚留下的寒露,在秋冬交替的时节,让人从无尽的萧瑟中感觉到了一丝的生机。石头一脸冷峻的看着山脚下,那里一阵阵炮火轰鸣,一阵阵刺耳的喊杀,从天亮到现在,便没有一刻的停歇,日军身处绝境,似乎真的发了疯,自从昨天以巨大的伤亡拿下张古山东面之后,今天又增派了一个大队左右的兵力赶到了这里,开始疯狂攻击着张古山的西南两面。 在这种狭小的地段,在这种没有纵深和任何退路的情况下,302团的官兵死战不退,虽然日军的攻势如潮,从三个方向展开了进攻,然而大半天时间过去了,几乎没有什么进展,青天白日满地红战旗,就像是一个伤痕累累的巨人,虽然摇摇晃晃看起来颇为吃力,但仍旧飘荡在山坡上,飘荡在山脚下,飘荡有每一个302团的阵地上。 “团座,林团附报告,从凌晨到现在,团部连阵亡二十一人,伤三十七人,其中重伤员十二人,现在,他已经让侦察连接替了团部连的防线,阵地在短时间里没有问题,林团附说,按照目前的形势,只要弹药足够,他有信心守到明天天黑!”武子淮的声音打断了石头的思绪,他难掩兴奋神色的汇报着眼下的情况,汇报着几处战场的得失。 石头慢慢的点了点头,这一刻,他的身上哪里还有丝毫的稚嫩,他在面对血战时的一举一动,都显示出他如沉稳如山的坚毅性格,显示出他泰山崩于顶而不形于色的沉稳气质。 这是一种历练百战而培养出来的坚毅、这是一场场胜利铸就的强大自信、这是一种早就无视生死的冷漠,石头,这个年轻的军人,在一年多的时间里,已经被一场场的血战而锤炼成了一柄真正的杀人利剑。 “三营那边的情况如何?”石头看着山脚下,头也不回的问道。 “刘太平自从昨晚分兵之后,便牢牢的守在自己的阵地上,不再前进一步,东面与南面的接壤地段虽然宽阔,但真正可以通行的,还是那条交通壕,在被完全堵死的情况下,日军想要杀进来,可能性实大不大,不过日军在三营正面的进攻比较凶猛,虽然我们面前山脚下的日军一波接一波的冲锋,但我觉得这肯定是日军的牵制兵力。”武子淮一边思考一边缓缓说道。 “刘太平求援了没有?”石头平静的问道,在这种情况下,他反倒越发的冷静。 武子淮援头说道:“没有,刘营长应该知道我们已经没有援兵了,能不能守住各处的阵地,只能靠他们自己。” 石头想了下,旋即说道:“告诉刘太平,如果防线吃紧,把山顶上的三营部队全部抽调回去,他自做聪明的搞什么上下夹击,不过就是劳力伤神而已,我是让他主动攻击鬼子,不让敌人休息,可没有让他把东面失守的阵地给我拿回来。” 说着,石头冷笑一声说道:“如果真的要东面的那片阵地,昨天153旅还在的时候,我们直接派人过去增援,不就什么事情都解决了?还用得着等鬼子占了我们再去强攻?这个刘大炮虽然鬼点了多,会打仗,但有些事情,还是想的太简单了。” 武子淮在一旁说道:“也不怪刘营长,实在是张旅长的想法太过匪夷所思了,连这种事情都敢想敢做,实在是……” 石头回过了头来,看着自己的参谋长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却是毫不在意的说道:“打仗本来就是拼命,就是赌博,有时候冒点险,多损失一点还是非常有必要的,就像现在,鬼子虽然将我们团团围住了,但自己的兵力也因为防线的拉大而非常的薄弱。” 说着,石头突然笑了起来,“我们这里有还有一千多人,鬼子从四个方向上进攻,原本实力相当的部队就被一分为四,虽然他们通过调整来达到佯攻主攻的目的,但大体上的兵力相差还是不会太多的。”平伸出自己的手,石头笑道:“”就像是一只手,如同握成拳头打过来,鬼子一个大队的兵力,恐怕会让我们十分难受,就算守得下,损失也大的惊人,现在,鬼子五指张开,拿手指来攻击我们的拳头,只要我们挥手一拳,就能轻轻松松的将他的手指打断。而且鬼子东面的阵地血战了一天防守并不稳固,还要随时防备我们的反冲,人手设配方面就更加的麻烦了。” “轰轰……”一阵猛烈的炮声传来,整个张古山都似乎颤抖了起来。武子淮看了看左侧,一处处冲天而起的浓烟,如同乌云一般笼罩在了南麓的上空,声势颇为惊人,他不由脸色一变道:“团座,鬼子要向三营阵地发起猛攻了。” 石头却是不以为意说道:“告诉林团附,鬼子总攻南麓的时候,就是他们反攻的时候,不要怕损失,我们的兵力跟鬼子差不多,我们耗得起。” “八格雅路!”半个时辰之后,张古山西南方向的箭炉苏日军指挥部里传来一声愤怒的咆哮,日军步兵111旅团下属的都城联队(第147联队)联队长园田良夫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通讯官,恨不得将他给生吞活剥了。 “再给我说一遍。”园田良夫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报告,怒吼之后,死死盯着面前这个倒楣蛋,一字一句的说道。 这个通讯官一身的血污,虽然刚从战场上撤下来不久,此刻看到联队长那恐怕惊人的表情,也是吓的几乎瘫倒下去,不过,他深吸了一口气后,还是重新将前线的情况做了汇报。 西面的阵地遭受敌军的冲击,留守的一个小队死战不退,全队覆没,毫无阻挡的敌人甚至包抄迂回向了西面的阵地炮地,要不是前线指挥的大队长反应够快,及时将预备队派去增援,恐怕这一仗损失之大,简直难以想象了。 园田良夫气的几乎喷出一口鲜血,被他们包围的敌人,居然如此轻而易举的撕破了他们的包围圈,反而给他们重创,这也叫围歼战?打了半天,好不容易压制住了山上的敌人,在悄悄集中火力准备猛攻南麓防线的时候,居然被对方抓住吃机吃掉了一个小队,这种惨重的损失,无疑是难以接受的。 园田良夫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气的吹胡子瞪眼一时间有些失了分寸。面前的敌人太厉害了,他们死守山岭各处阵地,毫无畏惧的跟他们拼着消耗,而且身处这种团团包围的绝境中,居然毫无畏惧的敢冲出阵地突击,这种凶狠的手段,顿时击中了他们的软胁。 毫无疑问,南面的进攻是没法继续了,当务之急是堵住西面的那个口子,重新把包围圈堵起来。敌人如此轻易的撕开了防线,却没有突围而走,显然是不会轻易撤离了,眼前这一仗,目前看来,还有的打,鹿死谁手,目前尚未可知,不过很明显的是,从早上到现在这一连串的交手,他们毫无疑问是明显处在下风了。他们的敌人不仅勇猛善战,而且他们的指挥官,也异常的厉害,面对这种敌人,稍不小心就有可能付出极大的代价,就像现在一般。 园田良夫愤怒之后,也是渐渐的冷静了下来,他阴沉着一张脸,不再理会那个被吓的半死的通讯官,走出了指挥所,静静的看着前方不远处的张古山。 爆炸之后的硝烟笼罩在这座不高的山峰上,然而此刻面对着前方的山岭,园田良夫却有一种无力的感觉,这一仗的艰难程度实在出乎了他的想象,似乎自从进入万家岭这个地区之后,霉运就始终伴随在他们的身边。有时候园田良夫甚至在想,军长和师团长制定的作战计划是不是真的有些问题? 当然,这个想法刚刚出现,便吓的他一身的冷汗,旋即赶紧摇头驱散了这些负面的想法,以他现在的地位和身份,怎么能够议论军指挥部的决策?他不由强迫自己把思想重新集中到面前的战场上,不过更加痛苦的事情旋即也就到来了。因为不管他如今的绞尽脑汁,他都发现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那就是他们人手严重不足。 他手里的军队实在太少了,根本不够调派,假如他的都城联队还保持着战前的编制和实力,一个小小的张古山哪里会让他如此一愁莫展?但现在,据他们的据计,面前的敌人显然在一个营以上,甚至可能是一个团,人数可能比他们要多的多。 以一个大队去强攻对方一个营甚至是一个团的防线,这仗实在太难打了。更何况,对方的指挥官,还是一个颇为高明的对手,这就更加的难办了。 第一百二十一节 苏醒 第一百二十一节苏醒 如果说西面的那个小队被敌军出人意料的出击吃掉,让园田良夫感觉到无比愤怒的话,那么,接下来的半天时间对他来说,就是彻彻底底的煎熬了。 整个第106师团在进入万家岭一带之后血战连连,尤其是肉身观长岭两地的攻坚战,更是损失惨重,而张古山这座山头,前前后后也已经损失了将近一千多人,殷红的鲜血,几乎可以染红山上的第一寸土地。而让他们无奈的是,即便如此,张古山还有一大半都在敌人的手里,因为张古山的失守,南田铺的师团部已经遭到了数波的冲击,遥遥欲坠,如果不是守卫在师团部周围的部队乃是师团最精锐的步兵联队,恐怕他们已经接收不到来自师团部的命令了。 在师团部长官们几乎一个小时就要催促一次的情况下,园田良夫几乎将毕生所学的军事战术都用上了。 一个大队的兵力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方向在平常已经足以独挡一面,然而如今面对这种碰对碰的攻防战,面对着人数与他相等的敌人,便没有什么优势可言。 园田良夫似乎已经查觉到了南面山岭的问题,这片阵地是他们昨天付出了巨大代价才拿下来的,然而,直到现在,仍旧一点作用也没有体现,在山顶上方被敌人牢牢占据的情况下,他们对于侧翼南麓的夹击实在微乎其微。 但是,让他放弃东岭?这也不太可能,毕竟昨天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放弃容易,想要再拿回来,可就拿了。 面对这种情况,园田良夫集结了一半以上的兵力猛攻西侧的阵地,终于在一个时辰之后,拿下了山脚下的第一道防线,然而,他们的战果也仅限于此,在冲击半山腰的时候,他们的第一波攻击就遭受到了极大的损失,山腰上密集的火力几乎让园田良夫绝望。 随后,他又调转火力攻击南岭,这一次,他特意在山脚下留下了埋伏的部队,想要诱敌深入,以便大量击杀敌军,不过在失去了山脚下的防线之后,山坡上的敌人也是不再冒险,死守在半山腰上,两边相互支援,防的密不透风。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在损失了将近一个中队之后,依旧没有任何的进展,园田良夫在傍晚时分集合了东岭和山下的所有部队对南面发起了一起总攻,这一次,他没有诱敌,没有分兵,在南面集合了几乎所有可以用的部队。 然而,战斗一开始,他便遭受打击,万家岭顶峰的敌人突然杀出,直扑东岭,正朝南面进攻的日军面对着当头冲下的敌人,也是只能快速的收缩防线,以免在遭受夹击的情况下,被赶下山去。 结果不言而喻,失去了东边的配合,即便日军在正面战场上投入了足够多的部队,但仍旧没有起到丝毫的作用,一营的及时支援以及李石见等人的及时回防,顶住了日军的反扑,在一天的时间里,302团用不大的代价守住了张古山,从头到尾都没有给日军什么机会。 在离张古山三里左右的一处小山坳里,张灵甫缓缓睁开了眼睛。 入目眼帘的是一棵棵高大的树木,随着冬季的来临,树木渐渐失去了夏日的勃勃生机,树叶枯黄,随风而落,孤伶伶的树丫尽显秋冬萧瑟。 旋即不等他多想,头上传来的剧痛让他不由自由的发出一声*,让他伸出双手想要抱住自己的脑袋。他的声音和动作惊醒了一旁众人,一个士兵眼见旅长醒来,不由兴奋的喊了一声,旋即焦急等待在不远处的153旅众军官纷纷大喜赶来。 “旅座,你终于醒了,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306团团长常孝德声音哽咽,激动的几乎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张灵甫伸手摸到了纱布,这才感觉到头上被紧紧的包了几层,透过那层层的纱布,一股股刺疼,直接刺激着他的神经,好半晌他才想起来怎么回事,张古山东面的防线上,他带着警卫兵四处冲杀,在一处缺口碰到了一队凶悍的日军,他的刺刀穿透了对方的胸膛,但脑袋上似乎也挨了一下…… 张灵甫挣扎着坐了起来,自然引起四周众人一阵忙乱,他摆了摆手,旋即感觉到了异常,不由张嘴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众人不由一愣,唐生海更是发了一声冷哼,想到阵亡在张古山上的弟兄,想到自己的兄弟于清祥最后把自己绑下阵地,自己却永远留在了那里,便是一阵心痛,常孝德沉吟了一下道:“旅座,这里是张古山东北面,再往北二三华里,便是长岭了。” “距离长岭二三华里?”张灵甫轻声的念道了一下,旋即脸上露出了苦笑,无奈说道:“张古山丢了?” 常孝德没有丝毫的遮掩道:“旅座,撤退的命令是我下的,张古山是我下令弃守的,旅座要罚就罚我吧!老唐是我让人绑下山来的,这事跟他们没有关系。” 出乎众人的预料,张灵甫闻言只是愣了一下,旋即却叹了口气道:“我们有多少兄弟撤了回来?” “一百个左右。”常孝德闻言心痛说道,“只剩这么点人了,有些受伤的弟兄不肯走,留在山上断后了。” 张灵甫似乎感受到了常孝德内心的痛苦,重新感受到了张古山上众将士呼号酣战,誓死不退的激情。他看到了唐生海满带冷肃的面孔,看到了一旁众人低沉的脑袋,还有一脸惭愧的卢醒。 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急急问道:“石头还在张古山?” 常孝德点了点头:“302团还在张古山,为了掩护其他方向上的友军攻击南田铺,张古山务必不能让鬼子掌握在手里,要不然的话,各处的损失太大,撤离之前,我曾跟石团长约定,302团最少在张古山上坚守2天,两天之后如果还没有得到增援,他们将会突围。” “好!”张灵甫当即来了精神,听到这个消息,他的脑袋似乎也不疼了,当即一跃而起。 不过,他的脸色突然间一变,目光落到了昏黄的天空上。因为他清楚的记得,昨天昏迷的时候已经是黄昏,而如今,天已经黑了下来。 常孝德看到了旅长脸上的神色变化,当即说道:“旅座,你昏迷了一天一夜,时间上应该还来得及。” “一天一夜!也就是说,今天是9号?”张灵甫问道,看到常孝德点了点头,他便不再迟疑,立即挥手说道:“夜长梦多,鬼子的实力太强,随时可能有意外,立即集合所有人,连夜进攻张古山。” 这时,卢醒一脸惭愧的走了过来,喃喃说道:“旅座,属下无能,一天时间都没有冲破鬼子的阻击,没能杀上张古山增援!” 张灵甫却是摆了摆手道:“鬼子的实力我们都清楚,各部抽调的主力都在山上,凭你手上这点人强攻鬼子的阵地实在有些勉为其难。”旋即他话锋一转说道:“昨天你们损失了多少人手?” 卢醒惭愧说道:“我组织了一波进攻,鬼子有重机枪和迫炮击掩护,阵地非常的牢固,我怕损失太多,所以随后分兵在四周游击,除了第一次的进攻损失了一个排左右,后面的损失不大。” 张灵甫闻言却是松了口气,重重的拍了拍卢醒的肩膀说道:“焕然,我没有看错人,幸好是将你留下来指挥这支部队,换做别人,这场仗就没法打了。” 卢醒却是更加不安说道:“旅座,我没有完成任务。” 张灵甫平静说道:“没有白白损失人手,没有盲目的进攻,已经是超额的完成了任务,只要人还在,我们就有翻身的资本,人要是打光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如今302团还在张古山上,一天下来,鬼子的损失肯定不小,哼,这次他们死定了!” “立即派人去张古山一线摸清楚情况,看看能不能想办法跟302团取得联系,只要石头抓住机会跟我们里应外合,就能中间开花,将鬼子一扫而光。”张灵甫在极短的时间里弄清楚眼下的情况之后,心中的忧虑一扫而空,虽然他们丢了阵地,但各方面的战略部署都已经成功的达到,只要302团还守着他们的阵地,这一阵的主动权便已经拿部抓在他们的手里了。 伸手摸了摸头上的纱布,感受着头上传来的痛楚,想到山上阵亡的那些兄弟,张灵甫的脸上不由笼罩了一层浓浓的寒意,张古山,我拿得下来一次,就拿得下来第二次! 常孝德看了看天色,在一旁提醒道:“旅座,先去吃点东西吧,你头上的伤还没好利落,又躺了一天一夜,还得注意休息,等前面的消息一送来,我们就可以立即出发,不给鬼子一点休息的时间,天亮之前,绝对可以重创小鬼子!” 第一百二十二节 疯狂一击 第一百二十二节疯狂一击 天色渐渐黯淡了下来,张古山的战斗,不仅没有因为天黑而结束,反倒越发的猛烈。一整天的战斗,日军或许是考虑到怕误伤东岭的守军,取消了飞机的轰炸,而火炮的压制在昨天消耗了大量的炮弹之后,也是极为有限。 让302团将士心惊的是,天黑之后,日军的补给似乎到了,伴随着夜晚的来临,一通通猛烈的炮击,让白天损失不大的302团将士们,徒然间紧张了起来。 一簇簇刺眼的火线从山脚下飞往半山腰间,炫丽多彩的火线拖着长长的尾巴,不时在半山腰爆炸开来,腾空而起的火焰,如同一朵朵五彩斑斓的蘑菇,将张古山点缀的醒目异常。 不过,身处山坡上的将士们,是没法欣赏和享受这种“美景”了,滚滚而来的热量,几乎让他们回到了盛夏之际,不断涌来的冲击波,更是震荡的他们五脏六腑似乎都移位了,在猛烈的炮火覆盖下,他们也是失去了动弹的能力,只能被动的守卫在自己的防线上,顶着“轰隆隆”的爆炸与日军血腥拼杀。 日军发疯了! 看着天黑之后的日军不仅没有撤下去休息,反而盯着张古山南麓猛攻,石头和林秀峰、武子淮等人不由自主的心中泛起这个想法。虽然日军的火炮可以死死的压制住他们,然而,在兵力相当的情况下,防守一方的优势还是挺大的,夜色显然给日军的进攻提供了便利,但想要一口吃掉他们302团的千余士兵,不付出差不多相等的人数根本不可能,要知道这可是仰攻山上的工事,长长的山坡,足以将日军士兵的体力消耗大半。 而经过一整天的战斗,他们已经基本摸清楚了鬼子的兵力,约莫就是一个大队左右,并不占据优势! 难道鬼子选择与他们同归于尽?这样的想法刚刚出现,便被他们给否决了,事实上,同归于尽,对于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大不了,损失了他们302团,还有大小金山一线的301团,还有长岭附近的153旅,还有与他们一起行动的58师,对于整个74军来说,他们302团不过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步兵团。 但对于日军来说,这一千多人可就损失不起了,这些天的血战下来,整个106师团还有多少人?恐怕早已不足半数,多死一千,败亡的速度那就多快一分,日军会迫不急待的来送死? 事实上,在山下指挥的园田良夫此刻已经要发疯了! 不仅仅整个战局形势越发的危急,各处的防线已经渐渐顶不住支那人的反扑。西面的防线暂时倒是没有太大的危险,但是东面,因为张古山这个战场制高点的失守,长岭一线失去了火力压制已经逐步失守。 金山一带的防线全线崩溃,田步苏等高地被敌人所占据,失去了侧翼的火力协助,敌军已经顺利的突进到蔡家桥一线,可以直接危险到南田铺的指挥部了,如果再不扳回战场上的劣势,一旦南田铺失守,整个师团将被敌人分割。对于一名高级指挥官来说,阵地被分割的后果,显然异常的清楚,在外面的援军迟迟不能赶到的情况下,一旦防线被分割开来,接下来就等着被敌人一口一口吃掉吧。 司令部对于他们这里一整天毫无进展的情况已经大为不满,旅团长甚至已经准备亲自赶到这里来指挥,身上背负的巨大压力已经让园田良夫不堪重负,在得到弹药的补给之后,他终于不再顾忌,将全部的兵力都投入到了正面的攻坚上来。 在炮火没有一刻停歇的攻击中,张古山上上下下都被爆炸腾起的火焰照的通红,隐隐约约之间,更是可以看清楚一道道身影在夜色中穿梭,不断的朝山坡上涌去。 疲惫不堪的日军士兵没有选择,进也是死,退也是死,在如今已经没有活路的情况下,他们只能奋起最后的余力朝山上趴去。头顶上方,子弹的呼啸不绝于耳,偶尔有打偏的炮弹在他们身旁爆炸,他们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板哉!”一名日军少佐亲自挥舞着战刀冲在了前面,他的身子紧贴着地面,不断的从一个弹坑冲进另一个弹坑,他不时的挥舞着军刀不断的催促着身后的同伴朝山上冲去。虽然他已经身居副大队长的位置,虽然像他这样的军官更多的时候都需要留在后方指挥队伍,但此刻他没有了选择,只能亲自带队杀上山来。 因为联队长阁下说的很清楚,今天晚上拿不下张古山,明天天亮之前,他们将集体切腹,为国尽忠,以此来洗刷他们的无能和耻辱。 想到联队长严峻的表情,想到师团部几乎每隔数分钟便要催促一次的命令,他们显然知道此时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没有任何可以迟疑的时间了。所以除了联队长参谋长等寥寥数名军官依然留在后面指挥外,包括各部的作战参谋都已经拿起了武器,冲到了最前线,今晚就是决定他们生死的夜晚,今晚就是最为尽忠的最好时刻。 想到这里,这位年轻的少佐再度挥舞着战刀大吼一声:“板哉!” 他的高声吼叫激励了身旁的日军,看到一个个军官亲自冲到了最前面,累的几乎直不起身来的日军一个个放声怒吼,以令人难以想象的毅力朝山坡上冲去。不得不说日军的作战能力实在强悍,打了整整一打,几乎没有休息过的他们,居然在天黑之后还能发起冲锋,这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隐在夜色之间,一处根本看不出来的草丛里,一个小小的射击吼被拉开,扑扑的泥屑不断的掉下来,四周滚滚的热浪蓦然间涌进去,那刺鼻的硝烟和血腥味道,几乎让里面的悍卒闭过气去。 不过,在暗堡里面憋了整整一天的三营悍卒再也忍不住了,白天那漫长的时间还好,虽然难熬了一点,但面对生死血战,他们耐着性子忍了下来,但到了晚上就不行了,鬼子的火炮太过猛烈,不断的爆炸在四周响起,更是让他们胆颤心惊暗自祈祷不要被炮弹击中,要是一枪不发便被活埋在地底下,那真是倒楣到了极点。 上天似乎眷顾了他们,给了他们表现的机会,听着外面的狞叫声,感受着日军已经冲到了不远的地方,他们兴奋的拉开了射击孔前方的挡板,伸出了机枪。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呆了这么久,机枪似乎也忍不住了,那疯狂的火力全开之后,当即倾泻出了满腔的怒火,将面前的敌人杀的鬼哭狼嚎。 日军少佐高举着战刀蓦然间止住了身子,他此刻距离这个暗堡不过十来步的距离,近在咫尺,当射击口拉开的时候,他正跃出弹坑,准备冲向前方,结果显而易见,没有任何阻挡的机枪,毫不留情的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一串血洞,让他带着一脸的惊恐轰然倒下。 一个个的暗堡在黑夜中露出了獠牙,这些日军留下来的工事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成了对付他们的利器,被特意清理出来的视击射界,几乎笼罩了南麓前方的整个正面,几挺机枪来回扫射,基本上封锁了绝大部分的空间。 第一波冲击的日军在突然其来的打击下轰然倒下,几十具尸体被遗弃在半山腰上,鲜血淋漓血腥而恐怖。 随后进攻的日军被吓了一跳,但眼下的形势已经容不得他们退缩,一边暂时隐蔽着身躯,一边对着身后呼号着炮火支援。 山下指挥作战的园田良夫显然在第一时间就看到了那些暗堡,他脸现疯狂的神色,毫不迟疑的对着不远处的炮兵指挥官大喊着射击的方向。 一声声急促的命令传达下去,原本轰击着三营阵地上方的火炮,随着命令声而稍稍放低了射击的角落,旋即在再次响起的火炮轰鸣声中,一发发狞叫的炮弹落到了暗堡所在的区域,一时间让大部分的机枪都哑火了下去。 而因为射击角度的调整,不少的火炮也打偏了直接落到了冲击中的日军之中,连带着进攻中的日军也是损失惨重。 在这样的情况下,已经没有管这些了,活着的日军在这样疯狂的火炮袭击之中冲向了半山腰,虽然还有几个暗堡尚能射击,但已经没法封锁住阵地前方的大片空间,在炮火的密集覆盖中,他们损失惨重,数挺机枪连带着十来个正副机枪手被活埋在暗堡之中。 原本这些暗堡作用极为明显,因为国军缺乏大量的野炮和山炮,对这样坚固的工事没有什么有效的办法,好在153旅不走寻常路,从鬼子的后面发起了进攻,这才一举拿下了张古山,但用这些来对付日军,就显得力不从心了,那强大的火力压制,在很短的时间里就撕开了数个缺口,撕开了三营的防线,已经疯狂的日军一路狞叫着冲进了三营的阵地。 虽然在冲击的路上,被两翼夹击的火力放倒了一片,但随着缺口的打开,更多的日军冲了上去。 石头断然下令放弃张古山南麓,全部撤回西面主阵地。 第一百二十三节 准备妥当 第一百二十三节准备妥当 刘太平怒气冲冲的冲到了石头的面前,面对着自己的长官,他没有丝毫的敬畏神情,反倒张大了嘴巴大声咆哮着,嘴里喷吐出来的口水四散飞舞,吐沫星子丝毫不比阵地上的机枪差劲,火力十足。 “撤,撤,撤!就他妈知道撤!阵地刚刚出现两个口子就撤退,团长,你会不会打仗?不会打仗就别瞎指挥,老子几十个弟兄倒在了阵地上,你就这么一声撤退,那些弟兄全他妈白死了,全部白死了你知不知道?”听着刘太平愤怒无比的骂声,看着他恨不得拿枪出来跟石头拼命的架势,一旁众人惊呆了。 虽然他们都知道这个刘大炮一向都是天不怕地不怕,当参谋的时候就因为那张大嘴得罪了无数的军官,以致于被赶到302团这个没人爱来的地方,但谁也想不到,面对着一手将他提拔起来的石头,面对着一向对他极为信任的石头,他居然也如此张狂和犀利,这种场面,实在太过让人震惊了。 石头的身后传来一阵骚动,胡子、小山东、程勇等人一个握紧着手里的武器,微眯着眼睛看向刘太平,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一样。 在302团居然敢骂团长?他应该庆幸刘文锋和李文光等人不在这里,要不然的话,以李文光那小子的脾气,恐怕当场就能把他给撕了。 石头摆了摆手,似乎感觉到了众人浑身上下流露出来的杀气,摆了摆手,他显得十分平常说道:“给我绑了!” 刘太平浑然不惧,他依旧想要张嘴骂什么,但早已按捺不住的团部连众人一涌而上,顿时就将他放倒在上,混乱之中,刘太平更是惨遭偷袭,到嘴的话更是直接变得了惨哼。 “把三营附叫来,另外告诉一营长,立即组织人员反攻南麓,给我压制住鬼子就行了。”石头再也不看刘太平一眼,对着一旁众人命令道。 “团座,现在已经整整一天时间了,到现在为止仍旧没有得到153旅任何的消息,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武子淮听着远处不时传来的炮响,不由有些担心的问道。虽然张古山随着他们撤离南面,战斗突然间停止了下来,但想到如今艰难的局势,以及他们四面被包围的窘境,武子淮不由十分的担忧。 “常团长走的时候,跟我们约定的时间是2天,现在才过了一半,没有必要着急考虑这些。况且,武兄,你觉得就算到了明天晚上这个时候,我们就能突围了吗?”石头无奈的摇了摇头道。 武子淮一愣,旋即惊呼道:“团座,你的意思是,咱们不走了?” 石头点了点头道:“不是不走了,而且走不掉了,其实自从153旅撤下去之后,我们已经没有机会了,鬼子如果现在还没有堵死西岭那边的小道,那他们就是彻底的白痴了。一旦我们离开阵地,前有堵截,后有追兵,那将是一场溃败,一场屠杀,根本没有任何活下来的机会,所以,这一仗其实已经没有退缩的余地了。” 看着武子淮陷入沉默,石头就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说道:“现在,万家岭这片区域是一个大包围圈,鬼子的106师团被我们第一战区的七八万部队围在里面,而在张古山,我们302团则被鬼子反包围了,这两个圈子,谁能打破僵局,谁就能占据主动,没有了张古山这个制高点,鬼子处处受制,早晚会崩溃的。” 武子淮则是担忧说道:“团座,我们来的时候,每人身上倒是带了三天的干粮,节省一点的话,坚持个三五天不成问题,但是没有水,大家可就坚持不住了,现在因为各连排的减员,多出来的水还能支撑一下,到了明天晚上,可就彻底断绝了。” 石头脸色一肃,坚决说道:“没有水,就喝鬼子的血,这里就是我们最后的阵地,不到这一仗打完,不到全团阵亡,绝对不能撤。”说着石头轻松说道:“还好高大锤受了伤跟二营一起留在后面,加上三营留下来的那些战马,咱们就算死光了,302团也还有一个营当火种,建制还在,302团就有东山再起的时候,到了九泉之下见到纪团长,我们也算有个交待。” 他们这里说着,数道人影已经从远处赶来,隔着数步的距离,前面那道高大的人影已经敬礼说道:“302团3营营附李石见前来报道。” 石头对这个李石见不算太熟,他是原三营长瞿玉本一手提拔起来的军官,瞿玉本阵亡之后,考虑到部队的稳定,石头并没有调派其他的官员接任,听说这个三营附骁勇善战是员悍将,石头也是让他继续带兵了。 近距离观察着这个三营附,石头感觉到他结实的身躯中蕴含着的巨大力量,虽然光看外表不能判断出一个人的综合素质,但不得不说,李石见的沉稳和结实的身躯给石头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李营附,从现在开始,你代领三营长指挥三营,现在,我命令你立即集合三营赶到山顶,对东岭阵地上的敌军展开攻击。”石头毫不迟疑的命令道。 这突如其来的幸福顿时把李石见砸的晕头转向,代……代营长!虽然前面的个“代”字,只是代领的意思,但身在军中,谁不知道军中的一些规矩,这个暂代,大多只是因为资励不够,或是其他方面的一些考虑而做的缓冲,基本上只要不犯什么错误,不久的将来,这个“代”字将会取消。 李石见是多多少少知道一些胡立群和瞿玉本的事情的,不说别的,单是前任的旧部,一般来说就得不到后面长官的信任,原因无他,哪个军官没有自己的亲信?一般的重要位置,肯定都是由亲信手下出任才比较放心,像他这样突如其来就被提拔上了代营长的位置,根本是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李石见虽然看起来五大三粗的样子,但并不傻,能混到营附的位置,单是孔武有力可不行,虽然不知道营长出了什么问题,但位置已经空了出来,前途已经打开,如果抓不住,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团座放心,属下一定完成任务。”李石见敬了一个礼,看到团长并没有其他什么交待,当即兴奋的朝自己营所在的地方跑去,而一旁的副官郑永昌也是赶紧跟了上去,毕竟这种人事调动,一般来说都需要书面通知的,如今情况紧急,也需要团部的军官下达一个命令。 看着李石见什么都没有问便快步跑开了,石头的脸上不由露出一丝笑意,他看向武子淮说道:“武兄,没想到这个营附,反应倒是挺快。” 武子淮笑道:“换作是我,我跑的比他还快,要不然等你反悔了,猴年马月才能等到这样的好事情。不过,刘太平这个人……” 石头轻叹道:“这个刘大炮,坏就坏在他那张嘴上,身为营长,公然违抗军令辱骂长官,下面的人会怎么想?眼下这一仗,可不好打,咱们现在就是卡在鬼子喉咙里的一根刺,他们想着法子都要把咱们给拔了,我现在可没有时间来管他。” 胡子和小山东等人处理完刘太平的事后,已经快速的赶了回来,眼下战局紧张,他们可不敢长时间离开团长周围,这一仗打到这份上,就要准备上刺刀拼命了,想想就让他们觉得兴奋。 “处理好了?没让他吃什么苦头吧?”石头看着胡子一脸杀气腾腾的样子,不由问道。 小山东则是一脸坏笑的说道:“石头,俺们可没整他,不过这家伙嘴巴臭的很,俺找了点东西给他塞起来了。” 武子淮无奈苦笑,只能暗自给刘太平祈祷了,这小子也真是胆子大上天了,居然敢在这个时候当面骂团长,要是换成别人,估计直接一枪崩了,虽然团长大人大量,但其他人估计也不会给他什么好果子吃吧。 石头点了点头,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他伸手拿过步枪,取过刺刀插上,旋即看了看黑乎乎的山脚下,长出一口气道:“其他的事情先放一放,现在集合一下部队,命令团部连和侦察连准备跟我摸下去。” 武子淮被吓了一跳,赶忙阻止道:“团长,你怎么能亲自上去,你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咱们可就全完了。” 石头毫不在意的说道:“现在这种情况,哪里还有安全的地方?再说了,兄弟们能拼死杀敌,报效国家,我自然也不例外,张旅长都能带着警卫跟鬼子肉搏,我难道就比其他人精贵一些?武兄,我离开之后,你帮着疯子一起防守阵地,山顶上有林兄坐镇,这里有你在,张古山固若金汤,鬼子想拔掉我们这根刺,不让他们放点血,不拿出一点代价来,想都不要想!” 第一百二十四节 再取张古山 第一百二十四节再取张古山 张古山的南麓终于拿下来了,虽然进攻并不算顺利,在前期被突然出现的暗堡杀伤了大量的士兵,但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攻克了敌人的防线,成功的杀上了山去。如今张古山的东岭和南麓皆已经收复,再把狭窄的西面拿下来,这个战场的制高点便可以重新拿回手里了。 不过,正在山脚下观战的园田良夫依旧是一脸的严峻神色,并没有因为南麓的夺回而有丝毫喜悦的神情。此刻对于他来说,最在意的其实不是南麓和西岭的争夺,而是山顶上的控制权,只要山顶那个不大的地方一刻没有拿回来,那即便他们把西岭也突破了,也没有什么用,只要敌人还占据着最顶端的阵地,张古山便依旧发挥不出它应有的效果,毕竟战场的制高点,本就需要靠山顶上架设炮兵阵地和重武器来发挥。 “继续往上攻击,不要管西面的敌人,东岭南麓两边一起进攻,在最短的时间里给我杀上去!命令炮兵阵地,集中火力覆盖山顶,不惜一切代价,把山顶拿下来。”园田良夫蓦然间爆发了,他看着山腰间的队伍似乎随着南麓的胜利而攻势减弱了下来,当即拔出军刀不断挥舞着喊叫着,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脱身的话,恐怕他已经要亲自挥刀冲上山去跟敌人肉搏了。 留给园田良夫的时间不多了,司令部不断催促的命令几乎逼疯了这个联队长。 “山顶,我要山顶,西面有什么用?那些已经被团团包围的支那人,就是一群待宰的猪,不要管西面,只管杀上山顶,杀上去。”园田良夫怒吼着,咆哮着,似乎要将背负在身上的重担给彻底抛开。 “嘟嘟哒哒嘟嘟……”然而,就在几个士兵急急忙忙跑去传达命令的时候,黑夜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冲锋号响,旋即伴随着这阵号响,猛烈的喊杀声从黑夜中传来,如同惊雷一般炸响在周遭的战场上,声势冲天,气势惊人,。 园田良夫和所有正在忙碌着攻击张古山的日军闻声不由愣了一下,这阵喊杀声传来的实在太过突然,根本没有丝毫的征兆,而且那惊人的喊杀声传进他们的耳朵里时十分的清晰,距离他们并不远! 冲锋号,是支那军队常用的冲锋号,园田良夫失神之后,当即醒悟了过来,不由脸色大变。不过,不等他做出什么反应,一道道黑影已经从远处朝他们所在的地方杀来,伴随着嘹亮而清脆的号声,这支突然出现的部队如同幽灵一般直接日军的阵地。 园田良夫发出了一声近乎绝望的怒吼,“放弃进退,暂时放弃进攻,原地固守,原地布防。” 二百多名从58师各部挑选出来的精锐在冲锋号的指挥之下,如决堤之洪水一般杀了过来,日军先前在张古山东面设了几道防线,但因为昨天到今天一直遭受着153旅及58师的冲击,渐渐吃紧,而因为主力都在攻打张古山,园田良夫实在没办法抽调兵力增援,终于在这个时候,这个最为关键的时候,防线被敌人突破了。 这一刻,园田良夫几欲抓狂,欲哭无泪!他实在没有想到,居然会被支那人打的如此狼狈不堪。各处的战报不是都说支那人不堪一击,往往一个师团就能轻而易举击溃敌人的数十万大军,一个中队就能吃掉对方的一个团吗?怎么情况到了自己这里,就完全的变了,在同等兵力下,他们根本拿面前的敌军没有丝毫的办法,甚至一个不小心还被对方的一波逆袭吃掉了不少人,如今更是被敌人突破了外围的防线,直接杀到了面前,在攻打张古山最为关键的时候,敌人的援军杀了过来。 58师前几天在肉身观和长岭一带血战,损失极大,最后能守住长岭也实在是颇为侥幸,不管172旅还是174旅都是伤筋动骨。不过51师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狮子岩的仗是151旅的302团单独打的,靠这一个团拖了鬼子的主力几天,其难度可想而知。而301团也在长岭的血战中死伤殆尽,相对来说,只有153旅的情况还算不错,不过一个旅面对鬼子可以随时增援的精锐部队,也不容乐观。 此番万家岭的争夺关系到整个战场主动权的掌握,所以俞济时也是下了血本,在51师担纲主攻的同时,也是尽一切全力让58师予以配合,这次的200多名悍卒,便是从58师各部中抽调的精锐,他们虽然历经血战而且没有经过什么休整,但整体战力却仍旧不错,这源自于他们丰富的战场经验,源自于他们本身的强悍。百战余生的悍卒,往往能够抓紧一切时间补充战力,能够在任何情况下保证自己的体力。 58师精锐悍卒的冲锋给了张古山脚下日军重重一击,即便是园田良夫挥舞着战刀大声指挥着各部拼命抵抗,但为了进攻张古山,又为了防止西岭的敌人像白天那样冲下山来,所有能调动的部队都留在了战场的西面,所有这里的人,注意力都在面前的山坡上。 至于他们的东侧,已经有阻击部队的情况下,他们哪里会将精力放在那里? 58师的悍卒势如破竹,以无可阻挡的威势杀进日军腹地,在园田良夫身侧的日军吓的魂飞魄散,拽住联队长就朝一旁的水沟里扑去,这个时候保命要紧,其他什么都是假的,如果联队长出了意外,他们这些亲兵护卫也统统完蛋了。 园田良夫气的几乎要把这几个人砍了,但他此刻哪里还能自主?晕头转向的便被按倒了下去。 失去了联队长的调度,指挥部周遭的日军一片混乱,毫无阻碍杀进来的58师悍卒,当即挥起战刀,毫不留情的进行着一场屠杀。不得不说,他们冲进来的时机太好了,日军的各级军官都在山上最前线指挥战斗,能打仗的基本上都上去了,留下来的人,自然只是一些文职,面对着虎狼之师,这些人连跑都来不及,瞬间便被屠杀一净。 山坡上的日军终于反应了过来,他们刚刚攻下南面半山腰的阵地,这个时候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在仓促之中调转了枪口朝已方的阵地上射去,想以此来压制山脚下的敌人,为更远处的部队赢得反击的时间。虽然他们知道这样的扫射,可能会误伤到自己人,但情况紧急,他们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从头顶上兜头射下来的子弹,果然给了58师悍卒们极大的压力,日军的机枪居高临下扫射,即便是在黑夜之中看不清楚目标,便几挺机枪回来扫射,瞬间就像是一张大网一般笼罩住了四周,听着耳畔“嗖嗖”的响声,不由让人感觉身上一阵阵冰凉。 就在这时,张古山的东岭传来了喊杀声,一阵阵猛烈的爆炸,更是让整个张古山一阵阵颤抖,似乎经过几天的打击下来,已经有些承受不住人类的血腥和残暴。 日军大骇,面对着敌人四面八方的进攻,顿时像是大海上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可能倾覆淹没,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是他们在围攻张古山上困守的敌人,怎么转眼之间四面八方都出现了敌情,而他们则莫名其妙的被包围了。 想到整个师团如今被围在这片山岭之间动弹不得的情况,想到敌人一波一波无穷无尽的进攻,这些日军顿时感觉到心中一阵阵冰凉,渐渐感觉到了绝望起来。 听着东岭方向上惊天动地的喊杀声,正在压制着山脚下敌人的日军却是没法调动,不说头顶上方还有敌人的部队存在,就是西面也还有着敌人大量的部队,要知道先前他们可是亲眼看着敌人撤向西边的,其人数并不比他们少,这种情况下,哪里还敢有丝毫的大意,即便是知道东岭的友军部队这一天来损失较大,但也不得不死守在阵地上,期盼着奇迹的出现。 张古山东岭。 头上包着厚厚纱布的张灵甫亲自冲在了最前面,想到昨天的血战,想到自己手下的几百个弟兄为了这片阵地而长眠于此,他的心便在滴血,虽然对于常孝德撤下部队的做法没有说什么,但张灵甫内心还是颇为不快的,毕竟这是几百个兄弟拿性命换来的阵地,就这么让鬼子占了,怎么对得起那些在天的英灵? “散开,拉开距离,弟兄们,为了死去的兄弟,为了南京城被屠杀的30万同袍,杀上去,杀鬼子报仇啦!”张灵甫放声长啸,声音凄厉,想到一年来的血战,想到中华大地遍地新坟,当真是痛不欲生,身为军人,上不能保国家,下不能护黎民,其中的痛苦哪里能说清楚。 事实上,不用张灵甫鼓舞,这些士兵虽然大多不识字,大多没有文化,但这种血海深仇,这种国仇家恨,谁不记在心里,想到上面就是袍泽兄弟的尸体,想到脚下踏着的美丽河山,他们便一个个放声大吼。 四百悍卒齐声怒喝,风云变色,张古山东岭似乎都在喊杀声中摇摇欲坠。 【今天有点事情,更新晚了,抱歉!】 第一百二十五节 二夺张古山 第一百二十五节二夺张古山 留守张古山东岭的日军人数并不多,自从他们夺下东岭之后,便一直处于国军的攻击之下,从昨天到现在,几乎没有任何一刻的时间休息,更何况联队长还不断催促着他们配合山脚下的同伴一起攻击南面的敌人,虽然只是佯攻牵制,但因为山顶敌人的存在,他们不得不小心谨慎严密防备,这让人数本就不多的他们雪上加霜,早就耗光了体力。 此刻面对黑暗中杀上来的敌人,日军官兵骇然失色,他们太累了,弹药的消耗也到了极点,面对着黑夜里不杀上来的不知道多少敌人,那种信心和勇气已经消失殆尽,要不是此刻他们根本没有地方可以退却,说不定已经溃败而逃了。 张灵甫冲在最前端,常孝德、卢醒等军官各带精兵如同一支支利箭一般从不同的方向往敌人的防线上冲去,准备彻底将鬼子的防线给撕碎。 绝望之中的日军发起了临死前的反扑,他们已经没有什么希望了,山上是虎视眈眈的敌人,左侧是悬崖绝壁,右侧只有狭窄的通道通往南面,但他们已经没有时间撤离了,正面冲上来的敌人已经快要突进阵地,除了死守之外,没有任何的办法。 就在日军怒吼着想要拉几个敌人垫背的时候,张古山顶端响起了一阵冲杀声,固若磐石一般的山顶上,留守的302团悍卒眼看着援军杀来,哪里会不知道该怎么办?林秀峰经过山脚下的伏击战,心中对于日军的恐惧似乎大大的减低了,在判断出眼下的形势之后,毫不犹豫的命令李文光带着一连的悍卒杀了下来。 东岭的日军遭到上下夹击当击崩溃,在前后都有敌人的情况下,他们守无可守,绝望的朝南麓方向冲去。上下两边的悍卒哪里还会给他们逃命的机会,突进阵地之后,便开始了屠杀,开始了疯狂的杀戮以发泄他们先前的怒火。 张古山上下当即乱做一团,而园田良夫被几个卫兵抬着狼狈不堪的逃离,也总算是在混乱之中捡了一条性命。 但是,指挥部周围以及不远处的炮兵阵地上的日军可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虽然南麓山岭的日军还在压制着他们这里,但东岭方向上遭受到的上下夹击还是让他们极为不安起来,相对于东岭来说,他们眼下的情况更加的不妙,至少东岭的东面是悬崖,西边是他们,如今东岭即将失守的情况下,他们突然发现自己成了四面包围的绝境,前后左右统统都被敌人占据了。 原本以为拿下南麓之后,张古山大半在手,这场仗就快要结束了,结果短短时间里,战局天翻地覆,他们被包围了! 听着四下里传来的喊杀声,南麓的日军军官们不由紧张起来,然而他们根本不知道怎么办,没有接到联队长的命令,谁敢在这种关键的做出决断?现在谁也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援军,谁也不知道联队长是什么想法,但有一点很清楚,这片阵地一旦放弃,想要再拿回来,那付出的代价可就大了。 机会稍纵即逝,就在半山腰的日军犹豫不决的时候,唐生海带着153旅剩余的部队赶到了战场,他们紧随58师200多名精锐悍卒的身后,以雷霆之势横扫一空,唐生海眼见东岭的突击部队已经冲进了阵地,只派了一个连队过去帮忙,而主力部队直接杀进了南麓山脚下,截断了日军的退路。 此时,埋伏在战场西面的日军再也忍不住了,他们这里只有一个中队,不少都是伤员,原先的目的是为了防备西岭上的敌军如同白天那样杀下山来,突袭主力部队的侧翼,然而战局急变,东南两面大量敌军的出现,已经让他们的驻防失去了意义,主力部队已经危在旦昔,他们守在这里能起到什么作用? 指挥这个中队的中队长倒也是一名颇有胆识的军官,当即下令全部增援指挥部,从侧翼牵制一下敌人进攻的部队。 然而,当这个中队刚刚离开阵地的时候,四下里突然就传来了一阵枪声,措手不及的日军当即便倒下了十几个。突遭变故的日军当即一阵混乱,尤其是在脱离阵地之后,没有了防护的他们,当即连胆子都变小了许多,一个个惊恐不安起来。 石头带着侦察连和团部连摸了下来,他们不知道153旅和58师的友军会在今天发起攻击,原本的想法只是利用山顶上的突袭来吸引鬼子的注意力,然后突然杀出打乱敌人的部署,假如能够趁乱杀进敌人的炮兵阵地,将那些火炮一锅端了,他们在张古山上基本上也就安全了。 让石头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们悄悄摸下山来之后,远处的战斗打响了,那冲天而起的喊杀声,那熟悉的冲锋号响,无不让他们热血沸腾,援军!153旅的援军!常团长没有食言,短短一天的时间他们便重整旗鼓杀了上来,而且这一次的声势实在惊人,似乎将所有部队都投入了进来。 中间开花的策略是153旅的长官们定下来的,302团的不少将士都有些担心,生怕当了炮灰而得不到增援,然而石头信任那些人,信任张旅长,就像是信任身旁的每一个兄弟一样,没有丝毫的迟疑和退缩。 他的信任得到了最好的回报,短短一天之后,援军杀了回来,身陷重围的他们,变得了围歼敌人最犀利的武器。 面对着这种巨大的优势,所有人都兴奋不已,但好在石头还没有被冲昏头脑,他刻意控制着前进的脚步,借着黑夜,借着日军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东南方向上的时候,一点点的靠近了日子的阵地。而接下来,让他欣喜的事情发生了,鬼子居然离开了阵地!虽然为了防备万一,在阵地里面还留下了一个班断后,但已经摸到阵地不远处的石头,哪里还会放任这种机会流失,当即下达了攻击的命令。可怜这个中队的日军,如果凭借着阵地的掩护,虽然不一定能抵挡住二个连队的猛攻,但至少可以坚持一下,至少可以凭借着阵地的坚固给对方一定的杀伤,但他们急于赶去增援指挥部,让他们拱手让出了所有的主动权。 而在战场上,主动权往往就代表着无数将士的性命,代表着一场战斗的胜负。 惊慌失措的日军中队哪里能想到敌人已经摸到了身旁不远处?这些神不知鬼不觉的敌人就像是幽灵一般冲出来,肆意屠杀着他们的同伴,看着身旁一个个倒下的兄弟,日军胆怯了,因为他们根本看不清楚山上冲下来了多少敌人,只是听着那密集的枪响,看着各个角落似乎都有子弹射出,再想到东面,南面全部在遭受攻击,那种恐惧的阴影彻底笼罩了他们的全身。 日军中队长知道他们走不掉了,敌人就在身后,不把他们打退,别说撤不走,就是命都保不住,他原本处在队伍的中间,这个时候带着一个班的悍卒调转头来指挥部队反击,然而数枚*飞来就在他的四周爆炸开来,随着一团团火焰腾空而起,这个中队长瞬间便被火焰给吞噬,连带着一旁的十几个日军士兵也是统统丧命。 失去主心骨的日军,哪里还有战斗的勇气,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迈开了跑步的脚步,其他人当即也是一哄而散,四下奔逃。 胡子、张驴儿等人原本以为跟着团长要打一场硬仗,结果没有想到敌人刚一交火便溃散而逃了,这让他们大为惊喜,一时间甚至都忘了下令追击。 石头从一条土沟一跃而起,指着侧翼的方向大吼一声:“快,冲上去,只要守住前方那个山坡,这里的鬼子就一个也别想跑了。” 听到这话,胡子等人这才豁然醒悟,他们满脑子只想着杀人了,还是团长想的周到,眼下各部援军正在围歼张古山附近的日军部队,而他们的冲击,也是击溃了日军留守在西面的部队,这样一来,苏箭炉一带便成了战场的关键,这里的炮兵阵地自不必说,最主要的是,南田铺方向的日军可以随时增援过来,如果不把这个口子堵死,鬼子的援军一到,战场可能还会出现反复,相反,如果他们堵住了这一带,断了鬼子增援的路线,不仅这里的鬼子生机尽绝,就是张古山也彻底安全了。 张古山的消息不断的传到日军的指挥部,先前得知南麓已经拿下的消息,这些日军军官们还略微松了一口气,只要园田良夫再加把劲,天亮之前说不定能就重新拿回张古山,重新在这个制高点上布置起重火力压制四周,长岭金山一线的敌人就没法再动弹,他们可以集中力量防守东北方向的敌人进攻,压力将大大减小。 然而,短短片刻时间,张古山便被敌人包围了,联队长园田良夫生死不明,攻打张古山的大队被分割包围在三场战场,危在旦夕,这个消息,让日军指挥部里陷入了沉静,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死亡的来临。 第一百二十六节 收网 第一百二十六节收网 “轰”就在日军指挥部里为张古山一线的战斗失利而震惊不已的时候,远处猛然间传来了一声猛烈的爆炸声响,临时搭建的帐篷在爆炸声中颤抖了起来,中间悬挂的油灯更是几乎掉下来。而摆放在桌子上的油灯也不例外,随着地面的起伏而突然间一暗,整个指挥部这一刹那都黑了下来。 外面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负责警戒指挥部周围的警卫队长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惊骇的对着松浦淳六郎喊道:“阁下,南田铺失守,防线被敌人给突破了。” “什么?”指挥部里的日军众军官当即大惊失色起来,如果说张古山的失利和变故让他们惊骇的话,那南田铺防线的丢失就让他们绝望了,倒三角阵形之所以是最坚固的阵形,就在于后面的那个点可以随时根据前面的战况而进行增援和调整,而在情况一旦难以掌握的时候,撤掉前面两个点,收拢防守,那么凭借着坚固的工事和充足的人员,最后面的点,往往也是能决定战争胜负的一个要素。然而,如今的情况却让他们绝望起来,指挥部所在的南田铺防线丢了?这个接连东西两边至关重要的点没了,也就是整体的防线已经崩溃了。 三天,短短三天时间,在敌军全线展开反攻之后,各处阵地随即就纷纷告破,这种巨大的打击,让这些日军难以接受,他们引以为傲的防守能力,在敌人强大的攻势面前,再也展现不出任何的傲气,如今援军迟迟未到,他们的防线不断被突破,难道106师团要成为开战以来首个被成建制消灭的师团? 想到这一点,所有日军军官便不寒而栗起来,耻辱!那将是他们这些人一辈子的耻辱!哪怕死后,也将被记载在史书上,永世难以磨灭! 就在指挥部里陷入一片死寂中时,那个警卫队长不由催促道:“阁下,赶紧离开这里,支那军队恐怕很快就要杀过来了。” 松浦淳六郎偏过头看了看一个个脸如死灰的手下,不由想到军长冈村宁次在离开时对他寄予厚望的眼神,从瑞武路西面方向直插德安,直接击中敌军的要害一战溃敌是他们先前议定好的策略,在南浔线迟迟打不开局面的情况下,他们这个师团承担的责任异常艰巨。然而,种种意外情况的发生,让他们偏离了原来的轨道,如今居然即将全军覆没了!想到这里松浦淳六郎便是神情黯淡起来,这一仗结束,哪怕自己还能留条命,前程也是一片黑暗,一个师团的覆灭,自己这个师团长肯定要担负首要的责任,而他的手下,松浦淳六郎看了看指挥部里的这些军官们,不由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也许,他们跟自己一样,彻底完蛋了。 “把灯灭掉,所有人拿起武器,准备战斗,作为帝国的军官,在面对敌人的时候,永远不能退却,战死,是我们的荣耀,为天皇陛下尽忠,是我们无上的荣光!”松浦淳六郎缓缓拔出腰间的战刀,一字一句的沉声说道。 而指挥部里的所有军官,这一刻,也是纷纷拔出腰间的手机和战刀,大声呼喝的应和着师团长话语,旋即整个日军指挥部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再也没有任何的动静发出来。 离南田铺指挥部几里外的张古山周围,此刻的战斗却是越发的激烈起来,四处战场上,敌我双方的数支军队纠缠厮杀,以命搏命,其战斗之血腥,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国军将士出现的时机实在是太好了,就在日军刚刚拿下阵地,体力到了极点的时候,他们突然杀出,一举击溃了周围的外部防线,直插日军的指挥中枢,取得了战场上的绝对主动,而一波又一波的攻击,也是打的日军毫无招架之力,甚至连联队长园田良夫,此刻也是生死不明。 不过,随着战斗的进行,日军在绝望之中暴发出了强劲的反击,他们的人数没有国军将士多,体力也是消耗极大,但不得不说,日军一贯良好的训练,极强的意志力在这样的情况下发挥出了难以想象的战斗力。 换作是国军部队遭受这样的情况,不管是任何部队,恐怕都已经崩溃。 然而,日军虽然失去了指挥,失去了目标,但在各级军官的指挥之下,依旧展开了顽强的反击,展开了血腥的拼杀。而最先遭遇到困难的却是由张灵甫亲自指挥的153旅精锐。 东岭上的日军在上下夹击之下几乎已经崩溃,不过,南麓增援过来的日军突然间出现,将战斗拉进了泥潭,虽然日军的人数依旧处于绝对的下风,但在如今双方纠缠在一起,根本分不出你我的情况下,他们的近身作战能力得到了彻底的发挥。 三四个日军便能组成一个小阵,互为犄角稳步推进,这些三三两两的日军,就像是一个个磨盘一样,不断的吞噬着国军将士的性命,虽然张灵甫所带的这些悍卒个人能力都十分的突出并不在日军之下,但是,战阵这个东西,对他们来说还是十分的陌生,由于从各部抽调,相互之间的默契和配合就更不要说了。 面对着结阵推进的日军部队,三四百名悍卒,居然有种难以下手的感觉,那一个接一个的小阵,渐渐的就汇聚成一个大阵,绵绵不绝如海水一般,让人杀不胜杀,连带着从山下冲下来的302团1营1连,也在是很短的时间里,便被逼退了回去。 战场西面,石头步步推进,他的步子不快,但每一步都沉稳有力,手里的刺刀,就像是死神手里的镰刀,每一次刺出,都能收割一条性命,都能给日军以巨大的打击。而在石头的身旁,石头的警卫排长程勇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四周,一脸的紧张神色,虽然他知道团长的身手要比他高明不知道多少倍,但职责所在,他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前前后后围了一圈的警卫排将士,渐渐让石头感觉到无奈起来,因为他发现随着战斗进行,在他周围出现的敌人越来越少,甚至到了后来,前前后后都被程勇的手下给占据了,往往十几步外刚刚出现一个日军,这些警卫排的悍卒便呼号而上,连让他举刀的机会都没有了。 看着这些尽心尽责守护在自己四周的悍卒,石头无奈的笑了笑,根本不好说什么,其实即便他说了,也没用,自己这个警卫排长尽职的很,战斗没有结束之前,绝对不会离开自己半步。目光朝远处看去,浓浓的黑雾中,他看不太真切,但勉强也能借着不时爆炸的火光看个大概出来,四处都是日军狼狈逃窜的身影,满地都是鬼子的尸体和丢弃的枪支弹药,面对着他们突然的袭击,刚刚离开阵地的日军无疑被吓坏了,勉强抵挡了一下,却是根本没有效果。胡子和张驴儿带的团部连和侦察连,一个比一个彪悍,这些悍卒看到日军就两眼发光,冲杀起来更是悍不畏死。 几名日军曹长也曾想组织队伍反击一下,但随后冲来的国军瞬间将他们淹没,刚刚集结起来的几个人,只来得及发出几声惨叫,便被屠杀一净,连丝毫阻挡的效果都没有起到。这样的血腥杀戮击溃了日军最后的勇气,他们没有援军,没有阻击的阵地,只能拼命狂奔,希望跑出一线生机。 战场的右翼方向上,团部队已经抢先占据了那个土坡,开始构筑起阵地,他们手里的工具有限,时间也不充足,惟一能做的便是倚托着突起的山坡和几块不多的青石架起机枪,为了阻断通往这里的道路,他们甚至从不远处砍倒了几棵树横放在路上,留下一个排守在了这里。这样,他们在很短的时间里,便布置起了一道可以左右支援的防线,虽然已经简陋的不能再简陋,但用来挡一下敌人应该还是可以的。 侦察连在张驴儿的带领下,几乎将战场一扫而空了,这个老侦察兵跟踪追击的本事实在惊人,如渔网一般撒出去的侦察连悍卒不一会儿便一个个拎着一堆东西回来,个个收获不小。 看着这里的战斗在极短的时间里解决,石头看了看四周,不由长吁了一口气,只要他们守住箭炉苏的侧翼道路,截断日军的增援部队,以153旅的兵力和张旅长的悍卒,解决张古山上的敌人,应该只是时间问题了,而只要解决了张古山上下的敌人,到时候即便鬼子突破了他们这里的防线,也没有什么大碍了,大不了他们再退回山上坚守,就像昨天那样,耗也能把鬼子耗死了。 张驴儿满头汗水的跑了过来“团长,鬼子基本上都被解决了,有几个跑的快的没追上,让他们溜了。”说完,张驴儿嘴里骂了起来,这些鬼子还真是硬骨头,知道被抓到了肯定没命,个个拼命,在追击的过程中,不仅增加他们的伤亡率,更是大大迟延了他们的速度,眼看着有几个跑的快的消失在夜幕里,他就十分的气愤,这么难得的机会,居然还没有全歼这百来个鬼子,真是丢脸丢大了。 石头却是毫不在意的说道:“安排一个排打扫战场,其他人立即抓紧时间休息。” 石头的命令让张驴儿有些不解,不由问道:“团长,我们不去汇合张旅长他们吃掉那边的鬼子?” 石头摇了摇头:“应该没这个必要了,我们留在这里断了鬼子的退路和援军,他们跑不掉了,153旅这两天损失比较大,还是让他们多杀几个鬼子消消气吧。” 第一百二十七节 再易主 第一百二十七节再易主 石头终究已经不是那个一张白纸一般的石头,不停的打仗,不断的吸收来自各个方面的经验,尤其是已故营长郑浦生和团长纪鸿儒等人的教诲之后,石头终于懂得了许多战场内外的东西,了解到了许多事情的本源。 对于军人来说,保家卫国杀鬼子,自然是一种天经地义的事情。不过,在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之后,死者已矣,活着的人却还要继续战斗,那胜利的荣耀自然是应该笼罩在他们的头上。就像当初石头从罗店出来,他固然武技高超,固然身手厉害,但在那种几十万部队血战的战场上,一个大头兵的贡献能有多少?但一路下来,石头这样一个白痴一样的大头兵,却是一路升迁,一路扶摇直上,以至于创造了今天这样一个奇迹一般的存在。 军功,对于这些用命在拼搏的将士来说,是极大的吸引力。 不管是军官也好,普通的士兵也好,更多的军功意味着更高的职位,更多的赏赐和军饷,意味着更多的权利。向来对于军功的争夺,各部军官都不会手软,尤其是在战斗稳操胜券的情况下,那一些丑事就不可避免了。 不知道是石头根本不在乎什么军功不军功,还是他天生就懂得这方面的事情,早在去年的时候,他便懂得如何去运用这个东西,去年11月9日,当他在青浦外围断后于沈泾塘一带伏击了一个鬼子的小队救下了347团团长钟学栋等人后,毫不犹豫的将功劳平分了。如果以石头当时的身份,这样一场小仗根本算不上什么,但这场仗如果算在钟学栋这位上校团长的头上,可就不一样了,这位钟团长利用自己的人脉关系,很是轻松的就将战果扩大了数倍,不仅自己升了少将,石头等人也是获得了不少的好处。 更重要的是,钟学栋因此而欠了石头一个人情,一个小小的连长,让一个少将连长欠人情,可不是什么人都有的机会。 随后在南京城外,也正是靠着这位钟团长,他们才得以将王倩倩等人送过江,在当时全面封江的情况下,这种机会可是格外的难得,不仅如此,当时钟学栋甚至想把石头调到347团而不想让他在这里白白送死,在随后换防的时候,整团的轻重武器几乎全留给了石头,这才让他们在集庆门大展神威。 虽然一开始老孟、柱子等人曾埋怨石头胳膊肘尽往外拐,但后面的事情证明了石头的想法和眼光,也证明了他这种不贪功的性子在这种时候能取得不错的效果。 今晚的战斗自然也是如此,石头将302团拉到侧翼堵住道路,一方面是为了截断鬼子的退路,一方面是为了防止敌人增援,而更主要的,就是想把这场仗交给153旅来打,毕竟他只是被抽调过来配合张旅长的,如果喧宾夺主的话,未免让张旅长那里比较难堪,而且说实话,从一开始,这一仗的主攻便是153旅的那些精锐,总不能好处全让自己占了吧。 东岭上的153旅此刻已经陷入了苦战,南麓上的日军不断的增援过来,居然凭借着强悍的近身作战能力和士兵之间默契的配合将张灵甫所带的精锐渐渐压出了阵地,压退了山下,好在他们后面还有唐生海带着大队的部队接应增援,要不然的话,恐怕还要承担鬼子凶猛的逆袭。 在莫名其妙被压回了山脚下后,153旅的众人就像是还没有从睡梦中醒来一样,有种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南麓!鬼子从南面不停的增援过来,石头他们302团在搞什么?在睡觉吗?这么好的机会,居然不知道侧翼牵制,等我们拿下了东岭,四面夹击南麓,这些小鬼子统统完蛋了!”几个军官不由自由的愤然骂道,显然对于这样灰头土脸被赶下张古山颇为不满。 “闭嘴,我们自己无能守不住阵地,难道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了吗?我们153旅现在就是这样一群靠别人才能打赢仗的怂包?”张灵甫大骂了一声,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几个喋喋不休的手下。他这一瞪,身上那种压迫的气息毫无保留的释放出来,当即吓的他们赶紧闭嘴。 “有本事,就给我多想想怎么多杀几个鬼子,怎么把阵地给我拿下来,没本事,就闭上你们的嘴巴,夹起尾巴做人。”张灵甫冷喝一声,骂的众人当即闭紧了嘴巴,大气不敢出一声。 常孝德看也不看那几个人一眼,他仔细听了听四周的枪声,不由脸现喜色说道:“旅座,四周的形势应该都稳定下来了,现在的枪声比先前小了大半,看样子各处的情况都差不多稳定下来了,今晚中间开花的策略算是成功了。” 张灵甫缓缓摇了摇头道:“老常,我们来晚了一点,假如在鬼子没合下南面半山腰的情况下杀过来,鬼子就被全歼在山脚下了,现在山下的鬼子是被一扫而空了,但东岭和南麓上的日军人数不少,这一仗难打啊!” 唐生海这个时候插嘴说道:“旅座,我看还是先联系一下石头那边比较好,302团在这里守了一整天,也不知道损失怎么样,假如损失比较大的话,我们也就不指望他们了,假如还有一战之力,只要他们从侧翼牵制一下南麓的日军,让他们不敢大摇大摆的增援过来,等我们先解决了东岭上的鬼子,这一仗也就结束了。” 张灵甫想了想,不由断然挥手说道:“撤,先撤下去休整一下,稳固一下四周的阵地,再弄清楚我们眼前的形势。今天我们打了鬼子一个措手不及,如果再反过来让鬼子钻了空子,那可就让人笑掉大牙了,对于我们来说,限制张古山这个至高点,是我们的任务所在,只要不让这里发挥出强大的火力压制各处,我们的任何也就完成了,如今302团还在西岭和山顶坚守,我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先跟鬼子耗上一段时间再说。” 张灵甫的想法当即得到了众人的认同,说实在的,打了二三天了,各部将士们的体力消耗确实很大,而且各连排的精锐二次被抽调出来作战,让他们各部之间还显得有些混乱,如果能有时间调整休息一下,那是再好不过了。 战场就在153旅撤下来之后渐渐安静了下来,通讯员侦察兵旋即如同渔网一般被撒了出去,张古山四周当即不时传来一阵阵喝问口令的声音,此起彼伏连绵不绝,更有一队队的士兵穿梭在战场上,不断的调整着兵力上面的部署。 很快,好消息一个接一个的传到了张灵甫的耳朵里,尤其让他惊喜的是,石头带着几个警卫兵,亲自赶来汇合,从这方面来说,无疑是给了张灵甫这个战场主帅最大的尊重,或许是长久以来张灵甫对石头的照顾,以至于让153旅的各级军官都对石头感觉到很亲切,看到他这样的举动,也是格外的高兴。 张灵甫浑身上下都血迹斑斑,脏乱不堪,尤其是头上的纱布,此刻早就被血液和污垢沾满,显得十分的恶心,但张灵甫的脸上,那充满自信和真诚的笑容还是让石头感觉到心里一阵温暖,他快步上前,端手敬礼,然后急急说道:“旅座,你头上的伤怎么样了?” 看着张灵甫手里依旧拎着一把步枪,他不由不满说道:“怎么伤刚刚好,就又跟鬼子拼命去了,有常大哥,唐大哥他们在,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石头的话显得有些老气横秋,但他满是关切的神色和他如今的地位,倒也没什么好挑剔的。张灵甫闻言笑了笑,一旁的常孝德更是笑道:“石头,这话可就你敢说说了,我跟老唐要是这么说,可是得挨板子的,我觉得还是让旅座把你调过来当团长好,我给你当团附,保证以后旅座不敢再冲前面了。” 众人被他这么一说当即逗乐了,石头更是哭笑不得道:“几位兄长面前,哪有我说话的份,让我给你下命令,我哪有这个胆子。” 张灵甫看到石头,心情似乎好了起来,不由笑道:“你也别谦虚了,一年时间就升到团长了,这速度可没人能比得了,说不定等你升到师长的时候,我们还在原地踏步呢,眼下激战正酣,正是英雄辈出的年代,战场上靠的是真本事,可不像和平时期讲资历。” 石头当即苦笑道:“旅座,我们还是商讨一下战局吧,你再说这事,我都不知道该站哪里去了。” 众人又是一阵笑,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看着石头不慌不忙的样子,他们似乎也忘了刚刚的失利,从石头那平静的外表上,他们似乎已经感觉到了这场仗的胜利,已经离他们不远了。 果然,石头的第一句话,就让众人轻松了不少。 第一百二十八节 最后安排 第一百二十八节最后安排 “我们团二个连的兵力布防在箭炉苏西面通往南田铺的马路上,鬼子的援兵如果赶来,我们应该可以抵挡一阵,张古山西面的阵地上,我们团一营的主力在驻防,抵住鬼子的进攻不成问题,山顶上是三营,如果情况允许,随时可以对东南两边的日军阵地进行夹击。”石头没有丝毫的保留将自己的兵力部署和盘托出,他从153旅众人的脸色上,大该猜测到了他们先前的进攻并不顺利,但他片字不提这些,仍旧按照自己先前的想法将攻打张古山的功劳,全部让给153旅。 一方面张灵甫与石头的关系实在非同一般,那种亦师亦友的关系,让石头甘愿听从张旅长的指挥,另一方面,此刻战争的主动权已经全部掌握在已方的手里,他不想再让自己团的兄弟有太大的伤亡,什么军功,什么升官发财,对于石头来说,远没有身边的那些兄弟重要。 果然,153旅众军官在听到石头的安排之后,一个个脸上露出了喜色,众人再看向石头的眼神就不一样了,尤其是常孝德和唐生海等人,看着这个如今已经和自己平级的年轻军官,不由大为感慨,谁说石头是白痴?面对这种诱惑都不动心的人,那才是真正有大智慧的人啊,不管是行军打仗,还是对于一些关系的处理上,现在的石头已经游刃有余了,假以时日,以石头如此年轻的年龄,晋升将衔那也只是水道渠成的事情啊。 张灵甫沉吟了一下,看着石头平静的脸庞,不由笑了笑问道:“石头,张古山上的鬼子不少,而且被逼到了绝路,一个个杀红了眼,你有没有什么良策破敌?” 石头在这里打了二三天,跟鬼子也交手了不少次,自然是有想法的,但他随意躬身说道:“一切听旅座安排,旅座说打哪里,我们就打哪里,旅座说怎么的要,我们就怎么打。” 一旁常孝德闻言不由打趣道:“石头,话都让你说完了,我们几个说什么?” 张灵甫笑着看了看石头,不由想到在罗店时第一次看到他的情形,想到这个什么也记不得的白痴那一脸茫然和惶恐的样子,再看如今,他神色从容的站在自己的面前,虽然相貌上变化不大,但其中的气质相差的实在不能以道理计,就凭他刚刚的这句话,就能说明石头如今的手腕,已经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了。 张灵甫不再推辞,石头的话已经摆明了他将张古山最后的血战交给153旅来打,想到拿下张古山后的重要影响力,想到这个制高点对于整个战局的影响,张灵甫便不再迟疑说道:“石头,你立即赶回自己的阵地,从山顶和西南向南麓阵地发起进攻,只要你们拖住南麓的日军主力,待我们拿下东岭之后,山上的鬼子将插翅也难逃了,我会通知58师的友军,让他们留守在山脚下布防,鬼子四面被围,生机尽绝,我们争取在天亮之前解决战斗。” 石头没有任何的疑义,他敬了一个礼,在确定张灵甫已经没有其他命令和安排的情况下,带着自己的警卫班匆匆返回自己的团方向了。看着石头高大却略显单薄的背景消失在黑夜中,153旅的各位军官不由神态各异。 石头这手笔可不小啊,随手就将这么大的战功送给了153旅,自己既保存了实力,又让他们上上下下都欠着他们一个人情,这小子的算盘打的可太精了。偏偏他们还不得不感情无比的接受,接连几仗他们损失惨重,如果拿不下张古山,那几百兄弟都白死了。 想到这些,唐生海不由对着石头的背景感慨说道:“这小子,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要升旅长了啊!” 众人心中一凛,旅长!那是要晋升少将了!二十岁出头的少将旅长?想到这些,众人便心中一阵无语,那以后见到石头,可不就要向他行礼了?想想一年前,他们初次见到石头的时候,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连排级军官,如今转眼就要爬到他们头上去了,想到自己几个人一个个还是黄浦毕业,不由一阵羞愧。、 张灵甫摇了摇头道:“石头的资历不够,升旅长的可能性不大,而且别忘了,151旅的旅长可是周志道,他跟在师座后面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哪里是说换就能换的?不过石头只要不犯什么大错,再在302团经营一二年,早晚那个位置是他的。”说到这里,张灵甫都不由有些嫉妒了,不得不说,这小子的运气太好了。 “立即集结部队,等302团那边打响之后,我们立即杀上张古山。”抛开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张灵甫冷冷的看向面前高大漆黑的山峰,那尤其洪荒猛兽一般的巨大身影给人一种巨大的压力,想到前前后后已经在山坡上留下了将近五百多个兄弟,张灵甫不由打心底发出一阵怒意。 “杀,不管如何,先把山上的鬼子杀光,替那些阵亡的兄弟报仇!”张灵甫大吼一声,将所有人的精力都拉回到了面前的战场上,至于其他的事情,等打完仗后,有的是时间去考虑。 石头回到了半山腰的1营阵地,武子淮看到团长回来,终于长吁了一口气,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他对着石头敬了一礼,面对着这个比自己年轻许多的上官,不由感慨说道:“团座,您现在可不是以前当连长排长的时候了,你的一举一动,可都关系着302团数千弟兄的性命,这种亲自冲锋上阵的事情,下次万万不能再有,要是出了任何一点差错,我们可就完了。” 石头看着武子淮那张明显疲惫过度的脸庞,不由有些不好意思,当即点头应道:“有劳武兄挂念了,不过咱们这些人早晚都要死在战场上的,张旅长曾经跟我说过,一个军人如果能死在一生中最重要的战场上,那是一种荣耀,如果病死床上,那是一种耻辱。” 武子淮闻言苦笑道:“团座,你可不是张旅座,你看看张旅长手下的那些军官,清一色的黄浦悍将,随便抓一个都是能独挡一面的人,你再看看咱们团,你要出了什么意外,谁还有这个能力挑起这个重担啊?” 武子淮的话让石头不由一愣,旋即便感觉到无奈起来,的确,虽然302团的实力现在看起来并不比153旅的任何一个团差,战绩上面似乎更要显赫不少,但真正能独挡一方的人物几乎没有,不说别的,光看看自己手下的参谋副官吧,一个脾气怪异,近乎疯子一般的刘太平,放在哪里都没人要,到了自己这里,就成了一个宝贝疙瘩,偏偏这家伙毛病又犯了,安份了几天又开始出问题了。而正宗军事学院毕业的林团附,理论方面倒是不错,但他的实战经验太少了,跟那些久经沙场的悍将可没法比,威望方面自然就差了许多,再加上他在岷山那一战近乎全军覆没的战绩,更是让人不敢彻底的信任他,想要成为真正的悍将,还需要很多场仗的磨练。 至于刘文锋、胡子、小山东等人,资历是差不多了,但没有多少文化,作战知识的匮乏,让他们难以承担一个团的重任,胡子这个马匪出身的家伙,恐怕也就自己这里缺人缺的厉害才会重用他吧,换到别的地方,早拉出去毙了。 满打满算,能拉上台面的就只有高大锤了,可惜自己的二营长还在德安养伤,现在情况不知道怎么样了。对了,李文光这小子不错,打起仗来鬼点子多,敢打敢拼,非常有头脑,以后应该会是一员悍将,但现在还显得稚嫩了一些。 石头不由无奈苦笑,说白了,还是他这个团长出身太差,根基太浅的原因,如果自己像张旅长那样出身黄浦,有一帮同样出身的同学,有各级的学长长官,恐怕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没人可用了吧。不过想到即便是153旅如今也得靠他们团的拱手相让才能拿下张古山,不由一阵自豪,每个人都能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创造奇迹,出身差,将来未必比别人差,只要自己足够努力,完全可以改变一切。 “告诉林兄,准备配合我们夹击南麓的日军阵地,这一次,至少要抽调一半以上的兵力才行。”石头刚刚说完,刘文锋已经赶了过来,有些不满说道:“石头,你怎么又自己打冲锋去了,我们团的弟兄都死光了吗?” 石头毫在不意的笑了笑道:“疯子,你来的正好,一营准备一下,抽一个连出来进行南麓,不要攻的太猛,只要牵制住鬼子的兵力就行了,天亮之前,拿下张古山,我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刘文锋当即不满说道:“牵制?石头,你又把战让给153旅打了吧?一个团让你拆成三份用,摆明了功劳都让别人捞了,弟兄们拼死拼活的,图个啥?” 一旁的武子淮赶紧劝道:“刘营长,团座自然有团座的考虑,有些事情,可不好摆在台面上说啊。” 刘文锋撇了撇嘴道:“得,他是团长,他都不急,我着急个啥?我这就去安排攻击的队伍,保管压的小鬼子抬不起头来。” 第一百二十九节 崩溃 第一百二十九节崩溃 10日凌晨,一天之中最为黑暗的时刻,一阵阵急促而刺耳的冲锋号声,无情的撕裂了浓浓的黑幕,撕开了掩盖在血腥上的一切伪装。再过半个时辰左右,天空就要开始放亮,74军的悍卒们似乎已经打定了主意不让鬼子看到今天的天明,选择在这个时候发起了总攻。 夜幕笼罩中的张古山犹如洪荒巨兽一般矗立在这片土地上,它张开着血盆大口,张牙舞爪,似乎在告诫着人类,它浑身上下充满了危险。 二三天的时间里,这座并不算高的山峰已经吞噬了上千条性命,那层层叠叠的尸体若是首尾相连,恐怕已经能铺满山坡,那数千人的血液浇洒,足以将整座山峰浇个通透,让它变成一座“血山”,然而,张古山的血腥和野蛮没有能够阻挡74军前进的脚步,随着一阵阵嘹亮的冲锋号响,四面八方冲出阵地的国军将士,如同来自地狱的魔神一般,踏着黑暗,狂奔而至。 张古山南麓的战斗最先打响。从山头发动进攻的302团3营,在代营长李石见的亲自带领下,如同惊涛骇浪一般的朝日军阵地上涌去。 虽然日军占据这片这地已经有那么一段的时间。然而,这几天的战斗下来,无数发的炮弹将张古山上上下下都翻了一个遍,其千疮百孔的样子,想要恢复先前的工事,没有足够多的人手,没有充足的时候根本上是不可能的。 日军只能依托着一个个硕大的弹坑进行防守,利用着残存不堪的暗堡加以隐蔽,可参差不齐的阵线和弱到极点的防御能力,还是让日军大为无奈,尤其是敌人的进攻首先从山顶上出现,更是让他们措手不及。 修建阵地的主要目的是为了防备山下敌人的冲击,至于山顶,那是友军所在的地方,不仅不会加以防备,为了增援就方便,甚至开特意平整了几条通道出来,正是因为这样,才让如今的这支日军痛苦万分起来,在没有依托的阵地上,面对着敌人一泄而下的冲击,他们根本组织不了什么有效的防御,只能凭借着手下士兵的悍勇,牢牢的钉在半山腰间,用自己的身躯来一点点的消耗敌人,用他们顽强的斗志而抵挡狂风暴雨一般的进攻。 李石见自然知道鬼子近身肉搏的厉害,他得到了的命令是尽量拖延住鬼子,不让他们去东岭支援,所以他并没有傻呼呼的将所有人的兵力都投入到正面的攻坚战上去,他亲自带着一个连队杀进了日军的阵地,然后就着这个缺口布防,死死的抵挡着两边日军的冲击,在他们凭借着地利优势打开一个缺口的情况下,他们很是顺利的将鬼子切割成了两部分。正是这种切割包围的姿态,让日军恐惧了起来,在战场上,一旦被切割,往往就代表着被围歼。 为此,日军指挥官,不得不抽调人手对突进来的敌人进行反攻,争取在最短的时间里,将阵地重新连成一片。 就在此时,西岭的1营在刘文锋的指挥下发起了进攻,两边接连的交通壕自然是被截断了,一营的将士只能从上上下下的弹坑碎石处摸过来,他们的速度并不快,但每一步都异常的坚定,每前进一点,就用轻重火力配合,死死的压制住了前方不远处的日军。 东岭的战斗,几乎在南麓打响的时候同时打响,张灵甫眼看着302团已经如期展开了进攻,自然不会浪费这难得的良机,又一次亲自带队杀了上去,这一次,153旅没有任何的保留,这几天里,305团损失巨大,几乎打光,306团却是继续充当主攻的力量,似乎不把张古山拿下,绝不罢休一般。 山上的日军不仅疲惫不堪,更是有些绝望起来,山上山下都是敌人,他们已乎被团团围住插翅难逃,这样的情况下,除了死战之外,没有任何的机会。 或许是绝境让他们疯狂,或许是绝望激发了他们身体之中最后蕴含的一丝能量,原本摇摇欲坠的日军,此刻居然迸发出了强悍的战斗力,呼啸着朝153旅扑来。 张古山彻底沸腾了起来,它咆哮着怒吼着,似乎在疯狂发泄着人类加诸在他身上的各种痛苦,它狞叫着嘶号着,不甘承受着一波接一波的痛苦。 虽然东岭的日军顽强抵抗,步步血战,但他们根本抵挡不住同样发疯了一般的153旅悍卒,尤其是张灵甫、常孝德、唐生海等主官一个个拼死冲在了最前线,像发了疯一般的攻击着面前的敌人,不由激起了所有将士们和战意,一个接一个倒下的袍泽兄弟不仅没有让他们畏惧和退缩,反而越发凶猛的往山上冲去。 在这种几乎是一命换一命的惨烈战斗中,各方面都处在下风的日军首先就有些支撑不住了,张古山前前后后加起来,也不过就是一个大队的人数,在这么几场仗打下来之后,二片阵地加起来,差不多就是二个中队左右。 但他们面对的,几乎是一个完整编制的国军步兵团,以二三百人跟一支二千多人的部队拼消耗,最初还能勉强应付一下,时间一长,防线上的各个缺口被冲开,日军就彻底崩溃了。 如果有路可逃的话,或许日军早就夺路而去,如果还有一丝希望的话,这些日军都会毫不犹豫的为了一线生机而杀过去,但是此刻,他们进无生机,退无道路,只能绝望的看着敌人将他们分割成一处处小圈子,然后将这些圈子一个个吞噬掉。 战斗依旧在持续着,听着东岭战场上的喊杀声,听着国军一波高过一波的冲锋号,南麓的日军显然也是焦急不安起来,一旦东岭失守,接下来四周遭受围攻他们,显然会败亡的更快,为此,他们想尽了一切的办法想要去增援东岭,就像先前那样,只有将敌人杀下山去,他们才能坚持更长的时间,才有一线机会等来援军。 但这一次他们绝望了,拦腰截断在他们中间的那股敌军,虽然人数并不是很多,却是坚硬如磐石一般,将狭窄的壕沟堵的严严实实,在四面八方都有敌人的情况下,离开壕沟作战实在不是明智之举,可不如此,他们根本没法突破阻截。 就在日军指挥官犹豫不决的时候,西面进攻的敌人猛然发力,原本打的不急不缓的敌人,此刻却是突然对着他们发起了猛攻,数名敌人在黑夜的掩护之下,开始冲击起他们的阵地起来,这种变故让日军指挥官大为凛然,阵地已经被切割成了两块,假如再节节败退,被压缩起防线,他们可就全完了。 虽然在苦战之后,从西面冲来的敌人似乎退了下去,但日军的脸上却是没有丝毫的喜色,很显然,他们虽然守住了阵地,却是再也没有精力管东岭了,因为从刚刚的交锋中可以看出,对面的敌人十分的强悍,他们稍不留神,就会被击溃,一旦防线失守,其后果已经不问可知了。 南田铺日军指挥部,原本忙碌异常的指挥部里,此刻漆黑一片,没有丝毫的动静,这是一处山坳,可以避风,也可以利用着只有一个出口的便利,防止被敌人偷袭。但是,有利便有弊,只要这个坳口被堵上,里面的所有人就成了瓮中之鳖,想跑都没地方跑了。 而恰恰,此时的情况,就是日军所不愿意看到的第二种。以往他们兵力强盛,外围各处都是驻防的部队,自然不需要担忧,然而,一个时辰前,前线的防线被突破了,敌军已经杀进了腹地,开始四散攻击,清理四周。 松浦淳六郎直接下令原地警戒,所有军官都拿起了武器,不是他不想撤退,而是在这种一片混乱的情况下撤离,不确定的因素太多,反而容易出现问题,要知道他们可不是普通的小队,司令部的大量资料地图以及通讯设备,移动起来,可比其他部队麻烦多了。 也正因为如此,这些106师团的军官们,此刻守在坳口附近,一脸的担忧和紧张,只要他们被敌人发现,被堵住了缺口,连跑都没有机会跑,全部完蛋了。 突破日军南田铺防线的部队是第四军,这支部队在肉身观一线与106师团血战了三四天,伤亡惨重,但也正因为如此,让第四军上下都恨不得吃鬼子的肉,喝鬼子的血,他们在攻击日军阵地的时候悍勇无比,利用着黑夜的掩护,一波一波没有丝毫迟疑和停顿,利用着波式阵,一波波的冲击之下,终于成功撕开了一个缺口。 在这种漆黑的夜里,防线一里被突破想要再合上就实在太难了,鱼贯而入的第四军悍卒,四下攻杀,彻底摧毁了日军的防线,此刻更是分散开来,见鬼子就杀,见到防线就炸。 一阵吵杂的喊叫声从远处传来,心中慌乱不安的日军听着那渐渐靠近的脚步声,不由一个个摒住了呼吸,一颗心脏几乎跳到了嗓子眼上。 第一百三十节 报仇了 第一百三十节报仇了 夜晚给进攻的第四军将士提供了极大的便利,让他们利用着夜幕的掩护成功的突破了日军的阵地,在随后犀利的进攻中,他们直接冲垮了日军的防线,彻底击溃了日军的防御工事。 不过,大自然是公平的,夜色庇佑了这些突击的悍卒,此刻也给松浦淳六郎等人带来了一线生机,这个中将师团长虽然在整个攻击战略上可能存在一些问题,但毫无疑问,他丰富的作战经验和极强的心理承受能力,让他在险境之中,依旧可以做出足够准确的判断。在他们守住了坳口之后,这些指挥部的军官便彻底安静了下来,不再发出任何的声息。 第四军的前卫部队突进到了指挥部外约莫百余步的距离处,大为紧张的日军军官们,听着前方杂乱的脚步声,一个个极为紧张,他们甚至能清楚的听到黑暗中那些敌人的喊叫声,听清楚每一个字符和音节。不过,漆黑安静的四周远没有四下里的枪声来得吸引人,在不远处一阵枪声响起来的时候,这支队伍很快便掉转了方向冲了过去,让松浦淳六郎等人捡回了一条性命。 时间在血战中缓缓流逝,在血与火交织的战场上,一切都显得那么的不经意。天空在枪炮笼罩声中渐渐放亮,一朵朵云在黑白交替之间缓缓飘动,凝重而又缓慢,似乎连高高在上的云朵也不堪地面上人类血腥厮杀的重负。 石头站在张古山顶,目光扫过周遭的山峦,扫过一处处战场,蓦然间长吁了一口气,似乎压在身上的千斤重担突然间放了下来,让他大为畅快,旋即他仰天长啸,尽情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赢了,我们打赢了!”雄浑的声音远远传播了开来,石头的长啸声就像是砸在水面上的石块,荡起圈圈涟漪,回荡在群山之间。他的呼啸声让四下里的将士们回过了神来,他的吼叫声似乎也让所有人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口水,紧随着他一起欢呼了起来。 张古山顶端,林秀峰、李石见、李文光等军官一起放声欢呼,1营1连,3营各连队的将士更是放声大喝,一扫几天来血战的沉重和阴霾。 回应他们的,是南麓的一阵阵枪响,尚在顽抗的日军,似乎也听出了他们声音中的兴奋情绪,不由用他们手里的武器进行着回应,不过,从枪声上已经可以听出来,这些日军明显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在经过一夜的血战之后,他们损失了太多的人手,此刻再也不能维持完整的防线了。 在这种四面八方都被围住了情况下,一旦防线被突破,等待他们的结果便可想而知了。 石头此刻真的放松了下来,脑子里面的那根弦,随着天空的放亮,随着战斗渐渐进入尾声,终于放松了下来,旋即他努力的睁大着布满血丝的双眼,深情的看向四周,看向这片血战了二天二夜的地方。终于,在经过一轮一轮的拉锯,经过一场一场的战斗之后,他们硬生生的从鬼子的手里拿下了张古山,牢牢的控制住了这个战场的要点,打赢了! “打赢了!”如此简简单单的三个字的背后,是多少艰辛和血泪,张古山上,这么二天下来,留下了多少弟兄的性命? 不过,这一切都过去了,石头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终于沉沉的闭上了自己的眼睛,虽然战斗还没有结束,虽然南麓还在血战,但这一刻,他已经可以放心的休息了。 战场的西面,箭炉苏西侧的土坡上,团部连和侦察连一直死死的守卫在那里,牢牢的扼守着日军撤退的道路,当然,这仅仅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他们需要阻挡住日军的援军,替张古山上的友军争取更多的时间。很显然,这是一项极其艰巨的任务,石头之所以放弃张古山上的战斗,多半的原因也是在这里,甚至他已经做好了随时将一营从南麓的战斗中撤下来增援这里的打算。因为他们很难判断日军的援军有多少,很难预估他们会遭受到多大的压力,而对他们来说,只要山上的战斗没有结束,他们就不能丢掉那片阵地,否则的话,让日军突进到张古山下,整个战局就会逆转,假如日军的援军实力够强的话,他们反倒是有可能被反包围在张古山上。 战斗本身就是一场千变万化的较量,这种包围和反包围的事情,往往说变就变,就如同此刻山上的日军一样,他们在占据着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原本已经看到了胜利的希望,然而,只是转眼之间,他们的大队长便生死不知,他们便被反围了起来。 天亮了,最困难的时候他们终于熬过去了,此刻山上的日军虽然还没有被彻底的歼灭,但随着战斗的持续,随着153旅将士不断的进攻,战斗的结束已经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此刻,就算是日军的援军突然杀来,他们无需畏惧了,因为即便日军杀到了山脚下,他们也不用担心遭受夹击了。大不了就是重演先前的战局而已,不过这一次,因为153旅的主力已经全部赶来,日军想要再拿下张古山明显已经不可能了。 “团座,要不要我们再冲一波,彻底将鬼子解决了?”林秀峰略显激动的声音在石头的耳边响起,打断了他休息。也难怪林秀峰显得有些激动,虽然做为参谋长,他曾在配合纪鸿儒团长打了好几场仗,但那都只是计划的制定者,先前因为岷山的那场仗,他几乎以为自己不可能再有统战作战的机会了,然而没有想到,短短一段时间之后,在万家岭这片山区,他又重新开始带部队打仗,张古山脚下的那场伏击,算是彻底将林秀峰的底气和激情打了起来,那笼罩在心头的阴霾一去,整个人都像是脱胎换骨了一样。 先前,林秀峰奉命让李石见带队攻击日军的防线,掩护153旅的弟兄攻打南麓,然而让他意外的是,当153旅成功的拿下东岭,并开始向日军阵地进攻的时候,石头便赶到了山顶上,亲自下令停止了进行,并将李石见叫了回来。这个命令无疑有些让人意外,因为在林秀峰看来,张古山上的敌人,假如承受三面进攻的话,很快便会首尾难以兼顾溃败而亡,如果失去了他们的配合,153旅固然可以拿下敌人,但时间和损失上面就会大大的增加。 不过,石头并没有什么解释,他只是冰冷冷的下达了命令,然后就这样矗立在山顶上看着山下,看着四周。 这么一段时间的接触下来,林秀峰算是摸透了石头的脾气,面对这个比自己还要年轻许多的团长,他开始虽然还有些不服气,但现在已经不存在这样的想法了,毕竟这个战乱的年代,一切都靠实力说话,一场场的胜利是石头晋升的资本,同样也是他的实力体现,他说不打,那就只能不打了。 现在,战斗已经快要结束,林秀峰终究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渴望,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石头缓缓睁开了自己疲惫不堪的双眼,那布满血丝的眼珠,可以清晰说明这个年轻团长的疲劳,每一场仗,似乎都在透支他的生命,让他年纪轻轻的脸上,已经刻上了岁月的沧桑。 “林兄,这几天我们损失了多少兄弟?”石头语气平缓的问道,声音已经没有了先前的豪情和兴奋。 林秀峰想了想,当即应道:“虽然详细的伤亡数字还没有出来,但预计伤亡在二百人上下,主要是三营在防守南麓的时候,在日军密集的火炮下损失了不少。” “二百人”石头呐呐的念道了一下,对于他们来说,二百不过就是一个冰冷的数字,但谁能体会出来,这每一个数字,都曾是一条鲜活的生命,都是一个个英勇无畏的汉子?这一仗,他们前前后后亲手解决的敌人不下于四五百人,这种战损比例,相对于他们和日军来说,已经可以算是一个奇迹,然而,即便是如此,他们也损失了将近一个连队,外加上在狮子岩的防守,二营的巨大损失,短短十来天,他们基本上损失了一个营左右,而这,还是他们一路打胜仗的结果,想想就让人觉得绝望和无奈。 石头沉默了一会,旋即问道:“那你知道这几天153旅损失了多少人吗?” 林秀峰一愣,旋即便皱起了眉头,这一仗的主攻可是153旅,他们302团只不过是从旁协助而已,从一开始夺取张古山的战斗开始,张灵甫带领的153旅精锐便冲锋在前,第一次他们撤离的时候,五百多人的队伍,满打满算都不足一百人了,再后来在张古山上的鏖战更是惨烈,昨晚到现在,为了全歼山上的数百名日军,153旅付的代价显然还要更大一点。 林秀峰想了想,有点苦涩说道:“团座,他们最少损失了一个团以上。”说着,林秀峰先前的兴奋神情便徒然间消失了,其实不需要石头再说什么,他这一个简单的问题就说明了全部的事情。 153旅损失了一个团才取得了如此的战果,假如他们这个时候杀上去全歼了日军,那就等于153旅的那些牺牲全部白废了,这种情况谁能答应?就算张灵甫与石头的私交再好,恐怕这事情也不能善后了,作为军官,张灵甫首先肯定要确保自己手下的利益,要不然,他还怎么带兵? 也就在这个时候,张古山终于安静了下来,就在他们说了几句话的短短时间里,战斗便已经结束了,旋即,他们便远远的听到了一声凄厉的喊叫声:“弟兄们,我终于替你们报仇了!” 声音凄厉而痛苦,飘荡在群山之间久久不能平静,传到众人的耳朵里,更是让人不由自主的为之一酸。 第一节 宁静 第一节宁静 民国二十七年十二月十一日凌晨(1938年),长沙南郊解家湾。 石头拎着步枪缓缓走在漆黑的小巷里,他的速度不快,脚步沉稳有力,军靴踩在青石路上,发出一阵阵“啪嗒……啪嗒……”的声响,回荡在小巷子里在黎明前的黑夜里,显得格外的刺耳。不过,那鲜明的节奏似乎有种奇怪的韵律掺杂在其中,听多了,能让人安定下来,能踏踏实实的睡去。 在石头的身侧,程勇带着警卫排的悍卒紧随其后,他们身上穿着厚厚的军装,嘴里呼出的气息在冰冷的凌晨化为一片白雾,让人能清晰的感受到冬天的寒冷,尤其是在这个一天之中最黑暗的时候,那种冷森的感觉更甚,让他们颇为不适。但他们几个人里,没有任何人发出一点声响,没有任何人有什么不满,团长每天都亲自巡值检查,他们哪里还敢有半点的怨言? 石头走了一会,似乎也有些累了,四周一切都沉寂在安静之中,让人不忍心打破这种气氛,略微迟疑了一下,他便抬起脚朝前方的那座院子走去。 小巷并不像外表那样的平静,他们这一小队人不时都要经过一队队暗哨的口令喝问,虽然彼此之间的声音都压的很低,但那种严肃的气氛倒显得与四下里的安静有些不合。 终于,他们结束了一晚上的巡察回到了团部所在的院子,石头冲着身后的程勇挥了挥手,年轻的警卫排长迟疑了一下,旋即还是遵从了团长的命令,带着警卫排的弟兄走向了一旁的几间小屋里,那是他们警卫排的住所,一有什么情况,便可以在最短时间里护住卫团长的安全。 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石头不由缓缓走到了前边的台阶下坐了下来,这一刻,他的动作异常的缓慢,脚步也显得格外的沉重,丝毫没有年轻人的灵动和敏捷,像足了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 步枪紧靠在胸口,石头从兜里摸出了烟盒,一个人就这么静静的坐在院子的台阶上,就着冰冷的空气抬头看着天空,那种孤寂和萧瑟的味道,更凭添了几分沧桑,孤寂而又悲凉。 半弯月亮悬挂深邃的苍穹之上,星光璀璨,银光包裹着大地,更是让冬季的大地变得更冷了。 一口烟圈吐出,石头看着那繁星点点的天空,不由痴了,恍惚之间,他就像是回到了从前,回到了一幕幕炮火硝烟之中,一张张熟悉而又模糊的脸庞从石头的脑海中划过,一张张黝黑而又亲切的脸庞让石头不由心神颤栗起来。 也只有这种绝对安静的时候,他才会想起以前的那些弟兄,想起那些早已化为尘土的袍泽兄弟。郑浦生、许强、老孟、柱子、周伍、铁头、陈大斧……一连串几乎没有尽头的名字浮现在眼前,那一声声爽朗的笑声,一句句冲天的怒吼,让人似乎感觉到这些人还在身旁,然而,冰冷的夜空下,又哪里还有其他半点的声息? 渐渐的,石头心底有一个美丽而朦胧的影子浮现起来,石头已经想不起这张脸庞上的五官,惟独能感觉到的便是那慈祥的笑容,虽然石头不知道那是谁,但本能的感觉让他知道,那肯定是自己的母亲,是自己最最亲的人。 然而,随着时间的不断流逝,随着战争的越来越多,脑海之中的影像渐渐朦胧,越发的看不清楚了,这让石头痛苦不堪,心碎欲绝。 “爹,娘……,你们在哪里?我的家又在哪里?”只有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刻,石头的内心才会有这种深深的思念泛起,正逢乱世,想到南京城30万同胞被屠杀,他的心就会不停的战栗,他生怕自己的父母亲人就在南京,生怕他们也会像那些普通百姓一般被鬼子给屠杀一空。 因为他一直记得郑浦生跟自己说过的话,石头的口音是南方人,虽然不是南京城一带的口音,但肯定是南方人。 石头无力的躺倒了下来,冰冷起伏的台阶,却是让他感觉到无比的舒适,不知不觉中,一滴眼珠冲出了眼眶从他的眼角滑落,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一向冷酷狠辣,似乎天生就是为战争而生的石头,才会让人感觉到,他其实只是一个刚刚二十左右的年轻人。 此时距离万家岭血战已经过去了将近二个月了,这里距离德安也有五六百里的距离,远远离开了那片战场,石头的心不仅没有因为战争的停歇而放松下来,反倒是越发的空虚和孤寂,似乎他真的是为战争而生,离开了战场,各种不适便纷纷涌来,让他几乎窒息。 万家岭的仗,随着他们在张古山的扎稳脚根而让天天渐渐朝国军方向倾斜了,失去了地利的优势,失去了制高点的火力压制,日军的战斗力急剧减少,更因为两军的队伍犬牙交错在一起,让日军的空中轰炸失去了明显的目标。 张古山的失守,彻底断送了日军的生路,整体防御工事因此而被打垮,如果不是第四军的前卫部队在黑暗之中错失了发现日军师团指挥部的机会,恐怕松浦淳六郎等人在那天晚上便已经被一网打尽了。不过,侥幸捡回一条性命的松浦淳六郎便没有逃脱接下来的厄运,万家岭那连绵起伏的山脉,成了日军的噩梦。 在153旅反攻张古山并一举拿下的第二天,日军组织起了最后的一波攻势对着长岭和张古山的腹背地区展开了进攻,虽然日军选择的攻击路线大大出乎了国军指挥官们的预料,但锐气已失的日军在面对士气高涨的国军部队时,实在显得有些疲软。二百多人的日军居然被一个排的警戒部队堵在了峡谷之中,迟迟没有突破,结果显然易见,回过神来的第四军和第七十四军各部派出了增援部队,全歼了这股日军,彻底拧灭了日军最后的一丝希望。 箭炉苏、田步苏、雷鸣鼓等关键阵地的不断攻克,将一队队日军分割包围,一场接一场的血战,将日军的部队一点点的吞噬,经过5天5夜的血战,日军第106师团几乎被全歼在万家岭一带的山区,如果不是日军的飞机不断的投送弹药和补给甚至是直接从各师团抽调军官空投支援的话,恐怕这个师团将会成为开战以来,第一个被成建制全歼的日军师团。 当然,日军第一次用飞机空投军官支援的举动,并没有起到多大的效果,国军各部组织的奋勇队往往不等这些日军落地便组织起了猛烈的冲锋,日军军官不是落水溺亡便是被击毙,真正能起到作用的并不多。 10月15日左右,日军的援军终于趁着国军各部围歼106师团的机会打通了瑞武路一线的防线,赶到了甘木关一线,此时,带领将近一万五千人马进入万家岭地区的松浦淳六郎,最终只不过千余人仓皇撤离,多达万余多日军被击毙在混战之中,其损失之惨重实为罕见。 这一仗,302团从战斗开始一直到撤回德安以西防线,整整22天,原本接近满编的步兵团,战后剩余的兵力不过一千五六百人,伤亡达到半数。当然,相比只剩下一个连左右的305团和只剩几百人的306团,石头指挥的302团在如此长时间的战斗中,依旧保持着足够的战斗力,并且顺利的完成了各项作战任务,其善于用兵,进退有度的能力得到了充分的肯定。 对于74军来说,这一仗是痛与喜悦并存的战斗,原本将近1万9千人的74军,从万家岭撤下来后,只剩下不到一万人左右,其伤亡之惨重,颇为惊人,尤其是58师在长岭的血战和51师在张古山的两场硬仗,充分展现了74军超强的战斗力。 可以说万家岭的战斗,没有74军的顽强奋战,就不会有如此辉煌的战果。这一战过后,74军被公认为最能打硬仗的部队,其在没有地利,没有优势下的攻坚战能力,在这一战中被展现的淋漓尽致,而这一战之后,74军也是脱离了第9战区的序列,成为军委会直辖的战略总预备队。 这战之后,第2军战斗力突出的第57师也调拔到了74军,其战斗力大大的增强。 当然,这些事情,石头并不怎么关注,对他们这些人来说,活着,其实已经是最好的回报,活着,也是一种最为痛苦的煎熬,其他的一切,都不过是镜花水月,过往云烟而已。不过,渐渐的,他们也是感受到了成为军委会总预备队的好处,首先就是武器和兵员的补给方面,他们74军成为最优先优厚的对象,各种最新式的武器,最好的军装被褥都交给了他们,以往战后需要很久才能回复元气的74军各部,此番不到二个月的时间,就重新焕发出了勃勃的生机,素质最好的兵员补充了进来,让他们的战斗力得到了保持。 脑子里昏昏沉沉的想着这些,石头渐渐的闭上了眼睛,沉沉的睡去,他太累了,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第二节 曾经的誓言 第二节曾经的誓言 石头醒来的时候忽然发现似乎有点不对劲,台阶那冰冷冷的感觉不见了,四周一片温暖,浑身上下都有种说不出来的舒服感,这让他不由抬头四下里看了看,结果却让他吃了一惊。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居然躺在了被窝里,身上的军装也被脱掉了,在厚厚的被褥中,冬季的严寒被隔绝了,呼啸的寒风也消失了。 石头不由心中暗凛,被人抬回屋里甚至连身上的衣服都被脱掉了,自己居然不知道?这让他不由暗自苦笑,打仗的时候,缩在壕沟里的他,只要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绝对瞒不过他,只不过短短2个月左右的时间,居然警惕性就这么差了? “我猜,你一定在想,自己什么时候警惕性变得这么差了?”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传来,顿时吓了石头一跳。 锐利的目光循声扫去,只见屋里的角落之中,高大锤斜斜的靠在那里,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他那结实魁梧的身躯此刻在角落之中实在显得拥堵,但他却是毫在不意,就这么微笑着看着躺在床上的石头。 石头长吁了一口气,缓缓坐了起来,苦笑道:“大锤,你把我搬进来的?” 高大锤摇了摇头道:“我来的时候,你已经躺在这里了。”旋即他话锋一转说道:“石头,你知不知道,你再这样下去,会活活累死的!我听程勇那小子说,这些天你每天都要带着警卫排巡察全团各处营房,不到天快亮根本不肯歇下来,石头,你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这里是长沙,已经不是德安了,但我看你好像还没有回过神来一样?” 石头默然不语,低头沉吟了片刻,旋即才缓缓说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我吃得下睡得着,这点小伤早就好了,但是我看你身上虽然没有伤,也撑不了多久了。”高大锤并没有被石头引开话题,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十分严肃的说道。 石头叹息了一声,似乎有些无力的靠在床榻上说道:“大锤,三千多个弟兄,三千多条人命压在我肩上,我连喘气都快喘不过来了。” “所以你连觉都不敢睡,连眼都不敢闭了?”高大锤不屑的说着,旋即问道:“那照你这么说,那些长官,那些师长军长都不要过了,几万十几万的部队都由他们指挥,是不是忙的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了?” 石头无言以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场场的仗打下来,死去了太多的兄弟,他已经不想再有什么损失,再也不想看到阵亡的名单里有熟悉的名字,甚至不打仗了,他也生怕出现什么意外,一天天的带着警卫排检查着各个地方。 高大锤没有参加张古山的血战,他在德安养了一月的伤,在74军撤离德安的时候才返回302团报道,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段时间不见,石头突然之间变得有些紧张过度了起来,他们这些老部下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实在也不好说什么。没想到,昨天凌晨,石头居然就这么在外面的台阶上睡着了,这可吓坏了警卫排的悍卒们,他们一边将石头抱回屋里,一边赶忙的通知了302团的几位主要军官,要不是听着团长嘴里均匀的呼吸和微微发出的鼾声,他们恐怕都要上报旅部了。 刘文锋、李文光、小山东、高大锤等人一个个轮换的守在石头的屋子里,一守就是一天,他们能感觉到石头的疲劳,能感觉到年轻团长身上那沉重的担子,没有人去吵闹,没有人敢发出什么声响,甚至就连周遭都被警戒了起来,只为让团长好好的睡上一觉。 多么简单而又让人苦涩的想法,好好的睡上一觉,对于他们的团长来说,居然是如此的重要。 “起来吧,既然醒了,就不要躺在床上了,今天,我陪你出去走走,万家岭的仗打完了,我们暂时也可以歇上一段时间了,你不为你自己想想,也要为我们这些人想想,想想疯子他们,想想胡子一刀他们,再想想嫂子,你要是倒下了,这些人怎么办?换成了别人,你觉得谁会收留那些马匪,谁会替你照顾嫂子?你可别忘了在赛虹桥时答应郑营长的话,你发过誓要替郑营长照顾嫂子一辈子的!”高大锤声音放缓,沉沉的说着,但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重重的砸在石头的心坎上,让他的脸色变得格外的难看。 脑海之中蓦然闪过一张精致的让人窒息的脸庞,那张脸上带着一抹冰冷和像是永远都抹不开的忧伤,那道倩影从背影上看,远不像她脸上那么的坚强。 王倩倩,嫂子,这个石头一直以来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该怎么处理的女人,在这个时候被高大锤提起来,却是让石头不得不去面对。他不由又想起了郑浦生在临死前的痛苦嚎叫,想到了那张满是痛苦而绝望的脸庞,“答应我,石头,答应我,替我照顾倩倩一辈子!”“我答应,郑大哥,我答应你!” 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石头突然感觉到一阵揪心的痛苦,死了的人一了百了,活着的人,却还要承受不断的痛苦和煎熬,还要面对残酷的现实。 “嫂子还好吗?”石头躺在那里,似乎有些无力的问道。 高大锤冷哼一声道:“你问我?你问我嫂子好不好?石头,别忘了,郑营长是让你照顾好嫂子,可不是别人。现在,你居然来问我嫂子好不好?你心里还有那些死去的兄弟,你心里还装着那些袍泽兄弟的遗言吗?你难道忘了你曾经说的过话,忘了你发过的誓了吗?” 石头如遭重击,脸色惨白,呆呆的躺在那里,不知道想些什么。 “你知道这一天时间里,嫂子让人来问过几次吗?”高大锤似乎狠了心要拿石头开刀,毫不留情的说道:“不下于10次!从早上到现在,派人问了不下于10次了,如果不是怕引人闲话,不方便过来的话,嫂子肯定亲自过来照顾你了。这是第几次了?从南京城到这里,他哪一次受伤不是嫂子没日没夜的守在边上照顾你?石头,到底是你要照顾嫂子一辈子,还是要嫂子照顾你一辈子?你到底想过这些事情没有?” 高大锤已经站了起来,他站在床前,瞪着眼睛看着石头,先前的笑意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对于石头的关切,似乎在他醒来之后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便是一种发自心底的愤怒,对于石头毫不负责的一种不满。 石头似乎很清楚他们心里想的什么,作为三连的老连长,郑浦生在众人心里的地位毫无疑问是不可替代的,就算高大锤只是半路加入,但也在时任营长的郑浦生帐下效力过,对于已故的长官,对于那些先他们一步阵亡的兄弟,作为活着的人,完成那些兄弟的遗言是一份义不容辞的责任,战场上,身旁的这些兄弟为了救你的性命,甚至可以作自己的身体来挡子弹,对于这样的袍泽兄弟,对于肯拿命换你命的兄弟,你还能有什么保留?对他们的遗言,还会有什么推脱?要知道,你的命都是那些兄弟拿命换来的!这种生死情谊,只有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才能体会的出来,只有那些曾经一起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弟兄,才能真真正正的感受到。 想到这半年多来的事情,想到面对嫂子时的那种局促,想到嫂子那时刻挂在身上的*,石头的心都快碎了。 蓦然,他挺起身来,全身似乎都迸发出了血战时的无匹劲道,一把抓住了高大锤的军装,石头也顾不得身子离开被窝的温暖,死死的盯着高大锤说道:“那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办?我只有这点能力,只有这点本事,我连身边这些兄弟的命,连自己的命都没办法保住,我还能怎么照顾好嫂子?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高大锤被石头抓住,脸上却是十分的平静道:“很简单,你娶了她。” 石头闻言身子一抖,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醒悟过来之后,他蓦然间双手涌出一股大力,猛然就将高大锤铁塔一般的身子扔了出去。 “混蛋,你说什么?你们居然打的这样的主意?我宰了你!”石头虎吼一声,瞪大了双眼,额头上青筋暴露,一脸杀气腾腾。 高大锤撞翻了椅子,狠狠的撞在了柜子上,但他毫不在意,拍拍身上的灰,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再次走到石头的面前,一字一句的说道:“娶了她!这是你答应郑营长的,你要照顾她一辈子,保护她一辈子,只有你娶了她,郑营长在天之灵,才会安息,那些死去的兄弟才能瞑目。” 看着石头杀气腾腾的样子,高大锤不由有些不屑的说道:“怎么,难道你还没有明白郑营长走之前的话?还没有明白一辈子的意思?”说着,高大锤蓦然吼道:“石头,郑营长是让你照顾嫂子一辈子,不是一天,不是一年,是一辈子。” 第三节 出事了 第三节出事了 “怎么?还在想嫂子的事情?”刘文锋与石头并肩走在镇子外面的田间小路上,他一边看着田里的庄稼,一边有些漫不经心一般的说道。 如今已是冬季,四周一片萧条,在冰冷的空气下,一切的生命似乎都萎靡了,那种萧瑟的气氛,显然也是影响到了人们的心情,在这种地方,很难提起什么兴致,倒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与四周的环境十分的相符。 石头已经从先前的激动中回过了神来,高大锤的话干脆而又直接,没有任何的遮掩,瞬间击碎了石头心中那刻意掩藏的想法。 说实在的,石头一直以来就有些刻意躲避着王倩倩,一方面是因为他在面对女人的时候,总是有些局促,这缘自于他的脑海里根本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对于未知的领域,总是有种本能的排斥,另一方面则是王倩倩那双忧郁的眼睛,让他总是会想起郑营长。这一年多来,死去的兄弟太多太多,那种痛苦不堪的情绪积压在石头的心中,让他痛苦欲绝,他总是尽可能的去逃避,去忘记,以便让自己不会因为这种痛苦的折磨而发疯。 然而,高大锤就像是一个刽子手一般,毫不留情的将他缩进去的脑袋给拎了出来,将一副副血腥的画面呈现在他的眼前,首先其冲的,就是如何安排好嫂子。 这个问题太难处理了!王倩倩之前是中央医院的医生,如今中央医院撤到了陪都(重庆),让她继续回去肯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虽然这一年来日军的进攻十分的猛烈,然而想要打到陪都,可能性实在不大,回到那里,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是不错的。但嫂子自从郑营长阵亡之后,便似乎没有了活下去的想法,她一直留在部队,一直照顾着伤员,似乎将对郑营长的思念全部转到了这支部队的每一个士兵身上。似乎照顾这些伤员,就是在照顾郑营长! 每一次看到年轻美丽的嫂子在一个又一个伤员身边忙来忙去弄的一身血腥污垢的时候,他们的心中便异常的难受,仿佛能感受到嫂子内心的痛苦一般,让他们不忍去面对这一切。 看到石头不作声,刘文锋低头沉吟了一下才缓缓说道:“石头,你是嫌弃嫂子是个寡妇吗?”说着,他又继续叹了口气道:“你现在已经是少将团长(万家岭大捷之后晋升)了,算起来也算是迈进了高级军官的行列,按理说,你的确可以娶一个条件不错的女子为妻……” 石头不敢沉默了,他苦叹一声打断了刘文锋的话道:“疯子,我是什么样的人,别人不知道,你难道也不知道?” 刘文锋停下脚步,看了看一脸无奈的石头,一字一句道:“那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嫂子的身份特殊,这事不处理好,我们这些一起从三连出来的兄弟谁也没办法放下心来,石头,嫂子的年纪已经不小了,不能再耗下去了。” 石头仰天长叹,无奈说道:“疯子,你觉得我配得上嫂子吗?我能给嫂子什么?”说着,他摇头叹息道:“我不过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白痴,除了打仗,我什么都不懂,像我这样的人,哪一天被人阴死了都不知道,我能给嫂子什么?” 刘文锋闻言脸色一变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石头摇了摇头,缓缓说道:“还记得在小柳河时的那个刘参谋吗?” 刘文锋微眯起双眼,小心翼翼说道:“不是说已经为国捐躯了吗?好像死在南京城里?” “对,那个刘彦已经死了,但他的叔叔刘增耀还是我们师的参谋长,我前几天在师部看到了这个参谋长,虽然看起来他对我很和气,但我能感觉到他眼睛里不经意间流出来的敌意。疯子,当初刘彦去小柳河是为了捞战功升迁的,结果因为我们倒了楣,失去了机会。虽然他的死跟我们没什么关系,但这只是我们一厢情愿的想法,那个刘参谋长会怎么想?假如他会找借口搞我们,我们这些人能防得住吗?打仗或许我们不怕,但玩阴谋诡计,我们说不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石头脸色凝重说道。 刘文锋微眯着双眼道:“你现在也是少将团长了,论实权也不比他差,难道还怕他不成?” 石头无奈说道:“对我来说,大不了就是一条命而已,如果他跟我玩阴的,大不了我拉着他一起去死,鬼子都杀了这么多,我还怕他这种人?我死了不过一个人,但如果娶了嫂子,嫂子怎么办?难道再改嫁吗?疯子,我们都是拎着脑袋跟鬼子玩命的人,说不定哪天就死了,你让我拿什么去给嫂子幸福,拿什么去答应他照顾他?” 刘文锋不由沉默起来,继续埋头走路,只不过这一次,他的脚步显得格外的沉重,而且再也没有欣赏四周景物的兴致了,他就这么低头走着,满脸的凝重和无奈。 “这事,既然你已经有考虑过,那就你自己去头疼吧!你说的对,我们这些人指不定哪天就死了,实在没法给别人承诺什么,但嫂子的情况实在特殊,你还是好好考虑考虑吧,郑营长在天上看着我们,不把嫂子的事情处理好,以后我们死了都没脸去见他。”刘文锋想了想,实在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只能这般说道。 石头沉沉的点了点头,一言不发的沉沉往前走去,或许只有寒冬的冷风,才能让不堪重负的他,感觉到清醒和冷静,让他在这种冰冷的环境里,可以安心的去思考一些问题。 而刘文锋在明白了石头的意思之后,也是不再劝说什么,就像石头说的那样,别人不了解石头,他们这些从罗店起就跟石头在一起人,可是看着他一步步走过来的,虽然当初不在一个班,他们没法像小山东那样熟悉石头的一切,但也差不了多少了。石头在打仗上面的天赋是别人所难以比拟的,这或者是他失忆之后,惟一能记得的事情了,但在其他方面,石头的想法则要简单的多,他没有什么野心,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对他来说,一顿饱饭,一张床甚至已经是他的全部。 作为一个团长,石头甚至一点点积蓄都没有!从罗店一直在到现在,从士兵一直到少将团长,这个已经指挥3000人步兵团的团长,居然没有领过一个铜板的俸禄!这事要是说出去,谁会相信?但刘文锋却是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石头每个月的军饷俸禄都直接补贴给下面的伤兵和阵亡将士的抚恤了。 用石头的话来说,那就是,对于一个能不能活动明天都不知道的人来说,要这些东西有什么意义?也正因为如此,302团从上到下都敬佩石头,都服他!不管是高大锤,武子淮这些资历要比石头深的多的军官,还是胡子赵新义这样的马匪出身,还是其他人,他们都服石头。原因很简单,石头尊重他们,尊重302团的每一个人,仅此而已。 对于这样的人,要是说他嫌弃嫂子,那肯定是不可能的,惟一的问题,看来还是石头自己的心结,是他们对于自己前途的迷茫,不敢轻易做出任何的承诺,从本质上来说,那就是石头不想再让嫂子受到任何的伤害,不想再让他重新品尝一次郑营长那样的痛苦。 然而,有些事情,又岂是这样便能说清楚的?难道他们就这样看着嫂子留在302团当个军医,将她的青春全部耗尽? 刘文锋非常的无奈,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可以解决,虽然他不像石头那样失去了以前的记忆,但在男女方面,他也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实在提不出什么好的建议来。 就在两人各自想着心思毫无目的漫步在田梗上的时候,远处几道身影快步的朝这里跑来,因为这里离德安实在太远,他们在这里休整的情况下,实在没有什么危险可言,所以一般白天的时间,石头都让警卫排不要跟着,免得让人觉得他架子太大,随便出个门都前呼后拥的。事实上,以石头的身手来说,真要碰到小股的日军,谁有麻烦了还真不好说,至少程勇他们几个人知道,三四个悍卒是根本不是团座对手的。 那几个人急促奔距的动静惊醒了正在沉思的两人,刘文锋抬头看了看,不由皱眉说道:“是小山东,出什么事了?” 石头却是面色一变道:“走,快过去看看,出大事了,刺刀都拔出来了。” 刘文锋闻言一凛,待看清楚小山东手里的步枪前端果然插着闪亮的刺刀时,当即脸色大变起来,不到生死存亡的时刻,刺刀可是不会随便用的。 “石头哥,出了事,出大事儿了,嫂子出事了。”隔着一段距离,小山东急切的声音便传了过来,让两人心中不由自主的咯噔一声。 第四节 霞公 第四节霞公 解家湾算是个小镇,并不算大,不过一条条青石铺就的小巷让这个镇子看起来颇为干净。这算是一个典型的南方小镇,河流穿梭环绕,四处炊烟袅袅,平静之中自有一派富足的景象,百姓的生活虽然比不上那些富豪乡绅,但度日所需是完全可以保证的了。 不过在74军赶来休整之后,这里的平静生活被打破了,虽然74军纪律严明,一片片划分出来的区域有着严格的管理,但是,他们的人数太多了,整个小镇的每一个角落似乎都被间塞满了一样,显得异常的拥挤和不堪,尤其是那条通往长沙的马路,更是有着各式各样的军车不停往来,车轮扬起的灰尘,也是让这个安静惯了的小镇被笼罩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石头和刘文锋在小山东的带领下急急忙忙的赶到小镇的最北边,这里紧临马路的地方,是74军各种后勤军需所在的补给处,除了那一排排连绵的帐篷之外,借用征调的民房如今也连成了一片,成了一处处重要的所在。 而原本就忙碌异常的地方,此刻更是被一圈圈的士兵拥堵了起来,间或着还有一阵阵起哄声发出,显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石头在路上已经听小山东简略的说了一个大概情况,军部除了在这里设了一个后勤补给处外,还有一些其他的部队,包括军械弹药处,包括骡马大队等等,而最重要的一个部门则是野战医院了,74军才从德安撤下来没有多久,轻伤员在2个月的时间里基本上都已经痊愈,但有些肢体受伤的重伤员,还需要接受更长时间的治疗,要不然在这种寒冬之中,伤口容易被冻坏冻伤,轻则残废,重则病亡,不能有丝毫的大意。 作为302团的军医,王倩倩每隔二三天都要到这里来领一次药品,以便回去给302团的伤员更换,因为那些外敷的伤药是需要每天熬制,所以这样的麻烦也是不可避免,对于这一点,在中央医院呆过的王倩倩也是十分的清楚。 往常过来的时候,王倩倩倒是没有碰上什么麻烦,虽然她的长相在这种地方实在太过引人注目,那冷峻的神情配合上精致的五官,更是让她凭添了几分冷艳,但她如今也是一个上尉军官了,普通的士兵和一般的军官倒还真不管有什么不轨,甚至连轻佻的话语都不敢说一句。 但是今天似乎注定了她要倒楣,早上在照顾伤员的时候,有个伤员的伤口因为寒冷而冻出了脓来,结果因为清洗和重新包扎,她浪费了不少的时间,比往常要迟了一个时辰才过来,偏偏就是这一个时辰的延迟让她碰到了一直在这里养伤的李天霞。 李天霞原先是153旅旅长,此次74军奉命驻防南浔线,李天霞被借调到第二十九军40师担任师长,说来,这也是因为王耀武的举荐,对于自己老兄弟的提携和帮忙。李天霞毕业于黄浦第三期,因为幼年家族环境的原因,比较好胜逞强,性子也比较专横,但不可否认的是,在打仗方面,他也颇有一手。此次带领40师坚守庐山一线,不仅让日军寸步难进,更是打了几场漂亮的逆袭战,斩获颇多,虽然这一仗过后,并没有留在40师担任师长,但回到51师后,也被提拔成了副师长。 要知道,此时的74军已经成了中央直属的总预备队,不管是军械兵员各方面都有了极大的提高,各方面都可谓水涨船高,在这里当一个副师长,随时都有可能被提拔到其他部队当师长,大大的前程就在面前,可比先前在153旅当旅长要威风的多。 此时的李天霞可谓春风得意马蹄疾,虽然因为受了伤,这段时间一直在休养,但心情倒是格外的不错。这不,一看到出现在面前的王倩倩,当即就惊为天人,直接就让人抬着拦住了对方的去路。 换作为一般的女人,或许看到这样的架势还真有点害怕,但王倩倩是什么人?当年在中央医院,接触过的大官不知道有多少,面前一个副师长就想吓到她?怎么可能的事情?结果听到李天霞出口就是要纳她当小妾,一嘴的污言秽语,当即也就翻脸了,盛怒之下,甚至拿出了一直贴身放着,为了不被日军俘虐而片刻不离身的*。 一个上尉军官对着副师长扔*? 四周的人一看这架势就傻了眼了,就连李天霞都被吓了一跳,没想到这小娘子倒是厉害,一言不合居然要拼命了。 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李天霞这个时候的心情,差不多就是这样了,他身居高位,一向生活糜烂,作为大富商家族出来的人,狂嫖烂赌这种事情,那就是家常便饭,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这些年被他上过的女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自喻为情场老手的他,这个时候被一个女人拿着*威胁着,这种情况反倒让他觉得更加的刺激了。 事情终于闹大了,李天霞看着她一副拼命的架势自然是不敢逼的太狠,而他的那些警卫也不敢太过份,身怕惹出什么事情,但短短时间里,四周围了一大圈子,也是不肯放她走了,更何况,药还没拿到,眼下这种情况,她一时间也有些进退不得,事情就僵在了这里。 消息很快传回了302团,听到嫂子出了事,高大锤、李文光、张驴儿等人想都不想便吹响了集合的号声,带了几百人就冲了过来。结果到了地方一看,顿时傻了眼,打架斗殴的事情,他们倒是干过,丘八嘛,大都是些粗人,又是从火线上撤下来的,哪个怕死?往往一言不合就能干上一架,不过这种事,他们也都知道不能太过火,否则军部就在镇上,闹大了对谁都没有好处。而现在,可就不是打架斗殴这么简单了!302团的军官带人包围了自己的副师长?这可不就是造反? 好在高大锤虽然看起来五大三粗的,其实比谁都精,不愧是在部队里混时间长了的,一边稳住了情况,一边派小山东赶紧去找石头了。 石头赶到的时候,周围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这些天都在这个镇子上闲着,大多数人被闷坏了,今天这事闹出来,别说那些士兵了就是军官们都一个个围了过来,像是看大戏一般。 不过看到石头这个少将团长满脸杀气腾腾的赶到,他们还是自觉的让开了一条路,尤其是有些人看到了石头胸前的铭牌上那醒目的石头两个字,便是不由心中一凛。 石头,如今已经可以算是51师一个传奇一般的存在,一个一年多时间从小兵升到少将团长的人,可以说之前他们听都没有听过的,而302团从程智到纪鸿儒再到石头,这几个团长一个比一个厉害,打仗一个比一个猛,也是让众人敬畏异常。更主要的是,听说这个石头团长是个白痴,脑子打仗打坏掉了,就这更让他们有些畏惧了。 这个世界上什么样的人最可怕?不是那些蛮横的、不是那些武艺高强的、也不是那些位高权重的,真正可怕的人是那些疯子和白痴,因为这种人不知道什么叫可怕,也不知道什么叫后果,说不定前一刻还在对着你笑,下一刻就拿着刀子捅了你了,因为在这种人的脑子里,根本没有什么是非观念,没有什么该做不该做,而石头这个人,在他们的眼里,无疑就是这么一个可怕的人。要不然,哪个正常人能用一年的时间就升到团长了? 当然,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他们肯定是不会想到,一个白痴怎么会当上团长怎么指挥一个三千人的步兵团的? 石头终于看到了王倩倩,在先前的一段时间里,他的心“扑通扑通”的狂跳着,他大口大口的呼着气甚至还有种几乎要窒息的感觉,这一刻,他终于体会到了两个字“害怕”,没错,就是害怕,这个杀了无数鬼子,手上沾满血腥的家伙,这一刻害怕看到嫂子出现任何的意外,他甚至在想,假如嫂子出了什么事情,他该怎么向郑大哥交待? 好在,他终于看到了王倩倩,看到了她紧紧的将*握在手里,傲然站在李天霞面前不远处,没有退缩,没有任何的畏惧,就这么盯着李天霞,而我们的李副师长,此刻脸上的表情可十分的精彩。 李天霞看到了石头,不过面上却是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鄙夷的神色,他就这么平静的坐在那里,除了冷哼了一声之外,没有任何的反应。 而石头,在走近之后,也是终于平静了下来,在看到嫂子安危无恙之后,那紧张的心情,也是终于平复了下来,他回复了一惯的冷静神情,挺直了身子,稳步越过王倩倩,隐隐将她护在身后,这才恭敬的对着李天霞敬了一礼,然后喊了一声:“霞公”。 第五节 出手 第五节出手 “哟,这不是咱们师出了名的白痴团长吗?什么风把您给吹到这里来了?”李天霞坐在那里,满脸鄙夷神情的看着石头说道。 这话听在302团众人耳朵里,顿时让他们一个个面色大变!挑衅,*裸的挑衅,这么久以来,他们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跟他们的团长说话,不!这已经不叫说话了,这叫辱骂,毫不客气留情的辱骂。一些脾气火爆的人,听到这话之后,直接就握紧了自己手里的武器,似乎只要团长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冲过去跟对方拼命。对于这些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悍卒,他们连鬼子都不怕,连命都不要,还会怕这些人? 石头闻言皱了皱眉头,却仍旧是一脸平静的神情,对于李天霞这种羞辱般的话语,他好像并没有什么反应,依旧是挺直了身子,从容应道:“不知道霞公有何见教?” 李天霞哈哈一笑,一脸不屑的说道:“跟你这样的白痴,我连话都懒的多说一句,能见教什么?”说着,他冷冷的看了一眼围在四周杀气腾腾的302团悍卒,有些不屑说道:“怎么?302团想造反?看到官长不知道敬礼,一个个端着刺刀?石头,这就是你带出来的部下,这就是你*出来的部队?” 石头微眯起眼睛看了李天霞一眼,脑子里瞬间想明白了许多事情,一直以来,军中的派系复杂,彼此之间矛盾重重,为了争权夺利,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他第一次最直接的感受,就是二营长胡立君,三营长瞿玉本一起串通搞事的那次,要不是高大锤留了一个心眼,暗中从他们手下那里得了一些消息,恐怕在岷山的时候,石头就要被人给阴死了,谁能想到,表面上跟你称兄道弟的人,为了所谓的权势转身就会在你背后动刀子? 最起码对于石头这样的“白痴”来说,他是根本想不到这些的,别说防备了,甚至连这样的想法都不曾有过。 而他这一年来,能从普通的士兵升到团长,战功自然是一方面,更主要的一方面是,张灵甫不断的举荐和提拔,不断的利用着他在师长面前的机会将石头这样一个人物拉上前台,有了师长的关注,那一份份战功才能转化为一次次的升迁,有了长官的赏识,你的作战才能才会被发挥到最大。 虽然石头确实有打仗上面的天赋,但在如今的部队里,没有长官和赏识和信任,就算你再厉害,也不过就是一个连排级别的军官,很难有出头的机会。可以说,石头就是张灵甫一路关照上来的人,虽然他不在153旅,不在张灵甫的帐下,但谁都知道,石头明显已经打上了张灵甫一系的烙印。 否则,在攻打张古山的时候,302团为什么会调配给153旅指挥?否则的话,153旅都撤下去了,302团凭什么会在张古山寸步不离的与鬼子血战,直到153旅完成调整重新杀回来?单纯凭着军令?笑话,命都没了,谁还在乎那什么狗屁的军令?这年头,有实力才最重要的事情。 面前的李天霞与张灵甫似乎不对路子?石头很快就想通了这一点,先前张灵甫是153旅的副旅长,李天霞是旅长,虽说是正副手的关系,但实际上李天霞已经渐渐有被张灵甫架空的感觉,在邱维达当306团团长的时候,李天霞至少还能有一个亲信的306团,但当邱维达调离之后,他蓦然间发现手下的人居然全是张灵甫一系的人,堂堂一个旅长手下的人居然只听旅附的命令,这让他如何能承受得了?对于张灵甫的怨恨可想而知了。 虽然在南浔线的战斗打响之后,他被借调去了第二十九军40师,但在153旅失势,是毫无疑问的事情,尤其是随后张灵甫带着原本应该由他指挥的153旅在张古山取得了一场辉煌的大胜,他的心里就更不痛快了。 在论功行赏的时候,连军委会都点名嘉奖了在张古山作战的部队,田汉(时任国民党军事委员会第三厅第六处处长)以此战和张灵甫为原型编写了活报剧,田汉和范长江还亲自莅军演出。此外,田汉和任光(注:《渔光曲》作者)作曲,创作了《国民革命军第74军军歌》,这对于一支部队来说,是何等的荣耀?虽然李天霞在40师也因功而得以提拔,但看到张灵甫一时风光无二,心中还是异常不满的。 作为已经被打上张灵甫一系标志的人,在被李天霞碰到之后,有这样的待遇,自然也就不是什么意外了。 石头想到这里,便不冷不热的应道:“多谢附师座提点,回去之后,下官自然会严格操练部队,奋勇杀敌,以彰显74军的威风,如果附师座没有什么指教的话,那下官就先回去了。” “慢着!”眼看着石头这个“白痴”居然被连番骂了之后仍然一脸的平静神色,李天霞不由有些意外,虽然原先他的想法只是王倩倩而已,但眼看着石头带着人过来,周围又有那么多人看着,他就觉得不好好教育一下石头,实在浪费了这样的良机。 一声断喝之后,李天霞目光重新落到了王倩倩的身上,看着她手里的*,他冷笑着说道:“石团长这么急着走干什么?这个女人是你们团的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想要谋杀本人,难道就想这么一走了之吗?来人,给我把她抓起来。” 王倩倩被石头挡着,先前听着石头被人这般辱骂,心中已经十分的难受,不过,她接触的大官太多,军队里面的那些肮脏事情,她多少也有听闻的,知道这个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免得闹大了就麻烦了。要知道李天霞可是副师长,石头不过就是一个团长,级别的差距在那里,事情闹大了,吃亏的肯定是石头。但此刻听到这个人居然无耻到了这种地步,黑的都能说成白的,当即便怒火冲天,一步冲到石头身前,紧握着*冷哼道:“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做的那些龌龊事情,难道还有理了?” 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随时可以拉开引线的样子,要说不怕,那是假的,不过李天霞是什么人?从小就好胜逞强,性子极为专横,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是不肯丢了脸面,当即冷笑道:“威胁我?拿着*威胁一个附师长?你当你是什么东西?给我绑起来?” 随着李天霞这一声断喝,护在他身边的亲兵当即冲了过来,而王倩倩也不是普通的女人,她不退反进,居然真的伸手就要去拉引线! 看到这一幕,一旁众人都傻了眼了,原本是来看热闹的,要是看到爆炸拼命可就是不得了的事情了,而偏偏,那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军官,居然就这么真的朝李天霞走去,坚定而又有力,一只手已经抓到了引线上。 只要她稍稍这么一拉,然后再纵身一跃……所有人都不敢再想下去了,他们惊恐的张大了嘴巴,甚至连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了。 李天霞身旁的亲兵也是傻了眼,面对着那个近乎发了疯一般的女人,他们可不敢退却,看着随时要爆炸的一个*包,他们却不得不扑上去,这是一种什么感觉?这些人当真是欲哭无泪!附师长不就是想玩个女人吗?镇子上多是的,干嘛非要碰这样一个“疯女人”?这可是一朵带刺的玫瑰,长的虽然漂亮,但弄不好就要要命的! 石头的手稳稳的抓住了王倩倩的手腕,一把将她拉到了身后,然后看了神情坚定的王倩倩一眼道:“先去疯子那里,有我在,没人可以伤害你!” 旋即他回过头来对着那几个士兵喝道:“退回去,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李天霞则在那边大吼道:“石头,你一个小小的团长也敢抗命?给我把他也给绑了?” 那些亲兵哪里敢违抗附师长的命令?他们是李天霞的亲信,平常这种事情似乎也做了不少,虽然石头也是一个少将,但在附师长的面前,那也不算什么了。这种想法浮现在脑海里,他们便不再迟疑直接朝石头冲来。 变故突起,四个警卫刚刚靠近石头身侧,原本挺直了身子站在那里的石头就忽然间动了,只看到他突然间出手,只是简简单单的出拳出脚,那四个身手还不错的警卫兵,就一个个惨叫着倒在了地上,甚至有一个被石头一脚踹中了小腹,直接倒飞了出去。如果不是石头控制好了力度的话,恐怕仅是这一脚就要让他毙命了。 傻了!所有人真的傻了,石头居然就这么毫不客气的将李天霞的人放倒在地上,然后用冰冷的眼神看着李天霞,一字一句的说道:“谁敢再打我未婚妻的主意,别怪我的子弹不长眼睛。” 李天霞一愣,似乎也被石头这样的反应吓了一跳,不过旋即他便怒吼一声,从一旁的士兵手里抢过一把步枪。 第六节 该 第六节该 四周突然间安静了下来,石头动手时引起的一阵阵惊呼声,随着李天霞的动作而彻底平静,众人一个个瞠目结舌的看着附师长坐在椅子上,拿着步枪对准了石头。这是两个将级军官之间的对决,对于这些普通的士兵和军官来说,根本没有插手的机会,别说附师长了,就是少将团长,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平常也是敬畏异常的存在。可偏偏就是这样两个高高在上的军官,今天在这个角落里,给他们上演了一场精彩的对决。 石头面无表情的看着李天霞,这个受伤附师长的脸上一脸的疯狂神色,那狰狞的表情,让人根本不会怀疑他敢不敢扣下扳机这种问题。 但石头是什么人?从罗店开始,这一年多来,他跟鬼子拼刺刀以命换命,九死一生的场面实在太多了,在这种死亡威胁中锻炼出来的坚韧神经,让他在几乎任何情况下都不会感觉到害怕和恐惧,这种坦然面对死亡的心态让他面无表情的盯着对方,甚至嘴角还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 不远处的刘文峰咬了咬牙,蓦然间挥了挥手,神情严峻的302团的悍卒,根本没有丝毫的犹豫,纷纷端起了手里的步枪,甚至急切之中,有不少人已经将刺刀悬挂了起来,完全是一副临阵血战的架势,虽然面对着附师长,但没人一个人退缩和畏惧,没有一个人胆怯和害怕。看着前面那个高大却显得有些单薄的身躯,他们仿佛回到了罗店,回到了方山,回到了南京城,回到了一处处烽火硝烟的战场上,一场场胜利锤炼出来的信心和对命令的执行,此刻得到了淋漓尽致的表现。 李天霞看着石头那有些不屑的表情,牙齿不由咬的“嘎嘣”响,他好勇斗狠了一辈子,没想到现在居然拿一个小小的团长没有办法。这种事情,以前只在张灵甫身上碰到过,不同的是,张灵甫颇为狡猾,做事情根本让人抓不住把柄,而且又颇得师座的信任,就像是一柄软刀子,你根本感觉不到他的威胁,却在不知不觉中慢慢的将人给磨死。而面前这个家伙,则是一台绞肉机,直接就毫不留情的跟你面对面的绞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仅不给别人丝毫的退路,连自己的退路也给彻底的封死了。 李天霞突然之间有些犹豫和后悔起来! 他很清楚自己眼下的状况,这么近的距离,他固然可以一枪击毙石头,但那么多把柄指着这里,只怕这里任何的一丝动静,都将引来一阵密集的射击,拿自己的命去换对方的一条命?跟一个白痴换命,除非他也是白痴,但现在骑虎难下,根本没有退缩的余地,否则他这张脸往哪搁? 而这也是他有些后悔的原因,换作别人,可能还会考虑着留下一条退路和台阶,即便撕破脸,双方还是有台阶可以下。但一个白痴一样的人站在你的面前,他能懂这些? 石头面对着李天霞的步枪,一步步的走了过去,每走一步,众人的心跳便不由自主的跟着加速起来,他每前进一点,众人的心便往嗓子眼提一点,时间虽然短暂,但这片刻的时间几乎让人感觉到有几十年那么漫长。 枪口顶到了石头的胸口,这么近的距离下,石头甚至瞬间就有十几种方法置对方于死地,然而,他那双沾满了鬼子鲜血的双手沉稳的垂在身体两翼,没有丝毫的动静,他刚毅的脸庞上没有丝毫的表情,他就这么微眯着眼睛看着李天霞,然后一字一句说道:“有种,你就开枪,没种,下次再敢打我未婚妻的主意,我亲手割断你的喉咙。”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种*裸的威胁无疑是在打李天霞的脸,而且是那种甩开了膀子毫不留情的抽打。 李天霞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显然心中已经愤怒到了极点,要不是他受了伤,不方便动弹的话,恐怕此刻已经扑过来跟石头拼命了。看着石头就这么顶着他的枪口动也不动的样子,这一瞬间,李天霞甚至真的想要不要拉着这个白痴跟他一起去死,也让他知道狂妄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厉喝:“怎么回事?一个个都要造反了吗?” 话音刚落,只见远处一队悍卒随着几名军官赶来,让拥挤在一起的士兵们,不由自主的分出一条道路来。看到这样的情况,302团端着枪的悍卒们不由有些迟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倒是刘文锋见机的快,一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便冲着众人压了压手,示意弟兄将武器放下,自己则朝来人冲去。 “好日子过多了?自己人跟自己人闹起来了?有这本事,怎么不在战场上多杀几个小鬼子,多给自己兄弟长长脸,有这本事,怎么不把小鬼子赶出去,不把那些沦陷区的同胞救出来?”这一声厉喝,当即让众人羞愧起来,看热闹的人不由自主的退的更远了。 张灵甫冷森的目光扫过四周,笼罩全身的杀气,随着他的名声越来越响而越发的让人畏惧起来,看着这个威名赫赫的少将旅长就这么站在那里用冰冷的目光扫过四周,众人不由慌忙撤开,退远了开来,不说别的,单是张古山153旅打下来的那份名声,就足以让所有74军的将士们敬重。 张灵甫看到了还在那里僵持的李天霞和石头,目光落在李天霞手里握着的步枪上,看到了还躺在地上痛苦*的几名警卫,尤其是看清楚了离石头不远处,一个手里拿着*,似乎随时准备跟人拼命的王倩倩。 他的鼻子里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冷哼,那声音充满着鄙夷和不屑,似乎只是扫了一眼,他就将这里的情况弄的清清楚楚。 “把两位长官请去师部,把这些人也一起带走。”张灵甫指了指地上的那几个警卫,冷冷的下达了命令,旋即看也不看李天霞一眼,当先迈开脚步回头走去,似乎多看对方一眼,就会脏了他的眼睛一般,这种漠然无视的表情,几乎让李天霞给气疯了。 “啪……啪……”几声凌厉的呼啸声传来,马鞭撕裂空气,重重的抽在一具*着上身的身躯上,在这种冰冷的空气中,被冻的发青的身躯和骨节似乎都被冻僵了,偏偏鞭子抽下来后,一阵阵火辣辣的疼痛感侵袭了全身,那种冰火交织的感觉,让人忍不住就要放声疼呼。 背上皮开肉绽,鲜血顺着被马鞭抽出的裂口涌出,醒目异常,但偏偏这个被抽打的人一声不吭,一脸的漠然,仿佛所有的一切都跟他没有任何的关系一般。 这是74军51师的师部所在,是一座还算宽阔的院子,一旁的几间房屋里是师部的各部参谋副官们忙碌的办公区域,然而,这个时候随着那鞭子的呼啸声响起,四周那嘈杂的声音都几乎消失了,连电报那“嘀嘀……嘀嘀……”的声响,似乎都变得轻微起来。 51师师长王耀武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军装站在那里,寒冬之际,他的身躯没有因为冰冷而蜷缩,依旧挺的笔直,一张不苟言笑的脸上,此刻充满着杀气。 看着面沉如水的石头,他抬手起来,又是狠狠的一鞭子抽了下去,皮开肉绽之间,血肉模糊,惨不忍睹,就连一旁坐在那里的李天霞,眼角都不由自主的跳动了几下,似乎对于师座这样的狠辣手段有些害怕和畏惧。 然而,石头,这个*着上身,挺的笔直的年轻团长,依旧是一副冷漠的表情,他的眼睛平视着前方,他的全身绷的紧紧的,就像是这几鞭子抽的是别人一般,别说哼一声,就是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仅是这份忍耐能力,就骇住了众人,让人无不暗自赞叹,“是条汉子!” 这一刻,李天霞是真的后悔了,他没有跟石头共处过,只知道这个白痴一般的家伙是张灵甫一手捧起来的人,所以才会有先前的那般动作,如今亲眼看着他被这般抽打,却是一点表情都没有,他有些心惊了,想到先前宁愿拼的同归于尽也不愿后退一步的样子,他不由有些无奈起来,惹上这样的人,真是一个麻烦,这个白痴要是事后报复,谁知道他会不会拉着自己一起去死?跟一个白痴斗,似乎真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王耀武的动作,却没有因为他的这些想法而停止,他拿着马鞭,一下下的抽在石头的身上,每一鞭都卯足了劲,每一鞭都抽的石头皮开肉绽,一道道血液流下来,片刻的功夫就将石头染起了一个血人。 “军规第九条是什么?”王耀武停了下来,冷森的眼睛盯着石头,一字一句的问道。 石头终于张口,只是那声音似乎是因为憋的太久已经有些吵哑:“以下犯上,鞭答20,违抗军令,当场击毙!” “这二十鞭子,该不该抽?”王耀武又是冷冷的问道。 此刻,石头的额头上已经涌出了密密麻麻的汉水,全身的肌肉也是不由自主的抖动起来,这动作清晰的告诉着众人,不是他不知道痛苦,而是他在强行忍受着,这个时候他甚至连说话都有些困难了,好半晌才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该!” 【明天回老家看父母,如果时间来不及就不更了,提前说一下,抱歉抱歉!】 第七节 什么是军纪 第七节什么是军纪 王耀武满意的点了点头,似乎对于石头这样硬气的表现有些意外,看着他浑身鲜血淋漓的模样,他忽然转头对着李天霞问道:“耀宗老弟觉得这事处理的怎么样?” 李天霞坐在那里显得颇为尴尬,闻言之后不由应道:“一切听佐民兄安排,小弟没有什么意见。” “那这事就这么算了,行伍中人,打打杀杀都是常事,有时候火气上来压也压不住,好在没有闹出人命来,稍加惩戒,以后不再犯就是了。”说着,王耀武走到李天霞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耀宗,身上的伤没好,就要好好休息,你那好赌好嫖的性子,养伤期间就好好收敛收敛,等伤养好了,什么‘翠红楼’‘福禄阁’(注:一些青楼场所)还能少得了你的?” 李天霞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他跟王耀武很多年的兄弟了,对这个兄长还是有些畏惧的,尤其是王耀武出了名的严格自律和遵守军纪,更是与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虽然他一向比较张扬,但这种违纪的事情被兄长当着别人的面说,还是有些挂不住面子,毕竟他还没到那种没脸没皮的地步。 不过说到伤势,李天霞不由又有些郁闷起来,原本打了胜仗自然是应该好好的庆祝,然后再难得清闲的时候享享福的,但让他失望的是,身上的伤却是一直没有好,直到现在,甚至腿上还有十几块弹片没有取出来,苦不堪言。想到这些,他不由有些颓丧说道:“佐民兄,这一次,还能不能再站起来都难说啦,这伤一直不见好,弹片也取不出来,幸好还只是腿,要是肚子,估计我这条命也是早没了。” 王耀武想了想,沉吟了片刻之后方才说道:“这里的医疗条件实在太差,这样吧耀宗,我去跟钧座汇报一下,看看能不能在桂林那里的疗养院安排一下,趁这个机会,你也去那里好好的歇上一歇,等伤养好了再回来。” 李天霞先是一愣,旋即大喜起来,桂林疗养院的条件那可是全军都有名的,在那种山青水秀的美妙景色里静养,那可不是一般人能享受到的待遇。 王耀武说罢,倒也是不含糊,一边让人将李天霞送回离这里不远的医疗所,一边亲自走向一旁的通讯部拔通了电话。 时间不长,王耀武面无表情的走了出来,看了看石头那不知道因为疼的还是冻的有些发紫的嘴唇,对着一旁挺的笔直,似乎是在陪石头“罚站”一般的张灵甫说道:“走吧,屋里说话。”说完,也不管这两人,径自便朝正屋那边走去。 石头的身子似乎都僵硬了,听到王耀武的话,根本没有什么反应,张灵甫倒是松了口气,然后走过来扶住了石头,他的动作似乎是碰到了石头身上的伤口,当即便听到刚刚一声都不吭的石头,嘴里发出一阵阵倒抽冷气的声音,显然是已经忍耐不住了。 屋子里面温暖如春,一个副官模样的军官正在角落里烧着炭炉,一波波的热气从角落中涌过来,驱散了严寒,让他们仿佛回到了春天一般。 看着张灵甫扶着石头走进来,王耀武冲着那个副官挥了挥手。这个军官自然颇为精明,恭敬的敬了个礼,便要退出去,不过刚走到门口,便听到王耀武喊了一声:“去拿点治外伤的药来。” 王耀武看了看脸色惨白的石头,看了看一言不发的张灵甫,眉头不由皱了皱,旋即缓缓坐到了椅子上,抬头看了看屋顶的横梁,似乎在想什么事情。在这种令人压抑的沉默中,似乎过了很久,王耀武才幽幽的开口说道:“仲麟,是不是对今天的事情有看法?” 张灵甫当即挺直了身子应道:“卑职不敢!” 王耀武撇了撇嘴道:“仲麟,我们认识有多久了?你小子脑袋里面想什么,我瞄一眼就能看个明白。男子汉大丈夫,有话就痛痛快快的说出来,憋在心里把自己弄的满腹诡计的样子,有这个必要吗?”说着,他冷哼一声说道:“你呀,就是什么东西都喜欢藏在肚子里,在我面前还有什么话不能直说吗?” 从这种随意的谈话中,显然可以看出来王耀武与张灵甫之间的关系非凡,不过这也不意外,当初张灵甫因为“杀妻案”而坐牢,在抗战爆发被特赦后,王耀武当先就将他调来了51师,并委以上校高参的重任,短短一个月后,就开始担任新组建的305团团长一职,手所实权,这种信任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张灵甫挺直着身体颇为愤怒的说道:“师座,恕我直言,像李副师长这种人,简直不配留在军队里,这种见到女人就只会用下半身去思考的人,除了狂嫖烂赌之外,他还会干什么?今天的事情更是好笑,在医疗站看到一个漂亮的女军官就想据为已有,还好这人是石头的未婚妻,要是换作其他人,恐怕早就招架不住,任由他糟蹋了。” 说着,张灵甫冷笑了一声道:“石头毕竟还不够心狠,换作是我,哼哼……” “报告!”一声嘹亮的声音在外面打断了张灵甫的话。 王耀武皱了皱眉头,旋即喊道:“进来吧。” 只见原先离开的那个副官,此刻已经在站在了门口,手里还抱着一堆东西,不仅有伤药,还有纱布剪刀等东西,在这么极短的时间里,就把事情办的如此周到,显然能留在王耀武身边当副官,也是一个能人。 王耀武指了指桌子上,然后说道:“一会儿你就守在外面,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靠近。” 说着,王耀武从椅子上起身,亲自走到桌子前边,拿起水瓶朝盆子里倒上了一些热水,然后出人意外的拿起一块纱布在水里浸泡了一下,居然开始亲手替石头擦试起身上的伤口来,看他那极其熟练的动作,居然像是经常干这种事一般。 一阵阵的痛苦刺激着石头的身体,让他虽然咬紧了牙关,但那种倒吸冷气的声音还是不断发出,先前在外面,他以难以想象的毅力坚持着,但时间一长就不行了。 看着石头浑身颤抖的样子,王耀武的手却是异常的稳定,一点点的擦去他身上的血迹,一点点的清理着伤口四周,一边擦一边说道:“做错了事情,就要受到惩罚,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触犯了军法,就要按照军法从事,你能不能想的明白?” 一旁的张灵甫不满的说道:“师座,这么不公平的事情,你不可能看不出来,你这么做,就是有意偏袒他李天霞!” 王耀武的手停了一下,皱了皱眉头道:“仲麟,不管什么情况下,你现在已经是少将旅长了,可要注意自己的语气和态度,不管这事情对与错,耀宗毕竟是你的上官,事情归事情,但必要的尊重还是要注意的。” 张灵甫咬了咬牙,并没有说什么,显然也是知道自己在激动之下语气有些放肆了,师长说的没错,不管在什么情况下,表面上的态度和语气是不能让别人抓住把柄的,否则的话,就算是自己占着理,也会因为这事情而屈了三分。 深吸了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张灵甫这才说道:“师座,李副师长这般当街侮辱调戏石头的未婚妻,按照军规,可也是要严肃处理的。” “哦?强抢民女!军规上果然是有明确规定不允许,但是,好像没有规定可以据此动手,甚至拿枪威胁别人的吧!而且还是一个团级军官带着上百名士兵这样的大规模动作。”王耀武说着,不由“啪”的一声拍着桌子骂道:“你知道这叫什么吗?造反!这就是造反!这事要是有人捅上去,不管对与错,从石头往下,302团统统都要被抓起来,轻则一抹到底关个几年,重则枪毙,你带了这么久的兵,难道这点也不懂吗?要是人人都像石头这样目无法纪,无法无天,这部队还能打仗吗?” “至于说耀宗强抢民女,难道就不能来找我吗?难道他李天霞胆子在到在我面前强女人,在我面前嫖娼赌博?”说着,王耀武对着张灵甫骂道:“仲麟老弟,眼睛不要老盯着别人的不足,要站的高一点,看的远一点,处理事情也要动动脑筋,石头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不懂这些,难道你都升了旅长了,还不想想这些?” 说着,他看了看石头身上的伤口似乎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又拿出一袋药粉涂抹了上去,然后再拿出纱布,缓缓的包扎了起来,其熟练轻柔的动作,与他一贯严肃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着王耀武如此认真的替石头包扎着伤口,张灵甫不由发起愣来,好半晌,似乎才开始想明白了一点。 第八节 不满 第八节不满 一阵阵剧烈的疼痛刺激着石头的身体,刺激着他的每一根神经,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让他陡然间在半睡半醒之间发出一声惨吭,身体也是不受控制一般,不由自主的想要挺直坐起来。 突然,他感觉自己粗糙的手里塞进来了一个软软的东西,触手柔滑,软弱无骨,一阵阵冰冷传来,却反而让他那躁动不安的内心突然间安定了下来。这个时候,他的意识终于清醒了过来,他意识到自己的手被人抓住了。然而,他实在难以想象,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柔软的手,这样奇怪的感觉。 石头在惊愕之中睁开了眼睛,突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不等他有什么反应,一声略带惊喜的轻柔声音在耳畔响起:“你……你醒了!” 身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身上的伤口虽然已经上了药,但皮开肉绽又岂是这点伤药和纱布能处理好的,那种火辣辣的痛苦从里到外煎熬着石头的身体让他痛不欲生,不过这个声音和手里的柔荑却是让石头在痛苦之中感觉到了异样的情绪,就连身上的痛苦似乎都减轻了许多。 “嫂……嫂子,你怎么在这里?”石头说完这话,蓦然间意识到自己这话有些问题,因为每逢自己受伤的时候,守在一旁的总是嫂子,说起来已经有好几次是嫂子将自己从鬼门关上拉回来了。 王倩倩看着石头因为痛苦而有些扭曲的脸庞,不由低下头去,似乎在暗自垂泪,声音也不复以前的冷峻,显得颇为伤感的说道:“石头,是我害你伤成这样,都怪我,留在这里不仅没有给你帮上什么忙,还把你害在这个样子,我……” “嫂子,你这么说就见外了,郑大哥让我照顾好你,但我没本事,还让你受这样的委屈,以后都没脸去见郑大哥了。”石头躺在那里颇为痛苦的说道。 这话让两人之间沉默了下来,提到了郑浦生,这里的气氛更加的凝重了。 好半晌,看着石头满脸痛苦的神情一点不曾减弱,王倩倩有些忍不住说道:“我没有想到留在这里没有帮上你们什么,反而还害的你差点丢了性命,等你伤好了,我……我还是离开这里吧。” 换作是以往,石头或许还想着嫂子或许还是回到中央医院或者其他地方会比较好一点,但亲身经历过李天霞的事情,看到一个副师长级别的军官在见到她这样的绝色美女之后居然作为出如此不堪的事情,顿时让石头惊醒过来。今天,在自己的身旁,她都差一点被强抢而去,假如离开了自己的身边,谁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想到这里,石头不由又想到先前王耀武说的那些话,的确,今天的事情假如不是自己一时冲动,应该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除了硬打硬拼之外,也还有其他的手段。不过,石头依然觉得,这样的办法不错,最起码李天霞以后再打嫂子的主意前,恐怕会掂量掂量今天的事情吧。 “嫂子,你还是留在这里吧,302团只要还有一个弟兄在,就绝对不会让你受人欺负,现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候,我们怎么能放心让你离开?我答应过郑大哥,要照顾好你,我们这些都会为自己的命来守护你!”石头想了想之后,缓缓说道,不断他越说下去,声音就越是坚定起来,似乎也是渐渐的下定了决心了。 王倩倩看了看石头裸露出来的身子,几乎每一寸皮肤都裹着纱布,那恐怖的景色让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尤其是郑浦生那三个字,让他刻意去遗忘却始终忘不了的身影随着石头的话语而不断的浮现在她的脑海里,蓦然间王倩倩放声痛哭了出来,起身便朝外面跑去…… 石头手里的柔软被抽走了,整个人也像是被抽空了一般,突然间就变得失落起来,他看着哭泣逃离这里的嫂子,看着她瘦弱的身子,心里却是越发的坚定起来,以前那种避之不及的东西一旦打破了桎梏,石头便是再也不去逃避了。 林秀峰带着武子淮、刘文锋、高大锤鱼贯而入,瞬间就将这个房间挤的满满当当,他们似乎就在外面守着,直到王倩倩离开之后,他们才方便进来。 “石头,师座这是什么意思?李天霞那个杂碎调戏嫂子在先,他居然包庇纵容不管,反倒抽了你一顿鞭子,这个世界还有王法和天理吗?就算李天霞这个杂碎跟他一起出生入死,也不能这样欺负人吧!我们在前面杀鬼子拼命,他们倒好,缩在后面捡便宜,升官发财不说,完了想打就打,想杀就杀,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刘文锋看着石头躺在那里痛苦不堪的样子,不由咬牙切齿说道。这一年多来的历练,也是让这个原本谨言慎行的悍卒,变得越发凌厉和杀气腾腾起来,其猛烈的气势,甚至比李文光还是强上几分。 一旁的武子淮闻言急忙的咳了几声,甚至还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四周,像是生怕被什么人听到一般,不过他的动作显然是多余了,这里除了302团的主要军官之外,其他人根本不可能毫无声息的走到这里,别说外面严密的岗哨了,就是屋子外面,此刻也有警卫排的严密守护。 石头躺在那里叹了口气同,缓缓说道:“疯子,不要乱说话,师座处理事情,自然有他道理和分寸,我挨鞭子,自然是因为我触犯了军规,仅此而已。” 刘文锋冷哼一声说道:“石头,你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给你抹了点药,你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师座要是真的秉公处理,第一个抽的就应该是李天霞那个杂碎。这种当众欺凌女人的畜生,有什么理由不处罚?如果这种事情都不处理,那什么事情才处理?我乱说?石头,你以为我不知道李天霞是什么人,王耀武是什么人?” 一旁的武子淮已经脸都白了,赶忙的说道:“刘营长,你就少说两句吧,你还嫌团长被抽的鞭子不够多啊!” 高大锤瞪了刘文锋一眼道:“疯子,石头脑子有问题,你脑子也不好使啊?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人物?也不看看这里是谁的地盘?别忘了我们是在74军51师,副军长兼师长是王耀武,不是你刘文锋,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也不懂?”说着,他又冷冷的看了一眼床上的石头道:“石头,这也算你活该,先前跟你说嫂子的事情,你还磨磨叽叽的,现在好了吧?假如今天嫂子是你的正牌夫人,你今天就是把李天霞给毙了,其他人又能说什么?借他李天霞一个胆子,他敢这样肆无忌惮的当街强抢军官将士的妻子吗?这种事别说王耀武护不了他,换作谁都护不了他,这是军中的大忌,是所有人都不敢逾越的底线。” 说着,他又冷冷的哼一声,显然对于石头在有些事情的犹豫上颇为不满。 石头无奈的叹了口气,仰面躺在那里,高大锤说的不错,显然在这些事情的处理上,比起高大锤这个在军官位置上已经摸爬滚打了好多年的老油子,他是拍马也比不上的,假如自己能像高大锤那样处惊不乱,什么事都有所提防,恐怕今天的事情,就不会这样了吧。 一旁的林秀峰直到这个时候才插上嘴来,说来好笑,他是302团的团附,本来应该是302团的二把手,但现在看来,他似乎很没有地位,在众人的眼里,似乎根本瞧不起他,这种战争的年代,地位和权势可是真真正正靠仗打出来的,像林秀峰这样吃过败仗的人,想要重新抬起头来得到众人的认可,恐怕尚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沉淀了。好在,岷山的那场仗似乎真的洗去了他身上的浮躁,渐渐的变得沉稳起来,在这种情况下,他也是颇为冷静的说道:“我看,有什么事情,还是等到团长伤好了之后再说吧,眼下没有什么战事,时间上我们很充裕,有些事情,急也急不来,现在还是让团座好好休息,把身体休养好才是正事。” 武子淮当先点了点头应和着,显然对于刘文锋先前的那番话,他是有些害怕的,开玩笑,这话传出去的后果之可怕,可是难以想象的。 石头缓缓说道:“疯子,大锤先等一下,林兄,武兄,我还有些事情要找他们商量一下。” 林秀峰和武子淮当即应了一声退了出去,虽然团长对于他们也是颇为信任,但他们都知道,他们两人毕竟是半路才加入,相处的时间也不长,与高大锤和刘文锋相比,他们显然还是要生疏了一些的,不过他们也没有什么想法,毕竟换作任何一个人,恐怕都有这样的反应。 看着屋子里安静了下来,石头躺在那里半晌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好半晌之后,他才缓缓问道:“李石见这个人可靠吗?” 第九节 茶馆 第九节茶馆 “起来,弟兄们,是时候了。我们向日本强盗反攻。它,强占我们国土,残杀妇女儿童。我们保卫过京沪,大战过开封,南浔线,显精忠,张古山,血染红。我们是74军将士,抗日的先锋!我们是74军将士,抗日的先锋!我们在战斗中成长,我们在炮火里相从。我们死守过罗店,保卫过首都,我们,驰援过徐州,大战过兰封!南浔线,显精忠,张古山,血染红。我们是人民的武力,爱国的先锋,民族的武力,爱国的先锋……” 激昂嘹亮的歌声响彻在解家湾的上空,随着休整的时间越来越长,随着各部编配补充的将士们渐渐融入到了各部之中,整个解家港也从原先的风平浪静变得波涛汹涌起来,而这最大的改变,便是从数万将士们口中的《74军军歌》开始。 这是由《渔光曲》的作者任光作曲,军事委员会第三厅第六处【注1】处长田汉作词谱写而成的军歌。那慷慨激昂的旋律,激动人心的怒吼传到74军不久之后,便迅速在全军传唱起来,如同奇迹一般,在短短几天时间里,便几乎人人都会传唱了。 而这支专门为74军所谱写的军歌,也成了74军全军将士上下的殊荣,深受每一名将士的喜爱。 张灵甫一动不动的坐在茶桌旁,似乎正陶醉于外面的歌声,那此起彼伏的激昂吼叫,在这种寒冬之中,也能让人热血沸腾,战意盎然,那一阵阵呼啸,即便是在休整期间,也能让人感觉到高昂的战意。 石头身体挺的笔直,如山岳一般稳重的坐在那里,年轻的脸庞上已经看不出丝毫的表情,让人猜不透喜怒哀乐! 外面的歌声似乎仅仅吸引了张灵甫一个人,而他则是没有任何的反应,此刻,他伸出手端起了面前的茶杯,轻轻吹散了飘荡在上面的热气,茶水入喉,却是让石头的眉头微微皱了皱,也不知道是茶水的苦涩让他有些不适,还是有着其他方面的原因。 这是小镇上的一座茶馆,装饰陈旧而有些破烂,到处散发着一种霉味,让人极不舒服。黑呼呼的店堂加上偏远马路的地势,让茶馆的生意不是太好,尤其是眼下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普通人家连饭都有些吃不饱了,哪里还有闲情雅致来喝茶?而能喝得起茶的大户人家,自然也是看不上这种破烂的小馆子的,所以一天下来,能卖出几杯茶可实在不好说。 此刻,这座茶楼只有这两个少将军官对坐着,两人身上笔挺的军装和闪闪发光的少将军衔明显与四周的环境极不相符,看起来颇为怪异。而茶馆的老板,那个瘸了条腿的老人此是则是眉开眼笑的难得取下了外面悬挂的那个“茶”字招牌,远远的守在了门口。 “怎么,喝不惯茶?”张灵甫没有什么动作,甚至连眼睛都依旧微眯着露出一副陶醉的神情,手指甚至还在桌面上轻轻的扣着拍子,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不过,即便是如此,面前石头的任何一丝表情都被他清晰的捕捉到了。 对此,石头似乎毫不在意,微皱的眉头也是一闪即逝,重新变得古井不波起来。面对着张灵甫的问话,他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道:“喝习惯了凉水,的确有些不适应这个味道。” 张灵甫缓缓睁开了眼睛,伸手拎起茶壶给石头的杯子里满上了一些,整个动作看起来非常的自然,旋即他才说道:“不管什么事情,总有一个适应的过程,就像你喝凉水一样,喝多了茶,你就会渐渐的喜欢上这淡淡的苦涩味道,等你喝久了之后,你会发现,这味道,其实很香。” 石头迟疑了一下,那满是伤疤的手重新握到了茶杯上,再一次端起来尝了一口气,这一次,他的动作很慢,喝的也非常的少。不知道是因为份量少,还是先前已经体会过这种味道,这一次,他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表情出来。 张灵甫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品了一口,这才笑道:“你看,事情其实就是这么简单,不管是什么事情,只要你愿意去尝试,就总会有办法做成,假如你害怕那种未知的风险而畏惧不前,那么,你可能一辈子也不知道茶水的味道。” 石头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然后又饮了一口,似乎在很短的时间里,他就有些迷上了这种味道,不同于白开水只是解渴的作用,茶水那淡淡的苦涩味道,很容易让人从烦燥中冷静下来。说起来奇怪,但那感觉就是这么的真实。 如今的石头,比起在罗店的时候,虽然只是过了十几个月的时间,但心境上的历练和一件件事情的磨砺,让他在这段时间里懂得了太多太多,尤其是前段时间王耀武的那顿鞭子和随后的教导,让他有种醍醐灌顶豁然开朗的感觉,他原本懵懵懂懂的脑子,蓦然间就像是开了窍一般,许多事情都明白了过来。那种对于上峰的敬畏,身居高位的迷茫,被王耀武赏了一顿鞭子之后,突然间就明白了过来,原来,一切的事情,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复杂。 他的身材高大,虽然还有些单薄,但在厚厚的军装包裹下,已经显得有些魁梧,如今面沉如水的坐在那里面对着张灵甫,早已没有了先前面对长官时的敬畏和局促,一切都显得十分的自然。 这种变化,显然也是让张灵甫大为吃惊,从开始到现在,便一直在仔细的观察着面前的石头。一段时间不见,他发现自己都有些看不懂这个家伙了,这还是一年前跟在自己身旁,如同一张白纸一般单纯的近乎白痴一般的石头吗? 轻轻咳了一声,张灵甫收敛起脸上的笑容,沉声说道:“这段时间听说你足不出户在团部养伤,这种做法不错,看样子这次的事情你明白了不少。” “静养只能养好外表的伤口,但心里的伤,却不是这么容易就养好的!”石头缓缓应道。 张灵甫闻言双眼之中露出一丝精光,身子也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起来,看了看石头,双眼之中满是赞赏的神色,不由点头说道:“不错不错,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石头,似乎每一次看到你,你都能让我感觉到惊喜。” 石头木然的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神色:“在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如果不能变得聪明,什么时候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张灵甫笑了,他大笑了几声,端起面前的水杯便一饮而尽,然后大笑道:“痛快,真是痛快!来的时候,我还在想怎么跟你说这些事情,你才能明白过来,没想到,你自己已经想的明明白白了,比谁都想的明白,石头,你是个天才,这从你带兵打仗上面就能看得出来,不过,让人想不到的是,在别的方面你也是一个天才。” 说着,他仔仔细细的看着石头,颇为感慨的说道:“我现在真的很想弄明白,你没有失去记忆前是什么样子?你这样的人,不可能是个默默无闻的无名小卒,以你展现出来的水平,至少不比我弱!但我实在想不到哪支部队有你这号人物!我找遍了曾在罗店参战的各支部队的资料,也没有你这号人物,没有你这么年轻的军官。” 石头似乎对于自己的过去已经有些淡然,他只是看着张灵甫说道:“仲麟兄是不是后悔一手将我给提拔起来?” “后悔?”张灵甫站了起来,负手而立,缓缓踱了几步才说道:“我为什么要后悔?” 石头依旧坐在那里,冷冰冰的说道:“因为我已经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白痴,我已经有足够的实力威胁到你。” 张灵甫停顿了一下,看着面无表情的石头,然后摇了摇头笑道:“不不不,我重来不会觉得后悔,不管是以前还是以后,都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停顿了一下,他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因为不管是以前还是以后,我都不会选择与你为敌,而且从你的立场上说,至少,你没有与我冲突的地方,而且,你欠我人情,不管是以前,还是以后,你都会继续欠我的人情,我相信自己的眼光,我相信你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 石头想了想,缓缓点了点,似乎同意了张灵甫这样的说法。 说完这些,张灵甫似乎心情大好,走过来,伸手继续替石头加满水,然后说道:“今天看到你这样的表现,我非常的开心,石头,你应该明白我话里的意思,顺便再告诉你一个消息,最近师座身体不适,不知道过段时间要不要去休养。” 说完,张灵甫再度大笑起来,扬长而去。 【注1:1938年4月1日,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政治部第三厅在武汉成立。厅长郭沫若、阳翰笙任主任秘书。三厅下设第五、第六、第七处。其中第六处掌管艺术宣传,由田汉任处长,下设三科:第一科科长洪深,主管戏剧音乐;第二科科长郑用之,主管电影;第三科科长徐悲鸿,主管绘画木刻。第三厅主要由共产党领导下的进步人士组成。】 今天南京大屠杀纪念日,听到南京城上空凄厉的防空警报声,就不由让人想起30万无辜的同袍,不忘国耻!切记,切记! 第十节 权势之争 第十节权势之争 张灵甫走了,但石头却依旧稳稳的坐在那里,他甚至拎起了茶壶给自己的杯子里加满了,然后再细细的品了一口,那悠然自得的模样,就像是一个老茶客一般,哪里有丝毫的生疏感。 “起来,弟兄们,是时候了……”远处,一阵阵的军歌声依旧不断的传来。石头坐在那里,一杯杯的品着茶水,就像是老僧入定了一般。 时间在这种缓慢而平静的气氛里,就像是凝固了一般,不知道过了多久,石头才缓缓的叹了一口气,抬头看向了窗外。 现在已经是民国二十八年的一月中旬,距离石头与李天霞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一月有余,这一个月来,石头天天躺在榻上,将自己关在那个黑呼呼的屋子里,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从他有记忆以来的每一件事情,他都认真的去回想,一件件的去思考,尤其是与张灵甫接触之后的一幕幕,更是不止一次的来回思索。 少将团长!短短一年时间里他便从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兵被拔提成了51师的高级军官,放眼全军,这种速度,也绝对是史为前例一般的存在。 然而,一幕幕的往事回放,石头却是只能无奈的苦笑,他固然有着打仗方面的天赋,有着常人难及的战绩,然而,不得不承认的是,他能走到今天,战绩其实只是一个很小的方面,更多的还是因为长官的“需要”,是一种对于权利的掌控,而最主要的原因,那就是石头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 这么说或许有些笼统和茫然,简单的来说吧。把51师比做一个家族,那么师长王耀武毫无疑问就是这个家族的家主,但是,这个家族很庞大,有许多的分支,那些跟随他时间久了的人比如说周志道,比如说李天霞都因为统兵的时间久了,有了一批嫡系人马,这些分支渐渐有了威胁他这个家主的实力,那么王耀武这个家主该怎么做? 将周志道和李天霞这几个旁支弄掉?这是一种简单有效的做法,但也是最愚蠢的做法,因为一个家族的强大,需要这些旁支的支持,这些旁支的强大,其实也就是家族的强大,旁支都没了,只剩下家主这一脉,家族没落了,家主的权势自然也就没落了。 王耀武在官场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手段极其的高超,他没有去动旁支,而是直接分化旁支,在周志道和李天霞的手下培养自己的亲信,这样,把旁支的一部分力量收为已用,一方面保证了他们的实力,一方面,也削弱了他们对自己的威胁。151旅是程智,153旅是张灵甫,通过一些整编重组的机会,把他们的力量培养起来,这样一来,所有的问题就解决了。 不得不说,在这方面,王耀武颇为有些手段,对周志道和李天霞的手段也十分的温和,最起码从表面上来说,51师还是颇为团结一致的,这从淞沪会战以来,51师一直顶在最前面不仅没有被打散,反而取得了不错的战果就能看出来。 然而,153旅随着张灵甫的崛起而解决了分权的问题,但151旅出现了意外,也就是这个意外,让王耀武和张灵甫不得不重新布局。 302团团长程智在南京保卫战中阵亡,让王耀武不得不将纪鸿儒调到了302团,然而不仅之后的兰封会战,纪鸿儒又意外的战死沙场,让151旅的形势有些混乱,仓促之中,王耀武根本没有合适的人手进行安排了。 要知道身为旅长,周志道对于手下军官的掌控也是十分严密的,自己手下的嫡系部队,忠诚方面自然是绝对要保证的,王耀武能在这些军官中选出几名为自己所用已经是极限,作为师长,他不可能了解和掌控所有的军官,那样的话,他哪里还有时间忙其他的事情? 偏偏就是他信任和提拔的军官们接连战死,让他一时间失去了151旅的掌控和平衡,这个时候,横空出世的石头,无疑成了他最后的选择!如果还有别的人选,王耀武不会考虑石头,因为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白痴,在这种复杂的局势里面很有可能会坏事。 但他没得选择,要么用石头,要么就眼睁睁的看着周志道将151旅打造的如铁桶一般坚实,到时候他再想插手151旅的事情,就有些困难了,虽然周志道可能没有什么恶意和野心,说起来也都是一起并肩打了这么多年的兄弟,但一个上位者,是不可能将这些事情寄托在这种可能上的! 谁都知道,人心这个东西,是最难测的!在权利面前,什么亲情友情都是假的,再好的兄弟,也有可能为此而反目。 当初张灵甫与石头有过接触,知道他失去记忆的事情,随后又是借调关照,又是赠书,又是治病,让石头欠下了不小的人情,当然,这些事情对于张灵甫来说,不过就是举手之劳,石头失去记忆这后的惊人表现,也值得他去拉拢和付出,作为一个聪明人,这种投资无疑是非常明智的,换作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士兵,恐怕张灵甫早就没有这个兴致和必要了。 而随后一系列的表现,也证明了张灵甫的眼光,石头的记忆虽然没有恢复,但打起仗来十分的骁勇,一支普普通通的部队,在他的手里,就能发挥出惊人的战力,恰好王耀武的手上已经没有可用,石头便突然被推上了前台成了302团的团长。 如果不是程智和纪鸿儒接连战死,如果不是松沪会战和南京保卫战大量的军官阵亡,石头这样的人,哪怕打了再多的胜仗,也很难有出头的机会,但偏偏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么的巧合。 想通了这些,石头自然也就想明白了许许多多的事情,为什么当初有胡、瞿两位营长的事情?说白了,就是他在不明不白的情况下陷入了长官们的争斗中,为什么他已经是302团的团长了,但似乎在151旅中并不受重视?甚至旅长都很少见他?很显然,周志道巴不得他打败仗,巴不得他为国捐躯!虽然这样说有些让人心寒,但事实就是如此。 那么,这样一来,也很好理解上次李天霞的事情了!虽然已经升任了副师长,但李天霞已经被架空了大半,这样有名无实的副师长,毫无疑问还不如当一个实权的旅长来的实在一点。所以在面对石头这个王耀武的“钉子”时,李天霞才会有一些出格的举动,一方面是为了面子,一方面也是为了发泄一些平常难以发泄的怒火。 石头端起茶杯慢慢的喝了一口,茶水已经冰冷!但他浑然不在意,就这么看着窗外慢慢的喝着。 现在,他想清楚了这些事情之后,已经想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心中反而静了下来,这个时候,他又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张灵甫在小柳河时曾经跟他说过的一句话,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事情,其实道理都是相通的,不管做什么,只要像打仗一样,想着用最小的代价赢得最大的胜利就行了。 想着想着,石头面无表情的脸上便渐渐的露出了一丝的笑意。上次,他跟李天霞的事情闹的那么大,师长都只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由此也可见,王耀武虽然在权势上分化和削弱周李两人,但实际上对他们并没有什么恶意,当然,对自己这样一颗棋子,就更不会轻易的丢弃了,这也是王耀武在抽了他一顿鞭子之后,便亲自上药并教导的原因所在,假如自己因为此事而与师长生了隔阂,那样的话,形势就有些不妙了。 张旅长今天为什么会请自己到这个小茶馆来相聚?个人的友谊?石头现在已经看开了,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人命如草芥,说这些实在有些可笑,主要还是来替师长探一探口风吧,假如因为此事而被周旅长所拉拢,那对师长的布局和掌控全师可是有极大的影响了。 不过,石头展现出来的智慧显然大大超出了张灵甫的预料,这也是张灵甫大为开心的原因。因为只有想清楚了这些事情,才能掌握好处理这些事情的分寸,毕竟作为师长,王耀武还需要51师保持足够的战斗力,只有不断的打胜仗,他这个师长才能不断的提升,只有保持对51师的绝对控制,保证内部的稳定,才能如臂使指一般的指挥51师,才是打得赢。 石头嘴角的笑意更甚,这些天,武子淮刘文锋他们,可没少在自己的耳朵说着他们的担心,他们生怕李天霞事后会报复,不过,石头知道,自己根本不需要担心这些,因为自己和张灵甫一样,现在是师长的人,在51师谁最大?毫无疑问是师长王耀武,那么,既然需要要用自己,需要自己分散周旅长的权利,那自己还会有危险吗? 第十一节 三营的事情 第十一节三营的事情 石头走出茶馆后便看见刘文锋、胡子以及小山东等人就守在了巷子尽头,看到他出来,众人便纷纷涌了过来,一个个脸带焦急的问道:“团长,怎么样?没什么事吧?” 一句句最为平常不过的问候,一声声简单的话语,却是让石头原本没有丝毫表情的脸庞如春阳融雪般消散,展露出浓浓的笑意,那种冰冷冷的感觉消失之后,石头那带着真挚笑意的脸庞顿时让人感觉到一股亲切感。 石头冲着众人笑了笑道:“张旅长又不是李副师长,他请我出来喝茶,会有什么事?你们太紧张了。” 刘文锋却是严肃说道:“这可难说,这些长官一个个可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狼,说翻脸就翻脸,我们这些人想活下去,就得时时刻刻小心谨慎,否则谁知道还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哼,那些小鬼子虽然厉害,但那是摆在明处,这些人的软刀子有时候可比鬼子的枪炮厉害多了。” 上一次石头浑身血肉模糊的被抬回头,显然也是深深刺激到了302团众人的内心,那种惶恐和畏惧,让他们现在根本不敢相信任何人。 看着他们一个个脸上有些紧张的表情,石头不由深深的叹了口气,然后重重的拍了拍刘文锋的肩膀道:“疯子,你放心,我不会在一个坑里摔两次跤的,谁想动我,我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说着,石头的脸上笑意凝结,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杀气。 刘文锋虽然知道石头的能奈,但想到他们不过都是些从大头兵爬起来的人,打仗拼命或许可以,但玩这些阴谋诡计,哪里会是那些人的对手?不由心中有些不安说道:“石头,你可不能有丝毫的大意,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情,302团可就完蛋了。” 石头沉沉的点了点头,然后看着一旁一直不言紧绷着脸的小山东,不由轻笑道:“小山东,几天没见你,好像长结实了不少,孟叔要是看到你现在这样子,肯定很高兴,就你这身板,恐怕没人再敢喊你小豆芽了吧。” 小山东的身子确实长结实上不少,个头也蹿了起来,他现在正是长身子的时候,虽然前段时间打仗打的艰苦,但伙食方面倒还不错,这倒是让小山东在不知不觉中长壮实了起来,如今猛然一看哪里有看到他一年前几乎能被风刮倒的样子。 听到石头的话,小山东却是绷紧了脸说道:“石头哥,俺没用,俺帮不上你什么帮,不过你要是想杀谁,你告诉俺,俺一刀就把他脑袋给剁下来。” 石头听到这话不由大笑道:“你小子才多大,张嘴闭口就要剁人脑袋,这样可不好,有空多读点书,不懂的就去问问参谋长团附,以后不打仗了,肚子里有点墨水,也能去讨个营生。” 一旁的胡子微眯着眼睛说道:“团长,你可别小看这小子,他现在可厉害了,打起架来跟个小牛犊子似的,几个人都拦不住,前两天小五跟他练手,直接被这小子按在地上,动都动不了,你可别没看到赵一刀那张脸,哈哈,恨不得亲自下去收拾这小子呢。” 石头颇有些意外的看了看小山东,鬼五的身手他是见识过的,这帮马匪出身的家伙,身手都还不错,鬼五算是赵一刀的亲传弟子,拳脚上面颇有几手,曾经张驴儿看中这小子想将他调去侦察连,结果赵一刀说什么也不放人,自从六子阵亡之后,赵一刀可是不敢再让鬼五离开身边了,没想到小山东居然连鬼五也能放趴下了?看样子,确实有点本事了。 这个时候,只见小山东脸一红道:“俺还不行,俺上次就被猴子哥给扔臭水沟里去了。” 石头看到他的样子,顿时大笑道:“猴子这小子胆子肥上天了,敢欺负你?走,一会我去帮你找回场子,亲手掂量掂量他!” 众人说笑了一会,渐渐的胡子和小山东等人散开了四周,只剩下石头和刘文锋两人并肩走在一起。看了看周围都没有其他人,刘文锋这才小声说道:“石头,那个李石见我最近观察了一段时间,这人看起来脾气暴躁了一点,但做事情颇有一些本事,而且手底下扎实,是个带兵的好手。” 石头摇了摇头道:“这些不是最重要的。” 刘文锋显然也是知道石头的意思,当即说道:“可靠度方面,暂时还不好说,但有一点可以放心,这个李石见不是瞿玉本的人,要不然,当初在岷山的时候,就不会留下他继续当营附了,其实以他的身手和本事,要是懂得去巴结一下上官,恐怕早就当上营长了。” 石头沉默了一会,这才缓缓说道:“现在,我算是和李天霞扯破了脸皮了,人家是副师长,想要对付我们,手段多的是,这个时候,我可不希望自己内部出现什么问题,要是让他从我们里面动了什么手脚,那可就麻烦了。” 刘文锋点了点头,想了一下,然后不由说道:“要不我去带三营,把猴子扶正,这小子现在心思活的很,打仗也很有一套,带一个营应该没什么事,而且一营是我们的老班底,有程重、伍头、吴麻子他们这些人在,肯定不会有什么事。” 石头低下头走了几步,军靴在青石路上不由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带着一种奇怪的节奏,听起来颇为悦耳,就连刘文锋也是不由自主的跟上了这个节奏,让这条小巷里,很快就只有一个节奏和声音出现了。 石头对这些浑然不在意,他全部的心思都放在整个团的人员调整上面,沉吟了半晌之后才终于坚定说道:“我们刚刚打了胜仗,人员的调整不能太过频繁和仓促,也不能打击下面人的积极性,否则的话对士气上面有影响,人员的调整,尽量还是在各营内部调整提拔,这样上下之间比较熟悉,上了战场也不会有什么生疏感。” “可惜了刘大炮那小子,真不知道他的脑子里面想的什么,以他的本事,带一个三营倒是最好选择。”刘文锋不由有些感慨说道。 石头也是点头道:“不错,刘太平这小子对于骑兵的理解和熟悉是其他人比不上的,而且以他的脾气,也不会担心他被别人拉拢了去,带三营的确是最合适的,但军纪就是军纪,这小子在战场上违抗军令顶撞上官,这种事情绝对要严肃处理,要不然以后这兵就没法带了,先让他继续回来给我当参谋,等他想明白了这些事情,再让他去带兵。至于三营长,把李石见扶正吧,另外,让赵一刀当三营附,让鬼五当连长,另外三个连长,让李石见自己去安排。” 刘文锋不由有些担忧说道:“只有一个营附和一个连长,对于三营的掌控会不会弱了一点?” 石头摇了摇头道:“三营是骑兵营,一旦要上战场,都是由我亲自指挥,不会有什么事情的,再说了,只要李石见这里不出什么问题,就不会有什么事,以后时机合适,再把刘太平调过去当营长,以他的资历和声望,谁也不会有什么想法的,毕竟他本来就是三营长。” 刘文锋当即恍然,原来将刘太平调回去当参谋,还有这种考虑,这的确是一种非常高明的做法,李石见如果可堪重用,那就让他继续当三营长,如果不行,把刘太平换回去,把李石见调出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人员调动,但已经可以看出来,石头在处理这些事情的时候,已经越来越有大将风范了,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安排好了各种后路和后手。 “最近三营那些战马的粮草补给没有什么问题吧?”说到了三营,石头又有些关心的问道。 “问题是有一些,但好在上面开了口,好像听说师座都亲自关照过,所以才解决了。”说着,刘文锋也有些奇怪的问道:“石头,我们可是正规的步兵团,你突然弄出这么一个骑兵营出来,实在太让人意外了,要知道骑兵组建起来容易,但后续的给养和装备的配给就难了,尤其是骑兵用的马枪,不说我们师了,就是我们整个74军都少的可怜,那几百杆枪一般都是配给侦察兵用的。” 说着刘文锋咽了口口水道:“你知道我们团现在有多少匹战马吗?”不等石头开口,他已经夸张的说道:“一千匹,加上侦察连、辎重连和运输连,足足有一千匹战马!一千匹啊石头,不是一百匹!这一千匹马,一天吃掉的马料快抵得上我们一个团的开销了。这还只是平常,要是打仗的时候,还得喂精料,我们团都快让这些马给吃空了。” “你不是说师座给解决了吗?”石头不解的问道。 “师座只是说允许我们建一个骑兵营,然后让上面拔一些马料过来,但我们这是一个骑兵营吗?一千多匹马,都快可以编2个营了,要不是你这段时间卧床养病,周老头(补充营长周全福兼顾后勤)恐怕早就把你的团部给掀了。”刘文锋说到这事,当即哭丧着脸道。 第十二节 打算 第十二节打算 三营的麻烦事情,还不仅仅是这些。骑兵,对于他们这种步兵团来说,完全是一种陌生的东西,要不是当初刘太平懂一些骑兵方面的知识,恐怕他们根本维持不了骑兵营的建制到现在,要知道,即便是放眼整个部队,真正的骑兵团也不是太多的。 至于原因嘛,很简单!第一是养不起,第二是作用小。 养不起这一点很好理解,战马不是普通的骡马,骡马一般负责运输,条件不允许的情况,几头耕头也能代替,这种马匹基本没什么要求,在饲养上面也很简单,基本上这些普通百姓出身的士兵,小时候都给地主老爷家养过牛,都会一点。但战马就不一样了,骑兵的特点就是来去如风,就是高速机动,要保证这一点,就要保证战马的负重能力,一匹战马能驼着一个成年人狂奔几十里然后还能杀进战场,这样的体力要求实在不算小,所以马匹的饲料就不能仅仅是干草,还需要精料。 作用小的问题,是因为随着枪械的完善,随着重火力武器的增加,古代骑兵的冲锋基本上失去了作用,事实上,随着热武器的出现,骑兵已经渐渐的被淘汰出战场,转而被坦克战车之类的战争机器所代替。 当初,谁也不会想到石头会突发奇想建立一个骑兵营,这一年多来,他们前前后后打了不少胜仗,缴获颇丰,战马的数量也是越来越多,问题也来了,因为他们这种步兵团,根本没有骑兵方面的给养,草料是一方面,装备也是一方面。 302团的武器比较繁杂,有中正步枪,有不少缴获来的日军武器。国军装备的常用三大件——钢盔、中正式刺刀、大刀,在两军士兵的武器都是非自动武器为主的情况下,肉搏战几乎发生在每场战斗之中,所以刺刀大刀的使用非常的频繁,而能活到现在的悍卒,都有不错的格斗拼杀能力,否则根本没法在一场场的血战中活下来。 但这只是对于步兵来说,骑兵比较多的部队,在国军中是德械师,这些骑兵部队除了有步兵的基本装备之外,钢盔、军毯、水壶、弹袋、饭盒和防毒面具也是样样不少,更主要的是,他们武器都是骑步枪和马刀!骑步枪的枪管更短,重量更轻,非常适合于在马背上作战,马刀狭长的刀身比起厚重的大刀,灵活性上面要强了许多,甚至这些骑兵的领章也是跟步兵有区别的,步兵的领章底色是红色,而骑兵是黄色。 所以,302团的三营,虽然人数不少,战马也足够,但怎么看都是一支不伦不类的部队。 要不是石头坚持已见,始终不肯松口,外加上在岷山的突袭和狮子岩的冲锋都展现出了惊人的威力,恐怕他们真的以后为石头疯了。 在德安的时间,因为他们一直在前线打仗,各部的粮草补给统一由兵团后勤负责,基本上都是根据现有的兵力来调拔各种物资,所以虽然奇怪于他们这样的步兵团居然有不少的骑兵,但补给还是源源不断的送来,足以保证他们的需要。但撤到长沙一带之后,麻烦就来了,各部的补给都是由军部调拔师部再到旅部,一层层的发下来,到302团的时候,他们就傻了眼。因为军部领取的补给是按照军编制来的,也就是说,他们是步兵军,自然是按照步兵军的编制来领取粮草,除了各部的侦察营连和长官的战马之外就只有辎重连输部队了,他们这类的部队,马类并不多,干草类实在有限,结果到了302团手上,一千匹战马守着那点草料怎么够吃? 石头先前已经跟旅部汇报过这个事情,在这上面,周旅长倒是没有什么为难,如实向上反应了,在报到师部的时候,王耀武也曾特地关照过,但一个74军,总不会在领这些东西的时候,还特地为你一个营去申请吧?最多只能做到内部的调济,将多余的草料均给他们302团,结果自然入不敷出。 刘文锋越说越无奈,最后都开始扳着指头跟石头算起这些战马一天要吃多少东西了,看着他神情激动的样子,听着他一串串的熟悉的数字,石头也不由皱起了眉头,看样子,这段时间刘文锋实在是被周老头给烦的不轻。 对于这些数字,石头是没有什么概念的,等刘文锋稍一停顿下来,他看了看四周都没有其他人,不由小声问道:“疯子,我们在岷山的时候,不是截留了不少货吗?” 刘文锋叹了口气道:“也就是还有那些东西撑着,要不然哪能撑到现在?但从德安撤下来的一路上,这么一大车一大车的东西,已经引起别人的关注了,别的部队从德安撤下来的时候,都是空荡荡的,只有我们不仅把辎重连和运输连都装满了,甚至还派了补充营帮忙,傻子都能看出来有问题,不过碍于咱们在张古山上的功劳,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事实上,上峰肯定也知道咱们截留了不少货了,但这种事情以前后,以后肯定也有,弟兄们拼死拼活打了胜仗,留点货也是正常的事,但说是这么说,要是有人翻起来,恐怕也是一桩事情。” 石头不由点了点头,心中想道:“这事说不定已经有人捅到师座那里去了,但眼下自己在‘师座’眼里还有点作用,应该不会因为这点事情出什么问题,再说了,从德安撤下来的时候,实在太快,根本让人没有准备的时间,也只能用帆布蒙了之后就这么拉上路了。” 想到这里,石头不由问道:“疯子,这批东西还有多少?” 刘文锋想都不想便脱口说道:“别的东西还好说,轻重机枪几十挺都没怎么派上用场,子弹在张古山上的消耗也不大,但马料的消耗很快,照这速度来看,不出三个月,那些战马就要断粮了。”看着石头似乎有些无动于衷的样子,刘文锋急了,不由大声说道:“三个月,只有三个月了,如果再不想办法,那咱们就等着吃马肉吧!一千匹马,三个人就能分到一头,石头,到时候咱们团几个月都不用担心没肉吃了,但你的骑兵营也完蛋了。” “三个月”石头想了想,旋即无所谓的摆了摆手道:“三个月足够了,已经休整了这么长的时间,估计很快就要有仗打了,只要上了战场,还怕上峰不调拔草料给我们?” “难呐,鬼子进攻方向不在我们这边,打下武汉之后,鬼子正在长江一线稳固阵线,确保水路的通畅,南浔线方面,没有听说有什么动静,或许是鬼子在万家岭一个师团差点被我们包了,已经吓破了胆子,他们还敢再在我们面前露露头?而且石头,你可别忘了,咱们74军现在已经脱离第九战区的第一兵团啦,南浔线的仗就算要打,也是薛司令带着第九集团军、第二十集团军和二十九军他们的事情,跟我们可没有什么关系。” 石头笑道:“这可难说,咱们现在可是军委员直属的预备队,武器弹药兵源后勤都是最先补给的部队,还加配了一个师过来,这样的队伍组建起来,可不是光光为了摆样子看的吧,一旦哪里有大仗打,肯定第一时间就要抽调我们去。” 刘文锋的脸色难看起来,他不由小声说道:“石头,说到打仗我们可不得不小心了,李天霞现在可是副师长,是有战场指挥权的,咱们跟他结了这么大个梁子,可别让他给阴了都不知道,你要知道,战场上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到时候打了败仗,说不定还要治我们的罪。老子不怕死,但要是被人这样活活给阴死,那是连眼睛都闭不上了。” 石头闻言也是不由一愣,虽然知道师座现在肯定会护着自己,但疯子说的没错,在战场上,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还真是不能大意,这可是带兵打仗,一点点差错都有可能导致全军覆没,自己手下可是有整整三千兄弟。 “还有,我看你还是尽快把嫂子娶了吧,这样一来,也是让李天霞死了心,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如果你娶了嫂子,他李天霞再怎么胆大,也不敢公然对一个军官夫人动手吧,除非他想死还差不多。”刘文锋想了想,便又重新提起了高大锤曾经说过的事情。 石头无奈的苦笑了一下,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嫂子似乎是心有谦意,对他精心照顾,但石头一想到高大锤说的那些要娶嫂子的话,就有些不自在,他的脑海里,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郑营长的谈笑风声,想起他曾经带着自己躲在壕沟里抽烟的情况,嫂子是郑大哥的女人,我要去娶郑大哥的女人? 想着,石头不由毅然摇了摇头道:“这事,过段时间再说吧。” 第一十三节 李天霞回来了 第一十三节李天霞回来了 民国二十八年三月十三日,湖南长沙南郊解家湾。 74军的驻地,依旧如往常一般喧嚣和热闹,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各部补充士兵的渐渐融入,日常的训练也是越来越正规,越来越频繁,解家港这个小镇,也是因此彻底与“平静”这两个字隔绝了。 每个院子,每栋楼里,都被塞满了士兵,这些老的新的士卒混在一起,不时的唱着74军新谱写而成的军歌,一个个精神抖擞。 但在解家港一处略显偏僻和安静的独门小院里,气氛都与四周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守在外面的警卫兵手里紧握着武器,小心戒备着周围,一个个神情凝重,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是随时都在准备打仗一般。可他们在这里都呆了几个月了,哪里有半点打仗的痕迹,甚至连一点消息都没有听到过。 这里自然就是302团的团部所在的,石头的指挥部了。此时此刻,不仅仅是外面的哨兵警卫神情略有些紧张,就是石头本人,也是不由自主的拧紧了眉头在屋里来回踱着步子,看他那副双手背在后面的样子,哪里有半点年轻军官的朝气,完全就像是一个老头一般暮气沉沉。 屋子里面,302团的几个主要军官都在,他们一个个脸上的表情也不好看,目光纷纷落在石头的身上,随着他的走动而移动。 终于,石头好半晌之后停了下来,他神情凝重的脸上似乎是想努力的挤出一丝笑意,但是效果却是实在不怎么样,只听他低沉的声音说道:“这件事情,我们阻止不了,也没法干涉,除了小心应付之外,实在是没有任何的办法了。” 几个军官相互看了看,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了一丝无奈,团附林秀峰脸色有些苍白说道:“团附,这个消息实在是有些蹊跷,似乎一直没有听说过师座有什么病痛,怎么突然之间就要去疗养了?我们在这里歇了几个月了,难不成是歇出来的病?” 刘文锋神情冷峻的说道:“师座养伤倒不是什么大事情,关键是李天霞这次被调回来暂任师长,对我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上次的事情想必大家都还记得,虽然事后石头挨了师座一顿鞭子,但先前在大街上李天霞丢的面子可不小,假如他以权谋私要对付我们的话,这次倒是麻烦了。” 他的话,无疑是撕开了一切的虚假伪装,将眼前的一切都*裸的呈现在面前,如果说以前李天霞只是一个副师长的话,他们还不需要太过担心,毕竟石头如今也是少将团长了,掌握着数千部队,一个没有什么实权的副师长,应付起来小心一些地话,还不至于出什么大事情,但是面对一个全权掌控一切的师长,那问题可就大了! “团座,上峰的事情,不是我们这些人可以插手的,如今之计,还是赶紧去与张旅长通一下气比较好,再有就是严令下属各部,往后一定要谨言慎行,遵守法度了,只要不被他抓住什么把柄,想来也不会做出什么无中生有的事情来吧。”武子淮毕竟是在这个圈子里混了许久的人,经验也是十分的丰富,当即就想到了问题的关键。 石头听到这话,不由自主的便想到了先前在小茶馆里张灵甫离开之前说的话,“顺便再告诉你一个消息,最近师座身体不适,不知道过段时间要不要去休养。”当时张灵甫说这话的时候,石头还有些莫名其妙,并没有想到太多,但如今想来,似乎早在一二个月前,张旅长已经得到了消息? 其实要论与李天霞之间的恩怨,自然是张旅长排在了前面,他与李那是权利之争,是对兵权的争夺,结果李完败于张灵甫手下,153旅的控制权彻底被剥夺,以致于在南浔线的时候,被借调到别的部队去了,张古山一战,更是所有荣耀都加在了张灵甫头上,这让他这个153旅的旅长脸面往哪搁?心里又怎么会痛快?在李天霞的面前,张灵甫算什么?不过就是他手下的一个军官,是他的副手而已,在南浔线的仗开打的时候,他才是153旅的正牌旅长。 但现实就是这么残酷,不知不觉间,他在153旅被架空,被挤走,虽然当了副师长,但在其他人的眼里,他显然远远不如张灵甫了。如今王师长突然染病,由他暂代51师师长,那么,这样一个好机会,他会怎么办? 石头毕竟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白痴了,随着见识过的黑幕越来越多,他对于这种见不得光的东西,已经渐渐熟悉和了解了,想到这里,他的神情不由平静了下来,冲着武子淮点头道:“武兄说的不错,这件事情张旅长想必要比我们清楚的多,与其我们几个在这里胡思乱想,还不如去请教一下他比较好。” 这个时候,一直没有开口的高大锤在一旁冷冷的说道:“都是两个肩膀扛个脑袋的人,谁也不比谁厉害到哪里去,他李天霞再厉害,难道还能逼着我们造反?那他这个代师长也到头了,我们固然要担心他的手段,但他也好不到哪里去,没有亲信的嫡系部队,我看他怎么指挥打仗,惹急了我们,故意输几场,他李天霞就等死吧。” 石头轻轻一笑,对着众人说道:“高兄这话有点过了,不到万不得已,我可不让这么多兄弟们陪他一起完蛋。好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只要我们自己不犯什么错,他李天霞敢乱来,我们也不是好惹的。” 153旅的驻地就隔着他们很近,转过几条巷子,便是153旅的屯驻地了。 一来到这里,每个人都有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放眼望去,每一个士兵都挺着胸膛站的笔直,各处岗哨严谨有度,四下里暗哨密布,虽然是在整训休整的时候,但这里森严气势也是让人不由为之一凛,而且更奇怪的是,小镇的各处都吵吵闹闹,惟独这片区域安静的可怕。 当然,这种安静不是说没有什么声响,而是很少听到有人乱糟糟的喊叫,一切都显得谨然有序,组织严密。 这才是真正的精兵猛将,这才是真正的法度森严,来到这里,一眼便能看出张灵甫的带兵有方,从小柳到这里,不管什么地点,不管是什么时间,你永远都能看到张旅长的手下,像是永远都做好了战斗准备一样,这让石头暗自感慨不已,自己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很多啊。 306团中校团附卢醒早已经迎了上来,从石头走进153旅的防区到现在,不过就是极短的时间,但消息已经传达到了里面。 卢醒二十七八岁左右,长的瘦瘦高高,厚厚的军装包裹下,让他的身躯显得越发的单薄。隔着远远的距离,卢醒便立定了身子,恭敬的对着石头敬了一礼,然后轻笑道:“石团长,你可来晚了,旅座让我守在这里可是等了半个多时辰了。” 他跟石头在小柳河的时候就认识了,当初他是少校营长,而石头还是一个小排长,张灵甫对石头另眼相看,他们这些人自然对石头也不错,没有想到,一年时间,当年远没法跟他们相比的石头,如今已是少将团长,差不多与张旅长可以相提并论了,这不得不让人有些难以接受。不过,卢醒知道石头为人随和,没什么架子,语气之中,自然也是带着几分玩笑和轻松。 石头闻言一愣,半个多时辰?那不正是刚刚接到上峰传来的消息的时候?旋即他的心里一亮,似乎明白了这句话中的意思。 原本面无表情显得有些冷峻的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笑容,他回了一礼,然后亲切说道:“焕然兄,旅座有未卜先知的表情吗?他怎么知道我要来?这么冷的天让焕然兄在这里等候,实在心里过意不去。” 卢醒则是哈哈一笑道:“石头你这个家伙,你现在可是少将团长,对着我一个中校喊兄长,你也不怕折我的寿啊。”卢醒操着一口湖南话,嘴里这么说着,却是亲昵的拍了拍石头的后背。 石头也是笑道:“兄长这话就是骂我了,当初没有兄长们的照应,我哪里还有今天?要不是张旅座关照,我能不能活到现在都难说,就是活下来,恐怕还是在当个大头兵呢。” “你就莫在这里乱扯啥了哟,你石头团长的威名,现在74军哪个不晓得?论起杀鬼子的本事,可真是没多少人比得上呢。好了好了,不说了,赶紧去见旅座吧,别耽搁了正事。”卢醒笑着催促道,当先将石头迎进了旅部所在。 不过,一进旅部,看到张灵甫的样子,石头就傻了眼愣在了那里。 【昨天没来得及更新,实在抱歉,年底了,公司会多,烦啊!】 第十四节 品茶 第十四节品茶 153旅的旅部并不奢华,事实上,解家湾这个小镇也没有什么奢华的地方,很少几处能让人看上眼的地方,就是那些地主老爷们在这里闲置的几处庄园了,不过此刻大多数都被军部的大员们占用了。再略微大一点的院子,基本上都是各部门的会议室之类的地方,能选出一间稍微干净安静一点的院子居住,已经算是他们这些军官的特权了。 这个普通的农家小院,除了用厚厚的帘子阻隔了外面的凉气,看起来稍微有些特别之外,与平常人家并无区别。 春寒料峭,但这里却是异常的温和,一进来,便能感觉到了滚滚热浪涌来,让人好不舒服,已经是三月,但似乎张灵甫不太习惯南方潮湿的空气,依旧在屋子里点着碳炉,让屋里保持着干爽和温暖。 而让石头瞪大了眼睛感觉有些不可思议的是,张灵甫此刻并没有穿军装,他身着一件单薄的长袍,卷着袖子,正在长桌面前挥毫泼墨,他全神贯注的样子,似乎除了手里的笔和面前的纸砚之外,便再也没有其他东西,甚至就连石头进来,都没有任何的反应,依旧丝毫不停的舞动着手里的毛笔。 张灵甫落笔的速度很慢,似乎每一笔每一划都要经过精雕细琢方才罢休,起落之间动作异常潇洒利落,再加上张灵甫本就身材高大容貌英俊,此刻脱去戎装换上长袍之后,更是减淡了他身上的几份杀气,多了几分儒雅气息。 如果有人说面前的这人是一位饱读诗书,通古博今的教书先生而不是一位征战沙场的铁血将军,恐怕不会有人会有丝毫的怀疑,毕竟张灵甫此刻举手投足之间展现出来的那种气势,绝对不是胸中没有墨水的人能模仿出来的。 石头是知道一些张灵甫的过去的,当年他先是就读于北京大学历史系,后投笔从戎入黄埔。文北大,武黄埔,文武均是最高学历,可谓是真正的儒帅,虽然石头这一年多来打的胜仗并不比张灵甫少,但他扪心自问,似乎哪个方面都要比张旅长差的远了,尤其是想到在小柳河时,张旅长的赠书教导之情,石头的心中便是一暖。 他就这么静静的看着面前的张灵甫挥洒自如,认认真真的看着他临摹撰写。 对于诗词文字方面的东西,石头认得的不多,事实上,他认识的字也很奇怪,大部是认得的,但有些字写出来,与别人的迥异,更是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好在现在是战时,他这个团长只要会打仗就行,对于才学方面倒是没有太多的要求。 不过,张灵甫此刻写书的东西,石头看不太懂,但那字体却是认得的,这是隶书,亦称汉隶,是一种庄重的字体,一笔一划都颇有讲究,横画长而直画短,蚕头雁尾,一波三折,来不得丝毫的马虎。 一时间,石头似乎有些看傻了,不知道他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一开始的时候,石头倒是被那工整漂亮的字体所吸引,耐着性子在一旁候着,但张灵甫缓慢的落笔和认真的态度,让石头渐渐有些忍不住了,看着他一柱香的功夫才写了不过几个字,一旁的纸上还有绝大部分都是空的,石头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你的心不定。”就在石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张灵甫终于开口打破了这里的平静说道。 石头当即有种长吁一口气的感觉,他不由苦笑道:“兄长真是好兴致。” 张灵甫缓缓收起笔来放在笔架上,看了一眼石头的表情,不由淡淡说道:“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石头,你今天的表现,似乎有点不符合你平常的表现。”说着,他抬手迎了一下,示意坐下说话。 石头听着张灵甫有些莫测高深的话,不由一愣,不过看着他脸上风轻云淡的表情,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由收敛起脸上的表情,苦苦思索起来。 桌上有茶,张灵甫亲手取出茶杯替石头倒上一杯,这才给自己端起一杯,慢慢的品了一口,脸上露出一丝满足的笑容,看着外面的天空,张灵甫似乎很满意的说道:“石头,我还是喜欢你在那个小茶馆里的样子,你不知道,那一天,你给了我很大的惊喜。” 石头从到这里开始到现在,真被弄的有些晕头转向了,一件件事情缠在他的脑海里,让他有点理不清楚头绪,不过石头很快也是想开了,既然理不顺,那就不理吧,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无非就是李天霞回来暂代师长的事情,但是看样子,张旅长似乎早就胸有成竹了。 闭上眼睛,让脑袋里混乱的思路平静下来,石头这才缓缓说道:“兄长是觉得我摆上一副冷冰冰的表情比较好吗?” 张灵甫笑了笑,他看着石头说道:“没有人会喜欢自己的兄弟变得一个冷血的怪物,只不过,你如今的地位和身份,需要你时刻保持着平静的心态和睿智,能够在最短的时间里做出最有效的反应,就像古人说的,做大事的人‘泰山崩于顶而不形于色’。不过,很显然你还做不到这一点,你还没法熟练自如的控制你的情绪,这会让你有时候会失去自己的判断能力。” 张灵甫脸上的和煦笑容,似乎让石头有些不安的内心平静了下来,他想了想,然后端起茶杯,慢慢的品了一口。不同于在小茶馆里的那种感觉,入嘴虽然有些苦涩,但是渐渐的,一丝甜丝丝的味道出现在嘴里,同时,扑鼻的清香味,让他如沫春风一般畅快。 “好茶!”石头不懂茶,但他不由自主的脱口赞道。 “西安一带没有什么名茶,不过这‘陕青’也有一些自己的特色,你要是喜欢,呆会让人送一点过去给你。”张灵甫淡淡的笑道。 石头直到这个时候,似乎才真正的冷静了下来,不管是情绪还是表情,都没有了先前来时的那种焦虑,不知不觉间,他便像是被张灵甫那种广博平缓感染了一般,脸上便再也看不出什么表情了,就连气息都有些内敛了起来。 “多谢兄长,今日赠茶之情,我必铭记于心。”石头说的很郑重,似乎张灵甫说的茶叶是什么非常贵重的东西一般。 张灵甫却是笑道:“好茶,也得需要会品的人,才能品尝出其中的滋味,茶叶不同于清水,不仅仅是用来解除口中之渴,有时候更能解除心中之渴,每天细细的品上一杯,有时候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石头闻言认真的点了点头道,颇为受教说道:“兄长的教导,我必定牢记。” 张灵甫脸上的笑意更甚,他看着石头冷峻的面庞,不由笑道:“不错,不错,石头,越是跟你接触,我越是想知道,你以前到底是什么人,以你的年纪,以你的悟性和对战争的理解,应该不会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士兵,至少在我接触的这些人中,我还没有看到同龄人中,谁能有你这样的理解能力和学习能力。几乎任何东西,只要跟你说上一遍,你便能牢牢记在心里,甚至还能举一反三,如果你去做学问,我也毫不怀疑,你肯定能成为名震一方的硕儒。” 石头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他苦笑了笑道:“兄长,我其实比任何人都想知道自己以前的事情,现在,我甚至不知道我的父母亲人长什么样子,还在不在世上,我感觉我活着,根本没有任何的意义。” 张灵甫收敛起了笑容,沉声说道:“活着,你只有活着,才能有机会去想起以前的事情,才能找到自己丢失的记忆,只有活着,你才有希望找回以前失去的东西,如果你死了,那连这最后的一丝希望都没有了,那想不想得起来,其实都没有什么区别了。” 石头想了想,只能苦笑着点了点头。 张灵甫看着石头越发的沉默,不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缓缓说道:“耽搁了你这么长时间,实在过意不去,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就早点回去休息吧,听说南浔线一带鬼子似乎有卷土重来的架势,我们的安稳日子,想来也是没有多久好过了。” 石头原本过来,是想探询一下关于李天霞回来接任代师长的事情的,但从头到尾,除了品茶之外,似乎只是随意聊了几句家常,张灵甫便下了逐客令,联想到先前卢醒似乎一直在等他过来,也就是说张旅长知道他要来,来了却什么也不说,这种情况就显得有些诡异了。 不过,石头似乎真的像张灵甫说的那样,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学习和理解能力,在沉吟了一下之后,似乎就像是真的想通了一般,起身敬礼说道:“打扰了兄长的雅兴,真是失敬之致,蒙兄长赠茶,更是无以为报,我必不负兄长所望。” 第十五节 淡然 第十五节淡然 李天霞的回归,并没有掀起什么风浪,虽然解家湾的军歌声还在各处飘荡,各部的训练依旧热火朝天,但隐隐的能让人感觉到51师各部似乎有些不同寻常的平静,轻快的神情在众人脸上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隐隐的凝重,各部的驻所,也是在不动声色中加强了警备,几乎只要一近接51师的营地,密集的口令喝问声便会传来,甚至隐隐的能看到各个角落中出现的一个个黝黑枪口和一双双满带着凌厉气势的眼睛。 这种改变,自然是让57师和58师的人大为不满,大家同是一杆战旗下,同住一片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用得着这样戒备么? 李天霞这次养伤回来,似乎也是低调了很多,除了第二天召集全师的各部主官开了一个会,通报了一下接下来他将暂代师长一职之外,从此便将自己关在师部,连大门都不出一步了。 虽然他的这种反常举动让人颇为诧异,但最起码这种平和的举动,还是让众人稍稍松了口气的,不管怎么说,他如今是代师长,掌控着所有的话语权,不到万不得已,谁会吃饱了撑的去主动惹他? 时间,就在这种表面平静中流逝,直到3月20日,从前线传来的消息,终于让这个平静了几个月的小镇彻底沸腾了起来,鬼子要打南昌了! 这个消息无疑是让几个月没有打仗的74军悍卒们大为兴奋,一时间议论纷纷。而对于石头他们这些人来说,这个消息却是并没有什么惊讶,只是觉得,这一仗似乎来的稍微早了那么一点点。虽然他们已经在长沙休整了一段时间,但毕竟在南浔线的仗打的时间长,各方面的消耗和损失实在惊人,尤其是在万家岭围歼106师团的硬仗,强攻日军的阵地,更是几乎耗光了他们身体里的每一滴血液。 石头如今早已不是大头兵,身为少将团长,他现在也开始关注整体的战局,了解整个各个战场的态势。但越是了解的多,他的心里就越没有底气。 对于普通将士们来说,在万家岭差点围歼了日军的106师团,一口气吃掉了鬼子上万人,已经是一场了不起的大胜仗,这从军委会毫不吝啬的嘉奖和74军随后获得的各种赞誉,就能看得出来,这场胜利带给全军的鼓舞和信心。 毕竟,开战以来,像这样近乎全建制的消灭日军一个师团还是重来没有过的事情,其战果之辉煌,足以媲美“台儿庄大捷”,足以青史留名。 不过,石头在了解了整体的战局之后,却是只能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就像“万家岭大捷”一般,虽然他们所属的第九战区取得了辉煌的战绩,虽然他们歼敌接近两万左右,然而,他们这里的胜利只不能改写整体战局上的颓势,甚至在打赢了万家岭战役之后,他们也不得不撤出德安以赢得休整的时机。而武汉方面的战况,就更加让人不能满意了,随着日军占领了武汉三镇,并控制了中国的腹心地区,武汉会战,也是以日军的胜利而告终。 而这样的情况,几乎已经成了中日双方开战以来的惯例,不管他们在某些地方打的再好,不管他们是不是给予日军以重创,但战争的最后胜利者,却往往是日本人。 一年多来,大片大片的国土丢失沦丧、一批批的袍泽兄弟倒下、无数的父老乡亲惨遭屠杀! 这就是眼前他们所必需要面对的血淋淋的现实,这就是摆在他们面前的难题。 日军的第11集团军,在南浔线被他们痛击之后,转头就一马当先的杀进了武汉,这也是现实。即便是他们再厌恶日军,再仇视鬼子,但不得不说,他们面对的敌人,实在太过强大了,那强悍的火力、那凶悍的单兵素质和严密的配合,在一场场战斗中都留给了他们极深的印象。 如今,日军在稳固了武汉周边的情况之后,终于将目标重新放到了长江南岸,重新放到了他们第九战区的地盘上来了,当然,如今的74军已经脱离了第九战区的战斗序列。 南昌!南昌,又名豫章、洪城,为江西省省会,全省政治、经济、文化、交通中心。 武汉会战之后,国军虽然撤出了武汉三镇,但并没有放弃整个战局。去年10月,国军有计划地撤出武汉后仍有近90个师的部队部署于武汉周围。武汉以西、以北,是李宗仁所部第五战区6个集团军13个军34个步兵师和1个骑兵师和1个骑兵旅,部署在皖西、豫南、鄂南和鄂西北广大地域;武汉以南、以东,是薛岳所部第九战区8个集团军21个军52个步兵师,部署在赣西北、鄂南和湖南要域。此外,两战区内还有若干特种部队和地方游击部队。以上部队对武汉构成包围态势。第九战区以东,则是顾祝同所部第三战区4个集团军22个步兵师和2个步兵旅,可与第九战区互为策应。在长江南北分别以第9、第5战区重兵武汉形成包围态势。南昌地区的战略地位更显突出,既掩护联系第3、第9战区的战略运输线即浙赣铁路,又是中国方面集结重兵的战略基地,对日军构成重大威胁。南昌还有飞机场,中国飞机经常前往轰炸日军长江中的军舰。 为此,日军在武汉会战之后将目标指向南昌,根本不是什么怪事,如果日军放着南昌不打,那反而有些奇怪了。可以这么说,他们眼前面临的,不过是武汉会战的延续,是一场必然要打的硬仗,只不过,这一次他们作为全军总预备队将如何参战,让所有人都感觉有些新奇和不解了。 74军上到将军下到士兵,在接到南浔线一带已经接上火的消息之后,都开始了议论纷纷,似乎都在考虑上峰会让他们何时参战,从哪个地方开始打。 302团的团部里,跟其他地方并没有什么不一样,302团的主要军官,团附林秀峰、参谋长武子谋、上尉参谋刘太平以及四个营长营附等军官都集中到了一起,开始围拢在一张地图前商讨着眼下的形势,他们的焦点无疑都集中在南昌,所有人都想尽量弄清楚南昌现在的情况,以便他们参战之后,不会像无头苍蝇一般的乱撞。 这个时候,惟独只有石头一个人坐在那里,微眯着眼睛品着茶水,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今年的天气有些反常,整个2月都在下雨,雨水浇透了南方的每一寸土地,淹没了每一条河道,暴涨的河水将两岸的东西冲的七零八落,甚至是空气里,都充斥着那股挥散不去的潮湿气息,让人浑身都不自在。这些天刚刚放晴,鬼子就迫不急待的杀了过来,想必,他们对于这仗早有准备了吧。 石头一边胡思乱想着这些,一边喝着茶,有些烫嘴的茶水喝下肚去,顿时驱散了寒意,让他全身都暖和了起来,说不出的舒畅,旋即他又看了看正在争论不休的林秀峰等人,嘴角便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丝的笑意。 张旅长说的不错,品茶,果然是很管用的,一边感受着茶水的味道,一边享受着嘴里的清香苦涩,的确能让人从纷乱的思绪里抽出神来,就像现在,其他人正在争论的面红耳赤,但石头却是感觉自己神情气爽,思路清晰的很。 鬼子从哪个方向攻击南昌?看到林秀峰和刘太平两个人在这个问题上争的几乎打起架来,石头只能叹息了一声。 从德安撤下来之后,刘太平这个家伙应该是最郁闷的了,302团从上到下都因为在狮子岩和张古山的突出表现而升了官,虽然团长还是团长,营长还是营长,但不少人都升了衔,特别是石头,直接就升了将衔,这可不知道让多少人红眼。按照常理说来,刘太平不管是资历还是战功,在302团都算不错,尤其是岷山的战斗,更是表现突出,然而,这家伙犯了浑,在张古山上违抗了军令,结果石头直接将他又调出了三营,调回来当参谋了,看着别人一个个眉开眼笑的升官发财,他自己的上尉依旧没有动静,就算他再是孤傲不在乎这些,要说没有想法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憋了一肚子火的刘大参谋,此刻对着林团附就“开火”了。林秀峰是谁?在纪鸿儒当团长的时候,他就是302团的参谋长,带兵打仗是差了点,但论起兵书战阵,论起军事策略,哪是刘太平能比的,一会儿功夫,就用丰富的理论知识将刘太平压的抬不起头来。 换作是常人,恐怕就这么算了,但刘太平偏偏又是个驴脾气,这下斗起气来了,你说白,他就偏要说黑,你说在东,他就偏说在西,偏偏他还能东拉西扯的整出一套理论出来,当真是让人喷饭不已。眼下,两人在鬼子的进攻路线上又发生了争执。18日,日军101师团和106师团占据了修水河的北岸,开始对南岸炮击,看样子,离他们发起总攻不会太久了,但日军会在哪里强渡修水,可实在不好说,从地理上来说,从永修方向强攻,拿下永修再转而进攻南昌是最好的选择,因为南昌就在永修的正下面,日军只要突破了永修一个点,基本上也就瓦解了整个修水河的防线,但永修一线布防了重兵,所以如果从形势上来说,从武宁方向上进攻,虽然距离远了一点,但碰到的阻击也会弱了很多。 两人在这方面扯了半天,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目光自然落到了正在老神在在喝茶的石头身上,石头微眯着眼睛,颇有兴致的看了看两人,随后说了一句让众人无语的话:“在其位,谋其政,司令军长们头痛的事情,你们在这里吵的一头是劲做什么?” 第十六节 风云再起 第十六节风云再起 “呜…咔嚓…”火车声嘶力竭的长鸣声中,满载的车身终于缓缓降下速来,旋即在夜幕的掩护之下,火车停靠在了站台里面。 一阵阵嘈杂的声音响起,不时传来军官们刻意压低的喝斥声,虽然是晚上,鬼子的飞机不可能出动,但万事无绝对,眼下离战场已经不远,他们可不敢将自己的性命寄托在敌人的想法上,只能将所有的威胁都扼杀在摇篮里。 程勇手里紧握着*,寸步不离的拱卫在团长石头的身侧,而在他的身周围,警卫排的悍卒们更是用自己的身躯铸成了一条防线,死死的将石头围在其中。 9毫米口径的伯格曼mp18*,保险早已打开,弹匣中的32发子弹,只要程勇扣下扳机,便能呼啸而出,虽然程勇知道四周都是自己人,但他冷峻的神情展现出一丝绝然,只要有危险情况发生,恐怕他会毫不犹豫的开火。 石头似乎感觉到了身旁警卫们的紧张,他偏过头来,对着程勇说道:“勇子,放松一点,这里是上高,距离南昌还有差不多200多华里,鬼子的部队没有这么快杀到这里。” 程勇严肃的点了点头,但并没有放松任何的警惕,甚至连多余的话都没有一句,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周围的情况上。 石头似乎也知道自己的这个警卫排长实在倔的让人无奈,不由继续说道:“上次你家里来信了,听说是让你回去完婚?只是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要上战场了,恐怕要耽搁你的婚期了。” “团座,国家有难,身为军人岂能因私废公,我已经回信家中,一日不把鬼子赶回东洋,便一日不成家。”程勇终于开口说道。 石头苦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勇子,话是这么说,但谁知道这仗要打多少年?你看鬼子如今这阵势,一年半时间横扫半个中华,想要打赢这仗,难啦!也不知道我们有生之年能不能看到这一天了。”顿了一顿,石头沉声说道:“所以,等这仗打完,给你一个月的假回去完婚,也让老人家有个盼头,有个倚托。” 程勇心中感动,却是仍旧摇头说道:“团座,弟兄们都在流血拼命,我哪能一个人回去享福,这种事情我不能干。” 石头想了想,然后咧了咧嘴轻笑着说道:“等打完这仗再说这些事情吧,要是把小命丢了,现在说什么都白搭,要是能活下来,就当这是我给你的嘉奖。上一次,军委会给张旅长颁了一枚四等云麾勋章,我没有那玩意,也不知道怎么弄,那就给你们放假,不光是你,到时候全团轮流放假,有家的,回家看看父母亲人,没有家的,就去城里看看,把军饷俸禄都花光,活要活的轰轰烈烈,死也要死的没有遗憾。” 程勇终于点头答道:“团座说话可要算话,要是全团放假,那我可要回家一趟的。” 石头也是哈哈一笑道:“你什么时候看我说话不算话过?” 这时,远处传来参谋长武子淮的声音:“团座,什么事情这么高兴?最近可是难得听到你这么大声的笑了。” 石头笑道:“是么?平常我笑的很少?” 武子淮在这几句话的当口已经走到了石头面前,看着石头满面红光的样子笑道:“这可不是我一个人说的,团里的弟兄们都看得见呢。看样子,还是有仗打比较好,一有仗打,团长就喜笑颜开,我们也不用整天战战兢兢的了。” 石头不由无奈说道:“怎么?武兄,我不笑的样子很吓人吗?” 武子淮笑道:“不是你的样子吓人,是你领子上的军衔和胸口的铭牌吓人,你现在可是将军了,我们这些人,谁敢在一个一脸严肃的将军面前放肆?这不是不想要脑袋了么?” 石头伸手捶了他一下道:“好了武兄,你现在也是中校了,再打上几个胜仗,你也很快就升将衔了,到时候你要是也不笑,别人也要害怕啦。” 武子淮笑着摇了摇头道:“团座,你真以为将衔这么容易升啊,许多人在上校这个位置上一呆就是几年十几年呐,没有足够的战功,没有足够的机会,根本不可能升上去的,像我们这种人,能在老了以后凭资质历混个将军混吃等死,就是最大的奢求了。” 看着石头似乎想说什么,武子淮不由笑道:“好了好了,暂时不说这些了,旅座刚刚有命令下来。” 石头听到这话,没有什么意外,显然也料到从长沙赶到这里之后,上峰肯定是有安排和部署的,他不由轻哦了一声,然后问道:“旅座怎么说?是让我们在上高就地休整吗?” 武子淮摇头道:“是让我们在这里集结休整一个时辰,然后立即向高安方向转移。” 石头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皱起眉头问道:“连夜向高安移转?”一边说着,他一边沉吟起来,缓缓踱起了步子,半晌才问道:“有没有日军方面的消息?” 武子淮小声说道:“没有太过确切的消息,不过多少打听到了一点,据说,鬼子在17日的时候便开始对吴城发起了总攻,甚至从鄱阳湖里调用了军舰,32军在那里守了五六天,听说前天才失守,不过吴城距离修水河很近,一天时间就能赶到修水河北岸,而且从南浔线南下的日军,在早几天前,就在燕坊镇、梅棠镇一线集合,至于修水河一线的情况,我们这里还没有接到消息。” “吴城!”石头念道了一下,旋即断然说道:“拿地图来。” 一旁的程勇动作极为敏捷,以极快的速度从随身包裹着抽出一张地图就地摊开,一个警卫兵从一旁找来一盏油灯点亮,石头就这么就着昏黄的灯光,看着标注着密密麻麻标记的地图,上面,仅是那纵横交错的线条,就足以让人看的头皮发麻,然而石头却是看的极为出神。 “吴城下面就是老鸦洲,那里也是32军的防线,既然一个小小的吴城,鬼子都要花五六天才能拿下来,那老鸦洲一线,显然鬼子也不可能轻易的拿下来,所以从东线直插南昌的可能性不大,这是牵制的兵力。”自顾自的说着,石头两眼盯着地图出神,忽然,他猛然一拳砸到了地图上,大声说道:“武兄,立即集合部队赶往高安。” 武子淮显然被石头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大跳,他不由问道:“石头,不休息一下了吗?” “没时间了,我们现在离高安还有差不多100华里左右,如果现在跑的快,还能在天亮之前赶到高安城里,能不能抢在鬼子前面,就只能听天由命了。”石头说着,猛然对着程勇说道:“去告诉刘文锋,一营轻装简行,把所有辎重和重武器都扔了,每个人只带步枪和一天的口粮立即出发,路上不要停,不管他用什么办法,一定要在最短时间里占据高安城,要不然这一仗就没法打了。” 武子淮默默的听着,直到石头的命令下达完了,他才不解的问道:“团座,有什么不对吗?” 石头摇了摇头道:“还不知道,我们现在根本不知道前面的战况,也不知道鬼子具体打到了哪里,但有一点很明确,鬼子已经在东线展开了牵制攻击,那么,总攻肯定要开始了,甚至我想在这之前,鬼子已经发起进攻了,但我们直到现在都没有收到消息,也不知道是上峰不想让我们知道,还是消息根本没有传过来,我们现在距离战场太远,假如鬼子已经突破了修水河防线,抢在我们之前南下的话,我们有可能会被堵在高安以南的地方,到时候凭我们这点人,根本靠近不了南昌周围。不管怎么样,高安城一定要拿在我们的手里,要不然,我们从长沙赶过来,不是来打仗,而是来送死。” 武子淮想了想,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上峰的命令是让他们在这里休整一个时辰然而出发,团长不过就是做了一下改变,少了一点休息时间,并让一营轻装简行,先行出发,算起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战场上突发的情况太多,身为团长,这点权利还是有的。 “石团长在不在?”就在这时,一个陌生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旋即几个人影快步朝他们这里走来。 石头疑惑的看了一眼武子淮,一旁的程勇则是颇为戒备的收起了地图,指挥一排的警卫排围了过去,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武子淮想了下,这才恍然说道:“好像是师部的李参谋,从长沙上车的时候比较急,你又没在团部,就由林团附接待了。” 石头轻哦了一声,原来是督战参谋,这倒不奇怪了,毕竟一直以来,不管在哪里打仗,似乎上面都会派参谋过来,主要是为了防止下面临阵退缩和违抗军纪而已。不过,石头下一刻就皱了皱眉头问道:“这个李参谋跟李天霞有什么关系吗?” 武子淮苦笑了笑道:“据说是李天霞的堂侄。” 石头闻言不由冷哼一声道:“好!好得很!” 这个时候,在二个警卫兵的护卫下,这个李参谋已经到了石头的面前,张口第一句话,就让一旁众人为之色变:“石团长,刚下车,你就违抗军令了?” 第十七节 当机立断 第十七节当机立断 石头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李参谋并没有多大的反应,甚至是当他说出违抗军令这种话语的时候,石头的脸上也没有丝毫的表情,血与火的锻炼下,石头的神经已经足够的坚韧,虽然还不像张灵甫所说的那样,可以做到“泰山崩于顶而不形于色”,但刻意掩藏自己的情绪,已经没有太大的问题了。 石头面无表情的看了看这个李参谋,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身上特有的那股年轻人的气息,给人一种朝气蓬勃的感觉,而他似乎也是继承了李家人俊美的外表,论模样与李天霞有着三四分的相似,白皙的皮肤在一身戎装的衬托之下,看起来更是颇有几分儒将的风采。此刻,他嘴里说着违反军纪的大事,他的嘴角却是挂着几丝笑意,让人有种捉摸不透的感觉。从这种表情里,石头甚至觉得这个年轻人要比李天霞要难缠的多。 不过石头是什么人?尸山血海里闯过来的硬汉,其身上浓浓的杀气,岂是一般人能比的。 他微眯着眼睛,冷哼一声道:“李参谋?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李参谋还只是一个上尉吧。” 一句话说完,李参谋脸上的笑意不由一僵,旋即,他才蓦然挺直了身子对着石头恭敬的敬了一礼,似乎这才想起来,不管怎么说,自己还是一个上尉参谋,而对方虽然年纪要比自己小一些,但却是一个名符其名的少将团长了,身份地位的差别,还是非常悬殊的,见到上官不行礼,这在军队里面可是很严重的事情。 石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看着这个李参谋敬着礼对着身旁众人转了大半圈身子,这才不慌不忙的回了一礼道:“李参谋,有时候,饭可以随便吃,但话千万不能随便说,尤其是在行军打仗的时候,若是因为不当的语话耽误了作战的时机,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 原本气宇轩昂的李参谋,在敬了一圈礼后,气势上似乎稍有不足,脸上那抹自信的微笑也是消失不见,虽然从年纪上来说,他要比石头还要大上几岁,但在经历的事情上,这种有关系的军官,显然跟一步步拼杀出来的人没法比,气势上也不由弱了几分。 李参谋收敛了笑容严肃说道:“石团长,下官位卑言轻,但身负师部命令,不得不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如有冒犯之处,还请石团长见谅。”停顿了一下,他径自说道:“师部先前有命令传来,302团于上高下车之后休整一个时辰,再起程前往高安。如今刚刚下车,石团长便已下令赶往高安,如此不顾下属将士辛苦的做法,亦不符合师部之军令,不知道石团长将做何解释?” “解释?解释什么?难道一个团长连指挥部队打仗的权利都没有了吗?还解释?你算哪根葱,我们302团行军打仗,居然还要向你解释?你以为你是李天霞啊!”一旁的刘太平蓦然间暴发了,一连串的喝问声,如同连珠炮似的劈头盖脸朝李参谋砸去。 一旁众人不由捂嘴轻笑起来,看着刘大炮那副吃了炮仗的样子,他们哪里还不知道这家伙在想什么?自从张古山的仗打完之后,刘太平就憋着一肚子气,看谁都不爽,这不,前段时间还刚在指挥部跟团附林秀峰闹腾了半天呢,如今逮着了机会,哪里会放过? 李参谋哪里见过这阵仗,平常他们这些参谋到下面各部去督战,谁不把他们当爷一样供着?宰相门前七品官呐,这些参谋虽然地位军衔不高,但可都是师部的人,而且直接听从师长的调派,谁会没事给自己惹下这些麻烦?忽然间碰到刘太平这种人,可把李参谋给吓了一大跳,一时间就愣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刘太平越骂越来劲,他吐沫横飞,手舞足蹈的大吼道:“上尉参谋?就你这样也能混到上尉?就你这种脑子,也能在师部当参谋?你知不知道督战参谋是用来做什么的?除了阻止前线作战的部队临阵脱逃之外,督战参谋最大的作用,就是配合前线的主官给上峰传递命令和消息,是传递懂不懂?不是让你处理,你要真有这个能耐处理,还要下面的营连团长做什么?师部直接派些参谋下来,不是什么事都解决了?” 李参谋傻了眼,半晌都没有插上一句话,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刘太平,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而借着火光,在看清楚了对方的军衔跟自己完全一样之后,他便更无语了。师部的参谋被团部的参谋骂的跟个孙子似的?这种事情,他可是重来都没有想到过的。 一旁302团的众军官已经忍不住了,胡子更是直接背过身去,哈哈大笑了起来,一副毫无顾忌的样子。 石头挥了挥手,打断了众人的嬉笑,他更是瞪了刘太平一眼说道:“刘大炮,现在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在这里胡扯蛋,立即去通知二营三营准备出发,然后你去周老那里,替他安排辎重补给的运输,保证跟主力部队不能脱节。” 听到石头这话,李参谋终于回过了神来,他被刘太平这么一通狂喷,弄的有些恼羞成怒了,语气也是不由严厉了起来说道:“石团长,你已经违抗了一次军令,现在还要当着我的面再违抗一次吗?你身为少将团长,当选违反军令,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罪?” 石头断然冲他挥了挥手道:“李参谋,现在是在打仗,我没有时间跟你磨蹭这些事情,前线情况不明,高安这个桥头堡极有可能被鬼子占据,我怎么在这里等的下去?等一个时辰?等着鬼子占了高安之后,我再带着部队去强攻吗?”说着,石头的声音严厉了起来,“你有没有攻打过鬼子的阵地?” 李参谋不由摇了摇头,有些茫然的样子。 石头不屑的冷笑了一声,从对方的神情里,石头甚至可以猜出,这个李参谋恐怕是连战场都没有怎么上过吧,更不要说跟鬼子面对面的硬拼了。 “我打过,而且还不止一次,鬼子的枪法很准,七十步左右的范围里,只要被鬼子盯上了,基本上半条命就没有了,你知道七十步的距离,我们需要多久吗?最少要八九秒钟左右,这点时间,足够鬼子开两枪了。在冲过鬼子的步枪之中,还要面对鬼子的机枪扫射,我们可没有远程的火力覆盖和天空中的飞机掩护,想要突破鬼子的机枪阵地,我们就只能拿人命去填。”石头说着说着,不由咬牙切齿起来,显然这些话语,让他想起了以前不堪回首的往事。 “想要干掉鬼子的重机枪,我们就只能拿人命去填,去拼,只有冲到四十步左右的范围时,我们的*才能起到效果,才能给鬼子的机枪带来杀伤,但如果冲过去的人太少,根本不能对鬼子的机枪阵地形成密集的打击,那些弟兄就再也别想退回来了。”石头一边说着,一边走向李参谋,他微眯着眼睛,咬牙说道:“强攻鬼子的阵地,一场仗打下来,你知道要死多少人?如果鬼子人数够多的话,我们这些兄弟一仗下来还能有几个人活着?” “但是,上峰的命令……”李参谋迟疑了一下,还要说着什么。 “没有但是,没有什么命令,我是302团的团长,我就得为302团每一个弟兄的生命负责,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弟兄们往火坑里跳,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所有人去送死!一个时辰的休息能有什么用?我们现在要的是高安,拿下高安,不要说一个时辰,如果时间允许,我们可以在高安城休整好几天,在这里浪费时间,就有可能让我们全团覆没,这种险我不敢冒,你懂吗?”石头说完,直愣愣的看着李参谋,这一刻,他撕开了身上的伪装,露出了锋利的獠牙,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待人而噬的豹子一般,露出一股凶悍的神色。 李参谋不由自主的吞咽了一口口水,看着面前虎视眈眈的石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他能感觉到,似乎只要自己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面前的这个人撕成碎片。 看着李参谋保持了沉默,石头这才点了点头道:“很好,李参谋,你可以将我的一举一动如实上报师部,这是你的权利,但是,在我还是302团团长的时候,千万不要试图干涉我的指挥,否则的话,你可能承担不起这样的后果。” 说罢,石头冲着胡子喊道:“派一个班的弟兄保护李参谋,直到这仗打完,如果他少了一根头发,我唯你是问。” 胡子看着李参谋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不由笑道:“团座放心,李参谋和这两位弟兄,你就交给我吧。” 第十八节 高安城 第十八节高安城 园田良夫身处黑暗之中,微眯着眼睛看着远处的城池。黑夜里,浓浓的夜雾笼罩了一切,让远处的城池看起来异常的高大,那隐没在黑夜中的高大城墙,就像是张开着血盆大口的洪荒猛兽一般,让人不由自主的产生一股发自心底的恐惧。 看着看着,园田良夫突然间浑身冒出了一身的冷汗,在他的眼睛里,城墙没有了,那模糊的轮廓换成了起伏的大山,虽然不高,却像是天堑一般横旦在面前,让这个身经百战的联队长,不由的心底的感觉到一阵无奈。 夜风拂过,已近四月的天气虽然已经暖和了起来,但夜晚的轻风总是带着一股凉意,让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但也正是这个寒颤,让园田良夫终于从那种似梦似幻的感觉中清醒过来,再度瞪眼看去,大山不见了,连绵的山脉消失无踪,只剩下那半隐在夜幕中的漆黑城墙,阻隔在他们前面的方向上。 园田良夫的眉头皱了起来,苦思着眼前的战局。半年前,他跟随师团在万家岭一带血战,遭受到了敌军猛烈的攻击,在最后张古山的血战中,敌人的勇悍更是让他惊恐欲绝,甚至如果不是身旁的警卫兵机灵的话,他恐怕都会被呼啸而至的敌人撕成碎片。 那天夜里,他被警卫兵护着逃进了一处干涸的水沟之中,避开了四处冲来的敌人,他缩在水沟中虽然捡回了一条性命,却也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部下被屠杀一净,眼睁睁的看着张古山上的部队被一点点的蚕食掉却没有任何的办法。那些忠诚于他的部下,在没有接到撤退命令的情况下,没有人撤下山来,结果全部阵亡在了那座“血岭”之上。即便是此刻距离那场战斗已经过了半年时间,即便是损失惨重的106师团经过补充,已经重建了当初的编制,但心底的那种恐怖和不安,却始终没有消散。 换作是以往,面对这种争分夺秒的情况,园田良夫恐怕早就下达了进攻的命令,他们这几天一路突破了修水河,然后转向西面从难溪、靖安方向再南取奉新,终于在奔波了二百余里之后,赶到了高安城下。师团长的命令很明确,他们第111旅团此次的任务,就是以高安为桥头堡,沿锦江一线至祥符观、大城、奉新一带建立阻击这阵,阻止整个西面的敌人援军靠近南昌附近,为夺下南昌提供足够多的时间。 高安,因为地处南昌与上高之间,紧临锦江,成了拱卫南昌西南方向的重要门户,只要高安在手,西面的敌人即便是突破了奉新一线,侧翼也会暴露在高安守军的攻击这下,根本没法对南昌形成致命的打击,而这也是让高安的重要性大大的提高。 但园田良夫却在部队赶到高安城外,即便准备进城的时候下达了停止前进的命令。他命令部队停在城外休整,派出了大量的斥候侦察四周的动静,整个人也在深幕的笼罩之中,静静的观察着前方的城墙。他在等,在等待斥候探查的动静,等待周围情况的确认,在这种完全陌生的情况下,显然,他不想冒冒失失的冲上去。 这种让人似乎有点过份的小心谨慎,无疑是让其他的日军军官大为惊讶,但显然,在整个第111旅团,除了旅团长山地亘少将之外,其他人不管是论资历还是论战绩,都没有人能与之相提并论,毫无疑问,在熊本联队(步兵第113联队)联队长田中圣道大佐战死万家岭之后,他就成了整个第111旅团的2号人物,这让他对于整支部队都有着绝对的掌控权。 虽然下面的那些军官都认为面前根本就是一座空城,就像是在安义、奉新一样,只有一些前线溃败下来的军队,要休息也是拿下高安之后,安心在城里休息比较好,但所有人都选择了闭嘴和噤声,在联队长的命令前,他们还是选择了绝对的服从。 四散出去的斥候,在经过一段时间之后,终于渐渐的将四周的情况带了回来。面前的高安城城门紧闭,城头一片漆黑,看不到什么人守卫,不知是城里的守军没有发现他们的到来,还是面前的这座城根本就是一座空城。在仔细观察了半晌没有任何的结果之后,他们并没有盲目的行动。 园田良夫静静的听着一队队回来的斥候汇报着情况,周围安全、江面上安全、西面通往上高一线的马路上也安全。在确定了周遭的确没有什么异动之后,园田良夫终于不再迟疑,朝一旁早已迫不急待的下属下达了攻击的命令。 的确,他先前的表现实有些小心的过头,那是因为他曾经不堪回首的作战经历给了他深刻的教训,让他不像其他人一样盲目的信任已方的战斗力,先前的惨败已经清晰的告诉过他,再强的部队,一旦战术上失误被四面围攻,也是绝对难以幸免的。而在确定了周围的情况之后,作为联队长,他的果决也是完全展现了出来,再也没有丝毫的犹豫。 一队队的日军在黑夜中行动了起来,他们没有发出什么声响,也没有闹出太大的动静,虽然整个106师团基本上算是重新组建的一个师团,但那些从万家岭侥幸捡回一条性命的军令们,无疑对战争都有了一种深刻的了解,所以在各方面,106师团都显得格外的严格。就像现在,即便是他们已经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进高安城里,但在总攻发起之前,也是一个个闭嘴了嘴巴,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整个第147步兵联队,在园田良夫的指挥之下,一分为三散布了开来。第一大队作为主攻的部队,已经靠近了城墙,做好了突击的准备,第二大队则是绕过了高安,沿官道马路分散开来,准备伏击前来增援的敌军,第三大队则是一分为二,一部队留守本地作为总预备队,另一部分穿插至高安以北的丘陵地带,以截断故县方向的通道,彻底将高安城掌控在他们的手里,而只要等高安城拿下,那这座城池也将是他们最为重要的据点,有了前后左右的支援,有了顺畅的通道,敌人即便是冲杀过来,也难以将他们击退,只要将这个方面上的援军挡在高安外围,他们的作战任务就基本完成了。 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响彻在四周,黑夜里,虽然没有一个士兵发出声响,但枪枝的碰撞、衣服的摩擦、包括脚步声,也是不可避免的形成了不小的动静,然而,让园田良夫紧皱眉头的是,前方的高安城,依旧没有任何的动静发出来。 静,*静了,那座城池,这一刻,就像是一座死城一般,没有任何的动静发出来,这让田无良夫闻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难道整个县城的人已经全部撤空了? 皱着眉头的园田良夫,不由自主的挺了挺身子,似乎想给自己带来一点自信,但是越想,他的心中就越没有底。敌人在修水河一线构建了很长很长的防线工事,即便是已经感觉到了战争的来临,但高安这里离修水河还有二百多里,不可能所有人都那么想的开的。园田良夫知道,支那人,对于自己的家园有种根深蒂固的眷恋,即便是知道死到临头,许多人也愿意死在自己的土地和家园里,这是一种别人没法理解的东西,固执的有些匪夷所思,但不得不承认,这种深深的眷恋所激起来的斗志,也是让他们感觉到有些害怕。 眼前的这座县城,难道已经有敌军埋伏?园田良夫不由心中一窒,旋即又援头驱散了自己的想法。 这种可能性实在不大,因为修水河一线的战斗进程,实在快的出乎人的预料,要知道,据他们掌握的情报,修水河一线,至少聚集了对方5个军10万人以上的部队,在所有人的想象中,即便是能够突破这道防线,恐怕也要花费很大的代价和时间,然而,打开之后,战斗顺利的出乎人的想象,他们一举击溃了南岸的守军,然后接到命令的他们,便一路狂奔,以摧枯拉朽的姿态杀到了高安城下,即便是支那人在修水河防线被突破的时候,便已经开始征调援军,但这么短的时间,这么远的距离,他们能有什么反应? 抢时间,他们一路杀到这里,为的就是抢时间,那么支那人呢? 想到这里,园田良夫心中稍安,时间,他们手里最大的武器就是时间,这些天的狂奔,成了他们最大的倚仗,敌人根本不可能快过他们的脚步。 夜风吹打在园田良夫的身上,冰冷潮湿的空气让他冒出一阵虚汗的后背一阵冰冷,不过这种冷意在这个时候却是相当的管用,从后背到大脑,在瞬间回复了冷静。 手掌握到了腰间的军刀上,刀柄的冷意却是让他心里感觉到一阵温暖,半年前,他失败过一次,这一次,他一定要用高安城漂亮的战斗来洗刷曾经遭受到了耻辱,用一场漂亮的战斗来重新证明他的骁勇。 猛然间拔出军刀,锋利的刀身在夜晚闪过一抹冷光,园田良夫,战刀前挥,嘴里蓦然间发出一声凌厉的喝叫:“进攻,杀进城里,一个不留。” 联队长充满血腥的吼叫命令声,像是唤醒了身旁日军心底的残忍本性,他们一个个放声大吼,兴奋的欢呼起来,“屠城”,这个字眼,想想就让他们血脉贲张起来。 吹锋的号角声随着这声狂吼而猛然间响彻在这片大地上,一时间,整个高安城,都显得有些颤抖起来。 “轰”的一声巨响从远处传来,旋即所有的日军发出了一阵阵的欢呼,高安的北面城门在爆炸声中被撕裂成了碎片消失的无影无踪。 【年底公司事情多,应酬也多,有时候晚上喝多了回家,连坐都坐不直了,实在不方便码字,抱歉抱歉!】 第十九节 园田良夫的计划 第十九节园田良夫的计划 日军没有开炮,事实上,为了保证急行军的速度,为了能以最短的时间抢占高安城这个据点,园田良夫指挥的都城联队在渡过修水河后,便放弃了一切的辎重,以轻装简行的样式,直扑目的地,用二天左右的时间狂奔200余里,径自杀到了高安城下。 随着爆破手点燃了*包,轰开了高安城的城门,早已准备妥当的日军第一大队,当即如同破堤的洪水一般朝城里涌去。 这种战斗方式,这一路上来都城联队的日军经历的并不少,不管是难溪城、安义城还是奉新城,只要被他们破开了城门杀进了城里,斗志全无的敌人便根本起不到丝毫的阻挡作用,虽然也有不少的敌人抱着必死的决心与他们展开巷战,但这样的人实在太少了,根本起不到丝毫的作用,便直接被淹没在他们强大的攻势之中。 联队长“屠城”的命令,激起了进攻日军的滔天战意,这些远渡重洋的日军,随着战斗次数的增加,随着一场场的血战,心理已经有点扭曲,似乎只有血腥和杀戮,才能让他们得到宣泄和满足,尤其是一些从万家岭活下来的老兵,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他们,更是闻不到血腥几乎就睡不着觉。如今,高安城,已是他们最后的目标,园田良夫终于解开了他们身上的“枷锁”。 以城门外准备的第一大队日军,不等爆炸的余波消散,便一个个高吼着冲向了城里,他们大声咆哮,高声怒吼,气势惊人。 就在这时,“嗒嗒……嗒嗒……”的机枪声响从城门里面传来,最先涌进城门里的数名日军,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便被射杀当场,后面的日军面对着这种突变,不由有些迟疑,不过,在他们的身后,更多的日军涌了上来,毫不停留的朝城门里冲去。 “轰……轰……”一连数声爆炸声响从前方传来,腾空而起的火焰将城门洞照的透亮,而这阵火光,也是终于让外面的日军看清楚了里面的情况。 所有日军都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他们看见,城门里面已经完全被堵死了,而敌人正依托着坚固的工事,对不断冲进去的日军进行着屠杀。 长长的城门道被清理的干干净净,没有丝毫的阻碍,宽阔的射击视界,让守军可以尽情的发挥出防守的优势,前后二三十米的距离,成了真正的死亡通道,在没有任何掩护的情况下,在这种狭窄的地方冲锋,完全是找死,进攻在一开始的时候便让日军陷进了绝境之中,只要冲进了城门里面的人,根本没有任何的反抗之力,便被射杀一净。等到在前面指挥的一个日军中尉感觉到情况不妙下令暂停进攻的时候,城门里面已经丢下了二三十具日军的尸体,让他们遭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远处督战的园田良夫看到了城门口的混乱,看到了手下部队的迟疑,心中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盛,让他越发的惊疑不定起来,终于前来报告情况的一名少尉军官证实了他的猜想,高安城有敌军!这里早有准备。 园田良夫沉吟了一下,旋即问道:“城里的守军有多少人?” 这个前来报告情况的,是刚刚带队攻击的一名小队长,阵亡的日军,也都是他的手下,他的运气还算好,在鬼门关上转了一圈后,及时的被后面的人拉出了城门洞,捡回了一条性命,此时惊魂未定,全身都被汗水给浇透了,不过,他的脑子还算清醒,听到联队长的问话后,不由直说道:“阁下,我们的攻击小队没法靠近敌人的阵地,但从支那人的火力上来看,这处的敌人至少在一个排以上。” 园田良夫听到这话,并没有什么不满,反倒是认真的点了点头,似乎很能理解自己的手下。 一旁一个一直沉默不语的日军军官开口打破了这里的平静说道:“阁下,看样子我们来晚了,支那人比我们先到高安城。” 园田良夫抬起头来看了看自己的第三大队长,这是万家岭战斗后从日本本土补充过来的军官,毕竟于东京帝大,科班出身,二十六七岁的样子,一张白皙的脸庞,少了一些风霜历练,多了一份儒雅,如果不是因为战争的话,他或许还不会这么快被提拔上来吧。 想到这里,园田良夫不由暗叹了一声,随着战争的持续,他们似乎已经陷入了泥潭之中,支那太大了,大的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而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也是让庞大的帝国有些支撑不住了,表现最为明显的,便是军力上的不足,随着阵亡士兵的越来越多,从本土抽调的预备役部队素质也是越来越低下,像面前的这个年轻少佐山田武二,或许理论知识不错,但在战争方面,经验和眼光却是差的远了,想要成为一个真正合格的少佐大队长,他恐怕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是,战争能给他足够的时间吗? 这让园田良夫不由想到了自己以前的手下田中良将,同样是少佐大队长,虽然没有他这样显赫的出身,但是论起打仗,却是不知道要比这个年轻人强出多少,那是真正在战场上磨炼出来的本来,那是真正经过血与火考验的本领。可惜,他阵亡在万家岭! 想到这些,园田良夫不由声音轻柔起来,就像是一个长辈在精心的教导着自己的晚辈一晚,显得格外的温和,“山田君,高安城有四个城门,每个城门一个排计算,城里最少有支那人一个连的部队,但支那人肯定不止一个连。” 山田武二不由一愣道:“为什么?” 园田良夫抬起了头来,拄着军刀看着前方的高安城,这一刻,攻击已经停止,显然这一轮的攻势,让日军有不小的损失,下一步该怎么行动,还得联队长发话才行。然而,此刻的园田良夫似乎并不急于进行了,他平静的跟山田武二说道:“支那人不知道我们有多少人,有什么武器,所以,除了防守城门之外,城墙上也需要留下足够的兵力,别忘了,虽然现在已经不是冷兵器时代,但攻占城墙,也是攻城战最常用的办法,所以,支那人留在城墙上的部队应该不比城门处的要少,那么四面城墙上会有多少人?” 山田武二不由一愣,旋即也是明白了过来,他不是白痴,白痴可进不了要求极高的东京帝大,他只是经验不足,对于战场有些陌生而已,经过园田良夫的点拔,他终于回过了神来惊呼道:“支那人还得留下预备队,还得安排人手巡查城里各处以维持秩序,这么说,城里最少有一个营以上?” 园田良夫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不错,最少有一个营。如果是在平地上,一个营的支那部队连给我们塞牙缝都不够,但是守城池,这点兵力已经足够给我们造成麻烦了,而且最主要的是,眼下我们缺乏足够的重火力,对支那人的城墙几乎没有什么威胁,这种情况下,想要杀进城里,可能性几乎为零。” 山田武二愣了一下,不可思议道:“阁下?难道这一仗我们就这么输了吗?” “输?”园田良夫不由轻笑了起来,似乎对于山田武二的说话感觉非常的好笑,笑了半刻之后,他才问道:“山田君,你能告诉我,什么叫输,什么叫赢吗?” 这个年轻的少佐张嘴想要回答,但突然之前,似乎又不知道从何说起,输!他们这次的目标是高安城,但刚刚联队长阁下已经说了,高安城基本上已经拿不下来了,他们来晚了一步,但是,对于他们来说,一路上势如破竹,连下数城,直到此刻,除了先前的攻击损失了一些人手之外,这一路上基本上没有损失,要说输,的确又不太好确定。 园田良夫这个时候对于一旁的几名军官说道:“告诉竹尾大队长,第一大队改变攻击计划,从其他城门处展开攻击,不要强攻,但也不准让攻击停下来,让他好好想想攻击的办法,用最小的损失去攻城。” “嗨”几名军官外加上先前来报道情况的少尉都恭敬的答应了一声,旋即快步的离开了。 看着他们离去,园田良夫才继续说道:“战争,可不是简单的输赢,其实战争非常的复杂,就像我们这次的目标是高安城,如今拿不下来,可以说是输了,但是,山田君,我们这次作战的目的是什么?” 山田武二毫不迟疑说道:“阁下,是挡住南昌西南面的敌人援军,为主力部队拿下南昌城赢得足够的时间。” “不错,那么,难道我们拿不下高安城,就没法阻挡敌人的援军了吗?”园田良夫平静的说着,虽然他的心里对于敌人的出现实在有些惊讶,但是,大风大浪都经过了,对于自己的情绪已经能够近乎完美的控制,此时知道高安城有了敌人,反倒是冷静了下来。 山田武二看了看远处的城池,又想着联队长刚刚的命令,不由惊呼道:“阁下准备在城外吃掉敌人?” 园田良夫笑了笑道:“支那人的战斗力远远不如我们帝国的勇士,在哪里吃掉他们有什么区别吗?占据高安城,不过就是让战斗更加的轻松一点而已,本质上,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的区别。” 第二十节 城里 第二十节城里 “轰……轰……”一连串的爆炸声响中,高安城整个儿颤抖了起来,听着城外一阵高过一阵的喊杀声,城里一片惊慌失措。 一个衣衫不整的中年军官脸色惨白的缩在临近城里的一处巷子里,如果不是黑夜的掩护,恐怕一旁的人可以很清楚的看见这个人双腿在打颤,而且还颤抖的厉害,在他的身后,十几二十来个拿着步枪、长矛、大刀的人一脸惊恐的看着巷子外面,像是见鬼一样,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远处,一阵阵爆炸声响仍旧在继续着,机枪仍然在猛烈的扫射着,即便是他们隔着一段距离,也能清晰的感受到那猛烈而强悍的火力带来的强大杀伤力,他们甚至像是听到了弹头从枪管中冲出撕裂空气的呼啸声,让人不由头皮发麻。 李文光手里拎着一把手枪,脸上却是带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他就这么懒洋洋的站在巷子口,对于不远处的战斗似乎充耳不闻一般。 “黄队长,您这是要往哪儿去啊?”李文光动了,他一边笑着一边朝巷子里走去,漆黑的巷子里,他似乎可以看清楚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可以看清楚地上的每一粒石子,走的如此的四平八稳,走的如此的缓慢。 但他的动作落在巷子里众人的眼里,却是让他们只能苦笑不已了,因为随着他的动作,在他身后立即冲进来几个悍卒,那黑黝黝的枪口和闪耀着寒芒的刺刀,无不让里面的人感觉到头皮发麻。 黄队长的脸色变了几变,但是很快,他就像是变戏法一般,脸上堆出了笑意,还在打颤的双腿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稳稳向前迈了几步,不得不说,这个黄队长也是颇有一些能奈的:“啊,这不是李营附吗?下官正准备带着手下的弟兄去南门口支援一下,没想到在这里居然碰到了李营附,真是幸会幸会!” 李文光“哦”了一声,然后颇有兴趣的看了看他身后的人,这个黄队长是高安城的保安队长,算是一个地头蛇一般的人物,他的手下差不多有二三百号人,说的好听一点,他们是保安队负责维护高安城的安全,其实说白了,他们就是当地的地头蛇,鱼肉乡里,然后趁着国难的机会,披上了一层合法的外衣而已。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眼下鬼子从淞沪一路打到武汉,几乎半个中国都沦陷了,所谓病急乱投医,为了抗战,为了将鬼子赶出去,所有能利用的力量都用上了,虽然明知道仅靠这些保安队根本起不到丝毫的作用,但也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吧。 听着这个黄队长近乎无耻一般的话语,看着他的手下乱七八糟的武器,李文光笑了笑,然后干脆将手枪插回了腰间的枪套之中,哈哈一笑说道:“这么说来,这倒是一场误会了,我还以为黄队长准备趁乱开溜呢,哈哈!” 黄队长脸上的肌肉不由抖了抖,但夜色给了他掩护,让他打了哈哈便掩饰了过来,赶忙应道:“李长官说笑了,下官和这些弟兄虽然没什么本事,但也知道杀鬼子保家卫国的道理,有句俗话说的好,皮之不存,毛岂附焉?” 李文光没想到这家伙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拽两句酸文,不由一愣,旋即便笑的更大声了,他甚至上前两步,拍着黄队长的肩膀说道:“黄队长真是国家之栋梁,有你们帮忙,我们准能扒下鬼子一层皮来,不过兄弟我说句实话,黄队长和这些弟兄装备上面要差了一些,不如这样,麻烦黄队长去帮忙安排一点吃的,兄弟们从上高一路赶来,连口气都没顾得喘就碰上小鬼子,这可都快饿的前心贴后背了。” “啊,李长官放心,招待不周,真是下官失职,下官这就去安排,保证让弟兄们可以填饱了肚子杀鬼子。”黄队长听到李文光的话,可真是如蒙大赦一般,一边说着,一边就脸露喜色的准备带着弟兄原路返回了。 李文光微眯起眼睛看了看黄队长,然后断然喝道:“等等!” 这个声音无疑是吓了黄队长一跳,不等他开口,李文光已经继续说道:“黄队长,这么多兄弟的肚子要吃饭,这事兄弟们可是承你的情啦。看在大家一承相承都是打鬼子抗日的份上,要不我透露一点消息给你?” 黄队长哪里敢迟疑,当即一脸笑意的贴上来说道:“李长官如此关爱,下官真是感激不尽。” “嘿嘿”李文光轻轻一笑,然后说道:“黄队长恐怕还不知道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吧?你可不要以为外面的鬼子只是流蹿过来的小股部队,打了就走,烧杀抢掠一番就跑掉了。北方那边已经传了消息过来,他们翻了几具鬼子的尸体验证过啦,外面可是鬼子106师团的人。” 看着黄队长有些茫然的样子,李文光继续笑道:“哦,黄队长恐怕不太熟悉106师团吧,不过你应该听过万家岭大捷吧,哈哈,没错,这就是那支在万家岭让我们包了饺子,差点一口吃掉的鬼子部队,这可是我们的老对手啦,鬼子在南浔线上的主力部队,现在城外的鬼子最少有一个联队,嘿嘿,黄队长,你知道一个联队有多少人吗?” “三……三千”黄队长脸色大变,当即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嘿嘿,最少有三千五百人,现在恐怕外面已经被团团包围住了,别说黄队长你的这些弟兄装备武器不怎么样,就是人人配上一挺轻机枪,也绝对不是这些鬼子的对手,甚至就连我们现在想走也都走不掉了,黄队长是聪明人,该怎么选择应该是再明白不过了。” 黄队长这个时候居然还能挤出一丝笑意来,只不过他自己根本不知道,他脸上的笑意,这个时候有多么的恐怖吓人,“李长官放心,下官和这此弟兄有守土之责,必定与高安城共存亡。” 看着黄队长和那些连走路都有些困难的保安队消失在巷子里,一直在李文光身后默不作声的一连附王老六不由有些不屑的说道:“猴子,你小子到底在玩什么把戏?这个姓黄的,一看就是一个没有卵蛋的孬种,你跟他费这么多的话做什么?” 李文光是营附兼一连长,一连的大部分事情,都是由王老六在管,而且都是一起从罗店杀出来的弟兄,作为老三连不多的几个老人,王老六的资历还是非常的老的,他也是302团为数不多可以这样跟李文光说话的人了。事实上,如果不是他大字不识一个的话,恐怕早就像李文光一样单独指挥一个连了。 “王老头,这你可就不懂了,这个姓黄的虽然没什么本事,但他是地头蛇,这个高安城是他的地盘,这就够了,要他的命还不简单,但要他的命有啥用?说句难听点的话,杀这样的人,那是浪费子弹,老子的枪,可是留着杀鬼子的,再说了留着这些人帮忙,有时候可比我们自己做事情要方便的多,最起码天亮之前,不要咱们忙活什么,这个姓黄的,就会乖乖的把吃的东西送过来,这可比他们咱们自己人去忙活要强多了。”李文光此刻回复了一贯的嚣张气势,哪还有先前半点笑眯眯的神情,提起那个黄队长,完全就像是在说一堆垃圾一样,一脸的不屑。 王老六想了想,不由伸手扶了扶脑袋上的钢盔,似乎戴久了这玩意,很不舒服的样子,旋即说道:“算了,你是营附,你是连长,这事你说了算。”说着,他不由”呸“了一声道:“我说你小子也真是他娘的缺德,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这一会吓一会骂的,完了还要人家伺候你,你那小脑袋瓜里面,整个想他娘的啥玩意?三连出来的这帮兄弟,就属你他娘的鬼点子最多,连团长恐怕都没你这么多的花花肠子。” 李文光哈哈一笑,伸手抱住了王老六的肩膀,浑然不在意他的话语,一边走一边笑道:“王老头,你看你又不懂了吧,这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对付这些人,你不对他们狠一点,震不住他们的。” 说着,李文光忽然脸色一变,奇怪的“咦”了一声,“好像鬼子退下去了?怎么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鬼子就没有动静了?” 王老六瞪了他一眼说道:“鬼子退了还不好?我说你小子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 李文光却是没有理会他的笑闹,皱着眉头想了想,嘴里却是不断的低声说道:“不对,不对,这里面有古怪,肯定有古怪。”一边说着,他一边快速的朝南门口的阵地上跑去。 等他到了城门口之后,守在这里的排长看到他们过来,也是满肚子疑问的迎了上来说道:“营附,鬼子冲了两轮就撤下去了,好像跟平常不太一样啊。” 就在这个时候,隐隐的似乎听到西边传来一阵爆炸声响,虽然隔着有点远听不太真切,但四周都平静了下来,只有那里有动静,倒也不怕听错了。 众人不由面面相觑,一时间有些奇怪起来,而李文光则是脸色一变怪叫道:“妈的,这下麻烦大了,你们守好这里,我去找营长去。” 第二十一节 意外冲突 第二十一节意外冲突 一盏昏黄的油灯照亮着周围巴掌大的一块地方,虽然灯芯已经被拔到最大,但在这种漆黑一片的情况下,效果实在有限,外加上周边围着的一堆人,更是让这点光亮被控制在极小的一圈里,更加的有限了。 地上,石头就着油灯趴在地图上仔细的观察着,一道道弯曲的曲线,像是一条条蚯蚓一般,在这种情况下,格外的难以辨认。 在石头的周围,林秀峰、伍子淮、高大锤等人皆在,而师部前来督战的李参谋,也是被请到了一旁,只不过,李参谋的神色显然不太好,虽然夜晚太黑看不太真切,但有些苍白的脸庞,还是多少透露出他的内心并不像他外表那样的平静。 一匹匹战马从黑暗中冲出来,伴随着一声声口令喝问声,让四周显得并不平静,虽然这种情况在行军途中已经有些违背保持静默的原则,但军情紧急的情况下,他们也是实在顾不了那么多了。 石头终于抬起了头来,他看了看四周脸上略带焦急神色的军官,微微皱了皱眉头,不过,他的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表情出来,整个人看起来依旧十分的冷静。 “老张头”石头看着侦察连的张驴儿正在不远处跟几个侦察连的悍卒说着什么,不由张嘴喊了一声。等他跑来之后,石头便是径自问道:“疯子他们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张驴儿黝黑的脸庞此刻一脸的羞愧,他无奈说道:“团长,鬼子封锁了通往高安的道路,四下里到处都是暗哨和埋伏,我手下的弟兄冒险突击了几次都在半路被埋伏了,到现在为止,离高安城最近的兄弟,差有三四里路。”说着,张驴儿不由咬了咬牙道:“团长,再给我点时间,我亲自带人去探探路。” 石头摆了摆手道:“不用去了,鬼子既然早有准备,弟兄们仓促之下行动,肯定损失很大,而且这里的地形我们也不熟,不要让弟兄们白白的去送死。” 张驴儿不由急道:“但是,1营还在高安城,弄不清楚那边的情况,团长你根本没法制定作战计划。” 石头伸手拍了拍张驴儿的肩膀,虽然这个侦察连长按年龄来说都快可以当石头的爹了,但这一刻,石头的动作却是能让人忘记了他的实际年龄,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的这种沉稳如山的模样倒真是让众人忐忑不安的内心平静了不少。 “先去四周找几个老乡问问情况,看看有没有什么近路能绕道去高安,实在没有办法的话,咱们再想想其他的办法,这里是咱们的土地,鬼子不可能比他们更熟悉这里的环境,总会有办法来对付他们的。”石头轻声安慰了张驴儿几句,然后对着林秀峰说道:“林兄,先去让弟兄们扎营休息,现在离天亮还早,能眯一下眼睛也总好过在这里干耗着。” 林秀峰闻言一愣,似乎没有想到石头会做这样的安排,但是旋即,他便回过了神来,点了点头应了一声,然后快步朝黑暗中走去,亲自去安排扎营的事情了。在302团,随着仗打的越来越多,所有人都似乎已经习惯了石头的命令,那是一场场胜仗换来的信任,那是一种近乎本能的服从。 不过,这种情况落在一旁的李参谋眼里,那显然就是另外一种感受了。如果说先前石头擅自改变命令没有在上高休息并不算太过严重问题的话,那么此刻石头断然违坑军令,让部队停下脚步而不是赶往高安,则是彻底的违背了师部传达下来的命令了。 李参谋脸色一变之后,当即便是大声吼道:“石团长,你这是什么意思?师部的命令是让302团接手高安城的防务,你现在让部队在这里休息,难道是要抗命吗?” 石头似乎有点懒得理会这个前来督战的李参谋了,他真的有些难以理解,打仗这种情况瞬息万变的事情,怎么上峰就非要固定这些条条框框的死命令,而且还要弄个什么参谋前来监督执行,这还要什么团长营长做什么?直接让这些参谋来指挥不就得了?以这些参谋一个个死脑筋的样子,肯定会一丝不苟的完成上面的命令。这倒是让他有些怀念旅部的那个郭参谋了,虽然看起来那个郭参谋有点滑头滑脑的样子,但不可否认的是,比起面前这个李参谋,那个郭参谋可是会做事的多了。 当然,在石头看来,弄这些什么郭参谋李参谋的过来,纯属是乱来,打仗要真是按照上峰的那些命令去打,部队早打光了,那些只知道坐在指挥部看地图的上峰,有几个能将各种情况把握的一丝不差的? 一旁的参谋长武子淮眼看着石头不屑一顾的样子,不由在一旁解释道:“李参谋,战场上的事情变化的太快,眼下高安城那里的情况还没有清楚,大家都是两眼一抹黑,这仗可真没法打,虽然弟兄们都不怕死,但白白送死的事情,也是不能做的是吧?” 李参谋被他这么一说,自然不好接什么话,他总不能说就应该让下面的人去送死吧?但做为师部来的参谋,这个石头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刁难,这种事情,还真是第一次碰到,尤其是想到堂叔跟石头的恩怨,他便心中闪出各种想法出来。 虽然当初来的时候,堂叔并没有交待他什么任务,但很显然,堂叔一代理51师师长的位置,第一仗便把自己调来督战302团,如果自己还不能想明白其中的意思,那显然也不要在军队里面混了,当军官,可不是只要会打仗就行的。 一边想着,李参谋便一边说道:“石团长,我可不管你们有什么条件和难处,按照师部的命令,302团必须于天亮前接手高安城的防务,做为第一批赶到南昌周围参战的部队,你们的任务就是占据高安,给全军后续的部队提供一个进攻的桥头堡,你难道不知道如果拿不下高安,会对全军形成什么影响吗?” 一旁的胡子闻言冷笑道:“李参谋,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先前在上高,是你要求部队按照军令在上高休息一个时辰的吧?哈,哈哈,休息一个时辰,我们急急忙忙赶来都没有来得及,你想想如果真在那里休息了一个时辰,会是什么样的情况?还想拿下高安?我看到时候能守住上高都算不错了。” “闭嘴,你是什么东西?你是什么身份?我现在是代表师部官长在跟你们团长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李参谋闻言不由怒骂起来,他那张英俊的外表,在发怒之后,倒是真有几份煞气,怒目圆睁的眼睛,也是让他徒然间了几分气势。 胡子一愣,当即就要张嘴还击,但胡子不懂这些规矩,武子淮这个混了多年官场的人是懂的,他赶忙的冲过去捂住了胡子的嘴巴,并且挤眉弄眼的将他拖到了一旁,示意他不要再多说什么,虽然一个李参谋并不算什么,但就像他说的,他现在是督战参谋,代表的是师部和师长,权利可是不一般的,说实在的,这么多年了,他也就看到过石头敢这样对待督战参谋,换作其他人,哪个不是当菩萨一样供着? 要知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要真是被这些人在师长面前说些什么难听的,虽然上峰不至于听信一面之词对他们做出什么惩处,但印象肯定就不会太好了,一支部队,那么多的军官,假如你在上峰的脑子里印象不想,那你还怎么往上升?你得罪了师部的参谋,那些人要是三天两头的给你使点小绊子什么的,谁能招架的住? 对于武子淮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时候能忍就忍了,不管在哪里,明哲保身的想法,还是要有的。 但是,石头是什么人?从罗店到现在,一年半的时间,除了打仗杀鬼子,他就没有再干过别的事情,这一年半来,死在他手里的鬼子有多少?虽然自从升了团长之后,他就很少上战场上,但是,这一年多来,他亲手干掉的鬼子,没有一个中队,也有一个连了吧?他身上的杀气,随着战斗的越来越多,也是越来越浓,虽然平常在张灵甫的教导下,已经开始有意识的压制和控制,但哪里能一下子控制好? 如今看到自己的兄弟受辱,他哪里还能忍得了?对于石头来说,袍泽兄弟,在战场上那可都是生死与共的人,他们能活到现在,多少次都是其他袍泽兄弟将他们从鬼门关上拉回来的,甚至有不少次,都是那些袍泽兄弟用自己的身体替他挡子弹,才能让他活到今天。羞辱他的兄弟,跟羞辱石头本人有什么区别? 原本正准备离开的石头,听到这话之后,当即冷哼一声说道:“你说什么?你敢骂我兄弟?” 第二十二节 准备开战 第二十二节准备开战 李参谋看到石头阴沉下来的脸色和双眼中流露出来的杀气,便有些暗暗心惊和后悔。在来302团之前,他多多少少是打听过石头这个人的,这样一个敢在大街上与副师长拿枪对干的人,显然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狠角色,自己刚刚的话语实在有些欠妥当。或许是他在师部呆久了,长期以来养成了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这番前来屡次遭到白眼,让他浑身上下都不自在,让他在不由自主之中,也是蓄积了一肚子的怨气。换作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官场油子,可能还懂得控制和压抑,但放在李参谋的身上便在不知不觉中蓦然间暴发了出来。 看着四周众人一个个恶目相向的眼睛,李参谋虽然知道自己闯了祸,但以他作为师部参谋的自尊,又岂肯认错和打自己的脸,当即也是瞪着石头说道:“再说一遍怎么了?石团长,你就是这么带兵打仗的吗?你的人难道就这么不懂尊卑和身份的吗?你跟人说话的时候,你家的狗能随便乱叫吗?”看着石头越来越白的脸色,李参谋暗自惊骇不已,但他却是强忍着心中的不安,色厉内荏般吼道:“你这么瞪着我,想杀我?来啊,有种就来杀我啊!” “找死!”回应李参谋的,是石头的一只脚,近在咫尺之间,石头的右脚如鬼魅一般的伸出,重重的踢在对方的腹部,当即只见李参谋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倒摔了出去,张嘴喷出一口血液。 所有人都傻了眼,谁也没想到石头说动手就动手,根本没有任何的迟疑和犹豫,而以他的身手,能挡住他的人,还真是不多。 四周像死一般沉寂,只有地上的李参谋张嘴发出断断续续的惨吭声,说明他还活着。 武子淮吓坏了,看着石头抬脚便要过去,他也不管一旁的胡子了,当即便是一把抱住石头,大声说道:“团座,使不得使不得,眼下大敌当前,内部可千万不能出什么乱子,一营还在高安城等着我们过去增援啊。” 这个时候,负责保护李参谋的两个勤务兵也是反应了过来,他们刚想有什么动作,一旁便有数支步枪顶住了他们的脑袋,小山东沉着脸瞪着他们,恶狠狠的说道:“再跟动一动,别怪俺不客气。上官们的事情,你们瞎掺合啥?” 两个勤务兵互相看了看,彼此都被人拿枪指着脑袋,他们还能干啥?而且动手的可不是鬼子,那是少将团长,他们两个更是想管都管不着了。 石头冷冷的看了地上的李参谋一眼,神情冷漠的就像是看一个死人一般,对他来说,什么师部不师部,什么督战参谋,统统都是白扯,惹了他的人,天王老子也敢给你来上这么一脚。 武子淮浑身冷汗直冒,对石头,他可是比李参谋要了解的多了,这可不是一个好惹的主啊,当初在高岭村,旅部来的魏参谋就被石头赏了几十鞭子打的半死不活,只要跟石头不对路的,他还真没有不敢动手的,想想吧,这家伙在大街上拿着枪连副师长都敢惹,一个参谋算什么? 但武子淮还是颇为理智,像他这种在军队里面呆的时间长的人,在有些事情的判断上还是比较准确的,他用力拉着盛怒之下的石头走向一旁,急声劝道:“团座,这个人可不能杀啊。” 看到石头只是冷哼一声,武子淮急道:“团座,杀一个参谋,对于来说可能不是什么大事,但惹出来的麻烦可不好解决啊。” “怕什么?前面就是高安城,到处都是鬼子,到时候跟上峰说我们遭到了鬼子伏击,李参谋以身殉国不就成了,我就不相信他李天霞能玩出什么花样来。”石头不屑的哼了哼,似乎对于这种事情毫不在乎的样子。 武子淮不由嘴里发苦道:“好吧团座,打个比方,假如上峰知道李参谋阵亡了,李天霞没有把柄的情况下,肯定拿咱们没什么办法,但是,你觉得师部会这么放任咱们去打仗吗?师部可不像咱们这里参谋副官少的可怜,那里的参谋部里,多的就是这些军官,什么李参谋、王参谋、朱参谋、郑副官之流,没有十个也有八个,要是上峰再派一个过来,你怎么办?假如李天霞暗中让他们再使个绊子,难道你再杀一个?” 石头皱了皱眉头,似乎对此有些意外,很显然,他原先根本没想到这一层。 “团座,有些事情,不是杀人能解决得了的,你以为上峰会在乎这几条人命?有时候为了一点战功,为了一点利益,一个营,甚至一个团都被轻易的舍弃,更不要说是一个参谋了,现在这个世道,人命值钱吗?在上峰们的眼里,我们不过就是一堆堆的数字,千把人,不过也就是几个零而已。”武子淮看着石头沉沉的说着。 石头虽然想明白了很多的事情,但这些却是重来没有想过也没有思考过的,人命就真的如此低贱和不值钱?他不由想到了在小柳河的时候,前来督战的赵参谋让他们冒险渡河攻击的事情,那一场仗,他们三连几乎打光了,周连长也阵亡了。当初,他一个什么都不记得的“白痴”都知道这仗不能打,难道周连长不知道吗?但他们位卑权轻,能说什么?面对着旅部的参谋,他们屁都不是,仅仅是为了一个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可能,他们连就当了炮灰,这就是现实。 “团座,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不是这个李参谋,而是一营,现在高安城那边的情况还不太清楚,我们面前到底有多少鬼子,谁也不知道,这里离修水河有好几百里,鬼子怎么就突然抢在我们面前杀到高安城了?照这个速度,南昌城估计也悬了。”武子淮不由叹息说道。 说到一营,这真是戳到了石头的软胁了,也只有武子淮这样经验丰富的老兵,才真正知道石头心中在乎的是什么。 果然,石头脸色一变,看了看不远处还蜷缩在地上的李参谋和被枪顶着的勤务兵,想了想后,便是对着武子淮说道:“先留他们一条命,但要派人看好了,等这仗打完了……”说着,石头比划了一下,武子淮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看起来,这个李参谋的命,是真的保不住了。 这三个人很快便被带了下去,石头在拿定主意之后,处理事情还是非常干练果决的,眼下高安城那里两眼一抹黑,的确不能再分神了,要知道,多拖延一刻,一营那边就多一分危险,一营可就那么六七百人,而且大部分都是老兵,石头可不想让他们有什么闪失。 将李参谋“安排”妥当之后,石头再次铺开了地图研究起来,这个时候,林秀峰等人也是赶了回来,重新齐聚在一旁。 “咱们现在距离高安城还有30华里左右,一个时辰的路程,有这么长一段距离的缓冲,足以保证自己的安全,所以,团部就暂时设在这里,不管高安城的情况怎么样,咱们首先要保证自己的安全,按照时间来算,天亮之后,咱们师后续的301团、305团等部就能到达,就算是拿不下高安城,在这里建立一个坚固的阵地,也极有利于下一步的攻势展开。现在的问题是,前面的情况咱们根本没有得到一点消息,距离修水河一线的情况,咱们知道的是三四天前的动向,修水河还在我军的掌控之中,但现在,鬼子的大部队已经推进到了高安城外面,显然修水河防线已经被突破了,那么,我们这些从长沙周遭赶来的部队,下一步要干什么?”石头指着地图,缓缓说着。 林秀峰想了想道:“团座,这次做战的目的,就是为了支援南昌,从侧翼掩护南昌的防线,所以,只要南昌还没有被攻下,我们就要想尽办法赶到南昌周围,建立起侧翼的屏障,只要南昌不陷入鬼子的围攻,这一仗还有的打。” 石头点了点头,旋即问道:“那么,南昌现在还在我们手里吗?”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起来,这些情报,他们现在还不知道,至于师部那里,应该是早就得到消息了,但很显然,这些事情,不会随意的告诉他们,尤其是现在的师长可是李天霞代领的,跟他们之间的关系,大家都很清楚。 “假如南昌已经被攻下,那么,第9战区和第3战区的连接枢纽就被掐断了,咱们要做的就是固守待援,在友军赶来之前,守住目前地方,至于下一步的防线在哪里建立,就得看上面的意思了,假如南昌还没有失守,那么,当务之急,就是打通前面的道路,按照原计划朝南昌方向推进。你们有什么看法?”石头沉声问道。 众人都陷入了沉寂之中,显然有点拿不定主意,这其中,一个方案是进攻,一个方案是防守,对他们来说,可是截然不同的应付方针,由此产生的结果,也是断然不同的。 看着众人不说话,石头便继续说道:“不管咱们接下来怎么办,现在一营应该还在高安城里,先想办法把一营的弟兄们接出来再说,或许疯子他们先到一步,能得到一些有用的情报。” 【今天元旦,韭菜在此祝各位书友战友节日快乐,阖家幸福,不求升官发财,但求平平安安。铺垫结束,南昌会战要开始了,兄弟们,抄家伙,杀鬼子了!】 第二十三节 围点打援 第二十三节围点打援 高安城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此起彼此的哭喊叫闹声让整座城像是炸了锅一般乱成一团。 谁也没有想到,灾难会如此突然的降临在这座原本应该安宁平静的小城里。慌乱不堪的百姓被轰隆隆的爆炸声枪声从睡梦中惊醒之后,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的四下里乱蹿起来。鬼子这一年半来的暴行,已经传遍了大江南北的每一处角落,尤其是南京大屠杀30万手无寸铁的同袍被屠杀,尸积如山几乎截断长江,更是让所有人看清楚了日本鬼子的真面目,如同瘟疫一般避之不及。 换作往常,听到鬼子要打来,基本上能走的都走了,但这一次,鬼子的进攻速度太快,让这些人尚在迟疑观望中的百姓,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被围围包围住了。 南浔线的仗已经打了一段时间,听说去年10月鬼子在万家岭一带吃了一个大败仗,最高兴的恐怕就是南昌这一带的百姓了,毕竟不到生死关头,谁愿意背井离乡?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土地,他们接下来的日子可想而知。 前段时间听说日军还被挡在修水以北,隔着几百里的路,他们多少还有一些侥幸的想法。但现实是残酷的,就在睡觉之中,穷凶极恶的鬼子已经到了他们的周围,已经杀到了高安城外。 好在保安队汤队长还算得力,在接到一营传来的命令之后,立即行动了起来,分散控制了各处,而一营没有参战的部队,也是紧紧守在各条主要街道上,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混乱之后,局势渐渐的稳定了下来。 让刘文锋长吁一口气的是,百姓的骚乱幸好没有波击四处城门地带,在防线稳固的情况下,虽然他们似乎已经被包围了,但短时间里,似乎还能再坚持一下。 “来一根?”缩在城楼里面,刘文锋从怀里掏出一包纸烟来,顺手扔了一根给李文光,在这种紧张的时刻,这两个一营的正附营长,居然还能忙里偷闲的休息一下。 李文光毫不为意的接过来,顺手就掏出火柴点了起来,然后颇为享受的长吸了一口。 刘文锋看着他一副陶醉的样子,不由笑骂道:“猴子,你就不怕被鬼子发现亮光,一发炮弹过来连楼带人一起掀翻了?” “早死早投胎,早死早超生。”李文光吐了一个烟圈,毫不为意的继续说道:“再说了,小鬼子现在有炮吗?如果我猜的没错,外面的鬼子,跟咱们一样,都是急行军赶过来的,别说炮了,就是重机枪估计都没有几挺,要不然从修水到这里二百多里路,鬼子怎么会跑的这么快?” 刘文锋笑骂道:“看不出来,你小子现在有两下子啊,讲起这些事情,头头是道的。” 李文光当即笑道:“这可都是营座教导有方,有心栽培,属下愚钝,要是能够再聪明一点的话,恐怕就能学到营座三四成的本领了,如今只学了不到一成,实在惭愧啊。” 刘文锋哈哈大笑,抬腿就向李文光踹去,同时笑骂道:“再他娘的跟我胡扯蛋,老子赏你一顿鞭子,鬼子就在外面,你小子要是不想死,赶紧给我动动脑子想想怎么办,都说你小子机灵,鬼点子多,现在正是用得着的时候了。” “疯子、营座、刘长官,您就别挖苦我了,我有几斤几两,别人不知道,你还能不知道?咱俩在一起一年半了,能跟我说点正经的吗?”李文光叼着烟叹息道。 刘文锋收敛了笑容拍了拍李文光的肩膀道:“好,说正经的,咱们现在两眼一抹黑,根本不知道外面的情况,石头他们多半也还没到,能不能守住高安,只能靠咱们一营这么几百个弟兄了,这一仗,你觉得该怎么打?” 李文光狠抽了几口,火光蓦然大了许多,半截香烟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火焰之中,那浓浓的烟草味道,似乎让他舒服了不少,旋即他回味了一下,问道:“能不能再来一根?” 刘文锋自己掏出一根,然后一整包都扔了过去,“要抽赶紧的,要是小命扔在这里,可就没机会抽了。” 李文光闻言大喜,一边点烟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疯子,你知道外面的鬼子是哪支部队吗?” “废话!106师团,咱们的老对手了,看鬼子尸体上的番号应该是147联队,嘿,那可是在张古山跟咱们干过硬仗的部队。听说万家岭打完后,鬼子的106师团就剩了千把人,没想到几个月没见,他们倒是补充的挺快,转眼又碰上了,就是不知道这帮鬼子跟以前的那帮谁更厉害一点。”刘文锋不以为意的说道。 “106师团虽然在万家岭差点被全歼,但你觉得他们的战斗力怎么样?”李文光反问了一句。 刘文锋似乎是被烟雾熏到了,不由微眯起了眼睛,但他的这副样子,其实更像是在思考什么,好半晌之后,他才缓缓说道:“说实在的,鬼子的部队比咱们要厉害很多,从淞沪到现在,还真没有碰到一支实力比咱们差的。在万家岭,鬼子一万多人被咱们将近十万大军围着,居然还猛攻了三四天才停下来,前前后后在那屁大一点的地方支撑了好几天,这本事还真不是一般部队能比的,万家岭的仗你也亲眼看到了,305团厉害吧!张旅长的153旅厉害吧?从153旅抽调的精锐跟鬼子的部队拼起来,也就是半斤八两的样子,要不是石头打的巧,咱们钉在张古山上一直没退,能不能拿下张古山还真不好说,嘿嘿,所以说,张旅长还真得好好谢谢石头,要不然他现在哪来这么大的名气。” 刘文锋说着,脸色便严肃了起来,看了看李文光,虽然他已经闭上了嘴巴,但刘文锋还是点头说道:“不错,猴子,你小子想的不错,这仗有古怪了,鬼子只怕味道要比咱们想的还要大的多。” 李文光也不绕弯子了,抽着烟叹息着说道:“疯子,我就是这么想的,要说实力,鬼子如果是一个联队,那可要比咱们强的多,他们可能真没有火炮,但实力和人数摆在那里,想要强攻的话,咱们这点人,守住的可能性实在不大,城门虽然易守难攻,但咱们的弹药有限,鬼子就算是耗,也能耗死咱们,没道理雷声大雨点小,论了几波就这么退了。” 刘文锋苦笑了笑道:“这是典型的围点打援,咱们这点人,鬼子看不上眼,他们真正吃掉的,是石头带的主力。妈的,小鬼子可真狠,一张嘴就要吃掉他们302团一个整团,好手段,好手段呐,不愧是咱们的老对手,有点意思啊。” 李文光笑道:“还是你说的对,有烟啊,咱们赶紧抽,说不定这仗打完,就没机会了,既然是围点打援,那么这个援被吃掉了的话,咱们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到时候鬼子想吃掉咱们,那是想怎么吃就怎么吃了。” 刘文锋站了起来,背着手踱起步来,他紧皱着眉头,苦苦思索着面前的局势,似乎想要找到一个破解之法。 李文光则是在那继续说道:“说起来咱们这也算是做茧自缚了,为了防止鬼子进攻,咱们把城门那里清的干干净净,鬼子是进不来了,咱们也出不去了,现在他们在外面想干嘛就干嘛,咱们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看着刘文锋还是没有说话,李文光想了想还是说道:“疯子,我看咱们还得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给团长那边送个消息,不如从城墙上面用绳子放几个人下去,鬼子虽然有一个联队,但现在天黑,他们不可能守着每一个角落,只要能跑出那么一两个回去,说不定就能起到一点效果。” 刘文锋停下了脚步,摇了摇头道:“来不及了,时间上来不及了,咱们虽然是急行军赶来高安的,但现在过去多久了?石头既然是让我们急行军赶来,肯定是猜到了高安城这里可能不安全,他肯定也不会让咱们一个营守上太久,以我的估算,说不定石头他们已经到了。” 李文光不由一愣,手里的烟差点掉了下去,他看了看漆黑的外面道:“那怎么办?咱们在这里眼睁睁的看着团长他们被吃掉,然后鬼子再回头慢慢收拾咱们?” 这么短短一刻的时间,刘文锋却是好像已经想明白了很多的事情,看了看李文光,看着他有些着急的样子,他不由露出了一丝笑意,在这笑容在这种情况下,却是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让李文光不由有些头皮发麻。 “猴子,你怕不怕死?”刘文锋有些奇怪的问道。 李文光哭丧着脸道:“怕,当然怕,谁不怕死啊,不过咱们这种人,怕死也没用啊,越怕死往往死的越快。” 刘文锋点了点头道:“有没有胆子跟我一起赌一把?” 李文光看着刘文锋的样子,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口水,想了想这才咬牙说道:“怎么赌?” 就在这时,远处蓦然间枪声大作,甚至不时传来一阵阵爆炸声,虽然隔的有点远,听起来有些模糊,但从声音传来的方向上,他们还是能感觉到一阵阵无力感,南面,是西面方向! 第二十四节 吃了个小亏 第二十四节吃了个小亏 竹下尾骑着战马风驰电掣一般冲向了联队部所在的茶子山。夜晚太黑,他看不太清楚远处,好在为了方便联队各部的联络,到处都有点燃的火把和沿途留守的一些部队,让他在这种情况下不至于迷了道路。虽然夜晚点起火把,实在有些犯了行军作战的大忌,但支那人缺乏火炮,更没有什么空中打击力量,这种担心显得有些多余。 他是一名曹长,隶属于第二大队第二中队。在第二中队里,像他这样的曹长只有三名,平常主要是辅助中队长对各小队进行管控和指挥,作战的时候,如果中队的军官有损伤,他将会临时的前去顶替,承担起一线的指挥任务,在第二中队里,他已经算是一个比较重要的人物,平常的担子并不轻松。而此刻,在战斗进行的比较关键的时候,他突然赶回来联队指挥部报告情况,不是因为他们第二队的通讯兵出了问题,而是因为这个消息太重要了,支那人的援军到了!就在刚刚,支那军队强攻了他们第二中队的防线,双方进行了一次短暂的接触,虽然交不算激烈,但这个消息却是绝对的重要,所以在电话报告之后,他奉中队长的命令,亲自再跑一趟。 园田良夫接到最前沿传来的消息之后,不由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他那张一贯严肃的有些吓人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的笑意,双眼更是精光四射,显得十分的兴奋。 一旁的第三大队长山田武二则在竹下尾报告完后便是兴奋的说道:“阁下,支那人果然还有后援,而且来得这么快,以他们现在的情况,恐怕是非常的疲劳,假如即刻就发起反攻,一定可以给他们以重创。” 园田良夫看着他的这副模样,并没有什么不满,这是山田武二担任大队长之后的第一仗,虽然第三大队如今负责守卫祥符观至高安城一线,仗基本上都是由第二大队来打,但能在参战之后便赶上了一场大胜仗,即便不是由他的大队打的,那也足够的振奋人心了,也难怪他此刻有些激动的过份了。 作为过来人,园田良夫很了解山田武二的心情,但作为一个资深的军官,对于战场的理解,显然不是山田武二这个战斗经验并不丰富的人所能比拟的,他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对着一旁的竹下尾问道:“能不能将前线的情况再详细说一下。” “嗨!”竹下尾应了一下,旋即认真说道:“支那人之前的攻击来的十分的突然,我们第二中队钉在前面的暗哨被拔除了,并且没有弄出什么声响,看得出这支支那部队的战斗力很强,而且作战也很勇猛,战斗开始之后,敌人先是集中火力对我们与第一中队的接壤处进行了强攻,驻防在那里的第一小队损失了一个班左右,不过这只是支那人的佯攻,就在随后,我们与第三中队防区交界的地方遭到了敌人的猛攻,第三小队这一次损失了二个班左右。” 园田良夫闻言不由皱起了眉头,脸上的笑意也是消失不见了,他沉声说道:“也就是说,一盏茶的时间里,你们损失了将近三十人左右?” 竹下尾咬了咬牙道:“阁下,加上三处前沿哨,我们的损失在四十人左右。” “那支那人的呢?”紧接着问话的是山田武二,显然通过刚刚的描述,他已经感觉到了敌人的强悍,先前的喜悦神情消失了大半。 “我们没有发现支那人的尸体,对方撤走的时候,连尸体也全部带走了,当时情况不明,中队长阁下不确定对面的敌人有多少,并没有贸然的追击。”竹下尾答道。 “竹下君,作为一名老兵,我想估猜对方的伤亡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你能给我提供一点参考意见吗?”园田良夫沉声问道。 竹下尾想了想道:“阁下,这一次的接触,敌人的作战方式非常的奇怪,两次突然的袭击都我们有些措不及防,等反应过来之后,敌人便用掷弹筒进行了一轮密集的轰击,我们损失很大,但等组织起反击的时候,对方已经撤走了,敌人的战术非常的灵活,战术素养很高。” 园田良夫脸颊上的肌肉不由抖动了起来,听到战术素质很高这几个字,他莫名其妙的突然就想起了在张古山上的战斗。毫无疑问,那是一场让他受尽屈辱,让他一辈子也摆脱不掉阴影的战斗,不,不只是他,所有106师团的人以后都会以那一仗为耻,虽然他们以一万多人的部队与支那军十余万人血战了半个月,但开战以来,第一支几乎成建制被敌人消灭的师团,还是给大日本帝国陆军部,带来了无限的耻辱。 在那一战中,猛攻张古山东岭和南麓的敌军固然骁勇,但真正让他感觉到无奈的还是西岭上的敌人,说句让他自己都有些脸红的话,从开始到最后,他都没有能摸清楚西岭上的敌人有多少,火力配合的情况如何。 因为至始至终战斗的主动权都掌握在对方的手里,似乎从山脚处被伏击之后,敌人便牢牢的控制住了他们,虽然前前后后也组织了数次的冲击,但敌人就像是浩瀚无垠的大海一般,给人一种难以匹敌的感觉,感觉他就在想,假如那天晚上不是敌人突破了他们的阻击线反攻张古山,那此西岭的敌人能守住多久?二天?三天?抑或是五?恐怕惟有等到他们缺粮缺水了主动撤退,他们才能拿下来吧。 他这边想出了神,一旁的几人便都一个个大气不敢出的立在那里。 半晌之后,园田良夫忽然笑了笑道:“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看来是我们的老对手到了,这周围除了在长沙一带休整的支那第74军外,我实在想不出还有哪支部队有这样的战斗力,能打出这样漂亮的仗来。” “74军?”山田武二心里咯噔一声响,声音也有些颤抖起来,显然这段时间,他已经听够了74军这个名字。那可是真正给他们致命一击的敌人,在“血岭”(日军对万家岭的称呼)给他们痛击并让他们失去了制高点因此而败亡的敌人,他刚刚居然还想立即打对方一次反击,这让他不由感觉到脸上有些发烫。 园田良夫笑了笑,很显然他的笑容有些阴沉和压抑,让人感觉到十分的不舒服,他轻笑着说道:“既然是老朋友来了,那么我们自然要好好的招待他们,竹下君,你回去告诉饭岛大队长,在他面前的是块硬骨头,想要干掉敌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必要的时候,可以将防线收缩一点,退到城墙附近,要让支那人感觉到希望,他们才会中计,不要担心会有什么损失,我会随时让第一大队赶去增援,甚至第三大队也会随时待命的。” “嗨”竹下尾恭敬的敬了一礼,然后退了回去。 看到这个曹长离开,园田良夫才对山田武二说道:“山田君,支那人有句古话,叫‘知已知彼,百战不殆。’你刚刚的提议可是十分的冒险。” “嗨”山田武二应了一声,挺直着身子低下头去,面对着联队长的教导,他显然只有洗耳恭听的份。 园田良夫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换作是支那其他军队,这个时候主动出击,的确是不错的办法,我们的速度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快的多,敌人的援军从几百里外赶来,体力上面消耗巨大,这个时候突击他们一下,肯定可以发挥出奇效。但是,山田君,我们面前的敌人显然不是一般的部队,这个曹长说的没错,面前的敌人战术素质相当的高,来去如风,声东击西,战力强悍,不过,这都不是主要的,你知道我不赞成你主动反击的原因是什么吗?” 山田武二茫然的应道:“请阁下教诲。” “这是诱饵,支那人是在引诱我们去进攻,如果我猜的不错,对方肯定在不远处就有埋伏,如果我们主动出击,正好给了他们机会。”园田良夫颇为自信的说道:“这支敌军显然不是刚刚才到,应该已经到了一段时间,足够他们做出布置和安排了,否则的话,他们不会准确的摸清楚我们的兵力部署,不会判断出我们的薄弱点和前沿哨,想要偷偷摸摸的干掉我们的哨兵,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想要偷袭我们的部队,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他们做到了。” 山田武二这才恍然,从这么一件不起眼的小事中,联队长居然判断出这么多的事情,这种境界和水平,这种丰富的经验,显然远不是他所能比的。 旋即,园田良夫又笑了笑道:“不过,这一仗的主动权在我们的手里,支那人打打偷袭可以,但想要在缺乏足够火炮的情况下攻下我们的防线,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一旦形势不妙,我们撤进高安城里,这道防线可比前面那道更加的坚固了。” 山田武二张了张嘴,似乎有些疑问高安城如今还在敌人的手里,但想到联队长经验丰富不可能没有想到这点,似乎对于城里的敌人毫不在意,肯定是有着足够的自信,但点了点头说道:“阁下,我们第三大队是不是需要抽调一部分赶来帮忙?” 园田良夫想了下,旋即摆了摆手道:“暂时不要了,奉新方向可能也有支那人的援军,第三大队暂做机动吧,两个大队,足够守住高安城了!” 【晚上要加班通宵,明天不知道睡到几点才起床,如果太晚,可能就来不及码字了,抱歉抱歉。】 第二十五节 二营 第二十五节二营 “兹……”一根火柴*燃,燃起的火光在无边的黑夜里渺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已经足够可以给人提供帮助。高大锤就借着这团火光看了看怀表,凌晨3点半,再过1个时辰,天就要亮了,谁也没有想到,他们从长沙发出,赶到南昌周围的第一天晚上,居然直到现在都没有好好休息一下。 疲惫侵袭着他的全身上下,让他的眼皮不由沉重了起来,尤其是此刻原本正值一天之中睡眠应该最好的时刻,人类本身的生物钟不断的提示着大脑进行休息,让高大锤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哈欠。 努力的瞪了瞪眼睛,感受着眼眶的湿润,高大锤感觉稍好了一些,不过他的脸色却是没有丝毫的轻松感,将身子刻意的埋低了一些,他紧靠在树身上,小心的查看起前方来。这里是一座山坡,因为夜晚太黑的原因,他不知道这座山有多大,很明显的是,这座山坡的高度还算可以,足以给他们提供有利的条件,只要不被人摸到面前,凭借着这个坡度,已经足够抵挡和坚持一段时间。他之所以将阵地设在这里,而不是前面不到一里左右的唐家和西坑,看中的便是这里的有利条件,就算是撤退,这里也要方便的多。 很快,下面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依稀能听到几声急促的口令喝问声和拉到枪栓的声音,一切都显得紧张而又急促。 高大锤心中一动,小声对着一旁自己的营部班长喊道:“王童章,快过去看看是不是留在前面盯哨的弟兄回来了?” “是,营长!”王童章应了一声,猫着身子就从一旁的树后闪了出来,三步并着两步的朝最前面的警戒哨摸去,即便是在这种漆黑一片的情况下,他也不敢有丝毫的大意,整个人显得格外的小心翼翼。 虽然高大锤已经不是新上战场的新兵蛋子,甚至在整个302团,他的战斗经验都可以算是最丰富的几个人之一,但此刻承担着如此重任,他还是感觉到有些心惊肉跳,显得格外的心神不宁,毕竟此刻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关系到全团的生死存亡,来不得半点的马虎和半点差错。 前面很快有了回应,就在高大锤暗自深吸了两口气调整心态的时候,王童章带着一连长欧展鹏回到了高大锤隐蔽的地方。 “营长,二连三连那边有消息传回来了,鬼子没有追击,留在前面的弟兄回来报告说鬼子那边似乎在重整工事,并没有出动追击的意思。”欧展鹏的语速很慢,语气很平静,这让人听起来非常的舒服,有种从容不迫的感觉。他是皖南人,家境还算殷实,他的父亲以常识渊博而名震一方,或许是受到他父亲的熏陶,在他的身上有着一般人所没有的从容,这种气质让高大锤十分的欣赏,在接手二营之后,便将他提拔了起来,担当一连连长的重任。 听着欧展鹏的话,高大锤暗自松了口气,壮硕的身子,也是稍稍放松了一些。他随口问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欧展鹏摇了摇头道:“不算太好,有些乱,周围的村子听说鬼子打过来了,百姓已经连夜往南撤离了,但是夜晚太黑了,这些人拖儿带女的恐怕想走也走不快了。”说着,他沉吟了一下说道:“营长,幸好刚刚鬼子没有追击,要不然的话,这些老百姓就完蛋了。团座这样做,是不是有些太过冒险了?” “冒险?打仗哪有不冒险的?”高大锤苦笑了笑,然后咧了咧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突然笑道:“说到冒险,你知道团长带我们干过什么冒险的事吗?” 欧展鹏自然是摇了摇头,他以前是二营的人,营长是胡立群,石头如此这么快速的蹿上来,还真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不过,石头当团长之后的几场仗打的实在是漂亮,不管是在岷山还是狮子岩,还是在张古山,虽然如今风头正劲的是张旅长的153旅,但毫无疑问,做为从头到尾都没有撤下张古山的部队,他们理所当然有着自己的骄傲。 一旁的营部班长王童章笑道:“营长,你不会说的是在青浦周围的那次吧?” 高大锤平常十分的严肃,带兵更是严谨,但今天,似乎是因为压力太大的原因,他反而笑的次数多了起来,点头笑道:“那次也算是吧!听说当时石头手下好像就一个排,鬼子外面有一个中队以上的兵力,将347团的钟团长他们追的满世界跑,结果你猜如何?就这种兵力对比,在当时没有什么工事掩体的情况下,任谁也不敢打这种仗,这不是怕死不怕死的事情,而是完全送死了,结果咱们团长大人就敢带着这一个排冲锋鬼子,居然还把鬼子给打退了,也就是那一次,钟团长升了少将。” 一旁的欧展鹏都快听傻了,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疯狂的事情,不由艰难的咽了口吐沫道:“一个排冲锋鬼子一个中队?营长你也参加了吗?” 高大锤笑了笑道:“是不是觉得不敢相信?说实在的,我也不敢相信,能打这种仗的人,不是白痴就是疯子,但偏偏好几次这种情况都打赢了,这叫什么?天才,这才是真正的战场天才,跟着这种人打仗,就是死了也值了。可惜那一仗我没有参加,那是民国二十六年十一月九号的事情,我们是十三号才来的302团。”说着,高大锤的语气低沉了下去,情绪变得低落了起来。 欧展鹏自然有些不明白,但王童章作为营部班长,自然是听说过营长的一些事情,似乎在那个时候,营长失去了自己的兄长吧,也就是那次,营长撤自脱离了61师,加入了他们。不过这种事情,在淞沪那场整师整军都时时溃败的情况下,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当时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的情况,数不胜数。 高大锤沉默了片刻,脸上的笑意已经消失了,他看了看前方,夜晚很平静,黑夜里也没什么动静,虽然他知道在这样的黑夜里不知道有多少人流离失所,多少人无家可归,但至少眼不见心不烦吧,想到眼前的情形,他沉声说道:“仗该怎么打,这些是团座参谋长他们想的事情,我们还是执行命令吧,这两年打下来,团长那天马行空的想法,根本不是我们所能理解的,想不明白没关系,遵照命令执行就行了,就像刚刚这一仗,虽然冒险,但鬼子可真的没有追上来。” 欧展鹏心里嘀咕着:“鬼子真要追上来,他们哪里还有功夫在这里胡扯,恐怕早被撵跑了。”前面的鬼子他们试了试火力已经了解了一些,别的不说,人数可是多的吓人,虽然他们在这里装模作做的气势十足,但欧展鹏知道,真要打起来,他们根本挡不住多久,除了他们一营之外,就只有古子岭一带还有补充营,但两地隔了十七八里,有啥事情,哪里来得及?再说了,补充营是什么实力?虽然人数是不少,但充其量就是一群训练了没有多久的民兵而已。 好在他们这次又赌赢了,鬼子被他们打了一下之后,居然老老实实的待在阵地里面没有追出来,让他们先前的担忧成了虚惊。 “营长,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真的要在这里守着?一会儿天亮之后,鬼子恐怕就能看出咱们的虚实了,到时候想走都走不掉了。”欧展鹏想了想,还是小声的提醒了一下说道。 “不,不只是守着。团座离开的时候交待过,尽量多在这里拖延一点时间,他们那里能不能成,可就看咱们这里打的怎么样,如果一味的守着,不能给鬼子一点压力,对团长他们的行动将极为不利,我们再打鬼子一下,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把鬼子的注意力吸引到这边来,让他们顾不上其他的地方再说。”高大锤沉声说着,虽然知道自己这里的兵力比起面前的鬼子实在不够瞧的,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硬着头皮也得上啊。 一旁的欧展鹏明显被吓了一跳,不过他一贯冷静的性格,让他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自己的理智,只是从他有些粗的喘气声中,明显能感觉出来他此刻的内心并不平静。 “先去准备一下,天亮之前,我们再跟鬼子拼一次,把鬼子打疼了他们就没有其他的心思管别的了,让弟兄们机灵一点,在解家湾歇了这么久,也该好好打了一场了。一营现在被围在高安,三营在团长的带领下,更是危险,我们二营可不能拖了全团的后腿,丢了302团的人,谁敢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别怪我翻脸不认人。”高大锤神情严肃了起来,语气也是渐渐回复到了往常的严厉,整个人显得杀气腾腾。 欧展鹏应了一声,眼看营长冲他点了点头,便敬了一礼然后赶去准备了。 高大锤长吁一口气,下定了决心之后,他反而轻松了一些,不过接下来的仗可真不好打啊,他们就这么点人,鬼子的部队甚至比他们还要多的多,惟一能利用的,恐怕就是鬼子眼下还不知道他们的虚实,不知道他们现在有多少人了,这仗既要给鬼子惹出一点麻烦,还不能让鬼子摸清楚他们这边的实力,稍有闪失,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即便是高大锤指挥作战的经验已经异常的丰富,这个时候,也有一种如履薄冰之感。 第二十六节 欺诈 第二十六节欺诈 替李文光整了整衣服和子弹袋,看了看静静站立在黑暗中的悍卒们,刘文锋突然间感到心中有一股豪气在涌起,渐渐的涌遍了他的全身,渐渐的让他浑身上下都温暖了起来。拍了拍李文光的肩膀,刘文锋关切的说道:“都准备好了吗?一会冲击的速度可要快一些。” 李文光咧嘴笑了笑,这个家伙似乎没心没肺一般,这个时候还能笑得出来,“疯子,你就安心在城头看好戏吧,这一次,准把鬼子揍的满地找牙。” 刘文锋也是笑了笑,不过他却摇了摇头对李文光身侧的二连长说道:“伍头,一会你可得盯紧了这么小子,咱们这一次点子背,一头扎进鬼子的包围圈,能不能活着出去,可就指望这一波逆袭了,一定要冲的快,打的猛,在最短时间里冲散鬼子的防线,我们留守的兄弟不多,全指望你们了。” 伍头神情严肃的点了点头,重重的“恩”了一声。 刘文锋走了几步,他看到了一连附王老六,不由笑道:“老六,你从这里挑二十个兄弟打头阵,在鬼子的防线上撕一道缺口出来,攻坚的重任,我就交给你了。” 王老六立即敬礼说道:“营长放心,一定狠狠的杀杀鬼子的威风。” “你们撕开鬼子的防线之后,猴子会带着主力跟进,你们的任务就是不要停,一路给我杀出去,用刺刀给我趟出一条血路来。”刘文锋对着王老六补充了一句,确认他明白之后,便继续对着后面的一位少尉说道:“芮排长,机枪排的位置在部队的左翼,用你们的机枪为主力部队提供火力压制。” “张向东,你的侦察排位置在右翼,你们警戒部队右翼,防止鬼子从侧翼包抄逆袭。” “程连长,三连可是我们的老家底了,我们都是三连出来的人,这一次逆袭的主力由你们三连担任,最后最重要的一击将由你们来完成,我要的是一锤定音的效果,我要的打通鬼子的封锁线,撕开他们的包围圈,让我们一营可以撤出去。” …… “的的的……”包裹着生牛皮的马蹄踩在地上发出一阵阵沉闷的声响,偶尔战马也是仰起头来,但因为嘴上罩着笼子,却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四周的气氛因此显得有些紧张和压抑,黑暗之中不知道有多少士兵紧张的看着远处,虽然他们不像战马那样嘴上套着笼子,但理智却是让他们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石头手里紧握着一把步枪,压低着身子缩在一个小山坡后面一脸严峻的看着前方的那条江,这一刻,如果不是他身上的军装与周围的士兵不一样的话,根本不会有人相信他会是一个少将团长,会是一名国军高官,以他现在的举止神情,活脱脱就是一个普通的士兵,坚毅而又沉稳。 赵新义弓着身子带着几个士兵赶了过来,他们的动静让石头从沉思中惊醒过来,立即迎上来问道:“一刀哥,情况怎么样?” 赵新义点了点头,脸上带着兴奋的神情道:“团长,我们的运气不错,鬼子看来也是刚到没有多久,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高安城那里,锦江边上没有什么防备,我想他们可能都不知道锦江离高安有多远。” 石头点了点头道:“这里毕竟是咱们的国家,这里的一山一水,咱们要比他们熟悉的多,有些东西,可不是光看地图就能看的出来的,这也是咱们现在最大的依仗。”说着他话锋一转问道:“你们那里现在安排的怎么样了?” “船已经找到了十几条,不过都是普通的渔船,一次只能装四五个人,多了的话,恐怕有点吃不住劲,先前我已经安排了几个弟兄过河侦察敌情,传回来的消息暂时还没有发现鬼子的动向。”赵新义详细的汇报着,随着仗越打越多,他也越来越适应自己是一个国军军官的角色,安排起手下来,也是越来越有章法了。 石头暗吁一口气,至少从目前来说,他的计划还没有出现什么差错,但毫无疑问,这一仗的凶险程度,可能还在历次战斗之上。 鬼子的人数众多是一个方面,最主要的是,一营如今被围在高安城里,随时都有可能全营覆没,那可是石头和一众兄弟起家的地方,是着难以想象的回忆和纪念。在302团,能被调进一营三连,那是一种荣耀,因为如今302团的大部分军官都出自那里。 深吸了口气,石头暗自告诉自己要冷静,越是严峻的形势下,越要保持绝对的冷静,不能保持一颗平常心,在战场上,就越是容易犯错误。 三营代营长李石见匆匆赶来,“团座,我们什么时候行动?三营已经全体准备完毕。” 石头不再迟疑,转身对着参谋长武子淮说道:“武兄,通信连留一个排下来归你指挥,留守锦江东岸,看好这些战马,随时接应我们撤退。”说着,他又对侦察连长张驴儿说道:“老张头,侦察连也留一个班在东岸归参谋长指挥。” “胡子,团部连过河之后在瑞湖一线建立阵地,截断高安与祥符观之阵的联系,尽量给我们争取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这半个时辰,一定不能放一个鬼子过来,要不然,咱们可就全完了。” 胡子闻言想了想道:“团长,鬼子的主力应该在高安城周围,祥符观即便是有敌军,数量也不会太多,让小山东带着警卫排跟着主力一起行动吧,我这里二个排足够了。” 石头感激的看了一眼胡子,不过却是摇头说道:“张旅长曾经跟我说过,这个世界上的所有道理都是相通的,跟鬼子打仗也是一样,咱们这一仗硬打是打不过的,想要达到目的就只能欺诈,二营那里是欺,但欺字只是麻痹干扰对方,关键还在这个诈字,能不能‘诈’住对方,让鬼子以为我们真有那个实力吃掉他们,就在于我们的决心够不够大,所以,你们的任务不仅仅是阻击,更是坚定鬼子的决心,要打的他们的援兵没有一丝的指望,高安城外面的鬼子才会感觉害怕。你这里的人不是多了,而是少了,但我手上已经没有部队了,只有这一个连,能不能打好,就看你的本事了。” 胡子沉吟了一下,这才理解石头的想法,不由认真说道:“团长放心,这一仗我知道怎么打了,鬼子要是真有援兵,保证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石头看了看众军官,见他们一个个点点着,都已经明白了各自的职责,不由挥了挥手道:“走吧,过河,离天亮没有多久了,咱们的时间可不多了。” 茶子山,日军第147步兵联队的临时指挥部所在。 不得不说日军的各方面的保障设施非常的厉害,才这么一点时间,身处高安城西南方向的第二大队包括高安城外的第一大队都已经与指挥部可以进行电话联系了,这种最为快捷的联系方式保证了消息的及时性和准确性,让指挥官可以在第一时间知道数里外的情况。 不过,前面传来的消息让园田良夫不由皱紧了眉头,情况显然并不太理想。 敌人的主力已经出现,并且在之前攻击了第二大队防线,给他们造成了一定的伤亡,虽然敌人的强悍和狡猾显示出了不俗的战力,但园田良夫并没有什么担忧的,从实力上来说,他们147联队虽然只有三千多人,但足以正面抵挡敌人一个师左右的攻击,而从情况上来看,显然敌军的速度不会有那么快,赶来高安的敌人暂时不可能超过一个师以上。 真正让他担忧的是,他们的计划和安排,是不是已经被敌人所洞察,因为这么长的时间了,敌人居然还没有展开正面的强攻,似乎完全不把城里那些人的性命放在眼里一般,这似乎有些不合常理。 难怪是敌人怕了? 园田良夫想了半天,忽然间得出这么一个结论,有些夸张,但在支那军队的身上,还真是不算什么事情。虽然敌军有数百万的军队,但真正能打硬仗的部队并不太多,那些杂牌的地方武装跟精锐部队的差距非常的大,整师整军防线被突破后突然崩溃的事情时有发生,这种情况在日军身上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但在敌人身上却已经不止出现过一次二次。 难道自己的布置实在有些多余,对面的敌人根本就是一些不堪一击的杂牌军? 想了想,园田良夫还是否决了自己的想法,杂牌军应该没有这样的实力吧,先前居然能以极小的损失,让他们吃了几次闷亏,一般的敌军可做不到这一点。所以他决定再等一等,反正离天亮的时间也不久了,实在不行,等天亮之后发起总攻吧。 一边这样想着,园田良夫一边抬头看了看天空,头顶黑漆漆的,有些压抑,但空气中的清新气息,总算是让人的心情好了不少。 就在这时,一声急促的铃声打破了这里的平静,让这里的所有人都不由紧张了一下,本能的,他们便感觉到,这一次,似乎真的发生大事了。 【被兄弟们的*炸出来了,年底开会,事情真多,大家久等了。】 第二十七节 李石见 第二十七节李石见 瑞湖方向上发现了敌军! 这个消息让园田良夫等人不由一愣,然后个个面面相觑起来,一时间还真有点弄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瑞湖离他们这里不过三四里路而已,以如今的情况来看,算是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了,居然有敌军出现?哪冒出来的敌人? 是敌人流窜在外面的散兵?抑或是别的方向上增援来的部队?如果是前者的话,对他们的威胁并不是很大,如果是后果,对他们来说,可就有麻烦了。瑞湖可是接连高安与祥符观的要点,一旦出现什么差错,他们这里便与第三大队失去了联系,在眼下这种局势有些混乱的情况下,谁也不知道其他方向上会不会有敌军赶来,会发生什么危险的事情。 山田武二看了看默不作声的联队长不由有些焦急,他的第三大队如今就在祥符观一线布防,他身为大队长却在这种关键的时候不在部队,心中自然没底,迟疑了一下,他还是终于开口说道:“阁下,是不是立即把高安城拿下来?” 园田良夫看了他一眼道:“山田君是怕出现什么意外?” 山田武二点了点头,第一次打这种仗,他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也是暴露出他的内心很是紧张,不过他却没有再管这些,点头应道:“阁下,第二大队那边依旧没有什么进展,看样子支那人不会这么轻易的上当,或许他们已经看出来了我们的计策,只是在拖延时间而已。现在瑞湖方向有动静,说不定就是敌人的后手,现在我们虽然看起来主动,但部队也是仓促赶到,并没有什么坚固的阵地,一旦出现意外情况,将会显得非常的被动,稳妥起见,还是拿下高安城比较好,拿下高安,不怎么管样,我们都有了这个据点在手里,从作战目的上来说,就算没有吃掉支那人的大量兵力,但也足够完成预计的作战计划了。” 园田良夫不由有些诧异的看了山田武二一眼,不得不承认,这个新来的第三大队长,虽然作战的经验几乎为零,但理论知识还是相当的扎实的,尤其是主次方面的判断十分的准确,没有年轻人的贪功冒进想法,这十分的难得,他不由笑了笑道:“山田君,不得不说,你的话非常的具有说服力,事实上,行军作战,虽然免不了一些冒险,但能够不冒险的时候,还是尽量不冒险的好。好吧,既然直到现在饭岛君那里还没有什么起色,那就放弃原先的计划,先拿下高安城再说吧。” 挥了挥手,看到通讯官跑步过来,园田良夫张嘴就要下达命令,就在这时,“轰”的一声爆炸声响从山脚下传来,杂夹着日军士兵们的一阵阵惊吼声。 “怎么回事?快去看看!”园田良夫话到嘴边不由硬生生的收了回去,转而变成了一句严厉的喝斥,不过他的脸色依旧保持着镇定,在这种情况下,依旧没有什么惊慌失措的样子。 “这里叫茶子山?”石头缩在一块巨大的青石后面,脸上隐隐带着一丝兴奋的神情,透过青石光滑的平面,看着夜色笼罩中的山坡。 “应该没错,周围可没有其他的山头了。”一旁传来了侦察连长张驴儿的回答声,只听他紧接着说道:“一排的弟兄奉命沿马路往高安城方向搜索,打头的尖兵运气不错,听到了路边的响动,发现了鬼子的一处暗哨,然后又扩大了四周的搜索范围,发现这个方向上鬼子的哨兵密布,应该是一处重要的所在。说来也是那两个小鬼子倒楣,应该是以为这里离高安还有段距离,不会有什么问题,所以在哨位上闲聊被发现了,要不然倒楣的可能就是我们的弟兄了。” 这个时候,山脚下已经接上了火。刚刚的那声爆炸,是侦察连的一排在摸向山上的时候,撞上了鬼子的暗哨,有个日军哨兵的警惕性很高,虽然被割断了喉咙,但临死前拉响了身上的*,引起了这声爆炸声响,惊动了周围的人,当即山上的几挺机枪便疯狂的朝山下扫射了起来,那腥红的火舌在黎明来临之前的黑暗中显得格外的刺眼和醒目。 “我们这个方向上现在开火的有四挺机枪,不过按照距离来看,中间很可能还有隐藏不动的火力,如果再加上其他方向上的兵力,鬼子在这里的兵力十分的可观,至少有一个中队,团长,这次我们可是碰到大鱼了。”张驴儿看着山上的喷吐着火焰的机枪,不由兴奋的说道。 石头却是说道:“现在谁猫谁是鱼还真不知道,这里离高安城不远,鬼子的重要随时都有可能增援上来,留给咱们的时间可不多。” 听到这话,张驴儿却是兴奋的搓着手说道:“团长,强攻吗?” “老张头,你不会以为鬼子会乖乖的束手就擒吧?现在我们需要的是时间,是时间,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里解决掉这里的鬼子,要不然,我们的麻烦可就大了,一刻钟,最多一刻钟时间知道吗?一刻钟拿不下这个山头,我们很有可能被鬼子给包围围歼了。”石头从最初的兴奋中缓过神来之后,便是长长的叹了口气,他真不知道该说自己运气好呢,还是运气不好,过了锦江之后,一路有惊无险的摸到这里,居然在离高安还有三四里的地方碰到鬼子的部队,而且看这样子,不是指挥部,就是总预备队,不管是哪个,都够他们喝上一壶的了。 “李石见人呢,立即把三营长给我叫来,都什么时候了,他跑哪去了。”石头蓦然间想到了什么,当即看了看周围,却是根本没有发现李石见的人影,不由大吼一声。 一旁的几个警卫兵被吓了一跳,当即拔腿便朝四周跑去找人去了,只是几个喘息的功夫,长着一副大块头的三营代营长李石见便在一个警卫兵的伴随下赶来。 “李代营长,你干什么去了?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似乎是因为李石见高大魁梧的身躯让石头想到了高大锤,他的语气不由变缓了不少,虽然依旧有些严厉,但比起先前蓦然迸发的火气,倒真是好了不少。 “团座,这里离高安城太近,我让营直侦察排配合三连去部队的左翼设防,尽可能的为我们这里争取时间,机炮连已经就位,6挺重机枪,除了一挺配给三连以外,其他五挺将从两翼压制山坡上的鬼子,二门迫门炮也随时可以发动攻击,就等团座下命令,我们三营虽然是骑兵营,但三营的弟兄上马是骑兵,下马便是步兵,打攻坚战,照样请团座放心。”李石见身子挺的笔直,神情十分的严肃,面对着石头的喝问,他显得异常的沉稳。 石头愣了愣,忽然间发现似乎自己要交待他做的布置和安排,他都已经做好了,甚至是兵力人员的调配上,显然自己也不可能做的更好了,这让他不由感觉怪怪的,一贯这种事情都是由他亲自安排的,这次倒是让人抢了先了。 不过石头也不是什么拘泥于形式的人,点了点头,他不由点头说道:“李营长,看来我错怪你了,你很好,这仗打完,你前面的那个代字可以去掉了,三营交给你,我很放心。多余的话,我也不多说了,一刻钟,给你一刻钟的时间拿下这座山头,到时候你如果不行,我亲自带人上去。” 李石见听到自己正式被任命为三营长,并没有什么反应,甚至脸色都没有变一样,只是稳稳的敬了一个礼道:“团座放心,一刻钟时间,拿不下这座山,我自己回连队当兵去。”说着,他便大步的朝黑暗中走去。 一旁的张驴儿这个时候不由乐道:“团长,都说刘大炮比较狂,我看这个李营长更狂,你听他说的那话,一刻钟拿不下来,自己回连队当兵去,现在连山上的鬼子有多少都不确定,他就敢打这样的包票?” 石头摇了摇头道:“我不敢他狂不狂,只要能打仗,会打仗就行了,在我们302团,不怕那些狂的,就怕没有本事的,这是在打仗拼命,没本事可是要害死不知道多少兄弟的啊!” 张驴儿点了点头,似乎颇为认同石头的话,旋即他又问道:“团长,那我们连干什么?” “你们连当预备队,另外派个人去告诉炮连,让他们暂时听三营长指挥,虽然咱们团的炮不多,但有一门就要用好一门,让他们集中起来轰一点,替三营开好道,为兄弟们尽量多争取一点时间。现在我们最缺的就是时间。”石头叮嘱道。 “好咧!”张驴儿应了一声,转身就要走。 “嘟嘟……哒哒……”突然间,一阵猛烈的冲锋号响从四面八方传来,其猛烈的声势,惊人无比,就连见惯了场面的张驴儿都被吓了一跳,不由怪叫道:“妈呀,哪来这么多的号手啊?这是要吓死人啊!” 第二十八节 突破 第二十八节突破 看样子李石见刚刚不在石头身边这段时间,确实做了不少的准备,别的不说,单是那一阵紧接着一阵的冲锋号声,就吹的人神情振奋,激情澎湃。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弄来的那么多号子,这一齐吹响的惊人声势,不知道的人还真会吓一大跳。 “轰……轰……”就在这时,已方阵地上的迫击炮响了,二发炮弹带着刺耳的嘶鸣声呼啸而出,猛然间在前方的半山腰上炸响,腾空而起的火焰,当即将山坡照亮,将惊恐不已的日军暴露在火光之下,那些原本隐没在黑夜中,以夜幕为依托的阵地,也被爆炸的光亮所笼罩,在这一瞬间显现了出来。 “嗒嗒嗒……”三营安排在两翼的轻重机枪在这样的情况下当即开火,长长的火线带着璀璨的光芒朝山腰扑去,当即将那些暴露出形迹的日军给淹没其中。 也不知道是因为302团的炮兵缺乏经验,还是夜晚太黑他们没有找准落点,其实前两发的炮弹并没有对半山腰上的日军造成致命的打击,最起码炸点离对方的机枪的阵地,还是有一些距离的。不过,他们的进攻异常的连贯,两发炮弹之后紧接着又是两发炮弹轰然落下。 这一次,经过修正之后的炮弹发挥出了惊人的威力,其中一发径自落在一处机枪阵地上,连人带枪一起撕成了碎片,另外一发虽然偏了一些,但伴随着前一发炮弹的威力,也是彻底将一侧的火力点给端平了。紧接着,后面的炮连也发挥了,6门迫击炮,“噌噌”的一通响,一团团的火焰就将前方的山头给彻底笼罩在了其中。 石头看着前方陷入一片火海,只觉得浑身涌起一股豪情,一年多了,整整一年多时间了,重来都是他们被鬼子的飞机大炮轰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今天,他们终于也让鬼子尝到了火炮的厉害,虽然不过就是几门迫击炮,虽然他们的火力比起鬼子来实在要弱的多,但炮弹就是炮弹,隔着远远的距离对敌人进行炮击,这种感觉实在太美妙了。 这一晚上,他们的行动并不轻松,为了隐蔽行踪,他们曾两度锦江,为的就是可以在锦江的东岸纵马狂奔,侥幸的是,他们成功了,不仅在最短的时间里赶到了鬼子的后方,而且也依靠着战马的载重能力,将大量的重火力运送了过来。 多大的风险,就有多大的收获! 现在就是他们收获回报的时候,看着炮弹一发发的落下,看着山坡上的鬼子从一开始猛烈的机枪封锁到转眼间已经沉默了下来,对于打赢这一仗的胜心便不由自主的涌遍了他们的全身。 从淞沪到南京,从兰封到九江,为什么鬼子会如此犀利和凶猛?为什么同等兵力下几乎没有国军部队可以打赢鬼子?还不是因为武器炮火的先进,还不是因为他们的火力够强,如今,他们的装备也加强了许多,他们的火力也强大了起来,那种必胜的信念也是慢慢的在每个人的脑海中滋生。 “弟兄们,分散开来,杀上去,快,快啊,不要给鬼子反应的时间。”李石见从黑暗中冲了出来,高大魁梧的身躯在这个时候,尤如一只雄狮一般,带着手下的悍卒们拼命的朝山坡上冲去,那一道道狂奔而去的身影,配上猛烈的炮火轰击,犹如千军万马在冲杀一般。 山坡上的日军慌了!他们似乎根本没有想到在这个地方还会碰到敌人,在高安,他们有整整一个大队的兵力死死的围着高安城!在高安城的西南方向上,第二大队正将支那人的援军挡的寸步难行,至于他们的身后,祥符观方向上的部队是第三大队,他们的周围被已方的重兵拱卫,安全无比。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看起来绝对安全的地方,突然之间杀出来如此多的部队,不仅个个凶悍无比,而且人数上似乎也是多的吓人。怎么会这样? 负责承担联队指挥部警戒任务的日军中队长,面对着突如其来的战斗,有些慌了手脚,一想到包括联队长、参谋长、第三大队长等众多军官都在山顶上,他便打心底的冒出一股凉气,这个时候他哪里还敢有丝毫的迟疑,从山下敌人的火力来看,对方的实力根本不是他们所能抵抗的,就说那几门迫击炮吧,在缺少重火力的情况下,就不是他们所能对付的。 “求援,立即让第三大队朝指挥部靠拢增援,告诉第一大队,撤一个中队回来接应,我们快要顶不住了。”对着身旁的一个士兵,这个日军中队长大声吼叫了起来,似乎只有如此,才能减轻他心中的恐惧和压力。 山顶上的园田良夫和山田武二此刻也是不由有些骇然,这座山本来就不大,一发发炮弹就在离他们不远处的地方爆炸,联队警卫部队虽然还能紧守在自己的岗位上,但显然已经乱成一团,面对着敌人突然的袭击和猛烈的炮火,他们胆怯了,动摇了。 虽然日军的单兵素养一直挺高,但这些士兵不是106师团的老兵,他们大部分都是在这半年时间里补充进来的人,虽然个人战力上并不差,但心里素质和战争经验的差距,却不是短时间里可以弥补的,再者说,在这样的情况下,别说这些新来的补充兵,就是老兵也被打懵了。 “阁下,我们要撤退吗?”前一刻还在高谈阔论要不要先拿下高安城的第三大队长山田武二,听着笼罩四周的枪炮喊声杀,感受着山脚下的敌人越来越近,当即吓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园田良夫抬头看了看天,天边似乎已经有些泛白,天快亮了吧! 可惜的是,等待了整整一个晚上,他们的计划虽然不错,却是毫无效果,反倒在天亮之前让敌人打了一个偷袭,功亏一篑啊!敌人的嗅觉太灵敏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居然还能准确的找到他们的指挥部所在,还能一击致命,他还能有什么话说?怪就怪他们自己的布防不够周密吧。不过园田良夫也是颇为奇怪,这些敌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从山脚下的动静来看,敌军致少在二个团以上,五六千人的部队啊,怎么会无声无息的就杀到了他们的面前? 山脚下的战斗还在继续,面对着敌人的冲击,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日军展开了凶猛的反击,他们隐藏的轻重机枪,此刻终于展露出锋利的獠牙,一排排呼啸而出的子弹,就像是一只只恶魔一般扑向前方的敌人。 虽然冲击的三营将士已经拉开了长长的散兵线,但日军的火力交叉掩护,几乎封锁住了前方的大部分空间,一时间也是倒下了十几个弟兄。 “轰……轰……”炮弹在不断冲锋的将士们头顶呼啸而过,然后准确的落在日军的防线上,迫击炮的精准打击,让日军的机枪阵地当即哑火。 “哒哒……哒哒……”战场两翼的轻重机枪,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没有闲着,机枪手毫不吝啬的挥霍着子弹,一道道火线几乎将他们与前面的小山连成了一体,显得蔚为壮观。而对于山上的日军来说,这样的情况可着实不好受了,几个机枪阵地的先后倾覆,让他们的防线当即露出极大的漏洞,仓促补上来的士兵,在没有掩体的情况下遭受着火炮和机枪的双重打击,一时间死伤惨重。 感受着前方封锁火力的减弱,被阻在半路上的李石见当先一跃而起,继续高吼着朝山上冲去。 两翼的机枪压制阵地终于停歇了下来,已方的兄弟已经冲了过去,他们再开火,可能就会误伤到自己兄弟了,这种短兵相接的情况下,他们的任何已经完成,剩下的就是要将精力放到对敌人的拦截和阻击上了。 几门迫击门则还在继续发挥着它们的强悍威力,炮弹在指挥官的命令下拉开了射程,朝纵深挺进,一发紧接着一发的炮弹,直接封锁住了日军身后的空间,短时间里封锁住了对方的增援和补给,虽然他们的弹药基数并不算多,但关键的时候,哪怕是打光所有的炮弹,也在所不惜了。 “*!”冲击中的李石见大吼一声,紧跟在他身旁的一个班将士纷纷朝前方掷出了*。 一阵猛烈的爆炸声中,几名躲在山石后面的日军惨叫一片然后迅速的消失无踪,封锁他们这片区域的火力,也是彻底的消失。李石见兴奋的大吼一声,杀上去,不要停,一直杀到山顶上去。 “杀啊,杀鬼子啦!”三营将士当即欢呼一片,吼声连连,今晚的火炮攻击,显然给了他们无尽的信心,那种被压抑了许久的愤怒,这一刻随着炮火的轰鸣而不断的发泄出来,也是让他们的冲击更加的刚劲有力,更加的勇猛。 日军的防线本就不牢固,他们只是依托着几挺机枪布防,结果此刻在机枪阵地几乎被毁的情况下,再也阻挡不了国军将士们前进的脚步,一队队悍卒,迅速的杀上了山去。 第二十九节 追击 第二十九节追击 山田武二拿着一把手枪快步的返回山顶,一挨看到联队长园田良夫,便是惊叫道:“阁下,赶紧离开这里,支那人杀上山来了。”这个年轻的大队长,此刻已经没有了先前讨论局势时的从容不迫,满是紧张的脸上,腮帮子处的肌肉不停的抖动着,清晰的显示着他内心的不安和惊恐。 或许是经历过张古山的血战,尸山血海的残酷现实锤炼出了他坚韧无比的神经,园田良夫面对着这种情况,反而显得极其的从容和淡然,他看了看山田武二,又看了看同样颇为紧张的身旁众警卫,这才缓缓问道:“敌人有多少?” “最少有一个团以上,而且是支那人的主力部队,敌人配有迫击炮,数量不少,刚刚的冲锋里,还有手持*的敌人冲在前面,火力十分的强劲,如果没有看错的话,那应该是伯格曼mp18*,是德军的武器,在支那除了德械师之外,其他部队很少有这样的装备,但在据说在淞沪会战的时候,支那人的德械师已经被打光了,现在还配有德式武器枪械的,基本上都是他们的王牌主力部队了。”山田武二一脸汗水的应答道。 园田良夫点了点头,并没有因为枪声的越来越近而有丝毫的紧张和担忧,他对着身旁一个参谋问道:“第二大队和第三大队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阁下,第二大队那里刚刚与支那人交了一次锋,不过……”这个参谋说着,忽悠有些迟疑了起来。 “是不是跟先前一样,依旧是小打小闹,局部的战斗?”园田良夫似乎没有任何的惊讶和意外,平静的问道,他的这种语气和神态,甚至让人怀疑他们此刻是不是身处于危险万分的战场之上,半山腰的血战,是不是一切都是幻觉。 园田良夫没有迟疑,他摆了摆手道:“立即通知饭岛大队长,在他面前的敌军不是支那人的主力,而是牵制部队,留一个中队在那里布防,其他人立即赶去高安城增援第一大队,命令他们在最短时间里拿下高安城。再命令第三大队,立即朝高安城方向增援靠拢,想办法牵制住这股突然杀出来的敌军。” 此时,山脚下的冲锋号响还在继续,炮声已经消失,喊杀声却是越来越响亮,很显然,日军的防线在山脚下那一段被突破之后,整个儿已经失去了阻敌的能力,正在溃败中,估计敌人很快便能杀到山顶上,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山田武二张嘴又要催促,但看到联队长就像个没事人一样,这让他到嘴的话不由自主的咽了回去。 从容不迫的下达了几条命令,园田良夫这才转身对着山田武二说道:“山田君,我们也撤吧,敌人的机会抓的太好了,这么情况下,居然能直接找到我们的指挥部所在,打乱我们的部署,真不知道该说对面的指挥官太厉害,还是他们的运气太好。” 山田武二听到这个“撤”字,当真是大松了一口气,赶忙接道:“阁下,到目前为止,我们并没有损失多大,只要拿下高安城,我们进城之后,足以挡住支那人的进攻,天亮之后,弄清楚敌人的真正实力,我们有足够多的办法解决他们。” 园田良夫笑着点了点头道:“不错,一场战斗的得失,改变不了一场战役的成败,打仗,一时的输赢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还是能不能达到作战的目的,否则的话,再大的胜仗也都是苍白无力,徒劳无功的。” 这时,几名日军士兵慌慌张张的冲了上来,他们一个个浑身浴血,看样子刚刚经历过一场血战,从他们个个带伤的情况来看,战况显然并不妙。 其实,已经不需要他们再多说什么了,听着近在咫尺的喊杀声,听着耳畔不断响起的惨叫声,眼下的形势已经十分的明了,恐怕下一刻,敌人便要杀到他们的面前了。园田良夫不再废话,大声命令道:“警卫班留下来断后掩护,其他人立即撤退。” “轰”一颗*就在他们身旁炸响,措手不及的日军军官及士兵在根本没有反应的情况下便倒下去好几个,园田良夫更是被反应极快的山田武二一把压在身下,呛了一嘴的泥巴,这个时候,他们终于没法再保持先前的从容和镇定了,几个军官七手八脚的就将园田良夫扶了起来,扶着他往山脚下狂奔而去。 敌军的攻击速度太过惊人,他们根本没有任何的反应时间就被突破了阵地,如果不是因为守卫在联队指挥部的日军都是联队最精锐的部队,个个作战能力突出,恐怕整个儿就崩溃了,连组织撤退的时间都没有了。 “撤,朝高安城撤,告诉竹尾大队长,立即派人前来接应增援。”山田武二从地上一跃而起,这个年轻力壮的大队长,在死亡的威胁面前,根本顾不上什么了,不错的军事素养让他还能保持着足够的理智。 李石见手里拎着一把大砍刀,浑身上下鲜血淋漓,外加上他高大魁梧的身躯和一脸狰狞的表情,让他如同屠夫一般。 赵一刀紧随其后,有些畏惧的看了看面前的营长,他的本名叫赵新义,一刀只是绰号,那还是他在当马匪的时候,弟兄们为了形容他犀利的发法和身手而取的,自从去年被高大锤他们击败收编进国军之后,随着仗越打越多,见识过的日军暴行越来越多,国仇家恨面前,他们也是渐渐的适应了新的身份。不过赵新义心里还是颇有些自傲的,论枪法,他们自然是没法跟国军里面的那些老兵相比,毕竟枪法这东西,大多是靠子弹喂出来的,但是论武艺,他还是颇有几分自豪的,虽然302团比他强的也有不少,像高大锤、李文光、张驴儿这些人身手都不弱,但论刀法,他觉得在这里他依旧是数一数二的高手。 然而,刚刚跟随着这个新任的李营长冲锋,让他心里的那点骄傲被击的粉碎,虽然他在三营也有一段时间了,但一直没有与李石见过多的接触过,做为胡瞿两位营长的旧部,在302团比起他们这些团长的嫡系,地位那是大大的不如,平常自然不怎么放在眼里。 但就在先前,李石见挥舞着大刀,砍瓜切菜一般的收割着鬼子的性命,他的刀法看起来并不高明,要说套路也算不上什么,但就是那么朴实无华的一刀下去,那些鬼子就是没有人能挡得住,有的连人带枪被劈成了两截,有的甚至连钢盔都被砸扁了下去,那一路势如破竹的气势,让赵新义觉得“一刀”这个外号,对自己来说根本就是一种羞辱。 看着山头上鬼子散落各处的通讯设备,看着随意丢弃的武器和四散的尸体,赵新义叹了口气走了过去问道:“营长,鬼子朝南面撤退了,要不要继续追下去?” 李石见没有回答,反倒是皱了皱眉头问道:“赵营附,我们花了多长时间拿下的山头?” 赵新义一愣,有点迟疑的说道:“不太确定,不过我们一口气从山脚冲上山顶,除了在半山腰的那处机枪阵地耽误了一下之外,基本上没有什么停顿,顶多一柱香时间吧。” “一柱香!”李石见满意的点了点头道:“那就是说,差不多一刻不到了,好!很好!”赵新义听着他没头没脑的说着这些,不由有些茫然,他有点想不明白,这仗跟时间关系很大吗?旋即便听李石见说道:“你带着一连、二连、机枪连在这里留守,听从团长的指挥,我带着三连去追鬼子。” 赵新义沉吟了一下道:“营长,这不太好吧,团长就在山脚下,等到他的命令再行动吧,要是出了什么差错,耽误了团长的事,就麻烦了。而且你只带一个连去追,鬼子在周围可有好几千人,要是……” 李石见断然挥了挥手道:“这里肯定是鬼子的指挥部,咱们这次算是撞大运了,鬼子撤的急,连电台都没有撤走,肯定有大官,错过了这个机会,可能要后悔一辈子的,我带着三连先追下去,有什么事,你派人通知我。”说罢,他也不等赵新义回答,当先便拎着大刀冲下山去。 一旁早有准备的三营三连悍卒们,哪里肯落后,看着营长一马当先,个个争先奋勇起来,甚至在山顶上的号兵,直接吹响了冲锋号,让那激昂的声响从山顶远远的传向了四周,笼罩了方圆数里的范围之内。 这里的变故实在发生的太快了,等消息传到各处的时候,甚至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紧接着,茶子山易守的消息,就像是瘟疫一般的传遍了日军之中,让分守各处的日军有些顾此失彼起来。 【春节来临,部门安排员工休假,各部门宴请聚餐,最近可能一段时间可能更新较少了。】 第三十节 拼死一击 第三十节拼死一击 最先接到消息的,自然是在高安城外找寻机会的第一大队,因为联队长要求围而不攻,所以第一大队除了在一开始进行过几次试探性进攻之外,便没了其他的动静,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们就在外面歇着。第一大队的大队长竹尾五是经历过万家岭会战的老兵,战斗经验异常的丰富,作为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对于战场的理解,显然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利用这段时间的空闲,他也是将高安城外密布了哨兵和暗哨。 当茶子山方向上传来枪炮声的时候,他在第一时间就派出了斥候前去侦察。然而,随后他就被传来的消息震惊了,茶山子联队部被攻占,联队长等人正在朝高安城方向撤来,这个消息让他在那么一瞬间的时间里,脑子里面一片空白。 指挥部被攻占了?虽然三个大队各有职责,分散布置于高安城四周,距离指挥部都有一段距离,但联队指挥部的兵力和防御并不薄弱,各直属的通信、骑兵、工兵、辎重部队就不说了,单是作战部队就有一个警卫中队,更何况那些参谋军官可不是摆设,那都是毕业于各大军校,有着丰富作战经验的军官,关键时候,他们也是不错的战力。不过,从战斗打响到消息传到他们这里,这才多长的时间,指挥部居然已经被攻占了? 幸好联队长无恙,似乎正在朝他们这里撤退,他们总算还有机会,要不然的话,这样突如其来的被人端掉了指挥部和联队长,恐怕这仗不用打了,他们直接都会崩溃了。 “斥候呢?我们的侦察兵呢?这些人都是干什么吃的?八嘎,支那人都出现在指挥部周围了,这些人居然一点点反应都没有,难道都睡着了吗?”竹尾五从惊愕之中回过了神来,第一件事就是劈头盖脸的冲着侦察小队长狂吼起来,那模样,就像是要将这个倒楣蛋生吞活剥了一般。 第二大队的侦察小队长是个年轻的军官,刚从其他部队调来不久,显得有些生涩,一张年轻的脸上,此刻被大队长喷吐着一脸的口水,却是不敢有丝毫的动作,只能露出一副惶恐的神情。事实上,他也是非常的郁闷,他们侦察小队的人数虽然不少,但主要任务是在高安城四周布防。 高安城虽然不大,但也是一座县城,想要在监控四面城门的情况下,还要在各处要道上安排布置人手,他们的兵力已经捉襟见肘了,置于茶子山联队指挥部所在的地方。见鬼,联队可是有直属的侦察队和骑兵队的,什么时候需要他们插手了?再说了,敌人又不是从他们这里过去的,北边至祥符观一线,应该是第三大队的防区,这事跟他完全没有一点关系。 但这个小队长能说什么?这种情况下,他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只能一个劲的点着头,任凭大队长发泄着怒火。 “竹尾君,我们怎么办?按照命令,先拿下高安城吗?指挥部离我们的距离不远,联队长阁下恐怕很快就要撤到我们的防区……”第一大队的副大队长就在一旁,看到竹尾五一副怒火中天的样子,不由赶忙出言打断道。 竹尾五听到这话,转过头来,他沉吟了一下,然后断然说道:“中村君,立即带上大队预备队去接应联队长阁下,不惜一切代价,务必要确保园田联队长的安全,拜托了!” 中村俊秀张大了嘴巴问道:“竹尾君,不打高安吗?这可是与联队长的命令……” 竹尾五摆了摆手断然说道:“偷袭茶子山一线的敌军实力不明,眼下不能仓促行动,而且我非常担心园田联队长的安全,现在高安城就在我们的掌握之下,随时都能拿下来,但假如联队部出现差错,拿下高安的意义也失去了,没有了联队长,没有了统一的指挥,你以为我们还能守住这一带吗?” 中村俊秀愣了,他似乎没有想到大队长的胆子如此之大,想法也是这么的惊人,居然在这种情况下,还敢违抗军令,这要是出现一点差错,那可是要剖腹谢罪的。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保持着安静的高安城,突然之间喊杀声大起,被他们团团围住的高安城,蓦然间像是炸了锅一般,传来一阵阵惊人的吼叫声,不远处一时间也是枪声大作,让沉寂的夜晚变得沸腾起来。 正在紧张商量着对策的日军军官一个个目瞪口呆,那个被骂的一直不敢吭声的侦察小队长,这个时候结巴的说道:“阁下……敌……敌人出城了。” 敌军居然出城了?这种不可思议的情况,现在就眼生生的发生在他们的面前。先前他们已经试探过城里的防守兵力,绝对不超过一个团,很有可能就是千把人左右,在守备这么大一座城池,兵力已经极为分散,突围?在四周都是他们的重兵防守的情况下,能有多大的机会? 他们先前虽然攻击城门不利,因为城里的守军做好了防备,清出了长长的一段空余地段,可以让机会肆意的射杀着一切靠近的敌人,但这种条件对双方来说,都是平等的,他们冲进去难,自然城里的人想冲出来也难,难道被围住在城里的支那人被吓破了胆子,已经彻底疯了? 城北的枪声没有停歇,甚至越来越密集,一阵阵轰隆隆的爆炸声,更是让远处黑暗的天空被一阵阵红光所掩映,变得五彩缤纷。 竹尾五脸色阴晴变化不定,命令迟迟没有下达下去,面对着敌军突然的举动,这个时候他需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将一切的变化和因素都考虑进去,否则的话,极有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现在,敌人主动出城了,似乎是拿下高安城的最佳时机,但竹尾五非常的不解,敌人要突围,为什么要选择在北边的方向上?他们要往哪里去? 北门!竹尾五想着,蓦然间脸色大变,这个时候,他终于想到了什么,不由冲着身旁的传令兵喊道:“快,通知城东和西北方向上的第二中队和第三中队剩余的部分,全部向北面增援,抛弃一切辎重和补给,立即以最短的时间,包抄向城北!” 一旁的中村俊秀脸色惨白,在他的脑子里,大队长已经疯了!这个时候,居然做出这种匪夷所思的举动,敌人突围了,失去了坚固的城池防护,岂不是死的更快,这个时候撤去离的最近的所有部队去追击,是不是有这个必要?眼下敌人刚刚杀出城,正是士气正旺,正疯狂的时候,这个时候去包抄围歼敌人? 不过,竹尾五接下来的话,让他豁然醒悟了过来,显然他的上官竹尾大队长在思考事情的时候,要比他周密和慎重的多。 “想办法通知联队长阁下,立即改变前进的方向,撤往高安城西北面的山区,一定要快,否则的话,就全完蛋了,另外再通知饭岛大队长,让第二大队立即朝高安城方向回收防线,我们手上的兵力不够,需要增援,需要援兵!” 就在竹尾五声厮力竭的向各部求援的时候,高安城坚实的城墙上,一营长刘文锋终于可以安心的站在城头,观看着外面的战况。这个时候,再也没有鬼子猛烈的火力压制,没有敌人疯狂的攻击,只有一营派出去的精锐在黑夜中不断的突破前进,不断的撕开着鬼子的防线,朝纵深地域杀去。 城外是一营近乎全部的主力,籍着夜色的掩护,就像是过江猛龙一般,在为自己的一线生机而努力的拼杀。 部队左翼的机枪响了,虽然已经隔着一段距离,但刘文锋还是能感觉到机枪疯狂的嘶喊和子弹的呼啸声,看样子芮定*的不错,机枪排虽然没有按编制配满6挺马克沁水冷机枪和迫击炮,但50人的足额编制和3挺重机枪3挺轻机枪的搭配,也是保证了足够的火力压制,看这攻击的速度,有了机枪排和侦察排两翼的压制,一连的突击尖刀,应该压力小了很多吧! 不错,不错!一营在这些老兵们的带领之下,现在越来越能打硬仗了,关键时刻这股冲劲,远不是一般的部队能比的,这一切还得归功于团长吧!想到石头,刘文锋的心中不由一暖,团长,先前的枪声是你们吗?你真的来救我们一营了吗? 不应该啊,鬼子这一次来的突然,但实力着实惊人,这么久没有攻高安就是为了将你们吸引上勾吧,没了一营,还有二营三营,302团的根基还在,何必一次将所有部队搭进来?看看这支部队,这么多场胜仗硬仗打下来,那种一往无前的气势,只要团长在,少掉我们一营,用不了多久就能重新补上,但如果都拼光了,可就没有翻身的资本了。 “石头既然想拼,那就一起拼一把吧,摆开阵仗硬碰硬,还不知道谁怕谁呢!”站在城头,整个高安城虽然加上他的营部班满打满算也不过50多人,但刘文锋却是毫气不减,杀气腾腾。 【看了各位书友的评论,实在惭愧,拼着老命早起码完一章再去上班了,各位书友战友跟了这么久,支持了韭菜这么久,没说的,兄弟我拼了老命,一定让大家满意!】 第三十一节 驱逐 第三十一节驱逐 黎明即将来临,然而高安城四周却丝毫没有从黑暗变向光明的征兆,四下里无尽的枪炮声和喊杀声,让整个世界都变得混乱不堪,连带着夜幕似乎也更加的漆黑起来,让人变得越发的迷茫和不安。 在高安城的南面,302团的二营在高大锤的指挥下不断的对日军的防线发动着进攻,虽然他们的人数并不多,但攻击十分的灵活,一击即退,声东击西,让日军第二大队整整千人左右的兵力疲于应付,难以招架,更因为日军根本估摸不透他们的兵力和实力,不敢随意的出击,让这片战场陷入了胶着的状态,谁与奈何不了谁。 高安城北面,在祥符观一线警戒的日军第三大队已经接到了高安城的消息开始回撤兵力,但就在先前,一个中队准备通过瑞湖的时候,遭到了伏击,前行开路的中队长被当场击毙,导致回撤的部队一时间大乱,短时间里想要重新组织起攻势,恐怕有些困难。 最混乱和复杂的,便是高安城周边的情况了,茶子山的日军联队指挥部被袭,园田良夫等人火速撤往高安城,想要在尽短的时间里进驻高安城里,依托着城池的坚固来抵挡敌军的进攻,稳住混乱的局势。 然而,城里的敌军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主动出击了!第一大队为了接应联队长等人,派出了一半左右的兵力赶去茶子山一线接应,结果空虚的防线遭到了惨重的打击,身处绝境的302团1营将士,在这种情况下奋不顾身,疯狂的冲击着敌军的防线,在极短的时间里便杀出了一条血路,气势汹汹的部队在营附李文光的指挥下,更是直杀茶子山方向。早在城里的时候,他们就隐约听到了这个方向上传来的炮声和枪响,这种情况下,不管那里出现的是哪支部队,对他们来说,都是一线生机! 园田良夫被山田武二和一众参谋护卫着,显得狼狈不堪,这种情况,半年前在张古山的时候,他曾经碰到过一次。曾经,他曾发过誓,再也不要这样如丧家之犬一般的亡命奔逃,一定要以一场场胜仗来血洗曾经的耻辱。然而,现实是残酷的,半年之后的今天,在106师团重整旗鼓重新投入战场后不久,他就在一场本以为没有什么困难的战斗中重逢昔日的惨痛时光,重新回味起这种命若悬丝,生死天定的滋味来。 对于一旁的山田武二等人来说,这绝对是一种难以想象的体验。前一刻他们还在山顶上风轻云淡的商讨着战局,计划着怎么将第二大队前方的敌人诱进包围圈,转眼间,猎人和猎物就换了角色,他们被逼上了绝路,一路奔逃。 这个时候,前方一阵混乱,嘈杂的喊叫声和蓦然停顿下来的队伍,让所有人都紧张无比,有些不知所措的士兵,更是不懂三七二十一直接朝一旁的沟渠里滚去,惊恐不安的端起了手里的武器。 队伍的停竭似乎也给了园田良夫回过神来的机会,这个时候,脑海中的那些想法统统消失不见了,他镇定的大喝道:“怎么回事?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警卫兵,立即过去看看。” 他的警卫兵刚刚大部分都留在茶子山上断后了,面对着如狼似虎冲来的敌人,后果可想而知,如今还跟在他身旁的几个,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保持着冷静,时刻护卫在他的身边,由此也可以看出这些人的战力不俗。听到命令之后,当即就有两人快速的分开前面的众人朝前方赶去。 不一会儿功夫,两名警卫兵便带来了前方的消息,让园田良夫这样经验丰富的军官也是愣在当场,有些犯难。 情况总还没有那么坏,前方混乱的原因是他们迎头撞上了第一大队赶来增援的队伍,让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的他们,差点没有控制住手里的武器。第一大队长竹尾五不愧是园田良夫一手提拔起来的干将,对他可谓是忠心耿耿,茶子山方向一出现情况,他便派出了增援的部队。 不过,他们的行动还是慢了一点,敌人的攻击速度太快,让他们只能在半路上迎上了联队指挥部的军官们。 另外一个消息就让园田良夫有些犯难了,因为高安城里的敌人似乎冲了出来,而且还是他们所在的方向,这意味着他们回高安城的路直接被截断了,再过一会儿功夫,他们就要迎头回敌人撞上。 园田良夫沉默了一会,虽然此刻的时间宝贵,但这个时候他不得不去考虑清楚接下来的行动方向。抬头看了看四周,入目的是联队部的士兵们耷拉着脑袋的颓败模样,这让园田良夫心中刚刚兴起的想法,不由自主的放弃了。 城里的敌人这个时候冲出来,显然是为了突围,这样一来,虽然高安城可以控制在手里,但今晚的仗可以说是打的一败涂地了,按照他的想法,这个时候带着一大队增援过来的部队挡住这股敌人,吃掉他们之后,再回头解决身后的麻烦,只要祥符观一线的第三大队动作够快的话,他们可以形成前后夹击,这样一来,虽然二大队那边的战况并不理想,但他们这里也足以取得辉煌的胜果了。 敌人这个时候虽然占据了上风,但形势并不明朗,毕竟高安和祥符观这两处重镇基本上都在他们的手上,敌人无险可守,只要将他们的这一波猛烈攻势挡住,失去了动力的敌人,基本上也就失去了威胁了。但是看了一眼身旁的将士,看着他们毫无士气可言的样子,这样的想法显然是有些一厢情愿了,一支没了士气的部队,怎么可能挡住为了活命而拼命的敌人? “撤吧,往西北方向撤退,这支支那军队,就随他们去吧。”衡量了一下之后,园田良夫有些无奈的说道,然后叹息了一声,就像是一只斗败的公鸡一样,同样也没有了先前的那种高昂斗志。 第一大队带队的一名中队长在听到联队长的命令之后,自然不敢有丝毫的违背,当即带着部队,紧随着联队部的军官们,一起撤向了战场西北方向,想在最短的时间里脱离这片险境。 茶子山上,赵新义有些局促的站在石头的对面,面带怯意的看着石头。 这种表情在赫赫有名的赵一刀脸上,实在不多见,不过,随着仗打的越来越多、身上的杀气越来越浓、官也越来越大,石头的威势越来越显,平常除了刘文锋、李文光、小山东这些从罗店就跟他一起的老兵之外,其他人已经不敢再像以前那样跟石头开玩笑了。 虽然石头自己并没有什么变化,也很乐意跟他们在一起,甚至还坚持着每天睡在班排的习惯,但看着他领口上的少将军衔,看着他那红边的铭牌,多少总是有些不自在。 石头神情严峻的脸上突然就露出了一丝笑意,这缕笑意就像春阳融雪一般化开了周围那种紧张气氛,旋即便听他问道:“李石见去追敌去了?” 赵新义看到他脸上的笑意,自己也是长吁了一口气,仿佛一块压在胸口的石头被搬开了一般,赶紧的点头应道:“是的团长,那个,李代营长说鬼子撤的急,在这里拉下了这么多的东西,追上去说不定能抓两个大官。” “一刀,李石见以后就是你们三营长了,那个代字,在这仗开始之前,就已经给他转正了。李营长敢打敢拼,有脑了,跟他后面打仗准吃不了亏,你们要好好的帮衬着他一下,把三营带好。”说着,他又看了看四周问道:“他带了多少人去?” “一个连,李代……李营长只带了三连去,一连二连和机枪连都留在这里清扫战场和布置防御工事,让我们等团长的命令。”赵新义老实的答道。 石头点了点头,一旁的参谋长武子淮笑道:“团座,李营长不会是怕你失信,特地再抓几个鬼子回来增加一点砝码吧!”说着,他又对着身后的刘太平说道:“刘大炮,看来你想回三营来,有点难喽!你带出来的这帮兄弟,不比你差啊!” 刘太平撇了撇嘴道:“我能带一个三营出来,就能再带一个出来!”说完了,刘太平不由无奈的看了石头一眼,似乎对于团长将他调回团部的命令颇有想法,只不过想到上次在张古山上违抗命令的事情,他就有些底气不足,说白了,这事确实是他犯错再先,根本没法推脱。这可不像以前那些长官,纯粹是看他不顺眼,才将他闲置的。 石头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道:“走吧,不要在这里耽搁时间了,我们直接去高安城,杀再多的鬼子也比不上一营的那些兄弟重要,只要能掩护他们出来,这一仗就打的值了。” 【今天周末休息,推脱了所有应酬,安心在家码字,过年不知道有没有时间,我只能尽量争取所有的空闲时间都用起来了,再次感谢书友们的长期支持,没有你们的风雨相伴,我其实什么也不是!】 第三十二节 飞蛾扑火 第三十二节飞蛾扑火 高安城被突破了!事实上,用突破这个词来形容眼下的战况,似乎有点不太合适,因为当日军都城联队第一大队再一次对高安城展开攻击的时候,他们没有像第一次那样遭受敌军的猛烈攻击,被死守城门处的敌人给打的狼狈不堪。 这一次,日军轻轻松松的便从东西南门三个地方通过了那狭长的城门道,安全的通过了那让他们心余有悸的宽阔地带。这种本该让他们欢呼鼓舞的情况,在高安城外枪声不断的情况下,却是显得有些诡异,虽然明知道敌人已经朝北面突围了,但如此轻松的拿下高安城,似乎还是有些出人意料的! 不,准确的来说,他们离拿下高安城还差那么一点,因为北城门方向并没有他们进攻的部队,他们如今还在朝高安城的纵深逼近。 第一大队的大队长竹尾五没有进高安城,几名第一大队的其他高级军官也没有进城,他们留在了城外的指挥部,密切的关注着高安城北面的战况,对于他们来说,眼下战场的重要是在那里,联队部的安危才是最为重要的事情,不过传过来的消息却是让他们有些担心,那些突围而去的敌人,就像是疯了一般,面对着已经闪避让开的联队部,他们居然没有趁势撤走而是紧追在后面,这种极其反常的情况虽然对那些敌军来说无异于自寻死路,但不得不承认,短时间里,联队部根本没法摆脱这股敌人的追踪,被追的苦不堪言。 也正因为如此,竹尾五只是安排了一个中队进城,在他看来,在敌军的主力已经突围而去的情况下,一个中队已经绰绰有余了,毕竟敌人的人数也就那么多,城里还能剩下些什么? 竹尾五这么想,第二中队长贺国佐次郎也是这么想,事实上,在他接到率队进城的命令之后,他便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差事,虽然敌人可能在城里还有留守的部队,但不管怎么说,总比去野外跟那些急于逃命的敌军拼命好吧?要知道,虽然敌军的战斗力要比他们弱上不少,但人在生死关头拼命的时候,往往能暴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跟这样的部队打仗,尤其是对方的人数还不少的情况下,那绝对是一件很令人头疼的事情。 前方的尖兵回头朝他们挥了挥手,示意前方安全。漆黑的街头,借着微微的光亮,他们勉强可以看清楚前方的情况,接到信号的小队,立即以班组形式散开朝前突进。 贺国佐次郎并没有动,中队的警卫班也是护在他的四周保持着足够的警惿,这种有些复杂的地形里,既便是他们如今已经占据着绝对的优势,也是不敢有丝毫的放松和侥幸想法,谁知道哪个漆黑的角落会突然冒出一棵子弹来? 各班组的行动非常的快,很快前方的街道要点就被他们所彻底占据,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其他二个小队,也是很快就将要与他们混合在一起,也就是说,在这段时间里,已经有大半个高安城处于他们的掌握之中了,虽然留守在各处的部队并不太多,但在城里城外都有他们部队的情况下,已经足以掌控全局。 就在贺国佐次郎觉得时机已经差不多成熟,可以继续往前推进的时候,“轰……”的一声爆炸声响传来,刺眼的火光顿时照亮了黑呼呼的高安城里,猛烈的爆炸也是让人感觉到大地似乎都在颤抖,而在那冲而天起的火焰里,数名日军士兵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被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撞飞向一侧,如果细看的话,甚至还能看到一截胳膊独自飞了出去。 “有埋伏……敌袭……”前方的日军士兵一阵混乱,各种惊叫声,随同着紧接而起的枪声乱成一团,有些经验不足的士兵在这种情况下被吓破了胆子,起身就想往回撤,但刚刚一离开躲藏的位置,便直接被飞舞而来的子弹击中。 有的直接倒毙,有的被击中的不是要害,翻滚在地上不断的惨嚎,只不过,这样的情况下,已经没人敢去拉扯他们,没人敢轻易的离开自己隐藏的地方。 贺国佐次郎暗呼一声侥幸,旋即深吸一口气后,让自己有些跳动过快的心脏,慢慢的回复平静。接着便命令着身旁不远处的士兵架起机枪,开始朝敌人开火的地方展开火力压制。 几挺机枪的疯狂射击,终于让心惊胆颤的日军士兵们回过了神来,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有人敢冒险冲出掩护将街道中间受伤的士兵拖回来,结果停下来才发现,短短的时间里,这个受伤的同伴已经因为伤势过重流血过多而死。 日军旋即展开反攻,在密集火力的压制下朝前方推进,但敌人又一次出乎了他们的预料,这一次,他们根本没有遭到任何的阻击,刚刚给了他们当头一击的敌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彻底离开了他们的身旁。 几个经验丰富的军曹感觉到不对劲了,敌人的举动显然是包含着什么阴谋在里面,难道会是在下一个地方守着他们? 就在他们有些迟疑,吃不准到底是不是继续前进的时候,在他们离他们不远处的另一条街上,一阵密集的枪声出现了,其中夹杂着几声熟悉的爆炸声,显得声势不凡,隔着一段距离,他们听不到那边的喊骂声,便很显然,敌人隐在暗处,既然主动展开了攻击,肯定是找准了目标,有所斩获。 可是,按照路线和时间来计划,其他一个小队应该不会离他们这么近啊?到底怎么回事? 贺国佐次郎这个时候已经反应了过来,他重重的一拳砸到墙上,放声大骂道:“八嘎,支那人这是拿我们在当诱饵,在伏击其他的两个小队。我们在高安城外围而不打,准备围歼敌军的援军,转眼敌人就在城里将同样的计策用到我们的身上来了,偏偏我们还上当了!羞辱,这绝对是对我们帝国勇士的一种羞辱。进攻,给我立即进攻,用猛烈的攻击把敌人给我全部干掉。” 一旁的小队长吓了一跳,赶忙劝道:“阁下,这会不会支那人的诡计,故意激怒我们,打乱我们的部署?假如我们中了埋伏可就麻烦了。” 贺国佐次郎大怒骂道:“愚蠢,支那人哪来的那么多的兵力?他们的埋伏就是故意在拖延时间,让我们放不开手脚,敌人的主力已经出城了,城里还剩下多少敌人?难道为了这么几枪几炮,我们就要停滞不前吗?” 大骂过后,贺国佐次郎的怒火未消,甚至还一脚踹在了这个小队长身上骂道:“立即给我冲到最前面去,不要停,一路给我杀到北城门,将支那人的脑袋统统割下来,天亮,最多天亮,一定要给我拿下北门。” 高安城的的枪声爆炸声蓦然间猛烈了起来,一团团冲天而起的火光让这座原本平静的小县城彻底陷入了血腥的战乱之中,甚至城里的百姓在完全没有想象到的情况下便陷入了绝境之中。可以想象,一旦高安城失守,他们的命运会如何?鬼子的兽行已经不止一次的告诉着他们,这些畜生根本没有人性可言。 刘文锋站在北门城墙上,满是无奈的看着这座笼罩在黑幕下的城池,他的耳畔甚至隐隐听到了儿童的啼哭和女人无助的呐喊,仿佛看到了整座城被焚烧的惨景,然而,他改变不了什么,虽然已经是中校营长,但他真的无力改变什么,他现在连自己和身旁袍泽兄弟的性命都保证不了,又如何能保证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他现在连自己能不能活着走出高安城都不知道,又哪里能有什么本事考虑到那么多? 刘文锋感到了心在滴血,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前一刻,他曾想着自己轰轰烈烈的血战一场然后死去,未必不是一种豪情和解脱,但现在,看到城里腾起的火光,听着四下里隐隐传来的笑喊声,他感觉自己真是太过无知,自己的死不叫壮烈,而是卑微,卑微的不能改变任何的现状,卑微的不能改变任何一个人的命运。 城外的李文光等兄弟也好,城里的这些百姓也好,都不会因为他的死而有丝毫的变化!他不知道李文光能不能带着一营的那些弟兄杀出重围,但他知道,一旦城里留守的这些兄弟死光了,整座城的百姓,基本上也就死光了。 不,不能死!一定要坚持下去,一定要坚持到团长他们过来,一定要打退鬼子! “杀,把鬼子杀出去,把鬼子赶出高安城。”刘文锋蓦然间放声长啸,如同疯了一般提前枪冲下了城楼,在他的身旁,营部班,二十个留守的一营悍卒毫无惧色,纷纷放声长啸,紧随着营长的身侧,整座高安城,他们只剩下一个排近五十多人留守,除去在前面阻敌的,他们这里已经是最后的力量,然而此刻,在营长的带领下,他们犹如飞蛾扑火一般,毫不迟疑的冲向了敌人,扑向了战火之中。 第三十三节 情况有变 第三十三节情况有变 漆黑的天空开始有了光亮,笼罩在大地的夜幕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的消散,天边如鱼肚般的白色昭示着黎明的到来。天,就要亮了,漫长的黑夜在不知不觉中流逝。不过,高安城的战斗却是没有因为黎明的到来而消散,反倒在这天亮时分越发的激烈了起来。 石头对于天亮似乎浑然未觉,他伏在一处田梗后面,仔细的观察着前方的情况,高安城已经在前方不远处,城里还有枪声爆炸声传来,让他心中稍定,但考虑到高安城四周早有日军部队的踪迹,又让他不敢轻举妄动。观察了半晌,似乎周遭并没有什么情况,这种反常的状态,倒是让石头更加的小心翼翼起来。 “李营长那边有什么消息没?”石头想了想,对着一旁林秀峰问道。 “先前他曾派人传回来一次消息,说是在路上碰到了一营的队伍,带队杀出城来的是李文光,现在两人正合兵一处在追赶日军的一股逃兵,从几次交手对方遗留下来的尸体看,那应该是鬼子的指挥部,一路上已经有不少军官被击毙了。”林秀峰详实的答道。 石头点了点头道:“猴子胆大心细,向来敢打敢拼,碰到这样的机会是绝对不会放过的。”沉吟了一下,他又说道:“按理说,一营的主力都已经在城外,我们这次的行动目的已经达到了,趁着天还没有彻底放亮,带着弟兄们撤过锦江才是最好的办法,但眼下高安城里还有枪声,不知道是不是一营留守断后的部队,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们断然后撤,那等于把那些兄弟给抛弃了,他们在这种四周都是鬼子的情况下必死无疑了。” 一旁的刘太平当即说道:“团长,那还等什么?咱们杀进城去,将那些断后的弟兄救出来一起撤!咱们302团,可没有抛弃兄弟的前例。” 石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神情凝重的林秀峰道:“这只是一种猜测,另一种可能是,假如城里的动静是鬼子故意弄出来的陷阱,就是为了诱我们进去,到时候怎么办?” 刘太平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过这种可能。在这种混乱不堪,鬼子的指挥部都被追的鸡飞狗跳到处跑的情况下,小鬼子还有功夫来算计他们?这似乎不太可能吧,有那时间,他们还不想着怎么样让他们的长官脱险? 但战场上的事打仗情,谁又能拍着胸脯保证?这种关系到成百上千人性命的事情,又岂能有半点的含糊。 “团座,我觉得还是派一部分兄弟进城看一下比较好,这种情况下鬼子设埋伏的可能性不太大,如果因此而错失了将一营弟兄解救出来的机会,恐怕所有人都会心中不安的。”林秀峰此时似乎已经回复了当年在纪鸿儒手下当参谋长时的风采,略微想了想,便郑重的说道,显得颇为自信,与前番在岷山受挫时已经截然两样。 石头也是点了点头道:“那林兄你在这里留守,一连在左,机枪连在右,炮连做为预备队,团直各部做机动补充,我带着二连进城……” “不行”“绝对不行”…… 石头话音未落,一片反对声响起,在他身旁的众人一个个都不同意他的这种冒险举动,开玩笑!他们这里还有这么多人,怎么能让团长亲自带人上去冒险?眼下是什么时候,一旦他出现什么差错,别说他们这里的弟兄了,就是整个302团恐怕都会彻底完蛋。 林秀峰这次一反以往比较谨慎的样子,瞪大了眼睛盯着石头说道:“团座,您现在是什么身份,这种冲锋陷阵的事情,怎么还能亲自去做?下面这么多的连长排长参谋副官,哪一个不能去?他们还没有到这种不堪一用的地步吧?” 刘太平也是愤然大骂道:“团长,你这是在抢夺战功,你这是在挤压我们升官发财的机会!仗都让你一个人打完了,我们这些人到哪捞战功去?再说了,放着这里几百个兄弟你不顾,你要去顾城里可能是十个,也有可能是二十个的人,你怎么分不清楚轻重缓急?你当个屁的团长啊,你这思想就只适应下去当个连长甚至是排长!” 一旁众人愣了,刘大炮果然是刘大炮,他一开火这火力可真不是吹的。 石头面对着众人的反对,面对着刘太平的咆哮并没有发火,他只是苦笑了笑,然后说道:“好吧,刘太平,你带二连进城,二连长听你指挥,城里的事情你全权负责,不过有一点要明白,不管在任何情况下,一定要量力而为,最可能的保证兄弟们的安全。” 刘太平欢呼了一声,当即拍着胸脯嚷嚷道:“你放心吧团座,我可不是刚上战场的雏,别忘了,三营这帮家伙可是我一手带起来,我比你还心疼他们。”说着,他哈哈大笑起来,乐的屁巅屁巅的就去整理队伍去了。 石头这里也是没有闲着,一道道命令随即发了出去。 “派人联系团部连,告诉胡子,立即朝高安城方向靠拢,不要管祥符观那边的鬼子了,先想办法摆脱他们。” “去告诉李石见,追敌的事情,他一个人去办,让李文光立即带着一营的主力赶来与我们汇合,另外,不要留俘虏,抓到的鬼子不管是多大的官,全部杀光,一个不留,如果追不上,不要勉强,立即撤回来,我们随时可能撤走。” “再派人去锦江边上看看能不能联系上参谋长他们,天已经亮了,他们人手不多,一定要注意隐蔽,时间来不及的话,我们可能会先选择从西北的山林地区突围了。” …… 石头这边交待着,刘太平已经带着二连出发了,这些悍卒行进间颇有章法,队伍在刘太平的指挥下,以排为单位外加上连部班共分为四组交相掩护策应,两翼和中路层次分明,即便是在行进之间,也足以应付敌人的突袭和埋伏。 不过一路上都足够的安全,直到他们杀到城门下之后,才终于在城门洞听到了一声喝问声,这还是因为城外一直都在战斗,而且一营的主力都杀出城去了,守卫在这里的一营将士担心是副营长派人回来才会如此,否则的话,一通子弹过来,就足够他们喝一壶的。 消息很快传了回来,让石头等人既惊又喜的是,城里果然还有人守留,而且还是刘文锋亲自在里面断后,惊的是,鬼子杀进城的人数同样不少,因为人数的劣势,他们如今只占着北城门一带的几条巷子,很快就要支撑不住了。 石头狐疑的看了一旁的林秀峰,这个年轻的团附立即惊疑问道:“刘营长只靠一个排就挡住了鬼子的进攻?那城里有多少鬼子?” “不对,这里面的情况有些不对,以我们估算的情况来看,鬼子的兵力在三千人以上,也就是最少一个联队左右,一部分在城南蔡家岭一线,一部分在祥符观,主力则在高安城,我们先前突击的地方应该是鬼子的指挥部人数并不多,城里现在只有鬼子的少许兵力,那鬼子的主力在哪里?”石头一边想着,浑身上下都不由冒出了一阵冷汗,这种诡异的情况,这种复杂的战局,打了这么多场仗,他还是第一次碰到,第一次,他有种战局不在自己掌握和预料中的感觉。 林秀峰脸色有些发白,毕竟是文职出身,经历过的血与火要比石头这种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人少的多,在关键时刻的心理承受能力,也是要弱上许多。 “团座,我们怎么办?鬼子的主力可能正在迂回包抄!我们要不要进城?”林秀峰嘴巴有些发苦的问道。 石头抬头看了看天空,就这么一会功夫的时间,天空已经亮了起来,这么近的距离,他已经可以看出林秀峰苍白的脸色,目光虽然还不能及远,但周围的情况已经可以看的真切了,离天空大亮,也就是那么一会儿的功夫了。 “不,我们不能动,立即原地挖掘散兵壕,原地构筑防线,从现在开始,任何人都不要随意走动。”石头想了想后,继续催促道:“派人去告诉李文光,不要过来汇合了,直接杀进高安城,在最短时间里把高安城给我拿下来。再派两个人绕道去找团部连,立即放弃先前的方案,让他们直接撤向锦江边上与参谋长汇合,去锦江东岸驻防。” 安排完这些,石头略微松了口气,不过旋即他便心中暗骂道:“妈的,绕来绕去,结果还是绕到鬼子的包围圈去了,小鬼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这种匪夷所思的布局也能想的出来?真是他妈的见鬼了。” 这个时候,高安城里越发的热闹起来,因为三营二连的加入,岌岌可危的刘文锋等人终于缓过了一口劲过来,重新稳住了防线。 第三十四节 混乱 第三十四节混乱 “团长,你看!”林秀峰焦急的喊了一声,伸手指了指远处,顺着他的手指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地平线上,隐约可以看见一个个日军在穿梭行进,那土黄色的军装,在天空刚刚放亮的清晨显得格外的扎眼。 天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放亮了,也正是因为如此,石头才暗暗心惊,因为目光得已看见远处的时候,他终于确认了心中的疑惑和不解,终于确认了现在的情况,他们被鬼子给包围了! 这听起来似乎有些不可思议,因为他们出现的是如此突然,甚至还运气极佳的碰上了日军的指挥部,甚至直到现在,李石见还带着一个连在紧追不舍,但事实就是如此,他们的确给包围了,这不是他们的侦察兵不够努力,不是他们的动作不够快捷,而是整个战场的态势似乎完全的掌控在敌军的手上,任凭他们怎么努力,也难以改变这种巨大的劣势。只要他们靠近高安城,以高安为中心布防的日军就像是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将他们给团团围困在这里。 石头长吁出一口气,脸上却是没有任何的表情,黝黑削瘦的脸庞在有些冰冷的清晨,显得格外的坚毅和充满信心。 林秀峰看了看石头,似乎从他那坚毅的神情中汲取了不少的信心,先前的那种焦急也是消失了不少,他压低了声音问道:“团座,我们的后路被鬼子给劫断了,接下来怎么办?是不是进城拒守?” “城里有消息传来吗?李文光的部队到什么地方了?”石头平静的问道。 “还没有消息,不过从枪声上判断,城里的战斗似乎已经将局势给稳定住了,看样子一营留守在城里的部队并不多,鬼子的实力也是有限的很。”林秀峰皱了皱眉头说道。 石头点了点头道:“高安城,其实就是一个陷阱,诱饵就是一营那些断后的兄弟。”停顿了一下,石头叹息了一声说道:“如果我们先前汇同了一营突围的部队紧追着鬼子的指挥部而去,突围的问题应该不大,我们出现的突然,再加上天黑,鬼子的兵力来不及调整,不可能围得住我们。但是靠近高安城之后,就等于进了鬼子的防区,这一仗我们就被动了,毕竟不管是从兵力还是从战场主动权上来说,我们都没有任何的优势。” 林秀峰苦笑了笑道:“话是这么说,可我们如果不来这里,刘营长他们可就一点希望都没了,鬼子既然能在这里围住我们,那高安城就在他们的全权掌控之中了。” “所以整个高安城就是一个陷阱,只要我们舍不得丢下这些兄弟,鬼子就不怕我们不上当。哼,这些小鬼子倒是对我们了解的很,比以前碰到的那些可要强多了。”石头冷哼了一声说道。 林秀峰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过也渐渐的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了神来,他看了看远处,有些奇怪说道:“团座,我们现在已经被包围了,鬼子为什么还不进攻?假如我们收缩防线撤进高安城拒城死守,以我们现在的实力,鬼子要想拿下来,不是更费力气?” 石头摆了摆手道:“不管鬼子怎么想的,眼下我们既然已经被合围了,那就不能再给鬼子可趁之机了,只要我们守稳了阵地,未必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想要吃掉我们?就看鬼子有没有这么大的胃口!” 就在302团三营这里一片紧张忙碌着构筑阵地的时候,离三营阵地不远处的日军都城联队第一大队指挥部也是一片混乱。 竹尾五,中村俊秀等日军军官隔着远远的距离用望远镜看着前方的敌军阵地,一个个神情凝重,丝毫没有半点围住敌人的喜悦神情,不断穿梭来回将各种消息通报上来的侦察兵,更是让这里的形势和气氛显得十分的严峻。 “怎么回事?哪里冒出来的这么多支那部队?敌人怎么可能还有援军?”竹尾五默然半晌之后突然开口,语气凌厉的问道。 “阁下,这支支那部队应该是昨晚袭击联队指挥部的那支,在攻下茶子山后,他们的主力便朝高安城靠拢,前些时候局势有些混乱,城里冲出来的部队和联队部的撤退让我们的斥候一度只能隐蔽在各处,直到先前才纷纷返回。”汇报情况的是第一大队的侦察小队长,此刻有些微凉的清晨,他居然满头大汗,也不知道是忙的,还是被眼下的情况给吓的。 “这支敌军倒是有些胆量,攻下茶子山之后,居然还敢朝高安城靠拢,他们难道不怕被包围吗?难道他们后面还有援军?柳生君,你们的侦察小队有没有朝祥符观一线侦察?”副大队长中村俊秀若有所思的说道。 “阁下,北面一直预留了一个班的兵力,先前是因为怕暴露行踪,现在支那人撤离了茶子山一线,如果有支那人的消息,应该可以在第一时间汇报过来。”侦察小队长恭敬的说道。 中村俊秀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个时候,竹尾五再次开口说道:“有没有联队部的消息?园田联队长阁下现在在什么地方?” “还在往西北方向撤退,距离高安城,差不多已经有六七里的距离。”侦察小队长应道。 竹尾五愣了一下,旋即怒骂道:“支那人还在后面追击?” “是的,阁下,支那人的部队从茶子山开始,一直紧追在联队部的后面,虽然联队部在城外与我们的一个中队汇合,兵力上得到了增强,但敌人突围出城的部队也一直跟在后面,并在中途有过几波交手,联队部的情况不太好。”侦察小队长有些紧张的说道。 从他的表情里,竹尾五已经猜到了一些情况,联队部的情况恐怕不是不太好,而是相当的不妙,从茶子山的战斗到现在,这么长的时间都来不及停顿休整一下,还接连打了几仗,损失之惨重,恐怕也是难以想象了吧!这让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去救援联队部?那么高安城这里可就要彻底被敌军所掌控了,先前他只派了第二大队进城,原以为会很快便会控制高安,但没想到情况居然变得如此复杂!先拿下高安城歼灭这里的敌军再往西北去?先不说以他们现在一分为三的兵力有没有能力吃掉面前的敌军,最重要的是,这里的仗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打完了,在缺少火炮支援的情况下一旦敌人撤进城死守,那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一场灾难,敌人能拖的起,联队部园田联队等人可拖不起。 “竹尾君,还是立即联系一下饭岛君和第三大队的执行官吧,眼下高安城的敌人,可不是我们刚来的时候没有足够的兵力和充足的准备,很难一口气吃掉敌人。”说着中村俊秀吸了口气道:“早知道会这样,先前我们应该与第二中队一起先进攻,把高安城控制在手里就能立于不败之地了。” 竹尾五摇头叹道:“我们进了城,敌军将我们堵在城里,情况并不比现在好多少,中村君,你一向智谋出众,这一次,你帮我拿个主意,眼下的局面该怎么解决?” 中村俊秀有些奇怪的看了看大队长,似乎在印象中,他还是第一次听到竹尾五如此说话的,想来这一仗真的让他有些头疼欲裂了吧!从昨晚到现在,各种不可控的情况出现,彻底打乱了他们的布署,如果早知道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恐怕当初谁也不会提出什么围城打援的想法吧?假如他们一到高安城下就发力猛攻,然后固守高安,虽然歼敌不多,但敌军想要拿回这座城池,恐怕就不会那么容易了,哪像现在这般,他们处处被动的? 但是,这个世界上哪里有什么后悔药买?发生了的事情,就再也没有改变的余地了。尤其是在战场上,两军指挥官,谁不是绞尽脑汁想要将对方置之于死地? “阁下,高安城周围,可不只有我们第一大队一支部队,第二大队就在高安的南面不远处,第三大队在祥符镇,依照我的看法,不管哪个大队攻打高安,都有足够的实力拿下来,反倒是我们,如今一分为三,攻打高安是最不合适的选择,既然这样,我们还是去增援联队部吧,只要解了联队部的围,回过头来再打高安,并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中村俊秀想了想后,也是没有丝毫推脱的说道。 竹尾五点了点头,显然对于自己的副手提出来的想法颇为认同。看来还是他自己绕进了牛角尖了,什么事情,都只想着自己的第一大队来解决,退一步,将这里的仗交给其他的部队来打,确实是一步妙棋,两个战场都能兼顾,也都有足够的把握,时间上抓紧一点,应该还是来得及的。 想到这里,他又不由恨恨说道:“饭岛君在一个小时之前就应该撤退了吧,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撤下来,假如第二大队的动作能够快点,在第一时间赶来跟我们会合,又哪里会有这么多的麻烦?第二大队在南边跟支那军队的牵制部队打了一整个晚上,真不知道他们的脑子里面到底在想什么?” 中村俊秀闻言不由轻咳了两声,这种抱怨的话,还真不是他能插上嘴的。 “派人告诉饭岛君,高安这里的仗,他自己看着办吧,我们去增援联队长,还有第三大队,没了山田君,居然连仗都不会打了,这么长的时间居然还没有打通通往这里的道路,这些人究竟在干什么?” 第三十五节 进城 第三十五节进城 “团座,鬼子撤退了!”团附林秀峰一直盯着前方的日军动向,忽然间看到远处的动静,不由惊喜莫名的喊叫了一声。 石头有些茫然的抬起头来,刚刚他一直在考虑着战场各处的情况,虽然他们的兵力看上去在几个地方都占据着上风,但论整体的实力,无疑比面前的敌人还要是差上许多的。别的不说,单是他们这里,便没有必胜的把握,面前的敌人虽然人数上并不比他们多,可日军的战斗力一直都非常的强悍,真要硬拼起来,谁也说不清楚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 至于高安城的南北两面,形势就更加的清晰明朗了,二营的仗已经打的非常的完美,一个营的兵力一直将鬼子拖到天亮都没有加入这边的战场,其功劳之大当居功至伟。团部连那里,想来胡子他们应该已经撤退了吧,这种阻击战,拼的其实就是各种消耗,但偏偏他们缺的就是这点,假如祥符观一线的鬼子杀到这里,他们也只有撤进城才有一线的希望了吧。 就在石头正在为当前的局势而头痛的时候,林秀峰的喊声,当即将他惊醒,抬头朝前方看去,石头果真发现日军有移动的迹象。 一旁正在挖掘着壕沟的302团将士们,也是有些迟疑和茫然起来,先前笼罩在他们头顶的战争气氛,压的他们几乎喘不过气来,却是没有想到面前的敌人一枪都还没有开就要撤退了? “团座,咱们要不要追上去咬住鬼子?从方向上来看,他们要往西北去了。”林秀峰声音有些颤抖,听起来有些兴奋,显然是因为从鬼子的行动上让他看到了一丝胜利的曙光。 石头想了想却是不敢冒险!对着兴奋不已的林秀峰,他只是从嘴里冷冷的吐出一个字道:“撤!” 林秀峰张了张嘴似乎有些不甘,一旁的几个军官也有些茫然和不解,他们甚至有些怀疑的看了看石头,感觉是不是换人了?以前团长可是什么样的仗都敢打的,现在到嘴的肥肉反而不吃了?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名堂? 林秀峰不好开口问,其他军官不敢问,这样的尴尬气氛很快便在他们的实际撤退中消失无踪了。 石头拿定主意之后,动作也是十分的迅速,只安排了一个班原地警戒之外,其他人立即朝城里撤去,其动作并不比远处的鬼子慢多少。这种场面不由显得有些诡异起来,敌我两军的指挥官在这样的情况下,就像是有一种默契一般,各自带着部队朝各自的目标赶去。 一柱香的时间后,石头看到了刘文锋。这个一直悍勇无畏的一营长,此刻的样子看起来着实有些狼狈,一身得体的军装这个时候已经成了烂布条,钢盔不知道丢哪去了,头上随意的缠着几圈纱布,看起来有些吓人,这也让刘文锋几乎失去了本来的模样。 石头虽然想到了城里留下断后的仗肯定不好打,但看到刘文锋这副样子的时候,还是不由有些心痛起来,渐渐的,他的身体似乎有些颤抖起来,他突然想到,到是进城来之后看到的是自己兄弟的尸体怎么办? 这种突如其来的想法,立即让石头有些恐惧起来,这一年半的时间,太多太多残酷的事实已经摧残打击的他们几乎没法再面对,惟一剩下的这几个老兄弟,似乎已经成了他心中惟一的牵挂。 一边想着,他一边快步的走过去,伸手拉起刘文锋的胳膊仔细看了两圈,这才用沙哑的声音问道:“疯子,你没事吧?” 刘文锋哈哈一笑,伸手捶了捶石头的肩膀道:“石头,你要是再不来,我这条老命可就要交待在这里了!呸,他妈的,这次可真是邪了门了,我们前脚刚到,连气都没有喘圆过来,小鬼子后脚就到了,结果想走都走不掉,只能留下来跟鬼子玩命了。你们怎么样?居然从北门过来的?我在前面打仗接到消息的时候,差点一枪把那小子给崩了,还以为来报告消息的那小子被吓破了胆,在跟我鬼扯呢。” 林秀峰在一旁苦笑道:“刘营长,你这可就冤枉我们了,鬼子在高安围而不攻,很明显就是想围点打援嘛,我们就这点人,想要硬碰硬的跟鬼子打,能不能打的赢暂且不说,但想要突破鬼子的防线,可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到的,团座只好带我们冒险了。” 说着,林秀峰就将他们昨天的行动简单的说了一下,从他们两渡锦江,再到突袭鬼子的指挥部,再一路杀到这里,虽然只是短短几个时辰的事情,但也足够惊心动魄了。 刘文锋听着听着,脸色就变了,他瞪着石头,然后毫不顾忌彼此之间的身份差距放声骂道:“石头,你脑子没问题吧,高安城现在就是一个陷阱你知不知道?明知道过来是送死,你还带着这么多兄弟跳进来,你疯了吧你!” 石头听着刘文锋的骂声,不仅没有恼火,反倒感觉亲切了起来,他想到老孟头,想到郑营长他们,那时候,自己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白痴”,在三连可闹了不少的笑话,陈大斧这些没心没肺的家伙张嘴就是骂娘,一个个老气横秋,老孟头、柱子他们便会护着他,那种场面虽然在炮火连天的壕沟中,却也透出着一种温馨。 如今,随着他的官越当越大,随着他的地位越来越高,基本上已经没有人敢跟他这么说话了,反倒让他有些失落起来,开始有些缅怀那种味道,也不知道是在缅怀着当小兵时的轻松,还在是缅怀着那些早已尘归尘,土归土的兄弟。 石头在刘文锋的骂声中笑了起来,他盯着刘文锋说道:“要是我被围了,你们会不会来救我?会不会因为周围的鬼子多就按兵不动?” “不会,你们肯定不会,当初在小柳河,那个刘参谋拿枪顶着我的脑袋的时候,你们就敢拿起跟他对干,当时我们什么身份,刘参谋什么身份,你们都不在乎,今天又会在乎了?”石头笑道。 刘文锋有些无奈了,不甘的说道:“石头,那时候我们才几个人,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个疤,现在我们有多少兄弟?为了我们几个……” “这不是人多人少的事情,这是一种责任和义务,说这些也没有用,来都来了,你还能赶我们走?还是想想办法,怎么再杀出去吧。”石头语气坚定的说道。 林秀峰此时也是紧跟着问道:“刘营长,现在城里情况怎么样了?鬼子有多少人在城里?” “鬼子人不多,只不过我们留在城里的人更少,才让他们占了些便宜,刘大炮来了之后,已经顶住了鬼子的进攻,这么一会打下来,鬼子的损失也不小,估计也顶不住多久了。”刘文锋说着便吐了口带血的口水,得意的笑道:“他娘的,这些小鬼子一开始还以为城里没人想捡个便宜,结果在半路被我们打了几波,死了二三十个,要不是人太少,先前那几下子,就能将他们全吃了。” 看着刘文锋这个平常一贯冷静的一营长此刻有些过于兴奋的样子,林秀峰不由有些异样,不过想到大伙在解家湾憋了这么久,一来就碰上这种狠仗,便也想通了一些。 “石头,怎么说,是突围还是在高安城跟鬼子继续干?”刘文锋一脸杀气腾腾的问道。 “现在突围已经不是什么好时机了,我们也不知道鬼子的大部队现在到了什么地方,要是一头撞上了正板,损失更大。而且一营突围的部队和李石见他们现在也暂时联系不上,我们分散突围容易被鬼子分割吃掉。所以,先把高安城的鬼子吃掉吧,只要高安城在手里,我们就有回旋的余地,大不了就是鱼死网破,小鬼子想啃掉我们这些人,不崩掉他几颗牙才怪。” “既来之即安之,我觉得团座说的对,眼下不能盲目行动,最起码也得先摸清楚周围的鬼子情况再做打算。说不定鬼子现在比我们更着急,李营长他们追着鬼子的指挥部追了这么久,中间又碰到了一营附带着的一营主力,肯定也不好受,假如鬼子的指挥部被一锅端了,这仗可就好打多了。”林秀峰笑了笑道。 刘文锋眯着眼睛看了看林秀峰,怪笑道:“林团附,天上哪有这种掉馅饼的好事,鬼子的指挥部要是被端了,周围的小鬼子早发疯了,鬼子可不是那些地方部队,逼急了可是会发疯的。” 石头轻轻摆了摆手道:“少说两句多留点劲杀鬼子吧,这仗可不好打,你去北门上歇会,我去前面看看,林兄说的有道理,咱们先稳住阵脚再说,从上高到现在,弟兄们基本上都没歇过,怎么说也得先把肚子填饱再说,至于这高安城,哼,我去掂量掂量进城的鬼子够不够份量。” 第三十六节 信念 第三十六节信念 高安城的战斗在石头带着三营的主力赶到之后,基本上已经没有了悬念。日军派进城来的第一大队第二中队战斗力虽然不弱,但他们碰到的敌人也远不是一般的杂牌军可以比拟的,别说如今的兵力对比落在绝对的下风,就是在同等兵力的情况下,从罗店到现在已经打了一年半仗的石头等人,在无数的死亡和血腥历练下,其悍勇程度已经远胜他人。而相对的,一年半的时间里,日军的损失也十分巨大,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从本土抽调预备队补充。虽然人数上依旧保持着足够的编制,但战斗力比起那些久经训练历经战火的老兵,已经差了很多。 总算贺国佐次郎还算机灵,敌军的第一次增兵已经让他感觉到了形势不妙,等更多的敌人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时,他当机立断的下达了撤退的命令,直接带着第二中队撤出了高安城。 当青天白日满地红战旗重新插满高安城城头上时,小路岗一带的日军第二大队第二中队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其实早在一个时辰前,整个第二大队就已经开始分批撤离,只不过,前方的敌人就像是知道了他们的计划一般,旋即对着他们的阵地展开了猛烈的攻击,依托着有利的地形优势和稳固的阵地,敌人的进攻没有给他们造成太大的危险,但面对随时打算拼命的敌人,他一时间也是不敢将所有部队撤下来,只能先从两翼的蔡家岭和兰坑里抽调人手到后面组建防御阵地,然后再依次后撤,以保证撤退时的安全,将部队始终保持在足够的安全状态下。 第二大队的身后不远处就是高安城,他们在摆脱面前敌人的纠缠之后,迎面就撞上了刚撤出城来不久的第一大队第二中队。 贺国佐次郎很快见到了饭岛未一少佐,因为高安城在唾手可得的情况下形势突然逆转,贺国佐次郎的脸色很差,脾气也有些暴躁,如果不是面对一位少佐的话,估计他有些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 不过,饭岛未一的脾气更差,他的第二大队在高安城南面的山沟沟里呆了几乎一整晚上,面对着狡猾如狐一般的敌人,东一枪西一炮的弄的他们狼狈不堪,甚至在几次不注意的情况还吃了一些小亏,损失了二三十个士兵,这种窝囊仗,还真是他没有碰到过的。 一听说高安城没有拿下来,联队长他们生死未卜,饭岛未一就怒了,他瞪大了眼睛,怒声咆哮着,嘴里喷吐的口水,几乎将贺国佐次郎给淹死,他对着这个可怜的中队长怒声喝问着:“第一大队这么一整晚的时间都在干什么?一个一千多人的大队,不管是进攻高安城也好,还是支援联队部也好,怎么可能到现在为止一无所获?难道你们面对的敌人有一个整师或一个整团?” 贺国佐次郎哑嘴无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事实上,他很清楚城里的敌人并没有多少,否则的话,也不至于他们一个中队就几乎拿下高安城,但谁知道,就在他们即将成功的时候,敌人的援兵居然到了! 在这种情况下,敌人虽然还有援兵能进城?贺国佐次郎很想骂人,然而,此刻在他身边的军官,谁也不比他的地位低,他只能挨骂! 饭岛未一看到贺国佐次郎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也是想到了有些事情根本不是他这个中队长能决定和处理的,不由冷哼了一声,饶过了这个可怜的家伙,转头看了看身旁的众幕僚和副手们,看着他们一个个咬牙切齿,显然对先前的仗感觉非常郁闷的众人,不由恨声说道:“第二大队留下来阻击那些苍蝇,第一大队主攻,第三大队作预备队,等我们拿下了高安城,再去接应联队长阁下,希望竹尾君能够确保园田阁下的安全,否则的话,哼……” 贺国佐次郎听到第二大队准备进攻高安城,不由想要劝说一下,敌人的援军似乎很多,实力比之先前可是强了数倍,如今天色已经放亮,在缺乏重火力的情况下强行攻城,难度之大可想而知,不过听到他后面的那些话,以及看到饭岛大队长的表情,他不由将所有的话都咽进了肚子里,他可不想而自取其辱了。 “阁下,那我们中队现在去高安北面,如果可能的话,我们将打通前往祥符观的道路,接应第三大队过来增援。”贺国佐次郎想了想,旋即开口说道。 饭岛未一原本的想法是想将他们留下来与第二中队一起阻断援军,以防自己的后路出现在危险,但听到他这么说之后,略想了一下也就同意了,这一仗,假如留着第一大队的人在这里,到时候说起来未免还是沾了竹尾五的光,再加上他们第一大队接应联队部的功劳,到头来,反倒是功劳全让竹尾五占了,如今将第一大队的人马打发走,这仗可就是他们第二大队在打,跟竹尾五可没有丝毫的关系了。 虽然饭岛未一不是一个眼里只有战功的人,但因为他们先前在蔡家岭一线的一无所获,如今有这样的机会摆在面前,假如不去争取的话,他自然是无所谓,但对于下面的那些军官和士兵来说,那可就是影响他们前程的大事了。 “轰”一声爆炸声响从不远处的城门处传来,旋即不等人反应过来“嗒嗒嗒……”的机枪扫射声,便充斥在每个人的耳朵里,让人能够清晰的感受着战争机器的恐怖,让人感觉到死亡和血腥的来临。 石头漫步走在破败不堪的街头,或许是因为刘文锋昨晚将防线放在了靠近北门的地方,这里的街道远不像先前所见的那般残缺,没有经历什么战火摧残的街道,并没有可怕的弹坑和密密麻麻的弹孔,更没有乌黑的血迹和随意散布的尸体。 当然,被战争笼罩的城市里,街上随意散落着各种杂物,散布着各种锅碗盆筐。先前还能隐隐看到老百姓们忙碌的身影,随着爆炸声响和机枪声响的传来,高安城安静了下来,也许是那可怕的枪声吓到了众人吧,整座城市都隐入了一种可怕的安静之中。 军靴踩在地板上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声响,青石铺就的地板虽然被各种杂物所覆盖,但露出来的地方依旧在展现着这种老城的底蕴,那种安详和宁静,似乎随着脚步声的回荡则透进每个人的骨子里。 “如果不打仗多好!”石头呐呐的念道着,眼前的一幕幕似乎勾引起了他心底对于战争的厌倦。 突然,角落里冲出来一群背着布包,扛着麻袋的老百姓,他们慌慌张张,拖儿带女,背上的儿童或许是被枪炮声所惊吓,正在啼哭不已,任凭妈妈如何轻哄安慰也无济于事,那刺耳的啼哭和百姓脸上的惊恐焦急汇聚在一起,无不给人一种心酸和无力感。 石头身旁的悍卒,眼看着这些人就要迎面撞上来,当即毫不犹豫的抬起了步枪,在这种复杂的地形下,他们的枪尖上都挂着长长的刺刀,虽然这会影响射击的精度,但在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巷战的情况下,这还是非常有必要的。 老百姓们被眼前明晃晃的刺刀和黑黝黝的枪口吓到了,甚至连啼哭中的孩童似乎都感觉到了恐惧的气息,哭声小了很多。 看着面前这些人脸上一个个惊恐不安的神情,甚至先头的几个人直接跪倒在地上,喊着“军爷饶命!”的声音,石头内心的软弱处似乎被深深的触动了一下,眼眶都有些湿润了起来。不由的,他不由想起了在罗店时郑浦生跟他们说的那些话。 当兵打仗为什么?还不是为了那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还不是为了那些生我养我的亲人,不打仗不拼命,他们就要在鬼子的刀下啼哭,就要在鬼子的枪下送命,不把鬼子赶出国土,国家就没有一天的安宁。 石头就这么呆呆的看着那些人,呆呆的看着这些无依无靠的百姓,缓缓的冲身旁的弟兄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收起武器。 远处的枪声越发的激烈了,远处的爆炸,甚至能让人感觉到大地在颤抖,但石头却是没有丝毫的惊慌和焦急,他就这么缓缓的,稳稳的走到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面前,看着他满脸的皱纹,看着他干瘪的身子,这一刻,他突然想起了老孟,想起了那些抽着老烟杆,猛烈咳嗽的瘦弱身躯。 “老伯,你们先躲着,等我们打跑了鬼子,你们再出城,现在外面都是鬼子,你们出去就是送死!相信我,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将鬼子赶走!” 用力的握了握这个老人干瘪的手,说完之后,石头头也不回,大步起身离去,只留下一群老百姓或跪或站,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第三十七节 死守 第三十七节死守 一发炮弹呼啸着从众人的头顶飞过,带着刺耳的厉啸声,狠狠的砸在青石铺成的街道上。 “轰”爆炸声旋即响起,刺眼的光焰带着浓浓烟雾直冲半空之中,而爆炸产生的热量形成了一道冲击波,其中夹杂着炮弹碎片、青石碎屑、泥土瓦砾,轰然飞向四周,推倒了墙壁,推倒了房屋,同样也给四周的士兵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 “卧倒……快躲进掩体……”经验丰富的班排长们听到炮弹的呼啸之后便是放声大叫起来。 老兵怕炮,新兵怕枪!只有真正经历过战场上血与火考验的老兵们,才深深的知道炮弹的可怕与恐怖,爆炸产生的巨大冲击波,有时候根本不需要靠近人,便能将五脏六腹全部的震碎,不知道有多少老兵,甚至直接被活埋在掩体之中,连一丝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对付火炮,最为有效的办法自然是散兵坑了,将全身都缩进坑中之后,能最大限度的躲过炮弹的可怕杀伤力,只要运气不是太背,不是离炸点太近,保住性命的可能性还是挺大的。如今他们却是没有这样的条件,一是时间上不允许,再有就是高安城坚硬的青石地面,想挖也挖不动,惟一的办法就是尽量的找掩体,尽最大可能的不要暴露在空旷之中。 三营的几个悍卒炮声一响便是奋不顾身的将石头扑倒在地上,死死的用身体挡在了石头的周围,这让被压在最下面的石头大为郁闷。 “赵一刀,让你的人不要这么紧张,这是迫击炮,90mm的迫击炮,不是70mm的步兵炮也不是75mm的山炮,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与恐怖,鬼子长途奔袭而来,为了抢时间估计连口粮都不敢多带,这些炮弹能带足一个基数就不得了了,不可能有大面积的炮火覆盖,顶多是为了压制我们的火力而进行几轮压制。”石头一边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对着一旁的赵新义说道。 旋即他看了看身旁的三营士兵,看着他们一脸尴尬的样子,不由关切说道:“我从罗店开始,就在跟鬼子打仗,要说打仗的经验和战场保命的本事,整个302团也不见得有人比我懂得更多,所以你们不要将精力都放在我身上,多注意自己的安全,记住,只有活着的人,才能从战争中汲取经验和教训,只有活着的人,才能学会怎么打仗,所以在战场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让自己活下来,懂了吗?” 几个士兵面面相觑,虽然感觉团长大人说的是对的,但又似乎感觉哪里有些问题,一时间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石头似乎看出了他们的想法,做为一个短短时间里从士兵升上来的将军,他很是能体会到这些普通士兵在面对长官时的迷茫,那是一种敬畏和羡慕交相夹杂的情绪,说不清楚道不明白,但有一点石头却是很清楚,自己其实跟这些士兵们没有什么区别,更谈不上什么高人一等。想到那些为国捐躯的弟兄和无数早已连名字都记不清楚的袍泽兄弟,他惟一的感觉就是自己足够的兴运,直到现在还活着。 赵一刀憨憨的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脑袋道:“团座,您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们可担当不起,我看你还是撤到北门去陪刘疯子吧,南门这里有刘大炮在,准丢不了。” 石头像是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只是对着他说道:“少在这里啰嗦,去把刘太平叫来,另外再派人去东西两面看看情况,有什么消息及时的告诉我。” 赵一刀立即对着身旁的几个士兵交待了几句,看着他们很快朝各个方向奔去,不由仍旧苦着一张脸跟在石头的身后。对于团长毫不理会他的劝告仍旧留在战场上,他显得极不乐意,尤其是每一声炮弹的呼啸声响起的时候,他便要大为紧张一次,双眼更是丝毫不敢离开石头的身上,似乎随时准备着将他扑倒在地上。可看着团长就像是一个没事人一样不断的穿梭在各处,他紧张了半天之后,实在有些无奈了,显得石头没有任何的吹嘘,对于炮弹的落点判断,比他们不知道要高出多少倍。 刘太平高撸着袖管,拎着一把步枪大步流星的朝他们这里跑来,炮火硝烟的侵袭笼罩和他敏捷的身手让他整个人显得十分的彪悍,远不像一般的参谋那样的文质彬彬弱不经风。但这个彪悍的前三营营长一看到石头的时候,还是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显得有些紧张的大声问道:“团座,你怎么跑这来了?” 石头看了看刘太平,看着他肩头有道血糟,不由关心问道:“挂彩了?南门这边的情况怎么样?” 就在这时,又有一发炮弹呼啸而来,在离他们不是太远的地方轰然炸响,猛烈的爆炸虽然没有给他们这里带来什么伤亡,但却是扬起了漫天的灰尘,让他们一个个灰头土脸,刘太平二话不说,拉起石头就朝一侧跑去,一边跑一边说道:“团座,先离开这里,这可不是说话的地方?” 一众人缩到了城墙根,一旁还有藏兵洞,但刘太平显然没有继续往里的打算,或许是炮弹的威力太大,让他不敢确信城墙会不会倒塌吧。 “团座,鬼子这次可是来势汹汹,咱们的情况不是太好。”刘太平到了这里,终于长吁了一口气,墙城厚实的身躯给他带来了不少的安全感,让他可以略微的放松一下。 石头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来,整个儿扔给了赵新义,并且叮嘱道:“省着点抽,这仗可不知道要打多久,什么时候才能补上可不知道。” 刘太平毫无风度的跟赵新义手里抢了一根,自顾自的点上然后含糊的说道:“团座,鬼子已经冲了三波,城门洞里现在堆满了鬼子的尸体,不过死的越多,鬼子冲的越厉害,看样子不拿下高安城,鬼子是毫不罢休了。” 一旁的赵新义一边抽着烟一边奇怪说道:“你说这小鬼子也真是奇怪,先前城里没人的时候,也不见他们人影,这下子咱们人多起来,嗨,他们倒是发力猛攻了,要是先前他们先进城,也该是轮到咱们干瞪眼了吧。” 刘太平对着他喷了一口浓烟,示意他闭嘴,然后不屑的说道:“你以为鬼子不想啊,他们这是刚刚赶到,比我们晚了一步。” 赵新义不相信道:“怎么可能?谁不知道小鬼子昨天半夜就到了,你唬谁啊?小鬼子刚到?你这不睁着眼睛说瞎话么?” “赵一刀,你要不相信,就自己爬城墙上看看,你看看外面的鬼子是啥样就知道了。”刘太平无所谓的说道。 赵新义眼睛一瞪,起身就要上去,结果身子刚动就被石头给捺住了,只听石头骂道:“这个时候上城楼?你脑子有问题吧!还是娴自己命长啊?” 一旁的刘太平哈哈大笑,赵新义这才明白过来这小子是在糊弄他,不由抬起硕大的拳头就要揍他。 刘太平还在笑,一边笑一边说道:“赵一刀,咱可不能甩无赖,这可都是你自愿的,跟旁人不相干,怎么,脑子转不过来,又要玩横的啦。” 赵新义大骂:“对付你这样的混蛋,咱们就玩横,等老子把你揍趴到地上,看你小子还笑得出来?” 石头摆了摆手道:“好了,这都啥时候了,净在这扯些没用的,刘大炮,现在啥情况,我也不跟你废话了,我不问外面的鬼子有多少,也不问他们怎么打,我就问你,南门交给你,你能不能守得住?” 刘太平深吸了几口烟,猛的将烟屁股拧到了地上,然后怪叫道:“团座,还有烟没?有烟就守得住!” 石头起身,抬起一脚踹他身上,笑骂道:“烟没有,有本事自己去鬼子身上摸去。”说着,他听了听外面的动静道:“鬼子要进攻了,南门就交给你了,守不住,不光我们,全城的老百姓,都陪着你一起完蛋。” 刘太平收起了嘻笑的表情道:“放心吧团座,我姓刘的守的阵地,还没有让鬼子拿下来过,你就看着我怎么让小鬼子在城外哭吧。” 这时,先前被石头派去东西两门查看情况的几个士兵跑了回来,隔着老远就大声喊道:“团长,团长,一营,一营回来了!” “一营?哪个一营?刘文锋那家伙不是在城北那呆着吗?”赵新义闻言叫道。 石头却是大喜道:“是不是李营附他们回来了?三营长他们人呢?” 刘太平听到三营长这几个字,当即张嘴就要应上一声,结果突然想到自己现在已经被调回团部当参谋了,不由尴尬了起来,恨恨的吐了口吐沫,那副模样,恨不得要抽自己两个耳光才罢休。 [最近有点小忙,更新一般都在下午,耽误大家时间了,抱歉抱歉!] 第三十八节 死局 第三十八节死局 石头顾不上与刘太平继续磨蹭,虽然南门的战斗打的很凶,但他相信刘太平的能力,一个连与一个城门,有着地利优势的情况下,问题应该不是太大,从鬼子的火炮上他依稀能够判断出外面的鬼子火力其实一般,在得不到增强的情况下,这一仗他们还有得打。而且他手上也就这么一点人,刘太平要是真守不住,他也没有多少办法了,总不能将东西两面的人全调过来吧,那样的话,只能被突破的更快。 在赶到西门的路上,石头迎面撞上一营附李文光等人。 李文光此时就像是一个从泥堆里爬出来的人,脏乱不堪的军装上东一摊西一摊的印着一团团黑糊糊的东西,一张脸上再也看不出他的年轻气息,整个儿就一泥人。不过他此刻的神情却是兴奋异常,隔着老远的距离便是朝石头大喊道:“团长,你们怎么来了?疯子呢?这家伙不会去找老孟他们去了吧?” 石头看着他笑嘻嘻的一副痞子模样,心里倒也开心的很,不过脸上却是严肃的说道:“没规矩,有你这么说话的?这话要是让疯子听到,你又少不了一顿鞭子。” 李文光毫不在意,用力的拉了拉军装,好让胸口敞的更开一点,这才说道:“说不定能把疯子气死,这样我这个副附就能转正了,你说要这年纪要是混个少校营长当一当,会不会更威风?走到哪里都带着一个警卫班,看谁不爽,就抽他一顿鞭子,那得多痛快。” 石头气的抬脚踢了他一下,骂道:“要不给你当个少将团长?红边铭牌,金领章,手下三四千个弟兄,更威风!” 李文光却是哭丧着一张脸说道:“这我可不敢,大官可不是人干的,那么多人的吃喝拉撒,小爷我伺候不了,也顾不过来,团座您老人家就继续忙活吧。” 石头瞪了这满嘴跑火车的小子一眼,看了看他身后的一营弟兄一个个气喘吁吁的样子,不由挥手说道:“少在这里跟我鬼扯,立即安排弟兄们去休息,呆会跟我汇报一下伤亡人员,还有,三营长李石见现在在什么地方?半路上他们不是汇合在一起的么?” 说到正事,李文光也是收起了嘻嘻哈哈的表情说道:“那个李石见真转正了?我说这家伙打起仗来怎么这么拼命,原来如此!他正带着三营的人马在断后,说是我们来高安城的时间比他们长,这种事情理所当然他们三营来做。我还说这家伙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搞了半天原来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啊!” 石头沉吟了一下问道:“你们撤回来的时候,后面有鬼子?” 李文光摇头说道:“没有,但我们一路追在鬼子的后面打了好几场,武器弹药的消耗比较大,弟兄们打了一整晚上连水都顾不上喝一口,总得防备着一点,别着了鬼子的道,战场上多一份小心,就多一条命,总是没错的。” 石头点了点头,拍了拍李文光的肩膀道:“赶紧安排一下弟兄们休息,我派人去弄点吃的来,一会儿这里安排好了,去城中心那边找我们。” 看着石头忙碌的身影在几个三营士兵的护卫下离开,李文光不由冲着石头的背影咧了咧嘴笑了笑。从北城门杀出,再从西门杀回来,原本打算突围的他们,血战了几场之后,又重新杀了回来,不过这种情况没有让他有任何的不安,在看到石头之后,他的心里就有长吁一口气的感觉,有团长在,他们还怕什么? 转头看了看累的不轻的众人,李文光哈哈笑道:“弟兄们,抓紧时间喘口气,看到团长没?团长就在城里,这一下可有硬仗要打了!” 一营的这帮人是302团资厉最老的一帮悍卒,跟随石头的时间也长,听到这话,当即一个个起哄起来,几个连长连附也都一个个大吼,一连附王老六更是大笑道:“跟着团长打仗,痛快那是没话说,就是两条腿有时候受不了,我说你们这些小崽子,赶紧把腿伸直了松松筋骨,到时候可别他娘的跑一半就哭爹喊娘的!” “哈哈……哈哈……”一阵阵的哄笑声,当即在西门附近响起,困乏不堪的众人在一阵轻松的笑闹之后,也是轻松了不少。 刚到高安的第一天,他们就被围在了城里,一前一后一晚上的时间,如今高安城已经聚集了他们差不多一半左右的兵力,这种情况是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的。在解家湾的时候,他们嫌歇着实在没有什么意思,结果刚一上战场,就给他们出了这么一个天大的难题,弄不好,便是城破人亡,全军覆没的结局。 石头坐在一张椅子上,目光缓缓的扫过在场诸人。林秀峰、刘文锋、李石见……除了二营和补充营之外,302团一半以上的主要军官都已在场。 这里是一处布庄,位于高安城的中心地带,原本凭借着无人可以匹敌的黄金地势和布料不错的价格质量,每天都是门庭若市,热闹无比。然而,随着战争来临,战火烧到了高安城里,再也没有人关注这些,甚至连店家都不知道卷着细软躲到哪里去了。 看着随意散落在四周的鲜艳布匹,看着原本热闹喧嚣的城市充斥着爆炸和百姓惊恐的叫声,石头坐在那里呆呆的有些出神,一时间寂静无声起来。 林秀峰等人有些面面相觑,看着石头半晌没有动静,他不由轻轻咳了几声。 石头终于有了反应,他的目光重新落到众人的身上,然后对着林秀峰说道:“林兄,开始吧。” 林秀峰点了点头,然后详细的说道:“经过刚刚一段时间的收集整理,大致的情况已经清楚,眼下我们在高安城的部队是一营和三营两个主力营,除去昨晚到现在的损失,约莫还有1200余人,城外的鬼子差不多是一个联队,这从他们的兵力布置上已经大致可以估猜出来。” 看着石头轻轻的点着头,林秀峰也是继续说道:“我们的团指挥部,现在暂时设在这里,现在,北门由一营一连驻防,东门由一营二连驻防,南门是刘参谋带着三营二连在阻击日军的进攻,西门是三营三连撤回来的部队,另外,二个营的二个步兵连现在正在城里设置后续的阵地和障碍,以便在城门被突破之后,依旧可以依托这些障碍进行巷战,一营的机炮连和营直各部是总预备队,三营机炮连和营直各部将分散布防在团指挥部周围。” 刘文锋听他说完之后,看着石头没有反应,不由皱眉问道:“团附,我们有多少把握能守住高安?” 林秀峰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从兵力对比上来看,基本没有希望,鬼子的兵力是我们的四到五倍,虽然昨天晚上我们给了对方指挥部重击,让他们损失颇为惨重,从一营附和三营长提供的情报来看,鬼子可能损失了很大一部分军官,但对方的兵力损失不大,这样的攻击反而会激起对方的怒火,引来更加猛烈的报复攻击。” “一点希望也没有?”刘文锋想了想后追问道。 “没有!一丝希望都没有!”林秀峰断然说道:“这不是我危言耸听,而是事实!假如我们302团全部聚集在高安城,面对现在的情况倒是难道不大,但问题是,我们只有二个营,只有1200人,最主要的是,我们没有补给,没有后援,因为是防守战,所以我们的兵力安排上,暂时不会有问题,问题最大的是弹药的消耗,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假如鬼子在南门继续猛攻,那么三营二连的将士们,到了午后就没有子弹了,必须要从其他连队调用才行,但如果鬼子从四门同攻的话,我们从哪去调拔弹药?” “你是说鬼子拿人命来换子弹?”刘文锋感觉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 “不需要拿命来换,只要不断的保持着进攻的态势,不断的攻击着城门,我们就需要不断的消耗着弹药,所以,我认为死守高安城明显不可取,这无疑是在拿我们的短处去拼鬼子的长处,虽然我们占了地利的优势,但谁知道鬼子的后援什么时候能到,别的不说,只要鬼子多出几门战防炮,轰开一段城墙,我们就必死无疑,所以……” 不等林秀峰说完,石头便摆了摆手道:“我不会突围,不管怎么样,我绝对不同意突围。” 林秀峰气的猛然捶了一下桌子,闭口不言了,刘文锋想了想,似乎想通了石头的担忧,小心问道:“石头是担心城里的老百姓?” 石头没有丝毫的隐瞒,毫不迟疑说道:“是的,我们是可以突围,但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怎么办?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鬼子屠杀吗?在南京的时候,我们人言轻微,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鬼子攻陷京都,结果如何?几十万父老乡亲惨死鬼子刀下,今天,难道还不嫌够,还要继续让高安也被鬼子屠一次?” 林秀峰怒道:“团座,我们知道你关心这些百姓,但百姓是人,难道我们302团那1200兄弟就不是人吗?难道为了那些陌生人,为了毫无希望的事情,就是让这些陪你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全部死在这里吗?” 第三十九节 定计突围 第三十九节定计突围 刘文锋看了看神情激动的林团附,又看了看神情坚毅的石头。蓦然间,他笑了起来,笑的非常的开心,就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在这种不合时宜的情况上,有些放肆的大笑着。 他的这种奇怪的表情,顿时让众人惊愕起来,一个个瞪眼看着他,不知道这个一营长突然间发了什么疯! 刘文锋太了解石头了,这一年半的时间,他们这些人跟石头朝夕相处,几乎没有片刻时间的离开,他们同在一个战壕打仗、同在一个坑里吃饭、同在一条壕沟休息,几乎从罗店开始就没有分开过,对于石头的一举一动,刘文锋都太了解了。 他笑了半晌,终于停了下来,然后奇怪的问道:“林团附,你怕死吗?” 这个问题自然是有些唐突,特别是刘文锋以这样的口气询问上官这个问题,更是有些出格的意味。 林秀峰愣了一下,似乎根本没有想到过在这样的情况下会有人会他这个问题。我怕死吗?林秀峰心里又暗自问了一句,然后他不由无奈的发现,自己似乎真的有些怕死,“好死不如赖活着”,不知道多少年前,古人就总结出了这样精辟的句子。 刘文锋似乎根本没有指望林团附回答什么,他径自说道:“虽然我已经见识过了太多的死亡,但其实我很怕死,一想到自己辛苦挣扎忙碌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混到了一个中校营长的位置,却到头来跟那些弟兄一样死在鬼子的枪炮下,一切都是一场空,我就非常的害怕。但问题是,虽然我很怕死,但我能不死吗?” 李文光说话了,他叼着一根烟,不屑的说道:“疯子,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这一年多来,别说什么狗屁不是的中校营长,就是将军都阵亡了有一个加强排了吧,什么营长团长的估计连数都数不过来了,你还想着能善终?做你的青天白日梦去吧,别看我们现在一个个都是军官了,在战场上,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小鬼子给干掉了。” 刘文锋毫不生气,他的脸上重新涌起了笑意,然后笑着说道:“对,猴子说的对,从我们拿起枪的那一刻起,已经注定了我们早晚命丧沙场,马革裹尸!既然这样,我们还担心这么多干什么?还想这么多干什么?哪里死不是死,哪里埋不是埋?” “这还像句人话!”李文光大大咧咧的吐了个烟圈,一脸无所谓的说道:“团长,没说的,仗怎么打,你说了算,脑袋掉了不过就是碗大个疤,活到现在,杀了这么多的小鬼子,老子够本了,死了也不冤。我这话就是一营弟兄们的意思,你说往东,一营绝对不会有一个弟兄往西,你说要我们死守,就绝对不会有一个孬种后撤。” 李石见这个时候也是说道:“打仗这种事我不太懂,我只知道听命令,团座,你只管下命令,是走是留,就凭您一句话。” 林秀峰有些无奈的苦笑着说道:“两位营长都这么说了,算我先前的话没说,既然大家都愿意陪团座送死,我虽然怕死,但也不至于连这点胆子都没有,那就一起留下来跟鬼子干吧,黄泉路上,咱们这帮兄弟也好有个伴。” 石头神情严峻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颇为感激的看了看众人,转头又对着林秀峰说道:“林兄,我石头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人,我也不会让弟兄们白白去送死,咱们现在还有一战之力,就绝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城里的万余百姓就这么惨死鬼子的屠刀之下,无论如何,我们也要守到天黑,如果天黑之后还没有援军赶到,我们带着这些百姓杀出城去,拼死也要杀出一条路来,趁着天黑,能活一个是一个,总比全死在城里要好的多。” “好,那就守到天黑!”听到这话,林秀峰也是来了精神,一扫先前的颓废神情,用力的挥了挥拳头。 石头看到众人都不再有反对的意见,不由开始详细安排道:“疯子,整个高安城的城防由你来负责,四个城门的守卫兵力和武器弹药的调配,都交给你处理,不要告诉我伤亡的数字,我只要高安城在天黑之前,还在我们的手里。” 众人没有反对的意见,毕竟一营是最先抵达高安城的部队,并且跟鬼子在这里耗了一晚上,经验是最丰富的部队。 “李营长,你负责预备队,所有不在第一线的部队,都归你指挥,一定要确保各部弟兄们的休息,在晚上突围的时候还有足够的战斗力。”石头看着李石见点了点头,目光又转到了李文光的身上。 “团长,事都让两个营长干完了,你不会让我缩在这里给你当警卫吧。”李文光一脸苦笑道。 刘文锋笑道:“就你这身手,谁保护谁还不一定呢,还想当警卫?” 石头不理他们的玩笑,径自说道:“你去维护城里的治安,去找县长官员,安排好弟兄们的伙食和饮水,另外就是组织撤离前的准备工作,别到时候乱成一团,挤在一起,那就不好办了,如果可以的话,让县长组织一下青壮,在东西北三门附近的街道上多设一些障碍。” 李文光不由叫苦道:“团长,团座,石头大哥,你还是让我去前在打仗吧,这种事我干不来。”蓦然,他的眼光瞄到了石头身旁的林团附,当即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赶忙说道:“要不让林团附去吧,团附上过军校,出身也好,跟地方上的官员打交道那是信手捻来,轻而易举的事情。” 石头瞪了他一眼骂道:“少在这里废话,你要是不乐意,回来给我当团部连长,让胡子去给疯子当副手。” 李文光被吓了一跳,一想到胡子整天跟在石头后面,哪里都不敢去的可怕场景,当即摆手说道:“我去,我去,我这就去,对了,那县长在什么地方?我真找不到门路啊……” 远处的枪炮声猛烈间强烈了好几分,石头听到耳朵里,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担忧几处城门处的形势。 刘文锋也是站了起来说道:“石头,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去前面看看,要是让小鬼子钻了空子摸进城来,可就有些麻烦了。” 石头点了点头,一旁的李石见也是告辞离开,去安排预备队去了。 待他们都走了,林秀峰不由有些担心问道:“团座,从解家湾出发的时候,师座曾说153旅将会随我们之后赶来,按照时间来看,他们应该早就到上高了吧,也不知道有没有跟古子岭的周营长他们汇合了,鬼子现在全部的精力都在高安城里,要是外面能有一支援军杀出来增援一下,高安城之围应该就可以解了。” 不说这事还好,一提到李天霞这个代师长,石头就不由浑身上下泛起一股杀气! 全师四个步兵团,要说实力最强的应该是153旅的305团,作为张旅长的起家老本,这支由保安团整编出身的部队在张灵甫的一年多*之下,早已脱胎换骨,威名赫赫。 论装备,当首推301团,因为胡瞿两位营长的事情,因为高岭村的“参谋事件”,石头显然是得罪了不少151旅的军官,302团在151旅也跟后娘养的差不多了。虽然302团得到的装备补给并不差,但很显然,最好的一批都送到了301团手里,而且一般的恶仗都是302团顶在前面,301团打的恶仗要比302团少的多,也因此人员上面要更加的齐整和精良一些,最起码不像石头他们需要不停的从各个保安团里拉人过来填补空缺,连训练的时间都不能保证。 但偏偏赶来上高打头阵的不是其他的三个团,就是他们302团,要说不是李天霞公报私仇,那才有鬼,可这种事情,即便大家心里都清楚,又能有什么用?作为代师长,李天霞有正常调动部队的权利,让你当炮灰也是活该。 石头有一肚子怨气也说不出来,只是冷哼了一声说道:“指望别人是指望不上了,要想活命,还得靠我们自己,别的不要多想,守到今晚,我们想办法带着这里的百姓一起杀出去。” 就在他们说了一会话的功夫,各处的消息都已经不断的送来,先前他们听到的猛烈枪炮声已经得到了证实,他们的担忧成了现实,围在外面的鬼子显然也猜到了他们如今的状况,除了南门之外,又在东西两面展开了猛烈的进攻,让高安城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此时如果还只是昨晚一营这点兵力的话,肯定已经出现险情了,好在在这种重围之下,三营居然奇迹般的杀进了城,这倒是让鬼子进攻的难度大大增加了。 他们这里担忧着各处的情况,不一会儿功夫,一个通讯兵便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张嘴就喊道:“报告团长,大事不好了,刘营长跟刘参谋打起来了!” 第四十节 不平静 第四十节不平静 石头闻言皱了皱眉头,脸上露出一丝与年龄不相符的沉稳,大有一股泰山崩于顶而不形于色的气度,骤然听到这样令人震惊的消息,他却没有丝毫的反应,其养气的功夫显然在这一年半的时间里有了长足的进步。 倒是一旁的林秀峰焦急问道:“怎么回事?说清楚一点,刘营长怎么跟刘参谋吵起来了?” 通讯兵一脸焦急神色,摇着头说道:“报告团附,具体情况我不清楚,是二连长让我过来报告的,只说了两个长官起了争执,一言不合便打起来了。” 林秀峰怒声骂道:“都什么时候了,他们居然还有心思打架?一千多兄弟的性命,万余百姓的性命,在他们的眼里就是儿戏吗?我看他们两个是疯了,脑子统统都出问题了。”说着,他怒气冲冲的对着石头说道:“团座,我去南门看看,我倒要看看他们两个倒底要玩什么把戏!” 石头摇了摇头道:“你留在这里,我去!”说着,他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和话语,直接起身便朝外面走去。 林秀峰看着他雄伟的身躯,听着他坚决的语气,不由有些失神,这个比他还要年轻好几岁的少将团长,随时时间的推移,那种上位者的气息越发的浓重起来,有时候,林秀峰甚至隐约在他身上感觉到了一种让人敬畏的气息,这让他不由暗自感叹,团长这才多大?20出头吧!当真是命由天定,造化弄人啊! 因为高安城原本就不大,所以石头没费什么时间便赶到了南门附近。 此时,南门附近的战斗还在继续,不过三营二连的这些弟兄已经不开火了,只有在鬼子冲到阵地前面的时候,他们才展开一轮射击,将突进来的鬼子给射杀干净,也只有这个时刻,那凶猛的火力才让人能感觉到302团强悍的战斗力。 刘文锋和刘太平已经不打了,两人各自坐在街道的两旁抽着闷烟,在他们中间的是二连长,这个老实巴交靠着战功积累才慢慢升上来的军官,此刻则是一脸的无奈神情,显然对于两位长官的争斗大感头痛,他一边看着两位长官生怕他们又要动手,一边还不时的看着城门处,生怕鬼子冲进来,直忙的一个脑袋有两个大。 石头板着脸走了过来,两人隔着老远的距离听到士兵们的喊叫声,当即纷纷站了起来不约而同的迎了过去。 “团座,你怎么能把城防的事情交给刘疯子负责,他会打仗吗?让这种不会打仗的人负责这么重要的事情,你这不是在拿城里所有人的性命开玩笑吗?”刘太平大声说道。 与此同时,刘文锋也是愤愤不平的说道:“石头,这个刘大炮,你就应该让他在团部呆着好好当他的参谋,整日价的胡搞,拿弟兄们的命不当人命看,南门交给他,到现在还没有失守真是奇迹了。” 刘太平不屑说道:“南门交给我咋了?到现在有一个鬼子进城了吗?刘疯子,高安城可就只在你一营守城的时候丢过,我接手以后,鬼子进来过吗?” 石头冷哼一声道:“你们是不是准备再打上一架?是不是觉得谁打赢了,谁的拳头硬,谁就有道理?” 虽然石头要比他们年轻的多,但上官说话,那气势就是不一样,桀骜不驯的刘大炮,老资格的刘文锋这个时候被他这么一声冷哼,一个个都闭紧了嘴巴不再说话,两人各自瞪着对方,谁也不服气谁,似乎在等待着石头的裁诀。 两人都是石头的左臂右膀,平常虽然也有打打闹闹,但都是开玩笑,石头没有想到他们居然会在这样紧张的情况下打起来,这实在让他大为吃惊和光火,要是普通士兵也就罢了,两个营级军官之间的争执,一个处理不好,可是要出大事情的。 “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石头等了片刻,用稍缓的语气说道。 刘文锋冷哼一声说道:“刘大炮要把鬼子放进城来围歼,让我给他到其他地方筹措一些弹药和武器,团座,你觉得这办法可行吗?现在什么时候,刚刚的会议上已经说了,如今咱们没有补给,外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四个城门要防守住鬼子的进攻,本来就十分的吃力,哪来的这么多弹药挥霍?这个时候多杀几个鬼子跟少杀几个鬼子能有什么区别?我们现在的任务是守住高安城,不让鬼子进城,不是歼敌!不是捞战功!” 刘太平忍不住反唇相讥道:“守城能死守吗?死守能守得住吗?放一个口子让鬼子突进来一部分,然后咱们趁势全歼,狠狠的灭了鬼子的威风,他们还有士气再进攻吗?主动出击,歼灭鬼子的有生力量,杀破他们的胆子,他们还怎么进攻?这样总比一味死守要强吧,拼消耗,拼实力,我们现在这情况拿什么跟鬼子拼?” 说着,他盯着石头说道:“团座,你觉得呢?” 石头听到这里才明白事情的起因后果,原来是策略上面的争执。不过他也有些头疼,刘文锋虽然在302团的资历比较老,但他出身低微,又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战功,虽然已经是一营长,可仍然有很多人不服气,认为只是沾了自己的光,这种事情,平常倒是看不出来,越是到了关键的时候,这种猜疑就越是显现出来,因为猜疑所以就不敢把前程性命轻易的搭上去,因为不信任,所以越是要命的时候,就越是想按自己的意思去办。 石头想了想道:“刘太平,你的作战方案的确不错。”这话一出口,刘太平满脸得意神色,而刘文锋则是不由自主皱起了眉头。 “不过……”石头话锋一转道:“疯子说的很明白,眼下我们面临的问题很多,尤其是弹药的数量已经明显不足,南门这里固然可以给鬼子大量杀伤,但其他三个城门怎么办?没有了备用的弹药,我们顶不了多久,相反,城外的鬼子虽然损失惨重,但眼下他们的人数要比我们多的多,这样一来,鬼子的损失可以承受,而我们的人压力就要骤然增大数倍,这仗就不好打了,说白了,眼下就是拿我们的子弹去换鬼子的命都不划算,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事实就是拖住时间,拖的越久,等到援军赶来的希望就越大,到时候不仅我们这些弟兄可以保全,就是高安城里的上万百姓,也能得到活命。” 刘太平起先还想反驳,但听着石头的话,渐渐的他便不敢多说了,很显然,他们思考问题的角度不一样,由此产生的结果也是不一样,但毫无疑问的,心系着全城百姓性命的石头显然考虑的更周到一些。 这个时候,停歇了一段时间的鬼子,又开始发力猛攻起来,虽然城门洞里已经塞满了鬼子的尸体,但这样的损失并没有动摇日军指挥官不断进攻的信心,尤其是第二大队长饭岛未一,在久攻不克之后,也是憋了一肚子火,想到凌晨和现在的仗一场比一场更窝囊,他便发誓,一定要杀进城去,屠光城里的所有人。 日军数量不多的迫击炮开始隔着城墙对城里进行轰击,零散的炮弹虽然看起来威力不大,但每一次爆炸都让南城门不断的抖动,都让附近的房屋被巨大的力量撕扯成碎片,让周遭看起来越发的破败不堪,那些守在阵地上的国军将士们却是将身体缩进掩体中,巍然不动,显然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面。 二连长最先行动起来,听着二位长官吵架,听着团长训话,可实在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情,甚至比火炮轰炸还让人觉得难受,如今鬼子来进攻,反倒像是让他解脱了一般,拔出腰间的手枪就朝最前面冲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喊道:“躲起来,全部躲起来,缩进掩体别出来,动作快啊。” 看到鬼子来进攻,刘太平也是不再迟疑道:“团座,你赶紧先回团部吧,这里有我在,鬼子捞不到丁点好处,你还是把心思多花点在其他城门上吧。” 石头也是点头说道:“好,人就这么多人,弹药就这么多弹药,南城门就交给你们了。”说罢,他拍了拍刘文锋的肩膀说道:“走吧,去关照一下其他地方,防止小鬼子玩出什么花样来。” 刘文锋看着刘太平此刻服服贴贴的样子,也不呕气了,应了一声之后,便向石头告辞直往东城门方向赶去。 待到两人离开之后,刘太平才看了看他们的背影,想到以前和现在的情况,他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想当初在岷山在万家岭,他是跟刘文锋平起平坐的三营长,团长交给他们三营任务,他想怎么打就怎么打,现在好了,只因为在万家岭,自己脾气上来顶了团长几句,结果别人都升官了,他反而又要看刘文锋的脸色了,刘太平心中那个悔啊。 要说他以前天不怕地不怕,谁都敢骂,那是因为在别的地方,就算他本本份份,但也因为没有关系没有背景得不到重用,现在呢?在302团,石团长用人可是不分这些的,结果好不容易有了机会,结果就让他这么错过了。 就在他这边想着这些乱七八糟事情的时候,二连长在远处大叫道:“刘大炮,鬼子上来啦!” 刘文锋满腔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地方,当即大吼一声道:“不要开火,放鬼子进来,弟兄们上刺刀,准备杀鬼子啦!” 第四十一节 援军 第四十一节援军 东西南三处城门都遭到了日军猛烈的攻击,枪炮声从天亮开始便一直持续下来,基本上没有任何的停歇,城外的日军似乎因为昨晚的战斗而异常的光火,此刻已经没有了别的想法,一门心思就想着能够杀进去,屠尽全城,一雪前耻。 打的最激烈的无疑就是南城门了。刘太平带着三营的二连守在这里与日军一个大队的兵力纠缠,虽然人数方面的差距实在没法细算,但好在他们有城墙可以依托,鬼子只能从城门一处地方发动进攻,他们可以用地利的优势来大大弥补人员数量上的差距,这也给了刘太平等人展现实力的地方。 这个刘大炮虽然看起来比较嚣张跋扈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但打起仗来还是颇有手段的,除了安排了一个班守在城墙上防止鬼子偷袭之外,几个排的兵力被他回来调用,相互休整,硬是打一仗换一波,用不多的人员将南城门守的水泄不通。 鬼子的进攻虽然猛烈,但没有野炮和山炮兵的支援,仅靠迫击炮没法轰开城墙和城门的情况下,进展甚微,有几次虽然凭着巨大的消耗杀进了城里,但也因为城门道堵塞满了尸体,后继支援不力而被全歼。加上昨晚到现在的损失,即便是日军人数众多,这个时候也有受不了了。 战斗稍稍停歇了一段时间,不过,很快日军第三大队的赶到,便让高安的战斗越发的猛烈起来。 第三大队的主力一直在祥符观一线掩护着147联队的侧翼,接到联队部遭到袭击的消息后,留守的第三大队副大队长也是及时的派出了一个中队赶来支援,结果出乎他们预料的是,在瑞湖一线他们遭受到了伏击,支援的中队损失惨重,不得已他们只能减少在祥符观一线的防御力量,重新派出增援的队伍。结果在瑞湖附近的敌人居然死战不撤,让他们在短时间里根本没有任何的办法,直到现在才赶到高安城外。 然而,高安城的坚固情况让园田良夫有些无奈!昨天晚上本来可以凭借着优势的兵力拿下高安城,不过他们的味口太大,不屑于高安这样一座城池,想的是歼灭更多的敌人,获得更大的战果。机会往往就是这样稍纵即逝,等此刻园田良夫一心想要拿下高安的时候,奇迹般杀进城来的石头,已经不会再给他任何的机会。 久经战阵的302团可不是国军的其他部队,一落在下风就跟着溃逃。跟在石头后面打了一场接一场硬仗的悍卒们,一旦杀红了眼,甚至比日军更加的凶猛,比鬼子更加的让人畏惧,一个城门一个连,打了大半天,愣是没有一个人向团部求过援,光是这份狠劲,就不是一般的部队能比的。这倒是让负责预备队的李石见大呼上当,早知道这样,会议的时候说什么也要到前线指挥部队,总比窝在外面强上百倍。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到了下午,日军的攻势也是从最初的猛烈变得迟缓起来。日本人虽然训练严格,但终究不是铁打的机器,从修水河渡河之后,他们便一路南下,虽然势如破竹基本上没有遇到什么抵抗,但几百里路可是硬凭两条腿跑出来的,翻山过河也是耗费了他们大量的体力。先前的进攻十分的凶猛那是因为憋着一股气想要拿下高安以雪前耻,但这股劲头过了之后,体力达到极致的他们,便像是被抽空了一般,再也没有劲头了。 城里的百姓在经过最初的慌乱之后也是渐渐安定了下来,看到国军将士没有抛弃他们逃生,而是死守城池,高安城的老百姓也是在镇定之余,也是自发的加入到了这场战争中来,虽然他们不会打仗不懂如何杀敌,但他们人多力量大,肩挑手提的帮助清理阵地,或拎或抬的送来弹药,几处药铺的老板也是被县长官员们组织了起来建成了一个临时的医疗队,负责救治从前线撤下来的伤员。 虽然这些老郎中对于外科枪伤之类的不是太精通,但行医多年的他们最起码懂得清理伤口包扎止血,而且药铺的药也不少,条件已经算是不错。 至于城里多出来的这一千多人吃饭问题,在这种性命朝昔不保的情况下,更是不成什么问题,不说那些普通人家,就是那些地主老爷们为了自己一家的性命也是竭尽全力的配合着官员军队,好酒好肉的不断的让人送到前方。 302团的将士们倒是难得的享受到了极好的条件,可以专门致志的对付着城外的敌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形势对于日军越发的不利起来,城里将士百姓们的斗志越发的激昂高涨,在看到日本鬼子也不像想象中的那么不可战胜之后,一个个信心大增,越发的卖力,保安队包括青壮百姓在李石见的指挥之下于街道各处设置起一道道障碍,于城中再建起一处处阻击阵地,以保万一。 园田良夫撤下了部队,渐渐停止了进攻,此刻的他,又重新在茶子山上建起了指挥部。只不过同样的地方,差不多同样的形势,此刻众人的心情却是截然不同,尤其是看着身边零落稀少的军官们,他更是心中痛苦不堪。 做为指挥官,他不得不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尽量让自己忘却先前的失利,站在山顶,他脸色略显苍白的下达着一个个命令,重新调整各部的位置,他们失去了攻占高安城的最佳时机,但他们还要更重要的任务要做。因为主力大军攻打南昌城的仗很快就要展开,他们需要在这里为南昌战场赢得足够多的时间,要竭尽全力的控制住南昌西南方向上的增援。他们已经在高安失败了一次,绝对不能再完不成师团部交待下来的任务。 一声嘹亮的冲锋号响出现在高安城外,隔着远远的距离,那熟悉的号声便传进了众人的耳朵里,飘荡进了被战火笼罩的高安城中。 正在各自阵地上紧张戒备着的302团将士先是一愣,旋即一个个霍然起身努力的朝外面看去。然而厚厚的城墙就如同先前死死的抵挡住了鬼子进攻的方向一般,挡住了他们的视线,让他们根本不知道城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城头上警戒的士兵倒是最先看了个真切,他们兴奋的在城墙上大吼起来:“援兵,连长,援兵来啦,外面有援兵杀过来啦!” 寂静,高安城在这瞬间陷入了一种绝对的静寂之中,所有人几乎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像是生怕因此而听错了上面士兵喊出来的声音,不过这种短暂的寂静之后,高安城就又瞬间沸腾了起来,当他们确定没有听错,确定城外果真有援军杀过来之后,那种沸腾和疯狂的气息便是以可怕的速度朝城中心朝四面八方各个角落传去。 负责守卫四个城门的军官们不敢大意,他们冒着被城外鬼子狙杀的危险冲上了城墙,小心翼翼的从汝墙后面朝外看去,终于看到了期盼中的画面。 石头、林秀峰、李石见等人很快赶到了南城门附近。这个时候,经过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之后,城外面的形势已经大为改观,远处身穿灰布军装的国军将士们,在青天白日满地红战旗的挥舞下,在号声的激励下不断的朝前推进着,日军在城外仓促建成的阵地,根本起不到多少防护的作用,面对着如潮水一般扑来的国军部队,日军连高安城也顾不上了,只能步步后撤。而随着日军的退却,远处的国军部队却是越来越多,他们没有朝高安城靠近,没有在解了高安城之围后便放弃进攻,反而紧随在日军的后面不断的冲杀,在咬住敌人之后便不再放手。 这情形如果园田良夫在的话,一定会心中一寒,因为今天凌晨,他就是被这样的进攻追的有种上天无路,入地元门的感觉。 城墙上的石头再也没有犹豫和怀疑,只是看了一眼,他便将眼下的形势看的通透,转头对着李石见说道:“你立即带着预备队杀出城去,冲击鬼子的侧翼,记住不要贪功冒进,只管在鬼子的侧翼进行牵制即可。” 李石见哪会多管,等了大半天好不容易等到他们预备队发挥的时候,一等石头命令结束,他便敬了一个礼,快步的冲下城墙,像是生害怕石头反悔一般。 林秀峰有些奇怪的看着石头,似乎有些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毫无疑问,鬼子疲于应付突然杀出来的友军,已经有些不支了,假如从侧翼直杀中军,鬼子应该会彻底崩溃吧,这么好的机会,团长却让李石见不要冒进,只要牵制往鬼子的注意力? 他在这边胡思乱想着,石头却是突然是兴奋的挥了挥胳膊道:“张旅长,果然是张旅长的153旅!” 第四十二节 背后 第四十二节背后 战线随着153旅的赶到而发生了迁移,原本是日军团团围困高安城的局面,此时在被153旅的先头部队一阵猛攻之后,城外的日军开始步步后撤,外加上石头毫不犹豫的将预备队投入到了反攻之中,腹背受敌的日军开始迅速崩溃,一举败逃。 石头等人站在城墙上兴奋不已的看着鬼子溃逃,目光所及之处,青天白日战旗猎猎飞舞,如同一只只张牙舞爪的豹子,凶悍无比的吞噬着面前的敌人,一口一口的将对方给撕烂。 随着后续援军的不断加入,日军感觉到了形势越来越不妙,园田良夫本来还想在高安城外阻击敌军,此刻却是徒然发现敌人强悍的攻势让他们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高安城里的敌人从昨晚到现在已经让他大为头痛吃了不少的亏,敌人强悍的战斗力,让他大为感慨,为什么自己每次都这么倒楣,碰到的都是国军精锐中的精锐?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此刻杀奔到他们面前的敌人居然比高安城里的敌人丝毫不差,而且人数更多,虽然他们已经提前接到了上高方向有敌人援军出现的消息,并且做出了调整和安排,可偏偏就是抵挡不住,让人徒呼奈何! “团座,城外来人了!”林秀峰从奇怪的各种想法中回过了神来,看到城外数骑直奔他们而来,不由惊呼一声。 石头等人自然也看到了来骑,当即挥手说道:“走,我们下去迎接一下,可别让张旅长他们觉得我们礼数不周。” 城门通道里堆积的全是日军的尸体,密密麻麻的几乎连落脚的地方也没有,城外来骑速度极快,不过却是发现根本没法进城,不由有些一愁莫展,好在城里的部队动作极快,先杀的预备队踩着鬼子的尸体杀出城后,留守在城里的将士们已经开始清理通道,他们没有让城外的友军久等,片刻之中,便勉强清出了一条通道来。 石头带着302团众军官出迎城外,待看清楚来人之后,不由一愣,不过他的这种迟疑几乎是一闪即逝,旋即脸上便带着笑意对着来人敬礼说道:“焕然兄,这一次又承蒙你们的解围救命之情了。” 原本来的并不是张灵甫,而是306团上校团长卢醒。卢醒听到石头这话,当即还了一礼然后笑着大步走来,他不拘常理,伸手在石头胸口轻轻的捶了一拳笑道:“摆出这么大的阵仗来,是不是特意迎接旅座的?结果旅座没来,只来了一个小小的团长,石头你是不是很失望?” 石头跟卢醒已经很熟,知道他的脾性,当即也是笑道:“如果知道是焕然兄大驾,我必定拉出城里所有部队接受卢团座检阅。” 卢醒大笑道:“这话我回头要是说给旅座听,你小子可就要倒楣了。” 一众人旋即大笑起来,先前血战的紧张气氛至此一扫而空,心中的阴霾也是统统消失了。 卢醒出生于清宣统三年(1911年),行伍出身,毕业于中央陆军军官学校,虽然年纪不大,但从军的资历可不是石头这样的人能比的,就是与张灵甫比起来,也是毫不逊色,民国二十四年(1935年)便进了58师,三个月后调到了51师,外加上多年从军形成的豪爽性格,这种非凡的经历在51师和58师合为74军之后让卢醒的优势体现了出来,在整个74军,他都有深厚的人脉,有许多的熟识。 经过这一年多的接触,卢醒也是越来越受张灵甫信任,在153旅里,除了唐生海、常孝德之外,便是他了。 或许是因为卢醒的年纪比石头大不了多少,张灵甫每次似乎都刻意让卢醒来与石头联系,这也让彼此之间的关系大有发展。接触石头的次数越多,卢醒就越觉得石头这个小老弟值得相交,不管是以前的小角色也好,还是如今的少将团长也罢,身份地位的巨大变化,并没有影响石头的脾性,就像此刻,石头这个少将团长明显身份地位已经比他高出半级,但依旧没有丝毫的“觉悟”还像以前那般腼腆,这就让卢醒觉得与石头这样单纯的人做朋友,实在比那些得意忘形或虚伪透顶的人相交强的多了。 笑过之后,话题终于转到了正事上,卢醒看了看尸横遍野的城门附近,不由关心问道:“城里现在怎么样了?鬼子出现的突然,倒是没有料到高安这一带还有血战,还好打头阵的是石头你,换成别的部队,恐怕已经让鬼子给一锅端了。” 石头连忙摆手道:“焕然兄过誉了,此次如果不是你们来的及时,我是一点把握也没有的,如你所说,鬼子来的突然,今天凌晨时分,我们有些大意,只有一个营在城里……”旋即,石头便毫不犹豫的将昨晚到现在的情况一一说了出来,没有半点的保留。 一旁的众人倒也是知趣,看到两位团长在讨论战局,便是纷纷退开了去,隔着远远的距离,将谈话的空间留给了二人。 卢醒他们一路从解家湾起程赶往这里,并不知道其中还有那么多的波折,听完之后,不由皱眉问道:“那个李参谋现在在哪里?” “我嫌他碍事,留在补充营了,要不然有这么一个人在旁边瞎掺和,哪里还有心思打仗?”石头有些无奈的说着。 卢醒像是松了口气,拍着石头的肩膀说道:“石头,这事你倒是做对了。其实一个小小的参谋算不上什么,他想弄死他比捏死一只蚂蚁费不了什么劲,但师部的参谋多的是,少了一个李参谋,还有朱参谋、唐参谋、徐参谋……,你总不能统统除掉吧,而且这种事情,一旦走露一点风声,对你来说就完了,或许李天霞就盼着你弄出一点什么动静来,好明目张胆的对付你。” 石头没有想到卢醒居然主动说起这事,不由一愣,旋即他若有所思,似乎明白了什么。 卢醒看了石头一眼,旋即小声说了一句吓了石头一大跳的话:“其实这次,我们153旅也是擅作主张,提前赶来高安一带的。” 石头心中惊骇,背后生出一丝凉意问道:“上峰也让你们在上高休整?” “是的,从长沙登车被运到上高之后,我们的确接到了师部的命令,在上高暂时休整,在情况没有弄明白之前,暂时不要盲目行动。一开始,我们倒也没有多想,当时只听说高安一带有跟鬼子接触,但情况怎么样,我们一无所知,后来张旅长放心不下,派了一个侦察班悄悄的往高安方向打探消息,正好碰上了你们留在后面报信的人,我们这才放弃了休整,直接赶了过来,真要按照军令,或许我们明天早上才能到高安。”卢醒在跟石头对话之后,也是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之处,不由寒着一张脸说道。 石头眯起眼睛,整个人杀气腾腾,他冷哼一声说道:“明天早上?以我们的弹药消耗和实力,能不能撑到天黑都成问题,哪里还能等到明天早上,李天霞这招倒是玩的漂亮,他想借刀杀人,置我们于死地?” 卢醒想了下道:“这个只是猜测,有可能他也不知道高安这里的情况到底如何!修水河防线刚刚被突破没几天,按照速度来算,鬼子的主力应该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或许他只以为你们在这里碰的只是鬼子的前哨。” 石头冷声说道:“昨天凌晨摸清楚鬼子的实力之后,我便派人将消息报了上去,将近一个联队的兵力,怎么可能是前哨?” 卢醒摇了摇头道:“这种虚报战功的事情,多如牛毛,李天霞也许只以为你们想多捞战功而已,幸好张旅长知道你的为人,绝对不会谎报什么军情,未做停留便带着部队杀了过来。” 石头一口钢牙咬的咯咯响,今天要不是卢醒告诉他这些,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从休整到参战的第一仗,就碰到了这样的事情,差点他们就要陪着高安城一起被埋葬了,李天霞倒是一个狠人,为了两人之间的一点私怨,居然就敢行如此之事,一个团三千将士,一个城上万百姓,居然只是为了对付他一人的陪葬?这人的心也未免太狠了一些吧! 似乎直到这时,石头才认真了李天霞这个人的真面目,对他的狠毒有了新的认识,但他想要反击的时候,却是蓦然发现根本没有什么反击的办法,一时间恨不得拔出的枪就跑去将那个混蛋给毙了才解气。 卢醒似乎看穿了石头的心思,劝阻道:“杀人是很简单的事情,但如果因为杀人而把自己陪进去,那就是不智了,你还有这么多的兄弟,还有302团,身为团长,你得为他们负责,好在阴谋这种东西从来都是见不得光的,一旦戳破了,也就很清晰明了了,以后打仗的时候,多考虑这些,他也就没有什么机会了。” 石头好半晌才缓缓点了点头道:“那接下来怎么办?” 卢醒闻言笑了笑道:“等命令吧,怎么打仗是上峰的事情,我们不要想那么多。” 石头听着这话,忽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提前祝各位书友编辑新年快乐!阖家幸福!我要加班到初十左右才回家,这期间有空的话,会继续更新,不过初十以后回家休假,可能要歇一段时间了,在这里提前说下,敬请谅解!] 第四十三节 缩手缩脚 第四十三节缩手缩脚 虽然相比于常人,石头的悟性和观察能力已经异常的优秀和突出,甚至在打仗方面,凭借着那过人的胆识和天马行空的想法,常人难及,然而,受限于时间的沉淀和经验的积累,在很多的方面,他还是有所欠,比如说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上、比如说男女之间的关系上、比如说交际应酬上,他都显得十分的生涩,而偏偏这些东西才是一个人日常生活所必需要的元素。这种别人二三十年积累下来的东西,他却只有一年半的时间去体会和学习,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了,甚至在这一年半里,他大半的时间都在打仗,连停下来想一想,回味一下的功夫都没有。 卢醒的话,就像是拨云见日一般,打开了他的思路,让他可以从另外的一种角度去思考眼前的形势。这个时候他突然感觉到,有时候,想太多似乎并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而完全听命令也并不会像相象中那样的糟糕。 假如先前他们在上高听从命令先休整一个时辰的话,那么他们赶到高安的时候,固然高安城已经在鬼子的掌控之下,但是,休整的命令是由上面下达的,高安城丢不丢跟他们有什么关系?上面追究下来,只管拿出命令来就能解决问题。 不过一想到他们的拼命死战,终于让城里的上万百姓没有落到鬼子的手里,固然他们全团上下陷入险境,但也值得了! 卢醒没有在高安城停歇,此刻他的306团正在张旅长的带领之下与鬼子纠缠,作为团长,他自然是不太放心,在跟石头说完这里的事情之后,他便匆匆忙忙的赶去城外,想要在最短时间里赶到战场与弟兄们并肩作战。 而石头此时也是不再迷茫和焦虑,在送走卢醒之后,他又仔细的想了想以后的道路,顿时感觉前途似乎也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在城里安定下来之后,石头留下了林秀峰指挥部队驻防高安城,一面派人通知锦江东岸的参谋长等人,一面派人去接回二营和补充营众人,他自己则亲自赶去153旅的临时指挥部面见张旅长等人。这一次,153旅为了救援他们302团可以说是冒了极大的风险,因为按照命令,此时153旅应该在上高一线驻扎。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擅自赶到高安城参战,这可是犯了军纪的事情,如果处理不好的话,会给张灵甫带来极大的麻烦。 于情于理,石头对于这样的救助之情,都应该亲自赶去道谢的,不仅是为他自己,也是为了302团全团的弟兄。 153旅在日军退却之后于高安城西北方向上的铜鼓岭扎营,主力布防于余黄村、彭家村、七家山一带,呈品字型布防与重回茶子山的日军遥遥相望,与高安城的302团互为犄角,虽然兵力上与日军相比并没有绝对的优势,但凭借着高安城的坚固和锦江的宽阔,即便是他们匆匆赶来,防线简陋,但鬼子就凭如今的实力根本没有可能对他们造成威胁。 正因为如此,153旅的临时指挥部队,气氛显得很轻松,当得到石头赶来的消息之后,张灵甫亲领着常孝德、唐生海、卢醒等主要军官赶来迎接他。如今石头的身份不一般,虽然他们已经十分的熟悉,但礼数上还是不能有懈怠的。 短短时间的分别之后,再见到这些熟悉的面孔,石头也是颇为感慨。执下属之礼,隔着远远的距离石头便对他们端手敬礼,这份淳朴气息顿时引来张灵甫等人大笑,纷纷迎了过来。 张灵甫用他一贯爽朗的声音笑道:“石头,你来的正好,师部刚刚来电询问高安城这里的战况,具体情况还是你比较熟悉,我们刚刚赶到,可不敢随意答复。” 石头点了点头,毫不客气的说道:“上峰对于局势的判断似乎有些偏差,从长沙上车的时候,师部曾有电令让我们先行赶到高安驻防,防止增援南昌的道路被鬼子劫断,上峰的命令说的很清楚,我们302团只是先前部队,前行开路尽量打探修水河一线的情况,但在凌晨时分,鬼子约莫一个联队的主力便包围了高安,围住了我们先期赶到高安城的一营,看样子修水河一线的防线已经被鬼子突破了。还好兄长带着153旅跟进及时,要不然我们团被分成几部分,就是死守城池都不一定能守得住,我们这些人死就死了,反正早晚都是这个命,不过城里的万余百姓就要遭殃了,连撤离的机会都没有,就要成为鬼子的刀下亡魂。” 张灵甫笑着摇了摇头道:“这话严重了,虽然形势看起来比较险,但比这打难的仗我们打的多了,我还没有看到你小子吃过亏,我们不来,想必到了天黑,你们也能突围出去,只是损失大小而已,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峻。” 常孝德在一旁叹道:“主要还是城里的百姓啊!石头他们突围的问题不大,但在这样的情况下,老百姓就要遭殃了,万余百姓在混乱中突围而走,能有三成活下来,已经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当真是兴,百姓苦,亡,百姓亦苦啊!” 唐生海轻笑道:“诸位还是不要在这里感慨了,石头英勇,钟麟兄指挥果断,惨案止于萌芽,不幸之中的大幸!只不过,高安一地之安危,于全局之战场意义不大,我们还得将精力放到更宽大的舞台上去。” 常孝德摇了摇头道:“唐兄所言甚是,不过,凭我等微薄之力,又岂能改变全局之被动?远的不说,修水河防线第九战区第一兵团十万余部队挡不住日寇南下之脚步,如今凭我们五六千人,能有多大做为?” 众人的情绪在常孝德的话语之中不由低落了下来,虽然在长沙解家湾休整的这段时间里,他们一个个都盼望着可以重新回到战场上与日军再较高下,可初一临战便碰到这样的严峻局势,也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最出乎人意料之中的,便是修水河防线的丢失了。这道防线从五六个月前他们放弃德安之后便开始构建,并且有着薛司令的亲自指挥,原本是想依托此道防线与日寇周旋,扼守南浔线的,但转眼之间便转而落入鬼子手中,对他们的士兵实在是极大的影响。 石头有些疑惑的问道:“旅座,师部有命令下来吗?这一仗,我们从长沙赶到这里应该不是为了一个无关痛痒的高安城吧!” “你要是看得起我,叫一声大哥也行,跟他们一样叫声钟麟兄也好,可别再喊什么旅座不旅座的,石头,我要是一见面就整天石团座石团座的喊,你乐不乐意。”张灵甫一脸的无奈神情,大为不乐意的说道。 石头伸手抓了抓脑袋道:“张大哥,称呼长官,不都要敬称的吗?” 张灵甫摆了摆手道:“这个呀,你以后慢慢学,咱们现在还是来说说战况,眼下这局面该怎么处理。”说罢,他脸上神情凝重说道:“我总觉得师座去养伤将代理师长的位置给李天霞坐有点不妥,姓李的能有今天,也就是靠资厉熬上来的,要说打仗,我可真看不出有什么拿的出手的战绩来,别的不说,从淞沪参战到现在,时间也不短了吧,一年半的时间,他打过什么漂亮仗?” “眼下这形势,显然对我们很不妙,第一兵团丢了修水河防线,南昌就危险了,这个时候最主要的事情就是增援到南昌,哪怕只是外防区域也能为南昌的守军减轻负担,提供极大的帮助,但鬼子都杀到南昌城下了,我们还在高安这里磨蹭,要是等到南昌城失陷了,到时候谁救援谁可就说不定清楚了。” 听着张灵甫的话,一旁众人都有些担忧的点了点头。 石头补充着说道:“眼下高安城当面的鬼子差不多有一个联队,假如集合我们全师之力进攻,以鬼子的兵力和火力配置来看,应该还有一战之力,但假如再拖延下去,一旦鬼子的后缓补给到达,那可就难说了,尤其是我们不能给鬼子休整和从容布置防线的时间,一旦鬼子的阵地成形,再想要打开一个缺口的话,不仅仅是代价的问题,能不能成功都很难说了。” 常孝德看了看石头,他很明白石头话中的意思,但是他更清楚李天霞与张灵甫之间的恩怨,如今李天霞代师长,正愁着抓不到他们的把柄没办法动手呢。想到这里,他不由提醒说道:“钟麟兄,我们知道这边的情况,但师部的人可不一定会这么想,我觉得,凡事还是三思而后行比较好。” 他这话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张灵甫看了看众人,看到他们一个个沉沉的点着头的样子,不由也是感慨说道:“石头,眼下的情况你我都心里清楚,这仗啊可不是我们两个说怎么打,就能怎么打的,在其位谋其政,接下来怎么打,还是等师部的命令吧!” 石头想了想,也是点头说道:“行,张大哥,我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趁这个机会,我先把高安城的百姓撤出去,免得到时候打起来有什么顾忌。” [各位书友战友新年快乐,忙了一年了,过年正是一家团圆的时候,希望大家吃的开心,玩的开心,新的一年,事事顺心!兄弟我还在上班,到初十开始休息,等休完假回来,再保持稳定更新了!] 第四十四节 等待命令 第四十四节等待命令 战场形势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渐渐发生了变化,在熬过了最为艰险和困难的一天之后,好消息也是不断的传到302团的将士耳中。 午后,随着黄昏的逐渐来临,高安城一带的情况也是逐渐在朝国军有利的方向上发展着。石头在153旅赶到解了高安之围后便开始安排城里的百姓转移,虽然眼下高安城已经基本安全,但仗一旦开打之后,形势之好坏就实在难说了,谁也不知道高安城能守多久,谁也不敢保证城里百姓的安全,所以趁着安全的时候疏散转移是最明智的做法。 高大锤带着二营的弟兄赶到城里,石头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亲自带着林秀峰、刘文锋、李石见等人迎了出去,一营这次能绝地逢生,他们能够出现在鬼子的背后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二营在正面战场上的牵制功不可没。 就在他们这边欢呼了没有多久之后,留在后面的补充营和守在锦江东岸的武子淮等人纷纷赶到了高安城。他们在接到高安城之围已经解除之后,毫不迟疑的纷纷赶了过来,事实上,从昨晚分兵之后,他们便一直在担忧着团长等人的安危,能等到现在才行动,已经是极为难得了。 武子淮给石头带来了最新的消息,他们在过江之前看到了57师的部队赶到了锦江东岸,并且已经沿着江边一线构筑防御工事,从他们的观察来看,这个新加入他们74军的57师无疑也是一支劲旅,不管是士兵的军事素养还是军官的素质,都不比他们这些老兵组成的部队要差。作为军委会直辖的部队,为了提升他们74军的战力,上峰看样子也是不惜血本了。 不过,从眼下的情况来看,军部的官长们显然还是更相信他们这些老属下,这从最先进入高安城的部队是他们51师而将57师布置在锦江右岸的情况就能看得出来,这也说明,至少在几个月的时间里,暂时还不会有人跟他们争抢战功。 就在他们这里谈论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城外的一个个消息传达了过来,151旅旅长周志道已经带着51师的最后一部分兵力赶到了高安城外,各部悉数到达显示着大战即将来临了。 石头低头想了想,然后交待了众人几句,让他们安排好城里的事情,自己便与前来报告消息的李文光一起朝城外赶去,虽然他与周旅长的关系谈不上亲近,但做为302团的团长,做为周志道的直接下属,长官到了城外他如果不去见的话,那可是一件非常失礼的事情,更何况他打定了主意之后,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依赖自己的这个长官。 周志道对于石头的到来似乎很是高兴,高安这里的情况他已经了解了一些,对于302团的处境也是知道了一个大概,对于石头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让302团脱险,他还是大为赞赏的,不管怎么说,302团都是151旅的一部分,假如302团吃了败仗,他这个旅长自然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换作其他的部队在情报有误,突然遭遇到鬼子一个联队重兵的情况下,估计不死也要脱层皮,至于说全身而退,那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但这种情况在石头的身上已经不是一次二次出现了,从淞沪战场至今,这已经数不清是多少次了。这种事情,一次二次或许可以说是幸运和偶然,但次数多了,可就不能这么解释了,这可是真正的本事,不服都不行。 石头也是有段时间没有见到周志道了,看着他钢盔下的脸庞皱纹渐深,石头也是大为感慨,想起与周旅长之间的关系,他也是心中暗叹。说实在的,他与周志道之间基本上没有什么交际,虽然胡翟两位营长的事情让他们之间生了隔阂,但在军队里面呆的越久,石头对于这些事情看的也就越来越淡,尤其是经历过这么多的事情之后,他忽然发现自己对周旅长根本提不起什么恨意。 这种事情很好理解,就像是师部突然调了一个督战参谋来一样,自己都觉得百般难受,要是让这个参谋在自己的手下带兵,那很显然自己也是一百个不乐意。 卧榻之畔岂容他人酣睡?自己的部队又岂会平白无故的交由不是自己人来掌控?当初周志道想通过别人来顶替他,应该也是这样的想法和心思吧,至于他们两人本身是不存在什么矛盾和别扭的,151旅能有石头这样的悍将存在,对于周志道来说,也是一件极得高兴的事情。 再想想李天霞,想想同样身为高官却依靠着自己手里的权利肆意妄为的作派,石头顿时感觉周旅长是如此的亲切,谈吐之间的口气倒也是越发的恭敬了起来。这种发自内心的好感,无论是在语气还是表情中,都清晰的表露了出来,让对面的周志道大为惊讶。 不过周志道是什么人?官场中摸爬滚打了这么久,什么样的事情没有见到过,眼看着石头主动示好,他自然也是大为高兴,他的想法无非就是将151旅牢牢的控制在自己的手里,让302团如同301那般的如臂使指,对他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302团又岂会真的比301团差?假如能趁此机会将石头归心,对周志道来说那可真是喜事一桩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两人倒是如同重逢老友一般谈笑风声,宾主尽欢了,那种融洽的气氛,当即让一旁的张汉铎等人大为惊讶起来,一时间猜不透这一老一小两个狐狸到底是在玩什么把戏。 石头心中有了计较,做起事情来也是有了分寸,不待周志道问起,便是主动将昨晚从上高下车之后的点点滴滴详实的做了汇报,包括他为了保险起见让一营提前赶来高安,随后又在城外发现鬼子,包括他们的救援计较都详实的阐述了起来,连他与督战李参谋之间的争执他都主动的说了出来。 周志道心知肚明石头这是被李天霞摆了一道,心里也是很不舒服,不管怎么说,302团都是他手底下的部队,都是他周志道的兵,李天霞代师长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这么明目张胆的阴他手底下的人,未免也是太不将他放在眼里。对于李参谋长的事情,他只是点了点头便一带而过,连问都懒的问上一句了。 石头也是感觉到了周旅长的心意,虽然还不太明确,但多少也能猜出个大该,当即心中大喜,更加没有什么忌惮的将自己的分析都说了出来。 石头的意思还是跟先前一样,想要趁着援兵赶到实力大增的时候,主动出击想办法歼灭面前的日军。这支敌军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最主要的是,对方长途跋涉而来明显没有补给和足够的火力,甚至攻打高安这样一个小城都有些束手无策,可见实力远不如平常,如果能一举吃掉对方,面前短时间里将再也没有敌军,这样部队将能直接杀到南昌城下,这样的一来也能对南昌城的守军提供极大的帮助了。 周志道显然也是知道这一点,他相信石头的眼光和判断,也相信他们主动出击应该可以获得极大的战果,然而,他跟张灵甫一样,不相信代师长李天霞。 换作是王耀武坐镇师部,恐怕他们在权衡之后,便不会有什么犹豫和顾忌,请示之后便会主动展开攻击,利用优势兵力击溃敌人,即便是出了什么意外和差错,相信师长也不会有什么责怪的话语,毕竟行军打仗不是纸上谈兵,机会稍纵即逝的道理,作为指挥官都能明白和了解。 但换成李天霞就不一样了,张灵甫那里的情况自然明白不过,153旅原本是李天霞的老底,结果被张灵甫一步步的吞食掉之后,甚至在武汉会战期间不得不被借调到别的部队,这种滋味对于李天霞来说是绝对的奇耻大辱,是绝对没法忍受的,不要说他们的出击有什么差错,就算打了胜仗,恐怕也会给他扣上一个违反军纪的大帽子。 至于周志道虽然与李天霞关系不错,但私交归私交,周志道可不敢去赌李天霞会不会给他扣大帽子,谁知道李天霞是不是会趁机把手伸到151旅来? 周志道考虑良久之后,说出了与张灵甫几乎一模一样的话,这里的情况他们将会在最短时间里上报给师部,但仗怎么打,他们还是得等师部的命令和上面的要求,在命令没有到达之前,他们的任务就是守住高安。 石头对此只能徒呼奈何?两位旅长都这样说,他一个小小的团长还能玩出什么花样?自己带302团去打? 漫说李天霞恨他说不定比恨张灵甫都深,单是他们一个302团,显然也不是面前鬼子的对手啊,这种明知道希望不大还要去做的事情,石头显然是不会去做的。 抬头看了看天空,夕阳西下,一天将尽,石头的心却是从先前的兴奋中渐渐低落,如同那落下的太阳一般,渐渐沉寂了下去。 第四十五节 正面较量 第四十五节正面较量 夜色朦胧,晨风吹拂,石头拎着步枪漫步高安城头,心不在焉的看着周围黑呼呼起伏的山峦。三月底的南方清晨,空气中夹杂着一股潮湿气息,吹打在人的身上,显得有些冰冷刺骨,虽然远谈不上寒冷二字,但也让人感觉十分的不舒服。 城头上的石头对此恍若未觉!他一言不发的缓缓的走着,一如往常的巡视着302团的所辖防区,不管是战时还是平常,都没有丝毫的懈怠。 黑夜里不时的传来一声声呼噜声响,连绵成一片,倒也颇为“壮观”。劳累了一天一夜的将士们,在已经安全的情况下可以放心大胆的休息以恢复这些天来消耗的大量体力,没有了外部的压力,全身心放松的他们睡的格外的沉,格外的香甜。外加上黎明前的这段时间正是一个人睡的最熟的时候,想必就是打雷,恐怕也不容易将他们惊醒吧! 就在这时,一声急促的呼喊声从城下传来,惊醒了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的石头。 紧随在石头身后的小山东似乎时刻都保持着警惕,当即小声在后面说道:“石头哥,是林团附的声音,好像出啥事了!” 石头闻声不由一凛,当即打了一个寒颤,也不知道是被清晨的冷风吹的,还是被小山东的话给吓的。他不敢迟疑,当即说道:“走,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团座,师部有命令下来了,天一亮便要对鬼子发起总攻!”林秀峰迎面碰上了从城墙上赶下来的石头等人,他没有丝毫的迟疑,当即一脸兴奋的对着石头大声说道。 石头沉吟了一下,显得有些无动于衷,并没有因为作战命令的到达而有丝毫的兴奋,这种反常的情况,当即让兴致极高的林秀峰也是跟着一愣,有些惊讶问道:“团座,你这是怎么了?是身子骨不舒服吗?” 石头摇了摇头,并没有做出回答,转而问道:“师部的作战计划是怎么安排的?” 林秀峰不愧是参谋长出身,对于这些东西异常的敏感,师部的命令下来之后,他只是看了一眼,便已经全部记在脑子里面,如今听到石头询问,想都不想便说道:“团座,师部的决心很大,想在天亮之后对鬼子发起全面进攻,主攻的部队由153旅担当,想在高安城至祥符观一线围歼了这股日军。” “围歼?师部不会不知道鬼子有一个联队左右的兵力吧?”石头奇怪的问道。 林秀峰想了想道:“高安城这里的战报,下午已经如实的呈报了师部,鬼子的兵力和实力,上峰应该已经知道了,至于师部的作战计划,命令里面没有说,担当主攻任务的是153旅,想必详细的攻击计划会直接送到153旅的旅部吧,命令里面只是说让我们团留守高安城,随时给予153旅以支援。” 石头点了点头道:“马上就要天亮了,咱们也早做准备吧,鬼子的人数不少,别说一个153旅,就是咱们一个师都不一定能吞得下,这一仗估计有点悬,咱们还得早点做好准备。小山东,你立即去通知三位营长,告诉他们,每个营预留一个连守城,其他人做好出城作战的准备,立即去找老张头,派几个得力的兄弟去探探道,看看鬼子的主力现在在什么地方? 小山东应了一声,掉头就消失在黑夜里。看着他的背影,林秀峰在一旁小声说道:“团座,看样子,你不太看好这一仗啊。” 石头冷哼一声道:“兵贵神速!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昨天下午153旅刚刚赶到高安城的时候,本来是最佳的攻击机会,那个时候鬼子打了一整晚上没有休息过人困马乏,而且先前在茶子山的损失也很大,此消彼长之下,即便是不能全歼鬼子,也能给他们重创。但现在嘛,这形势可就不好说了。” 林秀峰也是无奈说道:“祸兮福所倚!我们在高安的仗打的险,鬼子那边其实更险。但机会摆在面前没有抓住,真是徒呼奈何?我看呐,咱们最大的问题就是指挥部远离战场,脱离实际!一帮贪生怕死的人缩在后面纸上谈兵,又哪里能真正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啊。” 天空在不知不觉中放亮,忙碌的时候,时间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流逝,让人感慨着时光穿梭岁月无情。 不过,此刻的石头等人站在城头,却是没有时间去发出这种深沉的感慨,面对着即将到来的炮火硝烟和险恶战争,面对着即将有无数人死去的血腥战场,时间对他们来说,只是一种残酷的等待,谁也不知道下一刻自己还能不能活着,谁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命等到今晚的天黑。 林秀峰、武子淮以及刘文锋等人已经全部站在了北边的城楼上,整个团指挥部似乎都在极短的时间里移到了这里,虽然这里隔着战场很远,根本看不到什么,但或许是心理作用吧,北边城门总是离的要近一些,站在这里虽然看不到什么,心里面却是更放心一些。 在睡梦中被吵醒,众人的气色都不太好,不仅是先期赶到这里的刘文锋,二营三营包括其他人都被高安这仗折腾的不轻,不过眼看着就要打大仗,他们一个个都很兴奋,疲惫不堪的神情掩盖不住双眼之中兴奋的光芒,一个个就像是饿极了的狼一般,目光一直落在北边远处,嘴里恨不得滴下口水来。 一营附李文光最先忍不住,他当先开口说道:“团长,153旅主攻,他们才多少人啊,凭他们那六七千人能拿下鬼子么?我觉得有点悬啊,昨天要不是张旅长他们来的及时,咱们可就危险了,能不能守到天黑可真说不准啊!大丈夫要知恩图报,咱们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张旅长他们往火坑里跳,我觉得咱们应该尽早出击,替153旅减轻一点负担。” 石头头也没回道:“我看你是想打仗想疯了吧?不想看153旅跳火坑,你这是想看着我跳火坑啊!没有师部的命令,我们离开高安城一步都是违抗军令,一旦给人抓住了把柄,从我开始,咱们这些人从上到下没有一个人能逃得掉的。猴子,前天晚上追着鬼子打了那么久,你还没有过足瘾啊?” 李文光摸了摸头尴尬说道:“团长,这高安的仗打的憋气,要么是鬼子人多势众,要么就是一个追一个跑,这种仗打的最没有意思了,今天这仗绝对过瘾,面对面的血战,硬碰硬的较量,这是最痛快不过的了。” 刘文锋当即在一旁嘲笑道:“痛快那也是别人痛快,跟你有个屁的关系?你要是真忍不住,就自己找旅座去说,旅部就在城外没几步路就到了。” 李文光无奈说道:“我倒是想啊!但就我这军衔级别,能进去吗?连门边都摸不到就得被抓起来了,旅部那警戒和防备,可比咱们团强多了。” 一旁的胡子不乐意了,不由骂道:“猴子,你这话啥意思?你要觉得你行,咱们两个换换?你来当团部连长怎么样?我倒是看看你小子有几斤几两,你把团部的防止提高到什么地步,你放心,你的一连我绝对不会让他丢了你的脸!” 李文光吓了一跳,当即摆手不停,开玩笑,给石头当团部连长,那还打个屁的仗,整天在后面呆着,那还不憋出病来。 经过这一仗笑闹,气氛当即轻松了不少,石头却是有些无奈说道:“要说李代师长打的仗也不少了,但这打仗的水平比起师座来可差的不是一丁半点的,本来多好的机会,被他这么一耽搁就全完了,现在又要用一个旅去强攻鬼子一个联队的阵地,这可真是……” 高大锤冷哼一声说道:“我看他就是公报私仇,想让153旅倒台。”这个家伙平常话不多,但一出口都极有道理,这话一出来,当即让众人眼皮子不由跳了起来,个个被吓了一跳。 刘文锋赶忙的咳了一声,扯了扯高大锤的衣角,示意他注意一点,现在这么多人在,这话要是被人传了出去,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高大锤却是毫不顾忌,摆了摆手道:“他都做的出来,难道还怕人说?莫不成都把我们当成傻子了?” 参谋长武子淮打断了高大锤的话道:“这也未必见得,每个人打仗都有每个人的想法和思路,再说了,命令下来,也不只是代师长一个人的决策,上面还有参谋长还有步兵指挥官,还有副师长等人,其中应该也有其他的考虑,反正一句话,我们这些人位卑言轻,只管服从命令就行了,想那么多也是白搭。” 石头也是说道:“武兄说的不错,另外,张旅长是什么人,大家都知道,对付这种事情那是轻而易举,不必我们过我的操心,有那精力还是想想我们自己,不要让人抓着把柄就行。” 他们这里正说着,城外已经有了情况,三匹战马从远处狂奔而来,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让他们一个个闭上了嘴巴。 [原定的初十休息改到初八开始了,休十天,回农村老家陪父母家人,家里没有网络,更新可能会暂停,感谢书友们的支持,大家新年快乐!] 第四十六节 追还是不追? 第四十六节追还是不追? 张驴儿纵马狂奔而来,身后跟着两骑,速度极快,如离弦之箭一般刚刚出现在视线中,转眼就要冲到城下了。靠的近了才发现,马匹两侧挂着两个头颅面目狰狞鲜血淋漓,显得异常的恐怖。马上的人对此却是似乎已经习以为常,连看都懒的看一眼,只顾着驱马狂奔到城前。 石头等人看这阵仗自然是知道是有了情况,快步的赶下城楼去迎了上去。 “老张头,收获不小啊,怎么着?在解家湾憋出病来了,这会儿大展身手大发神威了?”一看到张驴儿翻身下马,李文光便有些酸溜溜的说道。 张驴儿嘿嘿笑了一声道:“彼此彼此,听说你昨晚上的动静也不小,一口气将鬼子赶出去十几里啊,嘿嘿,怎么样?有没有摸到鬼子的东洋烟?你小子要是摸到鬼子的佐官刀可得记着给我留一把,让我留当个纪念。” “你还缺纪念?”说着李文光颇为怀疑的看了看他马脖子两侧挂着的鬼子人头,撇了撇嘴说道:“死在你手下的鬼子都快有一个排了吧?你啥玩意没有?” “佐官刀可是真没有,碰到的鬼子侦察兵,最高也就是中尉,一点机会都没有啊。”张驴儿一脸苦笑道。 石头打断了他们的话问道:“老张头,情况怎么样?153旅那边跟鬼子接上火没有?” 这一声问像是提醒了张驴儿,这个老头这才反应过来赶忙的端手朝众人行礼,然后不慌不忙说道:“团长,鬼子跑啦!” “跑了?老张头,啥情况你赶紧讲清楚!”石头一愣,不由奇怪问道。 张驴儿摇了摇头有些不甘说道:“团长,从昨天下午开始,我们就一直盯着鬼子,本来跟的挺紧,基本上不会有事,但后来153旅那边停了下来不打了,我们这边的压力就大了,而且高安这一带弟兄们都不太熟,晚上的时候我就让弟兄们稍微留点神,不要靠的太近,以免被鬼子的斥候给反围袭了。” 石头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他也当过斥候侦察兵,知道其中的辛苦,这些游走在两军主力之间的悍卒,当真是离鬼门关上最近的人,不管是平时还是打仗,他们永远都是离敌人最近的人,由于双方都有侦察兵,那种半道相遇血腥拼杀的场面更是家常便饭,一天都不知道要发生多少次,在夜里离对方的营地远一点也是不得已的举动。要不然侦察兵都拼光了,他们岂不是成了瞎子聋子,这仗可就更没法打了。 看到石头的表情,张驴儿心中的担忧彻底没了,他不由暗松一口气继续说道:“鬼子原本是将主力撤到了茶子山一带,一线排开以茶子山为依托建立防线,半夜里我们曾感觉到那里有些响动,但昨晚的月亮比较大,弟兄们不敢随便动,只以为是鬼子在调防,结果早上一看,茶子山一带已经撤空了,鬼子居然连夜撤离了。” 林秀峰在一旁追问道:“张连长,你们有派人继续往前打探吗?” 张驴儿点头应道:“团附,龙亭那小子亲自带人朝前面探了,不过应该还要花一些时间,鬼子有一个联队,侦察兵比较多,而且都是骑兵,机动力很强。” 林秀峰张嘴想要催促他一下,但想到张驴儿也是为数不多当年跟石头一起从三连杀出来的老兵,话到嘴边不由咽了下去。说真的,单论打仗,这些老兵的能力和经验远不是他所能比的,听说每一个打过淞沪会战,尤其是罗店攻守战的人,都是鬼门关上转溜过几十次的,哪怕先前是个村夫,有这样的经验也足以让人脱胎换骨了。 而且还有一点,石头这个人护短!那可不是一般的护短。想想石头跟代师长李天霞之间的事情,不过就是李天霞当街调戏了王倩倩几句而已,这家伙就敢拉上一个团的人跟李天霞拼命,拎起步枪就要崩了对方,这份狠劲,谁能比得上? 林秀峰这边想着,一旁的石头已经一边点着头一边关照着张驴儿说道:“告诉侦察连的弟兄们,不要蛮干不要硬来,只要留住命才能打探到情报,人要是没了,有情况也送不回来,那就太不划算了,你先去休息一会,填饱肚子睡一会,你现在已经是连长了,不要一有什么事情就冲在最前面,你手下有一百多号兄弟,有三四个排长十来个班长,每个人都承担一点任务,不比你一个人累死要强啊。” “扑兹”一声从一旁响起,不知道是谁没有忍住笑出了声来。众人闻声不由一愣,谁在这种情况下还会有这样的举动?旋即他们就反应了一声,互相看了看之后,不由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的大笑了起来。连石头也是无奈的摇头笑了笑。 清晨的攻势在日军突然撤退的情况下显得有些雷声大雨点小,鬼子虽然远离了高安城,但周围的形势反倒是越发的扑朔迷离起来,尤其是石头一想到昨天下午那么好的机会白白放过,如今鬼子缓过了气来,主动权反而被对方掌握,这种憋屈的仗就让他有种几乎想要吐血的感觉。 回首这一年多来的血战,他不得不承认,除了武器装备以及兵员上的差距之外,真正的差距来自于两军之间的军官素养,让彼此之间的距离如鸿沟一般难以逾越。 战场上的机会往往稍纵即逝,一群畏首畏尾、自私自利、鼠目寸光只知道内斗的人,又岂会是那些日军精锐的对手?抓不住敌人的破绽,就只能被别人抓住自己的破绽!虽然国军之中有的是不怕死的悍卒,有的是敢于拼命的军官,但一群狮子碰上一个绵羊将军,那也白搭,何况他们的对手不是狼,而是一群老虎? 石头在高安城中长吁短叹,已经身处茶子山的153旅临时指挥所也是传来了一声叹息声。常孝德盯着手里传来的电报,长叹了一声,然后将电报狠狠的砸到了地上,他感觉犹自不解气,还跟上补了一脚,将电报狠狠的踩进了泥屑草丛里。 153旅旅长张灵甫正端着望远镜看着远处,闻声之后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淡淡的问道:“师部要求我们继续前进?” 常孝德冷哼一声说道:“钟麟兄,李天霞这是无知还是无耻?就他这样的人也能当代师长?难道我们51师已经沦落到了这种地步,连个像样的代师长都挑不出来了?依我看,宁缺勿滥,没有代师长最起码不会害死人!” 一旁的卢醒闻言看了看四周,他摆了摆手示意几个参谋和警卫离开一点,过了一会这才说道:“常兄,有些话不宜在人前多言,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呐。” 常孝德也是意识到了自己刚刚有些过于激动,举止行为有些失当,不过一想到李天霞胡搞乱搞的行为,他就火冒三丈骂道:“管他一万还是万一,这样搞下去,我们这个师早晚要被姓李的败光,趁我现在还有一口气,还能动动嘴,多骂几声出出气。” 张灵甫放下了望远镜,对于常孝德的话就像是没听到一般,只是皱着眉说道:“真让石头那个小子说中了,天予不取,必遭报应啊,小鬼子经过一晚上缓过神来,这下真是轮到我们头疼了。” 卢醒安慰道:“旅座,这种事情实在没办法,他代师长犹豫不决,迟迟不下作战令,纵然我们再急,又能有什么用?现在鬼子跑了,我们怎么办?要不要继续往前推进?” 常孝德闻言当即大叫道:“追?拿什么追?鬼子可是有一个联队不是一个大队,我们才多少人?没有三倍以上的兵力,没有左右两翼的掩护齐头并进,我们这点人单独追上去送上啊,这可不是打军阀灭红匪,在我们面前的是小鬼子!他们既然放弃茶子山撤退,那肯定就是在哪个地方挖好了坑,就等着我们自己往里面跳呢!追,我敢保证,只要追上去,咱们准完蛋。” 卢醒皱了皱眉头道:“常兄,你说的这些小弟都懂,但军令都下了,咱们能怎么办?别忘了,畏战不前和临阵脱逃都是枪毙!而且是不分军衔官职,不分时间地点的。你老总不是想看着我们被人拉去枪毙吧!” 常孝德无奈大骂道:“什么狗屁玩意!南昌被围了不着急,高安被围了不着急,鬼子一撤就他娘以为好事上门了,反倒一个个着急了,这他娘的打的什么狗屁仗?这些人除了知道多捡一点鬼子的东西虚报战功,知道溜须拍马投机取巧之外,难道就没有一点军事常识吗?不懂难道就不能问问别人吗?吃了败仗对谁有好处?” 张灵甫不急不缓说道:“不管对谁有好处,反正对我们来说,都是件坏事情!” 卢醒问道:“旅座,我们怎么办?追还是不追?” [春节假期结束,今天开始正常更新,兄弟们,加油杀鬼子啦!] 第四十七节 情况 第四十七节情况 张灵甫背起双手在山顶踱起步来,紧皱的眉头解开之后,整个人显得很平静,这与一旁常孝德急冲冲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光是那份稳重,就让人不得不佩服,似乎天底下没有任何的事情可以难倒他一般。这种情绪很快的传染到了身边的人,没有了争执,没有了愤怒,在张灵甫的影响之下,他们一个个沉默起来苦思应对之策。 “眼下对我们来说,情况很不好。”思考了半天,张灵甫重新开口打破了平静,缓缓说道。旋即他也不等众人回答,继续说道:“鬼子的行踪未定,继续往前进,我们很有可能钻进鬼子的包围圈,虽然日军也是刚到这里,地形不熟,不过打个埋伏还是绰绰有余的,我们的人数跟鬼子相差不多,一旦率先有了损失,后面的仗可就不好打了。但上命难违啊,虽然明知李天霞有公报私仇的嫌疑,明知道摆在面前的是个火坑,我们也是不得不跳。” 常孝德不甘的说道:“钟麟兄,难道就不能将这里的情况告知师座?以师座的眼力和见识,定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们153旅往鬼子的枪口上撞。” 张灵甫摆了摆手道:“师座前些天胃部出血不止,正在养伤,这才不得已将51师的指挥权交由李天霞执掌,我们切莫因为这些事而打扰师座静养,战场之事,还是以战场上的手段来解决,即便是中了鬼子的埋伏,也是只能怪我们自己带兵无方,怨不得别人下绊子。” 一旁众人不由被张灵甫的豪迈所折服,如此光明磊落之人,当真是他甘愿为之服从效命之官长。 “305团现在在什么位置。”张灵甫这番言语过后,似乎也是下定了决心不再多想其他的事情,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眼前的战斗上来,既然上命不可违,那就跟鬼子血战一场,即便是埋骨沙场又如何? 常孝德也是用劲的握紧了拳头,用劲说道:“已经快到白茅岗。” “立即告诉唐兄,305团于白茅岗一线构筑阵地作为左翼之掩护,没有接到命令切勿再往前一步。”张灵甫沉声命令道,语气之中满是坚决。 卢醒在一旁不由有些兴奋起来,305团作为左翼掩护,毫无疑问主攻的部队就是他们306团了,想到这里不由问道:“旅座,我们团直奔祥符观?直接找寻鬼子的主力部队决战?” 张灵甫看着他一脸急切的模样不由笑骂道:“你小子这是想死啊,鬼子有整整一个联队,你带一个团是去决战还是去送死?打了几场胜仗就真以为鬼子不堪一击了?这种想法大错特错,同等兵力下,我们任何一支部队都不是鬼子的对手,这种局面不是短时间里能改变的。” 卢醒嘿嘿笑了几下道:“旅座,这可不一定,打了这么多场仗,我可没有看过石头吃过亏,似乎不管他对面的鬼子有多少,这倒楣的都是小鬼子。” 张灵甫一愣,旋即不由笑了起来说道:“石头那小子就是一个怪胎,他的想法,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我们没那种本事,还是老老实实按部就班的来吧!”说着,他的神情严肃了起来,用凝重的语气道:“焕然,你们306团的目标是祥符观,但推进的速度一定要慢,越慢越好,前面多派斥候,不要放过任何一处可疑的地方,打头的尖兵部队最少一个连,沿途占领各个险要处和制高点。总之一句话,不要怕麻烦,不要嫌速度慢,一定要最大程度的保证部队的安全。” 卢醒也是不再说笑,认真的点了点头道:“旅座放心,我知道其中的厉害,也知道我们打这一仗的目的,我不会让306团的弟兄死在这种没有意义的仗上的。” “好!”张灵甫听到这话,当即大赞一声。 “不过,旅座,假如我们天黑之前还没有赶到祥符观怎么办?”卢醒显得颇为认真的问道。 张灵甫被这小子逗乐了,这里离祥符观才三四十华里的路吧,一整天的时间赶不到祥符观?除非他们是爬过去的,否则根本没有这样的可能。不过,面对着卢醒的提问,张灵甫还是认真的回答道:“理由,只要有一个足够和恰当的理由,这些都不成问题。” 卢醒心领神会,心中不再有疑问,他敬了一礼之后,便往山下赶去准备继续带领部队朝前推进。 “慢着!”等他走了几步之后,张灵甫突然叫了一声,然后补充说道:“焕然,如果发现了鬼子的主力,立即命令部队转入防御态势,依托有利地形进行阻击,等待友军部队的增援,切记不可贸然进攻也不要仓促突围。” “旅座放心,前面有什么情况,我会在第一时间派人传回来消息。”卢醒应道,看着旅长点了点头似乎已经交待完毕,而一旁常孝德也是点了点头,示意保重,他不再迟疑,大步离开。 张灵甫眼看306团很快就要出发,他也是对着身边的常孝德说道:“老常,你和指挥部留在茶子山,我带警卫连往前推进,有什么情况也好及时的处理。” 常孝德知道张灵甫的性格,一旦他决定的事情便重来没有更改过,劝了也没有什么用,便点头说道:“钟麟兄自己多加保重,修水河防线已经被突破,鬼子过河而来的部队可能不止这一个联队,如非必要,还是尽可能不要恋战,免得陷入不利境地。” 张灵甫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常孝德的肩膀,然后带着警卫连大步朝山下行去。 时间,在这种枯燥的等待中显得颇为漫长,自从清晨得到日军突然间消息的情报之后,与日军当面的51师各部就显得格外的紧张起来,在没有得到日军消息的情况下,各部都不由自主的加强了各处的防备,以防被敌人突袭,陷入了不利的境地之中。 302团留守在高安城里,相对来说要安全一些,因为有着坚固城墙的掩护,又因为他们先前与鬼子有过接触,知道对方缺乏重火力,想要杀进城来的可能性实在不大,所以虽然气氛紧张,但每个人心里并不是太过担心。 石头与林秀峰、武子淮都留在北城门上,不时的观察着远处,不过张驴儿自从先前离开之后,整个人就像是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过,虽然侦察兵们不时的回来将在前面发现的情况进行通报,但看不到张驴儿,石头心里总是有些空落落的,甚至不用问也知道,直到现在为止,他们还没有找到鬼子的主力。 “鬼子在玩什么把戏?”看着日已中天,两三个时辰过去了却是依旧还没有发现鬼子的主力,石头站在城楼上不由自主的问了一句。 一旁的武子淮想必这么长时间一直在思考着这个,当即脱口应道:“鬼子在等机会。” 林秀峰皱了皱眉头反问道:“武兄觉得鬼子还想拿回高安?但眼下我们74军的主力尽数于高安一线集结,鬼子就靠一个联队,是不是胆子有点太大了,虽然日军的战力确实很强,但以一个联队对一个军,未免太过异想天开了吧。” “或许鬼子的目的不是高安。”武子淮听到林秀峰的话,不紧不慢的继续说道:“打仗,有时候并不一定要打下城池才算胜利,尤其是高安这样的城池,得失并不能说明什么。” 林秀峰沉吟了一会,不由脸色一变道:“南昌?” 武子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不过那张本就显得苍老的脸庞,此刻随着他的眉头紧皱则是越发的显老起来,让他这个时候看起来凭空老了十来岁的样子。 石头叹息着摇了摇头,显然也是对眼下的战局颇为担忧,但这种情况下,他实在是无能为力,毕竟他位卑权轻,实力有限,在这种大规模交锋的战场上,连话语权都没有,否则昨天下午如果听他的安排主动进攻,也不会有如此局面产生,此刻则是说什么都晚了。 “鬼子的想法,无非就是通过拉长战线来分散我们的兵力,从而达到个个击破的目的,张旅长久经战阵,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这一仗拼的就是双方的斗智斗力,比拼的就是双方的指挥能力和配合,而偏偏这两样都是日军的长处,所以眼下的局面实在不好说,仗能打成什么样子,就只能听天由命了。”石头声音低沉的说着,看起来已经颇有大将风范。 就在这时,刘文锋从城里跑来,老远的就喊道:“石头,旅座来了,急着要见你!” “看,老张头回来了。”安静的高安城,突然之间就忙碌了起来,几乎在刘文锋喊了一声嗓子的时候,城外也传来了一阵声响,城头上的武子淮一改先前的沉稳大声叫了起来。 [休了十几天没碰电脑,还真有点不适应,想死各位了!一起加油!] 第四十八节 进军茶子山 第四十八节进军茶子山 “旅座,还是将指挥部搬进城里吧?眼下高安城四周敌情不明,153旅又正在不断进攻,留在城外实在太过冒险。”一看到周志道,石头便当先开口说道,一改往常与周志道相处时的冰冷境况。 周志道颇有深意的看了石头一眼,似乎也是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点了点头便沉声说道:“旅部马上就会移进城里,高安城的守备工作,也将由301团来负责。”看着石头有些意外和不解的目光,周志道叹了口气道:“前面有消息传回来了,钟麟兄那边的情况不太好!” 石头这才回过神来,不由有些吃惊道:“旅座,发现鬼子的主力了?” 周志道点了点头,冲一旁的参谋挥了挥手,很快一张地图便铺到了两人的面前。周志道伸手在地图上划了一道圆弧,又重重的在前面点了点道:“昨天晚上鬼子连夜撤退,在沿途各处秘布埋伏,我们的侦察部队一直摸不清楚鬼子的底细,不过钟麟他们的动作很快,先头部队已经突进到了祥符观一线。” “祥符观?”石头想了想,不由略感意外说道:“旅座,张旅长他们是不是推进的太快了,鬼子大步的后撤,恐怕就是为了拉开我们的部队以便分割包围进行攻击,祥符观距离高安20华里,正是不错的选择,中埋伏的可能性很大。” “不错,我们的想法差不多,刚刚钟麟兄传回来消息说先前部队已经在祥符观一线与鬼子的主力接上了火,虽然没有提到需要增援的事情,但鬼子的兵力众多,实力极劲,实在不能有丝毫的大意,我的意思是,由301团留守高安城,石头你带着部队以最快的速度赶去祥符观一线增援153旅。”周志道毫不迟疑的说道。 石头也是干脆点头应道:“行,我立即去集合部队,最多一个时辰,便能赶到祥符观。” “慢着!”这时,一声断喝从一旁传来,不由让周志道和石头当即愣在当场,偏过头看去,只见是一直没有吭声的301团团长张汉铎一脸坚决的神情看着他们。 这种举动不由让周志道皱起了眉头,不过张汉铎作为他的亲信手下,一直颇受他的器重和信任,仅只是皱了皱眉头,便没有了其他的反应,反倒还耐着性子问道:“汉铎难道有不同的看法?” 张汉铎以前在纪鸿儒的手下当团附,算起来也是石头的老长官,对于他的这种反应,石头也是只能客气说道:“张团长可还有什么指教?” 张汉铎皱了皱眉头说道:“旅座,石头,你们觉得这有没有可能这个陷阱?” 周志道和石头对望了一眼,神情之中满是苦思神色,张汉铎虽然说的简单,但对他们来说,则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偷袭高安?”石头喃喃的念道了起来,目光落在地图上半晌之后不由摇了摇头道:“高安四周似乎没有隐藏兵力的地方,而且先前我们与鬼子有过交手,对方的重火力稀缺,强攻下高安城的可能性不大,如果可以拿下高安的话,不会等到我们的援军赶到之后再发力进攻,这样的风险实在太大了。” 张汉铎道:“风险越大,利益越大,先前拿下高安最多不过是吃掉你们的一个团,但此时拿下高安城等于断了153旅的后路,我们51师绝大部分兵力都要命丧敌手,其战果之辉煌难以想象,鬼子一向野心勃勃,这种可能性千万不可忽视。” 石头虽然觉得张汉铎的话有些道理,但在这种情况下却是未免有些夸张,就算他现在带着302团赶去祥符观一线接应153旅,留在高安城的部队也不少,除了301团之外还有旅部及旅部直属各部队总共三千多人,而鬼子总共才一个联队而已。 不过石头却是没有多说什么,此刻的他已经不是刚入官场的愣头青,什么话会得罪人,什么话会引来误会,他已深知,此刻虽然心中有想法,却也是闭嘴不言,只等着周志道的命令,卢醒昨天那句“等命令”,今天就被他用的活灵活现。 周志道仔细思考了一番,许久才对石头说道:“石头,战场无小事,虽然鬼子突袭高安的可能性不大,但对我们来说却是不能冒这样的风险,这可是能置全师于死地的举动,不能有丝毫的大意,这样吧,考虑到祥符观一线至今尚没有求援的消息送达,你们不妨先行赶到茶子山一线集结待命,153旅将指挥部留在那里,前面有消息,茶子山肯定第一时间能收到,而且茶子山处于高安与祥符观之间,不管哪边有情况,都能及时的赶到。” 石头心中苦叹一声,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道:“旅座,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安排。” 周志道和张汉铎两人看着石头急匆匆离开的脚步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好半晌张汉铎才幽幽说道:“旅座,你看石头会不会直接赶到祥符观?” 周志道想也不想应道:“这种事情多想无益,不过任何情况下都不要小看这个石头,单论打仗,我还真没有看过几个人比他更好的,汉铎,如果前两天换成是你们301团被围在高安城,你可有把握撑到我们赶来?” 张汉铎被他这样一说不由有些尴尬,不过他毕竟也不是常人,在极短的时间里便掩饰过自己的情绪,然后应道:“旅座,说实话,如果是我们团打头,我可能不会进高安城。” 周志道点了点头,张汉铎说的不错,按照军令,部队的确没有那么快赶到高安,多半还在上高一线休整待命,等到接到高安城沦陷的消息之后,估计这场战斗的重心就是在高安以南了,不过这也正是石头厉害的地方,仅靠他一个团的兵力,就硬是将战线推后了几十里,让他们整个51师都占据了战场上的主动,这种魄力和对时机的掌握,一般人做不到。自然对张汉铎的问题也就无从说起了。 石头不知道自己走后两人还会议论自己,事实上,他的全部心思自从老张头从前线赶回来之后,就已经全部放到了祥符观一线上。306团在祥符观一线碰上了鬼子的主力,卢醒团长正指挥着部队与日军进行鏖战,双方势均力敌。 一边想着这些,一边纵马冲进了高安城,早已等候在这里的林秀峰等人当即纷纷涌了上来。 “团座,各营已经准备完毕,随时可以出发。”林秀峰大声喊了一句。 刘文锋则在一旁说道:“石头,三营一直冲在最前面,尤其是在南门的血战更是消耗极大,我看可以将三营留下来守卫高安城。” 一旁的李石见听到这话当即不乐意了,这不是成心让他们三营没仗打嘛,不过刘文锋的身份比较特殊,虽然跟他一样是个营长,但谁都知道他跟团长的关系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只能无奈说道:“要论辛苦,还是一营二营的众位兄弟比较多一些,我们可不敢居功,三营愿在前面开路打先锋,让其他二个营的兄弟多休息一下。” 高大锤听到他们二人的话,不由鄙夷的冷哼了一声,虽然他一个字都没有说,但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石头看着他们这副样子不由无奈的摇了摇头道:“都别争了,一会301团会过来接防。” 众人先是一愣,旋即大喜,一个个围着石头赞道:“团座高明啊,旅部进高安城?这招太高了,一举二得啊。” 石头不由气苦说道:“先别得意的太早,我话还没有说完,我们不是去祥符观,而是去茶子山待命,这一仗什么时候打,有没有我们的份,现在还说不清楚呢。” 武子淮有些不解问道:“团座,茶子山是不是离祥符观太远了一些?如果前面有情况,恐怕这么远的距离一时间根本赶不到。” “这些事情让长官们去头痛吧,我们只管听命令行事就行了,至于能不能及时赶到战场,这些事就不用我们去操心了。”石头叹了口气说道,显然对于这个命令也是大为不满,但却无力改变什么。 众人不由面面相觑,似乎感觉到了团长与平常的不一样,但究竟哪里不一样,一时间也说不上来。 “茶子山就茶子山吧,鬼子足足有一个联队,我看这一仗还有得打,早晚都会让我们顶上去的,也不着急在这一时半会。”刘文锋想了想说道,不知道是在安慰别人,还是在安慰自己。 武子淮则道:“我们的目的止在解南昌之围,高安这里不过就是开胃菜,想打大仗,留着力气后面多的是,诸位还是不要担心这些了,只要有命在,这仗还是有得打的。” 石头不愿再说这些,当即大声说道:“立即集合部队,301团一到,我们立即出发,有什么事,边走边说吧。” 第四十九节 算计 第四十九节算计 茶子山显得有些破旧不堪,原本植被还算茂密的树林山峦,在一番血战之后,尽显颓败。 齐腰折断的树木、镶满弹片的树身和碎落满地的枝叶,无不述说人类的残酷,血腥的战争不仅给人类本身带来无尽的灾难,对于大自然的损坏也是显而易见。 石头行走在半山腰的壕沟里面,一脚高一脚低的前进着,不时与一旁的官兵们说上两句。 看到石头过来,侦察连的阵地上的官兵们纷纷站了起来,他们平常要向石头报告军情,彼此之间很是熟悉,而越是了解石头,他们对这个团长越发的敬重,甚至还兴奋的欢呼了起来,让周遭的气氛与茶子山的颓败情形有着截然不同的对比。 “大黑,最近吃的怎么样?老张头没有克扣你们的军饷吧?”看到一个个熟悉的身影在欢呼着自己,石头紧皱的眉头舒展了开来,脸上也是难得的露出了笑容对着一个看起来极为高大的悍卒说道。 大黑端手敬着礼,显得有些激动,嘴里有些含糊不清起来道:“团……团座,都……都好,俺们团,就数俺们连长对俺们最好。” 一旁的武子淮闻言当即笑道:“看样子咱们得让团里其他连长都过来学学了,看看侦察连这上下级的关系,那真是让人羡慕啊。”一句话说的大黑一张脸通红,一时间不知道再说什么好,也不知道是他平常不善言辞,还是一下子看到这么多的军官有些过于紧张不安了。 石头笑了笑,关切的说道:“好了,别站着了,坐下来好好休息吧,一会儿出去侦察的时候,可就没这么闲了。有空的时候,就把手里的步枪好好的保养一下,尤其是枪膛里面要擦干净,要是碰到鬼子的时候出现卡弹和炸膛的事情,那可是要命的。” 大黑听到这话咧嘴笑了,同时拍了拍枪身说道:“团长,你可莫小瞧俺咧,这枪俺一天擦二次,看得可比命根子还要重要。” 石头点了点头道:“这样最好,枪是有灵性的东西,你爱惜它,它在关键的时候就能救你的命,咱们这些丘八命比纸薄,想要在战场上活下来,就得靠手里的枪杀出一条血路出来。”说罢石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是关切的交待几句,便继续往前走去。 看着团长对大黑如此亲昵的样子,众人不由羡慕不已,纷纷围了过来,其中一人对着大黑大笑道:“大黑,我看呀,你就快要当班长啦。” 大黑一脸茫然,大为不解问道:“这是为啥?” “为啥?你看看团里有几个人被团长拍过肩膀的?那些人最少也是连长吧,你现在可跟他们是一个级别的,谁稍稍关照你一下,别说一个小小的班长,就是升个排长也有戏啊。” “我说大黑,你肩膀现在咋样啊?有没有感觉到不舒服?听说咱们团长可是长山赵子龙转世,有万夫不挡之勇,这一巴掌拍下去,那可真是重有千斤啊,大黑,你有啥不舒服的可要及时说出来,说不定现在已经有内伤了啊。” “这应该不会吧!好歹咱们也是跟着团长打鬼子的啊,团长怎么会对咱们这些自己人下手?你小子该不是脑子有毛病了吧。”一旁当即有人大叫了起来…… 石头自然是不知道自己一个小小的举动就能让侦察连那么多的弟兄陷入猜测之中,此刻他已经在武子淮的陪同下一起来到山顶153旅的临时指挥部,再次见到了留守在这里的常孝德。 指挥部的电话铃声不断的响起,常孝德不时的下达着各种命令,说来也怪,从解家湾出发之后,师部便一直滞留在很后面,如今尚在上高一线,根本不了解前线的情况,所以各旅部团部的任务一时间更加的繁重了起来,命令先要传回上高再等待师部的命令下达,十分的耽搁时间。若是碰到一些比较复杂的情况,只通过电话有时候根本难以与师部的官长参谋们说清楚,来来回回就更不方便了。 石头来的时候,常孝德似乎正在跟师部的某个官员理论什么,他一手拿着电话,一手叉着腰,瞪着一双大眼睛,就像是一头公牛一般让人望而生畏,隔着远远的便听到他在那里怒吼道:“高安城还留那么多人做什么?我们在祥符观碰到了鬼子的主力,是主力,全部的主力,旅座正带着306团与鬼子血战,305团正从侧翼包抄上去,只要151旅及时的赶到祥符观增援,两面夹击之下,必能重创鬼子……” “什么?先按兵不动?守高安?妈的……高安有个屁事啊,鬼子的主力全部在祥符观,是祥符观,不是高安……”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也火了,在那头与常孝德争执了起来,只看到常孝德张牙舞爪,怒气冲天,可以想象,假如电话那头的人此刻在他面前的话,恐怕他会直接生吞活剥了对方,奈何此刻相距甚远,他也只能通过一声声怒吼来发泄自己的满了。 半晌之后,常孝德重重的将电话砸了下去,其暴戾的动作将一旁的众参谋吓了一跳,直到这时他才看到了站在一旁的石头和武子淮,不由感觉有点失礼,快步的迎了过来。 “石头来了多久了?让你见笑了,刚刚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常孝德倒是没有丝毫的隐藏,直接这般这道。 石头脸带笑意道:“常兄为什么事发这么大的火?” 常孝德闻言不由冷哼一声说道:“还不是李天霞那个王八蛋,51师交给这种人掌舵,我看要不了几天这点老底就要败光了!” 石头奇怪的“哦”了一声,并没有多说什么。而常孝德也不含糊,便直接说道:“旅座那里刚刚传来消息,他们正在祥符观一线与鬼子血战,鬼子这次果然是把防线撤到了几十里以外的地方,想要分割围歼我们,不过以旅座的手段又岂会上了鬼子的当,305团早已经在暗中向祥符观一线靠拢,随时可以在鬼子的后方插上一刀。不过,鬼子有一个联队,虽然这两天的损失不小,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实力还是相当可观的,仅靠我们一个旅想要吃下来恐怕非常的困难,所以我刚刚想让师部下令让151旅在最短的时间里赶到祥符观一线参战,凭我们一个师,再加上两面夹击,小鬼子纵然有三头六臂,也绝对是招架不住。” 说到这里,常孝德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破口大骂道:“谁知道李天霞这上混蛋居然公报私仇拿我们153旅全旅弟兄的性命开玩笑,进攻的命令是他下的,结果碰上了鬼子的主力,他居然拒不发援兵,这个混蛋是想害死旅座他们啊!大家彼此之间的争斗,无非就是意气和权利之争,如今师座已经让他坐上了代师长的位置,还有什么好争的?这个小人居然到这个时候还不忘算计,一心只为了自己。” 石头听到这话也是心中不由一愣,他忽然想到先前在高安的时候,301团团长张汉铎说的那些话,难道周旅长已经将他们的计划报到了师部?也就是说周志道与李天霞站到了一块?这似乎不太可能啊,以前两人同为旅长的时候,为了争夺一个副师长的位置,也是明争暗斗不断,虽然后面因为张旅长的横空出世让李天霞再也顾不到这边,但彼此之间的关系也是不怎么样,自从石头有记忆以来,两边几乎井水不犯河水这点就能看得出来?难道李天霞如今上位了,周志道就甘愿认输了? 石头摇了摇头,周旅长平时做事情非常的低调,不显山不露水,但往往都是谋定而后动,不动则已,动则一击致命,就像当初的胡瞿两位营长一样,要不是高大锤他们这些人够机敏,恐怕他自己被人坑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哪有这么轻易就在李天霞面前认输了? 不过急切之间,石头也是想不明白他们之间在搞什么鬼,只知道眼下的局面确实不太好办。 “常兄,师部那边怎么说?”石头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起来。 常孝德怒骂道:“师部说,我们刚到高安,对周遭的地形环境都不熟悉,很有可能鬼子的最终目的是高安村,所以301团留守高安绝对不能动,至于你们302团,也要等他们确认完前方的情况之后,才听令行事。石头,你知道这话什么意思吗?” 看着石头摇了摇头,常孝德不由苦笑道:“也就是说,等他李天霞确认旅座他们要完蛋了,你们就可以上了。这个混蛋,这次完全是要置旅座他们于死地啊,连这种话都能说得出口了,真不知道他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的。” 石头想了想,张嘴就想说什么,却是突然感觉到衣角被人狠拉了一下,偏过头去,只见一旁的武子淮正在朝他挤眉弄眼,这让石头不由迟疑了一下,到嘴的话也是不由咽了下去。 第五十节 欺骗 第五十节欺骗 武子淮的小动作和石头的神情自然是没有瞒过常孝德的眼睛,不过他此刻却是保持了平静,与先前的愤怒神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长久的混迹官场,他很容易就想清楚这件事情的背后到底代表着什么,都说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石头能有这样的反应,对他来说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石头被武子淮拉向了一侧,这个老成持重的参谋长不由焦急的说道:“团座,这事你可不能乱来,先前在上高的时候,虽然我们也是违反了师部的命令,但那不过就是多休息一会与少休息一会的区别,并不算太严重的违纪,上面要罚也不过就是训斥几句而已,但现在可不一样,在没有师部旅部命令的情况下,你擅自带兵出击冒进,往大了说那可是关系到全师生死存亡的大事情,在没有上峰授权的情况下,万万不可自做主张啊。” 石头看了看武子淮因为焦急而皱成一团的面孔,心里不由有些过意不去,事实上,刚刚如果不是武子淮拉他一下,他应该已经作出决定了,但他带着302团赶到祥符观去,或许对153旅来说是件好事情,但对自己手下的这些兄弟来说,真的是好事吗? 如今李天霞撕开了脸面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想要搞定他们,先是在高安时的拒不增援,到如今直接下令153旅送到鬼子的枪口上,这种种举动假如还看不出李天霞真正的想法,那真是有些不可思议了。 石头感觉头疼欲裂,不由痛苦说道:“武兄,先前在高安,如果不是张旅长提前带着153旅赶到,我们即便能守到天黑突围,恐怕也是损失惨重无比,如今张旅长陷入困境,我们又岂能坐视不管?再往远了说,当初要是没有张旅长在罗店时的各种照顾,哪里还有我们这些人。” 武子淮自然是知道张灵甫对石头的恩情的,甚至当时在南京城张灵甫带着石头找医生看病的事情,他也是听团长说了不下于十次了,不过他仍旧咬牙说道:“团座,不是说咱们不懂得知恩图报,只是说咱们得用最小的损失去换取最大的代价,你就这么慌慌张张的带着弟兄们上前线,能不能解了张旅长的危还是两说,打完这仗,活下来的弟兄还要被上峰治罪,换成谁心里也不好受,这些兄弟出生入死打了这么多场仗,你能忍心看着他们落到这样的下场吗?” 石头当即无语,平常尚算好用的脑子更是一团乱麻,根本没有任何的主意,这或许就是关心则乱吧! “武兄,那怎么办,总不能在这里眼睁睁的看着张旅长他们被鬼子吃掉吧!没了张旅长,下一个就轮到我们了。”石头痛苦不堪的说道。 武子淮看了看远处的常孝德,隔着远远的距离,常孝德正在毫不避嫌的看着他们这里,在师部没有命令下来的情况下,显然只有302团有这个能力打破战场的局势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常孝德没有赶过来直接了当的跟石头说这事,已经是忍的够难受了。 武子淮沉思了一下,知道石头绝对不会这样按兵不动,想了片刻之后终于说道:“团座要不这样,让153旅立即向师部报告,茶子山一线遭到了鬼子的袭击!” 石头一愣,看了看平静的四周,不由茫然说道:“袭击?哪里有什么袭击?鬼子不是在祥符观吗?” 武子淮苦笑道:“团座,师部在上高,距离这里还有好几十里,只要常旅附将督战的参谋摆平,谁知道这事是真是假,籍着这个理由,我们就可以以追击敌军的理由朝前推进,到时候不管怎么样跟我们就没有任何的关系了。” 石头只是关心则乱,脑子里一时间转不过弯来,如今听武子淮这么一说,也是终于回味了过来,不过还是有些迟疑说道:“这会不会给常旅附带来什么麻烦?谎报军情,可也是要被枪毙的。” 武子淮道:“还不都是团座坚持要去,假如我们按兵不动,自然是不需要冒这样的风险了,而且话说回来,上峰既然如此这般坑害153旅,这一仗只要张旅长能安然撤回来,自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至于一个谎报军情的罪状,又能有多大的事情?” 石头想了想,终于咬牙拍了拍手道:“好,就这么干,眼下最主要的事情是抓紧时间支援祥符观一线,不能让鬼子占了便宜,只要将鬼子打退,其他事情到时候再说。”说着,石头就朝远处的常孝德喊了一句。 “石头,怎么样?”知道他们这里已经讨论出了结果,常孝德三步并着二步赶到了他们的面前,显然先前他一直隔着远远的没有过来,已经是忍耐的很辛苦了,如今终于有了结果,自然是迫不急待想要知道了。 石头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吐吐吞吞的将武子淮先前的想法说了一遍,哪知道常孝德听闻之后当即面露喜色道:“石头,所谓患难见真情,此番我们153旅全旅弟兄皆欠了你一个天大的人情,只要我们尚有命在,将来必报此恩,废话不多说,我先代旅座在此谢过!”说着,他回头看了武子淮一眼,不由说道:“你有一个不错的参谋长!” 这话当即让一旁的武子淮脸红起来,他当然知道这样做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了153旅,又哪里谈得上什么“好”字! 救急如救火,常孝德说办就办,小声的交待了一旁的警卫班几句,他便摇通了师部的总机,只见他一挥手,一旁的警卫兵们当即枪口朝天一阵猛烈的射击,*那急促的火力交织之下,那急促的声音即便是知道在做假,也是让人心里一惊。 只见常孝德急促的对着电话大吼了几句,也不管那边的人有没有听清楚,他便狠狠的将电话砸了下去,然后对着石头喊道:“成了,石头,事不宜迟赶紧行动!” 石头早就忍奈不住了,端手敬了一个礼,便转身直往山下冲去。 祥符观!原名祈仙观,因北宋大中祥符年间(1008~1016年),宋真宗给祈仙观题赐“大中祥符”匾额,遂改祈仙观为祥符观,一直沿用至今。此地紧临锦江,离南昌80余华里,因为地势险要,而渐渐成为南昌西南方向之门户屏障,其身后就是通衢要地大城,接连奉新、西山等地。 此刻,张灵甫远远的看着丘陵绵亘的前方便是眉头紧皱。日军从高安撤退之后,直接撤到了祥符观所在的山岭之间,依托着山势而建阵地,虽然时间仓促但借助着地势,防线异常的坚固,卢醒带着306团赶到之后已经试探性的进攻了两次,但收获甚微,鬼子的步枪虽然杀伤力并不算太恐怖,但射程极远,他们刚冲到山脚下,就会遭到密集的射击,寸步难行,卢醒谨记着旅长的话,不敢强来,冲了两波之后,便停了下来,远远的构筑着工事,形成了僵持的局面。 张灵甫已经带着临时指挥部赶到了最前强,指挥官身处第一线一直是他强调的事情,只要身处最前才能最真切的感受到战场的残酷,才能更清楚的了解战场的形势变化制订最为合理的作战计划。 “旅座,强攻恐怕不行!鬼子早有准备,几千人的部队散布丘陵之间,绵延数里,我们只能一处处的拔钉子,损失之大将难以想象,看样子面前的鬼子果真只是为了拖延时间,让我们没法赶到南昌。”卢醒看着张灵甫半晌没有动静,也是忍不住在一旁说道。 张灵甫放下望远镜道:“师部怎么说,151旅什么时候能到?” 卢醒听到这话当即骂道:“旅座,真让你猜中了,李天霞这个孙子当真是什么事都敢做,居然让151旅留过高安,还大言不惭说什么稳步推进,这个孙子怕是巴不得我们死光在这里。” 张灵甫淡笑道:“不这样,他就不是李天霞了,好了,他既然把师部设在上高,就说明他根本没指望杀到南昌城去,在他心里,什么都是假的,只有兵权才是真的,既然这样,我们就满足他,再电告师部,我们遭到鬼子的伏击,伤亡惨重,急需增援!” 卢醒坏笑道:“那他岂不在师部乐开花了?” 张灵甫摆了摆手道:“他乐他的,我们打我们的,只要他在后面老老实实呆着不给我们扯后退,比什么都强,再问一下老唐现在到哪里了,离约定的时间可不多了。” “老唐一路翻山越岭,时间上肯定有点紧,如果能让他们稍微休息一下,效果应该会更好,山地作战,弟兄们的体力消耗实在太大了。” 张灵甫轻摇了摇头道:“不能耽搁,我们人太多,一旦被鬼子发现,后果难料,再怎么说,面前的鬼子也有一个联队,不能有丝毫的大意,还是按照原先的计划,准时发起进攻为好,这一次,可千万不要让鬼子跑了,只要吃掉这波鬼子,我们就能直杀南昌城下了。” 第五十一节 欺诈的高手 第五十一节欺诈的高手 石头来的很快,似乎是因为先前在茶子山被常孝德的表情所感染,让他觉得祥符观一线的战斗太过激烈,所以一路上不敢有丝毫的耽搁,十几二十里的路,他带着302团的将士们一路狂奔,居然只花了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便已经赶到。 此时,早已经接到消息的张灵甫也是带着卢醒等人迎了上来。 四周安静的气氛反倒显得有些压抑,远远的看到张灵甫等人安然无恙,石头便是暗自长吁出一口气,并急问道:“张大哥,情况怎么样,我们没有来晚吧。” 张灵甫看了卢醒一眼,两人相视一笑,看到石头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张灵甫冲上去重重的给了石头一个与身份不相符合的拥抱,然后拍打着石头的后背哈哈笑道:“先前老常告诉我你要赶来,我还觉得不太可能,没想到转眼之间,你居然就到了,石头,这要让李代师长知道你擅自带兵冒进,可是要掉脑袋的。” 一旁的卢醒也说道:“是啊石头,你小子胆子也太肥了,师部都已经下命令让151旅留守高安了,你居然还敢来祥符观,你不怕周志道找不到你人,回头找你的麻烦?” 石头被张灵甫这个重重的拥抱弄的有点迷糊,直到现在还没有回过神来,不由说道:“上峰要罚那也是以后的事情,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被鬼子围攻见死不救吧,张大哥帮我的次数多的已经多的数不过来了,你们都不怕,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呐!”张灵甫感慨着说了一句,然后对着卢醒说道:“说的再好听,也比不上实际行动,石头甘愿冒着上军事法庭的风险带兵前来,这份援手之情我们要牢记地心,这才是真正的兄弟,这才是能够同生共死的好兄弟。” 卢醒点了点头道:“旅座说的是,周志道平常与旅座的交情也不浅,但关键时刻做出来的事情,实在是让人齿冷,像他这样畏畏缩缩的做事,格局太小,还想起大事?” 张灵甫笑着摆了摆手道:“靖方兄有靖方兄的考虑和打算,他无非就是想着一箭双雕而已,处在他的立场上,这倒也无可厚非,利用这次机会,咱们也算是真正看清楚了每个人的真实想法,对我们来说,还是相当值得的。” 一旁石头不由迷糊起来,睁大了眼睛不解的问道:“张大哥,这到底是什么怎么事?这事怎么又扯到周旅长身上去了?” 张灵甫笑道:“走,我们边走边谈,好戏马上就要开场了。” 石头看了看身旁累的不轻的302团弟兄,因为担心祥符观这里的战况,他们一路上可没有少吃苦头,原本以为赶到这里就是一场血战,但怎么也没有想到,眼前的情况实在大大出乎了他们的预料,祥符观安静的吓人,而且153旅众军官脸上的表情也是非常的耐人寻味,这让他们一时间有点摸不清楚头脑。 好在石头他们的似乎真的赢得了张灵甫的信任,一边走着,他也没有丝毫隐藏的说起了眼前的情况,“你来的时候一定以为祥符观正在激烈的血战吧?”看着石头认真的点了点头,张灵甫笑了笑道:“其实,这里不过就是我们设的一个局,为的就是试探一下各方的反应。” 石头愣了一下,然后惊问道:“设的局?张大哥,祥符观没有鬼子?” 张灵甫笑道:“鬼子就在前面,这一点假不了,焕然赶到这里的时候,也确实是跟鬼子有过接触,只不过规模不大,只是双方的试探性进攻而已,鬼子昨晚连夜撤退,再加上前天在高安与你们打了一场,损耗起来比较大,而且弹药也不是太充足,撤到祥符观一线,只是为了依托有利地形进行防守,掐断我们通往南昌的道路,这一点是错不了的。” “不过,我们并没有像电话里说的那样与鬼子在这里血战,这只是我们上报的情况而已,正好的是借这个机会试探一下51师各部的反应,分清楚有哪些人站在我们一边,有哪些人是真正的想置我们于死地。” 石头骇然心惊,看向张灵甫的眼神里满是忌惮神色,打仗这种事情,居然还敢做假,为的只是试探一下各方的反应,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一些吧!想到这里,他不由惊问道:“张大哥,师部没有督战参谋吗?” 卢醒则在一旁笑了笑道:“李天霞在我们153旅有眼线,我们自然也有人在师部,51师可不是他李天霞的天下。” 石头当即恍然,对于张灵甫与李天霞的争斗如此激烈,不由暗自心惊,现在看起来,他之所以到现在还安然无恙,显然是托了张灵甫的福了,李天霞大半的精力都用在153旅的身上,现在根本没有心思顾及到他这里,想到以张灵甫的本事,都得这样步步小心,多方试探,自己一个小小的团长,在面对李天霞的时候,实在难有什么做为,想到这里,他不由一嘴的苦涩,浑身上下都感觉不自在起来。 好在张灵甫一直看着远处的山岭,并没有看他的表情,否则肯定可以发现石头此刻的异样以及对他的忌惮神情,只听张灵甫一边走一边说道:“你可能觉得我这样做有些冒险,但不瞒你说,我们这样做也是逼不得已。李天霞现在是代师长,他掌握着话语权,掌握着一切的主动,师部的命令下来,即便是让我们去送死,我们也是不得不照办。眼前的情况你也看到了,鬼子有一个联队,我们只有一个旅,人数差不多的情况下选择跟鬼子硬拼,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李天霞跟在师座身后打了这么多场仗,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不可能不知道我们153旅打这样的仗,就算打赢了也是元气大伤,可惜在李天霞的眼里,这些都不重要的,他才不会管我们这些人的死活,不会管153旅会死多少人,他只想着干掉我,解了他心头的那口恶气。” 这种被人拉去当炮灰的事情,石头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当初在小柳河的时候,旅部派下来的督战参谋刘彦就让他吃足了苦头,为了那么一丝丝可能的战功,他就毫不犹豫的让他们整个三连都当了炮灰,这种手段,让石头至今记忆犹新。 “张大哥,那祥符观这里怎么办?我们就这样一直跟鬼子僵持着?”石头叹了口气问道。 张灵甫轻笑道:“你把李天霞想的太简单了,他虽然心狠手辣,喜欢狂嫖烂赌,但手段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要不然也不会一路升到副师长,如今更是坐上代师长的位置了,要说打仗,我们‘霞公’虽然不是一流,但也不是一般人,要论玩手段,整个51师也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你知道他给我们的命令是什么吗?” 看着石头茫茫的摇了摇头,张灵甫平静说道:“天黑之前拿下祥符观,掩护74军主力从西南方向杀进南昌城。” 石头惊叫道:“这怎么可能?” 张灵甫道:“不可能?别人可不会这么想,修水河一线的防御工事被摧毁之后,南昌城已经岌岌可危,我们之所以从长沙赶来参战,就是为了解南昌之围,站在李天霞的立场上,他让我们153旅当先锋打通前往南昌的通道,自然是无可厚非的事情,一旦攻击不利,那么,所有的罪名便可以轻轻松松的扣到我们153旅众人的头上,到时候即便是师座回来,也不会有什么不满和说法。” “所以说,祥符观的仗,我们肯定是要打的,之所以提前谎报开战的军情,无非就是麻痹李天霞,一方面试探一下各方的反应,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给我们赢得一点主动而已。”张灵甫面色平静,似乎对面前的难题毫不在意。 石头则是心中翻滚过一个个想法,已经在考虑假如自己是张灵甫又该怎么去应对?可惜,虽然他打仗的本事不差,但在玩手段方面实在幼稚的可以,除了强攻鬼子的阵地以外,实在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这个时候,张灵甫松了口气道:“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的‘欺诈’二个字吧?其实任何事情都离不开这两个字,不管是打仗还是争权,不管是这天下间任何的事情,只要时刻记得这两字并加以灵活运用,就能事半功倍,得心应手。” 石头不由问道:“张大哥,那这事件欺的是谁,诈的又是谁?” 一旁的卢醒大笑道:“欺,自然是欺的李天霞和面前的鬼子,一个以为我们正跟鬼子打的你死我活,不由袖手旁观看大戏,一个以为我们正在等援军心中焦虑防线估计也在不断的调整,这个诈嘛,诈的自然是你和周志道了。不过你的周旅座可比你聪明多了,硬是抱定了坐山观虎斗姿态不插手,还好你小子好骗,抗命也赶到这里来了。” 石头不由无奈苦笑,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第五十二节 攻击开始 第五十二节攻击开始 张灵甫笑着拍了拍石头的肩膀说道:“焕然刚刚不过就是玩笑之语,计谋这个东西,不过就是用来对付敌人的一种手段,袍泽兄弟之间,我张灵甫是绝对做不出来这种事情的,如果我真到了万不得已需要援军的时候,我一定会亲自致电给你,以我们之间的情谊,我想你也应该不会拒绝。”看着石头缓缓点头的样子,张灵甫继续说道:“刚刚焕然说对了一部分,这个‘欺’字,的确是用来欺骗李天霞和面前的鬼子的,而后这个‘诈’字,最主要的作用就是为了麻痹面前的鬼子,以便给他们致命一击。” 石头直到现在,终于是弄明白了眼前的情况,什么祥符观血战正酣,什么153旅死伤惨重,不过就是张旅长他们虚张声势而已,直到现在为止,他们这里根本还没有跟鬼子有什么大规模的接触,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旅座,时间差不多了。”这个时候,一个少校军官走了过来,打断了他们这里的谈话,从他一脸严肃的表情里可以看出他说的事情,绝对不是那么轻松容易。 张灵甫轻哦了一声,对着石头说道:“好戏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抓紧一点时间,到指挥部再谈。” 153旅在祥符观一线的指挥部与其说是指挥部,不如说是一个比较大的掩体。考虑到指挥部的安全,这里距离部队前沿还有一段距离,依托着一个小山坡,在背面方向上开辟出了一块空地,上方用木头和网兜住了许多的断枝树叶,这样一来,即便是鬼子的飞机从上空飞过,也不容易发现他们这里。 石头带着302团几个主要军官与张灵甫等人一起过来,只见除了一台台电台在不断的运作,一堆参谋军官在忙碌着电话总机之外,306团的大部分军官已经先期赶到,远远的看到他们过来,便在一个中校的带领下起身敬礼。 众人还了一礼,然后卢醒便为他们一起相互介绍起来,同在一杆旗帜下战斗,相互之间的关系自然要亲切许多,在相互认识之中的气氛,也是显得格外的轻松。 在简短的介绍了一下之后,张灵甫便清了清嗓子说道:“诸位,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想要相互熟悉的话,等战后的庆功宴上再一起多喝两杯,到时候诸君一醉方休,一同趴底子桌下,也可以说是同患难共甘苦了。” 众人一阵轻笑,旋即一个个闭上了嘴巴,等待着旅长的命令。 张灵甫目光扫过全场,整个人的神情徒然间严肃了起来,一改先前的风清云淡,他的目光落到了石头的身上,顿时让石头心中不由一凛,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石团长,302团众弟兄长途跋涉而来,体力消耗巨大,此战便充当总预备队,原地留守准备,随时准备加入战场。”张灵甫说道。 石头想了想道:“张大哥,我们团曾在高安跟鬼子交过手,对鬼子比较熟悉,还是抽调一部分加入主攻吧。” 张灵甫摆了摆手道:“这一仗,原本就是打算我们旅跟鬼子硬碰硬的来一场,暂时还是按照原先的计划行事,不过有了你们担当预备队,我就不需要再预留兵力,而且也不需要担心后方的安全,已经帮了我们大忙了,这一战,302团的弟兄冒着违抗军令的风险前来,我们153旅的弟兄又岂会畏缩不前,居于人后!” 卢醒也是说道:“石头,既然来了,就不要担心没仗打,等我们抗不住了,还得靠你们救命呢。” 石头听到他们这么说,便是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他们便只管听命令行事吧,虽然在别人眼里可能石头打仗的本事少有人能比,但石头自己却是知道,他的这点东西,基本上还是跟张旅长学来的,既然正主就在这里,他又何必去多操这个心。 约莫一柱香的时间过后,石头带着302团的弟兄接防了306团的防线,先期赶到这里的306团将士已经在卢醒的指挥下于前线集结,为最后的进攻做着准备。 看着远处的交错绵延的山岭,看着远方险峻的山势,林秀峰挪到了石头的身旁,小声问道:“团座,我们怎么办?在这里干等吗?153旅的人数跟鬼子相比只少不多,这种仗可没有什么把握,一旦他们支撑不住溃败下来,我们留在这里的风险可是极大。” 石头有些奇怪问道:“那林兄有何高见?” “我看要不我们留一部分人在这里待命,再组织两个营从两边展开进攻,策应一下153旅的进攻,这样一来,也能给正面的进攻减轻一点压力。”林秀峰看着前方的山势不由有些担忧的说道,从他的语气里面,显然能听出来他对153旅的进攻没有什么信心。 石头想了想,虽然觉得林秀峰的主意不错,但还是摇了摇头道:“我们还是听从张旅长的命令原地待命吧,我们这样反客为主,有可能打乱他们的部署,很容易给张旅长他们添麻烦。” 林秀峰闻言苦笑道:“团座,你可真会替别人考虑,什么时候你能多为我们这些弟兄考虑考虑啊!”说着他起身便朝一旁钻去,似乎有些不太愿意看到石头了。 看着他这样的表情,石头不由看向一旁的武子淮问道:“武兄,我说错话了么?怎么林兄好像有点生气的样子?” 武子淮摇了摇头道:“林兄只是有些不太看好153旅,对我们的前途有些担忧而已,先前在茶子山的时候,林团附就强烈反对到祥符观来,现在看来,林团附的想法和意见还是颇有可取之处的,看张旅长他们的情况,我们来不来这里其实根本不重要,冒着违抗军令的大罪赶到这里担当预备队,如果打赢了还好说,如果吃了败仗,我们可就麻烦了。” 石头想了想,不由感慨道:“谁知道张旅长他们胆子这么大,居然敢在前线发布假的作战消息,当初我和一众兄弟颇受张旅长的照顾,知道消息之后又岂能见死不救?虽说官场尔虞我诈,但这种生死交情总不能不顾吧。” 武子淮摇了摇头,本想说当初张旅长当初帮你们,恐怕也是看中了你的潜力,要不然当初那么多的士兵,他为什么不帮别人呢?但想到张灵甫在石头心里的地位,这些话又不由自主的咽了下去,转而说道:“不过话说回来,团座这一次也不是一无所得,毕竟在这种困难的情况下,团座敢冒着上军事法庭的危险来救援,张旅长他们肯定对团座心中也是颇为感激,凭着这层关系,自然也将团座归为他们自己人,以张旅长的能力和他所受师座的赏识,对团座以后的发展来说,也不是没有好处,祸兮福所依,究竟这次是得是失,眼下还看不出来,只能等以后再看了。” 石头想想也对,既然已经来了,再说这么多也没有用了,不过这一次的事情还是给了他很大的教训,以后做什么事情,千万不能这么冲动和鲁莽了,眼下这事虽然常孝德那里上报了被鬼子袭击,他们主动逆袭追过来的军情,但事后如果严格审查,肯定也是瞒不掉的,至于这件事以后怎么收尾,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轰!”就在石头等人还在心中不定的时候,一声猛烈的炮响在他们的身后传来,旋即只看到前方的山坡上,猛然间产生一阵剧烈的爆炸,翠绿的山坡上,只见碎屑飞舞,乱石崩飞,山上无数的石块在颤抖之中纷纷滚落而下,声势惊人。 一声未灭,一声又起,轰隆隆的炮响顿时将阻挡在前方的山岭轰的地动山摇,而153旅此刻也是毫无保留,对于炮弹的损耗似乎完全不在乎,那样子,似乎直接想用炮弹将山岭轰平一般。 “是山炮!85毫米口径的山炮!”壕沟里传来了众人兴奋的呼喊,声音里面更多的则是羡慕和嫉妒,火炮这种超级强劲的火力,他们可没有,如今近距离感受着已方的火炮猛烈的打击着鬼子,那感觉可别提有多带劲了。 前方不远处这个时候也是传来了一阵阵欢呼声,显然对于火炮的发威,那些306团的将士,也是兴奋不已。这种按着鬼子埋头猛攻的情形,不管对哪支部队来说可都是不多见的,也难怪他们一个个如此的兴奋。 石头听着前方乱石崩云的场面也是感慨说道:“要是,我们也有这样一支炮兵部队,又岂会让鬼子如此威风八面。” 炮弹不断在山间炸响,前方的整片山岭都被一层“白雾”所笼罩,不断滚落下来的山石,更是将所有的山岭都变得极为危险,日军的防线一时间有些摇摇欲坠。 “看,306团的弟兄杀上去了。”轰隆隆的炮响之中,只见集结在前方的306团将士,已经顺着头顶炮弹的呼啸声,义无反顾的杀向前方的山岭。 第五十三节 稳步推进 第五十三节稳步推进 “不对!”看着前方如同一道道溪流分散向四面八方的306团,石头突然间奇怪的吼了一声。 一旁的众人被吓了一跳,靠的最近的参谋长武子淮不由拉了拉石头的衣袖小声问道:“团座怎么了?哪里不对了?” 进攻来的很快,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从会议结束到两个团的换防再到进攻开始,一环接着一环,让人有种来不及反应的感觉,直到此时,众人都还沉寂在血战开始的紧张气氛中,根本没有回过神来,如今被石头这么一吼,一个个多少被吓了一下。 石头看了一眼前方已经冲出去几十步的306团将士,不由回过头来对着武子淮问道:“你可有看到305团的人?” 武子淮回想了一下,从张旅长亲自带人来迎接他们到后面的会议,的确是没有看到305团的团长唐生海等人,不过这种事情可不是他们这种身份的人能够过问的,虽然先前心里有些疑虑,但很快便选择性的遗忘了,直到此时石头问起来,他才摇了摇头道:“没有看到,也许张旅长另有安排吧。” 石头则是低头细想了起来,清晨的时候好像只听说306团赶往了祥符观一线,305团好像是前往白茅岗一线搜索,因为当时并不知道鬼子的主力撤向了什么地方,师部的命令是让153旅分兵行动,而从头到尾张灵甫都没有提到305团,难道是已经将他们排除在了战斗序列之外? 这不可能!如果305团不参战,那么只靠306团一支部队,即便是他们的战斗能力再突出,也没法与鬼子的一个联队相抗衡吧,更不要说是主动进攻鬼子的阵地了。 想到这里,石头的脑子里面已经清晰了起来,张灵甫之所以不提305团,那是因为305团已经到达了攻击的位置,已经做好了攻击的准备,也就是说,153旅之所以迟迟没有进攻,不是为了等他们,也不是为了等鬼子自乱阵脚,而是为了等305团就位,然后再合力夹击鬼子。 想通了这点,石头才是想通了这一战的前后脉络,想通了153旅之所以欺瞒伪报的原因所在,为了打好这一仗,当真是什么手段都用上了。 不过,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去注意这些了,就在这短短几句话的时间里,前面的战场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有着炮火掩护的306团将士一路狂奔根本没有受到任何的阻碍,已经在极短的时间里便通过了前面的宽敞地带冲到了山坡的下面,如果不是因为山上的碎石滚落的声势十分的惊人,恐怕他们已经毫不迟疑的展开了进攻。 306团的二三千名悍卒,此刻分散开来,拉出长长的散兵线,远远看去,目光所及之处,到处都是国军将士们灰褐色的军装,整个祥符观这一刻似乎都被国军士兵们的汪洋大海所包围,思再无任何的幸免。 阵地后方的火炮在持续了盏茶时间之后,终于停歇了下来。那长长的炮管在极短的时间里倾泻出所有的炮弹之后,也是到了极限,就算再有炮弹,以炮管已经高人吓人的温度也是没人敢再用,这几门数量不多的山炮可是整个51师的宝贝,谁也知道跟鬼子的仗要打到哪一天,不得不格外的爱惜和珍重。 没有了火炮的轰鸣,没有了那种地动山摇毁天灭地般的恐怖气氛,整个战场突然间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安静之中,所有的声音这一刻都像是随风消散了一般,只剩下刺鼻的*味道和笼罩在山坡上的浓烟昭示着刚刚的一切不是幻觉。 不过,身处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这种安静不过就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现在越是平静,呆会迸发出来的火焰就越是璀璨夺目。 “嘟嘟……哒哒……嘟嘟……”一声刺耳的吹锋号响就在这种绝对安静的气氛里响起,而这阵声响也像是点燃*的导火线,蓦然间让所有一切都沸腾了起来,所有国军将士不管是身在前线的306团悍卒,抑或是身处阵地上的302团士兵,无不随着慷慨激昂的冲锋号声而呐喊欢呼,无不竭尽自己全身的力气呼应着冲锋的脚步。 一道道灰线,一个个矫健的身影冒着山坡上滚落的石块而奋力朝上爬去,此刻,山上的日军似乎也是被火炮给炸蒙了,居然半天都没有做出回应和反击,等山坡上终于有日军开始反击时,速度极快的306团将士,已经快要杀上半山腰了。 302团众人在远处不断的高呼呐喊着替友军加油,甚至连林秀峰、武子淮等人也是忘记了战斗背后的阴谋诡计和危险重重与普通士兵们一起大声的呼喊,一同忘乎所以,仿佛此刻他们自己也在山坡上冲锋一般。 鬼子的重机枪终于响了起来,那沉稳厚重的声音,就像是来自地底幽魂的怒吼,仅是听上去,就能让人感觉到了后背发凉,让人心惊肉跳。那长长的扫射声,即便是隔着远远的距离,也能让人感觉到那不断喷吐出来的子弹,带着何等的杀伤力。 就在这里,一通爆炸声响传来,数枚*带着呼啸声,直接在重机枪阵地上炸响,威风了几个喘息的重机枪当即便哑火了。 一阵惊人的欢呼声响从四下里传来,鬼子的重机枪据点被炸飞极大的鼓舞了将士们的士气,突击的部队当即如同游龙一般以更快的速度冲了上去。 林秀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靠近了石头所在的地方,此时他正端着望远镜看着远处的山头,不由兴奋的吼道:“快看,306团的战旗已经插到了山顶,鬼子的第一道防线被突破了。” 武子淮不由吃惊说道:“张旅长果然名不虚传,强将手下无弱兵,306团的战力确实让人侧目啊。” 这话让刘文锋不爽起来,他不刷冷哼一声说道:“如果我们能得到山炮的火力支援,把鬼子的阵地轰他个底朝天,我也照样能带着弟兄们第一个爬上山头。” 石头闻言淡笑了笑道:“疯子,这点你可别不服气,真要给我们几门大炮,也得会有人用啊。咱们这里有几个玩过火炮的?还是张旅长厉害,手下猛将如云,不佩服都不行啊,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像他这样打什么仗都如此举重若轻就好了。” “嘿嘿,话不是这么说,说起来,我们打的漂亮仗可不比153旅差,就拿张古山那仗来说,没有我们守着张古山的西岭,卡着鬼子的咽喉,哪能等到他们153旅反攻,让他们抓住那么好的机会。结果你看,万家岭的仗打完,153旅都被吹成什么样了,搞的他们好像天下第一一样。”刘文锋不满的说道。 石头知道万家岭后153旅的大紫大红让手下的弟兄们心里有些不舒服,不过他说了几次都没有什么效果,便是只能苦笑不再多言了,毕竟这种事情,不是他说几句就能行的。 “团座,306团已经越过了第一道防线,朝纵深挺进了,我们怎么办?是留在这里,还是将防线往前推进?”林秀峰一直观察着远处,就像是没有听到他们在这里说什么一样,提高了声音问道。 石头皱眉想了下,然后摆了摆手道:“李营长,你带三营原地驻地,同时护卫153旅的炮兵部队,一营二营立即跟团部一起朝前推进,与306团保持一华里左右的距离。” 众人一阵欢呼,虽然没有仗打,但对于跟上去过过瘾还是非常向往的,不过三营的人望向要李石见则是不大满意了,原因无他,自从李石见当了营长之后,三营就像是后娘养的一样,啥事都是排在最后,谁心里会没有意见?而李石见这个营长,自然也是非常郁闷,不过他又能有什么办法?跟刘文锋高大锤两个营长比资历?他拿什么去比! 接触的第一仗十分的顺利,不知道是因为鬼子在第一道防线上的兵力并不多,还是因为他们的火炮压制起到了效果,等302团赶到已经占领的山岭上时,306团已经如潮水一般的朝下一个山头上赶去,不过这一次,山上敌军的密集枪炮声显得犀利了起来,虽然鬼子到这里的时间也不长,但凭借着以高打低的优势,还是大大的迟缓了306团攻击的速度,让战场显得有些胶着起来。 “第二道防线,306团用了差不多半个时辰!”远远的看着战旗插在了下一个山岭的顶端,武子淮不由皱了皱眉头说道。 石头不由问道:“先前是多久?” “差不多一根烟。”武子淮答道。 石头闻言不由看了看天色,日过中天不久,这一天的仗,看来还有得打啊!想了一下,他对武子淮说道:“派个人到前面问一下,我们什么时候加入战场!问问张旅长,要不要速战速决” 第五十四节 按兵不动 第五十四节按兵不动 前面传回来的消息很快,这得益于石头带着302团一直跟进在306的后面,两个指挥部之间相隔了不过数百步的距离,不过传回来的消息却让人不怎么高兴,张灵甫似乎依旧没有让他们插手这一仗的打算,直接让他们在后面等消息,言语之中更是示意让302团保持与306团前线部队之间的距离,不要距离战场太近。 这让302团众人不由不乐意起来,刘文锋更是在一旁一个劲的埋怨着石头,“早知道这样,我们就应该呆在茶子山不过来,这下子倒好,热脸贴上人家的冷屁股了,明明是我们冒着风险来帮他们,现在倒弄的我们好像是在要饭一样,这叫什么事儿?这是在求着153旅分点仗给我们打吗?” 石头眼看着刘文锋越说越不像话,不由说道:“你要是觉得不痛快,要不你去后面将三营换上来?” 刘文锋一听就不乐意了,不由说道:“换来换去还不就是那个鸟样,来都来了,反正丢的是你石头的脸,你都不急,我急着屁啊!” 石头闻言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也不再理会他,只是看着前方的战场,然后对一旁的林秀峰问道:“林兄,这两道防线,鬼子大该有多少人?” 林秀峰想都不想就说道:“不知道鬼子打的是什么主意,他们的兵力非常的分散,两道防线差不多加起来只有一个小队左右,像是准备利用这绵延不绝的大山活活拖垮我们一样,我就是有些奇怪,难道鬼子不知道这种兵力对比的情况下,他们的损失会很大么?而且随着防线的不断丢失,士气也会越来越低沉,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都对他们很不利啊。” 石头摇了摇头道:“鬼子的情况,我们都清楚,要说鬼子犯错,不是没有,但这种最基本的错误,肯定是不会犯的,这里面肯定有古怪。” 武子淮在一旁说道:“鬼子会不会是在等援兵?” 众人吃了一惊,不由盘算了起来,修水河一线的情况,他们实在知道的不多,有没有援军过来,谁也吃不准,不过从鬼子前天就能赶到高安城的情况来看,再有兵力赶到这里集结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真要是这样,这样耗下去也不是办法。 林秀峰想到这里不由问道:“要不要将我们的推测跟张旅长他们说下?” “算了吧,别去丢那个人了,我说你们在这瞎操什么心呐,人家张旅长都说了让我们安心在后面等了,还去想这么多干嘛?”刘文锋不满的在一旁说道。 武子淮眼看林秀峰张嘴要反驳的样子,不由打起了圆场说道:“我觉得刘营长说的也对,我们在这里讨论,还是不要去打扰张旅长他们了,毕竟153旅能人辈出,我们能想到的,他们肯定也能想到,既然他们153旅愿意这样按部就班的跟鬼子打,肯定就是有他们的道理了嘛,我们就不要多嘴了。” 林秀峰白了武子淮一眼道:“武兄,这话可是有点不负责,万一要是他们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出了什么差错,那可就麻烦大了。” 刘文锋当即说道:“如果这点本事都没有,还当什么旅长,我看不如让石头来干,别的不说,跟石头打了这么多场仗,我就觉得痛快,干净利落,痛快过瘾,死了也他娘的值。” 石头骂道:“你能不能闭上你那张嘴,哪来这么多的废话,祸从口出的道理你不知道啊。怎么反而还要我来提醒你这个了?” 刘文锋一看石头有发火的趋势,不由打了个哈哈,然后说道:“那个,我去后面看看,什么时候要行动了再叫我,跟你们在一起讨论点事情,累的慌。”说完,也不等他们有什么反应,一溜烟的就跑了。 林秀峰傻了眼,不由骂道:“这……这也太不懂礼貌了吧,团座,刘疯子这样不懂规矩,你也不管管?” 石头当即感觉有些头大,不由摆了摆手道:“算了算了,疯子跟我一样都是粗人,野惯了,是我教导无方,也不能怪他们。” 林秀峰当即无言,一时间也不好再说什么,总不能说石头也是粗鄙不堪吧,这可不太像话,不管怎么说,石头总是他的团长。 就在这个时候,前方战场上突然间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原本稀疏的枪炮声,这个时候也是猛然间爆发起来,无数的声响交织混杂在一起,当即就让这一带的山岭都被那轰隆隆的声响所包裹,如同滚雷一般,炸响在每个人的耳畔。 这个变故当即惊的众人一跳,纷纷脸色大变起来,到底还是石头反应快,当即便是挥手说道:“走,抓紧时间到前面看看出了什么事情。” 远处山坡上的战斗变得惨烈了起来,原本势如破竹的306团将士在攻击日军第三道防线的时候突然间遭到了猛烈的狙击,无数躲藏在树木后面的日军在他们冲上半山腰的时候,突然间开火,其密集而又猛烈的火力,当即将进攻的先头部队损失惨重。 顺利突破了前两道防线,一鼓作气杀到这里的306团士兵们,似乎已经习惯了先前日军零星的抵抗,人类的惯性思维让他们觉得面前的敌人应该会跟前面一样一触即溃,然而,事实却是完全相反,面对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大批敌军,面对着山林里面出现的陷坑和埋伏,很多人还没有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便被密集的弹雨射杀当场。 而在攻击受阻的情况下,连绵翻越二座山头之后的巨大体力消耗也是显现了出来,侥幸撤了下来的士兵们,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吓的,当即连走路都有些困难了。 战场上的胜败局势变化的当真让人有些目不暇接,占据上风之后,日军眼看着306团的士兵如同潮水一般退了下去,哪里肯放弃如此良机,当即展开了逆袭,借着重挫面前敌人的机会,纷纷冲出了阵地。 306团的将士们压根没有想到情况会有这样的变化,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好在卢醒等军官一直冲在最前面,面对着鬼子的逆袭,毫无畏惧的就带着预备队顶了上去,一时间血腥的战斗在半山腰间拉锯起来,整个战场乱成一团。 石头眼看着前方混乱的局势不由一惊,一旁的林秀峰等人则是已经惊叫道:“团座,快,快下令杀上去,鬼子有埋伏,306团恐怕就快要顶不住了。” 战场上形势的观察,石头又岂会不如林秀峰,不过真要下命令展开进攻,他却还是有些顾虑,看着离他们这里不远处的战斗,他不由有些迟疑了起来。这个时候,刘文锋与高大锤一起摸了过来,他们看着不远处的血战,结果因为没有等到攻击的命令,不由忍不住赶了过来。 “团长,306团要抗不住了,我们还要干等吗?”刘文锋有些奇怪的看着石头,不明白他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没有下命令。 石头沉吟了一下,也有些意动。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侧翼突然有一个参谋模样的人跑了过来,石头定神一看当即迎了过来,他一眼就认出这是张灵甫身边的一个参谋,似乎颇受信任,依稀记得好像姓黄。 “黄参谋,旅座可是让我们立即下去增援?”石头远远的看着对方,不等他行礼,便是急切问道。 黄参谋一连端手敬礼一边说道:“报告石团长,旅座让我特意来通告,让石团长率领302团将士固守山岭不要轻举妄动!” 石头对此似乎有些意外,不由皱起了眉头,而一旁的刘文锋已经忍不住说道:“搞什么?张旅长这是什么意思?信不过我们302团的弟兄吗?宁愿让我们看着下面的人送死也不让我们参战?” “闭嘴!”石头闻言当即一声厉喝道。 武子淮闻言也是吓了一跳,当即拉着刘文锋说道:“刘营长,你就少说两句话,仗怎么打是长官们的事情,我们只管听命令就行了。” 一旁的黄参谋也是有些尴尬说道:“石团长,这是旅座亲口下的命令,下官也不知道其中的缘故,可能是旅座另有安排。祥符观这一带地形比较复杂,我们跟鬼子的仗还有得打,好钢得用在刀刃上,请石团长不必着急。” 石头点了点头,对着黄参谋回了一礼,然后瞪了一眼刘文锋道:“让黄参谋见笑了,我的这个兄弟脾气不太好,说话做事都不动脑子的。” “哪里哪里,刘营长性情中人,敢做敢当,正是我辈学习的榜样。”黄参谋得体的应道。 这个时候,前方的战场上战斗越发的激烈了起来,稳住阵脚的双方,当即在斜斜的山坡上展开了更加激烈的战斗,喊杀声此时一浪高过一浪,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第五十五节 自陷绝境 第五十五节自陷绝境 战斗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越发的激烈起来,在这地形复杂的山岭斜坡之间,306团与日军第147步兵联队殊死血战,陷入了僵持之中。面对着越发激烈的战斗,在山坡上观战的302团众人也是渐渐的摒住了呼吸,像是生怕惊拢到下面的人一样。 战场在祥符观这片连绵山岭之中,山下原本有一条马路通往大城方向,沿着这条马路穿过这片山岭区域,便是直面南昌的西南角,前面一片通途再无阻碍。日军将战场选择在这里,显然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如今兵力尽出的日军所有的战斗企图都已经清晰的暴露在众人的面前。 让石头等人有点想不通的是,张灵甫至今也没有下令让他们参战,这让他们大为的困惑和不解,对于306团也是越发的担心和焦急起来。 眼前的局势明显对306团大大的不利,连绵翻越两座山岭之后,攻击部队的体力消耗极大,在得不到休整的情况下,后继的战斗能力将大打折扣,这一点作为带兵的军官无疑是非常清楚的,行军途中保持一个稳定的速度,保证士兵们的体力,是一个军官最基本的战术素养。 日军先是虚晃一枪,在前面设了一点虚假情报,直到这个时候突然杀出,也是给了306团重重一击,借着兵力的优势,借着地利的优势,战场很快便推到了两座山坡的底部位置,也就是祥符观通往大城的马路周遭,从战场上来看,随着时间的推移,306团体力上的劣势将被无限的放大,而从对面山岭的后方,日军的援兵正不断的冲杀下去,在憋屈了二天之后,园田良夫也是终于露出了獠牙,想要毕其功于一役。 山下的战况,不仅是石头等人一脸的凝重,就是前来通报消息的黄参谋也是脸色难看了起来,显然他也感觉到了情况的不妙。 刘文锋焦急的看了看石头,要不是一旁的武子淮生怕他又管不住自己的嘴,不停的拉着他的衣服,恐怕他已经忍不住要大叫起来了,眼前的情况很明显,再不杀下去,306团就要顶不住了,一旦他们产生溃败鬼子随后掩杀过来,靠他们一个团能顶得住? 石头则是看也不看刘文锋一眼,只是铁青着一张脸,神情严肃的喃喃念道:“张旅长在等什么?305团为什么还没有到?” 就在他这里担忧的看着前方战况的时候,侧翼山坡方向上突然间喊杀声大起,这个动静自然是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而黄参谋仅是看了一眼便是大叫道:“是旅座,旅座亲自带着警卫连发起冲锋了。” 刘文锋看着他焦急的模样不由有些幸灾乐祸说道:“怎么,黄参谋也有着急的时候?我看你刚才那样子,还以为成竹在胸呢!” 这个时候黄参谋哪里还顾得上跟他斗嘴,转身对着石头敬了一个礼,然后焦急说道:“石团长,旅部已经发起进攻了,下官作为153旅一员,自然不能在一旁袖手旁观,虽然下官人单力薄,但也要跟153旅的弟兄同生共死。”说完,他也不管石头有什么反应,一把拔出腰间的手枪便毫无顾忌的当先冲了下去。 一旁的武子淮被他的豪气所感,不由大声赞道:“好!好汉子!是个爷们!” 林秀峰也是有些忍不住说道:“团座,怎么办?张旅长亲自带队杀上去了,看来153旅的所有兵力都投上去了,鬼子还在不断的增兵,看样子是想决战了,我们要不要现在杀下去,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石头这个时候已经大该猜测了出来张灵甫的意图,不过具体的作战计划是不是如他心中所想,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看到306团从最初的相持到损失越来越大,已经有点渐渐支撑不住的感觉,他的额角也是不停的流下汗来,显然他内心中的争斗也不简单。 不过,石头还是很快做出了决定,他咬了咬牙道:“等!等命令!” 刘文锋听到这话,拽起钢盔就狠狠的砸到了山石上,发出一声闷响,显然山下血腥的战斗,306团不断的伤亡已经刺激的他有些失去理智了。 想想看也是难怪,数千人拥挤在狭窄的山沟沟里,依托着一切可以依托的东西进行着殊死战斗,一块大青石,一棵树木,一点点的有利条件往往都能引来几个十几个双方士卒的血腥争斗,脚下的每一寸土地基本上都被鲜血和尸体所染红,这种场景又怎能让人冷静下来。 这个时候,步枪的威力已经大大的降低,在这么近的距离上,谁也不敢轻易的开枪,如此近的情况下,子弹可以轻而易举的穿透士兵的身体,谁也不知道会不会误伤到一旁的战友,而在这种混杂的情况下,一堆堆的人拥挤厮杀在一起,动作根本施展不开,有时候步枪举起来,尚不及劈下,便被四面八方刺来的刺刀所吞噬,所有人都只剩下原始的本能,渐渐的一个个迷失了自己,只想着杀死面前的敌人。 日军优势的兵力、精良的装备、足够的体力渐渐在战斗中占据了上风,僵持的防线随着日军的不断增兵和国军将士的不断死亡,也是不知不觉的撤向了石头他们所在的山顶方向,再有一二百米的距离,就要进入他们的射击视界。 但面对着那么多306团弟兄的后背,他们又哪里能下得了手?这个时候石头眼角不由跳了起来,他不由奇怪的想道:“假如张灵甫命令他们302团开枪怎么办?在这种敌我双方混杂的情况下,他们密集的火力对前面的人来说完全是一种毁灭性的打击,只要在射击范围之内,自顾不暇的众人谁能逃得开弹网的包裹?” 这个想法当即把石头吓了一跳,刹那间,一股寒流包裹着他的全身,三月份温暖的天气,他却是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 153旅的旅部加入了战场,这些装备精良久经训练的军官和士官队伍就像是一支利刃一般狠狠的插进了日军的腹地,从侧翼给了日军狠狠一击。随着战旗的挥舞,目标明确的旅部队伍以极快的速度斜刺杀进战场之中,开始沿着一条斜线直插对方的山岭方向。 这样的攻击线路,最大程度的发挥出了他们的攻击力,突前的将士在几个骁勇参谋的带领下,用*疯狂的扫射着侧前方的敌人,因为他们把战场甩在了身后,所以根本不怕误射,那密集的火力当即让日军的后援线被硬硬的撕开了一条缺口。 这样的情况不由让石头等人眼前一亮,那犀利的进攻更是让石头莫名想到了曾在南京城时看到的首都警卫队,当时他们那精良的装备,直接让石头羡慕到流口水,听说那支部队只有三千人左右,但清一色的*,足够多的子弹让这支部队实际的战力,足以媲美一个师以上。 153的旅部虽然人数不多,但可以看出来绝对花了张灵甫极大的心血和精力,或许张灵甫一开始就没有把旅部定位成战斗后方的部队吧,从那些参谋副官们轻车熟路的与一旁的警卫连士兵们做着配合不断的交替掩护和展现出来的强悍战斗能力来看,他们绝对经常进行一体的训练。 306团在倾覆之际随着这支“军官”队伍的杀出而有了变化,穿透力极强的旅部虽然处于仰攻的不利情况,但凭借着犀利的武器和强悍的战力直接截断了一部分日军的后援线,虽然因为战场的战线拉的实在太长,根本做不到全部的切断,但却是让一部分日军陷入了腹部受敌的不利情况中。 而更让302团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的是,在杀出一片极大的空隙之后,人数并不算多的153旅旅部,居然果然是分了一部分人手回头攻击后面的日军了,看样子他们真是打算先吃掉一部分,从一个点上打破整个战场局势的平衡一般。 众人无不看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林秀峰才大叫道:“这……这153旅明显是在找死啊!如果抱团直杀山顶上方,说不定还能凭借着他们的优势火力和出其不意打乱鬼子的部署,赢得一点转机,但在大好形势下居然分兵了!这样一来虽然能杀掉一部分鬼子,但一旦正面的部队顶不住鬼子的反扑,他们也会被裹进这个混乱的战场上的,到时候哪里还有人再去打乱这样的平衡?” 武子淮也是看得全身发抖,声音都有些不自然说道:“团……团座……张旅……长,会不会疯了!” 越是这样,石头反而越是放心了下来,他摇了摇头道:“我相信张旅长,不怕鬼子增兵,只要他们增兵,祥符观就是我们的了。” 一旁的刘文锋则是叫道:“我看不仅张灵甫疯了、石头也疯了、当官的都疯了,这个世界统统都疯了!当” 第五十六节 援军 第五十六节援军 让林秀峰害怕和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他虽然不是什么打仗方面的天才,但科班出身所受的良好教育和足够多的战场经验,还是让他在这短短的一两年时间快速的成长了起来,就像整个中国的军队已经惭惭适应了鬼子犀利的进攻一样,林秀峰已经惭惭的适应了战场,适了这个残酷的年代,渐渐的能够将所学的东西用到战场上。 鬼子就如同他所担心的那样集结了更多的部队展开了对153旅旅部的逆袭,日军的反应一点也不比林秀峰慢,甚至更快,几乎153旅的旅部一分兵,山坡上便有将近一个中队的日军拉开散兵线从四面八方冲了下去。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在最短时间里冲散这波杀出来的敌人,继续保持住先前的优势,只要再持续先前的态势,要不了多久,整个战场的态势便能彻底明朗了。 302团的军官们已经快要抓狂了,先前看着306团一步步的陷入困境,如今看着153旅的旅部也即将被吞噬,没有什么比这种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袍泽兄弟被敌人吃掉更加痛苦的事情,他们这个时候哪怕明知道冲下去是送死,也会毫不犹豫的迎向敌人的子弹。 可现在他们连这一点的都做不到,因为石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下面,面沉如水一言不发,根本没有进攻的打算。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没有出声的高大锤突然间皱了皱眉头说道:“不要出声,听!” 众人被他这突然冒出来的话弄的有些没头没脑,前方不远处就是混乱不堪的战场,喊杀声、枪炮声、惨叫声混杂在一起,汇聚成一道无形的声网,将他们统统罩在里面,这个时候还能听到什么声音。 “锤子,发什么疯呢,听啥?”刘文锋有些奇怪的问了一句。 高大锤的话差点让他们气倒,只是他简单有力的答道:“枪声” 刘文锋当即破口骂道:“妈的,都啥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在那里胡扯,下面打成这样,能没有枪声吗?” 不过看着高大锤的表情,众人都不由自主的摒住了呼吸,因为在他们的印象里,高大锤一向都是沉默寡言,也重来不开玩笑,惜字如金一般的他,话的真实性十分的可靠,他既然这么说,肯定有不为人知的道理。 渐渐的,众人的脸色发生了变化,参谋长武子淮最先反应了过来有些不敢相信的说道:“好像……好像真的有枪声。”这句十分矛盾的话,在这样的情况下却是没有人再取笑他,隐隐约约之间,他们也都感觉到了一丝奇怪的气氛。 众人面面相觑起来,然后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了远处。隔着重重的山脉,他们看不到远处有什么,但很明显,他们看到对面山坡上的鬼子好像发生了一些混乱。先还不明显,但逐渐的,更多的日军混乱了起来。 这种情况无疑证实了他们的想法,鬼子的动作清楚的说明他们没有想错。 “援军,我们还有援军!153旅还留了后手!”林秀峰激动的大吼大叫了起来,他蓦然间就蹦了起来,一跃冲出了躲藏的地方。 眼疾手快的刘文锋一把将他拽了下来,对着他大吼道:“你疯了,不要命啦,鬼子就在下面!” 哪知道林秀峰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也不管两人的身份差别了,一把抓住刘文锋的衣服就大笑道:“刘疯子,我们还有援军,这一仗赢定了,鬼子所有的兵力都投在正面战场上了,他们完蛋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远处的枪声越来越清楚,越来越密集,那激昂的冲锋号声,就像是从天而降的天神,蓦然间踏着五彩祥云出现在众人的面前,让所有人有种顶礼膜拜,大声欢呼的冲动。山岭上的302团将士们,这个时候也是反应了过来,听着远处飘荡的冲锋号声,他们也是一个个高举着武器,大声欢呼高吼起来,原本紧张焦虑的心情彻底被兴奋的狂吼所代替,那阵阵声响刹时间震耳欲聋。 就在这个时候,山下混乱的战场上蓦然间也是吹响了冲锋号响,似乎在与远处的号声相呼应,也像是在催促着死战中的悍卒们奋勇前进。 石头闻声一跃而起,一把抓起手里的步枪高举过头顶,放声怒吼道:“弟兄们,杀下去,杀鬼子啦!” “杀啊!”石头的这声命令对302团的将士们来说实在是晚了太久太久,然而,远处与这里相呼应的号角声喊杀声,激起了他们全身的血性和勇气,长久的抑郁此刻一旦发泄出来,便如同决堤之洪水一般,天地为之色变。 这个时候刘文锋和高大锤已经顾不上回到自己的队伍,回到各自的营部了,石头一声高吼之后,瞬间点燃了山头上所有人的激情和士气,随着石头的话音落下和前挥的步枪,那锋利刀刃所指的方向,就是所有人前进的目标,山下的大占上风的日军,在他们的眼里更是成了屠之而后快的对象。 一千五百多个弟兄,就像是一千五百多匹饿极了的猛虎一般,带着滚滚旋风而直接冲杀下去,配合着那冲天的呼啸狂吼,配合着此起彼伏的冲锋号声,其冲锋之强劲又何止是一个团加入了战场。 石头一马当先,冲在了队伍的最前端,先前在山上最沉稳的人是他,这个时候冲的最快的也是他。只见他在斜坡上健步如飞,如流星坠落一般直往下方砸去,身后则是跟着大呼小叫的程勇等人,团部连正是被甩在了更后面。 二三百步的距离,在这种冲锋之中转眼即至,仰面进攻的日军看到了山上疯狂冲下来的敌人援军,当即面色大变,哪里还顾得了面前的敌人,拔腿就要往后退去。 石头哪里容得下对方撤走,隔着数步便是大吼一声:“让开!” 背对着山上的306团将士,早就知道302团的人在后面,只是苦于应付着身前的鬼子没法回头观望,不过听着身后的动静,他们也是长吁了一口气,终于是坚持到302团杀下来了,他们总算先前的拼命没有白费。 眼看着前方的国军士兵一个矮身知趣的避到了一旁,石头借着从山上狂奔而下的动力一跃而起,手里的步枪如出水蛟龙一般随着他的身体腾空飞舞,在当面日军目瞪口呆的情况下,笔直的扎进了对方的脖子。 其实这个日军本没有这么不堪,只是他被石头狂奔下来的声势所惊,心中便有了退怯的意思,但哪里想得到石头的速度实在快的惊人,他刚刚想要转身,刺刀便扎了过来,连档格的机会都没有便被刺个通透。 石头双脚重重的落地,然后顺势便是一滚,先前跑的太快,惯性太大,他根本刹不住车,这也是无奈之举,不过石头的身手惊人无比,一个翻滚之后,在别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情况下,刺刀已经扎进了对面鬼子的小腹之中。仔细一看,居然还是一名少尉,此刻高举着一把战刀,正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身下的石头,恐怕是临死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这么轻易便被人一刀捅进了身体吧。 石头冷哼一声,手里步枪一拧,长长的刀身在对方的小腹之中当即绞烂了这个少尉的内脏,原本似乎准备奋力劈下的这个少尉当即痛的一声惨叫,双手一松便抓向了自己的腹部,想要将刺刀给拔出来。石头顺势松手,一把捞住军刀,战刀握在手里,顿时觉得越发的顺手。 这个时候,四周的日军也是终于反应了过来,纷纷朝石头扑来,想要干掉这个冒进的敌人,尤其是眼见着小队长被杀,更是激的这些日军疯狂了起来,一个个也不顾面前的其他人了,只是盯住了这个年轻的敌人。 当即四把刺刀外加上一把鬼头大刀砍了过来,五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的盯在了石头的身上,大有要将他大卸八块方才罢休的架势。 石头夷然不惧,挺刀迎上,他侧身避过二把刺刀,抬腿一脚踢在另外一人的手腕上,手里的军刀也没有闲着,“当”的一声就架住了鬼头大刀,另外一柄刺刀眼见避闪不开,石头脸上厉色一闪,便闪电般的一手抓了下去。 只见石头瞬间如同仙鹤一般凌空而动,单单一只脚的力量,居然架住了鬼子当头劈下的大刀,实在有些匪夷所思,而探出去的手,也是稳稳住的抓住枪口推开向一旁,当真是险之又险。 这么一刹那的耽搁也是为一旁众人赢得了杀敌的良机,306团扑上来的二名悍卒,毫不费力的就从侧翼将刺刀捅进了日军士兵的身体之中,而石头的军刀也是一划而下,锋利的刀刃划开了执刀日军的衣衫,只见一道血线随着开裂的衣服而显现了出来。 这个日军也是一个狠角色,脸色狰狞起来,居然不退反进,劈空的大刀斜削而至,想要一举将石头削成两截。 “当”的一声,夺来的军刀又一次挡住了大刀,对面的日军眼见两次击空,当即嘴里骂骂咧咧了起来,石头听不太懂,但显然不是什么好话,飞起一脚直中对方的胸口,对方硕大的身躯居然腾空倒飞了出去。 石头大吼一声:“杀”,当即不管一旁的敌人,执刀紧追了上去。 第五十七节 扳回劣势 第五十七节扳回劣势 日军的进攻第一次有了犹豫,不少人在不知不觉之中甚至还往后面对了几步,面对着如同杀神一般蓦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石头,人类对于危险的本能畏惧让他们不由自主的作出了应对。这种场面可实在不多见,虽说一直以来日军的行径与禽兽无异,但不可否认的是,在武士道精神的感染下,日军士兵向来作战十分的顽强,很少看到这样畏惧不前的情形,或许是石头刚刚砍瓜切菜,杀人如屠狗一般的血腥暴戾给他们带来了太过剧烈的震撼吧。 日军固然不怕死,但没有丝毫还手之力的去送死,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即便是此刻在他们面前的石头是一位将军,如此强大的引诱力摆在面前,还是让他们难以挪动脚步向前了。 石头却是毫不关心这些,他怒吼一声猛然扑上,不待被他踹翻的那个日军士兵反应过来,战刀便深深的扎进了对方的腹部,几乎将他钉进土里。 战场在这一瞬间似乎都安静了下来,只有地上的日军在嘶叫扭动着,腹部伤口传来的疼痛让他全身几乎扭到了一起。 石头对此却是视而不见,双手抓紧刀柄用力一拔,握在刀身上的手指当即被一截截的切了下来,鲜血淋漓格外的触目惊心。石头还待冲向身旁的敌人,日军士兵们却像是见鬼一般的朝四下里退去,惊恐躲避起来。 302团的“洪流”终于冲到了这里,焦急无比的程勇一挥手,警卫排的悍卒们就将石头团团的围在了中间,一柄柄锋利的刺刀当即便将四周的日军清理一空,迅速的清理出一大片空间出来。紧随其后的团部连、侦察连、辎重连悍卒不甘落后,他们一个个挥舞着武器,如同神兵天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日军的阵势上撕开了一道缺口。 石头看着身旁一个个身手敏捷的警卫排悍卒不由无奈的摇头,他很清楚,属于他的战斗已经结束了,警卫排的赶到意味着不管他到哪里,除非这些弟兄全部死光,否则根本没有日军再靠上来的机会。 他虽然有些不太满意这样的做法,但他也是从底层升起来的军官,尤其是这个升职的过程并不太长,让他可以很清楚的感受到下面人的想法,也让他对这样的情况有些无可奈何起来。 随手将手里的军刀扔给程勇,石头有些落寞的对自己的警卫排长说道:“拿去留做纪念吧!” 程勇脸上一喜,伸手接过之后看了看,很快脸上的喜色便失去了大半。他的这种表情没有逃过石头的眼睛,不由问道:“怎么,还有点嫌弃?” 程勇将刀身在地上的鬼子尸体上擦了擦,看着刀身重新雪亮起来不由有些惋惜说道:“团座,是尉官刀,成色上面要差了一起,而且卷了口子了。” 石头笑骂道:“给你东西还挑三捡四的,想要佐官刀,自己去鬼子手里抢。”说着,石头也是感慨起来道:“那年南京保卫战的时候,我倒是弄到过几把佐官刀,在赛虹桥和集庆门一带,鬼子前前后后有好几个少佐死在我们的手上,可惜当时情况太混乱了,弟兄们的生死都没有着落,根本没有心思去管这些,除了在砀山的时候曾经弄到过一把,后面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或许是想到现在上战场的机会越来越少,石头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落寞感觉,他如今的一切可以说都是他一刀一枪从战场上砍杀出来的,如今职位高了一般只能缩在战场后面,这让他十分的不乐意。 程勇却是没有这样的感慨,他的全部心思都在石头说的军刀上,不由好奇问道:“团座,那刀呢?” 石头无奈摆了摆手道:“纪长官在三义寨不幸以身殉国,我们这些丘八身无长物,那把刀我就留在纪长官的身边了,也让他在九泉之下可以扬刀纵马继续驰骋纵横。” 这个话题显然有些沉重,程勇不好再继续接下去便看了看四周,蓦然间大为惊喜说道:“团座,鬼子已经开始溃败不支了,咱们的部队在全线反攻。” 一队悍卒护送着武子淮、林秀峰、刘太平等人赶到了这里,看到石头安然无恙,武子淮不由长吁一口气说道:“团座,你刚刚可是太过冒失了,你现在已经是一团之长,岂能不顾个人安危冲锋在前,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可以足以影响全局,影响数千将士的前程性命的。” 听到他这般念道,石头也是苦笑说道:“武兄,这话我耳朵都快听出老茧来了,军人扛枪打仗冲锋在前那是本份,我的命又岂会比别人的更金贵一些!我要是死了,林兄武兄都在,疯子大锤他们照样可以带着弟兄们继续打鬼子。” “不一样的,不一样的,团座是一团这魂,岂是他人可以代替,这不仅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也是对全团将士们不负责。”说着,武子淮转首对着程勇严肃说道:“程排长,你们乃是团座警卫,怎么能这么大意让团座孤身冲进战场,出了事情你们能担得了这个责任吗?” 程勇当即冷汗直冒,挺直了身躯应道:“属下有愧长官信任,甘愿受罚。” 这下当真是让石头大感无奈起来,不由袒护道:“武兄,我自己要冲下来,跟旁人没关系,这事就此打住,就莫要追究谁跟谁的责任了,你看形势所迫的时候,张旅长尚且亲自带队冲杀在前,何况我们这些芝麻绿豆大的小官,事急从权嘛。” 武子淮却是严肃说道:“团座这话就是敷衍了事,完全没有了解到自己的责任,一团之长,统御三千将士,可不是小了。” 林秀峰似乎也有点怕武子淮,这个参谋长不仅一脸皱纹看起来年纪大,说起话来更是古板教条的很,谁碰谁头痛,眼下身处战场,居然还有心思讨论这些事情,这让林秀峰也是大为无奈,不由插嘴说道:“团座,这些事情还是打完仗再说吧,我们刚刚加入战场,不管是体力还是士气都占据着上风,但鬼子的实力不容小觑,一旦僵持下去很可能会出现什么变故,还是早做安排为好。” 石头听到这话,如逢大赦不由连忙应道:“林兄说的是,咱们先打仗,有什么事打完仗再说。” 第一线的日军面对着如洪流冲下的302团悍卒纷纷抵挡不住往后退去,高速冲锋产生的杀伤力太过惊人,日军原本凭借着人数和体力上的优势不断的逼退着306团的防线,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快要杀到第二道防线的半山腰,但在这波302团的逆袭中,日军直接被打落谷底,被逼的退到了第三道山岭上。 战场上的形势往往很容易由点及面,有时候甚至一处的溃败,或者流言喊话就能引起大面积的溃逃,因为战场太大,太过混乱,战场上的每个人都紧绷着神经,处在生死边缘的情况下极有可能崩溃。 随着古往今来这么多战争的总结,战场上的指挥系统不断的被完善,从最初的鼓声旗语,到电台电话的发展,战争的通讯模式也是越来越发达,这样的意外情况也是被大大的减少。但再发达的通讯系统也挽救不回日军的退却,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在302团排山倒海一般的进攻中,日军只能用不断退却的长长距离来减缓敌人的优势和速度,在不断退却中找寻扳回劣势的机会。日军一连退却了百余步!302团的悍卒们因为脚下的双方尸体越来越多,外加上面前敌人的威胁,速度也是不断的降下来,在夺回下面的马路之后,重新将日军赶回了原来的山坡,有终于有机会缓一口气的306团将士,也是紧随在302团官兵们的后方,不断的朝前推进着,只不过,仰攻的困难程度实在太大,在他们体力消耗巨大的情况下,速度也是越来越慢,不一会儿之后,又重新陷入了僵持之中。 直到这个时候,302团的将士们才真切感觉到先前306团袍泽弟兄们所承受的压力,即便是他们如今投入了战斗,也仅只是堪堪将日军压制住,可以想象出先前他们没有加入战场的时候,306团正面防线上承受住了多少的打击。 虽然一直以来他们已经了解了日军的强悍,但每次交手的时候,还是有一种低估的感受,装备和训练上的差距,果然不是短时间里可以改变的。 石头等人也是看出了战场上的困境,其他人似乎没有想到这种情况下日军居然没有崩溃,不由吃惊的张大了嘴巴,对这样的情况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起来,要知道,如今他们可是已经将全部的兵力都投到战场了,除了在后面的三营之外,他们已经没有援军了,难道要将三营也调上来? 第五十八节 夹击 第五十八节夹击 302团初加入战场时的惊人场面给所有国军将士鼓足了勇气,他们如排山倒海一般杀下山来的勇悍声势,也是让所有人都认为这场战斗的胜负早已经决定,甚至很多人都在想,要是石头早点让302团投入战斗的话,306团的形势恐怕就不要会如此危急和损失惨重了。 然而,这样的想法只是在脑海之中刚刚出现一下,旋即便消失不见了。 日军的顽强出乎了所有人的想象和预料,302团的确是发挥出了极强的战力,将日军的进攻硬生生的打退,并且在进攻之中给了日军以重创,然而,凭借着强大的冲击力和惊人声势的302团并没有让日军崩溃,已经解决了最前沿的敌人,干掉了退却的慢的鬼子,但现实却是让他们大为无奈,攻击的距离太长,人的体力有限,很快他们的速度便减了下来,这样占据绝对优势的攻击,片刻之后居然连第三道防线的半山腰都杀不上去。 这种情况,是很多人预先所没有料想到的,也不知道是他们太过高估了已方的战斗力,还是低估了鬼子的韧劲,又或者是把战场想象的太过理想吧。 一旁的林秀峰眼看着302团将士攻击的速度越来越慢,鬼子已经渐渐稳住了脚步不由有些无奈说道:“团座,是不是立即通知三营赶来参战,这样的僵持损耗太大了,我们跟153旅可不能比,他们是奉命必须要拿下祥符观,怎么拼命都没有关系,损失大一点也可以理解。”说着,他不由压低声音说道:“团座,我们可不一样,我们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我们按照命令应该在茶子山,如果伤亡太大,根本解释不通的。” 石头没有作声,只是平静的看着远处的战场,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将这些话给听进去。一旁的武子淮则是沉吟了一下然后说道:“就算三营来了,估计也改变不了眼前的战局,战场拉的太开,层层叠叠有几千人拥挤在这片山岭间,来再多的部队一时间恐怕也难以奏效,还得想其他的办法。” “其他办法?开辟另外的战场?可哪来这么多的时间和兵力啊。”林秀峰一脸无奈说道。 石头这时开口说道:“不要着急,我们的情况不好,鬼子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还不知道先前的冲锋号是怎么回事,但最大可能应该是305赶到了战场从鬼子的背后展开了进攻,这样一来鬼子腹背受敌,虽然有山岭可以依托,但如果后路被断,他们不一定有继续打下去的勇气,咬牙熬下去,最先顶不住的肯定是鬼子。” 林秀峰无奈说道:“就怕到时候我们损失折将,好处全让153旅捞去了,团座,这种仗算来算去对我们来说都没有半分的好处。” 石头摇了摇头不太同意他的看法,“林兄,咱们当兵杀鬼子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什么好不好处的根本没有什么意义,只要能多杀几个鬼子,损失大点又怕什么。” 林秀峰听到这话不由叹息了一声,他忽然想到自己真是幼稚,跟一个“白痴”能讲出什么道理来?他要是真知道去思考这些事情,他们又哪里能从茶子山赶到这个地方来,这种莫名其妙的仗想来也只有我们才会打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战线已经渐渐的逼近了第三道山岭的山腰附近。寸土必争的日军虽然展现出了强悍的战力,但此刻也有些难以为继了。 如果这里是经过精心设置的防线,那么在火炮无法覆盖到的情况下,那将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防线。如果日军先前不是想着一口气吃掉杀奔过来的306团,而是依托着防线,依托着有利的地形死守的话,那么正面战场上的国军部队,将不会有什么机会。 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如果,战场上任何一个不起眼的命令和举动有时候都能带来难以想象的后果,就像如今的日军一般,他们想撤回去都做不到了,在这种近身肉搏,以命换命的情况下,不分出胜负,谁也不敢主动撤离,在这种情况下将后背交给敌人,那跟送死没有什么区别。 虽然日军还在不断的反扑,一步步的抵抗,甚至几名军官在长长的战线中组织身边的队伍打出了几次不错的反攻,但先前援援不断的后续早已断绝,也不知道是因为所有部队都已经投到了正面的战场上,还是因为山岭后面的战斗太过激烈,已经无暇顾及到正面战场。减员严重的日军部队,已经渐渐的抵挡不住306团与302团的联合攻击,阵线岌岌可危。 就在日军翘首期盼着能发生什么奇迹的时候,山顶上蓦然间传来了一阵猛烈的爆炸声响,随着山石崩飞和树木倒塌,随着远处越发高昂的冲锋号声,战场上所有日军的信心也随之而破灭,这一瞬间,时间似乎都停止了,战场似乎都安静了下来。 然而,这短暂的安静之后,战场再一次陷入了疯狂之中,国军将士们一阵阵的吼叫声,兴奋的欢呼声,彻底将整片山区所笼罩。 一面青天白日满地红战旗突然间出现在山顶上方,映着青翠的山峰,嘲讽着山上山下的日军,那血红的旗面映透所有人的双眼,震撼着每一个人的内心。 就连远处的石头在看到那个小点之后,也是不由自主的仰天长啸起来,仿佛这声狂吼要将所有淤积在心底的情绪彻底驱散一般,仿佛要将所有的不满和愤怒借着这个机会彻底的发泄出来一般,啸声悠长不息,声势惊人至极。 苦苦支撑的日军,在看到身后高地上插上了敌人的战旗之后,也是蓦然间崩溃了,他们已经没法再支撑下去,敌人如果由背后冲杀下来,那任何的生机都将没有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日军军官下达了命令,还是在这种生死关头他们心中有了奇迹般统一的想法,整个战场上的日军突然间开始撤退了起来,他们慌不择路,再也顾不上面前的敌人,发了疯一般的朝山坡上退去。 敌人在面前掉头就跑的情况也是让兴奋不已的国军将士们一惊,不过他们的反应也是极快,哪里肯错过这么好的杀敌良机。有的悍卒快步追了上去挺起刺刀就将拉在后面的日军刺个通透,有些反应慢的弟兄眼看着日军已经在十来步之外追也追不上了,便是抬起步枪便射,在这么近的距离下,他们几乎不用瞄准便能准确的将子弹送进敌人的身体,不管是中正步枪还是缴获来的“三八大盖”抑或是军官们的手枪,都变得无比的犀利起来,随着他们手里的武器射出愤怒的火焰,原本凶神恶刹一般的日军当即倒下一大片,就像是在收割麦子一般,颇为壮观。 这个时候,他们无不想念起轻重机枪起来,要是前沿有这么十几挺轻重机枪,这些逃跑的鬼子又哪里有活命的机会?机枪那恐怖的射速,在敌人近在咫尺又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简直就像是死神的镰刀,有多少敌人就能收割多少条人命。 不过,这也就是想想罢了,先前这么长时间的肉搏,轻重机枪手要是搬着那些重家伙上来,可没有丝毫存活的机会。 一队队的国军悍卒在班排长的带领下朝山坡上追了上去,那些受了伤跑不快的日军自然成了他们的刀下亡魂,那些跑的快的,只要他们紧紧跟住,也将会有极大的机会将他们斩于刀下。打了这么久的仗,像这样杀戮鬼子的机会可不多,国仇家恨摆在面前,没有一个人愿意放弃一丝一毫杀鬼子的机会。 防线在不知不觉中推到了离山坡顶端不远的地方,尤其是153旅旅部的精良装备在这样的情况下发挥出了惊人的战力,配备着大量*的他们,在日军溃败的时候简直成了人命收割器,在*的疯狂射击中,成排成排的日军倒了下去。只是几个呼吸的瞬间,他们前方的敌人便被消灭的干干净净,不一会儿功夫,他们便冲到了所有人的前面。 就在这个时候,尚在山顶上支撑的日军似乎是为了支援山下其他人的退却,对着山坡下方发起了反扑,在日军军官的带领下,一支支小分队就像是一根根毒箭一般四散射开,迎头向上了冲上来的国军队伍。 人数最多的一支,自然是杀向了人挡杀人,佛挡弑佛的153旅旅部,日军似乎早已注意到了这支队伍的存在,对他们也是格外的关照,几乎组织了整整一个小队的兵力朝153旅的旅部冲去,似乎想要一举将他们击溃。 两支队伍还没有接触,山顶上方的一个角落中便传来了一阵机枪响声,正准备接战的153旅旅部尖刀们,当即在猝不及防之中倒下了十几人。 [近期在更换工作,这两天回家处理保险的事情,不知道有没有空码字,反正只要有空闲,肯定会努力码字!] 第五十九节 古怪 第五十九节古怪 日军的机枪部队除了在306团刚刚朝山顶推进的时候发挥过一次威力以外,一直便处于沉寂之中,不管是随后的反攻还是面对着山背后的另外一块战场,都没有再出现他们的身影,那犀利的攻势就像是昙花一现般,让人捉不住痕迹。而在这种混杂慌乱的战场上消失这么一些人根本不会引起什么人的注意,即便是指挥官们似乎感觉到有些奇怪,也只以为日军是不是作了什么调整,将他们布置到了其他的地方,抑或是直接拆散了当一般的步兵使用了。 直到此时,这些机枪就如同他们先前突然消失一般突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便是给了153旅的旅部重重一击,那交互相连的十几道火链划过半空交织成一张火网,密密麻麻的笼罩在153旅将士们冲击的道路上,冲在最前端的十几道身影随着机枪的响起纷纷倒下,在机枪强大的火力面前,他们连一丝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便接连倒了下去。 这显然是日军指挥官的一招暗棋,也是最为凌厉的杀招,就像是先前153旅旅部的强势杀出一般,为的就是在战场最关键的时候用最犀利的火力,为已方赢得一点主动和机会。 在这样的猛烈打击之下,153旅旅部这支强悍部队的攻势也是不由自主的为之一窒,也就在这个时候,日军反攻的部队已经杀了上来与遭受重创的153旅旅部狠狠的撞在了一起。 这是一场两方军官斗智斗勇的血战,这是一场双主士卒敢打狠拼的硬仗!在祥符观这片起伏不定的山岭间,两军展开了硬拼硬,毫不留情的血腥厮杀,从前期的诱敌到中期的发力,再到双方的伏兵尽出,机谋用尽,手段迭出。血腥的战斗几乎堪称一种滴血的艺术,让人叹为观止。 不过,最终的结果就像是那高高插在山顶上的青天白日满地红战旗一般,最终还是张灵甫指挥的153旅棋高一招,最终占据了上风。当然,这其中151旅的302团也是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可以想象,如果在306团最为紧急的时候不是石头带着302团突然杀出,说不定306团已经兵败如山倒,说不定153旅的军官们已经等不到两个方向上的队伍汇合了。 山脚下,看着逆袭出来的日军小股部队一支支的被蚕食吞噬掉,302团众人也是不由自的松了一口气,尤其是林秀峰更是不由自主的抹了一下额头,擦出一头的汗水,也不知他这是累的还是吓的,3月底的天气正值初春,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热。 “告诉三营,立即朝我们靠拢,眼下李石见他们营是唯一没有参战的部队,体力保存良好,用来追击鬼子再好不过。”石头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跟先前处于劣势的时候根本没有什么两样,这种情况则是让武子淮等人暗暗苦笑,团长真是越来越像张灵甫了。 虽然他们对张旅长也是十分的钦佩,可他们真不想石头也变得那样子,对他们来说,似乎石头原先那种略带一点憨气的样子更能让人接受一点,可惜,这种事情对他们来说实在是一种奢求,石头的变化显然不是他们所能掌控的。 武子淮听到这话,不由迟疑了一上,小声在一旁提醒道:“团座,以前您一直尽量避免与153旅有争夺战功方面的嫌疑,不管是在张古山还是先前在高安,现在将三营调出追敌,会不会让张旅长他们有什么想法……” 林秀峰长吁一口气后,则是有些不以为意的说道:“武兄这话未免太过了,咱们全团上下冒着违抗军令上军事法庭的危险来打仗,还需要怕这怕那的干什么?现在是好歹打赢了,要是打输了,你觉得张旅长他们会替咱们考虑一下吗?再说了,咱们这是去追敌,又不是打扫战场,他们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 石头摆了摆手制止了他们,皱了皱眉说道:“现在这个时候,不要说这些没用的话,眼下是痛击鬼子的最佳时机,告诉李石见,不要想着什么战利品,不要想着战功,三营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大城,跟在撤退鬼子的后面,把大城拿下来,把到南昌的路打通,三营要是拿下了大城,南昌的仗,我让他们当先锋。” 武子淮不由惊讶说道:“大城?团座这么着急?要是拿下了大城,那真是叫帮了153旅的大忙了。” 石头却是不以为意说道:“帮别人也就是别自己,眼下我们跟张旅长是一条船上的人,张旅长要是能坐到更高的位置上,对我们来说都是好事,别的不说,我们是愿意张旅长当师座还是希望让李天霞继续干?” 这话等于白问,他们在高安差点被李天霞活活坑死,连他的祖宗十八代都不知道问候过多少遍了,还在谁还不知道李天霞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高,实在是高!”林秀峰听到石头的话不由自主的冲他伸了伸大拇指道:“团座,以前我还一直以为自己很聪明,跟您比起来,我就是个屁啊,您这一招厉害啊,不仅让三营抢了他们的功劳,居然抢完之后还得让别人谢谢您,服了,属下彻底服了。” 石头当即哭笑不得,一旁的武子淮已经哈哈笑道:“我觉得还是林团附更厉害一点,你这马屁拍的,我估计团座大半年都回不到地面上了。” 打了大胜仗,众人不由心情大好,眼看着大局已定,几个人居然开起玩笑起来了,先前违坑军令的事情,就像是即将塌下来的天一样悬在他们的头顶,让他们有种喘不过来的感觉,压力越大,压力消失过的轻松感就越是畅快,这一点从他们几个人的言语之间就能深刻的感受出来了。 玩笑了几句,石头又是紧接着下了几道命令,尤其是他们如何追鬼子的残兵追到祥符观,又是如何的恰逢其会的参与了这一场,更是让武子淮赶紧的弄一份报告去旅部,反正是打了大胜仗,大不了多送一点战利品去旅座那里,想来有了这些东西,大家你好我好也不会有人再多说什么了。 不过,这一次的事情还是让石头暗自有些后怕,这一仗幸亏是打赢了,要是此刻他们吃了败仗,结果会是什么样?到时候李天霞又会怎么收拾他们?他不敢再往下面去想,以李天霞的手段无风都能三迟浪,出了这种事情,估计能弄的他们生不如死吧! 就在这个时候,先前曾赶来传命令的黄参谋一脸焦急神情的赶了过来,隔着老远的距离便大喊道:“石团长,石团长在不在,快,快找石团长。” 听着他有些语无论次的样子,石头不由皱了皱眉头迎了过去,待看清楚黄参谋的样子,他不由一愣,不由赶紧问道:“黄参谋,这么着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黄参谋看到石头,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不由大为激动起来,也顾不上敬礼了猛然间就冲了过来。 石头身旁的程智蓦然间闪出两步挡在了石头的面前,同时已经拔出了腰间的手枪以防万一,他整个人挡在石头与黄参谋的中间,就像是一堵墙一般挡住了石头的大半身子,极其敬业的用自己的身体给石头当起了掩护。 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这个年轻军官以及他脸上的那种戒备神情,黄参谋也是被吓了一跳,旋即他才想明白自己的动作有些莽撞,不由停下脚步对着石头敬了一礼,也顾不上跟面前的程勇解释和致歉了就这样隔着一个人冲着石头大声的说道:“石团长,快,快去一下旅部,旅座找你。” 石头闻言不由大为诧异起来,张旅长找我?什么事情这么急找我?看着黄参谋急的几乎跳脚的样子,他就越发的想不明白了,先前306团那么危险,张旅长和这个黄参谋都是一副风轻云淡似乎成竹在胸的样子,如今打了大胜仗,反而急成这副模样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着石头不说话的样子,这个黄参谋就更加的着急了,但他似乎又有什么顾忌却是不能明言,只能焦急说道:“石团长,能不能借一步说话?有万分紧急的事情!” 石头想也不想的对着程勇等人说道:“你们先退开一点。” 程勇听到命令不由缓缓退开,不过他的两眼一直十分戒备的盯着黄参谋,似乎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毫不留情的动手,虽然他总觉得这似乎不太可能,毕竟黄参谋是旅部的参谋,更是张旅长的亲信,但这一次黄参谋赶过来的样子实在是太奇怪了,让人隐隐能感觉到什么不安一般,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黄参谋却是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一看到程勇让开,便是三步并着二步的冲向了石头。 [幸好昨晚把笔子随身带了,要不然今天就要断更了,哈哈!] 第六十节 受伤 第六十节受伤 石头微眯的眼睛随着黄参谋的附耳轻语而渐渐的张开,很快,两只眼睛就瞪的滴溜溜的圆,并且满带着一股难以莫名的惊恐和不安,让远处的林秀峰、武子淮、程勇等人不由大为担心起来,同时他们也是越发的不解,越发的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黄参谋的话还没有说完,石头已经几乎跳了起来,他张大了嘴巴想要说什么,一旁的黄参谋却是紧紧的拉住了他的胳膊,满带着一脸恳求的神色。 石头在震惊之余,也是不由被黄参谋的表情所感染,到嘴的声音也是不由自主的咽了下去,硬生生的从嘴里面挤出一个字来:“走!” 石头在黄参谋的带领下一路狂奔而去,甚至连302团这里的事情都来不及交待一声,看着石头离开的背影,一旁的武子淮和林秀峰脸上也是露出了骇然的神色,一股不安的情绪笼罩了他们的全身,让他们不由自主的感觉到背后有些发凉。 山岭上虽然还有零星的枪声的响起,但实际上战斗已经结束了,随着日军逆袭的队伍被国军将士们的蚕食吞噬掉,祥符观一带的战斗已经进入了尾声。虽然日军的最后反扑得以让他们的一部分兵力成功的摆脱了追杀避免了全军覆没的命运,但在这种元气大伤的情况下,显然已经没法抵挡他们的进一步攻击。 然而,这个时候的153旅并没有紧急的部署战后的相当事宜,153旅的军官们一个个脸上也没有丝毫打了胜仗的喜悦,反倒是面带惊恐焦急的神色,个个惊魂未定。 石头很快便在黄参谋的带领下赶到了这里,一看到这里的情况便知道事情非常的不好,唐生海、卢醒等主要军官都守在这里,显然张旅长的伤情十分的不妙。事实上,当黄参谋告诉石头张灵甫受伤的消息时,他甚至都有点不敢相信。 虽然对他们这些人来说,受伤甚至是阵亡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但那种震惊还是让人有些难以接受的。 “唐兄,焕然兄,旅座怎么样了?”一看到唐生海和卢醒迎了上来,石头便是迫不急待的问道。 这么长的时间以来,石头与张灵甫的友谊无疑都深深的印在了他们这些人的脑子里,仅是这一次石头敢冒着违抗军令的危险带着302团赶来参战,这种情份就不是一般人所能有的,所以此刻虽然石头与他们不在一个旅,所有人依旧将他当成了自己人。 卢醒看着石头急切的模样,不由宽慰道:“情况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旅座左腿中了一枪,现在正昏迷不醒。” 石头不由惊问道:“腿部中弹怎么会昏迷?是不是伤了筋脉,失血太多?” 唐生海这个时候瞪了卢醒一眼道:“都啥时候了,讲话还这样吞吞吐吐的,石头不是外人,跟他说清楚,而且旅座昏迷之前让我们把石头找来,肯定有什么考虑,让他了解清楚,免得他不清楚情况做错事情。” 卢醒抓了抓脑袋,对于唐生海的话没有任何的抵触,只是有些不安说道:“是这样的,子弹好像击中了旅座腿部的动脉,伤口很深,弹头一时间也取不出来,随军的军医说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办法就是截肢,否则就没办法止血,拖的时间越久,就越是危险,最好有可能因流失过多而……” “截肢!”石头轻念了一下,一张脸当即变得惨白,他完全可以想象到这两个字的可怕,连他自己也是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说实在话,在见识过了这么多的死亡和血腥之后,石头已经将生死看的很淡了,在罗店的时候他或许还有些怕死,但现在,当死在他手里的鬼子已经记不清楚有多少,当倒在他身边的袍泽兄弟一批一批根本记不清有多少批的时候,他早已麻木了。但不怕死亡并不意味着他们就没有什么害怕的东西,就像截肢这种能把人变成残废的举动,在内心深处就让石头有种莫名的畏惧。 你可以想象出一个龙精虎猛般的强悍士卒,在失去一腿后的生活吗?失去一条腿,就算以前再厉害,也都成了一个废人,他已经不止一次的送别伤残士兵离开军队,远离战场,至于他们以后的生活,仅靠那点抚恤显然是不够的,但这又能怎么样?这些被战场淘汰的人,注定只能接受这样的命运。 甚至石头听到过无数受伤老兵饮弹而亡的惨剧,那是一种对生活的绝望,对未来的绝望,他们宁愿轰轰烈烈的战死,也不愿下辈子只能柱着拐杖,只能苟延残喘一般的活着。 尤其是当这种事情发生在张灵甫这样的人身上时,他这样曾经饱受上官器重,在极短时间里就坐上旅长位置的国军精英会甘愿失去眼前的一切,甘愿退出作战部队的行列去跟那些伤残老兵为伍? 石头不用问也知道他们话里的意思了,尤其是唐生海的话,更是刺的他心疼。 “石头,废话我就不多说了,虽然我们也不想这样,但只有这样才能保住旅座的性命,留得青在山,不怕没柴烧,旅座不是一线的战斗人员,只要他的身体好起来,不管是站着还是坐着,他都是我们的旅座,但如果命没了,153旅也就完了,你懂不懂我话里的意思。”唐生海一脸严肃的盯着石头说道。 一旁的卢醒看着石头不出声,也是咬牙说道:“石头,旅座把你叫来是为什么,我们都知道,他不相信我们。但你想想,旅座现在不是一个人,他身上关系着153旅六七千名弟兄的性命前程,这么多兄弟尸山血海,枪林弹雨里爬出来,有多么的不易和艰辛?我们不能冒任何的危险,我们需要旅座活着,需要他继续带我们打仗杀鬼子!” 石头此刻已经惭惭的平静了下来,渐渐的从最初的慌乱中回归了现实,听着两人的劝说,他不由感觉到心里一阵阵的冰凉,感觉到一阵阵的悲哀,当一个人连生死都不能随意的时候,那该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他不由想到了自己,想到了武子淮和林秀峰等人对自己的劝诫,想到了前前后后围在自己身旁的警卫排和团部连,几十上百人围在他的周围,随时准备着用他们的身体来为自己抵挡四面八方飞来的子弹。 想到这些,他不由痛苦万分,难道自己的命就比警卫排团部连的那些弟兄精贵吗?难道我是人,他们就不是人吗?但他的这种质疑却被全团上下异口同声的反驳所淹没,甚至就连刘文锋、李文光、小山东这些一起和他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也毫不犹豫的站在了武子淮他们的一边。 理由是什么?理由就像卢醒和唐生海所说的,全团人的性命和前程都压在他的身上,所有的责任都压在他的肩膀上。 唐生海看着石头不吭声,神情越发的严厉道:“石头,你怎么说?想想我们153旅那么多的兄弟,想想那么多死在鬼子枪口下的袍泽,弟兄们拿命换来的东西,是得是失,全在你的一念之间。” 石头终于抬起着跟唐生海对视起来,他的目光之中惭惭的流露出一丝嘲讽神情,他有些鄙夷的看了看唐生海和卢醒,却是发现两人的目光毫不犹豫的跟他对视着,没有丝毫的退让和闪避,那种坚决的神情,毫不犹豫的展露着他的坚定想法。 “唐兄、焕然兄考虑过旅座的想法没有?”石头终于开口,毫不避让的径自问道。 “这事事关全旅弟兄的前程性命,我们没得选择。”唐生海口气生硬的回答道。 石头盯着他再问道:“唐兄,如果换成是你现在躺在那里,他会怎么选择?难道也要截肢?” 唐生海一愣,不由迟疑说道:“我跟旅座不同,我死了,305团的团附参谋长,甚至旅部的参谋指挥官们随便一个人都可以顶,但旅座要是死了,谁还能站起来指挥我们?难道让李天霞那个只懂得赌博和玩女人的家伙吗?” 石头冷哼一声道:“难道你的命是命,张大哥的命就不是命吗?你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为什么要勉强别人做到?你自己都承受不了的事情,为什么要勉强别人去承受?难道你忍心看着张大哥以后只能柱着拐杖,靠别人的搀扶才能走路吗?难道这就是你们的尊重,这就是你们同生共死,不离不弃的袍泽情谊?” 唐生海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一旁的卢醒赶忙劝慰道:“石头,我们也是没办法,我们现在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李天霞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的,没了旅座,我们这些人统统完蛋了。怪只怪运气不好,明明一场大胜仗,偏偏却……唉!” 唐生海却是直接咬牙说道:“石头,这么说,你是不愿意了?” 石头毫无惧色说道:“愿意?愿意什么?愿意跟你们一样眼睁睁的看着张大哥成为一个废人?”石头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继续说道:“没有什么愿不愿意,张大哥的事情,他自己决定,他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唐生海、卢醒二人闻言当即色变。 第六十一节 拔枪相向 第六十一节拔枪相向 石头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按照张灵甫的意愿执行?张旅长是什么样的想法,他们又岂会不知道,要不然的话,他干嘛在昏迷之前特意要将石头叫来?看样子他们的游说并没有起到作用,石头选择跟他们不同的道路。 卢醒无奈的苦笑,反应并不激烈,他与石头相处的时间算是153旅之中最长的,对于石头的想法或许早就有所预料。石头这个人是一个没有以前记忆的“白痴”,这样的人有时候的想法非常的固执和偏执,而且思考问题的角度也与他们不尽相同,对于石头来说,跟他谈什么功名利禄,谈什么王侯将相那都是扯淡,他的个人情感将这些变得了统统没有任何意义的空想,如果愿意,或许石头正想当一个纯粹的士兵,而不是什么少将团长。 而这也正是石头与他们之间的区别。或许在别人看起来这有些不可思议,但卢醒知道,这其实就是石头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唐生海的脸色已经变得极为难堪,看着石头毫不退让的对视着他,他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两下,旋即猛然间拔出了自己腰间的手枪,径自指向了自己的脑袋。 石头没有任何的举动,他微微的眯起了眼睛,直视唐生海手枪那黑黝黝的洞口,用一种近乎嘲讽的语气说道:“唐团长想要杀我?” 他就这么随意的站在那里,头上没有钢盔,短短的发桩上面被血迹和灰尘染成了一块块黑糊糊的东西显得极为恶心,一身得体的军装上面沾满了血迹和破口,破口处有干涸的血迹显示着他曾经经历过一场血战。如果不是他领口那光闪闪的少将军衔和胸口的红色铭牌,或许他更像是一个普通的悍卒而不是一个少将团长,如果光看他那张年轻的脸庞,或许是更多人会把他当成一个刚刚成年的孩子。 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却是让唐生海产生了一种无力感,枪口虽然指着他,扳机却是迟迟不敢扣下。 将石头杀了,这个疯狂的想法让他止不住的全身颤抖起来,让他呼吸也急促了起来,这是李天霞想做而没有做到的事情,就是以前刘参谋长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如今只要他扣下扳机,就将成为现实,然而想到302团三千人的精兵悍将,想到这支在石头指挥下战无不胜的军队,他又感觉到了恐惧,这一枪下去,固然可以阻止石头与他们截然不同的想法,但也会将他和他们整个153旅拉进深渊。 四下里一队队的士卒在清理着战场,找寻着幸存的袍泽兄弟,更远处还有零星的枪响,还有士兵在追逐着逃蹿着鬼子,然而这些东西此刻统统的失去了意义,整个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了他们这里的三个人。 卢醒被唐生海的动作吓坏了,他一咬牙蓦然间站到了石头的前面径自迎向了枪口,厉声说道:“唐兄,你疯了!我们这是在商谈,不是在打仗,你拔枪干什么?” 唐生海却是仍旧不甘心咬牙说道:“焕然,难道你想眼睁睁的看着我们这些年的努力,看着曾经辉煌一时的153旅就这么烟消云散了吗?焕然,只有钟麟兄保住性命,我们才有希望,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钟麟在痛苦哀号中死去。” 石头这个时候已经不说话了,但是从他那充满不屑的眼神里,可以看出他此刻的心情,对于唐生海他们的想法充满着鄙夷。 黄参谋从远处跑了过来,一看到这里剑拔弩张的形势不由吓了一跳,但他还是硬着头皮打破了这里的平静,用略带兴奋的声音说道:“三位官长,旅座醒了想要见石团长。” 石头没有动,唐生海的枪也没有动,卢醒想了想便是叹了口气道:“唐兄,我觉得石头说的有道理,命是旅座自己的,他想怎么安排就让他怎么安排吧,钟麟兄天之英才,国之栋梁,有例代先辈英灵护佑一定可以逢凶化吉度过此难。倘若因为我们的阻挠而失去一条腿,恐怕以后就算有命在,也会怨恨我们一辈子。” 唐生海咬着牙,死死的盯着石头,脸色变幻复杂,一时间让人摸不透他的想法。 黄参谋急了,不由催促道:“三位官长,旅座的情况很不好,一定要及时接受治疗,否则病情一旦恶化,实在不堪设想。” 唐生海手里的手枪缓缓放下,嘴里发出一声不甘的叹息。卢醒则是长吁出一口气,不知道是庆幸还是无奈,只有石头依旧保持着冷静的神情,轻蔑的看着唐生海手里的手枪缓缓说道:“我可以过去了?” 卢醒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当即迈开步子朝一旁赶去。 张灵甫躺在一张全是血迹的担架上,一旁的三四个军医在忙前忙后一个个满头大汗,各种纱布绷带不断的翻飞着,效果却是有限,可以看出伤情十分的严重,仅是从他们发白的脸色上,便是可以看出来张灵甫此刻的情况极为不妙。 周围里三层外三层的站满了153旅焦急的将士,最外面的是张灵甫的警卫排,这些士兵一个个手持着*戒备的看着四周,稍有风吹草动恐怕就会引来他们的扫射。里面则是一些参谋军官,他们担忧的看着忙碌的军医,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平常足智多谋的他们,这时候就像丢了魂一般的立在那里,连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才好了。 这个时候,一旁一个副官看到黄参谋带着唐生海等人过来,一眼就看到了走在最后面的石头,不由急急附在张灵甫耳边说道:“旅座,石团长来了。” 张灵甫原本萎靡的神情不由一振,有些睁不开的眼睛也是用力挣大了一些,当他看到前面走着的唐生海和程智时,眉头便不由自主的皱了皱,显然以他对于自己手下的了解,以他如此精明的本性,只是看了一眼便是了解了一个大该。 石头虽然在先前已经估猜到张灵甫的伤情很是严重,但当他看到张灵甫那张没有血色的脸和睁开眼睛都吃力的表情时,不由悲从心来,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况双眼泪晶闪动,泪水似乎随时会滑落出来。 他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与张灵甫以前相处的种种,在罗店时他刚刚醒来便差点将张灵甫误杀,随后同在一个战壕里血战,张灵甫渊博的知识和细心的关怀,让他在初时的记忆里刻下了深刻的烙印。随后在小柳河自己因为刘参谋的事情而被弃用的时候,又是张灵甫破格调用,将他们带到了305团跟在这些官长后面体验另外一种不同的战场感觉。在南京城里,更是张灵甫带着他寻觅医生忙前忙后,虽然最终没有恢复记忆,但所做的努力却是不能否定。 可以说,没有张灵甫的细心关怀,没有他的各种照拂,就不会有石头的今天,如果仅凭自己的努力,石头固然也是本领惊人,但绝对不可能有今天这种地位。 见惯了死亡,石头本以为自己的内心对此早已麻木,但当他亲眼看到张灵甫如今这般模样的时候,脑海中悲恸的神经还是被触动了,如果不是他如今已经对于自己的情绪能控制不少,恐怕当场就要落下泪来,不是他不会哭,而是当老孟、柱子、陈大斧、郑营长等等兄弟一个个死去之后,那些一起杀出来的兄弟已经越来越少了,那些阵亡的兄弟中,他所认识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从本质上来说,现在的石头跟以前的区别并不大,变得坚强只是一种伪装而已。 张灵甫看到了石头悲恸的模样,不由张了张嘴巴,看到他吃力的样子,石头眼眶中的泪水滑落,一下子冲到张灵甫的身旁,握住他微抬的手道:“旅座,我来晚了。” 张灵甫缓缓的摇了摇头,轻声说道:“石……头,你现在也是团长了,不要在别人面前暴露你的弱点,不要让人猜透你的脾气,那会很危险。” 石头一边点头,一边说道:“我知道,旅座,我会记住的,你安心养伤,养好伤后,我还有许多的事情要请教你。” 张灵甫苦涩的笑了笑,目光朝自己的腰下看去,石头不解,不由问道:“旅座,你不要担心伤势,军医说情况并没有太严重,要不了多久就会好起来的。” 张灵甫摇了摇头,伸手指了指自己腰间的枪套。石头迟疑的朝枪套伸去,却是看到张灵甫点了点头。这让他确信了自己的想法,解开了他的枪套,拿出了张灵甫的佩枪。 这个时候,张灵甫的脸色已经越发的惨白了,一旁的军医也是急道:“旅座,你必须要立即接受手术,不能再拖了。” 张灵甫就像是没有听清楚一样,努力的想要抬头,石头会意,立即俯身贴了过去,只听张灵甫断断续续的虚弱说道:“谁要……锯……我的腿,就给我……毙……了谁,我……”一句话没有说完,便重重的坠落在担架上,重新陷入了昏迷之中。 [今天第一天去新公司报道,早上6点起来码字,总算在8点搞定一章,以后朝九晚五,白天在外面跑业务会比较辛苦,不知道空余时间还够不够码字,如果有断更的情况大家多多包涵,不是韭菜不努力,而是生活不易啊!放弃稳定的工作和收入去跑业务,就是为了多赚一点钱养老婆孩子,让父母过的更好一点,男人有时候真的很难!] 第六十二节 险死还生 第六十二节险死还生 随着张灵甫重新陷入昏迷之中,这里的气氛当即紧张了起来,卢醒看着石头手里的手枪,眼皮子更是不由自主的跳动了几下,感觉到了深深的不安。一切果然还是照着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发展了,他们虽然想过阻止,但努力最终白废,结局更是不幸被他们猜中,却是让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的一种情况,甚至还要更糟一些。旅座执意要将石头叫来,显然是一招极妙的棋,毫无疑问,在知人善用这一点上,张旅长做的要比他们这些人出色的多,从黄参谋到石头,关键的时候,这些对他的命令百分百执行的人,成了决定局势的决定性力量,这些人的存在,也是让张灵甫的想法可以没有丝毫疑问的执行下去。 唐生海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他的脸色十分的难看,一双眼睛紧盯着石头阴晴不定的闪烁着。或许他在后悔,后悔刚刚没有直接开枪,杀了石头毫无疑问会引来极大的麻烦,但这个麻烦比起张灵甫的性命,似乎还是值得的。 又或者,先前干脆就将黄参谋给拦下来?但当时混乱不堪的情况下,他们根本不知道黄参谋离开的原因,这一切的一切,显然早就在旅座的计算之中了。 “三……三位团长,接下来该怎么办?旅座再……再不接受……治疗的话,恐怕……”一旁的军医显然也是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在一旁胆颤心惊的说着。 石头当即起身说道:“全力替张旅长止血,除了截肢,可以用尽一切办法。” 另一个军医当即有些为难说道:“石团长,子弹卡的太深,不截肢……根本……” 石头毫不犹豫,当即抬起手枪直指他的脑门,看着他被惊的额头上斗大的汗珠滚落下来,石头则毫无表情的说道:“再敢说截肢,别怪我下手不留情,这是张旅长的命令,我只是奉命行事。除了截肢以外,你们尽管放手作为,生死由命,成败在天,尽力就行。” 石头这话当即让一旁153旅众人哗然,一个参谋更是气愤不过大骂道:“石头,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什么叫生死由命?我们旅座的命,凭什么你来决定,军医说截肢有八成的把握,不截肢只有三成,为什么你要舍易取难,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呯”石头抬手一枪,子弹打在他的脚下,吓了他一个哆嗦,石头直视他说道:“就凭这把枪,再敢耽搁时间,下一枪就是你的脑袋。” 一旁的众人面面相觑,似乎谁也没有想到石头如此狠辣,说开枪就开枪,看着他杀气腾腾的样子,谁也不敢担保他会不会真的痛下杀手,谁都知道这个石头是个白痴,这种人连李天霞都敢当街拿枪要毙了对方,还有什么事情不敢做的? 这个参谋被他这么一吓当即有点脑子充血,想要不顾一切的就要冲过来,卢醒却是及时的拦住了他,对着众人说道:“这是旅座的命令,石团长这么做,也只是维护旅座的军令,大家都不要再吵了,多浪费一秒钟,旅座就多一份危险,赶紧手术吧!” 事情一旦没有了争执,效率也就上来了,这几个军医一直迟迟没有替张灵甫动手术,也只是因为施救的方式不同而不敢轻易行动而已,事实上一应的前期准备已经全部到位,虽然这里的条件十分的简陋,但张灵甫伤情严重,他们也没得选择了。 卢醒将唐生海带向了一旁,两人颇为担心张灵甫的安全,一直呆在那里看着手术反倒不太好,那血淋淋的场面恐怕很有可能将他们逼疯,这倒不是主要的,最怕的就是他们受不了血腥的刺激要是做出什么影响到手术的事情就麻烦了。 两人避开了一段距离开始抽烟,一根紧接着一根,直接没完没了起来,不一会儿功夫地上便堆起了一堆的烟头…… 石头手里拿着张灵甫的佩枪,寸步不离的守在张灵甫的身旁,他没有带一个302团的悍卒过来,身旁全部都是153旅的人,但他一个人一把枪,便起到了足够的震慑作用,在卢醒和唐生海两人主动避让的情况下,再也没有人敢多说一句。 时间就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中急速的流过,不知不觉,天空就快要黑下来了,而在这么长的时间里,这么多人,这么多的军官居然没有一个人提及乘胜追击日军的事情,也没有人去过问俘虏与枪械弹药的事情。 军医终于停下了手里的活,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一个在一旁帮忙的参谋早已忍耐不住,迫不急待的问道:“军医,旅座他怎么样了?” 军医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一个瞬间,这一个动作,这样的表情当即让所有人都僵在了那里,一直关注着这里情况的所有人,一时间都傻掉了,脑子里面当即一个个失去了所有的想法。甚至连石头也是僵立在那里,连手里的手枪什么时候掉到了地上都没有丝毫的发觉。 军医看着众人的表情似乎也是意识到了他们误解了他的意思,赶紧说道:“情况不是太好,旅座因为失血太多一直昏迷不醒,不过血已经止血了,性命应该无忧,只是他的腿还能不能回复如初,还得等旅座醒来以后再做详细的检查。” “嘘”所有人这个时候都不由自主的长出了一口气,他们相互之间看了看,却是看到身旁同伴们一张张惨无人色的脸,显然刚刚的一瞬间便经历了一场可怕的地狱轮回一般,甚至他们都有些神情恍惚,不知道刚刚到底经历过什么事情了。 石头也是终于卸下了全身的重担,长长的吁出一口气,看了唐生海和卢醒一眼,石头又看了看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张灵甫,虽然他的脸色惨白如纸,但胸膛起伏鲜明,的确是从鬼门关上捡回了一条性命。石头想了一下,旋即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不再有任何的停留。 卢醒看着石头的样子,不由无奈的苦笑了笑,这一次唐生海居然拿枪指着石头的脑袋,彼此算是结下了梁子了,石头这人虽然平常看起来很是和气,但卢醒知道石头跟自己人和气的背后是对敌人的狠辣,这一点从鬼子身上和李天霞那里已经可以说明了,卢醒甚至还知道石头与几个督战参谋的事情,想想这小子居然有将督战参谋杀了的想法时,他便替一旁的唐生海担心起来,跟石头这样的混小子对比,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唐生海感觉到了卢醒的目光,不由也是想到了自己先前的举动实在太过鲁莽,当时实在是太过着急张旅长的生死,有些急昏了头了,如今石头转身就走,根本就没有给他留下弥补过错的机会,这让他大为无奈起来,不由愣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焕然,你说我要不要现在追上去跟石头道个歉?”唐生海看着石头越走越远,心中便越发的没底起来,不由对着一旁的卢醒问道。 卢醒摇了摇头道:“以我对石头的了解,这小子外柔内刚,看起来和气但脾气上来也是倔的要命,这个时候他在气头上,万一给你一枪怎么办?” 唐生海张大了嘴巴道:“不……不会吧!” 卢醒瞪了他一眼道:“你现在倒是着急了,先前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你也不看看是谁就拔枪了,那可是石头,你以为拿着把枪就能要他的命啊,我当时可担心他会动手,他要是动手,你就没命了你知道吗?” 唐生海皱了皱眉头说道:“这怎么可能?” “不可能?你没看过石头出手?”卢醒反倒有些奇怪的看着唐生海问道。 唐生海摇了摇头,依旧不太相信的说道:“枪在我手上,我只要扣下扳机他就没命了,我当时只是担心他死了302团那些人会来拼命。” 卢醒听到这话当即像看白痴一般的看着他道:“唐兄,你未免也太小看石头了,你知道拿枪指着他的鬼子曾经有多少吗?你再看看到现在为止,石头是不是还活蹦乱跳的在我们面前?那小子的身手不是我们所能想象的,旅座曾说过,石头是他见过的最厉害的士兵,论武艺和杀人的本事,没有人单对单是他的对手,没有人!你以为我拦在你们中间是替石头挡子弹?唐兄,你想错了,我其实是怕石头跟你动手,怕我来不及救你。” 唐生海当即无语起来,十分不解卢醒为什么把石头吹的如此神乎其神。 他们这边谈论着,那边已经行动了起来,经过手术的张灵甫被牢牢的绑在单架上,在一个排的护卫下快速的朝高安方向退去,很快便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也就在这个时候,通讯官带来了师部的电报。 [时间真紧张啊,赶稿子真累人,汗!] 第六十三节 撤退 第六十三节撤退 “去他妈的,老子要宰了李天霞那个王八蛋,看看他的脑袋里面装的都他妈的都是东西,他还是个人吗?这样的话他都能说的出来?”302团的团部所在地传来了刘文锋愤怒的咆哮声,如果能看到他的话,就会发现,他此刻就像是一头发怒的狮子,让人望而生畏不敢靠近。 一旁的林秀峰此刻也是浑身发抖,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一旁的刘文锋吓到了,只见他咬牙切齿说道:“师部的人整天缩在后面到底在想些什么?我们好不容易在这里打了一场大胜仗,面前鬼子的一个联队都溃败下去了,这个时候不抓住机会追上去,一路杀过大城杀向南昌,以后到哪去找这样的良机?打了胜仗不进反退?这是哪门子的做法,难道又要像先前那样眼睁睁的看着鬼子从容撤走,然后等他们休整好了,我们再来一场硬仗?” 刘文锋越想就越气,不由破口大骂道:“李天霞就是他娘的公报私仇,不愿看到我们立功,不愿看到153旅立功,他就是摆明了想要我们死光了他才罢休。” 参谋长武子淮则是苦着一张脸坐在那里,埋头叹息着,这么多年来的谨慎,让他的理智占据了上风,虽然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来他的心里也是很有想法,但嘴里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没有给任何人留下可以攻击的把柄。 高大锤看了看众人,目光落到了石头的身上,简单有力的问道:“石头,你怎么说?” 这句简单有力的话,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让他们一个个安静了下来,纷纷朝石头看去。 石头没有回答,他沉吟了一下之后对着武子淮问道:“有烟没?” 武子淮一愣,似乎没有想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道:“有……有……”一边说着,一边有些不利索从兜里掏出一盒纸烟来。 石头或许是看出了他的动作有些不自然,看到他这样,也是不由顺手全部接了过来。他的双手依旧沉稳有力,他的表情依然平静严肃,从他的外表上,已经没有人能看出他的内心想法和真实的心理。不知道这是不是所谓的泰山崩于顶而不形于色,但至少这种沉稳的模样已经颇有官长的风范。 高大锤没有得到石头的回答并没有什么反应,他就这样看着石头,似乎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倒是林秀峰看到石头不慌不忙的点起一根烟抽了起来,不由有些沉不住气的问道:“团座,我们怎么办?” 石头狠狠的吸了两口,或许是他平常抽烟的次数不多,这样的深吸让他被呛了一下,不由咳了起来。这一次,似乎让他回过了神来,咳过之后他才缓缓说道:“张旅长受伤了。” 石头的语气虽然平静,但这简短的六个字,却像是在平静的湖面上丢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让湖面荡起圈圈涟漪,也让身旁的众人一个个露出了目瞪口呆的表情。他们都不是笨人,笨人可爬不到他们现在的位置上,石头的一句话,就让他们脑子里的各种想法交错混杂了起来,也让他们想到了更多的事情。 石头一开口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不再保持沉默,也不管一旁众人是不是有反应过来,他则用平静的声音缓缓说道:“张旅长在鬼子的反扑中受到了重伤,左腿中了一弹,伤的很深伤到了动脉,先前黄参谋把我叫去,就是为了这事。好在张旅长的运气不错,没有截肢也保住了性命,但现在失血过多还有点麻烦,不知道病情会不会反复,现在应该是在去上高的路上了吧,如果情况不妙的话,可能还会送往长沙一带。” 其他人已经听傻了,只有跟石头保持着类似表情的高大锤只是微微的皱了皱眉头道:“腿上的伤势会不会落下残疾?” 石头摇了摇头道:“军医的意思原本是做截肢处理,伤口太深止血非常的麻烦。能保住性命已经是运气,至于他的左腿以后会怎么样,只能听天由命了。” 局面变成了这样是谁也没有想到的事情,原本一场血战过后,是他们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和上风,以几乎相当的兵力击溃了日军的一个联队这种大胜可是极为罕见的,假如籍此机会一路追击由大城方向直接杀到南昌解了南昌之围,这一仗的战果之辉煌绝对不下于张古山,这又将是一场足以载入史册的经典战役。 然而,现实总是这样的残酷,他们的拼血死战,他们的流血牺牲因为张灵甫的受伤而成了泡影,虽然这一战打的极为漂亮,但因为主将重伤生死难料,其他的事情都显得次要了起来。 石头看了看一个个神情难看的众人,轻轻的吐出嘴里的烟雾道:“153旅现在已经乱成一团,我们更是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地方,就算拿下大城,以我们的实力也根本打不通到南昌的通道,白白的让弟兄们去送死而已。” 刘文锋一口怒气没地方发,不由不甘的骂道:“153旅的那些警卫是干什么吃的?这么多人护一个旅长都护不好,这下好了,这么多人全都白死了。” 武子淮苦笑道:“枪弹无眼,祸福难料啊。听说张旅长每战必身先士卒,他的警卫排是全旅伤亡率最高的排,勇则勇矣,但一旦出现这样的意外,损失之大实在难以想象。团座,这也是属下一直不让你上前线的原因,俗话说的好啊,‘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常在第一线,哪能不中弹啊。’但你们都是弟兄们的主心骨,一有点什么事情,那影响可就大了。” 石头摆了摆手道:“武兄的担忧我也知道,但每每想到那些惨死在鬼子刀下的无辜百姓,每每看到倒在身边的袍泽兄弟,又哪里能忍得住,打了这么多场仗,死了这么多的兄弟,有时候真觉得活着还不如死了来的轻松。” 武子淮叹息道:“团座,302团怎么办?这么多信任你、跟随你、把命都将给你的弟兄们怎么办?153旅除了张旅长之外,常孝德、唐生海、卢醒等官长皆是黄浦毕业的将才,他们都会因为张旅长的受伤而乱成一锅粥,我们就更加的不堪了。” 石头听这到话不由想到了唐生海和卢醒,想到唐生海面目狰狞拔枪相向的样子,为了保住张灵甫的性命,这个一贯颇为理智的人都有如此反应,可以想象他承受的压力有多大了,如果换成自己,疯子他们会怎么做? 石头想到这里不由朝刘文锋、高大锤他们看去,刘文锋正瞪着一双眼睛看着他似乎在等命令,高大锤则是微眯着眼睛,让人猜不管他心底的想法,再朝一边的林秀峰看去,这个团附正脸红脖子粗的坐在那里生闷气,显然对于这莫名其妙的变故还没有彻底的回过神来。 在保住自己的性命和截断一条腿的选项中,他们会选什么?石头暗自叹息了一声,不敢再去多想,不由自主的,他想到了小山东,心里不由自主的想到,或许只有小山东才能像今天的自己一样吧。 摇了摇头,石头不再去想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他站了起来环视众人一圈之后说道:“三营留下来断后,其他人立即撤退,既然眼前的局面已经改变不了,那就不要多想了,一切按命令行事,不管有什么事情,都要忍住,在张旅长的情况没有确定下来之前,不要给李天霞抓住把柄的机会。”看了看他们,石头从他们的眼睛里面看出了他们的不甘,不由叮嘱道:“鬼子已经拿下了武汉重镇,占据了我们将近一半的国土,只要我们留得性命在,后面的仗还多得是,没有必要计较一时的得失。如果因为这些已经没有意义的事情拖迟时间而被李天霞找到借口将我们给办了,那才叫真正的不值得。” 石头说罢也是不再多言,或许先前沉默的那段时间,已经让他想清楚了这些事情的关键,不再有任何的迟疑。 看着团长带着警卫排和团部连当先沿着山岭下方的马路朝后退去,武子淮也是说道:“诸位,团座说的没错,我们留在这里的意义实在不大,在张旅长受伤的情况下,事实上我们已经根本没有跟李天霞对抗的实力,一切还是听命令来吧,否则的话,可能等到不师座回来,我们就全部完蛋了。” 看着一个个相继离开的身影,刘文锋等人也是无奈摇头,长叹一声!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完全已经脱离了他们的掌握,要打要留完全不是他们所能决定的了。 [抱歉抱歉,周五加班,周六周日跑的比较累回到家倒着就睡着了,连饭都没顾得上吃,新公司周一休息,一觉睡到12点才醒,赶紧起来码上一章,耽误大家看书,实在抱歉!] 第六十四节 重回高安 第六十四节重回高安 谁也没有想到这场仗的结局会是如此这般的让人难以接受,撤退的途中,不管是153旅的弟兄,还是302团的将士一个个都低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行走着,间或着有人忍耐不住心中的怒火破口大骂几句,也是很快便没了下文,显然在这个异常敏感的时候,上上下下的军官们都接到了来自上面的命令让他们尽量的保持着克制。张灵甫重伤的事情虽然知道的人有限,但这些老兵一个个何等精明,早就从蛛丝马迹中看出了异常,当即变得疑心重重,这种对于未知的猜测,也是当即让所有人都笼罩在一种不安的气氛中,让他们对未来产生了深深的担忧。 情绪或许是一种传染的非常快的东西,以至于在极短的时间里,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各想心思的默默赶起路来。这样一支打了胜仗的军队,本该高高兴兴欢声笑语的回到自己的阵地,如今却是死气沉沉压抑到了极点,这种情况是他们原先所重来没有想象过的。 “撤退……撤退……师部的那些废物除了知道当缩头乌龟还知道什么?”沉默行进的队伍里,一声愤怒的喝骂声响了起来,旋即队伍里有了一些混乱,几名军官赶了过来将喊叫的士兵叫向了一旁…… “团座,弟兄们的反应有些激烈!”武子淮看着队伍重新回归平静之中,不由有些担忧的对着一旁的石头说道。 石头摇了摇头道:“武兄你去告诉疯子,如果他再不安份,就回团部来给我当参谋,都已经是营长了,难道这么简单的事情都还想不通?哼!”石头不满的冷哼了一声,显然对于这些小门道手道颇为不屑的样子。 武子淮也是尴尬的笑了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团座,153旅的黄参谋来了。”林秀峰喊了一声,众人偏过头去,只见远处有一骑纵马疾驰而来,正是跟他们颇为熟悉的153旅黄参谋,也是张旅长的亲信手下。 石头闻言,却是皱了皱眉头道:“林兄,你去迎接一下他,告诉他,有什么事,等旅座回来再说吧。” 林秀峰有些诧异的看着石头,一时间有些不明白他话里面的意思,黄参谋是张旅长的亲信,以石头跟张旅长的关系没有道理避而不见啊,难道先前石头去153旅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这让他颇为奇怪。不过这些事情,可不是他能好问的,只能应了一声迎了上去。 黄参谋看了看远处石头消失在队伍里的背影不由暗自叹了一口气,一旁的林秀峰说完石头交待的话再看向黄参谋的表情,不由更加的奇怪起来,从黄参谋的表情来看,他似乎对此并不感觉到奇怪,这更加验证了他的想法,似乎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由迟疑着问道:“黄参谋,先前我们团座去153旅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黄参谋连忙否说道:“林长官,上峰的事情,我一个小小的参谋哪里能知道,不过先前旅座将石团长叫去,是嘱托一些受伤以后的事情,只是说了几句话旅座就昏睡过去了,前后也就是几句话的事情,应该不会有什么矛盾,再说,旅座与石团长的关系非浅,在这个时候就更加不会有事了。” 林秀峰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然后送走了黄参谋,心中的疑惑则越发的多起来。虽然林秀峰的经验并不算丰富,不过他在纪鸿儒身边当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参谋,又经过这么多的磨练,耳濡目染之下对于一些事情也是十分的敏感,石头和黄参谋虽然没有说什么,但他从两人的表情里面显然也是看出了一丝端倪,这让他也是陷入了沉思之中,同时也对自己的前程有些迷茫起来。 如果说先前的石头还算稳如磐石的话,那么随着师长的住院随着石头与李天霞的冲突,石头如今已经四面楚歌了,以前的种种手段不过就是为了争夺兵权争夺权利,这在哪里都很常见,胜败虽然凶险,但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会选择鱼死网破,毕竟如果事情闹大了,跟上面也不好交待,但因为王倩倩的事情,石头与李天霞已成了死对头,那是一种不死不休的争斗,根本没有任何缓和的可能。 就像李天霞与张灵甫已经不能共存一样,石头也是李天霞早晚欲除之而后快的对象,只不过因为张灵甫的存在,李天霞的心思还没有放到石头身上来而已,但在高安的几次命令已经让林秀峰感觉到了深深的惊惧,面对着上峰的命令,要么抗命要么去送死,最后的结果自然可想而知。 如今张灵甫倒下了,石头似乎又与153旅那边出了矛盾,他们以后的路又该怎么走?想到这些,林秀峰便是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一股深深的恐惧包裹着他的全身,让他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他看了看天空,太阳虽然还挂在天上,但已经快要下山了。 这会不会就是他们302团的真实写照?虽然看起来光鲜,但已经时日无多?林秀峰不由感觉到了一股悲哀的神情,为什么事情会成这样?祥符观的这一战,他们不是打赢了吗?不是漂漂亮亮的击溃了鬼子的吗?为什么事情突然就变得这样让人绝望起来? 高安城依旧耸立在锦江之畔,渊亭岳峙,气势惊人。这座小城虽然没有高得惊人的城墙,没有大的骇人的城池,但随着几场血战的锤练,让它越发显得自信和强悍起来,接连的几仗让这座经受过战争考验的小城显得自信而又挺拔,尤其是城头上迎风招展的青天白日满地红战旗,更是让这座城池看起来越发的威武。 石头带着302团的将士们又一次的站到了高安城的北城门上,遥看着远处的青山绿水,石头忽然有种精神恍惚的感觉,仿佛一切都只是一切梦、仿佛一切都是虚幻、仿佛一切都不成真正的存在过一般。 他们真的在符观战打过一场血仗?石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记忆,但几道山岭之间的点点滴滴却是那样的清晰,长长峡谷之间的血战是那样的真实,甚至只要他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一个个战死在那里的兄弟,只要他略一思索就能重新感觉到当时306团将士奋死血战的艰难。 这些,自然都是真的!鬼子在祥符观败了,一个联队的鬼子被他们三个团的兵力前后夹击杀的溃不成军,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他们甚至可以籍着那个机会一路杀过大城,一路杀到南昌,然而,现实就是这样的残酷无情让人无奈,一切都是这么的不可思议,眼看着渐渐黑下来的天空,他们没有在南昌,没有在大城,甚至也没有在祥符观,反而重新站到了高安城的城头上。抚摸着城墙厚实的砖块,石头甚至能感觉到早上自己残留在上面的余温,一切都是这么的不可思议。 武子淮长长的叹了口气,脸上深深的皱纹在落日的余晖中显得越发的深邃苍老,他的叹息声就像是一个垂垂老者在感慨着时间已经不多一样,让人觉得十分的沉重。“团座,301团已经到石脑镇了,旅座派人传来消息,他们将在石脑构筑阵地拱卫我们的身后。” 石头没有作声,似乎仍旧沉寂在那种似真似假的虚幻之中。 武子淮看了他一眼便继续说道:“153旅那边也传来了消息,他们现在在龙潭镇扎营,今晚应该会在那里过夜,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应该会在明天白天撤往上高方向。” 石头依旧没有作声,一旁的刘文锋倒是忍不住冷笑道:“哼,打仗的时候他们墨墨迹迹的瞻前顾后,撤退的时候倒是跑的一个比一个快,硬仗狠仗都是我们打,突前断后都是我们来,分好处的时候,倒是没有人记起我们来了,难不成我们302团就是后娘养的?” 石头终于开口道:“这都是因为我没有本事,连累了全团的弟兄。” 高大锤难得的加入到了讨论之中,冷冰冰的说道:“不是你没本事,而是你没有后台,要说光凭打仗的本事,谁敢在我们面前吭声?” 石头平静的说道:“如果换个人当团长,或许弟兄们就会好过一点,如果我们也能有301团那样的待遇,或许就能少死一些兄弟。” 众人一愣,高大锤不屑的说道:“就凭301团那些人能干什么?不是我们在面前顶着,他们早死光了。” 刘文锋则是大笑起来说道:“团长也是你说换就换的?就现在这情况,谁敢接手?再说了,你要不当这个团长,我们这里的人,最少得死一半以上,你可别拉着我们陪葬,我还想多杀几个鬼子。你要真有这闲功夫想这些,不如我们来猜一猜,今晚鬼子敢不敢来高安?” [今天在家休息,晚上又赶了一章出来,周2周5都要加班到晚上8点半下班,明天应该是没得更了,大家见谅!] 第六十五节 自古华山一条路 第六十五节自古华山一条路 302团独自驻守高安而其他三个团已经撤到了其他的地方,这种安排和布置对于302团的将士来说除了初时的一些愤慨之外,已经没有太多的惊讶和不满,这种事情以前也已经出现过不少次,那时候或许可以说是对他们团的器重,是对他们能力的一种肯定。不过,随着李天霞的上位代理师长一职,这样的安排已经成了一种规律,这种明显的安排对他们来说已经见怪不怪了。而“炮灰团”这个字眼,也是开始在他们嘴里出现的频繁起来,或许是一种无奈的自嘲吧。 天已经黑了下来,整个高安城都开始笼罩在夜幕之中,短短三天时间,302团的将士们在这里经历的潮起潮落已经恍如好几个月一般,对于高安城本身来说,他们也是进进出出,如同蜜蜂取蜜一般的频繁。 城墙上只剩下一高一矮的两道身影,那是石头和武子淮两人因为面临着严峻的形势而没法安心休息,事实上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一般身处战场上便不要再奢望着能够睡个好觉了,一天能眯上一二个时辰已经是一种莫大的幸福,这一点是远远不及石头在三连当士兵时的。 那时候在罗店,虽然仗打的异常的惨烈,每天还要承受鬼子数次的狂轰滥炸,但在不打仗的时候,除了修补阵地之外便是聆听着老孟、柱子、陈大斧等人吹牛胡侃,听累了就睡一会直到鬼子的下一波进攻开始。 如今,那些关照他的老兵悍卒们都已不在,他倒成了302团战斗资历最丰富的人,以他二十来岁的年纪这不得不说是一种讽刺。 “团座,先前的一些话你可能说的有些过了,你是团长,是我们的主心骨,这种放弃的言论比任何可怕的敌军消息还打击我们的士气,一支部队如要没了士气和一往无前的勇气,那可是不敢想象的。”武子淮看着石头在黑夜里显得有些单薄的背影不由叹息了一声说道。 石头停下脚步,他看了看城外的夜幕之中,不由也是一声叹息道:“以前,总觉得当一个军官可能能够活的久一点,也能更加的舒适一些,但当真我当上团长以后才发现,这样的想法真是幼稚的可笑。坐在这个位置上,已经不光光是跟鬼子斗,而且还要跟自己人斗,有想升官发财顶掉你位置的、有想拉拢你收为已用的、有想干掉你然后让自己人顶替的、更有为了保住自己的权势地位而要拼个同归于尽的……” 武子淮吃了一惊,不由问道:“团座,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石头摇了摇头道:“我只是见识的多了,看的多了,感觉到了疲乏和累了,当兵杀鬼子自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更多的时候我们不是死在鬼子的洋枪大炮之下,而是死在自己人的阴谋鬼计之中,我不知道打了这么多场仗下来,死去的那些兄弟是不是也遇到了跟我一样的问题,我只知道,打了这么多场仗,我们能活下来,完全就是一个奇迹。”说到这里,石头不由无奈说道:“武兄,是奇迹你知道吗?上峰一个劲的把我们往火坑里推,其他人在一旁看热闹,眼巴巴的看着我们一个团去跟数倍的鬼子血战,等我们打累了打残了,他们就可以杀出来捡战利品收拾残局了,没有人想着以后,没有人想着我们打完了,再也没有人替他们开路替他们断后了,他们只想着打光了302团,他们可以打一场漂亮仗,可以在一个新建的团里大量安插自己的亲信,然后忽然有一天发现自己遇到了跟我们同样的事情和命运,发现自己成了别人的炮灰和垫脚石,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发现自己先前的一切没有丝毫的意义存在,可笑吗?” 武子淮愣在一旁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声,他在军队呆了这么些年,一步步的熬到团参谋长的位置,自然是见识到了足够多阴暗的东西,甚至在以往他还要因为不是团长的嫡系而承受颇多的猜测和诘难,每一步都有些战战兢兢,这种如临深渊的感觉也是养成了他极为谨慎的性格,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三思而又三思。直到遇到了石头,遇到了这个比他要小很多的团长,他的日子才开始好过一些,不得不说这是一种悲哀。 石头从兜里掏出烟盒,在递给武子淮一根之后,也是自顾自的点了起来,以前石头虽然也抽,但基本上都是在其他人的怂恿之下才有这种想法,但现在,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味道,每当心情不太好的时候,就会自顾自的吸上几根。 烟草那呛人的味道似乎反倒让石头放松了一些,只见他一边抽着烟一边说道:“武兄,你觉得如果换个人当这个团长,会不会好一些?” 这个问题先前他说出来的时候被刘文锋狠狠的嘲笑过一番,如今似乎又不甘心重新提起,武子淮也是毫不留情的说道:“团座,你似乎想的过于简单了一点,你是不是觉得只要你不当302团的团长了,李代师长就会放过我们302团?弟兄们的日子就会好过一点?” 看着石头点了点头,武子淮说道:“团座似乎想的太过简单了一点!你可能忘了你是为什么当上这个团长的。我如果说的太直接,团座可要多担待一些。” 石头吸了口烟道:“武兄,我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还不清楚吗?我不求什么升官发财,不求什么建功立业,我现在就想着你让这帮兄弟活下去,活的久一点,活的轻松一点。” 武子淮道:“团座,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纪团长在三义寨为国捐躯的时候你才是一个营长吧!为了给你腾位置让路,原本的团附调去了301团,即便是这样,论资历和能力,当时任参谋长的林团附都要比你更合适一些。为什么师座会破格提拔你上来,反倒将林参谋长变成了林团附?” 王师长住院治疗的时期其实并没有多久,但从长沙火速赶到南昌周围以来,血战一场接一场已经让他们感觉有些度日如年,他们全部的心思都放在怎么应付李天霞的上面,已经有些淡忘王耀武的事情了。 “林团附虽然在302团呆的时候挺长,但他出身条件比较好,又上过军校,这样的人很有想法,用起来也不怎么顺手,没有长时间的观察和打磨,师座是不敢轻易启用的,但团座你不一样,你忘了以前的事情可以说出身清白,一直在三连打仗可以说出身低微,直到经过张旅长的赏识才渐渐的有了提升的机会,提拔你上来,你会因为感恩而对师座效忠,对师座的命令不折不扣的完成,用的好,你将成为师座手里一把锋利的尖刀,无往而不利。在岷山、在狮子岩、在万家岭,这些都得了验证,这因为这样,你赢得了师座的信任,才能坐稳团长的位置,你想想,在解家湾的时候,你拔枪指着李天霞的脑袋,以下犯上,威逼同僚,这是什么样的罪责?结果着,师座就只赏了你一顿鞭子,这样的袒护可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换成别人,恐怕早知道被枪毙了多少次了。” 石头这个时候被他这么一说,也是觉得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可笑起来了。 武子淮继续说道:“可以说,302团由你当团长,这个团将牢牢掌控在师座的手里,再加上张旅长的配合,师座对于全师的掌控将是固若金汤的,而且这么长时间以来,302团已经打上了团座的烙印,这是短时间里根本没法抹去的。就算你不当团长了,这个团还有刘营长、高营长、李营长在,从主力营到补充营,从团部连到侦察连,所有人都是团座的亲信和袍泽,李天霞就算换个团长来,他又能控制住局面吗?他能怎么办?杀!只有杀,将所有不听他指挥的人或换或杀,直到全部换上他的人为止,这要死多少人?” 看着石头有些惊骇的表情,武子淮继续说道:“团座,你可能会想到放弃,但你想过刘营长、高营长、李连长他们会放弃吗?他们会任由李天霞的人屠杀自己的弟兄们?最后的结要就是玉石俱焚,要么起兵造反,要么束手就戮,你觉得他们会怎么选?” 石头的手已经有些颤抖起来,显然被武子淮的话语所震惊了。 “这还不是结束!别忘了,师座还在养伤,一旦师座养伤回来看到自己的主力团因为权势争斗而灰飞烟灭,他会怎么做?谁能挡住师座的盛怒?谁能平息他的怒火?团座,自古华山一条路,你现在想退,还能退的出去吗?你想退,别人又会让你退吗?别人让你退,你又忍心看着自己的袍泽兄弟被人屠戮吗?” 石头手里的烟蒂打了一个颤,直接掉落到了地上,整个人也是一脸的死灰。 第六十六节 逐渐逼近 第六十六节逐渐逼近 石头木然的站在高安城城墙上仰望着星空,繁星点点,苍穹无尽!璀璨的星河如同一道斑斓的匹练围绕在月亮的身旁,又像是一衫亮丽洁白的围裙,将带羞的月儿装扮的越发的俏皮可爱。看着看着,石头便有些陶醉起来,在那一闪一闪的星光中,他似乎看到了一张熟悉而又让人感觉到温暖的脸庞,虽然看不真切,但那种亲切感,却是让石头打心底的感觉到一股股暖意。 “娘……娘……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家?”石头心中不由无力的呐喊起来…… 刘文锋沿着城墙斜道快步的走了过来,黑暗之中一道人影挡在了他的面前,将本就不宽的道路几乎封死,这种突然的情况,当即让刘文锋皱起了眉头。 程勇待看清了面前的人,当即端手敬了一礼,不过他却没有丝毫让开的意思。 刘文锋回了一礼,看到他没有动静,当即笑骂道:“你小子搞什么东西,连我的路也挡,是不是皮痒痒了?” 程勇脸一红有些尴尬的看着刘文锋,旋即又像是有些不放心一般的回头看了一眼石头,看到石头依旧那样木然的站在那里,不由轻吁了口气,然后小声说道:“疯子哥,要是没有什么着紧的事,还是先别吵团长了。” 刘文锋有些奇怪的看了程勇一眼,见他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不由也是压低声音说道:“勇子,出啥事了?” 程勇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团长先前跟参谋长谈了很久,参谋长走了之后,团长就成这样了,八成又有什么烦心事,所以疯子哥,你还是让团长一个人静一静想一会儿吧,从离开解家湾之后,团长基本上就没有休息过,好不容易安静会,你还是别去吵他了。” 刘文锋沉吟了一下,然后拍了拍程勇的肩膀道:“你小子不错,脑袋还挺灵的,怪不得石头看重你,一直让你当警卫排长。” 程勇应道:“疯子哥,我可别取笑我,团长的身手你又不是不知道,好几次都是团长把我从鬼门关上拉回来,谁保护谁还不知道呢。” 刘文锋闻言不由打了个哈哈道:“石头的身手那是全师都出了名的,你小子运气好能一直呆在他的身旁,什么时候能学上几手,就够你用一辈子了,你看看小山东那棵小豆芽,以前风一吹就倒,现在打起仗来跟头豹子似的,那枪法那叫一个准,啧啧!” 程勇听到刘文锋说到他的连附不由来了兴趣问道:“疯子哥,连附那身本事是团长教的?” “也没教啥,小山东这小子鬼精的很,当初就黏糊在石头的身边,整日里问这问那的,看到石头枪打的快,就跟着练枪,看石头拼刺刀厉害,就要学拼刺刀,还整日里叫着要石头跟他对砍,你可不知道那段时间,我都看不下去了,小山东几乎就在地上没爬起来过,连石头的衣角都摸不到一片,不过现在倒是真练出头了,跟猴子对练的时候,还真能拼个半斤八两的了。”刘文锋说到小山东也是不由大为感慨起来。 程勇则是听的津津有味,没想到连附居然还有这样“光辉”的历史,光看他现在打仗时的那股狠劲,还真的想象不出他当初是什么样子的。 “疯子,来了多久了?”远处传来了石头的声音,打断了他们两人的谈话。 刘文锋看了程勇一眼,点了点头后便是快步的朝石头那边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石头,城里的老百姓都撤光了,咱们还是按先前的兵力部署着防线,没了里面的顾虑,我们的粮草弹药也是足够的充足,这一次,可以好好跟鬼子拼一次了。” 石头看着刘文锋豪气冲天的样子,不由想到了先前武子淮说的那些话,“你放弃了?疯子、李文光、胡子他们又会放弃吗?”想到这里,石头便心头难受起来,当一个人连自己的前途和命运都没法控制的时候,这该有多么的悲哀? “怎么了石头?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一旁的刘文锋显然一直在关注着石头的表情,看到他的神情似乎有些不对,不由关切的问了一句。 石头回过了神来,旋即淡淡的摇了摇头道:“这一仗不好打,疯子,千万不要逞能,今时不同往日!” “你是怕李文霞背后下绊子?”说着,刘文锋冷哼一声说道:“都已经这个局面了,我倒要看看李天霞他还能怎么着?我就不相信他敢让炮兵将炮弹打进城里来!” 石头望着远处的黑暗平静说道:“前几天,我们虽然情况不妙,但至少知道背后还有153旅还有援军可能会赶来,但是现在,高安除了我们之外,便什么也没有了,假如鬼子打的够坚决够狠的话,我们可不一定能守得住这里,真要被打开了缺口,你觉得李天霞会派援军过来吗?现在张旅长伤情不明,153旅乱成一锅粥,可没有人会再想到我们了。” 刘文锋想了想便冷笑道:“我们拼个净光,他李天霞也捞不到什么好处,他这才代了几天师长,张旅长便受了重伤,假如我们团也打光了,他也完蛋了,大不了就是一个一起完蛋的局面,我们不好过,他还想捞好处?” 石头摇了摇头道:“他毕竟是跟师座一起打了十几年仗的老兄弟,师座不会太让他难过的,但我们就不一样了,弟兄们失去的可是命,丢了可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刘文锋听着石头沉重的语气,似乎也是感受到了他身上背负的那种沉重的压力,他有些同情的看了看石头削瘦的身躯,那种莫名的沉重感让他也是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一想到他们团的处境,就是让他有种恨不得冲到师部将李天霞撕个粉碎的冲动。 城墙上旋即陷入了沉默,两人的简单谈话在漫漫长夜之中毫不起眼,转瞬之间便被浓浓的黑雾所吞噬了。 “呯”寂静的黑夜中,蓦然间传来一声枪响。枪声响起的十分突然,瞬间让人绷紧了神经,同时让所有人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 “轰”几乎就在同时,一声爆炸声响传来,隔着远远的距离更是腾起一团火焰,虽然站在城墙上看起来只有一点点大,但在黑夜中也是显得格外的刺眼。 城墙上当即传来一阵紧张的脚步声,离这里不远的程勇等他一涌而上,当即将石头和刘文锋护在其中,“团长,我们的警戒哨跟鬼子接触了,看样子鬼子摸黑杀上来了,这里太危险,我们还是先撤下去吧!” 石头轻轻拍了拍程勇的肩膀道:“不要急,这是鬼子的哨探,他们的主力离这里最起码还有三四里路。”说着,他便冷笑一声说道:“这帮鬼子的胆子倒是不小,看样子祥符观的那场仗给他们的教训还不够大。” 大敌当前,石头身上的那种沉重感消失了,一股凌厉的杀气当即从他身上涌了出来,寒气逼人!就连一旁的程勇也是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手里的步枪。 刘文锋想到在祥符观时305团从鬼子背后杀出来,鬼子突然溃败的情形便是不由可惜道:“要是张旅长没有受伤,我们趁势追杀,一举杀过大城,恐怕现在已经杀到南昌城下了,哪里还由得鬼子嚣张,现在倒好,这帮不知死活的东西,倒是卷土重来了。” 枪声和爆炸声来的十分的突然,消失之后也是没有了后续的动静,但谁都知道,在前方的黑夜之中,两方的悍卒们已经经过了一场短暂的战斗,至于结果如何,一时间还真的难以判断。 石头倒像是一点也不急,他渊亭岳峙一般耸立在那里,就这样静静的等待着鬼子一步步的逼近。 很快,又是一阵凌乱的枪响从间方响起,这一次,距离比前一次近了很多,而且战斗也是更加的激烈起来,凝视静气的他们,甚至能隐约听到弹头撕裂空气的呼啸,让人全身上下不由浮起一层层鸡皮疙瘩! 【换了新工作,目前在做销售,原先是打算白天跑业务,晚上抽时间写的,但跑业务实在累人,前些天回家就跟死狗一样,倒头就睡了,一直拖到现在,好在现在熟悉了,倒是能抽出时间来码字了。看了看最近的评论,书友们的体谅和支持真是让人感动,在铁血码字的时间挺长了,能认识这么多的书友和战友真是一件幸事,这本书写了这么久还没有写完,而且还断断续续的影响大家阅读,真是惭愧,以后的章节暂时免费更新,做为对书友们的回报,什么时候大家觉得看得过瘾了补偿够了,再说吧!】 第六十七节 逼近 第六十七节逼近 枪声的逼近让人能感觉到战争的来临,那种血战将至的气氛让人连呼吸都觉得有些困难起来,好在302团的将士们大都已经饱经血战,在这种压力步步紧逼的情况下,倒是没有出现炸营的情况。只是想着在这种原本安静宁溢的夜晚又要跟鬼子血战一场未免太过大煞风景了。 与此同时,302团的将士们也是都免有些奇怪,这些鬼子未免也太过强悍了一些吧,要知道在祥符观的那场仗,鬼子的部队可是整个儿被击溃,当时那种前后夹击的场面,谁都能看得出来,鬼子已经溃不成军没有任何的战力了,即便是再没有战术概念的普通士兵们也知道,在当时那种情况下,鬼子四散而逃,光光是收拢部队都不知道要花几天的时间,怎么会这么快就杀上来了? “石头,鬼子会不会是在诈我们?”城墙上,刘文锋听着枪声逼近,不由有些忍不住说道。 看着一旁的石头没有任何的反应,刘文锋不甘心继续说道:“鬼子哪来那么多的人?这是把我们当其他部队,以为见到膏药旗就望风而逃?他娘的,想要拿回高安城,就这点阵仗未免也太小气了吧!” 石头一脸平静的问道:“对面是鬼子的哪支部队?” 刘文锋听到这话不由脸色一肃,旋即无奈的苦笑道:“老对手啦,106师团!”很显然,他一下子就明白了石头话里面的意思,106师团几个月前才在万家岭被他们差点全部围歼,这次又在祥符观被153旅狠狠的打了一下,哪里还会轻敌冒进,自然更不会指望着战旗一竖就把他们给吓走了,看样子最大的可能还是情况有了变化。想着,他不由又看了看石头,这家伙,现在想事情的确比他们这些人要深入的多了,也更有大将风范了。 只听到石头继续说道:“其实,鬼子是不是诈我们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自己要掌握战场上的主动权,不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那我们该怎么办……”刘文锋话音未落,城墙处便传来一阵刻意压制的喊叫声,“团座,鬼子摸上来了?”这个声音就像是一个人的脖子正被别人捏着一样,十分的别扭,听着更是让人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这让刘文锋不由喊道:“武哥,鬼子还隔着好几里呢,你这么紧张做啥?这真是没被鬼子打死,倒是被他吓死了!” 石头则在一旁道:“武兄来的正好,我正想跟你商量点事情……” 夜越发深了,高安城四周也是格外的安静了起来,先前的枪声爆炸声,在一段时间的沉寂之后,就像是一场梦境一般,让人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夜风清凉,三四月份的南方深夜,仍旧让人能感觉到一阵阵的寒意。 青草在夜幕重重之中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树木在夜幕之下仿佛更能散发出强壮的生命力,在微风中轻快的飘荡着枝叶。只有城里城外的人类在这样的气氛里显得有些不自在,他们一个个瞪大了早已适应了黑暗的眼睛,神情严峻的看着远处,偶尔一些风吹草动便能让他们浑身上下冒出一阵阵冷汗。 “嘟嘟……哒哒……嘟嘟”刺耳的冲锋号声毫无征光的出现在高安城头,那激昂高亢的声音就像是一道道来自九天的闪电,劈开了厚厚的云层,狠狠的砸在大地上;那激昂高亢的声音,就像是海面上一道道冲天而起的巨浪,掀翻着一切敢与于它争斗的东西;那激昂高亢的声音,更像是一阵阵来自九天之上天兵天将的嚎叫,用无坚不摧的武力,横扫着世间的一切,散发出一股股睥睨天下的滔天霸气。 城里的302团将士们,在听到冲锋号声之后,也是随之高昂,一阵阵此起彼伏的喊杀声,透透重重夜雾将他们骁勇善战的气息传到了敌人的四周,让他们有些不寒而栗起来。 城外不远处的地方,随着这阵冲锋号响,也是突然间不由自主的发生一阵骚乱,许多隐藏在黑暗之中的日军士兵也是不由自主的往后挪动了脚步。 “园田君,这就是你带出来的军队?这就是我们天皇陛下赖以开疆拓土的英雄?”一个日军大佐驻着军刀在一处树林里面看着远处的高安城,嘴里发出一阵阵鄙夷的冷笑,在他的身旁,园田良夫则有些羞愧的看着一旁骚动不安的手下。 事实上,园田良夫根本没法去责怪他们,在祥符观一战之后,部队土崩瓦解四散奔逃,这些士兵在如此短的时间里面回归建制已经是极不容易的事情,如今又匆匆赶到前线,听到敌人的冲锋号响,很容易就让他们想到先前在山岭之间与敌人惨烈拼杀的场景,很容易就想象出在胜利即将到手的时候,敌人从后面杀出来给他们致命一击的恐怖景象,如果不是他本人已经经历过太多太多这样的情况,或许他刚刚也会是这样一种本能的反应。 先是在万家岭惨遭战败,接着又在高安和祥符观遭受重击,一连串的失败之下,他又岂能责怪他的这些手下? 木岛袈裟雄是在万家岭战后调至106师团的军官,他的前任饭野贤十大佐(死后追任少将)倒在了万家岭那片山区中,所以木岛袈裟雄根本没法体会到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根本不知道他们在万家岭遭遇到了什么! 但毫无疑问,如今的106师团是所有日军部队的笑柄,所有106师团的军官都成了别人看不起的废物,就算木岛袈裟雄从别的部队调来也是难以逃过这样的嘲笑,这让他大为恼怒,感觉他自己完全被106师团的那些人给连累了,如此一来,平常的不满加上如今这样的情况自然是满嘴的挖苦和讽刺。 不过园田良夫不愧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只是在一旁默不作声,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 园田良夫的沉默不仅没有让木岛袈裟雄沉默下来,反倒让他的气势越发的嚣张起来,当即他便提高声音笑道:“支那人不过就是隔着城墙吹冲锋号吓唬人而已,园田君就这般的不安和恐惧,难道你们就是这样打仗的吗?” 园田良夫身旁的山田武二忍不住了,他当即上前一步张嘴说道:“木岛……” “啪!”一个耳光重重的甩在了这个少佐的脸上,木岛袈裟雄毫不客气的骂道:“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山田武二做为东京帝大的高材生,又何曾受过这样的气,当即便瞪大了血红的眼睛死死的盯住了木岛袈裟雄,像是随时准备跟他拼命一般。 一只有力的手掌拍了拍山田武二的肩膀,园田良夫保持着平静的语气说道:“木岛君,都城联队现在伤亡严重,即然你们鹿儿岛联队赶来增援,那这里就暂时拜托你们了,我们会在后面收拢集结部队,随时听候木岛君的调派!”说着,也不待木岛袈裟雄有何反应,便径自大踏步的朝远处黑暗中走去。 山田武二则是冷哼了一声,也是快步的跟了上去。一旁那些147联队的日军自知给自己的官长丢了人,也是心怀不安的紧随离开,只剩下木岛袈裟雄一阵阵的冷哼声,一副余怒未消的样子。 这个时候,远处刚刚平静下来的高安城里,又是一阵激昂的冲锋号声响起,其声势极其惊人,虽然尚隔着一段距离,但依旧滚滚如雷声一般让人发出一股本能的畏惧。 “阁下,支那人这是在干什么?准备偷袭我们?”一名军官在一旁有些不安的小声说道,对于前方那座高大的城池,他似乎有着一股恐惧感。 第六十八节 突击 第六十八节突击 “嘟嘟……”阵阵吹锋号响从远处滚滚而来,这让尚隔着很远一段距离的日军不由有些心烦意乱,虽然同样的一种声音在一段时间里反复的听动已经近乎让人有种麻木的感觉,但无数次冲锋和血战给那嘹亮的冲锋号响赋予了一种代表着杀伐和死亡的特殊意义,每一次听到都忍不住的浑身上下血液翻涌。 山田武二停住了脚步,他侧耳听了听背后的动静轻啐了一口说道:“阁下,今晚看来要出大事。” 正在行进间的园田良夫闻声停了下来道:“山田君也感觉出来了?” 山田武二点了点头道:“阁下,在我们面前的是74军,不是其他的支那军队,我们已经多次领教过他们的厉害了,绝对是支那军队精锐中的精锐,跟这样的敌人交手,如果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恐怕要倒大楣,恕我直言,木岛大佐似乎并没有把他们当回事。” 园田良夫想了想有些让人奇怪的说道:“知道高安现在是74军的哪支部队在守吗?” 山田武二一愣,不过还是很快给出了答案道:“又是302团?” 园田良夫点了点头道:“侦察兵在城墙上看到了302团的战旗,果然又是他们,真不知道敌军的指挥官是怎么样的,每次进攻和断后都是这个团打头阵,不过这个团确实厉害,应该是74军最难啃的部队,听说他们的团长是个20出头的年轻少将,真不知道这么年轻的军官是怎么升上来的。” 山田武二有些弄不清楚联队长说这些话的意思,只好闭嘴不言,静静聆听。 “如要我没有记错的话,在万家岭的时候,我们在张古山就跟他们交过手了,那次的张古山西岭从头到尾连山腰都没有上过,能把阵地守得如此密不透风,实力之强不言而喻,这些天在高安山田君跟他们打了几仗后想必心中也有点数了,我到现在都没有弄明白当初在茶子山,他们到底是从哪里钻出来的。这样的敌人,用兵神出鬼没无迹可寻,难道吹了一晚上的冲锋号仅仅是拖延我们的攻击速度?”园田良夫也是终于缓缓说到了重点之上。 山田武二虽说到高安这里来之后就一路吃瘪,但反应也是极快的,当即说道:“阁下,那我们……” “我们什么?过去再让123联队的人羞辱一次吗?”园田良夫冷哼一声说道,旋即快步走向一旁。“撤远一点,先顾好自己再说吧!” 高安城东门。城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彻底打开,黑呼呼的城墙外,一匹匹战马在夜黑里排成一列列,显得整齐而肃穆。城里的冲锋号声还在吹响,那连绵不绝的声响似乎也是感染到了战马,让它们有些躁动不安。马上的骑士一个个伸手轻抚着马颈侧翼,并附耳轻语着,用他们手里轻柔的动作而安抚着自己的伙伴。 石头同样端坐在一匹战马上,他挺直了身躯,静静的聆听着四周的动静,就像是一个入定的老僧一般,半晌也没有丝毫的动静。令人觉得奇怪的是,他跨下的战马似乎也被他身上的那种气息所感染,同样静静的立在那里一样不动,人与马浑然一体无从分割。 终于,石头收回了目光,缓缓看向了前方列阵的三营悍卒,看向了已经很久没有发挥过威力的这支骑兵部队。 刘太平轻夹了夹马腹,战马乖巧的朝石头这边靠拢了过来,旋即他微侧了侧身子说道:“团长,亦快不亦迟,要是走漏了消息,可就白忙活了。” 石头看了他一眼,静静的点了点头,虽然夜袭日军是一个临时起意的想法,但他们为此也是付出了极大的努力,光是那一阵接一阵的冲锋号声,就折腾的人够戗了。想到这里,石头不再迟疑也是不再多言,只是高高的扬起手里的马刀,便是一声厉喝道:“走!” 石头的坐骑闻声而动,瞬间便扬蹄狂奔起来,从静止到狂奔只在眨眼之间,却是连贯衔接的没有丝毫突兀感,整个动作行云流水,让人叹为观止。而紧随在石头身侧,李石见、刘太平等人也是一脸兴奋,战意昂然,如果不是依旧要隐藏一下行踪的话,恐怕此刻他们就要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仰天长啸了。 冲锋号依旧在吹响,但屯居在高安城北面的日军却已不再像先前那样的紧张和激动,原本打算连夜进攻的木岛袈裟雄在连绵不绝的冲锋号声中也是放弃了原先的计划,显然城里的敌人比他想象的要机警的多,在这种黑呼呼的情况下做不到出其不意,那对他们攻城的影响就大了,在目前这种占据兵力优势的情况下,他不太愿意冒这种风险。 123联队的士兵从修水河一线赶到这里来的非常匆忙,为了增援147联队,百里多的路程根本就没有停过,在一遍遍号声干扰的情况下,他们想要休息就只好用东西塞住耳朵,好让耳朵里的噪音减轻一些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丝异样的感觉突然间传遍了日军士兵们的全身,号角声依旧在响,但那让他们几近抓狂的声音里似乎有一种难以查觉的莫名情绪在里面。 106师团的不少老兵都是经历过万家岭血战的,在经历过太多的死亡和血腥之后,对于危险的感知已经远超出了常人,几个哨兵纷纷抓紧了手里的步枪然后相互之间看了看,在确定自己的感觉没有错的情况下,他们纷纷摒住了呼吸朝远处看去。 夜,实在太黑了,虽然天空中有星星,但因为月亮只有那么一丝丝,所以能看到的地方实在有限,即便是他们已经适应了这种黑呼呼的光线,但也看不到太远。 但那种莫名的气息越来越浓,那种不安的感觉也是越来越强烈,甚至让他们有些难以呼吸起来,突然前方的暗哨似乎发现了什么,直接就是一声枪响传来。 枪声在这种黑夜里本该十分的惊人,但那一阵阵的号声实在将所有人的耳膜折磨的够戗,那些耳朵里面塞着东西的士兵更是连听都没有听到,只有少数还保持着警觉的士兵一个个翻身坐了起来,警戒的看向四周。 “嗖”的一声嘶响,一发照明弹被打上了半空之中,漆黑的夜晚当即像被强行点亮一般,在那刺眼的白光下让人看清了夜幕遮罩的一切阴谋。 “夜袭,敌人夜袭从城里杀出来了!”借着照明弹的光线,警戒哨终于确认了前方的情况,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高安城紧闭的北城门居然已经打开,在离三四百步的距离上,一列列国军士兵正快速的朝他们这里扑来。 突然的变故将日军给吓坏了,不管是士兵还是军官,对这样的情况根本没有什么准备,在这种疲劳轰炸的情况下,不管是他们的大脑还是身躯都进入了一种半睡眠的情况下,蓦然间发生变故,虽然他们的脑子里有种想要迅速应对的想法,但身子却是几乎动弹不了,依旧僵在那里。 木岛袈裟雄原本靠在那里闭目养神,这个时候不由一跃而起快速的冲上身后的小土坡上,待看到了前方的情况之后,当即破口大骂道:“八嘎,都给我瞪大眼睛,准备应战,支那人上来了。” 整个日军阵地这个时候都混乱了起来,士兵们在模模糊糊中被推醒,虽然一个个本能的抓稳了一旁的步枪,但深深的疲惫让他们一时间有此失神,一个个坐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 几个军官疯狂的大叫着,毕竟是经验丰富的人,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的反应速度明显要比普通士兵快的多,他们一个个踢打着手下的士兵,嘴里大声喝骂着将他们赶向各自的位置,这个时候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守稳自己的位置不被敌人突进阵地问题就不大了。 只是这么一会的功夫,前面的潜伏哨已经与摸来的敌人接上了火,只听到一阵乱枪响起,兵力单薄的哨兵在完成了他们的使命之后便一头栽倒了下去。 照明弹帮了日军大忙,在确定了敌人的位置之后,他们也是松了一口气,在大该判断了一下距离之后,机枪也是疯狂的扫射了起来,他们的首要任务就是拖延时间,为身后的士兵们争取布防的机会。 然而,在机枪猛烈的扫射之中,谁也没有感觉到地面似乎有了一些异样的颤抖。 第六十九节 屠杀 第六十九节屠杀 机枪密集的朝前方扫射着,刚从睡梦中惊醒的日军,似乎想要将所有的恐惧和愤恨都通过子弹给发泄出去,那连绵扫射而出的子弹,那一道道刺眼耀目的火线配合着不配冲向天空的照明弹,将高安城外的北面地带照的透亮,如同做了噩梦的人一般,只有光亮才能在这个时候解除他们心底的恐惧。 这些日军太累了,他们从修水河一线赶来,几乎耗尽了全身的体力,偏偏城里的冲锋号响还不断的摧残着他们原就紧绷的神经,好不容易闭上眼睛,当他们的神经堪堪松驰下来的时候,夜袭就这么突然之间发生了。 如果这些日军不是身经百战的老兵,恐怕光是这种神经上的折磨就能让他们崩溃!如要不是他们的战斗经验异常的丰富,这么一连串的变故,恐怕就能让他们炸营! 但这些足以改变形势的情况都没有发生,日军的强悍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得到了证明!看着原本正朝他们这里冲锋的敌人在照明弹配合着机枪的压制下已经寸步难进,依旧睡眼惺忪的日军们,几乎就要闭上眼去。 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军官似乎感觉到了异样!敌人的进攻似乎比想象中的要弱的多,这虽然让他们逃过一劫,但侥幸之中却透出一股不祥的感觉。 看着敌人已经不再靠近,原本正猛烈开火的日军也是纷纷停止了攻击,而随着机声的逐渐消失,他们也是终于感觉到了问题所在,那些趴在地上射击的日军,在步枪安静下来之后,感觉到了地面的震颤。先前他们自然也是感觉到了,但那个时候他们的心思和精力全都放在前面的敌人身上,地面的颤抖,还以为是机枪的扫射和密集的射击所造成的,然而此刻攻击已经停了下来,地面的颤抖却是没有停止,问题显而易见。 未知的恐惧有时候比死亡还让人难以接受!即便是经验丰富的老兵们,此刻也是一个个面面相觑,想要快速的找到那种让他们感觉到恐惧的根源。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阵阵凄厉的报警声响从日军的侧翼阵地上传来,原本已经停止的枪声,猛然间在右翼阵地上密集响起。 石头一手紧扣缰绳,全身都伏在马背上,整个人就像是与战马融为一体一般,籍着夜色的掩护让人抓不到丝毫的破绽,他的身躯随战马的奔跑而起伏,另外一只手里的马刀,紧贴在战马的侧翼,闪耀着骇人的冷芒。 在岷山,在狮子岩,302团这支规模并不大的骑兵部队曾屡建奇功,虽然上峰不止一次的跟石头说过以他们目前的条件养活一个骑兵营是何等的困难,但石头在这方面固执的让人没有任何的办法。他始终相信,在战场上,掌握了速度的部队将掌握着战场的主动权,掌握着战斗的话语权。 好在石头用一场场让人难以置信的胜利赢得了说话的权利,而他也用打仗赢来的战利品保证着这支骑兵部队的生存,虽然在离开解家湾赶到这里之后这支骑兵部队并没有什么用武之地,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战场的胶着,石头终于等来了这样的机会。 日军侧翼的部队发现了这支从夜幕中狂奔而来的骑兵部队,他们惊慌失措的大叫着,狂呼着,甚至不等长官命令便举枪开火。然而,留给他们的时间实在是太少了,几乎在他们手里的扳机扣下去的同时,狂奔而来的战马便已经突进了阵地之中。 这是一场几乎没有悬念的战斗!这是一次防不胜防的突袭! 没有日军会想到敌军会有一支来去如风的骑兵部队,没有日军会想到他们赶到高安城之后的第一战会来的如此的突然,来的如此让人难以接受。 石头在战马上直起了身子,手里的马刀如一轮弦月闪耀四周,四周的日军看着那刺眼的寒芒无不胆颤心惊,徒然间就像是从盛夏回到了寒冬腊月一般,全身上下一片冰凉。然而,所有的退缩和畏惧在这样的情况下都起不到丝毫的作用。石头的战刀挥下,战马四周的日军纷纷倒毙,更有闪避不及的日军被战马迎头撞上,旋即倒飞而去,骨碎人亡! 紧随石头身后的刘太平、赵一刀等人凶性大发,尤其是刘太平,高举着战刀疯狂的怒吼着,每一声喊叫,都像是来自九幽的恶魔呼号,带着让人畏惧的气息疯狂的收割着四周的日军性命,他或砍或劈或刺,每一次马刀落下,总有敌人应声倒毙。 原本密集列阵的三营悍卒们,此刻也是分散了开来,找寻着一切可以攻击的敌人,直到将他们杀死之后才更换下一个目标。 日军的右翼战场瞬间崩溃,或惊恐、或迷茫、或疯狂的日军一边呐喊一边亡命奔逃,想要离开这里,但在速度已经起来的战马面前,他们的动作实在是太慢了,往往刚刚跑出去两步,便被风驰电挚冲过的三营悍卒削飞脑袋,只剩下无头的身躯还在拼命冲向前去…… “集结,密集列阵……”石头回首四顾,到处都是被屠戮一净的日军,然而为了追杀敌人,原本密集冲锋的骑兵部队也是逐渐的分散了开来,失去了那种无人可挡的锋锐。 杀红了眼的士兵们根本听不到团长的呼喊声,除了警卫排的人,其他人根本对石头的命令置若罔闻。 似乎感觉到了远处敌人正在调整阵形,石头大急,看着刘太平操控着战马正在跟一个日军纠缠,石头挥舞着战刀便猛烈劈了过去。 那凌厉的破空声和呼啸声吓坏了正在亡命搏杀的刘太平,这个时候他哪里还顾得上侧翼的敌人,不顾一切的横刀就挡。“当”的一声脆响,刘太平如遭雷击,战刀差点脱手飞出,两刀相撞的巨大冲击力更是让刘太平感觉到虎口崩裂,整条胳膊都彻底麻木了。 刘太平骇然惊醒,不可思议的瞪眼看去,旋即只看到石头战刀再次劈下,刚他身旁的那个日军一刀枭首!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听到石头怒骂道:“集结,密集列阵……雁形攻击队形,加速……” “集合,全部集合!”刘太平反应了过来,纵马狂奔而去,嘴里高声吼叫着,召集着三营的弟兄们速度摆脱与敌人的纠缠。这个时候,一声声集合的声音,也是将杀红了眼的三营士兵召唤了回来。 战马调整方向之后重新开始了加速奔跑,一骑骑悍卒一边高吼着“集合”的声音,一边打马如飞快速的朝石头所在的地方涌去,当分散的队伍如同万流归海一般的涌来时,石头也是不再迟疑,再度打马狂奔而去。 一场血腥的屠杀几乎就在几个呼吸的时间里完成,在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日军的右翼阵地上已经尸横遍野,死伤无数。 当中路的日军刚刚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已经重新集结加速冲锋的骑兵部队已经在石头的指挥之下呼啸而入疯狂的突进了阵地之中。 听着远处的冲天减杀声,看着一匹匹战马纵横驰骋在已方的阵地里面,木岛袈裟雄突然间僵在了那时,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这怎么可能?弱不禁风,十万人连帝国一个师团都打不过的支那军队,居然夜袭了他们的阵地。 看着如入无人之境的国军骑兵肆意屠戮着已方的士兵,木岛袈裟雄不由自主的抬手抽向了自己的脸颊!幻觉,一个是幻觉,自己看样子是在做梦了!木岛袈裟雄不由自主的想道,手里的动作也是不由自主的加快起来,很明显,他很想从“梦境”之中清醒过来。 这个嚣张跋扈,将园田良夫等人贬的一文不值的日军大佐,看着自己的部队毫无反抗之力的被人屠杀,居然在一巴掌一巴掌的抽自己的耳光,这种场面无疑是一种深深的讽刺,落在别人的眼里,更透着一股股莫名的怪异! 而此刻,根本没有人多说什么,所有日军无疑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给弄懵了! [前两天去以前的公司帮忙处理点事情,空余时间全部被占用了。早上33度的大太阳,还出去跑业务,真扯淡,热的半死,赚点钱真辛苦啊!] 第七十节 高安易手 第七十节高安易手 夜幕悄然散去,天边缓缓露出的鱼白昭示着血腥的夜晚成了历史和过去。对于高安城外的日军来说,这个夜晚实在太过漫长和可怕了,在生与死之间来回挣扎徘徊,与死神一次次的擦肩而过,这样一个噩梦般的夜晚结束,就像是有人将他们从十八层地狱中拉回来一般,个个松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园田良夫等147联队的军官也是在之前赶到了前沿的防线,不过即便是他们这样战斗经验丰富的军官,在面对着先前那种局势的时候,也是没有多少办法,他们惟一能做的便是集结其他部队在后面重新建立一道防线,以防止敌人继续对他们进行纵深打击。好在敌人的骑兵部队似乎并没有这样的想法和打算,在如风卷残云一般对鹿儿岛联队的前线阵地进行打击之后,那支令人胆寒的骑兵部队彻底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木岛袈裟雄颓丧的坐在地上,军帽歪斜,军服凌乱,一双绝望的眼睛就这么死死的盯着远处,整个人就像是失了魂一般,他的这种安静神情与昨晚嘲讽园田良夫等人时的趾高气扬有着截然的不同,完全就像是两个人一般。 不过,园田良夫显然没有心情去嘲讽木岛咖裟雄了,在同样品尝过惨痛失败的情况下,他完全了解那种心如死灰的感觉。自帝国大军登陆淞沪以来,大军由东向西席卷开来,虽然一路也曾遭遇顽强抵抗,但每一场血战的结果都是他们取得胜利而敌人节节败退,然而,这种情况在他们第106师团的身上却不一样,从他们登陆这片土地以来,就没有打过什么像样的胜仗,败仗就不用说了,在万家岭,整个师团差点就被全灭,这种截然不同的反差,让他们饱受嘲笑,这种局面也让他们显得十分无奈。 “木岛君,接下来该怎么办?”园田良夫静静的在他身旁站了足足有一盏茶功夫,这才轻声缓缓问道。 “谁?还有谁阵亡了?”木岛袈裟雄神经反射般的从地上蹦了起来,瞪大了眼睛惊恐喊道。他的举止已经混乱,脑袋里面空空如也,先前一连串的伤亡数字明显给了他极大的打击,尤其是那种胜败的落差,更是让他难以接受。 一直以来,他都以调任106师团为耻,在所有帝国军人的眼里,106师团就是“废物”的代名词,这样一支近乎被全歼的军队还存在于世上,本身就是对帝国雄壮军威的一种亵渎,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笑话。 然而,一直以来都极为自信的木岛咖裟雄此刻从高高的云端摔落了下来,甚至比其他任何人摔的更惨,嘲笑别人的惨败同样发生在他的身上,不得不说是一种讽刺,先前,他甚至都有一种想要剖腹的冲动。如果不是副官侍卫动作够快的话,此刻的木岛咖裟雄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天亮之后,他们已经大致清点出了伤亡,昨晚那种几乎没有什么还手之力的情况下,他们前前后后损失了将近一个小队的兵力,并不算多,但他们进攻的节奏完全被打乱,先前所拟定的攻击计划也彻底泡汤了。 昨天晚上的夜袭给了他们重重一击,在遭受袭击的很长时间里,他们都乱作一团。随着天空放亮,他们渐渐稳定下来,斥候也是开始陆续将周围的情况汇报到指挥部,此刻,他们已经大致探听清楚了高安城的兵力情况,敌军的主力已经远在二十里外构筑防御工事,很显然昨天下午便已经开始撤退,留守在高安城的部队只剩下一个断后的步兵团。夜幕的降临和他们的迟疑给了敌人发挥的空间,以昨天那样的绝对优势兵力,完全可以强攻高安,一口气吃掉这个步兵团再对其他敌军进行追击。然而,仅仅是一晚上的功夫,所有的一切都变了,他们不仅没有取得任何的战果,更是被对方一个团的兵力夜袭成功了,这种战术上的完败是木岛咖裟雄以前想都不敢想象的。 一向都被他们瞧不起的支那军队,居然能打出如此高超的夜袭战术,更让他不敢相信的是对方的部队居然有如此魄力,对方的士兵有如此的战术执行能力,这是他之前所没有想象到的。 园田良夫看到木岛袈裟雄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由安慰道:“木岛君,失利不过是暂时的,此次会战,目标乃是南昌城,我们的任务就是阻截敌人的增援部队,从这方面来说,目前我们并没有出现什么差错。” 木岛袈裟雄木然的眼睛终于出现了一丝神彩,他紧紧的盯着园田良夫,好半晌之后就像蓦然惊醒一般说道:“园田君,我们还没有败?” 园田良夫暗自叹了口气,实在想不到木岛袈裟雄居然被一次夜袭打击成这副模样,饭岛贤十大佐生前何等悍勇,鹿儿岛联队在其指挥之下勇冠三军,昨晚要是依旧是饭岛君指挥,又哪里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要知道鹿儿岛联队将近四千人,三个大队的兵力完全可以分散布阵,互为犄角,一旦被攻击也可以及时增援,然而木岛袈裟雄却不这么想,他觉得一个联队抱成团才能发挥最大的效果,结果就是部队拥挤在一起,被少部分敌人给夜袭成功了。 不过想到自己也打了败仗,如今两个难兄难弟都在一个方向作战,而且木岛袈裟雄损失的兵力并不算多,后面还需要倚仗他的实力,他也实在不好多说什么,想了想便将这些话全部放回到肚子里,继续宽慰道:“木岛君,中国人有句话叫‘胜败乃兵家常事’,况且我们还没有输,虽然有点小波折,但整体局势都在控制之中,即便我们拿不下高安城,就算是退守祥符观等地,也足以完成既定目标。” 木岛袈裟雄点了点头,不过他却咬牙说道:“园田君,你说的对,但我不能退,我要杀进高安城屠城,我要用支那人的鲜血来洗刷昨晚的耻辱。” 园田良夫听得一呆,对于木岛袈裟雄这种想法大感诧异,不过他能在这种情况下还有勇气攻城,倒是说明他并不是一个胆小的懦夫,先前只不过是被打懵了而已。更何况都城联队现在的兵力明显不足,战场的主动权已经完全控制在木岛袈裟雄的手里,既然他说要杀进高安,那也只有随他去了。 天亮不久之后,一连串的炮弹在高安城墙周围炸响,日军联队下属的炮兵中队将六门70mm九二步兵炮在高安北面的高地上一字排开,疯狂的朝高安城内倾泻弹药。炮弹一发接着一发,爆炸一轮接着一轮,在很短的时间里,高安城的北面城墙便被炮火所吞噬轰然倒塌。 火炮的强悍攻击力和城墙的倒塌让士气低落的日军部队欢欣鼓舞,在炮弹的轰鸣声中,他们找回了自信,抛却了昨晚敌骑给他们带来的恐惧,在“轰隆隆”的炮火轰鸣声中,日军的步兵小队开始接近高安城。 然而,此刻的高安城已经是座空城,事实上,在昨晚的夜袭结束之后,石头已经下令302团及所有留在高安城中的人撤退,他们的夜袭取得了不错的效果,但这样的胜利根本不足以改变整个战场的局势,石头很清楚,当张旅长受伤的那一刻,当他们没能够把握住机会打通到南昌的通道时,这一仗他们已经失败了。虽然他们几次三番给日军以沉重打击,但他只有一个团,满打满算只有1500支枪,他的实力太弱了,根本挽回不了战场局势。 日军的援军已经从修水河杀过来,他们再不退的话,就只有全军覆没了。事实上,冷静下来想一想,李天霞的命令也没有错,全师后撤是明智之举,以他们现在的情况去跟鬼子的一个半联队去血战,他们根本没有半点胜算,而且就算胜了,他们此刻也难以杀到南昌附近了。 所以石头在成功完成断后阻截的任务之后,也是毫不犹豫撤出了高安,再呆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他不想弟兄们白白死去。 302团一战即撤,一撤十里,在天亮之前已经撤到了钟家山。 但城外的日军不知道,看着高安城头飘扬的国军战旗,看着前方那座*肃穆的城池,他们毫不留情的发起了猛烈进攻,木岛袈裟雄不知道是为了鼓舞士气还是要报昨晚的一箭之仇,直接让炮兵中队将弹药全部彻泻在高安城的北面,在厚厚的城墙上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四千多日军旋即如同潮水一般涌进城中,将高安城彻底吞噬。 然而,让木岛袈裟雄和园田良夫二人大为惊讶的是,预想中的艰苦巷战没有发生,高安这座让他们痛恨无比的县城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拿到了手里,其过程之顺利,让他们如陷梦境。 第七十一节 没有想到的一点 第七十一节没有想到的一点 钟家山位于上高村与下高村之间,是一片草木茂盛的丘陵地带,中间有一条蜿蜒小道相连,距离上高城十华里左右。这种小山坡在这一带十分常见,平常十分的不起眼,但在战时却是构建阵地的理想之地。 昨天下午,51师师部已经先行撤到七里桥一带构建防御工事,如今301团的抵达更是在师部的前端形成前哨,让51师的防御体系更加的牢靠。当然,这种安排对于302团的将士们来说实在有些不公平,每战必冲锋在前,每撤必阻敌断后,其待遇之悲惨实在难以言表。 然而,这个时候302团的将士们已经顾不上这些了,甚至压根没有心思去想这些,他们夜袭成功之后连夜撤退,在到达钟家山后石头便徒然间发现了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王倩倩不见了! 这让他惊骇欲绝!一向沉着冷静面对数倍于他们的敌人时依旧面不改色的石头,脸色当即惨白,整个人就像是被人突然打了一拳一般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当他将这个情况告诉身旁的刘文锋时,一向胆大包天的疯子也是瞠目结舌。在这之前,他们根本没有想到过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从南京城撤退开始,从郑营长将嫂子托付给他们开始,他们便一刻也不敢让嫂子离开部队,不是说他们这里有多安全,最起码在这里,只要他们302团还有一个兄弟活着,便会尽一切力量保护嫂子。 刚刚平静下来的302团当即沸腾了,302团的将士们都知道嫂子的来历,在他们进入302团的第一天,老兵们就会跟他们讲这支部队的历史,就会跟他们讲团长的传奇经历,讲起淞沪,讲起罗店,讲起302团一段段让人血脉贲张的历史。更加让他们佩服的便是团长为了嫂子一怒拔枪敢于直面副师长李天霞的军人血性,那是对长官和兄弟袍泽的承诺,是一个男人对于承诺的执着。 正因为如此,302团的将士对石头敬佩无比,对石头绝对的服从,一个言必行诺必践的汉子,一个为了誓言敢于豁出性命的人,自然值得所有人的尊重。 侦察排的兄弟全部撒了出去,警卫排的兄弟全部四散开来,甚至每个营每个连都派出了大量的人手搜索四周,恨不得将高安城方圆五十里之内的地方都挖地三尺,恨不得翻天入地将嫂子给找出来。 然而,随着时间的不断流逝,石头的心里越发的焦急起来,撒出去的兄弟跑的越来越远,搜索的地方越来越大,然而高安城的百姓和嫂子等人,就像是从这个世界上蒸发了一般,杳无音讯。 “团座,旅座的电话。”临时团部里,电话铃声急促的响起,151旅的旅部设在七里桥与钟家山之间的老庄吴家,因为早早预订了各团之间的防御位置,所以通讯兵在最短的时间里连通了上下之间的通讯联系。 石头脸色阴沉,背着手在树下来回踱步,身上凌厉的气势让人望而生畏。听到通讯兵的声音,石头恼怒的挥了挥手,脑袋里面根本容不下任何的事情。他的这种反应倒是让通讯兵一时间愣在那里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武子淮和林秀峰不由无奈的相互看了看,最后还是林秀峰深吸了一口气接过了电话。 “团座,上峰的意思,让我们做好战斗准备,鬼子已经杀进了高安城,随时都有可能朝我们这里发起攻击,以我们目前的兵力,正面防守压力极大,上峰的意思是早做准备不要给鬼子有可趁之机。”林秀峰挂完电话之后有些不满的说道。 石头摆了摆手,根本不愿意听这些,他只问道:“有没有消息了?” 林秀峰自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只能摇头说道:“旅座他们撤退的时间远比我们要早,那里打听不到消息。” “石脑、龙潭方向的人回来了没有?”石头继续问道。 林秀峰一愣,旋即苦笑道:“团座,龙潭距离这里将近三十里,而且搜寻的范围特别的大,兄弟们需要时间啦,而且高安城已经被鬼子占了,鬼子的侦察兵肯定也是四下出动,行动起来就更加困难了。” 石头低头想了一下,蓦然间脸色大变道:“快,快把疯子找来,让他立即朝高安城方向发起攻击。” 石头话一出口,周围众人纷纷脸色大变,一个个惊恐不安起来,昨天他们好不容易打了一场胜仗摆脱了鬼子的部队,这个时候居然又要主动去打高安,这还让不让人活啦,鬼子昨晚被他们打疼了,要是摸清楚他们的情况,恐怕拼了老命也要杀奔过来。” “团座,鬼子要是杀过来……”林秀峰有些担心的提醒道。 石头这个时候已经回过了神来,他当即坚定说道:“昨天城里百姓撤退的时候我们并没有安排撤退的方向,直到昨天晚上我们才接到旅部的命令让我们撤往高安的西北方向,这样看来,嫂子他们肯定是沿大路往上高方向撤退了。鬼子现在已经占据了高安,你说他们会朝哪个方向追击?” 林秀峰的脸色也变了,他大为不安的说道:“西面,鬼子如果进攻的话,肯定也是朝西面进攻,南昌城失去了外围的支援,能不有守住还难说,鬼子现在占据了高安,如果一路往西打下了上高,可就打开了长沙的东大门了。” 石头猛的一拳砸到了树身上,粗壮的大树当即颤抖了起来,繁茂的枝叶簌簌发抖,虽然没有掉下来,但那痛苦的*让人不忍听闻。 “高安,立即朝高安发起攻击,昨晚撤退的太快,根本没有想到这事,如果让鬼子追上那些百姓,我们这些天的仗都白打了,死在高安的兄弟也都白死了,杀过去,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一定要拖住鬼子。”石头怒声咆哮,吼声连连,其疯狂的气势让众人震骇不已。 一直默不作声的武子淮原本就紧皱的眉头这个时候几乎挤到了一起,他指着地图沉吟着说道:“团座,我们的阵地离高安城太近,一旦我们发动攻击,鬼子立即就会判断出我们的主力位置,一旦鬼子倾尽全力杀来,不仅我们的损失会非常大恐怕连师部都要立即转移了。” 武子淮的话很委婉,如果他们遭受重创,张旅长又受了重伤,153旅此刻军心未稳,恐怕不止师部转移那么简单,更有可能遭受惨败,李天霞正愁找不到机会对付他们,这么好的机会恐怕他不会轻易放过,由此引发的一系列变故实在让人不敢想象。 石头却是没有丝毫的犹豫断然说道:“不管是为了那些百姓还是为了嫂子,这仗不打也得打,如果我们眼睁睁的看着鬼子屠杀百姓而什么都不做,那我们还当什么兵打什么仗,如果嫂子出什么事,我死了以后又怎么去跟郑大哥交待,既然如此,那还不如早点死个痛快。” 武子淮当即闭嘴不言,事实上他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相反假如团长因此而止步不前,那就不是他们的团长了。当然,作为团参谋长,他有义务和责任去提醒团长在命令下达后会出现什么的情况,至于团长是听或者不听,那就不是他的职权范围了。 光线阴暗的树林里,刘文锋看了看李文光又看了看李石见,看着他们二人那没有丝毫畏惧神情的脸庞不由咧嘴轻笑了起来,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石头的身上,看着石头那张刚毅的脸庞,看着他不算强壮但显得充满力量的身躯,他蓦然间笑了起来露出一副无所谓的神情说道:“石头,哪怕你让我现在去打师部,我也保证半个时辰后将李天霞的人头给你带回来。” 石头感受着身旁三位营长投来的目光,感受着他们的那种信任不由大为感动,他能活动今天,就是因为这帮兄弟绝对的信任和支持,仗打了一年多了,倒下的兄弟越来越多,但这些还活着的兄弟无疑是他们能坚持下去的最大原因,他深吸了一口气,恢复一下有些波动的情绪,旋即平静的将先前的判断重新说了一遍。 李文光对此嗤之以鼻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石头,疯子说的对,别说什么违不违抗军令,只要你下命令,你说往哪打,我就往哪打,谁敢挡老子的道,老子就要他的命。” 刘文锋神情倨傲,一脸不屑的说道:“不会说话就闭上你那张鸟嘴,这里还轮不到你作主,三营长,你说是不是。”说着,他微眯起眼睛看向了李石见。 李石见那张方方正正的国字脸上当即出了笑容,他的武技高超,打仗异常悍卒,每仗必身先士卒,这是他能升为营长的原因,但在302团,他的资历根本没法跟刘文锋相提并论,他虽然看起来粗旷但反应却是极快,当即说道:“其实二营长说的对,团长说打哪里,下命令就行,我们只管听命令,懒的动脑筋。” [工作稳定了,又可以继续码字了,去年一年因为工作的原因基本处于停更状态,实在遗憾,啥也不说了,感谢大家长期的支持,努力码字奋斗,继续石头抗战打鬼子的传奇经历!] 第七十二节 搜索 第七十二节搜索 没有上峰的命令擅自发起进攻是一件后果很严重的事情,这跟在战场上临阵逃脱没有什么两样。尤其是现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的进攻极有可能暴露师主力的位置所在,一旦将鬼子的主力引来,以他们目前的兵力和状况,后果实在不堪设想,这种足以颠覆战局的举动真要说起来,恐怕枪毙都是轻的了。 三位营长对于石头的命令没有丝毫的迟疑和犹豫,这种毫不保留的信任反倒让石头感觉心里沉甸甸的。不过,王倩倩在他的心里实在太重要了,更别说这还关系到高安城那么多老百姓的性命,同样都是几千条人命,石头并不认为他们这里要更加珍贵一些。 “鬼子这次增援的兵力至少有一个联队,加上我们在祥符观击败的鬼子,收拢残兵之后他们至少有六千人,不过昨晚我们狠狠的打了鬼子一下,他们应该有所忌惮,最起码他们不敢大意,这样的话,祥符观和茶子线等地多少会安排一些留守的兵力,高安城的兵力可能在四千人左右,也就是一个联队。而我们自从杀到高安之后便一直在打仗,虽然运气不错连接取胜但损失也不小,如今全团缺额五百多人,不管是兵力还是战力都比鬼子要差很多,所以这一仗的目的不是硬拼而是吸引鬼子的注意力,给那些撤离的百姓争取一点时间,我们在高安已经打了这么久了,后续的部队应该快赶到了,只要上高方向的援军杀到,那些老百姓就安全了,找到嫂子的机会也就更大一些。”石头一贯果决,拿定主意之后便毫不迟疑开始布置战术。 “疯子,你带一营沿铜鼓岭绕道余黄村一线朝茶子山方向发起攻击,尽量把声势弄大一点,让鬼子以为是故县的49军到了。”石头一边说着一边摊开地图,在上面划拉出一道圆圆的弧线。 刘文锋面露难色道:“这恐怕有些困难,我们人数不够,从火力上鬼子就能判断出我们的实力。” 石头平静说道:“我让老周头带着补充营跟你一起,另外把炮连的那几门迫击炮带上,这么多人足够冒充49军的前锋部队,如果茶子山的兵力不够,那就坚决打下来,要是断了鬼子的后路,这次的攻击目的就达到了。” 刘文锋点了点头,不再有疑问,补充营基本上没有什么战力,但这种充人数的事情却肯定没有问题,这一战对他来说关键就看在茶子山的应变了。 看到刘文锋已经明白,石头便转头对着高大锤说道:“大锤,你带二营去打朝天门。” 一阵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高大锤却是感觉到一阵凉意,他微眯起眼睛仔细思量起来,那阵凉意也不知道是风吹的还是被石头吓的。高安城这个时候有一个联队的鬼子,而且是被他们打过一次夜袭的鬼子,他们进城之后必定是小心翼翼严密防守,朝天门不说有一个大队吧,最少也有一个小队驻防,他们一个营才多少人?正面攻击根本不是鬼子的对手。 石头看他不作声,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当即说道:“二营赶到高安城外之后与城内保持一定的距离,最主要的事情就截然城里出来的侦察兵,再找几个枪法准的兄弟看看能不能抽冷子给城里来几枪,鬼子昨晚被吓的不轻,短时间里还不敢有什么大的动作,如果再失去了城外的眼线,就会更加疑神疑鬼了,但也不排除鬼子发了疯跟我们拼命的情况,所以尽量保持距离,千万要注意警戒周围不要让鬼子包了饺子。” 高大锤微眯的眼睛蓦然张开,他认真的点了点头,先前的担心一扫而空,旋即说道:“团座,二营实力有限,我会沿途设置阻击阵地地防万一,但最主要的还是这里,尽量别让李天霞抓住什么把柄。” 石头深知高大锤的性格,他的沉稳冷静即便是石头也自愧不如,朝天门这里也只有交给他最为放心,想到高大锤一贯老练的手段,他不由大为放心,旋即不再管他。他的目光落到李石见的身上,看着他没有丝毫的表情却给人一种杀气腾腾的感觉,不由十分满意这个营长人选。这是真正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勇士,虽然没有什么文化,但足够的勇悍,有着一往无前的勇气,这种人,才是真真正正的军人。 “三营长,昨晚我们夜袭了鬼子,所以三营不能出现在战场上,一旦被鬼子看到我们的骑兵就会判断出我们的主力所在,风险太大,眼下我们不知道南昌那边的战况如何,也不知道鬼子的大部队在什么位置,贸然开战风险太大,所以骑兵营的弟兄们要多辛苦一点,找人的事情就拜托你们了。” 李石见没有什么夸张的表情,他轻轻的点了点头道:“团座放心,我立即去安排,争取在最短时间里完成任务。” 三位营长看到石头不再开口当即同时敬了一礼,然后毫不迟疑的转身朝自己的队伍走去。 这个时候小山东气喘吁吁的赶了回来,急冲冲问道:“哥,还没有嫂子的消息吗?要不,俺们团部连也一起去找吧,俺在这里呆不下去了。” 石头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小山东急,他又何尝不急,然而,这种事情急也没有用,谁也没有想到一个疏忽居然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实在是一连串的仗打的太多了,纷繁复杂的事情占据了他的所有脑子,让他根本忙不过来。 石头不由自责了起来,都怪自己,当时只惦记着将高安城完全的撤空,根本没有想到其他的事情,谁知道这次他们撤退的方向居然跟往常不一样,早知道如此,他怎么也不会让嫂子跟着老百姓一起撤了。 不过,即便是如此,石头还保持着足够的理智,他断然拒绝了小山东的建议斩钉截铁道:“团部连不能动,团部直属辎重连、运输连、工兵连统统不能动,立即原地构筑防御工事等待命令。” 小山东听到这话气的不由猛一跺脚,然而他却没发跟石头发火,他知道石头的心里肯定比他还急,只能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安排人手去了。 二营最先赶到了预定的位置,他们距离高安不过五六里路,十来分钟的时间就能到,事实上撤离高安之后居然在这么近的地方停下来,是他们完全没有想象到的,这么近的距离,占据高安的鬼子只要确定了攻击的方面,转眼就能杀到他们的阵地上。 想到他们不仅在高安断后,撤出高安之后,居然还得像个钉子一般钉在鬼子的身边,高大锤的嘴角就不由露出一丝鄙夷神情,他觉得代师长李天霞的手段未免也太过下做了,李天霞与石头的恩怨全师无人不知,可像他这样明目张胆利用职权打击报仇的行为还真是少见。更奇葩的是,别人公报私仇一般都偷偷摸摸进行,这位李代师长倒好,他一而再再而三,明目张胆毫无顾忌,恨不得直接让他们去死,这种行为实在难以想象出自一个代师长之手,高大锤实在搞不懂,这样的人居然也能身居高位,也能指挥一个师打仗,要是国军军官都像他这般,那还打个屁仗! 高大锤一边冷笑一边将脑袋探出土坡朝前方看去。 高安城在灰暗阴沉的天气里显得有些狰狞,这座不起眼的小城这段时间已经毫不留情的吞噬掉了好几千人的性命,在鬼子连番几次的攻击之下,城墙早已摇摇欲坠,满目疮痍,它就像是一个年迈的老人,再也挺不起曾经笔直的脊梁,显得暮气沉沉。 城墙上,几面日军战旗无精打彩的随风而舞,它们此刻的举动就像是城里的日军一般,虽然占据了高安,但却满是不安。 营附王梦庚摸了上来,他没有露头,身躯紧贴着山坡背面,喘着粗气说道:“营长,拔掉二颗钉子了,不过这里地形复杂,难免没有其他钉子埋伏。” 高大锤只是平静的看着高安道:“钟家山离高安太近,鬼子应该已经知道我们团在那里,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动静,估计是还弄不明白我们的意图,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我们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加大对于鬼子侦察兵的清扫力量,只要鬼子的侦察兵过不去,在昨天吃了大亏的情况下,鬼子肯定不敢进攻。” 王梦庚那张平朴却充满皱纹的脸上不由露出奇怪的神色道:“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高大锤肯定的说道。 王梦庚想了想问道:“大锤,鬼子难道不想报仇?城里估计有一个联队的兵力,鬼子这是在等什么?” “鬼子也是人,是人就会怕死,昨晚已经上了一次当,他们自然害怕上第二次当。”高大锤平静说道。 就在这个时候城门处突然有二名骑兵冲了出来,直接沿着大道朝他们所在的方向上冲来,速度奇快,眨眼即至。 第七十三节 进退失据 第七十三节进退失据 日军虽然在高安附近已经打了几仗,但这还是第一次进驻高安城,外加上先前的仗打的并不顺,这让他们不得不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所以进城之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加固城防,以防出现在什么意外的情况。当然,日军的这种表现与他们平常犀利的作战风格不太一样,不过想到城里的日军是第106师团下属的鹿儿岛联队,尤其是这支部队昨天还被打了一次夜袭,有这样的动作也不足为奇了。而且不得不说,日军这样的行动取得了不错的效果。 其实高安城的防卫本来就不差,自从302团的前锋部队急行军赶到这里后,城池便一直掌握在国军的手里,为了防止日军的强攻,几处城门处自然设了坚固的防御工事,日军在短短的时间里重新做了加固,也是让工事增强了不少,尤其是朝天门这里,光是机枪掩体就有四个之多,两两呼应,严密的拱卫着高安的西北方向,也让整个高安城显得密不透风起来。 那二骑便是从朝天门出来,速度很快,似乎很急的样子。 高大锤几乎想都不想,一把从一旁的悍卒手里抢过步枪,瞬间就瞄准了其中一人,他的手枪射程太近,这种情况下起不到丝毫的作用,旋即他根本没有丝毫的迟疑和犹豫,随着战马缓缓移动的步枪蓦然开火,气氛压抑沉闷的城外,原本十分的安静,这突然响起的枪声顿时如同惊雷一般炸响,让所有人心中一紧。 只见刚刚还策马飞奔的日军骑兵应声翻倒,猛然摔向马后,战马吃惊,人立而起,再也不敢前进,发出声声悲鸣。 另外一名骑兵明显被吓坏了,他根本没有想到在高安城外居然还有敌人的埋伏,更加想不到的是,敌人居然如此疯狂,在这种情况下还敢朝他们射击,难道他们不知道高安城里屯驻着整整一个联队的大军?n难道他们不怕暴露之后遭受反攻? 然而,他刚刚有所反应,一旁更多的枪声便接连响起,旋即这个日军感觉自己的身体瞬间被撕裂开来,巨大的痛苦和无边的恐惧一股脑儿塞满了他的脑袋,让他茫然不知所措,撕心裂肺的痛苦随之而来,让他本能的想要张嘴狂呼,然而,他的身体痉挛起来,全身的肌肉几乎拧成一团,巨大的痛苦瞬间涌遍他的全身,让他张大了嘴巴却还发不出任何的声音,然后便轰然倒下。 二人二马无一幸免,后面的一阵乱枪直接连人带马射成马蜂窝,其瞬间产生的视觉冲击让高安城陷入沉寂之中。 突如其来的枪声让本就阴云笼罩的高安瞬间沸腾起来,一声声刺耳的示警声响起,让所有屯驻在高安城的日军顿时紧张了起来,尤其是朝天门处的日军,更是紧张至极,在听到枪声之后一个个缩进了掩体里面瞬间便作好了战斗准备。 城墙上的日军发现了远处的敌人,他们居高临下,视野开阔,几乎在枪声响起的同时便锁定了敌人出现的方位,然后他们便毫不留情的发起了反击,用密集的火力覆盖了高大锤等人的所在地。 城墙上的子弹指引了方向,城门处据点的机枪旋即响起,密集的子弹一瞬间如同狂风暴雨一般将远处的小土坡给淹没了。 高大锤等人骇然心惊,鬼子的火力太猛了,那密集交叉的火力,那狂风暴雨一般落下的子弹,让他瞬间判断出这处的防御根本不是他们这点人所能撼动的,在这种密集而强大的火力下,他们根本没有丝毫靠近城门的机会,除非他们能够用炮火先行摧毁城门口的据点。 “撤!撤到后面的阵地上去,告诉机枪排去侧翼掩护,等我的命令再撤。”高大锤断然决定撤退,鬼子在高安城的兵力太多了,他手里就这么点人,要是被鬼子给粘上了那可就完蛋了。 城里,负责守卫朝天门的日军小队长急冲冲爬到了城墙上,他端起望远镜朝城外望去,隐约可以看到一道道灰色身影在往后撤,正快速的消失在视线里,这让他不由有些犹豫,国军部队居然就在高安城外?他们不是已经连夜撤退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这种反常的情况让他心中不安,这个时候他首先想到的不是追不追击的问题,而是敌人的主力是不是会杀个回马枪,重新打回高安? 小队长想了一下,当即对着一旁的通讯兵道:“立即向上报告,西城门外发现支那军队,兵力不明,请大队长阁下示下是否需要主动出击?” 鹿儿岛联队联队长木岛袈裟雄在第一时间接到了城外发现敌军的情报,这让他大吃一惊。 进城之后,木岛袈裟雄将指挥部设在了德云茶馆,在最短的时间里布置起了高安周边的防御阵形。德云茶馆位处北街,靠近高安北门,因为往北是祥符观和通往南昌的大道,又是进出城最佳的歇脚处,所以往日这座茶馆热闹非凡,往往不到正午便人声鼎沸,然而随着战争的到来,往昔热闹的光景不在,除了门口的帆布招牌依旧还在随风飘荡之外,里面早已变了模样,忙碌进出的一队队日军更是彻底糟蹋了这间开了十几年的中式茶馆。 茶馆里面的桌子被清理了出来,原本放置茶盅的桌面上,如今堆放着一部部通讯电台,从这里通往高安城各处的电话线更是密密麻麻犹如蛛丝,“嘀嘀……嘀嘀……”的声音听起来就让人觉得心烦…… 木岛袈裟雄背着手走到茶馆门口,一脸阴沉的看向天空,如今还不到正午,距离他们进驻高安城才刚刚过去三四个小时的时间,联队派出的骑兵小队在南边大道上并没有发现什么敌情,此刻敌军居然又打回来了?他们的主力还在高安周围没有走远?这种违法常规的战法让他颇为头痛,一时间难以做出决定。 换作是以前,木岛袈裟雄恐怕不会这么瞻前顾后,但在昨晚的夜袭中见识过对方高超的战术和极强的战术执行力以后,他心里不由有些忌惮,他们所面对的敌人远不是平常的敌军,对方的战斗力之强悍,并不比他们逊色,跟这样的对手作战,稍有疏忽就会酿成大祸,这一点,他在昨晚已经领教过了。 “难道高安城是陷阱?”木岛袈裟雄想到这里,神情越发的严峻,他想不明白啦! 听园田良夫大佐说,敌人在祥符观一带曾给予他们重创,然而随后并没有追击,从敌方的战力和兵力来看,似乎很不寻常,紧接着,敌人又放弃了高安,既然如此,敌军为何又在高安城打了一仗?而且还对他们进行了夜袭。仅从昨晚的战斗力来看,敌军并没有撤退的必要,这个断后的步兵团就如此强悍,一个整师挡住他们一个联队的进攻应该毫无压力,然而,恰恰是在这种情况下,敌军撤退了。 这也是木岛袈裟雄进驻高安以后极其谨慎的原因所在,他已经失败过一次,他不敢再重蹈覆辙,昨晚只损失一个小队已经是万幸,下一次可不一定会有这样的好事。 先前,侦察兵打探到了敌军行军的方向,得到的消息不太乐观,敌军居然就在高安城不远处,虽然不知道那里是敌军的主力还是留下断后的军队,但出于谨慎,他并没有主动发起进攻,眼下106师的主力尚未赶到,在都城联队伤亡惨重的情况下,仅依靠他们鹿儿岛一个联队抵挡住西南路的敌军援兵,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吃力的事情。 如今敌军去而复返又重新朝高安城涌来,难道是他们又有援军到了,准备进行反攻? “高安西南方向的侦察兵回来了没有?有没有侦测到敌军的增援部队?”木岛袈裟雄转过身来,对着一直紧跟在身旁的作战参谋问道。 “阁下,西南方向暂时还没有接到敌军增援的消息,西面的敌军颇为戒备,我们的侦察兵不敢太过深入,至于锦江东面,消息还没有传回来。”参谋详细禀报道。 木岛袈裟雄闻言不由皱起了眉头,显然对于这样的回答颇为不满,对于情报的侦探,关系到全军的存亡,对于周围情况的掌控不能有丝毫的遗漏,然而,眼下他们显然做的还不够,不过想到周围的形势十分的严峻,而留给他们的时间也很短,这让木岛袈裟雄强自忍自怒火说道:“立即加派人手,要不惜代价打探清楚敌情,一旦让敌人形成合围,以我们眼下的处境,将十分的危险。” “嗨”作战参谋应了一声,旋即快步朝通讯兵跑去。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木岛袈裟雄旋即又陷入沉思,不过,他很快便被远处隐隐约约传来的枪声所惊醒,越发的担心起来。 这个时候,日军指挥部的电话响起,清脆而又急促的铃声,让所有人心头一凛。 “阁下,敌军对西门发起了进攻,守备小队询问是否主动出击。”刚刚接起电话的参谋快速的跑了过来,显得有些急促的报告到。 这个有些矛盾的报告让木岛袈裟雄大为不满,不由追问道:“怎么回事?说清楚一点,西门那边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七十四节 终于找到了 第七十四节终于找到了 “敌军对西城门发动了进攻,不过打了一下就撤了,并没有什么人员伤亡。”参谋听到联队长的语气不对,急忙补充道。 木岛袈裟雄沉吟了一下,旋即问道:“敌军有多少人?” “一个连左右。”参谋答道。 “一个连”木岛袈裟雄沉吟了一下,很快判断出这是敌人的佯攻,想到昨天晚上正面出现的那些敌人,他不由心有余悸说道:“不要追击,固守高安城阵地,通知各部,没有指挥部的命令,谁都不准擅自进攻。” “嗨”参谋应道。 “另外,立即联系都城联队园田君,敌人有反攻势头,务必要确保我们与南昌方向的道路通畅。”木岛袈裟雄补充说道。 参谋应了一声,快步朝电话机旁跑去,就在这时,另外一部电话响起一阵急促的铃声,守候在一旁的日军参谋想都不想便拿起电话接听起来,旋即,他脸色大变,露出一脸紧张神情,他的这种急速变化的表情没有逃过木岛袈裟雄的眼睛,心情本就糟糕的联队长当即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阁下,茶子山阵地遭到攻击,敌军正在进行炮击。”参谋神情紧张,显然知道茶子山的重要性,一旦茶子山失守,高安往东北方向的退路将被彻底阻断,这样一来,他们整个联队困守高安,形势将极其不利。 木岛袈裟雄也被吓了一跳,他想到了西门方向的牵制攻击,更想到了昨晚的夜袭战,“八嘎,支那人欺人太甚,居然将同样的招式两次用在我们身上,未免也太小看我们了。立即命令茶都伍俊少佐,第一大队立即赶往茶子山方向增援。” 几乎在同一时间,钟家山302团的团部传来了石头惊喜莫名的声音,“找到了?真的找到了?嫂子平安无恙?” 小山东在一旁咧嘴笑道:“哥,真找到了,刘大嘴派人传来的消息,嫂子和高安城最后一批撤出来的百姓都在李家山附近的山里……” “走,赶快去接他们。”石头大喜,心中紧绷的弦蓦然间松弛了开来,整个人都长吁了一口气。以前他一直都在忙着打仗,整天想着怎么打赢鬼子,怎么保住兄弟们的性命,很少将精力放到嫂子身上。事实上,对石头来说,怎么安排嫂子真是一件挺费神的事情,毕竟男女有别,他的记忆里又根本没有跟女人打交道的丁点经验和想法,这更让他十分的茫然。 不过,嫂子明显要比他想象中要厉害的多,毕竟是中央医院的医生,来他们这里后,让人觉得他们团捡到宝了,快速组建起来的医疗队,也是大大的减少了受伤士兵的伤亡,更起到了稳定军心的作用。 当然,不仅仅是因为这点,石头才将嫂子留在302团。事实上,就算嫂子什么也不做,他也会同样关照她。嫂子是郑大哥的挚爱,自己曾跪在郑大哥的面前发誓这辈子都要保护嫂子,仗打的太多,死去的兄弟太多,那一副副渐渐模糊的面孔让他已经有点记不清那些曾经并肩作战的兄弟,但誓言就是誓言,这辈子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就绝对会完成这些兄弟未完的心愿。所以当他听到嫂子不见了的消息时,石头瞬间失去了一切的想法,大脑一片空白,他想到了南京城的血战,想到了郑大哥临终前的嘱托,他实在想不出,假如嫂子出了什么事情,他该如何向郑大哥交待,他死了都没有脸去见那些曾经并肩作战的兄弟啊! “哥,那这里怎么办?”小山东听到石头大哥的话后,不由有些迟疑的问了一下,石头大哥明显已经有些失去理智了,为了找嫂子,一营二营全被他调去了高安,但按照师部的命令,他们应该在钟家山一带布置防线,以防被鬼子偷袭,师部离这里并不太远,在153旅旅长受伤的情况下,全师的情况确实不太理想。如今嫂子已经找到了,最好应该是收回一营二营,按照师部的命令迅速重整防线,这样就算师部追究起来,也有个说法。 但石头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他的脑袋里面此刻想的全是嫂子,其他一切事情都顾不上了。 小山东眼看石头根本不搭理他,只能暗自叹息了一声,然后翻身上马跟着石头一路狂奔而去了。 李家山离他们这里并不太远,不过就是四五里路,同样是偏离高安的南北方向大道,与他们选择的阵地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他们所在的地方是由朝天门方向出来,而李家山是从南门方向出来,在出城不远后偏离大道,翻过几座山头往西北方向走,就是他们如今的藏身之地。 当石头赶到李家山时,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他们搜索的方向都在往上高去的大路上,毕竟是老百姓撤离,慌乱之中混乱再所难免,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沿大路撤退,谁能想到这些人居然这么有本事,居然还懂得战略性转移? 刘太平远远的看到石头带着一帮警卫赶来,也是不由松了口气,毕竟这里离高安并不太远,他就带了二个警卫兵,这要碰到了鬼子的侦察兵那就危险了,如今团长已经来了,他们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石头远远的看到了王倩倩,一贯冷静的他这个时候彻底失去了理智,他翻身下马之后猛然冲过去,然后紧紧的将王倩倩抱在了怀里。 一旁众人傻了,他们呆呆的看着石头,就像是在看一个怪物一般,团长居然还有如此疯狂的一面? 王倩倩那一贯冷若冰霜的脸庞突然便红了起来,如同熟透的苹果一般鲜艳欲滴,已经不知道有多久,她都没有被人这样抱过了。尤其是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这更让她大为不安,害羞无比。 先前,她在见到刘太平之后便听说了石头的疯狂做法,知道石头又一次为了她连军令都不顾了,她的心里顿时充满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她对石头的感觉很复杂,这个人是郑大哥的兄弟,当初郑大哥临终嘱托石头的时候,她就在旁边,她听得懂郑大哥话里的意思,郑大哥想让自己嫁给石头,让他的这个兄弟来替他照顾自己一生。 然而,当时她的心里已经没有其他的想法,她当时一心就想着跟郑大哥一起去。 转眼已经这么久了,她不知不觉已经跟在石头后面转战千里,随着她跟石头相处的时间越长,她也越来越对郑大哥的这个兄弟感兴趣。这是一个迷一样的人,他的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种朦胧感,让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比如说,石头没有爱好,不管是什么时候,他的脑子里面除了打仗就是练兵;比如说他不领军饷,听说他以前分文不取,现在除了每个月留给自己的那一份,同样一分钱也不拿,这跟那些想方设想往上爬,想着法子捞钱捞战功的人有着本质的区别;比如说石头没有亲人,他不知道自己的过去,找不到自己的父母,也没有娶妻,石头差不多二十岁左右,如今又是少将团长,这种人按道理来说是无数人拉拢的对象,各地的富豪乡绅更是想法设法要将漂亮的女儿嫁给他,以便在这种乱世给自己找个保护伞,甚至听说张灵甫都曾要帮石头说谋,但这个家伙却统统拒绝。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似乎只知道打仗的怪胎,居然为了自己一怒拔枪不惜与副师长公然对峙,当他怒吼着咆哮着挡在自己的身前,如同一尊山岳一般为她挡风遮雨的时候,她的心也惭惭有些融化了。 不过,谁知道他是不是只因为郑大哥的嘱托呢? 让王倩倩没有想到的是,在这么多人在场的情况下,这个愣头愣脑的家伙居然紧紧的抱住了她,这让她害羞无比,想推开,但那双胳膊就像是一道铁箍,让她动弹不了分毫,急切之间,感受着周围那一束束异样的目光,王倩倩只能将头埋进了石头的肩窝。 一股淡淡的幽香传进了石头的鼻子里,那是一种石头重来没有闻过的味道,香的让人酥醉,淡的让人不舍,而这阵香味也让石头的脑子回复了正常,旋即他感觉到了不同,他感觉到了胸口的柔软,石头豁然惊醒,朝一旁看去,顿时看到了众人奇怪的目光。 这个时候,石头终于反应了过来,他低头看了看,他居然紧紧将嫂子抱在了怀里,这让他如遭五雷轰顶,当即僵在了那里。 石头急忙放开了嫂子,一时间尴尬无语,而终于脱离石头怀抱的王倩倩也是用几乎蚊吟般的声音说道:“我去收拾一下东西。” 刘太平这个时候偷偷的朝石头竖起了大拇指,那意思不言而喻,团长,你真厉害,不愧是团长,见到女人居然都如此豪放,佩服佩服! 小山东也是傻在一旁,石头大哥难道记起以前的事情了?他不是一直看到女人就束手无策,头大无比的吗?但看样子他以前肯定不是什么好鸟,他居然抱了嫂子? 石头看到了一旁的一个陌生人,这人穿着一袭长衫,理着干练的短发,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削瘦的脸庞却是充满坚毅,一看就是颇有文化的人,石头当即问道:“这位是?” 刘太平这个时候也不取笑石头了,不由介绍道:“团座,这位是沈致远沈先生,沈先生是高安国立中学的老师,这次带领高安的百姓进山就是沈先生的主意,也多亏了他,这些百姓才留住一条性命,说来惭愧,要不是沈先生出来打探情况正巧被我们碰上,恐怕一时半会我们还找不到嫂子。” 石头有些惊讶的看着沈致远,看不出来,这个教书先生倒是有点本事。 第七十五节 大树小树 第七十五节大树小树 “先生大才,这次高安城的百姓能免遭劫难,实在是多亏了先生出手相助。”石头敬了一礼,然后颇为感激的说道。昨天晚上形势紧急,他根本没有时间考虑这些事情,当时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尽量将最后一批城里的百姓转移走,当时51师其他各部已经撤离,他对自己能拖延多少时间根本没有信心,在眼下这种动辄几十万部队相互血战的战场上,他们一个团三千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鬼子一口吞了。 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们撤离的方向居然不是跟百姓一起,如果不是有这样一个变故的话,说不定这些百姓就要被鬼子的骑兵部队给追上了。 要知道,这些百姓个个手无寸铁,鬼子只需要几杆枪就能给他们造成毁灭性的打击,尤其是嫂子还穿着国军军装,可以想象一旦被鬼子发现之后,会出现什么后果,只要想想,石头便感觉一阵后怕。 沈致远在刚见到石头的时候多少还是有些忐忑不安的,当他远远的看到石头胸前红色的铭牌时,他就感觉到不可思议,眼前这个刚刚二十岁不到的年轻人居然会是国军将军?旋即他又有些愤愤不平起来,这估计是哪个高官的后代吧,这种人口含金钥匙出身,什么都不做便能身居高位,和平时期倒也无妨,但在这种乱世,这种人除了会害死成千上万的将士之外,别无他用。 但是石头的举动让他吃了一惊,他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可能错了。再定神看去,沈致远不由骇然心惊,石头那凌厉的杀气让他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虽然他没有当过兵,虽然他不懂打仗,但他能判断出石头绝对是那种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悍将,他身上那种凌厉的气势,只是一眼望去,便能让人头皮发麻。 “将军率军浴血奋战,上护国家社稷,下安黎明百姓,沈某不过一介书生,岂敢当将军之礼。”沈致远回过神来,连忙摆手说道。 石头却是认真说道:“若没有沈先生,恐怕高安城的百姓此刻已经身限绝境,这是我们的疏忽,幸亏没有酿成大错。若是沈先生不嫌弃,我将向师部如实上报沈先生的功劳,以嘉奖先生护民之功。” 一旁的刘太平听到这话不由咧嘴一笑,没想到团座平常看起来一根筋的只知道打仗,其实主意多的很嘛,看到这人水平不错居然直接拉拢起来了。 但让刘太平没有想到的是,沈致远听到这话后断然摇头叹息道:“多谢将军美意,但沈某实在愧不敢当啊。” 石头沉吟了一下,不解问道:“沈先生智谋过人,撤退途中尚能顾虑周全,值此国难当头,为何不能舍身抗敌,与我们共抗日寇?” 沈致远看着石头满是真诚的神情,一时间也是大感为难,沉默半晌之后,他不由摇头叹息道:“将军,非沈某顾惜自己的性命,实在是大树根已烂,我等枝叶纵使粉身碎骨,又岂能与狂风相抗?既然如此,不如重栽树苗,细心培养,虽然现在弱不禁风,但一旦熬过风雨之后,必能成为参天大树,如此才能挡风遮雨,护卫家园。” 石头听得一片茫然,根本不知道他这番话有什么意思,什么大树小树,保家卫国杀鬼子跟树有什么关系,实在是莫名其妙。 而一旁的刘太平听到这话也是不由陷入沉思,很快他明白了过来,当即脸色大变冲着一旁的警卫兵喊道:“快,快把他抓起来。” 小山东等人被刘太平这样近乎发疯一般的行动给弄迷糊了,刘大炮这是怎么了?怎么人家说了两句话,他就要抓人?这也太嚣张跋扈了吧,这年头难道连话都不能让人说了吗?这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了。 石头听到这话也是不由皱眉问道:“刘大炮,你找死啊!” 惟有沈致远似乎早已料到会是这样的局面,他静静的站在那里,坦然面对着一脸紧张想要抓捕他的刘太平,显然对他来说,当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麻烦。不过,像石头这样的军官太少见了,而且还是一个少将团长,虽然仅仅是一面之缘,但他却能看得出来,这是一个真正在全心全意抗战,真天一心为国的军官,这样的人,值得他去冒这个险。 刘太平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了解石头的个性,深知他的为人,团长除了打仗之外,其他事情很少关心,这因为如此,他很容易被别人所引导。早知道沈致远是这样的身份,刘太平怎么也不会让团座跟他碰面,这不仅会毁了团长,更会毁了整个302团。 刘太平想到这里,当即厉声对着沈致远吼道:“姓沈的,我们团长从淞沪开始就一直在跟鬼子打仗,在枪林弹雨般的战场上鏖战了将近两年能活到现在有多么不容易,你不能因为你的一已之私而害了我们团长,难道你想看着我们没死在鬼子的刀下,反而死在牢房里面吗?” 沈致远冷笑道:“那你就更应该看清楚这大树的根到底已经烂到了什么程度。” 刘太平猛骂道:“我们是军人,我们只知道保家卫国打鬼子,你们*有本事就去战场上跟鬼子拼命,别整天只顾着耍嘴皮子,你知道要是因为你的出现害得我们团长被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我们团立即就会乱,整个师将会因为内乱瞬间崩溃,到时候高安的鬼子一泻而下恐怕连上高都守不住,数百里之内,有多少百姓会死?从高安到上高,有多少国土会沦丧,难道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后果?” 沈致远静静的看着咆哮如雷的刘太平,目光又落到了若有所思的石头身上,他不知道这个上尉是不是危言耸听,但他知道眼下的确不能发生什么意外,否则战局不利最倒楣的还是老百姓。想到这里,他对着石头深深一躬道:“将军精忠报国,舍身杀敌,必将名垂青史。”说完,沈致远头也不回便转身离开。 石头愣在那里,看了看刘太平,又看了看渐渐远去的沈致远,脑子里面一时间充满疑问,那大树小树的新颖说法,也是让他若有所思。 刘太平急忙跑到石头面前,压低了声音急切说道:“团座,立即派人杀了他。” 石头不解的看着他,刘大炮今天似乎极不正常,人家说几句话你就要杀了他?石头当即说道:“刘大炮,你发什么疯?人家不过就是说几句话,你就要杀人,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你还讲不讲道理?” 刘太平气苦道:“团座,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什么人?你不是说他是教书先生么?”说着,石头一脸崇拜道:“你看人家就是有水平,出口成章,寓意深刻,我们要是能跟他们后面学习一段时间,必然实力大涨,说不定还能培养几个参谋出来。” 刘太平郁闷的几乎吐血,他也懒的跟石头扯圈子了,直接了当说道:“这个姓沈的是*!” “*,什么*?”石头不解问道。 “就是红军,八路啦!”刘太平道。 这下石头听懂了,他“哦”了一声,更加不解的说道:“那不是我们的兄弟部队吗?听说他们正在鬼子的后面建立根据地,骚扰袭击鬼子的大后方。”说着,石头感叹道:“这种仗难打啦,在鬼子的地盘上作战,粮草、弹药、兵力都难以得到补充,想要打下一块根据地,想要给鬼子致命的打击,真是难上再难,这些人真厉害,是我们学习的榜样啦!对了,刘大炮,为什么你要喊人家*?知道是友军,你居然还要杀了人家,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你是不是想投靠鬼子!” 刘太平崩溃了,早知道自己就应该直接拔枪杀了那个姓沈的,这下子把人放走了,就等于留着一个隐患啦!想到这里,他不由瞪着一旁众人吼道:“今天的事,谁也不准说出去,这关系到团座的未来,关系到我们团的命运,谁敢乱说半个字,我毙了他。” 小山东脸色大变,他可不像石头这么单纯,除了打仗基本上什么事情都不关心,他很早就听过“*”的事情,也知道上峰对于这方面抓的非常严厉,他终于明白刘太平为什么紧张了,这事还真的关系到团长的未来和命运。 他后悔不已,刘大炮这个混蛋,先前居然不早早说清楚,要是知道那人是*,他拼着被石头哥骂一顿甚至打一顿,也要杀了那个人,谁知道等人走远了,他才弄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不过小山东并不甘心,他当即翻身上马对着石头说道:“我去看看嫂子。”说罢,不等石头说什么,便打马飞奔而去。 看着小山东矫健的身影,刘太平愣了一下,旋即脸上露出一丝兴奋神情。 【能在书评区看到这么多的老书友老战友真是太感动了,我从07年就在铁血码字,能一直写到现在,全靠大家的支持,感谢大家这么多年来的支持,兄弟们,你们在东京等我,我快马加鞭杀过来,记得留几个鬼子给我!】 第七十六节 娶了她 第七十六节娶了她 石头带着王倩倩回到了钟家山,他们一行人的归来当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尤其是看到嫂子时,他们的眼里充满了笑意。但很奇怪,当他们穿过一道道岗哨,穿过一道道防线的时候,没有人欢呼,没有人喧哗,302团的军官将士们一个个表情古怪的看着他们,神情异常。 石头知道坏事了,肯定是出了什么状况,他哪里还不了解这帮人的性格,这可都是些惟恐天下不乱的主,没事都要惹出点事来,更别说找回嫂子这样的大事了。 转过山脚,战马一头扎进了树林子里,石头当即看到了神情冷肃一言不发的周志道,这让他暗叫糟糕,这种情况下,他宁愿被周志道劈头盖脸骂一顿,也不愿他这样直愣愣的看着自己,周志道那凌厉的眼睛看的他心慌啦! 周志道不仅仅是151旅旅长,石头的顶头上司,更是一个从基层凭战功杀上来的悍卒,早在民国十五年(公元1926年)就开始打仗,第一仗就是北伐战争,从一个排长开始一直杀到如今的少将,从此戎马一生,南征北战,大小战斗已经不计其数,其赫赫战功可想而知,他能活到现在,本身就代表着他的强悍实力。 石头翻身下马挺身敬礼,硬着头皮喊道:“旅座” 刘太平、王倩倩、小山东等人当即纷纷举手行礼,个个神情凝重一言不发,在周旅长的面前,他们嚣张不起来,也狂妄不起来,没办法,人家开始打胜仗的时候,他们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这种差距太大了。既便是他们的团长石头,虽然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就从一个小兵升到了少将,只比周旅长差一级,但其资历和威望却是远远不及。 周志道端手回了一礼,然后冲着他们轻轻的摆了摆手。这个动作让一旁众人如蒙大赦,纷纷朝远处退了开去,同时他们也开始替石头祈祷起来,看样子今天团长是在劫难逃了。 “你上次跟李代师长动手就是因为这个女人?”周志道背着手开始朝树林里走去,他的步子很慢,仿佛是在散步一般,他一边走一边轻声说道,语气之中没有半点波澜,就像是在跟一个相处多年的老友闲聊一般。 石头摸不准旅长的意思,心中有些忐忑的跟在一边,小心应道:“是的,旅座。” “我听说这个女子是郑浦生的未婚妻?”周志道又问了一句。 石头心中一凛却是点了点头道:“是的,前年年底,我们营奉命在赛虹桥一线阻敌,郑营长以身殉国,临终前将她托付给我,让我代为照顾,我跟郑大哥情同手足,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只要我们302团还没有全团覆灭,必会遵从他的遗愿,必定不让嫂子受到任何伤害。” 周志道停了下来,仰头看了看天空,他们头顶是密密麻麻的枝叶,只有偶尔他的几缕光线穿透下来,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蓦然,周志道转过来,紧紧的盯着石头说道:“那你为什么不遵从郑营长的意思娶了她?” 石头目瞪口呆,如遭雷击一般愣在当地,他直愣愣的看着周志道,脑袋里面一片空白,周志道的话,直接让他傻掉了。 “你不愿意?还是你嫌弃她是个寡妇?”周志道逼问道。 “旅座,我……我重来都没有想过这事,她是我嫂子,我怎么可能……”石头感觉自己的脑袋已经乱了,平常面对鬼子时,他的脑袋里面有着无数退敌致胜的办法,面对内忧外患时,他总能想出破解之策,然而这一刻他的脑袋里面一片混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思考了。 周志道似乎没有想到石头还有如此茫然无措的时候,他饶有兴致的看着石头这种不多见的表情,就像是在欣赏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看着石头渐渐平静下来,他旋即说道:“那你先前又为什么事跟李代师长翻脸?甚至一怒拔枪?要知道如果让李代师长看上收做了姨太太,可比跟着你出生入死好不知道多少倍。” “旅座,我要保护她……”石头无力的说道。 周志道轻笑道:“保护?这种兵荒马乱的情况下,你能保护谁?你虽然已经是团长,但你没有关系,你没有背景,你甚至连个家都没有,你这是在保护她?还是在害她?” 石头瞪大了眼睛说道:“我会害她?” 周志道摇头轻笑道:“你不娶她,又不让别人娶她,你不是在害她?你要让她就这么孤独终老,当一辈子的寡妇?” 石头说不出话来了,他的脑袋里面没有关于女人的记忆,他的思想里面更没有娶妻这样的概念,他答应过郑大哥要照顾嫂子一辈子,但他只以为是像照顾小山东那样关照他保护他,他实在不知道女人居然有这么的麻烦,居然会引出这么的事情来,更让石头惊讶的是,周旅长今天居然专门跑来跟他说嫂子的事情,这未免也太不可思议了。 “旅座,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你给我一点时间,我得好好想想。”石头茫然了,无助了,他现在能想到的便是拖,他必须要冷静下来才能好好的考虑这件事情,必须要反复思量才能想好该怎么办才行。 然而,周志道下一句便让石头跳了起来,“不行,这件事情现在就要定下来,你是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多拖一刻钟的时间都没有。” 石头几乎崩溃,他重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碰到这样的事情,娶嫂子?他想到了王倩倩如冰山雪莲般冷艳的脸庞;想到她在自己受伤时无微不至的关怀;甚至想到先前抱着她时那阵阵沁人心扉的淡淡幽香,自己差点在那香味下迷失…… “旅座,为什么?”石头挣扎了半晌之后喃喃问道。 “你忘了你以前做过的事情,你忘了你曾拿枪指过李天霞?”周志道神情冷肃的问道。 石头听到“李天霞”三个字当即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一般冷静了下来,当时的一幕幕不由重新在脑海里显现,李天霞那阴狠的神情,那疯狂的叫嚣让他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想到随后出现的这些事情,石头真恨不得那个时候一枪崩了他。想到这些事情,石头浑身上下不由露出一股惊人的杀意,他整个人就像是一把出鞘的战刀一般,让人望而生畏。 周志道感觉到了石头的情绪波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树林里面光线太暗,始终晒不到阳光的原因,他感觉有寒意,甚至连树木和草原的清香味儿都让他有点不舒服起来,他不由皱了皱眉头说道:“不管怎么说,他现在是代师长,我们的一举一动都要听从师部的指挥和命令,想必你这段时间已经有不少体会和感受了吧!” 石头咬牙说道:“总有一天,我会加倍奉还给他的。” 周志道轻叹着说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个世界,本就是这样,你既然已经跟他交恶了,这样的情况想必也早该考虑到了,说实话,你这样得罪上峰,本就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石头这个时候已经冷静了下来,他渐渐的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缓缓回复到了平常的冷静,等周志道说完之后才问道:“旅座准备让我去求饶?” 周志道看了看石头,轻笑道:“这种事,你会做?” 石头默然,他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他的想法。 周志道毫不在意的说道:“你先前应该已经接到了旅部的命令,按照军令,你们302团应该在钟家山一线设置防御工事,并尽量避免暴露我军的行动方向,但你到这里之后都做出了些什么?擅自攻击高安方向的敌军,你知不知道这会引发什么后果?” 石头干脆利落的说道:“旅座,命令是我下的,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周志道紧盯着他说道:“你不觉得这话很可笑吗?你信?我信?还是李天霞会信?他正想方设法要置你于死地,结果你主动送上门去,你说李代师长会不会笑纳这份大礼?” 石头想到302团这段时间的遭遇,想到每战必在前,每撤必断后,不由怒火中烧,恨不得跟李天霞拼命,但李天霞却像是知道他的想法一般,根本不跟他照面,石头总不能带着部队杀上师部吧,再说了,真要这样做,恐怕最高兴的人就是李天霞了。 “所以,你必须娶了她,这样你才师出有名,你才能赢得其他人的谅解,因为你的鲁莽养动只是为了救自己的妻子,是为了保护自己的亲人,这样一来,即便是有过错,也最多算是以权谋私,不过这要不了你的命。作为一个军人,如果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那还打什么仗?这个借口足以让你摆脱危机,再者就是断了别人的念想,不再会有人打她的主意,你也能更好的完成你的誓言。” 第七十七节 请我们喝酒 第七十七节请我们喝酒 周志道缓步走在树林之间,林子里光线黯淡,树根起伏,嫩叶和青草的气息混杂着一股腐败味道,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树叶轻轻的摇曳着,仿佛想要挣脱树枝的束缚飞出这座树林,微风在帮着忙,却始终奈何不了强壮的树枝。 周志道就在这种乱石林立的树林里缓缓走动着,他的步子很慢,同样也很稳,他整个人就像是融入了这座树林一般,恬静而又淡然。 石头已经走了,这个倔强而又凶悍的石头,最终在自己营造的巨大压力面前妥协了,他答应了自己的要求,想到这里,周志道的脸上不由浮现出一股笑意,就像是完成了某个心愿一般让他如释重负。 其实周志道欺骗了石头,形势也根本不是他所描述的那么夸张。的确,石头在撤到钟家山后没有遵守命令,并且擅自对高安城发起了攻击,然而,他们51师并没有因此而有什么损失,甚至城里的鬼子根本没有什么动静,这种情况下即使是李天霞想要治石头的罪,也没有什么办法,要知道现在可是在打仗,前线部队的指挥官依据上峰的命令在不影响作战意图的情况下是允许灵活处置的。 要知道如今是在打仗,如果一切都墨守成规,一点都不知道变通的话,那这仗还怎么打?师部的人再厉害,也没法给每个团、每个营、每个连制定详细的作战计划,否则还要团长、营长、连长做什么? 可石头不知道这些,这个家伙除了知道怎么打仗之外对其他事情一窃不通,估计他连女人的手都没有碰过吧! 想到这里,周志道脸上的笑意更甚,甚至还带着一丝戏谑,这小子以后要是有了儿子,第一个要感谢的人应该是我吧!他哪里知道,就在不久前,石头直接将王倩倩抱在了怀里,早就体验过什么叫软玉温香了。 一边走着,一边想着这些事情,周志道的思绪不由飞到了民国十五年的北伐战争。 那是攻打直系军阀吴佩孚的战斗,那是一场攻打汀泗桥的血战,也是周志道碰到的第一场血战,那时候的他刚从黄浦军校毕业,热血方刚并带着满腔的爱国热情,面对着险峻的地形,他们的部队一度寸步难进。随后他自愿参加了攻打汀泗桥的敢死队,并由此认识了虎头。虎头人如其名,不仅长的虎头虎脑,打起仗来更是悍勇如虎,在攻打汀泗桥的血战中,周志道腿上中了一枪,倒在进攻的途中,就在他觉得必死无疑的时候,虎头出现了,这个虎头虎脑的家伙居然冒着敌人密集的火力将他从鬼门关上救了回来,一路将他拖回了已方的阵地。 从此以后,虎头成了周志道的生死兄弟,他们并肩杀敌,浴血奋战,立下不少战功。然而,虎头打仗太勇猛了,每战冲锋在最前,撤退在最后,绝不丢下任何一个兄弟。或许是他自己也知道他这样的人活不长,所以有一次趁着战斗的间隙跟周志道聊起了自己的妻子,那是他从小青梅竹马的妻子,去年刚给他生了一个大胖儿子,虎头一边与周志道分享着自己的喜悦一边告诉他,假如他死了,一定要替他照顾好这对孤儿寡母。 谁知道一语成谶,虎头倒在了这次攻击中,再也没能爬起来。周志道伤心欲绝,跪在虎头的尸体旁发誓这辈子一定要照顾好他的家小。 然而,现实太过残酷,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到处都是饥荒,处处都是流民,人命如草芥,如无根之浮萍,当周志道找到虎头老家的时候,只发现一片废墟,从那以后,周志道便一直在寻找,然而却终究没有找到,这成了埋藏在他心底的痛苦。每当夜深人静,他静静的躺在床上时,他都能看到虎头怒发须张,指着他破口大骂,他总能看到虎头那充满绝望的双眼。 石头比他幸运,郑浦生死的时候,他的未婚妻就在他的身边,他不用去寻找,他不用去茫茫人海中大海捞针,他只需要尽自己的一切去完成自己的誓言,便能在死后坦然的面对曾经并肩作战的兄弟…… 钟家山,302团团部。 石头一脸尴尬的看着身旁的刘文锋、李文光、小山东等人,他没有叫其他人,甚至没有叫高大锤,眼前的几个人都是从罗店一起杀出来的兄弟,原本有好几十,但打了这么多场仗后,便只剩下他们几个了。 不过,他们没有太多的悲伤,因为他们都知道,也许他们自己也会很快死去,真到了那一刻,对他们来说或许是一种解脱,死亡对他们这种人来说,就像是家常便饭一样熟悉。 刘文锋有些奇怪的看着石头,又不解的看了看身旁这些兄弟,一时间不知道石头到底要干什么。他刚刚从茶子山方向赶回来,前脚下马后脚就被石头叫到了这里,除了知道嫂子已经找到了之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不知道,李文光自然也不知道,不过这小子精明啦,哪肯就这么傻愣着,他不由看向小山东,挤眉弄眼的想要小豆芽给他一点提示,结果弄了半天,便只看到小山东冲他咧了咧嘴。 石头思考了半天之后似乎想通了,他轻咳了一声,神情凝重的看了看众人,旋即一脸严肃的说道:“今天把你们叫来,是想跟你们说件事情,咱们都是一起从罗店杀出来的老兄弟,这件事,也只有你们能帮我拿个主意。” 众人听到石头这话当即神情一凛,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想到石头只把他们这些从罗店一起杀出来的兄弟叫来,那事情的严重性可就大了。 李文光神情狠厉的叫道:“团座,是不是有人背叛了咱们团?你说出来,不管是谁,老子现在就去砍了他的脑袋。” 刘文锋鄙夷的瞪了李文光一眼,缓缓说道:“石头,是不是李天霞那个狗日的东西借着这次事情要办你?你不要有什么顾虑,咱们尸山血海里爬过不知道多少回了,大不了就是一个同归于尽,他姓李的能在咱们身上捞到个屁好处?” 石头不由尴尬的咳了几声,摆了摆手打断了他们的话,这都叫什么事,这帮家伙可真是一个个胆大包天,不过想到这些兄弟为了他连命都能不要,顿时也是颇为感动,他也不再迟疑,当即咬牙将周志道跟自己说的那些话重新说了一遍,末了,他又用几乎蚊吟般的声音重复了一句,“旅座让我立即娶嫂子。” 刘文锋、李文光等人傻了眼,他们互相看了看,一个个神情怪异,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 刘文锋哭笑不得,搞了半天,一副兴师动众的样子居然就为了这事?看着石头几乎崩溃的表情,刘文锋实在无奈的说道:“石头,你把我们叫过来,就为了这事?” 石头也傻了,他们的表情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他甚至设想过这帮家伙听到这话会不会揍他一顿…… 李文光更干净,径自冲石头摆了摆手道:“石头哥,要没啥事我就走了,啥时候摆酒,跟我说一声,这喜酒我肯定是要好好喝一顿的。” 其他几人也是纷纷说道:“石头,猴子说的对,到时候可得跟大伙说一声,都是一个战壕里爬出来的兄弟,这酒要是不请我们喝,那可就不够哥们了。”说完,也不等石头开口,一个个纷纷离开。 看到刘文锋也要走,石头慌了,当即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叫道:“疯子,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刘文锋看着众人都笑嘻嘻的走了,不由苦着一张脸说道:“我们哪有什么意思?你把嫂子娶过门,那不就是迟早的事情吗?大伙盼这一天都不知道盼了多久了,还好我们几个命还够硬,还能喝上一口喜酒,要不然死了都闭不上眼睛。” 这下子石头犯傻了,这帮家伙这都是什么思想,他不由急道:“那可是嫂子,郑大哥的女人。” 刘文锋被他缠火了,当即板着脸说道:“石头,你是不是忘了郑营长临死前的话了?你是不是忘了你曾在跪在郑大哥面前发的誓了?你是不是已经忘了你怎么答应他的了?难道你现在成将军了,地位高了,就看不起我们这帮兄弟,就看不上嫂子这个寡妇了?” 石头心里那个苦啊,这都叫什么事啊,难道他们听不明白我的意思? 他不由无奈摇头说道:“哪有这样的事,我是什么人,你们还不清楚?” 刘文锋这才轻吁一口气道:“那就对了,那就选个好日子早点把嫂子娶过门,也让嫂子可以早点安心。”说完刘文锋转身离开,走了一半又停了下来叫道:“对了,摆酒的时候可千万要提前说一声,这酒不请我们喝可不行。” 石头彻底无语,呆在那里一时间傻掉了。 第七十八节 打或者不打 第七十八节打或者不打 3月28日,午后,离周志道离开钟家山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就在石头整个人还处于一片茫然和混乱的时候,旅部传来了向高安城发起进攻的命令,这一仗依旧由302团担纲全师的选锋部队,担纲主攻的重任。这个突然的命令和作战参谋的匆匆赶来,让刚刚平静下来的302团陷入了短暂的混乱之中,整个钟家山阵地上更是一片骂娘的声音,刚刚填饱肚子的302团将士,一个个恨不得冲到师部问问那些长官,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自从25日他们离开解家湾赶到高安参战开始,短短几天的时间,他们便经历了数次来回的奔波。先是固守高安,旋即在团长的神来之笔下击退了赶来的日军,接着又在祥符观跟鬼子狠狠的打了一仗,就在胜局已定,他们即将要打通通往南昌的通道时,战场指挥官——153旅旅长张灵甫受伤了。在一片形势大好的情况下,他们不得不撤出战斗撤回高安。然而在当时形势有利的情况下,上峰居然胆怯畏战,一路撤出高安城,仅让他们一个团留守断后。 还是团长够狠,拳头够硬,打仗更是够厉害,在昨晚那种鬼子步步紧逼的情况下,居然还敢打。更不可思议的是,他们居然还打赢了,打了一场漂亮的夜袭战,给紧追不舍的鬼子重重一击,让鬼子一整晚的时候都不敢前进一步。不过,即便是这样的情况下,上峰还是决定放弃高安城命令他们后撤。 在这种孤军断后的情况下,他们自然只能按照命令撤离高安,这一路打下来,他们胜仗连连,歼灭的鬼子不计其数,然而,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居然还是把高安城丢了,让鬼子占了去,这种窝囊仗,谁能受得了?最让人受不了的是,他们凌晨才从高安撤出来,这才多久?刚刚半天时间,上面居然又下命令让他们朝高安发起攻击,这他娘的到底是在打仗还是在溜猴? “不会指挥就他妈的滚蛋,打赢了撤退,打输了进攻,这他娘的在打什么鬼仗?鬼子不过就是一个联队,我们有将近一万人,这种仗居然还被人赶出了高安,现在还有脸打回去,呸!他们不觉得丢人,我都觉得害臊。”李文光站在众人面前,吐沫横飞,脏话连篇。参谋长武子淮刚刚念完命令,他就一跃而起破口大骂,弄的武子淮大为尴尬,好在这个参谋长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只是干笑了几声便坐了下去,一脸的平静神色,就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刘文锋冷冷的看了李文光一眼,并没有作声,虽然这种场合下李文光一个副营长如此嚣张跋扈实在不像话,但这小子的这些话句句说到了他的心里,骂出了他不方便骂的话,让他也觉得痛快。 众人一时间陷入了沉默,被李文光这么一番骂,他们倒是一时间不知道再说什么好了。 石头坐在一截树桩上,双手托着下巴,两眼无神的看着前方,眼神空洞的就像是失去了思想一般,树林里的压抑气氛似乎没有对他造成任何的影响,李文光的咆哮声似乎也没有传进他的耳朵里,他就这么呆呆的坐着,整个人仿佛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 他的这种反常举动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林秀峰、高大锤、武子淮等人纷纷转过了脑袋,一个个惊讶的看向石头,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团长有这样的表情,在他们的心里,团长就像是一台永不停歇的战争机器,不管在任何时候,只要是打仗,他就永远充满着动力,然而,眼下的情形则让他们大吃一惊,这种惊讶甚至超了旅部的这份作战命令。 刘文锋大该猜到了石头在想什么,为了防止石头干出什么丢人的事情,他不由重重的咳了一声,然后提高声音喊道:“团长,这仗该怎么打?” 刘文锋的喊叫起到了作用,石头“啊”了一声,旋即霍然惊醒,然后他茫然的看着四周正用奇怪目光打量着他的众人,一时间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这让他大为尴尬轻声问道:“疯子,有什么事吗?” 众人听到石头这话明显就感觉到不对了,刚刚李文光这么大的嗓门,团长居然没有听见? 武子淮不由关切问道:“团座,你是不是身体不适?你身系全团三千将士的身家性命,影响着全师的战局,你可得保重身体啊!” 一直没有作声的高大锤发话了,他缓缓说道:“已经三天三夜没有睡觉了,天天都在打仗,动不动就是撤退,就是铁人恐怕也要累趴下,好不容易到了钟家山,以为摆脱了鬼子可以稍微歇上一下了,结果倒好,气都还没有喘匀便要构筑防御工事,这下好了,忙活了一早上,工事也不要了,又要忙着打高安了,上峰们缩在指挥部里盯着地图,他们哪里知道随随便便在地图上画上几道线,我们就要跑断好几条腿?” 林秀峰看着石头一片茫然的样子,想到自己一直以来英雄没有用武之地,如今终于有了发挥的机会,不由精神大振,当即起身说道:“诸位,保家卫国乃吾辈之职责所在,再者上峰的命令不可违,既然如此,各营当立即做好作战准备,半个时辰后对高安城发起进攻。” 林秀峰的话说完,三位营长没有动,补充营长也没有动,团部直属部队的主官们则面面相觑显得十分的茫然,这种反应让林秀峰大感尴尬,愣在那里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继续说吧,明显这帮人不听,不说了吧,就这样结束实在太没面子。 石头这个时候终于反应了过来,他终于想到先前旅部下来的命令,自己召集众人过来,不就是布置安排作战任务的么?奇怪,刚刚怎么又想到嫂子这件事了。 石头不由有些自责,不由轻咳了几声清理了一下嗓子,然后说道:“旅部刚刚有作战命令下来,让我们立即向高安城发起进攻,考虑到自从进入高安以来,我们一直都在打仗全团上下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得到休整,所有人都非常的疲劳,所以大家商量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石头的开口当即让林秀峰找到了台阶,急忙应道:“团座,军令不可违,依我看,还是先将部队带到高安城下,再伺机行动比较好。” 看到石头已经回过了神来,众人也是松了口气,只要有团长在,不管是再大的困难,他们都有信心度过。 高大锤听到林秀峰的话当即回道:“部队拉到城下,想要再调整可就难了,到时候除了强攻之外,别无他途,就算我们不打鬼子,以鬼子的强悍说不定也会主动出击,但以我们如今的情况,强攻就是送死,根本没有任何的机会,一旦鬼子冲出来,我们也没有工事和堡垒,情况也很不妙。先前我带着二营在朝天门一带截杀鬼子的侦察兵,已经顺道试探了一下鬼子的火力。” 林秀峰奇怪问道:“二营长打探到了什么情况?鬼子在高安的防御怎么样?” 高大锤摇了摇头道:“朝天门外有四处机枪据点,城墙上也有重兵把守,从火力上来看,驻防在朝天门周围的鬼子最少有一个小队,他们以城墙和机枪掩体为依托构筑了一道立体交叉掩护的防线,在我们修筑的防御基础上又做了一些加固,最主要的是,鬼子本身的火力强劲,弹药充足,在缺乏炮火支援的情况下,想要强行打开一个缺口,实在困难,即便最后成功,付出的代价也难以想象。” 众人闻言不由一个个面面相觑,高大锤向来稳重,他这话基本就是说强攻就是一条行不通的路。 林秀峰不由脸上一红,刚刚进攻的提议可是他说出来的,如今直接被证实完全行不通,他的脸上有点挂不住,想了想他不由不甘说道:“那我们绕道去北门?从鬼子的背后发起进攻?” 刘文锋本不想再打击林秀峰,但一旁的李文光却是毫无顾忌的说道:“北门不行,先前我们冒充49军主力攻打茶子山,结果鬼子从城里派了不少援兵过去,估计为了防止后路被断,在那布置了不少人,一旦我们从北门进攻,那就要遭到鬼子的夹击,这仗就没法打了。” 林秀峰当即没了想法,这仗还怎么打?不打不行,打更不行,难啦!他不由将目光落到团长身上,得,还是让团长头痛去吧。 石头倒显得很平静,一直在听着他们说着,并没有插嘴,如今众人停了下来,一个个眼巴巴的看着他,这个时候想不说话都不行了。别人可以不作声,但他不行,作为团长,是打是停都必须要他来拿主意下命令,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都得他来拍板。 或许是面对这样的情况太多,也或许是石头实在是一个打仗方面的天才,他一脸平静神情很是淡然的说道:“高安必须要打。” [其实吧,时间对于我来说真是很奢侈的东西,去年几乎没更新,就是因为实在抽不开时间来码字,工作太忙,白天上班,晚上应酬。现在的时间可真是挤出来的,每天早上7点半上班,晚上5点下班,然后去老婆店里帮会忙,一起到家都快6点半了,然后就是做晚饭,我这人还特贱,每天不洗澡还不行,每晚8点半能坐到电脑前都不错了,10点半能码完一章,就算速度快了,前两天好几次都是码了一半趴在电脑前睡着了,结果被冻醒,又接着码,尼玛,说多了都是泪啊……] 第七十九节 攻城 第七十九节攻城 石头在302团的威望远不是林秀峰可以相比的,林团副说要打高安,高大锤也好,李文光也罢,一个个谈困难讲形势,虽然说的都是实际情况,但那态度摆明了就是不同意,又不好直接驳了林团附的面子,只能用这种办法来打消他的想法。 而当石头说出要打高安的时候,众人不说话了,他们一个个看着石头,纷纷闭紧了嘴巴,只管竖起耳朵听命令就行了。跟着石头身后打的仗太多了,一场场的胜仗累积下来,让他们已经习惯听从石头的布置和安排了,甚至可以说形成了一种依赖。 石头起身走了两步,一边整理着脑海中纷繁的头绪,一边说道:“攻打高安城是师部的命令,虽然李天霞公报私仇处处想置我们于死地,但他现在是代师长,他有权做出这样的安排,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想躲都躲不掉。而且话说回来,李天霞恐怕巴不得我们抗命不遵,这样一来,他就有理由堂堂正正的干掉我们了。” 李文光气不过张嘴骂道:“难道就得眼睁睁的看着陷阱往下跳?” 石头的脸上露出一丝嘲讽,他轻蔑的笑道:“既然命令已下,让我们攻打高安,那这仗就必须打,不过,你们应该好好看一下命令,命令上只说让我们攻打高安城,并没有说让我们攻克高安。” 众人听到石头这么一说,当即傻了,这样也行?不过他们很快恍然大悟过来,团长就是团长,果真是目光如炬,一条军令居然还能从这个角度来解读,高,实在是高,不佩服都不行,要不怎么人家是团长,他们啥都不是呢。 石头这时又继续说道:“不过,你们可不要以为这样就可以偷懒懈怠,这仗不仅要打,而且还要狠狠的打。” 众人顿时被石头的话弄的有些无所适从,不过他们倒也想的开,既然通不明白,那就干脆不想了,团长说怎么打,那就怎么打呗。 未时正(下午一点),石头亲自带人赶到了朝天门,为了表示自己遵从师部的命令,石头这次甚至破天荒的将督战参谋也带在了身边,当石头将团部的位置选择在城外三百米处时,这位师部来的参谋当即脸都绿了。 这个参谋不过就是一个上尉,身份地位跟石头这样的少将团长没法比,虽然他奉师部的命令前来督战,但说实在的,他们所能起到的,也就是一个传话筒的作用,手握兵权的营团长们如果想要对付他,那可太简单了,战场上每时每刻都在死人,出点什么“事故”那实在是太过正常了。尤其是在来302团督战,那更是全师排得上号的倒楣差事,莫名其妙死在前线的督战参谋已经不止一个了,更不要说石头还曾明着收拾了一个。 所以当石头盛情邀请督战参谋亲临第一线的时候,这个年轻的上尉当即吓的面无人色,然而在这种情况下,他根本没法拒绝,人家一个堂堂少将团长都敢亲历矢石,不避危险,他一个小参谋还敢退缩? 赶到朝天门之后,石头亲自带着警卫排和一营发起了一次进攻,六七百人拉开着长长的伞兵线在机枪的掩护下毫无畏惧的朝高安城发起了进攻,其声势之猛烈和作风之勇敢让在后面督战的参谋惊叹不已,更是暗道侥幸,他的心里更是后怕,倘若刚刚石团长邀请他一起行动,那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就在他这边胡思乱想的时候,依托着城墙死守的鬼子开火了。他们虽然占据着地利,但人数上面并不占优势,远处响起的火炮更是给了他们极大的压力,虽然炮弹落下尚没有给他们造成多大的伤害,但敌人强大的实力依旧让他们不敢轻视,几乎在敌人刚刚接近有效射程的时候便发起了攻击,以期可以利用距离的优势最大可能的给敌人以打击。 “哒……哒哒……”城门附近的四挺机枪响了,那连绵不绝的扫射,配合着城里迫击炮的攻击,让整个朝天门外一片混乱,其猛烈的攻势和爆炸带起的灰尘,更是让人骇然心惊。 一营的将士们纷纷匍匐在地,面对着敌人立体化的防御工事,他们一愁莫展,在坚持了约莫一刻钟后,他们撤了下来。 石头灰头土脸的返回了团部,他铁青着一张脸,嘴里骂骂咧咧,显然刚刚的攻击让他大为恼火,这个时候刘文锋走了进来,石头一看到他便劈头盖脸骂道:“疯子,你们一营就这么点战斗力?你们的血性呢?你们的勇气呢?你为什么不继续冲锋?我们距离朝天门就只剩下一百五十多步了,再坚持一下便能杀进城了。” 刘文锋大为委屈,听到这话便大声说道:“团长,不是弟兄们不努力,实在是前期的伤亡太严重,弟兄们又几天几夜没睡觉,就是铁打的也扛不住啦。” 石头勃然大怒道:“别给我找借口,我只要结果,上峰命令我们团为选锋,就是看中我们的战力,进攻,给我杀上去,不惜一切代价杀进城去。” 刘文锋气的咬牙切齿,但很显然他这个营长根本没法跟团长相抗,团长下命令要进攻,你难道还能退缩?要知道这可是在战场上,只要违背命令,团长就有权就地枪决,根本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或许是石头的怒吼起到了作用,这一次,一营的进攻比先前明显要长了一些,但鬼子的火力实在太猛了,尤其是鬼子的炮兵隔着一道厚厚的城墙朝城外发射炮弹,其强悍的火力打击让302团将士寸步难进,更危险的是,他们的团部离城墙实在是太近了,不时有炮弹在周围爆炸开来,他们甚至不时能听到炮片划过空气带起的呼啸声。 督战参谋暗暗叫苦不已,他一直在师部当差,一直远离前线,什么时候感受过这样的阵仗?每一次炮弹爆炸掀起的气流,每一次大地在炮火中颤抖都让他感觉末日的到来,他甚至在想,要是炮弹落在他们的头顶上,那会是怎么的一副场景? 想到这里,他不由连吞了几口吐沫,一脸的绝望神情。 这个时候李文光回来了,他狠狈不堪满头满脸都是泥巴,一进团部便鬼叫道:“团长,我们顶不住啦,快,快派增援,鬼子要从城里杀出来了。” 石头骇然心惊,当即指着身旁的警卫兵道:“你们立即上去顶住鬼子的反扑,立即派人去告诉二营三营,让他们马上也投入战斗,鬼子人数太多,绝对不能让鬼子形成突破,要不然我们就全完了。” 他的手指在团部里划过,在指到督战参谋的时候不由停顿了一下,旋即指向了旁边的程勇。他的这种动作让这个参谋心脏都差点从喉咙里跳出来,整个人吓出一身的冷汗。而被石头点到的人根本没有丝毫的迟疑,他们拿起武器就急匆匆的朝外面跑去。 石头这个时候再度指着这个参谋喊道:“鬼子要反扑了,我要亲自到前面指挥,麻烦你亲自去一趟师部,就说302团已经连续三天三夜没有休息,前后打了四五仗,人员损失惨重,请师部立即派人增援,否则就快要顶不住鬼子的反攻了。” 这个参谋闻言如蒙大赦,忙不迭的点头应道:“石团长放心,我这就去师部,你们一定要顶住,一定要等我带着援兵过来。”说完,也不等石头再说什么,拔跑就冲出团部所在的地方,径自朝后跑去,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过了片刻鬼五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一看到石头就咧嘴说道:“团长,那小子回师部去了,我呸,还上尉参谋,整个就一草包,瞧他连滚带爬的样子,恨不得再长两条腿出来,这样的人也能混到上尉参谋?还有没有天理了,怪不得几百万部队被鬼子打的节节败退,要都像他这样,能打赢才叫怪事。” 这个时候林秀峰、武子淮、刘文锋、高大锤、李石见等人纷纷鱼贯而来,虽然鬼子的炮弹依旧在四周炸响,但他们显得异常的平静,甚至连文质彬彬的林秀峰,与先前那个参谋一比,都成了百战悍将。 刘文锋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神情平静的石头,不由奇怪问道:“石头,这就结束了?” 石头瞪了他一眼道:“那你还想怎么样?假戏真做,真准备带着弟兄们去攻城?” 李文光在一旁乐道:“要去你让他去,我可不想去送死,乖乖,城里的鬼子可真舍得下本钱,我们不就装装样子嘛,劈头盖脸就给我们来一通炮弹,真是太狠了。” 高大锤冷笑道:“鬼子当然害怕,昨晚一仗,他们一个联队在一起都免不了吃败仗,现在虽然占了高安,但形势越发不好,他们还敢冒险?能不让我们靠近城门,他们便要谢天谢地了。” 李文光笑道:“还是石头大哥有办法,这下子总算可以休息一下喘口气了。” 刘文锋却是皱眉说道:“要是真有援兵过来怎么办?” 第八十节 石头的谋划 第八十节石头的谋划 石头听到刘文锋的话不由轻轻摇了摇头,他神情平静的看着远处的城池,听着炮声隆隆,嘴角却是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笑意,也不知道是在笑疯子胡扯,还是在笑刚刚督战参谋被吓的屁滚尿流的事情。 高大锤则是不屑的冷哼了一声,一脸鄙夷的冲着刘文锋说道:“我们会有援兵?除了张旅长违抗军令增援过我们之外,你看过谁增援过我们?李天霞那厮巴不得我们死在城下,还会派援兵过来?他不在我们后面捅刀子,都算老天开眼了。” 武子淮听到这话不由咳了一声道:“诸位,大敌当前,其他事情闲暇再谈,当务之急还是商讨一下眼前的仗怎么打。” 所有人的目光随着参谋长刚刚落下的话音全部落到了石头的身上,商讨?他们还有什么好商讨的,当前的局势是石头一手促成的,很显然这仗接下来怎么打,还得看石头怎么安排,除非石头不在,否则根本不需要动脑筋。 石头默不作声,远远的看着逐渐平静下来的高安城。昨天之前,那高高的城墙,那坚固的工事还是他们抵御日军进攻的坚固堡垒,正是凭借这些,他们才牢牢的占据这片土地,然而,一晚上过去,轮到他们对这些东西头疼了,形势变化之快,人生际遇之难料,果真让人无从琢磨。 看着石头一声不吭,一旁的李文光不由嘀咕道:“不会真要强攻吧!” 石头轻轻一笑,整个人显得十分的淡然,他的这种表情不由让一旁众人一愣。虽然以前石头打仗的时候也十分的自信和果诀,但像现在这样云淡风轻的样子还是颇为少见的,从他的笑容里面,他们很容易就能感受到石头那种强大的自信,就像是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难倒他一样。 刘文锋不由皱眉苦思,他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好像前几天还不是这样的啊,旋即,他不由想到了周旅长,又想到了嫂子,难道是因为他快结婚了?刘文锋摇了摇脑袋,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实在荒诞。 石头这个时候轻笑着说道:“你们还记不记得昨天下午师部下令撤退时的情形?” 这个大家自然都记得,毕竟就发生在昨天下午,而且还通过一场硬仗给了鬼子重重一击,当时要不是153旅旅长张灵甫受了伤,恐怕他们能一鼓作气打到南昌去,真要这样的话,形势恐怕就彻底逆转开来了,此刻他们说不定都在南昌跟鬼子血战了。 看到他们点着点,石头不由继续说道:“从祥符观撤退虽然很意外,但事出有因,但以我们当时的兵力固守高安城肯定没有问题,然而师部的命令却是让我们断后掩护其他单位撤退,从这里面就可以看出来里面存在很大的问题。虽然李天霞这个人好赌好色又心胸狭隘,但师座在身体不适的情况下急召他回来代理师长一职说明他还是很会打仗的,战场上的形势如果不是出现重大变故,我想他不会做出全师撤退的选择。” 众人不由一愣,这段时间,他们一直想着李天霞与石头之间的恩怨,更多的出发点就是李天霞想要干掉他们,这导致他们在思考问题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带着一些偏见。如今被石头提醒以后,他们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一下子想到了很多的事情。 石头却是脸上带着笑意继续说道:“后面我们知道了,南昌失陷了,而且鬼子的援军杀进了修水河防线,从奉新方向朝我们杀来,李天霞估计是担心我们被鬼子包围在高安城附近,所以才急速撤退。” 林秀峰这个时候迟疑说道:“团座,属下有个疑问,昨晚我们夜袭鬼子之后已经在第一时间给师部发了电报,师部应该可以判断出南下增援的鬼子人数并不多,尤其是在我们成功夜袭的情况下,假如我们师其他三个团可以重新杀回的话,足以将鬼子挡在高安之外,又何必落到现在这种地步,反倒要强行攻城。要知道进攻和防守可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不管是对于兵力还是火力的要求,都有着天壤之别。” 石头赞赏的点了点头,林秀峰不愧是军校培养出来的人才,眼光见识之犀利,的确比其他人强出许多,想到这里,他又不由想到纪团长,假如302团依旧是纪团长指挥,恐怕也不会是现在这种光景吧!以纪团长的声望和人脉,恐怕会有更多像林秀峰这样的人才加入其中,哪像自己…… 自嘲的笑了笑,石头摆脱了这样的情绪,他冲着程勇招了招手,年轻的警卫排长心领神会的在他们的面前铺开了地图。 石头手指着地图在高安城上点了点道:“林团附说的,也正是我一直在思考的问题,在明明可以相持的情况下,为什么我们会放弃阵地退出高安?在我们夜袭成功的情况下,为什么师部依旧命令我们撤退?” 看着众人不出声,石头不由大声说道:“那只有一种可能,是军部的命令!” 众人不由瞪大了眼睛,他们不过就是一个团,只有三千人不到,别说师部,就是旅部的事情对他们来说都显得格外的陌生,一个团跟一个旅,虽然只相差了一级,但多出来的事情却远远不是一加一那么的简单,至于军一级的战略层面,更是他们所重来没有考虑过的,所以当石头在他们面前说到“军部命令”的时候,本能的就让他们觉得有种高不可攀的感觉。 然而石头却语不惊人不死休,他继续说道:“其实,以眼下两军投入超过三十万部队的情况考虑,我们74军的行动也完全受限于集团军的整体策略,所以在南昌失陷之后,我们这一路的救援攻击已经失去了意义,在这样的情况下后撤是理所当然事情,毕竟一时间谁也判断不准日军攻占南昌后的下一步进攻目标,一旦被鬼子粘住,那损失就大了,要知道我们背后就是上高,是长沙的东大门,这是绝对不容有失的。” 众人不由陷入沉思,他们需要时间来消化石头的这些话,很显然他们的眼光不像石头放的这么远,这样从全局判断事情的办法,他们还没有考虑过。甚至就连林秀峰也是陷入苦苦思索之中,同时对于石头越发的佩服起来,石头可是一个记不起过去的人,他的所思所想都是在这两年的战场上学来的,自己堂堂军校毕业,还做过参谋长,居然在战略层面相差了这么远,这实在让他惭愧不已。 李文光则转动着眼睛问道:“团长,既然如此,那为什么又要我们攻打高安?难道现在不怕上高丢了?” 石头笑道:“你只听进去半句,还有半句没有听进去,昨天撤退是因为南昌失陷后还没有确定鬼子的进攻方向,脱离战斗是为了看清战场形势。” 李文光“哦”了一声,终于听懂了,石头说的很直白,他认真思考之后,很快便明白了其中的奥妙。 石头笑道:“虽然我还不知道鬼子的进攻方向是在哪里,但既然上峰让我们进攻高安,那肯定不是在我们这边,考虑到昨天南昌的守军只有往东南方向撤退一条路,鬼子这个时候肯定在进攻向阳一线。” “看样子高安城这一仗是跑不掉了。”刘文锋想了想后说道。 石头点头说道:“对,高安这场硬仗肯定少不掉,但既然整体战略是我们继续朝南昌方向进攻以减轻东南方向友军的压力,那很明显,光靠我们一个团是不够的,甚至我们51师的兵力都明显不够。”说到这里,石头笑意更甚道:“既然是我们第9战区的整体攻略,那作战的单位最少也是师一级,我们一个小小的步兵团,能有多大作用?上峰会指望我们一个团就拿下高安?所以,眼前这仗根本不需要着急,我们越是不急,李天霞就越是会着急,他的上头有军部有、有战区指挥部、有统战部催促,惨啦!” 笑声从众人嘴里传来,他们被石头逗笑了,想到李天霞焦头烂额的样子,他们不由长出一口恶气。 石头继续点了点地图说道:“所以,这一仗即便是要进攻,也要等,等到援军赶到,等到其他部队全部投入进攻之后,我们再攻,到那个时候再拿下高安,易如反掌。”说实,石头不由越发的自信,不由大声说道:“我们虽然只是一个团,但我们的行动是与整个战场的局势分不开的,李天霞即便是要对付我,那也要在形势的允许范围之内,也要在军部的命令范围之内,所以,只要我把握住了全局的形势,只要我看清局势,李天霞想要对付我,做梦去吧!他如果再敢跟我玩花样,我先让他脱层皮!” 第八十一节 要不要打个赌 第八十一节要不要打个赌 高安城内德云茶馆,高安城内日军的临时指挥部。鹿儿岛联队联队长木岛袈裟雄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地图,他的脸色阴沉,表情凝重,一双眼睛死死的盯在地图上面怎么也不肯挪开一下,远处传来一阵阵枪炮声响,伴随着屋子里一阵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昭示着眼下的局面十分的艰难。 木岛袈裟雄看着地图上标注的密密麻麻标记,心里不由暗自叹息了一声,眼下的局面实在让他颇为踌躇和不安,虽然他指挥军队成功的达到了战前制定的作战目标,死死的占据着高安将敌人的援军挡在了南昌城外,但因为作战的过程不一样,让他始终有种如临深渊的感觉。高安城这样的战略要地居然不是打下来的,而是敌人主动让出来的,想到昨天晚上那支敌军的强悍时,他便对如此轻而易举进入高安城心怀畏惧。 在南浔线时,他指挥的部队攻无不克,战无不胜,面对着有数万敌军驻防的防线,仍旧能够势如破竹,但这种强势随着他渡过修水河之后便消失了,他在高安城下遇到了前所未有的*烦。 从早上开始,高安城便不再安静,朝天门方向更是频频有敌军的出现,如果说敌人对高安城发起猛烈的反攻,他倒是不太担心,他相信自己的手下,相信自己联队的战斗力,以这么多人守一座城,足以阻挡任何敌人的进攻。但是,从早上到现在,敌人一直在佯攻,这里面的问题就大了,敌人的佯攻究竟是在隐藏什么样的意图?是为了麻痹自己,还是为了引诱我们主力出击? 木岛袈裟雄一向很自信,一向很相信自己的判断,但这一次,他有些不太确信了,尤其是想到昨晚的那仗,心里的那种不安感觉更加的强烈。这让他断然放弃了主动出击的打法,放弃了对城外敌人的反攻,以敌人强悍的战斗力,离开城墙之后,他们恐怕将会遇到*烦。 就在这个时候,他接到了其他地方传来的消息,高安城的南面和东面遭到了敌人的猛烈进攻。 如果说南面敌人的出现尚在木岛的预料之中,那东面敌人的进攻便让他有些寝食难安起来,他蓦然抬起头,瞪大了眼睛看向在一旁等待军令的参谋,神情严厉的问道:“东面的情况怎么样?” 参谋一脸紧张的神情应道:“阁下,敌人的进攻很猛烈,在狭小的战场上,敌人一次性投入了大量的兵力,并不断的轮番发起冲击,第三大队第二小队的小队长吉野三郎报告,他们的弹药消耗量特别严重。” “人员伤亡情况如何?”木岛袈裟雄神情严峻的问道。 “人员伤亡倒是不太大,暂时还能顶住,就是弹药消耗太严重需要及时的补充。”参谋认真说道。 木岛袈裟雄多少安心了一些,不过出于谨慎,他不由继续问道:“西面战场上还是老样子?” 参谋点头应道:“敌人的声势造的很大,但一直没有进攻,敌人的主攻方向似乎并不在这边。”想了想,他不由提议道:“阁下,西面城墙的防御体系是整座城最为坚固的地方,敌军在城里呆过,肯定也知道这一点,西门外围的进攻有很大的可能是敌人的老弱残兵冒充的,不如暂时从西门抽调二挺机枪赶到东门方向进行增援。” 木岛袈裟雄沉吟了一下,断然摇了摇头道:“西门的防御力量不能减,佯攻可能随时变成主攻,支那人十分的狡猾,东门和南面的强攻,很有可能是为了西门的进攻做准备,一旦西门的防守兵力减少,整座城的防御体系就会出现漏洞。” “嗨!”听着联队长坚定有力的声音,参谋不敢再多说什么,像这种规模的战斗,不管是从哪方面来说,都远不是他现在所能掌控的。 朝天门外的战斗正在继续,但与东面南面的残酷激烈不同,这里的战斗非常的怪异,不管是城外的302团,还是守城的日军,在僵持了一段时间之后,纷纷改变了战法,密集的攻击消失不见了,只剩下零星的枪声在战场上方响起。 然而,他们的战斗并没有停歇下来,反而比之先前更加的凶险,此刻战场上的每一声枪响,往往都代表着一条生命的结束,两军中的“神枪手”此刻大显神威,彻底主宰了这片空旷的战场。 石头端起望远镜远远的望着城墙上,在他们精准的火力打击下,鬼子在付出了将近十条人命的惨痛损失之后终于反应了过来,从那之后,他们便不再从城墙上露头,而是死死的躲在墙垛后面,以防莫名其妙的送掉性命。 城墙虽然可以居高远望,视线开阔,但同样的,他们也无从躲避,这种情况下,敌我双方对拼的便是枪法的精准和快速的反应能力,不过在简单的几轮对射之后,城墙上的日军无奈的发现,敌人的枪法远在他们之上。这个意外的发现让他们羞愧不已。 一直以来,日军就以高超的单兵素质和精准的枪法而闻名,他们的步枪射程极远,他们的枪法稳定精准,他们的配合完美无暇,这是他们每每以少胜多的关键,这也是他们一路势如破竹的主要原因。 然而,在这个不起眼的高安城,他们碰到了一群特殊的敌人。302团经过近2年的战争磨砺已经远不是当初的那支普通部队,虽然这么多仗下来,他们损失了一批又一批的悍卒,补充了一批又一批的新兵,然而,整个团的主干还在。 刘文锋、李文光、小山东等人自不必说,他们从罗店开始就跟石头一起并肩作战,他们经历过最残酷的战斗,经历过最血腥的厮杀,尸山血海里生存下来的人,对于战斗已经形成了一种本能。将近2年的时间他们一直都在打仗,这么长的时间里,他们用坏的步枪都有几十支了,从他们手里射出的子弹,倒在他们枪口下的敌人更是数都数不过来,到如今不管什么枪到他们的手里,都是杀人的利器,他们甚至不需要瞄准,抬手便能击中目标。 高大锤指挥的二营老兵比一营少了一些,但高大锤本身也打过淞沪大战,远在那个时候,他便已经是61师361团的连长,带兵经验之丰富,指挥战斗次数之多,就连石头也自愧不如,由他一手带出来的兵,虽然不比上那些百战老兵,但整体素质依旧十分的突出,相互之间的配合远比一营突出。 三营就不用说了,那是一群马匪,打仗骁勇,杀人如麻,经过这一年的磨练,战力也是大幅上升,然而这里不是他们的舞台,石头也没有奢侈到用骑兵来攻城。 刘文锋、李文光、小山东三人亲自带着一营和团部连加入了战场,他们神出鬼没的枪法在二百米左右的距离上压制的鬼子头都不敢露一下,他们虽然没有进攻,但如今的情形却远比强攻给日军带来的压力还要大。 石头放下望远镜,嘴角不由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他很满意如今的局面,不用强攻,不用让弟兄们白白死在鬼子的枪口下,更主要的是,他们牢牢的牵制住了鬼子的兵力,达到了他们所需要完成的作战任务,不攻,有时候比进攻更加的可怕。 武子淮看到石头已经完成了观察,不由在一旁说道:“团座,305团和306团已经在东面和南面战场发起了强攻,据说已经推进到了城下,很快就能突破鬼子的外围防线杀进城去,301团作为师预备队,也已经准备就绪,就等破城的那一刻就突进城去给鬼子致命一击。” 石头轻笑一声道:“你信吗?” 武子淮认真的想了想,然后说道:“这是师部的通报,并电令我们加大攻击力度,以配合友军打开缺口。” 石头摇了摇头道:“李天霞这是想骗我去送死,高安城最少有鬼子的一个联队,兵力上虽然比不了我们师,但相差的也不多,更何况鬼子的战斗力如何,你心里也清楚,没有五倍以上的兵力优势想要突破鬼子的防线,可能性实在不大。”说着,他冷哼了一声说道:“李天霞想趁着张大哥受伤的时候消耗153旅的实力,又想骗我们强攻,他是成心想把51师打完吧!” 武子淮苦着一张脸说道:“团座,其他地方打的很激烈,我们这边动静太小,会不会让上峰抓到把柄?” 石头想了一下,当即点头说道:“你说的对,这样的确不好,不管怎么说,样子还是要做的嘛,程勇,去告诉高大锤,把动静弄大一点,给我吹冲锋号,给我开火,不要怕子弹不够用,老周那边多的是。” 林秀峰这个时候有点忍不住了,他想了想,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团座,像这样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打进高安?” 石头却是咧嘴一笑道:“怎么样林兄,要不要打个赌,天黑之前,我赌高安城肯定能拿下来。” 第八十二节 破城良机 第八十二节破城良机 林秀峰目瞪口呆的看着石头,难以相信刚刚的话居然是他所说出来的,换作是李文光他们倒是有可能,一贯严肃的团长居然也会说出这么轻佻的话语,林秀峰不由大为感慨,看样子团长究竟还是被那帮家伙给带坏了。果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让林秀峰不由苦着脸无奈苦笑,团长这样一说,他根本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难道他还真能跟团长来赌上一赌?更何况,赌博这种陋习,一直以来都是他这种科班出身的军官所避而远之的。 倒是武子淮对于这话的反应不是那么大,只是听着石头似乎话里有话,看着他又像是自信满满的样子,便若有所思问道:“团座还在等援兵?” 石头轻笑着看了一眼苦着脸的林秀峰,不由反问道:“你们觉得我们51师能打下高安?你们不会以为鬼子的战斗力真的那么差吧?” 这下子连武子淮都不由无奈苦笑起来了,虽然石头先前已经分析过眼下的形势,但打仗这种事情,将希望寄托在自己的幻想分析上,也实在太不靠谱了吧,万一要是分析的情况有错,那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作战良机? 然而,石头却是一付笃定的样子,对眼前的战局没有丝毫的担忧,听着远处密集的枪炮声,他丝毫没有加强进攻的想法,很显然他已经打定主意不会强攻高安了。 石头是团长,在指挥作战方面有着绝对的权威,他说不打,谁也没辙。随着时间的推移,武子淮和林秀峰二人对于石头的判断越发的怀疑,看着高安城的时候,眼睛里面的忧虑神情也越发的浓重起来,假如攻打高安的仗因为他们的虚张声势而功亏一篑,那就等于拱手让给李天霞一个公报私仇的机会了。想到李天霞睚眦必报的性格和如今大权在握的态势,他们不由更为石头担忧起来。 时间在他们焦急的期盼中流逝的越来越快,眼看着天空已经有黑下来的趋势,两人终于忍不住要再度开口劝说了。然而,也就在这个时候,他们看到了城墙上的混乱,原本躲在墙垛下的日军这个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放弃了隐蔽,纷纷起身朝城外开起火来。 这下子可乐坏了一营和团部连的那帮人,他们在下面瞄准了半天也不见个人影,如今鬼子终于忍不住发起反击,他们又岂肯浪费这样的绝佳机会?几乎在城墙上的日军刚刚露出头的瞬间便毫不留情的扣下了扳机。 十几个日本兵只来得及仓促开上一枪,便被击中纷纷倒毙,只是这一下子就让负责朝天门防卫的日军小队长心口滴出血来。 302团的指挥部,已经沉默许久的石头,似乎就在等这一刻的到来,只见他两眼精光直射,在听到枪响的同时大声喊道:“进攻,立即全团发起进攻,告诉刘文锋和高大锤,亲自带人杀上去,千万不要让鬼子跑了。” 武子淮和林秀峰对视了一眼,这个时候他们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好不容易等到了石头的进攻命令,他们哪里还敢迟疑,两个人应了一声,拔腿就朝外面冲去,居然不辞劳苦亲自去传令去了。 养精蓄锐了大半天的302团将士们,着实利用着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了一下,半天的时间虽然不够,但总算让他们在连续的战斗后恢复了一些体力,甚至二营的将士们在高大锤的示意下还稍稍睡了一会,更是精神饱满了不少。 “嘟嘟……哒哒……”一阵高亢激昂的冲锋号声蓦然间在高安城西面响起,随着这声号响,沉寂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朝天门瞬间沸腾了起来,放了一个下午冷枪的302团将士们,听到冲锋号响之后,根本没有丝毫的犹豫,纷纷从各自的掩体中冲了出来,毫无畏惧的朝城门处冲去。 日军城门口处的机枪响了,机枪密集的子弹如同瓢泼大雨一般洒向城外,数名冲在最前方的国军悍卒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中弹倒地,光荣殉国。 后面跟进的国军将士们自然不会拿血肉之躯去阻挡重机枪子弹,他们纷纷卧倒在地,以匍匐前进的方式不断的朝城门处靠近,虽然这样一来他们的前进速度比先前的猛烈冲锋要慢的多,但从安全方面来说,倒是提升了不少。 战场陷入了短暂的僵持之中,国军将士们的突然反扑让正准备撤退的日军小队长大为头痛,这种情况下他们根本撤不了,只要他们稍一后撤,敌人就能杀进城里,如今南城门处的战斗还在继续。整个下午,南城门和东城门处的敌军都在猛烈的进攻,虽然凭借着有利的地形和坚固的工事,他们杀伤了不少敌军,然而在这种凶猛的进攻里,守军的损失也十分的惨重。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安全撤退的话,那就只能从没有战斗的西城门处抽调生力军补充南门防线,用强大的火力震慑敌军再徐徐后撤。 然而,日军的计划被突然杀出来的302团将士给破坏了,西城门处的战斗瞬间暴发,不仅那些枪法精准和神枪手给了他们重创,更关键的是,整条防线在这种进攻下都被拖住了,这个时候只要退一点点,那便是灭顶之灾,看着一点点摸近城门并不断反击的敌人,西城门处的日军小队长心急如焚。 比那个小队长还要着急的便是鹿儿岛联队的联队长木岛袈裟雄了,听着各部传来的消息,得知在接到撤退的命令之后各处防线的兵力居然没有一处能够撤回来,他不由暴跳如雷,破口大骂,可以想象,如果那些小队长在他面前的话,估计他会毫不犹豫的拔枪毙了他们。 眼下这是什么时候了,在整个联队都有可能全军覆没的情况下,前线的指挥官居然还不能壮士断腕在最短时间里完成战术布置,这种战术素养和对战场形势的理解,是木岛袈裟雄怎么也无法理解的。 不过愤怒归愤怒,仗还得靠这些最基层的军官去打,命令还得靠他们去执行,在如今这种形势格外严峻的情况下,想要突出重围,还得靠全联队的上下齐心,一想到敌军居然调集了二个军的兵力来合围他们,木岛袈裟雄的脸色便阴沉如水,难看无比。作为联队长,他已经能知晓一部分的战略布局,他已经知道眼下主力第101师团和他们师团的第136旅团已经拿下了南昌正往东南方向追击从南昌撤出的敌军,他们整个第111旅团的作战任务就是在高安和奉新一线挡住敌军的反扑为东南方向的主力围歼敌军争取更多的时间。 从修水河南下之后,他已经预感到了战场形势的严峻,但让他没有想到的,形势居然严峻到了如此地步,敌军的兵力之雄厚,是他远远没有想到的,如今高安城三面都在遭到围攻,已经让他在排兵布阵上捉襟见肘,但刚刚园田良夫传来的消息更是让他心惊胆颤,敌军第74军的主力部队居然从锦江南岸迂回到了高安的侧背,如今正在猛攻祥符观,想要将他们联队合围在高安城下的目的显而易见。 都城联队这几天来都在这一带作战损失惨重,昨天在敌军的连续打击之下甚至出现了溃败的情况,可以想象如今都城联队的战斗力还有多少,这种情况下遭到敌军的猛烈进城,他们能坚定多久,木岛袈裟雄想象不出来。 74军,那可是敌军精锐中的精锐,不久在万家岭,让他们第106师团几乎全军覆没的仗就是这支部队打的,当时面对全师团主力的突围猛攻,74军的部队分散阻击,居然死守不退直到最后,这让他想想便不寒而栗,跟这样的部队打仗,不死也得脱成皮,说实在的,假如敌军部队都如这支敌军这般难打,他觉得他们还是早点撤出支那战场比较好。 当然,这些话他只能内心里说一说,这要是让别人听见,他就只好剖腹以示誓死效忠天皇陛下了。 想到祥符观随时都有可能被突破,想到他们的后路随时都有可能被切断,木岛袈裟雄哪里还敢迟疑,当即怒吼一声对着一旁的参谋吼道:“立即告诉第二大队,如果一刻钟之内不能集结撤离战场,那他们就留在高安断后吧。” 看着参谋快速的冲到电话机前下达命令,木岛似乎还是不太放心,他冲着几个参谋挥了挥手道:“你们亲自去前线,告诉各级指挥官,敌军的主力已经绕道开始攻击祥符观,我们随时都有可能被合围,谁再敢拖延时间,立即枪决由你们接过指挥权。” “嗨”三个参谋应了一声,拔腿便朝外跑去。 看着他们矫健的身影,木岛袈裟雄略微的松了口气,旋即对着参谋长喊道:“指挥部立即后撤,先去茶子山汇合第一大队,等后续部队接防之后,立即赶往祥符观增援。” 第八十三节 再进高安 第八十三节再进高安 暮色浓浓,天空厚厚的云层失去了鳞次栉比的壮观渐渐模糊成一团。光线黯淡,高大雄伟的城墙渐渐融化于夜幕之中显得越发的狰狞可怖,白天在连番的战斗中显得格外的短,天空早早黑了下来,仿佛再也不忍直视血腥的战场,不忍再看见人类的残忍。 也就在这个时候,石头籍着白天最后一抹光亮登上了朝天门的城楼,他登高远望,大半城池尽收眼底,原本喧嚣繁华的街道此刻黑呼呼一团,冷森如鬼域一般。枪声从远处传来,火光四起,城里的战斗还在继续,尤其是南门和东门方向,火光隐隐照亮半空,战斗显得格外的激烈,而北门方向则悄无声息,与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林秀峰和武子淮二人紧随石头登上城楼,他们不可思议的摸着汝墙,那冰冷的感觉让他们头脑渐渐清晰,眼前随处可见倒毙的日军官兵和破败不堪的日军战旗,四下里都是散落的枪支弹药和日式军刀,这让他们激动不已。眼角的余光看到了石头,挺直的身躯此刻如擎天巨柱一般让人生出一般仰望感,他们满是崇拜的看着这个比他们要年轻的多的团长,心中敬畏莫名。 回想起这大半天来的战斗,再回想起先前石头那从大局上着手的论调,他们对于石头已经无话可说,这已经不是会不会打仗的事情,而是一种对战场的彻底掌握,在石头的手里,战争就像是玩具,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这让他们不由发出一声感慨,站在面前的这个家伙不是人,他是神!一个专用战场而生的“战神”! 战局与石头下午的预料完全相同,城里的鬼子面对着四面八方的反扑根本没有坚守下去的勇气,在经过了一阵凶猛的抵抗之后,只能仓促后撤。而他们302团的将士则在最正确的时间发起了最猛烈的进攻,在最要命的关头给了鬼子最致命的打击。休息了将近一整个下午的悍卒们,面对着实力大减的日军,几乎没有费多大力气便攻克了朝天门,势如破竹般杀进了城里,成了最先攻破高安城的部队,虽然他们早已战功赫赫,但这依然为他们本就战功累累的功勋簿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石头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胜利,他脸色平静,波澜不惊,看了看黑下来的天空微微皱了皱眉头,旋即他开口说道:“林团附,你立即电告旅部,我部已攻克朝天门,因损失较大,已无力追击残敌,故已集中主力转移南城门配合友军,请旅座尊示下一步作战计划。” 林秀峰这个时候哪里还有半点迟疑,他当即端了一礼,大声应道:“我这就去办。”这一次干净利落的连什么话都不问了。 “武兄,你去告诉老周和小山东,让补充营和团部连立即赶往南门,多起火把,声势弄大一点,鬼子只要撤了,立即清扫战场收集武器弹药,至于追敌的事情,就交给攻打南门的兄弟部队。”石头继续说道。 武子淮闻言不断点头道:“妙,妙!团座这布置实在是妙!鬼子现在防线被突破,肯定不敢再打了,补充营和团部连足以让鬼子崩溃。而且南门外的兄弟团打了整整一个下午肯定打冒了火,把追杀鬼子的事情交给他们,肯定满意。” 石头笑了下道:“赶紧去吧,要是等南门被他们主动突破,我们可就捞不到油水了,记住告诉老周,南门拿下来后,再带人去东门,鬼子逃的急,丢下的好东西肯定不少,这些东西我们全要了。” “好好好,跟着团座打仗就是痛快。”武子淮也难得的爽朗大笑起来,一场大胜仗啊,想想都振奋人心。 亥时正(晚上九点),高安城终于安静了下来,虽然偶尔还有几声零星的枪响,但仗已经打完了,今天凌晨被他们放弃的高安城,在晚上又被他们收了回来,虽然鬼子在高安城这一仗初步估计只损失了七八百人,对整体局势并没有太大的影响,但在气势上,他们已经完全的压倒了敌军。 代师长李天霞此刻满面红光,他在一帮军官的拥捉下意气风发的走进了高安城,并不时的查看着这座失而复得的城池,他们走的很慢,一路上说说笑笑,如果不是天色太黑的话,还真让人以为他们是在观赏风景。 先一步进城的警卫兵已经清理出一栋院子作为师指挥部,并按李天霞的要求置办了一桌酒席来慰劳各级军官,如今尚未接到消息,显然仓促之中还没有办好,所以李天霞并不着急过去。 这是李天霞第一次进高安城,先前高安城一带的仗打的比较凶,302团一度险些守不住城池,为了安全着想,师部自然设在了城外以防万一,如今得知57师58师正在夹击祥符观一线的日军,很快就能在高安与南昌之间筑成一道防线,他便觉得一身的轻松,毫不犹豫便将师部搬进城来,虽说高安城几乎已经被搬空了,但不管怎么说,城里就是城里,就算是一座空城,也比呆在乡野村间要舒服的多。 当他们一行人在前来迎接的警卫兵带领下走到一座挂着大红灯笼的大宅前,并得知这就是师部临时的指挥所时,李天霞脸上的笑意就更浓了,显然先期进城来的参谋事情办的不错,让他颇为满意。 “这年头,还是地主老财好啊,虽说高安城没有那些大城市那么繁华,但这么大一所宅院,价值可是不菲呐,这么丰富的家产,如果再娶上几房姨太太,这日子可就跟神仙一般享受了。再看看我们,打了一辈子的仗,鬼门关上回来爬了这么多回,捞到啥了?”李天霞看着高高的门头上挂着斗大的“赵府”两个字,整座大宅给人气势不凡的感觉,不由大为感慨的说道。 一旁一个参谋当即说道:“师座,这些地主老财算个啥,比起您来那可就差远了,这年头钱再多也得看有没有命花,要不是师座您大发神威带着弟兄们杀进城来,这偌大个院子还不是便宜了小鬼子?更别说,如果先前不是咱们的人守住了高安城,这地主老财哪里还有命逃?说不定家里的姨太太都让鬼子给糟蹋了。” 李天霞闻言当即佯怒道:“乱喊什么?师座如今正在养伤,我不过就是暂代几天而已。” 这个参谋被训斥之后毫不在意,反倒笑道:“师座这次奋勇杀敌,指挥我师成功拿下高安并歼敌数千,可谓南昌会战不多之亮点。自淞沪会战以来,我师逢战必有功,尤其从南浔线大战开始,我师先是血战张古山几乎全歼鬼子的106师团,如今又在南昌会战中成为惟一取得战果之军队,以属下看来,此战过后,上峰必定论功行赏,到时候我军从上到下各提一级,师座一职,非您莫属。” 李天霞闻言自是心中大为快慰,他嘿嘿笑道:“这也多亏了全师弟兄鼎立支持,否则仅凭李某一人之力,又岂能取得如此辉煌之战果?诸位放心,只等战事结束,我必定为各位上书邀功,虽说国难当头,抗战杀敌乃是吾等本份,但还是要奖罚分明,才能激励起士气的嘛!” 这话一出口,一旁众人纷纷大喜,当即异口同声道:“多谢师座” “哈哈,时辰也不早了,还得辛苦你们一趟,去邀请一下团级以上的军官来师部议事。”李天霞大笑起来,显得心得颇佳,对待这帮参谋副官们也是越发的客气起来,这倒是让这帮人受宠若惊,大为感动起来。 旋即在众人前呼后拥之下大步迈进了大门,朝大厅走去。 片刻之后,一个参谋亲自赶到了朝天门奉李代师长之命邀请302团团长石头前去师部议事,虽然先前已经接到了旅部的通知,但看到李天霞居然兴师动众的派了个参谋来请,302团的众人还是感觉到了不安。 他们紧张的表情也是让这个前来的参谋大为头痛,现在51师谁不知道李代师长与石头之间的恩怨,偏偏就他这么倒楣被分配来302团,要是完不成任务,那可怎么跟代师长交待?尤其是想到李代师长马上就有可能转为真正的师长,他便更加患得患失起来。 石头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当即说道:“孙参谋,你先去吧,我安排一下防务然后去旅部汇同旅座一起过去。” 这个参谋当即大喜,赶忙敬了一个礼道:“那我就在师部恭候石团长大驾。”说完,他便如同火烧屁股一般火急火燎的走了。 他的这种表情顿时让刘文锋皱起了眉头在一旁小声说道:“石头,李天霞会不会玩什么把戏?要不,还是找个借口别去了。” 石头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疯子,躲的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该来的,总会来的。”说着,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神情,眼里露出一丝浓浓的杀气道:“不过,想要我的命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到时候谁先死还不知道呢!” 第八十四节 酒宴 第八十四节酒宴 石头没有去旅部,而是自己一个人走向了师部。虽然周志道对石头还算不错,但相对于301团,很显然石头指挥的302团在周志道的心里要差了些份量,这不是因为302团不能打,不是因为石头不听指挥,而是因为石头不是周志道自己的人,不属于他的心腹,所以不管是从情感上,还是从其他方面,都显得生份了一些,在这种涉及到权利的官场上,这便已经注定了302团的待遇。 当然,抛除这些因素以外,周志道和石头二人还是颇为欣赏和佩服的,尤其是周志道,面对石头时的情绪更要复杂的多。 他很欣赏石头,不仅仅是因为石头会打仗,更是因为石头本身的性格关系,他讲义气,重信用,为了实现对死去兄弟的承诺,居然敢拔枪直指李天霞,光是这份豪气和胆色就不知道折服了多少人。扪心自问,换成其他人处在石头当时的位置,肯定绝大部分人都会考虑利益的得失,但石头没有。 这也是周志道白天会出现在302团努力撮合石头和王倩倩姻缘的主要原因,周志道其实就是一心想成全石头。 然而这些私人之间的关系并不能影响周志道对于302团的使用态度,石头是张灵甫的人,是王耀武掌握全师的棋子,这两个方面来说,周志道就只能疏远石头,否则他这个旅长就当到头了,如果下面的人铁板一块,王耀武还怎么掌控部队?所以不管在什么地方,151旅的旅部永远都是跟301团在一起,这一点便是周志道的立场。 如今301团在北门,如果当真要去旅部的话,到师部可就太迟了。 让石头没有想到的是,他刚刚到达师部所在的大院门口便看到了正在门口一边抽烟一边朝四下里观望的唐生海与卢醒,他们头顶上的大红灯笼十分的亮堂,二人一身将军服外加胸口的红色铭牌更是格外的刺眼,这让石头老远就看个真切,也让他大感意外,没想到居然在这样的情况下碰到他们。 而门口的那两人也几乎是在同时看到了石头,当即脸上露出笑容,没有丝毫的迟疑便一前一后大步朝他这里走来。 “你们怎么会这在这里?”石头看着迎来的二人,不由大感诧异的问道,要说巧合,这未免也太巧了吧。 卢醒哈哈一笑,不由分说上来便给了石头一个大大的拥抱,唐生海倒没有这么直接,他只是在一旁站定笑了笑,三人这种亲昵的动作,在黑呼呼的门口格外的扎眼,引得门口的卫兵不时的朝他们看来,但这三人的身份可非同一般,他们又哪里敢盯着看,只是用余光偷偷的瞄了一下,便又目不斜视起来。不过卢醒这样夸张的动作可把石头给弄糊涂了,一时间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说什么好。 卢醒终于放开了石头,伸手在他胸口重重捶了一下,然后喜笑颜开道:“我和唐兄专程在这里等着感谢你的。” 他这话让石头感觉有点不好意思,赶忙说道:“焕然兄,这……多大点事,换作是你们率先打开了局面,也会及时过来增援的,以当时的情况,就是没有援兵,你们也能很快突破防线。” 卢醒嘿嘿笑道:“那可不一样,多拖一刻,不知道得多牺牲多少兄弟,这次可多亏了你。” 唐生海则在一旁笑道:“不仅仅是这件事情。” 石头闻言一愣,旋即狂喜道:“有张大哥的消息?” 唐生海笑着点了点头道:“不久前收到电报,旅座已经送达桂林医院,目前情况稳定,只要静心休养个半年,就没事了。”说着,唐生海两颊发烫,有些不好意思说道:“石头,前两天有得罪的地方,还望多多包涵。”想到那天威胁石头的情形,唐生海不由越发不好意思起来,毕竟不管怎么说,石头也算是旅座的兄弟,虽然不在一个旅,但真说起来恐怕旅座对石头还要更信任一些。 石头则是轻轻一笑道:“都是关心张大哥的性命,这么生份的话就不要说了,只要张大哥没事就好,对了,张大哥腿上的伤不要紧吧。”石头看出了唐生海的尴尬,说了一句之后便转移了话题。 唐生海和卢醒两人的神情不由黯淡了下来,两人对视了一下,不由相视苦笑了笑。 他们的这种神情没有逃过石头的观察,顿时让石头不由皱眉问道:“怎么?难道还有什么后遗症?” 卢醒叹息了一声,无奈说道:“现在还不好说,但恐怕会落下一些病根。不过不管怎么说,这次旅座能捡回一条性命并成功保住这条腿就已经非常不错了,打了这么多场仗,死了这么多的弟兄,能活下来不容易啊。” 听着卢醒的感慨,唐生海不由抱怨道:“跟旅座说过多少次了,他现在的身份不一样了,千万不要再亲自带队冲锋,他就是不听,这下好了,自己重伤躺在医院,到手的功劳也被李天霞抢去了,这仗打完,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师长的位置是轮不到旅座了。” 石头微皱的眉头散了开来,他很快也想通了,卢醒说的不错,这年头,能在这么多场仗后还活下来,已经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了,哪还能奢求那么多?至于唐生海的话他倒是不怎么在意,毕竟说实的,就算张灵甫没有受伤,恐怕师长的位置也同样轮不到他来坐,毕竟军队里面除了战功之后,资历也是非常重要的,张大哥的战功是够了,但他在51师的资历别说比不上李天霞,连周志道都远远比不上。 再说了,以石头现在的眼光和对长官们的了解,王耀武现在未必愿意将张灵甫扶上师长的位置,毕竟153旅现在完全掌握在张灵甫的手上,外加上自己的关系,如果张灵甫再当上师长,四个团有三个都是嫡系,那王耀武还怎么保证对51师的控制?只有李天霞当上师长,手下几乎被架空,而张灵甫又因为受着李天霞的牵制,才能形成一个权利平衡,才能保证王耀武对51师的绝对控制。 卢醒这个时候沉吟了一下,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便催促道:“走吧,还是先进去吧,可别让上官们等我们几个小喽啰。” 他们三位团长同时出现在指挥部的时候,顿时引来了众人的注意,尤其是李天霞,先前挂在脸上的喜色消失不见,一脸的铁青神情,尤其是看到石头时,前些日子的一幕幕不由在心里翻滚,一张冰清冷艳的脸庞更是在他心里浮现,让他心痒难奈。 然而,三个团长一起出现的意义再明显不过了,很明显他们都是张灵甫一系的人,虽然张灵甫受伤住院,但他们依旧抱成一团,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势力,他们军权在握,掌握着全师四分之三的主力部队,这让李天霞暗暗心惊的同时,也是不得不在脸上堆起了一丝难看的笑意。 石头等人看到这里的情形也是一阵心惊,这里居然摆成了一桌酒席,台面上菜式精致,桌边更有美酒佳酿,在鬼子尚在不远处时,他们居然还有这番心思。尤其是刚进门时便感觉到李天霞眼里的那番杀意,石头不由暗自冷哼了一声,假如李天霞真敢趁这机会乱来,他有绝对的把握现在就送他上路。不过李天霞随后的忌惮神色,还是让石头感激的看了一眼卢醒和唐生海两人,显然,他们在门口等待自己,除了先前的感激之外,还另有一番深意在里面的。 李天霞看到三人来后有一些冷场,便不由强自笑道:“三位团长一路辛苦,今晚适逢高安大捷,鄙人特命人备下酒水薄宴,一来慰劳诸位连番血战,二来也趁此机会增进一下感情,此番能全取高安,痛击日寇,实在全赖诸位精诚团结,齐心协力,方能克敌制胜。” 李天霞这一番话说的气势盎然,当即让一旁几位有幸列席的参谋大为感动,不由应道:“还得师座指挥有方,所谓蛇无头不行,兵无主自乱,若非师座运筹帷幄之中,又哪来这场大捷。” 卢醒和唐生海望着这番情形不由大为意外,更是苦笑不迭,这情形已经摆明了,打下高安之后,李天霞再没有继续杀敌的想法了,小酒一喝,哪里还能打仗? 石头听着他们的互相吹捧,当即深感恶心,看着李天霞洋洋自得的脸庞,不由对着一旁沉默不语的周志道问道:“旅座,是不是已经放弃追敌了?” 周志道没想到这种情况下石头居然会直接向他问询,当即一愣,不过他也不是常人,脸上的一丝愕然瞬间便消失不见,他看了看李天霞,旋即笑道:“是的,此仗我师已完成上峰之命令成功收复高安,友军部队应该已经收复了祥符观一线,在上峰命令未到之前,先在高安休整,并加固外围防御。” 石头点了点头,当即应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去整训部队了。”说到这里,他声音一冷道:“这次在高安,我们团最先与鬼子接触,又单独留守断后,今晚又是我部最先破敌,连番血战下来伤亡惨重已几乎没有战力,趁此机会,我去整训一下部队,免得拖了全师的后腿。”说罢,石头冷哼一声,看也不看李天霞一眼,转身就走了。 这种完全无视他们存在的做法,当即让李天霞等人大为光火,一个小小的团长居然如此跋扈嚣张,这种当面打脸的事情,哪里还能下得了台? 就在这时,卢醒也开口说道:“我们团在城下与鬼子血战一下午,各位伤亡甚多,属下心烦意乱,就不打扰各位官长雅兴了。” 一旁的唐生海更是直接敬了一礼便不再说话,与卢醒两人并肩又走了出去。 这下子,整个师部的军官们更是傻了眼,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好,三位主力团长走了,这庆功宴还怎么开下去?只有一直冷眼旁观的周志道不屑的看了看李天霞,心中暗自冷哼了一声。 第八十五节 高安拉锯 第八十五节高安拉锯 卢醒与唐生海急匆匆追上了石头的脚步,三人相互聊了几句之后便各自告辞回去了。临走前,卢醒倒是大为埋怨了石头一下,这么一席好酒好菜就因为石头的不屑给白白浪费了,还大大的落了一下李天霞的面子,估计以后的日子就更难过了,这顿酒说什么也得让石头赔偿。 唐生海则开玩笑说,等石头大婚的时候,他们一定要痛快的吃上三天三夜,不醉不归,这倒让有些心虚的石头大为无奈了一番。不过想到二位兄长这么干脆利落的不惧李天霞的威胁而与他同进退,他又不由大为感动,一口便答应了下来。这倒让卢醒惊疑了一下,不由急着追问石头是不是已经有大婚的打算。 说到这事,卢唐二人倒是颇为关切起来,毕竟以石头如今的身份和地位,居然还没有一房夫人,这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看样子他们这些当哥哥的平常对于石头这个小弟关心的有些少了,等这段时间的仗打完了,说什么也要帮石头介绍一二,这倒真弄的石头有些哭笑不得起来。 当石头回到朝天门的时候,一眼便看到302团的几位主要军官全都守在他回来的路上,高安城的街道保存的还算完好,302团先前是主动撤离,鬼子这次也是仓促后撤,城内没有经过激烈的巷战,大部分的房屋都保存了下来。黑暗的夜幕里,也不知道他们从哪找来了几个灯笼挂在沿街的屋檐下,灯光透过红红的纱布,将四周映的血红一片,在这个时候显得格外的瘆人。 灯笼下的军官们一个个阴沉着脸,满脸的杀气,外加上那红红的灯笼,更是让人望而心惊。 石头在看到他们之后,心里却是一暖,脚步都变得有些轻快了起来。这个时候,一直朝他们这里观望的302团众人也是发现了回来的石头,他们大为惊讶,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回来了,但看到石头安然无恙之后,这一切的想法都被抛到了脑后,一个个兴奋的欢呼了起来。看到石头归来,他们比打了一场胜仗还要高兴。 众人蜂涌而至,径自将石头团团包裹在其中,他们一个个拉拉石头的胳膊,看看石头的后背,就像是在检查一个古董一般那么的仔细。 石头被他们弄的哭笑不得,不由笑骂道:“你们搞什么鬼?我又不是女人,有什么好看的。” 高大锤冷冰冰的说道:“你要是女人,我们还真就不看了。” 李文光笑道:“石头哥,你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去,再大摇大摆的回来,李天霞没有暗算你?” 石头听到这话不由苦笑了下,想到那么一大桌子的佳肴,他居然连尝都没有尝一口便离开了,便大感可惜,旋即他便一边摇头一连招呼众人回朝天门,一路上将师部发生的事情跟众人详细说了一遍。 众人听得眼都直了,酒宴?别说是在这种情况下,就是平常时候,他们都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这些让他们不由面面相觑,同时又垂涎欲滴起来。 刘文锋似乎对于这些不感兴趣,只是不解的问道:“我们就这样守在城里,不再行动了?” 看着石头无奈点头的样子,刘文锋不由骂道:“这个姓李的果真如传言中的那样,只会吃喝嫖赌,根本不会打仗,现在57师58师拿下了祥符观,我们拿下了高安,鬼子的部队被堵在茶子山一线遭到前后夹击,要是继续打下去,就算吃不掉这波鬼子,最少也能让他们折损大半,再也不敢露头,就这么半途而废放他们回去,然后又等着他们来打高安?他娘的,师部这些人的脑子里到底怎么想的?” “这还不懂?拿下高安已经是一场胜仗,再打下去,谁知道是胜是败?假如败了,高安的胜仗不就白打了?到手的功劳飞了,到哪去升官发财?”高大锤冷冰冰的说着,嘴角的讥讽则更浓了,显然对于长官们的这些门道是了然于胸。 石头叹了口气道:“大锤说的不错,拿下高安,就已经是大功一件了,谁还会冒险去追击残敌。对于他们来说,能不能捞到战功是第一位的,至于杀敌护国,只有在有利可图的情况下,他们才会有点积极性。”说罢,石头摆了摆手道:“都去睡吧,今晚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不管怎么说,能在城里睡个安稳觉,总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一说到上峰的事情,众人便没了兴致,虽然51师的情况在各支军队里已经算是不错的了,但真正敢于豁出命去打仗的,还真不算多,或许底下的将士们有着一腔杀敌报国的热血,但上峰们身居高位珍惜性命,往往一遇危险便临阵逃脱,这种情况下,仗能打成什么样子就可想而知了。正因为如此,他们才真心实意的愿意跟在石头的后面,虽然这样一来,他们的前程和性命都有可能朝夕不保,但他们知道,跟在石头的后面,才是真真正正全心全意的打鬼子,这样即便是死在战场上也值了。 高安城的夜晚在所有人各怀心思中度过,第二日清晨,当太阳带着万丈光芒从地平线上升起,让世间万物都带着一股耀眼金光的时候,他们迎来了暂新的一天。 艳阳高照,破败的高安城头让人感觉到了暖意,原本冰冷的城墙在阳光的烤晒下渐渐温暖,而已经干涸的血迹则更加的深沉,越发刺眼。不过这种场面对于302团的将士来说实在稀松平常,对于几十万人参加的大仗都打不知道多少场的他们来说,尸体和血腥那是最常见的东西。 暖和的太阳光下,他们开始将昨天来不及清理的鬼子尸体搜刮了一遍,然后毫不留情的扔下城去,只用几辆小推车担着,便推向远处,甚至他们一边忙碌还一边轻声开着玩笑,饱睡了一个晚上之后,他们的心情也是好了许多。 然而,师部的长官们这个时候却是一个个神情严肃起来,显然昨晚的庆功宴并没有给他们带来什么好运,反倒因为睡的太迟,一个个精神有些萎靡不振,以致于接到军部传来的消息之后,一个个愣在那里愣了半晌,直到一阵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将他们从沉思中惊醒,这才让他们一个个阴沉着脸开始思考起应对办法来。 李天霞看着手里的报告,心里后悔的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昨晚形势一片大好,这让他得意之下将师部搬进了高安城,然而没有想到的是,仅仅一个晚上的时间形势风云突变,鬼子居然阴魂不散卷土重来了。这让他不由想到了周志道昨晚跟他的提议,趁着鬼子溃败之际,他们迅速的追上去给他们以痛击,然而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了,毕竟对他来说,51师四个主力步兵团没有一个团长是他的亲信手下,什么时候被下面人卖了都不知道,凡人自然要小心一些为好,尤其是在高安城大局已定的情况下,更是不能犯下什么错误,一旦这几个团长联手要对付他,那他接任师长一职的变故可就大了。 在这种犹豫和不信任的情况下,昨晚失去了一次重创日军的良机,没想到的,逃过一劫的鬼子转身就开始攻击他们,这让他不由心中暗想,早知道昨晚拼上一下该有多好?然而,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吃,眼下鬼子已经打上门来了,他们自然只能立即布防,以免被鬼子势如破竹杀到城下,那问题可就严重了。总不能师指挥部刚刚从城外搬出来,现在又重新搬出去吧? 一场本该避免的血战,就在这样的情况下重新拉开帷幕。 日军因为祥符观的丢失,整个侧翼都暴露在国军的攻击之下,所以进攻的强度并不算大,但即便如此,高安城因为北城墙的损坏也是显得大为脆弱,为了稳定住战局,李天霞将151旅布置在高安城内防守,由302团扼守东南西三门,301团则防守北门并负责护卫师部安全。153旅则被安排在了北城门外,306团于茶子山一线布防,305于余黄一带与306团形成犄角之势,紧扼住日军南下之通道。 正午左右,在经过短暂的试探性进攻之后,日军对茶子山一线发起了猛烈的进攻,此番攻击因为南昌城已经拿下,日军得到了很大的补充,其中攻击茶子山一线的日军除了有将近一个联队的兵力之外,更有七八辆战车辅助,其声势之浩大,足以让人望而生畏。 好在李天霞打仗不行,但下面几个团长个个都是打仗的好手,驻防茶子山的卢醒面对着鬼子声势浩大的进攻面不改色,一边利用地利优势消耗敌人,一边派出部队从侧翼进行夹击,鬼子的日军虽然武力强悍,但步卒的死伤却是很快就让日军退了下去。 而鬼子随后组织的第二波进攻,则被增援而来的305团击退,让他们的气势大为受挫,高安城在这种情况下突然成了拉锯战场,这让所有人始料不及。 第八十六节 死地 第八十六节死地 306团的顽强阻击给了日军重重一击,茶子山虽然不高,但卢醒打仗非常有头脑和想法,面对日军的战车冲锋,他大胆采取迂回战术,正面战场上用补充营挖掘了一道又一道壕沟,正面狙击的队伍虽然只有一个营,但凭借着壕沟层层狙击,让日军的每一步推进都艰难无比。而在侧面,306团集结的主力猛攻日军的腹背,直接切断了日军的退路,这让负责指挥的日军大队长大为不安,因为担心被合围在茶子山周围,日军只好放弃进攻清扫退路,这样一来,日军的进攻直接夭折了。 日军面对这种战法似乎一时间想不到破解的办法,撤退之后便放弃了继续进攻的想法。暂缓下来的形势让51师指挥部里不由松了一口气。 不过,这样的对峙没有保持多久,次日,日军重整队伍对高线一线发起了进攻,这一次,他们改换了目标,将攻击的重点放在了余黄一线的305团身上,想在国军防线的侧翼打开一道缺口。 305团是什么部队?早在淞沪会战的时候,张灵甫便开始指挥这个团南征北战,整个团的主力都是些百战老兵,打硬仗的本事虽然还比不上石头指挥的302团,但战术素养极高,各部之间的配合十分的严密。在以连为单位的阻击战中,他们边打边撤,打着打着,就把日军给引诱进了包围圈,结果一场逆袭下来,日军不仅被直接打回到了发起进攻的地方,而且人员损失极为惨重。 这让日军指挥官大发雷霆,对着305团的前沿阵地用上了毒气弹,这样一来,没有防备的国军将士死伤惨重,尤其是最前沿的2营,损失大增,不过毒气弹过后,日军的试探性进攻又被打退了,杀红了眼的2营悍卒以命搏命,尤其是中毒的官兵直接就拉响了*朝鬼子冲去,一阵阵猛烈的爆炸之后,心惊胆颤的日军再也不敢动了…… 石头站在高安城头,望着北门外起伏的山丘陷入了沉思。副团长林秀峰、参谋长武子淮、一营长刘文锋、二营长高大锤、三营长李石见等一众302团的主要军官们在石头的两侧矗立,默不作声,久久凝望。他们有的神情悲愤、有的咬牙切齿、有的怒目圆睁,但所有人都不说话,那种压抑的气氛,让人连喘气都觉得有些困难。 好半晌之后,石头终于回过了神来,偏过头看了看神情各异的众人,他努力的挤出一丝笑意道:“各位,鬼子恐怕很快就要杀到城下了,这仗……” 石头不说还好,他一开口顿时引来一片骂声,这次可不仅仅是李文光了,几乎所有人都忍无可忍破口大骂起来。 “这到底是在打仗还是小孩子在过家家?” “团长,这仗没法打了,李天霞是不是故意把我们往鬼子枪口上送,不看到我们死光不罢休?” “这高安到底要让给鬼子几次?占了就让,丢了就打,疯了吧?” …… 今天是4月1日,距离他们重新占据高安不过才4天时间,然而,在他们信心满满准备在高安再跟鬼子一较高下的时候,师部又给他们下达了一个让人忍无可忍的命令,51师全师撤离高安,302团留守断后,等师主力脱离战场之后,他们再撤离高安城。这个命令与五天前的撤离一模一样,就连形势也基本相同,甚至这一次的情况比上一次还要好的多,战况还要有利的多。 如果说前番的撤离是因为南昌的失陷而引起整个战局的被动,他们不得不后撤调整布置的话,那么今天的撤退则实在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了。要知道,日军在高安一线跟他们僵持了几天之后,根本没法突破他们的外围防线,打了几天甚至连高安的城墙都还没有看到,在这一连番的血战里,虽然他们有不小的损失,然而日军的损失更大,他们74军占据着高安,就像是在南昌日军的胁部插了一把尖刀一般,让敌人寝食难安。不管是从战略上还是战场上来看,此番他们确实没有撤退的必要,甚至他们连这样的一丁点想法都没有。然而,事世无常,一大清早他们便接到了这样的命令,而且又是他们断后。 众人吵了一阵,发泄了一阵,肚子里面的怒火消了不少,再想到石头作为团长本身就背负着极大的压力,如今还被他们这样吼着,当即也是纷纷不好意思起来,刚刚只顾着自己痛快,倒是忘了他们怒吼的对象,本身比他们还要郁闷的多。 然而石头脸不红心不跳,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笑意,这种反常的举动顿时让众人面面相觑起来,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被他们这一通乱吼给吼傻了。 看着他们一个个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石头轻笑道:“怎么样?都吼痛快了吧?吼痛快了就来商量下接下来的仗怎么打!” 武子淮忍不住了,他苦笑着说道:“团座,现在不是这仗怎么打的问题,而是下面的那些弟兄愿不愿意打的问题,像这样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地方,一转眼又白白的拱手让给鬼子,这让弟兄们心里怎么想?这种仗还有谁愿意打?” 林秀峰也是难得的在一旁支持道:“高安已经放弃了过一次,好不容易牺牲了那么多的弟兄打下来,这说撤就撤了,谁还愿意拼命?照上峰们的举动看来,这完全就是没有意义的牺牲,就是再打一次,估计还是会放弃!” 刘文锋看了看天色,不由皱起了眉头,离主力撤走已经有段时间了,鬼子随时都有可能杀上来,再这样扯下去,这仗就真的不要打了,以眼下的军心士气,军官们尚且在争论不休,更别说下面的普通士兵了,都这样乱糟糟的乱成一团还打什么仗?想到这里,他不由重重的咳了一声打断了众人的争论,旋即一脸严肃的说道:“不管怎么说,事实已经摆在这里,就是再争论个三天三夜,情况也不会有什么改变。撤退的命令虽然是师部下的,但这种事情恐怕李天霞也作不了主,这次是全军一起撤,恐怕命令还是由军部下达的,就我们这点水平,还是老老实实的执行命令吧!” 林秀峰苦着一张脸,明显对于接下来的战斗很悲观,他是经过正规军校培训出来的军官,自然深深懂得影响战争胜负的各项因素,天时、地利、人和,装备、民心、士气,然而在这些决定性的要素上,他没有看到一项有优势,这种仗凭什么去赢? 不过不等其他人再说什么,高大锤便已经缓缓说道:“这一仗不好打,高安城本身是座小城,并没有什么地利优势,没有坚固的工事和兵力的优秀,在这种地方跟鬼子硬碰硬,完全就是送死。” 看到两位营长终于将话题拉到作战上面来了,石头也是感激的看了看他们,不愧是从一条战壕里爬出来的兄弟,还是他们最了解自己的心意和想法。石头心中感慨着,脸上却始终保持着平静,他冲着一旁的程勇招了招手,年轻的警卫班长快步上前将那份看过不知道多少遍的作战地图铺在了地上。 石头毫不迟疑,伸手指着地图说道:“先前58师在祥符观守住了我们的东北方向咽喉要道,153旅在内黄一线,守住了奉新方向,整个高安的防御体系固若金汤,日军不管从哪个方向进攻,都会遭到我军的两面夹击,如今外围的屏障全部撤掉,高安直接暴露在鬼子的枪口之下,事实上我们已经无险可守,仅凭这单薄的城墙,无论如何也挡不住鬼子的进攻。” 严峻的形势摆在面前,众人也终于没心思再去想其他事情,事实上他们恼火的地方就在这里,这次的断后跟上次完全是两码事情,上次还只是修水河一线匆匆赶过来增援的日军,这次面对的可是从南昌来的精锐,并且还有战车辅助,其实力可想而知。而在全军撤退的情况下,居然又只留他们一个团断后,这不就是把他们往火坑里推么? “如果我是鬼子,我会两路夹击高安,从祥符观方向以主力进攻,再从奉新方向抽调一支部队夹击高安侧翼,如此一来高安必失。”石头继续分析道。 刘文锋此刻不由叹了口气道:“看样子这次李天霞要如愿以偿了,只是不知道我们302团完蛋之后,他会不会倒楣。毕竟石头可是师座一手提拔上来并颇为看重的人,这二年每逢硬仗必是我们团担纲,等师座回来看到李天霞就这么公报私仇把我们给干掉了,不知道会不会一怒之下也将李天霞给办了。” 高大锤不屑道:“他那条贱命死了又何妨?活着除了害人之外别无所长。只是我们就这样死在这里,实在太不值了。” 石头听到这话,却是不由笑道:“谁说我们会死在这里?置之死地而后生嘛,最后谁死还不一定呢!” 第八十七节 以攻代守 第八十七节以攻代守 木岛袈裟雄爬上了茶子山山顶,隔着远远的距离看着高安城,他心里有种莫名其妙的烦躁感,能够重新杀到高安城下,不仅没有让他欣喜,反倒让他忧心忡忡,愁眉不展。如今兵锋重指高安,他想的不是如何拿下高安城,而是满脑子想着前几天横旦在他们面前如铜墙铁壁一般坚固的防线。 敌军居然又撤了,而且还是毫无征兆的大撤退,这种诡异的情况让木岛袈裟雄不敢有丝毫的大意,谁知道这是不是敌人的计策,是不是在诱他们孤军深入?先前敌人在高安一线最少有二三万大军,其强悍的战力别说他们只有二个联队,就算整个师团估计都难以突破,更别说师团另外一半的兵力依旧被牵制在奉新一带了,如今第6师团在武宁一线掩护大军的侧背,波田支队在沿潘阳湖一线进攻,只有驻防南昌的101师团还有兵力可以支援高安一线,但101师团的兵力从南浔线往南拉开的太长,前几天在攻打南昌的时候已经损失了不少战力,如今增援过来的十几辆装甲战车已经是所有能调动的部队。 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嘴巴上传来的疼痛让他的脑袋越发的清醒,此刻木岛袈裟雄沐浴在阳光下,不仅没有感觉到暖意反倒全身冰冷起来,他显得有些紧张的看了看四周,并没有什么异常,但打心底冒出的那般凉意,还是让他十分的不安。 他不由想到了上一次进攻高安时的情形,那一次,他意气风发,气势昂扬。带着部队从修水河一路南下,当时脑袋里面想的便是击败敌人,立下战功,在这个耻辱的军团里证明自己的不凡。然而,现实太残酷了,他在高安城下遭到了夜袭,被人数比他少得多的敌人吃掉了一个小队,整个联队几乎崩溃,可以想象如果当时敌军人数足够多的话,完全可以将他们围住,并一口吃掉。 越是事后想起当时的情景,他便越是害怕,敌人远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强悍,一旦被包围,万家岭的惨败极有可能重演。 木岛袈裟雄越想越怕,前方的高安城这个时候在他眼里也是越发高大狰狞起来,那座小城就像是张开嘴巴的洪荒猛兽,让人望而生畏,生恐一不注意就会被其吞澨,到时候恐怕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都城联队现在在什么位置?”木岛袈裟雄有些不安的朝身后的参谋问道。 “还在祥符观”参谋似乎一直与各部保持着联系,张嘴便应道。 “他们没有再继续前进?”木岛袈裟雄一听这话当即越发的担心的起来,虽然都城联队紧守在祥符观等于替他们守住了退路,但这样一来,高安当面的兵力便只剩下他们联队了。这让他不由暗暗叫苦,短短几天的时间,他们已经在高安一线损失了将近一个大队,这样的兵力损失放在平常已经足以撤到后方休整,但如今战局吃紧,显然是没有这样的可能了。 不过想到都城联队,木岛袈裟雄的心里总算平衡了一点,园田良夫前些天在祥符观一线大败,都城联队剩下的兵力连一半都不知道有没有,也难怪他从那以后便小心翼翼再也不敢主动求战了,再打下去,都城联队恐怕就完蛋了。 参谋听到联队长的问话,沉吟了一下说道:“园田阁下曾发来电报,说都城联队已经缩编成一个大队,以他们如今的兵力即便是赶到高安城下也起不到什么作用,留在祥符观还可以扼守通往南昌的要道。园田联队长还说,敌军大举后撤意图不明,让阁下不要急于进攻以免中伏,只要兵力尚存,即便是拿不下高安,也能完成师团制定的作战目标。” 木岛袈裟雄听完之后当即脸色阴晴不定起来,同时心里暗骂不已。园田良夫固然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但这个老狐狸的做法实在太过份了,他居然直接就在祥符观不走了,这可与原先的计划不一样。如果二个联队汇合的话,虽然人数上面也没有什么优势,但不管怎么说,相互呼应之下不管是进攻还是撤退都要好办的多,尤其是在眼下不知道高安城有多少敌军的情况下,两支部队可以保持相应呼应,安全方面要高很多。 然而,都城联队现在已经摆明了不再往前一步了,这让他们骑虎难下,一时间在茶子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高安城里的景象则与城外完全的不同,此刻,302团上上下下正紧张忙碌的准备着即将到来的血战。先前在他们脸上的愤怒神情消失不见,先前一肚子的怨言此刻也是无影无踪,反倒在忙碌之中不时有兴奋的神情在脸上浮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居然会产生这么大的变化,这简直可以堪称奇迹。 石头穿梭在高安城的街道上,身旁紧跟着刘文锋和李文光二人,此刻这二人的脸上喜笑颜开满是兴奋神情。 石头的神情却是十分的凝重,他不时的四下里看看,然后皱眉说道:“阻击的阵地还不够多,尤其是要保证防御的纵深,我的想法是把整个高安城变成一个泥潭,但现在看来,这顶多算条小水沟。” “石头,时间紧张,来不急弄啊,而且材料也稀缺……”刘文锋在一旁有些诉苦般的说道。 石头当即摆了摆手,一脸狐疑的问道:“疯子,你们一营行不行?如果不行的话,趁早跟我说,我让大锤带着二营留下来,你们跟着我。” 李文光在一旁急了,他当即叫道:“我们一营不行?开什么玩笑,别说302团,就是整个51师,整个74军,哪个营的战斗力比得过我们?别的不说,就比打过的胜仗,哪个营有我们多!” 刘文锋也不敢诉苦了,这个时候要是石头改变了主意,那他可没法跟一营的那帮人交差了,要知道一营可是石头亲自带过的营,营里的这帮家伙哪个不是杀人如麻的悍卒?他们跟在石头的后面打了这么多场仗,死在他们手里的鬼子早就不知道有多少了,这些可是真正的骄兵悍卒,走路都是不带低头的,要是让他们知道最关键的仗不是由他们提纲,他这个营长那是当到头了。 “给我点时间,我去想想办法,但不管怎么样,守上一天绝对没有问题。”刘文锋一想到“后果”很严重,当即拍着胸脯说道。 石头沉默了一下,不是他不相信刘文锋和一营这帮兄弟的战斗力,他考虑的是眼下的整个战局,在高安拖住鬼子,是这场仗的重中之重,只要这里出现任何的意外,那这仗就没得打了。 看着石头沉默不语,李文光大为着急道:“石头哥,不过就是几辆战车比较难对付嘛,你就放心吧,我们在路上多埋几个*包,到时候保准掀他个底朝天,没了战车的掩护,鬼子想要一层层的突破我们的防御根本不可能,再说了,有王老六、伍头、老程他们这帮人在,除非子弹打光了,要不然鬼子根本一点机会都没有。” 也不知道李文光的哪句话打动了石头,他终于点了点头,旋即又叮嘱道:“把街两边的房子拆了,把路给全部封死,这一仗的关键就是高安城,只要高安不丢,鬼子必遭重创!”说完石头看了看两人一眼道:“高安城,我就交给你们了。” “放心吧,只要你说能打,那我就敢打,在哪杀鬼子不是杀。”刘文锋终于放下心来,咧嘴笑道。 石头冲他们敬了一礼,然后径自往朝天门方向赶去。 离城门还有一段距离,他远远的便看到林秀峰、武子淮等人在翘首等待,一看到他出现,众人纷纷迎了上来。他们一看到石头便迫不急待的问道:“怎么样团座,城里都安排好了吗?” 石头点了点头,看着他们一张张神情兴奋的脸不由有点郁闷,听到断后吵闹不休的是他们,但一说到主动出击,要跟鬼子拼命,顿时来劲的也是他们,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难道守城就不是打仗? 摇了摇头,甩开这些想法,石头顿时将精力都集中到眼前,他看了看高大锤和李石见,当即问道:“都准备好了吧!” “随时可以出发。”两人异口同声应道。 石头点了点头,又对着林秀峰和武子淮问道:“你们跟团部连一起留在朝天门,如果一天之后我们还没有找到破敌的良机,你们跟一营一起撤,相信有一天的时间,也足够主力部队重新布置起防线了。” 林秀峰不满的说道:“仗打成这样,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明明兵力绝对优势的仗,打到现在,居然又只剩我们跟鬼子拼命,这都叫什么事?” 石头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林兄,反正都是打鬼子,其他的就不要想那么多了,保重!”说完,石头冲着高大锤和李石见挥了挥手,当即早就准备好的二营三营紧随其后朝城外走去。 第八十八节 埋伏 第八十八节埋伏 4月1日下午,此时距离74军各部撤离高安已经三四个时辰的时间。或许是因为有了前面一次撤退的经验,51师各部撤离的速度非常之快,紧随其后的58师自然没有遭到什么阻碍,一路顺畅无比的撤过了高安城,因为其身后有302团断后,他们的撤离显得从容不迫。 然而,时间过去了这么久,甚至在几个时辰前侦察兵已经在茶子山一带发现了日军的大部队,但直到现在高安城仍然没有丝毫的动静,这让早就做好了战斗准备的302团众人大为诧异,同时那种大战来临前的紧张气氛,也是十分压抑的让人格外难受。 石头背着双手在草地上来回走动着,他的速度不快,脚步非常的稳重,每一步都像是用尺子量过一股保持着相同的距离,形成了一种奇怪的节奏,让人在不知不觉中被他的举动所影响,渐渐的平静下来。石头的脸上古井不波,显然在经过无数次大战的考验之后,眼下的场面已经难以惊起他心中的涟漪。 但会战毕竟是会战,南昌地区纠结了敌我双方三四十万大军,两军的防线更是犬牙交错纠缠不清,即便高安只是整个会战中的一个局部小点,但几千人的兵力伤亡也是眨眼之间的事情,这让石头不得不慎重行事,想了又想。 石头没有抬头看天,事实上以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就算抬头也看不清天色,但他似乎一直在估算着时间,心中早有定数,再度来回踱了几圈之后,他蓦然抬头问道:“鬼子的主力有没有动静?” 离石头不远处,高大锤正捧着一本书坐在一截木根上看的津津有味,他整个人沉迷其中,就像是书中真有黄金屋、颜如玉一般的让人无法自拔,石头的一句话说完,他吭都没有吭一声,只顾继续盯着书看。 这让石头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不过再细看之后,石头不由轻笑了起来,因为他发现高大锤手里的书好像拿倒了!再朝他的脸上看去,这家伙眼睛虽然盯在书上,但两眼无神的样子显然早已心不在焉,心思都不知道飞哪去了。 一旁的程勇看到没人回话,当即说道:“团长,张哥的侦察连一直在盯着鬼子,没有发现有什么动静,不过鬼子派出来的侦察兵很多,侦察连的弟兄已经跟鬼子的斥候拼了好几波。” “哦,情况怎么样?”石头颇感兴趣的问道。 程勇冷声说道:“阵亡了两个弟兄,杀了十个鬼子。” 石头不由惊奇问道:“张驴儿这么厉害?侦察连的弟兄实力比鬼子强这么多?” 程勇咧嘴笑道:“侦察连的弟兄现在都是从各营里挑,除了那些老兵之外,就是胡子哥以前的手下最多,他们个个武艺强悍,身手过人,再说了,这是在咱们的土地上打仗,不管是对地形的熟悉程度还是对环境的适应能力,比鬼子不知道要强上多少,听说张哥的侦察连现在埋伏到茶子山脚下了,鬼子的斥候被杀破了胆,都不敢离大部队太远了。”一边说着,程勇一边脸显激动神色。 石头若有所思,笑问道:“怎么,你也想去侦察连?” 程勇脸上一红,想了想后还是摇了摇头道:“侦察连天天有仗打,不过相比起来还是警卫排的任务比较重要,咱们团只有团长你在才能杀的鬼子望风而逃。” 石头笑着摇了摇头道:“这个世界,没有谁是不可或缺的,就拿张旅长来说吧,153旅在他受伤之后只是乱了那么一会,随后就稳住了形势,前两天305团306团各在茶子山余黄一线打的鬼子寸步难行,再过段时间,等他们习惯了这样的情况,战力肯定还能提升不少。我也一样,其实换个人当团长或许302团的形势远比现在要好的多,最起码不用像现在这样每次都是突前断后,每次都担纲最危险的事情。” 程勇被石头说的一愣,低头想了想后他还是断然摇头说道:“换个人当团长,302团就不是现在的302团了,到那时也许危险会少了点,但绝对不会有我们现在这种士气如虹,悍不畏死的果敢作风,与其像301团那样看起来阵容齐整实力越来越强,实际上已经不堪一击,还不如像我们现在这样勇往直前死在冲锋的道路上。” 石头没有想到这个家伙居然还会说出这么一番道理出来,不由听得一愣,旋即摆了摆手道:“这种事情各说各有理,说上三天三夜也不会有什么结果,还是先打完眼前这仗再看吧。” “噫,现在什么时辰了。”一旁传来一声惊讶的声音,只见高大锤庞大的身躯豁然站起,顿时一股凌厉的气息扑面而来。 石头想到他刚刚走神的样子,不由轻笑道:“大锤兄,仗已经打完了,你看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回去?” “打完了?”高大锤先是吃了一惊,旋即看到一旁程勇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当即恍然大悟道:“扯,哪有这么快的事情,而且真要跟鬼子拼上了,我们还能呆在这鬼地方?”一边说着他还一边刻意的打量了一下四周,结果入目的情景与先前一般无二,果然还是在狮子岭的那个山谷里。说起来,能发现这个山谷,还真是有些意外,前几天全团疯了一般的找寻嫂子等人,全团的侦察兵四散开来,几乎将高安周边四五十里的地方鄱了个底朝天,其中一个弟兄就找到了这么偏远的一个地方,谁知道这事情就是这么奇妙,那个弟兄只是如实的将么一个隐蔽的地方跟张驴儿提了一声,结果几天之后他们居然就真的躲到了这里。 估摸着时间已经不早了,高大锤沉吟了一下问道:“鬼子还在茶子山?” 石头也不开玩笑了,点头应道:“对,还在茶子山,从早上到现在,这一路的鬼子没有推进半步。” 高大锤奇怪问道:“鬼子难道想在茶子山建立阵地?” 石头闻言无奈苦笑道:“还真有这种可能。”说着,他的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嘲讽道:“上峰们的战术太过高明,连我们自己人都看不明白这仗是怎么打的,鬼子肯定也被弄懵了,再加上前两天鬼子差点被合围在高安,恐怕现在也是惊疑不定,就是我们现在将高安城空出来,你觉得鬼子有胆量进城吗?” 高大锤想了想摇了摇头道:“如果是我的话,我恐怕不会进城,前两天高安一线有几万大军,莫名其妙的就退了,怎么着也得等摸清楚情况再说,要是一头扎进了包围圈,以鬼子现在的兵力这点人根本没有突围的机会,只是这样一来,我们恐怕也难找到机会了。” 石头回来踱着步,脸上的表情归于平静,对于高大锤的话似乎并不在意,他边走边缓缓说道:“如果真没有合适的机会,我们也不能强求,毕竟鬼子虽然这段时间损失惨重,但整体实力还是要比我们更胜一畴的,正面强攻鬼子的阵地,我们的损失太大,这种仗我不打。” “那怎么办?我们就这么放弃高安?”高大锤皱眉问道。 石头轻笑了起来:“不是我们放弃高安,而是我们现在负责断后掩护,只要坚守到主力撤出战斗区域,我们就得奉命撤退。” “哼,还不是一回事情,总之就是白白拱手将高安让给鬼子而已。”高大锤满是不甘的说道。 石头不由劝道:“上峰的命令不可违,我们虽然可以改变应对的方式,但改变不了作战方案,否则就算是打赢了,我们也要倒大楣,不管怎么说,有些表面工作还是要做一做的。不过也不要太担心,我们有将近2天的时间,只要鬼子露出一点破绽,他们就死定了。” 高大锤想了片刻,终于缓缓的点了点头,他当军官的时间比石头可要久,对于军队里的这一套自然熟悉无比。他知道,事实上石头如今的作法已经违背了指挥部的命令。师部让他们留在高安断后,目的是要他们死守,然而石头对此根本不屑一顾,死守?这种完全拼消耗的战斗是石头最讨厌的,这种完全没有获胜希望的仗也是石头坚决不肯打的。所以他们只留下部分人守高安,其他人都在侦察连的掩护下撤进了狮子岭。 这里距离高安城约莫十一华里,步兵一刻钟,骑兵转瞬即至,现在惟一缺的就是机会,只待时机合适就杀奔出去给鬼子致命一击。当然,他们的风险更大,一旦高安城丢了,石头毫无疑问会完蛋,毕竟这次的任务极有可能是从军部传达下来的,这份量可不是李天霞这个代师长能比的,到时候军部要是想办石头,可就真的没有人可以阻拦了,除非师长出面求情,然而,李天霞会为石头求情?太阳从西边出来,这事也不可能。 所以石头说只有二天时间,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第八十九节 你谋我算 第八十九节你谋我算 时间在不断的流逝,虽然在等待中显得格外的漫长,然而却一刻也不停歇,没有丝毫的迟疑和停顿,在不知不觉中,天空又一次黑了下来。 刘文锋脸色阴沉的缩在城墙后面,不时的观察着逐渐黑下来的城外,视线在夜幕笼罩中逐渐的模糊起来,这让他越发的不安和焦躁,嘴里也是不干不净的骂了起来。“这帮小鬼子都他娘的快成精了,到了茶子山就是一动不动,高安就咱们这么点人,居然不敢过来了。” 他现在所处的地方是北门城墙处,这里前段时间被鬼子的炮弹轰出了一个缺口,因为时间比较紧张,而且城里的百姓也撤空了,他们也是没有足够的人手将这个窟窿补起来。现在已经不是以前了,说实在的,即便是城墙立起来,在炮弹和*的攻击之下,起到的效果也十分的有限,但不如以缺口处为倚托建上几挺机枪,反倒能够最大程度的给鬼子以杀伤。 然而,再好的打算此刻都没有用了,鬼子一整个白天都呆在茶子山上一动不动,隔着这么点距离对峙着,这让刘文锋恨不得带着弟兄们主动杀上去。不过这也就是想想,真要以他们这点人去攻打鬼子的阵地,那跟送死没有什么两样。 伍头背靠在城墙上,看也不看外面一眼,他神情平静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来,自顾自的抽出一根在鼻子底下闻了闻,烟草的气息仿佛让他格外的沉醉,一时间居然满足的吁出一口气来。 “连长,这是鬼子的烟?”一旁几个悍卒趁着一天里最后的一丝光亮看清楚了伍头手里的烟盒,这让他们发出一声惊呼。 伍头咧了咧嘴,毫不迟疑的将手里的一盒烟扔了过去,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下次从鬼子身上多摸两包还我。” “中”接过烟盒的士兵笑着应了一声,毫不客气的一人一根发了起来,一盒烟转眼便分了个净光,一时间整个北门阵地上烟雾缭绕起来,就像是被*炸过一般,颇为壮观。 刘文锋对此充耳不闻,他一直紧盯着远处,神情复杂,石头让他们在高安守一天拖住鬼子,结果这个任务很轻松就完成了,鬼子压根就没有对他们发起进攻,虽然任务是完成了,但刘文锋却知道,整个作战计划可能要失败了。石头在城里的时候,可是跟他们分析的很清楚,这一仗,是他们自己团打,他们相信自己的实力,可以在高安城下击败敌人,就算是要撤走,也要给鬼子重创,因为照前两次的情况来看,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又要杀回来,假如就这么顺顺当当的让鬼子占据了高安,再打回来会死多少兄弟? 对于上峰的莫名其妙的撤离,很显然他们颇为不解,即便要撤,最少也要留一部分兵力守住高安吧,要知道,撤退容易,想要拿回来,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伍头看了看缩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刘文锋不由喊道:“疯子,别看了,你就是把眼睛看瞎了,鬼子也不会来了。” 这声吵哑的喊叫把刘文锋唤醒了过来,他一屁坐了下来,顿时感觉到两腿发麻,如抽筋一般让他痛苦不堪,整张脸也不由扭曲了起来,变得狰狞可怖。看到他这样子,伍头难得的咧嘴笑了笑道:“让你安份点坐着,你偏不死心,这要是鬼子真来了,你还不成靶子了。”一边说着,他一边将嘴里的半截烟递了过去。 伍头算是302团最老的一批悍卒了,当年在罗店的时候就一直在一营担任机枪手,在青浦重整部队的时候升成了班长,那时候刘文锋是二排长,这么多场仗打下来,以前的老兄弟就他们几个还活着,彼此之间的关系早就比亲兄弟还要亲了。 刘文锋毫不迟疑的接了过来,张嘴就大吸了一口,浓浓的烟草味似乎减轻了他腿上的痛苦,让他长吁出一口气,叹息说道:“他娘的,鬼子要是真上来就好了,那么多人缩在茶子山就是不来打高安,真是邪门了,难道小鬼子知道咱们要在高安打他们?” 伍头摇了摇头道:“今天就不要想鬼子能来了,天已经黑了,鬼子在晚上重来不敢有大的动作,他们白天都不敢来,晚上还有那胆子?早点弄点东西吃了去睡觉,我来守上半夜,你守下半夜,睡好了明天才有劲拼小鬼子拼命。” 刘文锋叹了口气道:“睡不着,心里憋的慌,你先睡,上半夜我来守。” 伍头点了点头,从干粮袋里摸出两块锅巴,自顾自的啃了起来,一边吃着一边嘴里含糊不清的冲着远处喊道:“跟杆子说一声,上半夜带着一排跟营长一起警戒,下半夜二排三排顶上。”说完,他看着听到消息的几个弟兄朝远处跑去,不由加速了速度,三口两口就将锅巴塞进了肚子里,就着身上的水壶猛的灌了一口凉水,然后拿过一旁的大衣给身上一盖,毫不迟疑就睡了,短短一根烟的时间,他便扯起鼾来。 刘文锋看着伍头说睡就睡的干脆劲头,不由无奈苦笑了笑,他想起自己以前当兵的时候,虽然性命朝夕不保,但有仗就打,没事就睡,倒也痛快。可自从当了营长,他就像背上了一座沉重的大山一样,再也没有轻松过了,无数的事情需要烦心,全营弟兄的压在身上让他感觉自己徒然间像老了好几岁一般,难呐! 狮子岭的山谷之中,石头抬头看了看天空,虽然脸色平静,但心中郁闷无比。 在他身旁不远处,高大锤坐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语。李石见瞪大着眼睛看着四周,那张国字脸上杀气腾腾,如同一只待人而噬的猛虎的一般,让人望而生畏,只是他的眼光扫到石头时,神情里面不由多了一些迟疑,似乎想说什么,但始终没有说出口。 天已经黑了,鬼子在晚上一般是不会进行大规模行动的,尤其是在白天都畏惧不前的情况下,自然更不敢造次了,只不过这样一来,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有这么一整天时间的缓冲,主力部队应该已经撤到了安全的地方,等明天天亮之后,甚至是今天半夜,说不定让他们后撤的命令就下来了。 石头停下了脚步,断然说道:“侦察连继续警戒,其他人立即休息。” 李石见终于没有忍住,显得颇为小心的问道:“团长,要是上峰让我们撤退怎么办?” “等到明天中午,如果明天中午鬼子还没有进攻,那我们就撤。”石头似乎在这一下午时间把各种情况都想透彻了,听到问话,瞬间便脱口而出说道。 高大锤闻言抬起头来道:“其实,真要想打也不是没有办法,鬼子即然不进攻,那我们就杀过去,只要打起来,撤不撤,什么时候撤可就不是师部能决定的了。” 石头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道:“不行,主动进攻的风险太大,我们这里绝对不能暴露,疯子他们那边实力不足,一旦有所损伤,很有可能高安就被鬼子一举攻下,这样的话完全得不偿失,背离了我原先的初衷,主动放弃高安和被鬼子攻克高安,这里面有着本质的区别,我不能冒这个险。” 高大锤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他点了点头,似乎同意了石头的想法,旋即便继续低下头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石见此刻也是闭紧了嘴巴不再说话,他能看出来,团长已经拿定了主意,已经不需要他再说什么了。 这个时候,茶子山却比白天还要忙碌一些,虽然在这里呆了一整天,加固了一整天的防线和阵地,然而木岛袈裟雄却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安全,虽然都城联队已经开始朝茶子山方向一路布置兵力,然而,侦察兵一直没法打探到十里外的情况,对于敌军主力的位置更是一无所知,这样的情况下,他根本不敢有丝毫的轻举妄动,前几天敌军从锦江南岸过河直扑祥符观的打法让他颇为忌惮,如今以都城联队的实力,能不能在祥符观挡住敌军的猛攻? 换作是以前木岛袈裟雄肯定毫不怀疑,但当他亲自带着军队跟对面的敌人交过手后,他便没有了这样的自信,敌人的强悍实力,实在让他太过忌惮。假如祥符观丢失,他们就又一次被包围在高安一带,这一次还能像上次那般幸运的突出重围? 木岛袈裟雄想到这里不由感到后背一凉,想了想,他还是断然命令道:“二个大队轮流休息,千万不能有丝毫大意,另外通知侦察中队,趁着天黑一定要打探清楚高安一带敌军的情况,就算付出一定的代价,也要弄清楚敌人的主力在哪里。” “嗨”数名作战参谋同声应道,显然天黑的到来还是给了他们很大的压力,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作战,天黑之后,地理不熟悉的弱点被无限的放大,让他们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第九十节 孤注一掷 第九十节孤注一掷 石头难得的睡了一个好觉!天一黑之后他便草草吃了些东西然后裹着一件厚厚的军大衣靠在一棵树上睡熟了过去,甚至连程勇给他加盖了一件大衣都没有发觉,这种情况对于一贯反应敏捷的石头来说可不常见,仅从这里就已经可以看出他到底疲惫到了什么程度,那紧绷了许久的神经一旦松开之后,似乎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 自从离开解家湾赶到高安一线参战之后,他便殚精竭虑,每天基本上几能睡二个时辰,然而,在今天这种情况下,他在安排完值守和警备的事情之后,终于没事可干了。眼下的局面已经很明确,他们不想这么轻易的放弃高安,但能不能重创鬼子,决定权并不在他们的手里,反而在鬼子的手里。 这一觉睡的很香,石头梦到了自己的父母,梦到了老孟、柱子、陈大斧,梦到了郑浦生,只不过他们的脑庞都很模糊,甚至石头都记不起来他们的清晰长相,然而这并不影响梦里的那些美好事情,甚至当石头早上睁开眼睛的时候,嘴角还挂着浓浓的笑意。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做过梦了,每天睡的时间太少,脑子里面一片混沌,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庞都已经淡忘了。 就在石头还在回味着昨晚那美好梦境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进了他的耳朵,让他霍然惊醒,一把便扯掉了身上的大衣,整个人腾身而起,充足的睡眠让石头感觉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团长,师部电报。”急切的声音远远响起,让石头等人心中暗惊,撤退的命令这么快就到了?天才刚刚亮,破敌的希望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高大锤和李石见匆匆赶来,他们离的并不远,两人昨晚轮流值守后便在不远处休息了一下,如今听到喊叫声,便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然而远远的听着喊叫声,他们便暗自叹息了起来。 石头似乎因为早已想好了应对的办法,所以脸上满是平静之色,看不出丝毫的异常。 这个侦察兵快马加鞭而来,利落的翻身下马,虽然显得风尘仆仆,但身手却依旧敏捷,显然能负责传递这么重要的消息,其身手自然是一营中的佼佼者。 石头看到这个悍卒不由笑了笑,当初张驴儿的团部直属侦察连要补充人手,他曾开会专门讨论过这事,因为侦察连负责四下警戒和打探情况,不仅任务多而且更会经常与鬼子的侦察兵短兵相接,这就要求侦察连的弟兄不仅要枪法精准,而且还要身手过人,但看到这个悍卒,石头却是心中恍然,看样子,各营连果然还藏了几个最拔尖的舍不得拿出来。不过,眼下他是没有时间再去关心事情了。 接过这个悍卒递过的电报,石头扫了一眼,整个人不由一愣,平静的脸上显过一丝惊疑神情。这个时候高大锤和李石见已经赶到,他们看着石头一副满是意外的神情,不由急问道:“团长,师部是让我们撤退了?” 石头没有吭声抬手便将电报递了过去,沉吟了一下,随后对着前来送消息的弟兄说道:“你先赶紧去休息一会,然后暂时留在这里,等这仗打完再回一营。” 这个悍卒自然没有什么意见,应了一声,敬了一个礼后便牵马朝一侧走去。 高大锤和李石见已经看过电报了,他们此刻一脸的惊讶神情,在这之前,他们对于电报的内容已经有个大该的猜想,然而真当他们看到之后,里面的内容却是颠覆了他们一贯的思维,以至于让他们有点摸不着头脑起来。 “师部这是什么意思?改变主意了?”李石见最先忍不住问道。 高大锤嘿嘿一笑道:“改变主意?要是改变主意的话,那应该是全师杀来,又怎么会让我们一个团呆在这里,最起码也该是派出一二个团过来增援吧。以我看,李天霞估计还是想借鬼子的手来灭掉我们,毕竟不管怎么看,现在都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石头却是笑了笑道:“不管是不是李天霞的借刀杀人计,但最起码他的想法倒是与我们不谋而合,都想在这里打上一仗,时间充裕了,我们倒也不用急了,就安心等着看看鬼子玩什么花样吧。” 说着,石头又不由看了看电报,只见上面写道:“暂缓后撤,寻机歼敌。” 石头的嘴角不由泛起一丝笑意,看样子,师部那帮人似乎也不是酒囊饭袋嘛!总算还知道趁着高安城还在手里的机会,狠狠的重创一下鬼子,要是将来还需要攻打高安的话,有这样的铺垫那可就要轻松多了。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只用一个断后的团跟鬼子交火,似乎也不违反军部的撤退命令。石头想着不由感慨起来,李天霞怎么突然脑子就开窍了?以前可没有发现他有这样的打仗天赋啊,还是自己多想了,他原本的意思就跟高大锤说的那样,纯粹只想让鬼子把302团干掉? 茶子山上,木岛袈裟雄此刻一脸狐疑的听着手下参谋的报告,他不时的抬头看向远处的高安城,暗自长吁了一口气,露出一副如释重负般的表情。 在木岛袈裟雄的身旁,一个参谋正面带兴奋神情的报告着:“阁下,昨晚侦察中队穿透了敌人的防线,凌晨时分甚至有人摸到了高安城下,现在已经查清楚了,敌军主力早已经不在高安,周围二十里的范围内,根本没有敌人,高安城里的敌军应该是留下来断后的敌人!” 木岛袈裟雄听到这话不由暗自长吁了一口气,旋即不由暗自苦笑起来,什么时候居然变得这么谨慎和胆小了,想到前几天前来增援时的意气风发,他便不由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战场果然是最容易改变一个人的地方,在血腥的杀戮和死亡面前,人的性格总容易被扭曲。 面前的敌军居然就这么撤走了,这是他先前所没有想到过的事情,按理来说,敌军的实力十分的强悍,好几万大军在高安城一线层层布防,根本不是他们所能撼动的,他们有什么理由后撤? 木岛袈裟雄陷入了沉思,似乎在努力的思考对方的布局,而在他的一旁,报告军情的参谋却是心中大为焦急,在他看来,敌军的主力已经撤离了,这个时候围住高安,吃掉高安断后的部队顺便攻占高安城才是最好的办法,谁知道敌军的主力什么时候回转?要是不趁此机会拿下高安作为立足点,到头来连一块固守的阵地都没有,那可就麻烦了,要是被敌军一路推进到大城一线,将南昌侧翼都暴露在敌军的攻击之下,估计整个师团都要倒楣了。当然,这些想法这个参谋只敢在心里想想,作为一个参谋,他根本没有资格议论整个联队的行动计划,他的级别差的太远了。 半晌之后,木岛袈裟雄猛然抬起头来,他看向高安城的眼光突然间露出一丝兴奋的神采,就像是一下子想通了什么事情一般。 他蓦然转头对着一旁的参谋喊道:“命令茶伍都俊立即指挥第一大队进攻高安城,命令第二大队,立即赶到余黄一线布防守住阵地侧翼,通知都城联队园田君,我部正在攻击高安城,请确保祥符观一线的安全。” “嗨”参谋兴奋了起来,当即大声应道,随后他又问道:“阁下,需要将打探到的军情告诉园田阁下吗?” 木岛袈裟雄想了下,当即摇头说道:“都城联队的任务是守住我们的后背,前面的情况跟他们没有关系,告诉园田君,一定要密切注意锦江南岸的动静,如果再被敌军从南岸包抄切断了后路,我们旅团就要全军覆没了,另外,将前线的情况详细汇报旅团指挥部,如同旅团长阁下有不同的见解,立即送过来。” 看着参谋快步的朝电台跑去,木岛袈裟雄不由长出了一口气。先前他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攻击高安,他很担心高安城是个陷阱,生怕敌军的主力在他们攻打高安的时候猛然杀出切断他们的后路,但他随后想到了参谋先前眼中的那种渴望,那种对于胜利的渴望和无所畏惧的神情。这让他不由想到了自己,似乎那天晚上被夜袭之后,他便生出了畏惧之心,不再有以前的自信。 虽然这样一来,他们联队的确有可能避免遭到危险,但很显然,帝国的军队不能让一个畏缩不前的人来指挥,如果让高安城的断后敌军再从容撤走,那他即便没有再打败仗,他这个联队长也当不长了。 想到这些,他不由背后冒出一阵冷汗,他们在茶子山已经占了一天了,高安城的敌军随时都有可能撤退,这可是关系到前程性命的大事,他哪里还敢有半点的迟疑,当即不再等待决定主动进攻。 第九十一节 凶猛的炮火 第九十一节凶猛的炮火 辰时(早上7点),日军开始朝高安城发起进攻,平静下来不过一天时间的高安战场再起烽烟。 茶伍都俊奉命指挥第一大队主攻高安城,然而当他亲自赶到高安北门前二华里左右的前线时,却没有冒然发起进攻,他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高安城头的一切,不断的利用着手里的望远镜观测着前方那座显得破败不堪的高安城。 对于高安城,茶伍都俊算不上熟悉,但也绝不陌生,前几天他们占据高安时,他曾在城中驻防过,虽然时间不长,但足以让他们了解一个大概,当然,随后因为茶子山方向遭到进攻,他们被调回驻防,并没有参加随后的高安攻防战,比起第二大队,他们的熟悉程度就有所不如了。这也是茶伍都俊有些不满的地方,很显然眼前这仗更适合第二大队主攻。但命令已经下来,他即便是有些不满也无可奈何了,相对于如今已经基本的第三大队,他们眼下的状况并不算太差。 茶伍都俊一边想着,一边仔细观察着高安城北面防线。 城墙与他们撤离时相比并没有什么变化,那段被火炮轰开的缺口还在,这让他们攻击的时候多出一个突破口,只要在这个缺口和城门随便一处形成突破,他们将可以顺利的占据整个北门,到那时,高安城的防御体系便已经崩溃,他们的任务便达到了。想法虽然简单,但实际操作起来却不容易,城墙上飘扬着一面面敌军战旗,在这种情况下敌人还不退却,很显然敌人的士气很旺盛,再加上有城墙为依托可以居高临下进行射击,他们的正面推进必然十分的艰难。 看着那高高的城墙,茶伍都俊不由有些无奈,如果是大部队的进攻,有足够炮火支援下,城墙在火炮的攻击下并没有多大的作用,但眼下,他们的兵力不足,火炮数量也不算多,城墙对于他们来说,可就有点麻烦了。 更重要的是,太阳已经出来了,虽然此刻还不算太刺眼,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不利的条件会越发的明显,在这种刺眼的光线下,视线将会受到很大的影响,这一仗不好打啊! 此时,南昌会战已经基本结束,主力101师团和116师团正在往东南方向追击敌军的逃兵,不断的扩大战果,西北方向,武宁有第6师团在主攻,他们第106师团一分为二,一部攻打奉新,一部攻打高安,以确保在攻占南昌的情况下,最大限度的扩大防守范围,稳固会战的成果。 听说第136旅团在奉新方向的进攻很是顺利,在青木成一将军的指挥下,守军节节败退,已经没有了相持的能力,奉新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拿下,而锦江南岸的战果也很辉煌,第101师团各部已经彻底击溃了南昌守军,只有他们高安一线的情况比较复杂,不仅兵力损失惨重,两个联队加起来已经损失了将近一半的兵力,更是差点被敌军的反攻突破防线,假如因为他们的作战不利而让敌军杀到南昌城下,甚至丢掉了南昌,那后果不用想也知道了。 茶伍都俊能想象出此刻联队长阁下承担的压力,能想象出来都城联队和鹿儿岛两个联队此刻的危机,作为其中的一员,他也同样没有了退路,不管面前的高安城有多难打,他也一定要攻占下来,让他们第111旅团可以沿高安一线布置防线。 想到这里,茶伍都俊不再迟疑,当即放下望远镜对着身旁的一名军官喊道:“让炮兵大队立即发起攻击,先把城墙扫平,让第一中队作好进攻准备。” “轰”随着茶伍都俊的命令,一声猛烈的炮响在高安城外炸响,接到命令的炮兵大队,毫不迟疑对高安城发起了猛烈的炮袭,其强悍的火力甚至让整个高安城都一阵抖动,而在这声炮响之后,更多的炮弹疯狂朝高安城呼啸砸下,短短时间里,便让高安城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第123联队本身就有一个炮兵中队,装备有6门70mm九二步兵炮,而在高安一带的局势陷入被动之后,尤其是知道高安当面的部队是第74军之后,师团部更是直接将野战炮兵联队的二个大队调了过来,只留下一个炮兵大队随136旅团攻打奉新。 此刻第106师团的师团长依旧是松浦淳六郎,他在万家岭一役中,因为74军的凶狠果决,他的师团差点被全歼在万家岭的连绵山区里,虽然重整之后的106师团在此次南昌会战中表现突出,但这依旧不能洗刷他的耻辱,他心里清楚,虽然此刻他依旧是师团长,但那是因为局势紧张需要重新整编军队,所以才将他留任至今,一旦南昌会战结束,他的军旅生涯恐怕是结束了,如今在这里重新碰到老对手,他自然不会放过复仇良机,不仅派出了战车前来支援,更是又增派了一个炮兵大队过来,可惜74军撤的太快,这些炮兵还没有发挥出相应的威力。 不过,今天攻打高安的战斗则让他们派上了用场,2个野战炮兵大队的24门75mm野炮一字排开,再加上123联队炮兵中队的6门步兵炮,30门火炮的强悍攻击力,顿时让高安城在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就被炮火彻底淹没在其中。 日军的炮火实在太猛烈了,北面城墙没过多久便在爆炸声中变得了一堆碎屑,以北城墙为依托的防御工事更是在炮火肆虐之中烟消云散,更不用说北城门附近的民房,被炮弹炸到的房子自不必说,就是一旁的其他房屋,也在爆炸形成的冲击波中轰然倒塌,只是顿饭功夫,高安城便被烟尘所彻底笼罩,被浓烟和灰尘所包裹,在炮火的摧残之下轰然崩塌。 然而,日军的炮火并没有因此而停歇,反而越发的猛烈起来。不管是野战炮兵大队也好,第123联队也罢,整个106师团的各支部队在面对74军的部队时都迸发出浓浓的复仇火焰,恨不得趁此机会将高安城化为平地。 这种近乎摧毁一切的炮火覆盖持续了约莫一个时辰,在整整二个小时的时间里,30门火炮几乎打光了所有的炮弹,如果不是因为炮管已经红的吓人,恐怕他们会毫不犹豫将为数不多的备用炮弹也一次用完。 高安城终于平静了下来,只是一个时辰的时间,这座原本紧扼锦江中上游的城池便灰飞烟灭了! 用望远镜看了看远处,茶伍都俊看不透那重重的烟幕,那厚厚的烟尘如同恶魔一般将前方笼罩的严严实实,让人望而生畏。不过,茶伍都俊却是露出满意的神色,毫不犹豫的对着身后挥了挥手,顿时,早就准备妥当的一个步兵中队快速朝前方突进。 日军士兵拉开一条长长的散兵线朝那片废墟包裹过去,很快便接近了那段残垣断壁,二华里的距离并不算远,在众人注视的目光里,他们一点点靠近。 一华里,四百步,三百步…… 残垣断壁里并没有什么动静,城墙仅存的一点根基上,更是了无声息,一段幸存的城墙壁上,不知道是因为风的吹拂还是本身已经被摧残到了极致,突然哗啦啦的倒下了一大片,在堆起一堆瓦砾的同时,也是掀起一片灰尘。 这种变故让正在挺进的几名日军士兵停下了脚步,然而,当他们看到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动静时,便壮着胆子继续前进起来。 二百五十步,这已经是一个非常危险的距离,枪法精准的士兵,已经可以在这个距离上准确的命中目标。这让前进的日军不由放缓了脚步,每个人更是不由自主的弓起了身子,以减小暴露的面积,从他们戒备的神情里,明显可以看出,只要有丝毫的不对劲,他们便会瞬间卧倒或是拔腿后撤。 远处观点的茶伍都俊也是摒住了呼吸,这时已经到了胜负的关键时刻,他不敢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二百步,安然挺进的日军不仅没有因为靠近城墙而有丝毫的兴奋,反倒一个个觉得口干舌燥起来,他们前进的速度越发的缓慢,他们的身子越来越低,就连亲自指挥战斗的中队长,此刻也是一声不吭,不敢发出丝毫的声音。 一百五十步,城里安静依旧,突击的日军这个时候已经能够闻到城里传出来的那种焦糊气味,其中夹杂着硫磺的刺鼻味道,让人闻之欲呕,然而,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敢分心丝毫,生怕错过任何的一个细节,而让自己的小命不保。 日军再进,距离城墙一百二十步,这已是一个极致的距离,这么短的距离,只要他们发力冲刺,短短十几秒的时间便能突进城去,而在这个距离上,步枪的射击精度已经不用多说,即便是刚刚学会瞄准的新兵,也已经能够击中目标。 然而,城里没有任何的动静,这一瞬间,甚至让日军士兵怀疑,是不是城里的守军真的已经完蛋了。 第九十二节 迅猛一击 第九十二节迅猛一击 一只手突然从废墟里伸出了来,之所以说这是手,完全是因为手指还能弯曲,只不过上面被灰迹和泥屑包裹,早已看不出来本来的面目。紧接着,在瓦砾堆里,一个脑袋缓缓抬了起来,随着他的这个动作,泥块碎石纷纷从钢盔上滑落,这个人的身影轮廓也是渐渐清晰。 刘文锋一边摇着头一边睁开自己的眼睛,视线里面一片模糊,耳朵里面嗡嗡直响,浑身上下痛苦莫名,尤其是肚子里的绞痛,就像是五脏六腹都移形换位了一样,让他吸一口气都显得痛苦不堪。 这是被炮弹爆炸之后的冲击波给震的,在没有壕沟掩体躲藏的情况下,出现这样的事情很常见,炮弹的杀伤力,可不仅仅是弹片那么简单。只是这一次似乎情况更严重了一些,对此早有丰富经验的他并没有太多的担心。 摇了摇头,刘文锋让自己的脑袋清醒了一点,耳朵里面的轰鸣声似乎也减轻了不少,然后,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缓缓抬头从缺口处往外望去。只是看了一眼,刘文锋便骇然心惊起来,他毫不迟疑的从泥堆里抬起始终紧握的步枪,一把拽开塞在枪口上的塞子,瞄准一个鬼子便射出了枪里的子弹,并同时放声大喊道:“开枪,还有气的快开枪,鬼子上来了,杀鬼子了。” 他的声音惊怒交夹,一方面是因为鬼子终于朝他们发起了进攻,另一方面,是因为鬼子的火力实在是太猛了,即便是他们历经了这么多场血战,但在这种疯狂的火炮打击之下,也是心惊不已。 然而,这个时候他已经顾不上那么多,战斗开始之后,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根本容不得半点迟疑和犹豫。 “呯”清脆的枪声响起,正对着缺口处的一个日军仰面栽倒。枪还能用,这让刘文锋大为心定,丰富的作战经验让他们懂得如何在战场上保护好自己手里的武器,像这么猛烈的炮袭,如果枪口没有塞东西,恐怕这个时候已经让泥巴给堵死了,这种用无数条性命堆积起来的经验,是他们在战场上活到现在的不二法门。 然而,刘文锋的枪声如此的孤单,如此的无力,即便是他的枪法精准,但这么长一条防线摆在面前,他也是无力回天。 已经摸到城墙外面八十步左右的日军,明显被突然出现的枪声给吓了一跳,他们几乎在枪响的同一时间便卧倒下去,不过,想象中的猛烈反扑没有出现,那声孤伶伶的枪响虽然吓了他们一跳,但终究是让他们看清楚了前面敌人的实力强弱,这让趴倒在上的日军大为兴奋起来。 “冲上去!”趴在地上的日军中队长大为激动,他一挥军刀,放声大吼,仿佛要将先前所有的恐惧都化为前进的动力。他不知道是因为先前炮火的猛烈覆盖大量杀伤了敌军,还是这支断后敌军本身的人数就已经不多,但既然有如此良机摆在面前,他又岂能不珍惜? 重新将子弹推上枪膛的刘文锋蓦然调转枪口,这个大尉中队长的喊叫和手里挥舞的军刀让他找到了攻击的目标,这么近的距离,他几乎不需要怎么瞄准便扣下了扳机。 喊叫声蓦然中止,刘文锋的射击间隙如此之短,枪法异常的精准,虽然只是一杆枪,但威力却是惊人。 直到这个时候,日军才反应了过来,他们眼看到中队长阵亡,骇然心惊的同时,也是怒火冲天起来,尤其是当他们知道前方只有一个敌人的时候,那种潜藏在心底的暴戾便蓦然间迸发了出来,他们怒吼着,狂奔着,如同看到猎物的恶狼一般,想要将对面的那个敌人撕成碎片。 刘文锋骇然变色,他本能的抬手一枪再次放倒一个敌人,转身就要逃命,敌人太多了,他一个人一杆枪,完全杀不胜杀,这种情况下再不走,那就完蛋了。 就在这个时候,机枪的扫射声在一旁响起,与此同时,一阵稀稀拉拉的枪声响起,其中还夹杂着几颗*的爆炸声响。促不及防的日军当即倒下一片,尤其是机枪的扫射在这种情况下发挥了难以想象的强大杀伤力,五十步外的日军,在机枪一个扇面扫射下,瞬间就躺倒了一片。而那断断续续响起的枪声,也是弹无虚发,转眼间就射杀了十几个敌军。 然而,北面城墙实在太长了,在2华里的距离上,这么寥寥的十几个人,十几杆枪,根本起不到多大的作用。如果是先前城墙还完好的情况下,一道城门加一个缺口他们还能勉强照顾一下,如今北面的城墙几乎尽皆毁去,日军的突破点实在太多太多了。 刘文锋听到身旁响起的枪声不由轻吁了一口气,然而,在他们这一轮攻击将正面的敌人杀伤了一半大的情况下,却是已经挡不住其他方向上杀进城来的鬼子。刘文锋虽然被炮弹炸的像个泥人一般,但脑子依旧清楚,毫不迟疑便对着身旁的弟兄喊道:“撤,撤到后面一道防线。”说罢,他当先拔腿狂奔起来,这个时候他偏过头看了一眼,入目的情景却是让他心中滴血。 只见城墙残垣的泥堆里,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十来个人,一个个都像是泥佣一般,还有二名弟兄,也不知道是因为受了伤不能动了,还是什么原因,对刘文锋的喊叫声不闻不问,依旧依托着碎落的砖石朝城外射击着,连一点想要撤退的意思都没有。 一个排,三十几个弟兄,一轮轰炸下来便只活下来这么几个人,二十多个身经百战的悍卒老兵就此长眠于高安城下,即便是刘文锋已经对这仗作出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此刻依旧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仰天悲号,其声音之凄厉,闻者落泪,听者断肠。 冲进城里的日军愤怒了,他们虽然杀进了城来,但中队长死了,同样有二十多个同伴死了,只是这么一个照面的功夫便死在敌人的枪口下,敌军居然还想凭借这座破城来抵挡他们的进攻?简直痴心忘想,他们也同样愤怒的号叫着,三三两两的组成作战小组朝城里纵深突进,想要借此机会,一举攻占高安,将断后的敌军全部格杀。 刚刚的交锋给了这些日军士兵极大的信心,敌人只剩下这么十来个人了,看样子城里已经没几个敌人了,报仇血恨外加建功立业的机会就在眼前。 分散开来的日军小组涌进了那些残破不堪的街道,以最快的速度朝南门方向冲去,他们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占据整座城池,趁着兵力士气占据绝对优势的时候,结束这场战斗。 突然,陷入沉静的高安城响起了枪声。先是零星的几声枪响,旋即一转眼整个高安都像是沸腾了一样,连绵不绝的枪声瞬间便笼罩着整个高安,每一条街道上,每一处废墟角落,似乎都有国军将士奋勇血战的身影,刚刚后撤的刘文锋等人也是很快分散了开来,融入到了每街每巷的争夺战中。 日军被突如其来的攻击给打懵了,从各个方向射来的子弹让他们躲无可躲,避无可避,他们根本想不到敌人会在哪个方向出现,子弹会从哪个角落射来,甚至不少日军连敌人的身影都没有看到,便被射杀当场。 如果此刻负责指挥战斗的中队长还在的话,他一定能感觉出来这里的情况不妙,但这个倒楣的中队长已经死在了离城门八十步的地方,甚至如同中队的执行官还在的话,他也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做出应对,重新调整部署,然而,他在第一轮的突袭之中便倒毙在了一营悍卒们的枪口之下。 日军几个主要指挥官的相继阵亡,给整个中队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在城里各处开始反击的情况下,他们没能第一时间做出应对,然后便陷进了深深的泥潭里。等几个小队长反应过来不对劲想要撤退的时候,形势已经恶化到了极致,他们的手下也在不知不觉中被蚕食吞噬,被分割包围,被一口一口的吃掉了。 在几乎没有一栋屋子完好的高安城里,那些与土堆与废墟几乎连成一团的一营悍卒,以凶狠无比的逆袭,将突进城里的日军中队一口吞掉,连骨头渣子都没有吐出来。 茶伍都俊原本指挥着第二中队作为第二梯次的进攻队伍攻击高安,战斗既然已经展开,他们便只有攻下高安为止,为此,茶伍都俊也算是豁出去了,根本没有什么保留,手下的三个中队,他准备一批批的投入到进攻之中,不给敌人一点喘息的时间,一直攻到拿下高安为止。 然而,正当第一大队第二中队准备越过残墙杀进城里接应第一中队的时候,几个满身是血的日军士兵惶恐不安的往城外跑来,这些士兵一个个惊恐至极,如同见鬼一般的连看都不敢再看高安城一眼。 这种诡异的情况当即让第二中队的中队长吃了一惊,想了一下他便命令队伍迅速的夺下城墙一带,先稳住阵型,等弄明白里面的情况再说。 【在此重新推荐一下韭菜的其他几本书《冷刺》《尖兵》《孤鹰》,都已完本,欢迎有闲暇时间的战友指教!直接在书库搜索就行了!】 第九十三节 高安巷战 第九十三节高安巷战 第二中队的中队长约莫三十岁左右,他原本在第6师团担任执行中队执行官,万家岭战役之后被调任第106师团升任中队长。与106师团这种新设军团不同,第6师团可是日军部队中精锐的精锐,它的前身是1873年设置的熊本镇台,甚至还打过甲午战争,其悠久的战斗史由此可见,这些年,第6师团从卢沟桥事变开始,不管是淞沪会战、南京大屠杀、徐州会战还是武汉会战,这支日军的王牌部队都是主力,与第2师团并称日军最能打的部队之一。 在这样的部队里担任执行官,本身就说明他的实力不凡,是一个真正经历过无数场硬仗磨砺的人。 他眼看着先前攻击的第一中队出现变故,看着逃出来士兵的惨状,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变故,尤其是今日的高安城透着一股诡异,让他打心底感觉到不妙,这种心里发寒的感觉在他这种杀人无数的人身上很少感觉到,但每一次都十分的灵验,这更让他心惊不已,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一方面,他命令第二大队抢占城墙地带稳固好原先的战果,一方面他命令手下扫下了逃蹿的第一中队士兵,问询城里面的情况。 不过,在弄明白高安城里的情形后,他的脸色便格外的难看了。虽然这些士兵的话语零散,并没有什么连贯性,但他经验何等丰富,很快便明白了高安城是一座陷阱,并且是一座很深很深的陷阱,深的让他不敢再往前迈一步。 想了想,他立即让执行官带着这几个侥幸活下来的士兵去后面跟大队长报告,他心里没底啦,第一中队这么稀里糊涂的就完蛋了,甚至连一点点还手的力量都没有,他们第二中队论战力虽然要比第一中队强上一些,但又能强出多少? 然而,片刻之后,茶伍都俊便跟着执行官回来了,第一句话,便让这个中队长脸沉了下来。联队长刚刚发话过来,不管高安这里出现了什么情况,他只要在中午之前进入高安。这句干脆利落没有丝毫商量余地的话语,直接让第二中队长闭嘴不言。 很显然,以他的身份还没法知道太多关于战局方面的事情,作为中队长,作为冲锋在前的一名指挥官,他所需要做的事情便是冲锋陷阵,攻占一道又一道的防线,攻下一座接一座的城池,其他的事情便与他无关了。 不过,茶伍都俊这个大队长显然十分器重这个手下,在这种情况下,居然并不着急进攻,反倒跟他探讨起当前的情况起来,聊了几句之后,他断然做出了决定,向联队部申请援军,很显然眼下仅凭他们一个大队在折损了一个步兵中队的情况下,已经拿不下高安了,敌人的守军人数目前还不清楚,但很显然,战斗力并不比他们弱,而巷战其实就是消耗战,谁的兵力多,谁的战力强,谁就能撑到最后。 机枪中队最先赶来与第二中队汇合,茶伍都俊亲自在北门附近指挥,他与第二中队长的想法一样,都觉得稳步推进才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为此他毫不迟疑将其余各部都先后调集过来,打算逐街逐巷的缓缓推进。 不久之后,“轰隆隆”的轰鸣声传来,一字打开的十辆战车带着冲天的烟尘一头扎进了高安城里,向早已残破不堪的城内冲去。 刘文锋满身鲜血的撤到了下一道防线,他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撤退了,先前一个小时的时间里,他们倚托着墙角,依托着简易的泥包堆起的工事不断的阻击着敌人的前进,甚至有几次他带着三连悍卒组成的敢死队连续突进,一举将被鬼子占据的五处阵地给夺了回来。三连是他们和石头的起家老本,全团都知道团长和团里的军官们都是从一营三连出来的,所以三连从上到下都有极大的压力,平常的训练更是格外的严格,毕竟谁也不想丢了团长的脸。 如今三连的连长是程重,连附是吴寿,程重自不必说,当初一直跟在高大锤的身边打仗,后来碰到了石头,就在三连当起了排长,随后高大锤担任三连长,他升到了连附,先前高大锤调任二营长,本来想将他调去当营附,但程重却在三连呆出了感情,根本不想去,另外,石头当时也考虑给其他营原先的军官们留位置,便让他留在三连当起了连长。连附吴寿是三连的老兵了,是打过淞沪会战的悍卒,这个吴麻子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打仗勇猛,性格刚毅,对石头更是崇拜到了极点。石头他们都是从三连出来的,他现在当三连附了,能让三连落在其他连后面?所以平常三连的训练当真是恐怖至极,但你还别说,吴麻子就是狠,他训练的时候每次都跟大伙一起,不仅没有一点偷懒,反倒还经常加练,这样一来,其他人即便想说什么,也开不了口了,时间一长,三连将士对这个连附就敬畏异常了。 只有这样的严格训练,才能练出来精兵强将,在程重和吴寿的*下,三连的战力强悍无匹,刘文锋先前只带了一个排,便杀的鬼子一个小队望风而逃,这种正面对拼以劣势人数而占据绝对优势场面的情况在其他部队里根本没有发生过。说实在的,假如其他部队的战斗力都像他们这样,小鬼子早被赶回老家去了。 不过,刘文锋他们在那里也没有坚持多久便又一次退了下来,伸出头去看了看不远处,一辆日军战车“轰隆隆”的正朝他们开来,长长的炮管里,炮弹呼啸而出,在他们身前的一道工事瞬间被炸飞,再也起不到阻挡作用。 “他娘的,小鬼子的花样可真多。”刘文锋不由骂道,心中更是郁闷无比。 说起来,在他眼里鬼子的实力也不过就是那样,一对一的话,不管是枪法还是武艺他都自信不弱于鬼子,但鬼子的火炮太猛了,更有飞机的支援,让他们每每还没开始交锋便死伤过半工事全毁,如今刚刚杀退了鬼子的几次冲击,战车又来了,那个铁疙瘩一般的东西,子弹打不透,*炸不穿,在这种短兵相接的巷战里实在犀利无比。面对这玩意,他们不得不退。 “疯子,快想个办法,不把这铁疙瘩给干掉,这仗没法打了。”伍头摸了把汗水,顿时满脸的汗水血水与泥灰混到一起,将整张脸都弄起了大花脸,但在这个时候,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两只眼睛只是死死的盯着前方的战车。 “这铁疙瘩太硬,凭咱们的武器打不透,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底下的那带子炸断,这东西要是动不了,就等于废掉了。”刘文锋也不是第一次面对战车了,当即脱口说道。 “成,我这就去办。”伍头应了一声,拔腿就朝后面退去。 就在这个时候,离日军战车很近的一片废墟里,突然蹿出来一道灰影。灰影身手矫健,以令人目不暇接的动作翻身而上,旋即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灰影已经一把拉开战车顶端的铁盖往里面扔了一个东西。 从灰影的出现到他扔完东西离开,整个过程犹如行云流水一般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的停顿,而远处的刘文锋等人看到这样的变故也是目瞪口呆,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切,脑袋里面一片茫然。 战车停了下来,下一刻被盖上的盖子又重新被打开,隐约可以看到几个日军争先恐后的想从那里爬出来,但洞口太小了,明显只够一个人进出,几个人一挤之下欲速则不达,结果谁也动弹不了,只剩下一阵惊恐的喝骂声和几条舞动的胳膊可以显现出里面的混乱。 就在这个时候,“轰”的一声爆炸声响出现,所有的喊叫和挣扎都消失不见,他们甚至隐约看到从打开的盖子处蹿出好尺长的火焰,声势惊人。 然而,最让他们高兴的不是这些,而是那给他们极大压力,并不断朝他们靠近的战车,这个时候终于停止了前进,远远的停在前方的街道上,那庞大的身躯依旧填充着整条街道,但终于不能再动了。 沉寂了一下子之后,反应过来的国军将士不由发出一阵欢呼,不用面对这种打又打不动,挡又挡不住的铁疙瘩,还是一件非常让人高兴的事的。 这个时候,灰影从一侧显出了身形,飞快的朝他们这里跑来。这一下终于让他们看清楚来人是谁,吴寿,刚刚大展神威的人,居然是他们的连附,这真是让他们大为惊讶,显然有点不敢相信。 但那辆被“干掉”的战车就在面前,不相信都不行。 吴寿的脸上此刻却没有一点兴奋的神情,反倒神情严峻,一脸的阴沉,不等靠近众人便是大吼道:“走,快撤,又来了两辆战车。” 欢呼声在他这一嗓子中凝固,众人一个个瞠目结舌的看着风一般跑来的吴寿,等他翻身越过简易的泥土工事并没有丝毫停留的继续后撤时,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一轰而散般的朝后退去。而刘文锋则是追在吴寿的后面骂道:“他娘的,吴麻子你跑个屁啊,两辆战车,我们一人一辆,不解决掉这些破玩意,高安就要丢了。” 吴寿则头也不回的说道:“战车后面还有一个小队的鬼子,这里守不住了。” 第九十四节 木岛袈裟雄的犹豫 第九十四节木岛袈裟雄的犹豫 茶伍都俊看着前方一动不动的战车一脸的阴沉,而在他身旁的日军士兵则露出一丝畏惧神色,这已经是他们亲眼看到的第几辆战车?不知道是第七还是第八辆了,在短短一个时辰的激战里,虽然他们势如破竹一般攻占了一道接一道的敌军防线,往前推进了四华里左右,然而,攻占大半高安城付出的代价便是几乎每隔一段距离就能看到一副眼前这般的场景。 几乎每一辆战车的出现都伴随着一如同炼狱一般的血腥场景,其血腥和惨烈让百战老兵都不忍直视。茶伍都俊忍住了腹内的翻滚向战车的两边看了看,四下里横七竖八的躺倒着敌我双方的士兵尸体,有的怒目圆睁,有的龇牙咧嘴,一张张狰狞可怖的脸无不将临死前的愤怒和不甘展现的淋漓尽致,甚至那一双双杀气腾腾的眼睛至今依让人不敢直视,更别说当时直面这种情景时的反应了。 四具尸体层叠在战车上方,其中两人是中国士兵,从他们的动作上大致可以猜出他们先前的动作,他们的身体往上,显然是想去掀开盖子,而两名日军的尸体一个是在战车后面,一个半截身子还在里面。 战车的四周横七竖八的躺倒着敌我双方的将士尸体,有的肠子流了一地、有的耳朵被咬掉半只、有的仍旧死死的掐着对方的脖子…… 茶伍都俊闭上了眼睛,面前的这些尸体这个时候却像是活过来了一般,他“看到”一名小队长指挥着一个小队的士兵以战车为依托一路势如破竹的攻克着敌军的阵地,然而当他们推进到这道防线的时候遭到了敌人的重兵堵截和围攻,所有的敌人似乎都聚集到了这个地方,先是一阵密集的机枪扫射压制的他们的队伍抬不起头来,紧接着不知道从哪个地方钻出来一个敌人抱着一捆*冲到了战车下面。 “轰”的一声猛烈爆炸声响起,战车的履带被砸断了,再也不能前进了,而那道冲过来的人影也被砸成了碎片。 战车停止了前进,操控战车的士兵感觉到了危险,他们调整着炮管疯狂的朝四周倾泻炮弹,更利用机枪从射击孔射杀敌人,在战车强大火力的反扑下,被苦苦压制的突击小队终于缓过了气来,士兵们开始依托着地形开始反击。 就在这个时候,敌人阵地上的冲锋号响了,无数的敌人就像是幽灵一般从各个地方冒出来,端着刺刀便冲到了他们的面前,有的士兵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便被刺刀穿透,有的士兵刚刚挡住了一把刺刀,便被后面冲出来的敌人一刀削掉了脑袋…… 这个时候,前方猛然传来一阵猛烈的枪响,激烈的枪声吓了四周的士兵一跳,尤其是在这样一副血腥至极的场面下,更是让人心惊肉跳。这阵枪声也是让茶伍都俊回过了神来,蓦然睁开了眼睛。 “走”他当即毫不迟疑大声说道,当先便朝枪声响起的地方冲去。 然而,当茶伍都俊赶到的时候,已经迟了,在一栋小院前,他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第二中队长和其他几个阵亡的士兵,在这么极短的时间里,将近一个班的士兵就这么突然被击杀,这种残酷的现实让他实在难以接受。 抬头看了看天,高安城的上空被厚厚的烟雾所笼罩根本看不见天空,但那种燥热的感觉却是越来越浓,估摸着已经快到正午时分了。然而,此刻他们不仅没有攻占高安,反而自身损失十分的惊人。 第一中队已经打完了,第二中队虽然还在四处作战,但剩下的士兵估计连一个小队都编不满了,机枪中队倒是损失不大,但他们需要一路上设置防线巩固占领区域,他可不想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地方转眼便被敌人一个逆袭给抢回去,这样一来,机枪中队也没法支援前线了,还有一战之力的便只有第三中队了,但失去了战车的掩护,第三中队还能像第二中队那样顺利推进吗? 茶伍都俊心里没底,然而,他已经没得选择,仗打到这个份上,不可能再半途而废,现在就算是想撤都撤不下来了。一咬牙,茶伍都俊从地上捡起一支步枪,熟练无比的拉动了一下枪栓,检查了一下枪膛,随后他一言不发,直朝南边冲去。 茶伍都俊虽然默不作声,但他的行动已经清晰的表明了他的想法,那就是死战到底,逃已经逃不掉了,想要活下去,就要拿下高安城,被逼上绝路的日军也是在这种情况下发起了更加凶猛的进攻。 与此同时,第一大队攻击失利请求援兵的消息也送达到了木岛袈裟雄的手里。 打了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居然还没有拿下高安,木岛袈裟雄心里不由有些嘀咕起来。从先前送来的情报来看,敌人在高安城的守军并不太多,不知道是本身的兵力就如此还是在先前一轮的猛烈炮火覆盖中死伤了大半,这种没法确定的判断也是让他一直迟疑到现在的原因。 虽然整个联队在前些天的战斗中损失惨重,但他们并不是没有一战之力。如果算上炮兵大队的话,他们还有整整二个大队二千士兵可以调用,虽然论战斗力炮兵大队的士兵远逊于步兵中队,但这些炮兵可都是接受过基础射击训练的,在这种情况下,以二千生力军加入到高安城,根本不需要战斗力有多强,便已经足以拿下高安城。但高安城会不会是一个陷阱? 木岛袈裟雄心里没底,也不敢肯定。他一想到那天晚上的夜袭,便心有惧意,敌人在那天晚上的展现出来的实力让他打心底产生一股畏惧,有这样的敌人存在,这让他寝食难安,时刻都要小心翼翼。正因为如此,他将第二大队安排在了内黄一线,在大军两翼都绝对安全的情况下,他才敢放手进攻高安城,这样一来,即便出现什么变故,他也能从容的应对。 然而,第一大队在战车的支援下居然没有攻下高安城,虽然他事先有想象过出现这样的可能,但他没有想到是被人数不多的敌人给挡住了,这让他们欲罢不能,一时间有些进退失据。 不过第一大队也不是没有战果,最起码现在已经半个高安在手了,他相信,只要他将炮兵大队或从第二大队抽调援兵进入高安城,便绝对可以拿下高安,重新高安防线。 然而,这场仗真的就这么简单吗?高安真的已经唾手可得?木岛袈裟雄陷入了迟疑之中,接下来的仗怎么打,不仅关系到高安城的得失,更关系到整个联队的安危,如果高安如同他先前分析的那样是个诱饵的话,那么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不是拿下高安城,而是守住自己的侧翼以保证部队可以灵活调动。 他的心里有种隐隐的不安,让他总是本能的排斥从第二大队那里抽调兵力过来。他不知道这种直觉是对还是错,他已经在高安城下吃过一场败仗,所幸损失并不算大,但如果这次再出现什么差错,恐怕他们鹿儿岛联队就完蛋了。 木岛袈裟雄背着双手不断的来回走着,脑袋里面各种情况飞快的闪过,一边是对胜利的渴望,一边是对失败的畏惧,尤其是那天晚上战马呼啸已方士兵毫无还手之力的情景,让他一想到便不由自主的感觉到后背发凉。 他决定先等一等,不管怎么说,茶伍都俊手上还有不少人,如果第一大队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拿下了高安城,那么即便是敌人有什么阴谋诡计也没有什么用了,在两翼足够安全的情况下,有着强大火力支援的高安城,固若金汤! 想了想,考虑到第一大队已经打了整整一个上午,不管是人员的伤亡还是士兵们的体力都已经到了极限,他便对着身后的参谋说道:“立即从炮兵大队抽调一个中队进城增援茶伍君,告诉他,尽一切力量拿下高安城。” 参谋听得一呆,他没有想到,半晌没有作声的联队长阁下,第一句话居然是让炮兵大队派人去城里,拿炮兵当步兵用?参谋傻了眼了,似乎还重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战法,毕竟对他们来说,能在这个陌生的国家占据这么辽阔的一片土地,最大的依仗就是飞机和火炮,如今让本就稀少的炮兵像步兵一样去进行突击,未免也太过匪夷所思了吧?可联队长的命令斩钉截铁,根本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又让他不由将到嘴的话咽了下去,眼下仗已经打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他一个参谋还是少插嘴为好,至于能不能行得通这种事情,根本不是他需要考虑的,他只要把任务传达到就行了。 高安城里,李文光依托着一截断墙作为掩护,对着一个日军军曹扣下了扳机,枪声清脆,鬼子应声而倒,在这声枪响之后,城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第九十五节 逆袭 第九十五节逆袭 随着李文光的枪响,最后一个出现在他视野中的敌人倒下了,四周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噼啵……噼啵……”木头燃烧的声音。空气中充斥着一股刺鼻的异味,让人闻之欲欧,而只有像他这样早已适应了战场的人,才对此没有什么反应。 听着枪声在城里消失,感受着高安城重新回归平静,李文光并没有天真的觉得战斗已经结束。他太了解鬼子了,太了解鬼子打仗的方式了,这种平静,不过就是鬼子为了下一波更猛烈的进攻而积蓄更强的力量而已,这让他不由皱了皱眉头,旋即又不屑的冷哼了一声,似乎对于鬼子的这一套毫不在意。 趁着战斗的间隙,李文光熟练的穿梭在一道道防线中,没过多久便见到了正在往弹匣里装填子弹的刘文锋,这里已经离南门没有多远,这最后的十几道临时防线如果守不住的话,那么他们将被赶出高安城了。 “疯子,咱们还要守多久?”李文光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长长的吁出一口气。 刘文锋头也不抬道:“怎么?顶不住了?” 李文光闻言吐了口口水,嗤之以鼻道:“我会顶不住?也不看看先前谁解决的战车最多,要不是我把鬼子的战车干掉大半,你们这里能扛得住?” 刘文锋闻言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旋即问道:“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文光却是嘿嘿一笑道:“我是想问石头他们什么时候行动?鬼子明显增兵了,一个联队的炮兵哪有这么强悍,就是不知道步兵增加了多少人,如果也像炮兵那么多,这仗可就难办了。” 刘文锋毫不在意的说道:“我们就是要鬼子增兵,要不然石头他们到哪去找机会?鬼子投入高安的兵力越多,这仗我们赢的机会就越大,要是鬼子一直不疼不痒的打下去,那事情就麻烦了。” 李文光若有所思,奇怪的看了刘文锋一眼道:“石头把作战计划都告诉你了?” 刘文锋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伸手点了点太阳穴道:“你长脑袋干什么用的?这么简单的事情看不出来?打了这么多场仗,除了多杀了几个鬼子,你学到了什么?”看着李文光有些尴尬的样子,他不由骂道:“多动点脑子,你已经是营附了,我要是死了,你就是营长,六七百个弟兄的性命就在你手里,你难道想害死他们?” 李文光的背后冒起一身的冷汗,也不知道是被刘文锋骂的还是被吓的,原本他来还想问问什么时候让胡子的团部连加入战场的,结果被疯子这么一顿骂,他更不敢开口了。 恰巧就在这个时候,他刚刚来的方向上传来了一阵密集的枪声,这让李文光又惊又喜,他拔腿便跑,头也不回的说道:“鬼子又上来了,这一仗我们赢定了。” 看着李文光灵活的像兔子一般蹦蹦跳跳的消失在阵地上,刘文锋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他抬头看了看天,大该估算了一下时间,当即对一旁的一个通信员喊道:“去告诉胡子,该他们出场了,只有把鬼子打疼了,这头恶虎才会往陷阱里面跳。” “是”通信员应了一声,拿起枪便往朝天门方向摸去。 这个时候,刘文锋重新将目光投到前方的战场上,他们的正面并没有鬼子上来,但鬼子既然再次发起了进攻,杀到这里只是迟早的事情。 日军朝一营的侧翼阵地发起了进攻,先前在正面战场上他们虽然占据了一道又一道的防线,但也一次又一次的遭受到重创,每一道防线都要用十几二十几名士兵的性命去换取,这种仗一开始他们还不以为意,但随着他们的不断推进,随着他们占据的防线越来越多,他们损失的兵力也达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地步,尤其是先前投入进攻的十辆战车,更是一辆接一辆的被击毁,更是让他们的信心饱受打击。 如今,虽然距离占据高安已经近在咫尺,但他们已经打不动了,高安就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泥潭,陷的越深,吸力越大,再想要离开,就难上登天了。所以日军改变了战法,他们放弃了先前的正面推进,开始朝两翼发起进攻,他们分出一部分兵力从城外进行迂回,攻击的方向也集中到了两侧城门的方向,寄希望于从侧翼打开缺口,将敌军团团包围住,这样一来,两面甚至是四面夹击的情况下,再攻破敌人的防线就要轻松的多了。 日军的想法虽好,但他们在战斗刚开始没有多久之后便再遭重创。 一直在朝天门附近收缩防守的团部连在接到命令之后发起了凶猛的反扑,先前他们故意隐藏了实力,再加上日军的进攻重点不在这个方向,所以团部连很是从容的将鬼子挡在离城门尚有一华里左右的地方。随着正面战场上的不断推进,日军感觉到了来自侧翼的威胁,所以他们增调了进攻侧翼的兵力,随后他们惊愕的发现,增派了人手之后依旧没有拿下朝天门。 这个时候,正面战场上的血战越发的激烈,他们已经没有兵力再兼顾侧翼,只能改攻为守。 团部连杀了出来,当刘文锋感觉到日军可能再度增兵的情况下,他毫不迟疑的命令团部连朝高安城的纵深方向发起进攻。已经憋了整整一个上午的团部连,当即欢呼雀跃起来人,尤其是胡子更是一马当先,冲在了最前面,如一支锋利无比的箭矢,以难以匹敌的之势杀进了战场之中。 胡子不甘啦,自从被石头收编之后,他便因为身为特殊留在了团部连当连长,这个连是302团的总预备队,整战力装备为全团之最,但也正因为这个连的重要性,所以平常很少有机会参战。 而胡子以前的手下们不一样,他们大部分留在了三营。三营是什么营?那个营虽说编制是步兵营,但石头打的胜仗太多,缴获的战利品也是不计其数,硬是在步兵团里养了一个骑兵营起来。每遇大战,每每都是石头亲领三营作战,这么多场仗打下来,三营战无不克,攻无不胜,从军官到士兵,个个头往天上看,说话都趾高气扬起来,虽然胡子是他们以前的老大,对他依旧保持着恭敬,但看着自己以前的小弟一个个立功受赏,他却什么功劳捞不到,胡子表面平静,心里却是急啊。 也不知道石头是不是看透了他的心思和想法,这一次将团部连留在了高安打最艰苦的这仗,如今机会来了,胡子岂肯放过?一接到进攻的命令,团部连便在他的带领下以雷霆之势杀出,勇不可挡。 日军侧翼防守的兵力并不太多,因为这个方向上的战斗一直不算激烈,而城外的侦察兵也没有发现有敌军往这里增援,所以在这个方向上防守的兵力不过就是二个班,战场拉的太开,战斗一直太过于焦着,外加上指挥官的接连阵亡,让日军在整个战局的掌控和排兵布阵上出现了一些问题,当然,主要原因也是日军的兵力严重不足,在进攻中消耗的太大,已经有些捉襟见肘。 这个隐患在关键的时候终于暴发,团部连的突然杀出给了日军致命一击。 二个班的日军虽然拼死抵抗,但在如狼似虎一般凶猛的团部连悍卒面前,根本不堪一击,尤其是小山东,他精准的枪法先是击毙了日军的机枪手,紧接着未等副射手就位,便再度被击毙,失去了机枪的掩护,日军的长枪虽然射杀了数名国军士兵,但随后便被突破了阵地,全歼在了一片狭小的战场上。 没有了阻碍的团部连一路突进,直接从日军的侧翼突进了战场,听到了日军侧背的枪声大起,刘文锋也是毫不迟疑带着一营的弟兄从防线里杀出,茫然的日军尚没有发起进攻,便被两面夹击给打懵了,根本来不及抵抗,便被屠杀一净,气势如虎的两支部队一经汇合,便继续向东进攻,他们的速度太快,正在攻击一连防线的日军转眼间便被包围了。惊恐至极的日军士兵在这种情况下有的奋起反扑,有的跪地投降,有的仓皇逃蹿。 杀红了眼的国军悍卒哪里还管这些,见人就杀,抬枪便射,一个活口不留,转眼便被围住的日军一扫而空。 可怜这支日军部队原本是炮兵,一直都处在战场后方用犀利的火炮攻击敌人,哪里参加过这么血腥的面对面交锋,他们赶鸭子上架被充当步兵使唤,结果还没有发挥出应有的威力,便几乎被全歼在战场上。 消息传到茶子山,木岛袈裟雄勃然大怒,一个小小的高安城,他前后投入了二个大队将近二千名士兵,居然在损失了一半以上的兵力之后还被敌人打的步步后撤,到现在又被敌人推进到了城中间附近,城里到底有多少敌军? 第九十六节 分兵 第九十六节分兵 木岛袈裟雄愤怒了,高安,这座不起眼的小城三番二次的带给他羞辱,就像是他命中的克星一样,让他难以应付。 从先前打探到的情况来看,敌人留守断后的部队并不多,以数倍的兵力外加上炮兵大队的强力火炮支援,拿下这样一座小城应该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即便是对面的这支敌军战力远超过其他部队,已经让他以同等的实力相看待,但仗打到如今这种情况,依旧是他所没有想到过的。 愤怒之后,木岛袈裟雄不由陷入了沉思,从时间上来看,这支敌军应该已经完成了断后的任务。从敌军主力的行动上来看,应该也已经放弃了高安这道防线,但为什么这支敌军依旧在高安死守不退,其坚韧和顽强甚至大大出乎了他们的想象,这到底是为什么?难道这支部队的指挥官如此不顾伤亡,难道已经疯了? 木岛袈裟雄不敢这么去想,他已经在这里跟对方打过好几场,几乎没有一次能占据上风,敌军指挥官的高超战术能力,是他不敢有丝毫小看的,既然他们这么做,肯定有他所没有想到的原因所在,正面对诀,敌军肯定实力不足,这种硬碰硬的仗,拼的就是消耗,敌军的战力虽然不错,但没有强大的炮火支援最后肯定会败下阵来,惟一的办法就是正面僵持侧面袭击,以主力攻击自己最薄弱的地方。 但敌军的主力在哪里? 正面战场上如今已经僵持住了,敌军会从哪里发起进攻?木岛袈裟雄想了想,不由对着一旁的参谋喊道:“继续加派人手侦察方圆二十里内的情况,再电告都城联队园田君,勿必确保祥符观一线的安全。” 这已经是木岛袈裟雄第三次加派侦察兵,在这片山陵纵横的陌生土地上作战,他有一种莫名的极大压迫感,侦察中队的二百侦察兵虽然已经不少,但四散开来之后便有点杯水车薪的感觉。为此,他不得不将大量的兵力放到这个上面,以保证大军的安全。 安排完这些之后,木岛袈裟雄总算放心了一点,他将全部的心思都全新放回到高安城上,努力思考着怎么尽快拿下这座小城。 狮子岭,草木茂盛,山岭青翠。虫鸣鸟叫声映衬出深山的幽静。忽然,二骑从远处飞奔而来,身上的土黄色军装格外的显眼,二骑沿不算宽阔的大道飞奔而过,他们远远的朝这里看了一眼,旋即没有丝毫的动作打马飞奔而去。 山岭上的一颗树上,二名警戒的哨兵身体掩藏在树叶之中,远远的看着离开的日军不由轻笑了起来,一名年纪不大的年轻士兵笑问道:“李大哥,鬼子的侦察兵都过去三波了,咋就没有人进山来看看?” 被称为李大哥的人大约三十五六岁,黝黑的皮肤和不苟言笑的表情让他看起来非常的稳重,听到年轻士兵的问题,他难得的咧了咧嘴笑道:“咱们这里离鬼子阵地有八九里路,一路过来,这样的山不说有十座起码也有八座,那些半大不大的小土包更多,鬼子才多少人,要是每个山头都要看一下,恐怕这些侦察兵早累死了。” 少年一听,顿时来了精神,他平常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听老兵们聊天,一说起以前打仗的事情,他听的浑身都是劲。 “李哥,那俺们离鬼子这么远,他们要是想跑,俺们追的上不?俺们都在这山上呆了二天了,咋还不去打鬼子。”青年似乎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不由追问道。 老李一听不由笑骂道:“你这娃子才多大,哪晓得这里面的道道,咱们要离鬼子近了,一有个风吹草动,就会被鬼子发现,那这一仗就没法打了,正面跟鬼子硬拼,我们这点人还不够。要是再远,人跑个几十里再打仗,哪还有劲,所以现在这个距离刚刚好,只要鬼子露出破绽来,他们就死定了。” 少年听了有点不乐意了,当即说道:“俺可不小了,再说了,打仗可不是看年纪,你看团长不是跟俺差不多大么。” 老李一愣,旋即乐了,他一边看着远处大道一边笑骂道:“你还跟团长比,你要有团长一根指头厉害,你就不要在这陪着我了,死在团长手里的鬼子没有一个营也有一个加强连了,你才杀几个小鬼子?你小子还要跟团长比,你先练练本事能跟鬼子拼赢刺刀再说吧。” 山谷里,在老李嘴里似乎强悍无比的团长此刻正一脸严肃愁眉不展,在他的身旁,高大锤、李石见等人静坐不语,神情也十分严峻,在这里呆了差不多二天了,但形势却没有像他们原先预料的那样发展,从时间上来推算,高安的形势已经不容乐观。 石头抬起了头,对着一旁的程勇问道:“疯子他们有消息吗?” “鬼子在高安城四周安排了大量的斥候,我们的人没法靠近,不过城里的枪声还很激烈,看样子一营长他们还在与鬼子激战。”程勇认真答道。 石头的眉头皱的更狠了,他背着手踱了两步,蓦然转身对着高大锤问道:“疯子他们的弹药能坚持多长时间?” 高大锤沉稳应道:“足够他们用上二天。”看着石头默不作声,高大锤不由补充说道:“撤离高安之前,我们为了让一营可以坚持更长时间,将各营的轻重机枪都留下了不少,而且胡子和小山东就在朝天门,一旦形势不对,他们足以安然撤出高安。”高大锤显然极为了解石头,知道他此刻在担心什么,不由宽慰道。 石头闻言果然轻吁一口气,眉头也是略微轻了些,在减轻了一些担忧之后,他沉吟说道:“高安的仗已经打了半天,鬼子的主力不出意外应该已经全部陷入了高安战场,如今鬼子猛攻了半天,必定损伤惨重,即便是鬼子先前的炮火覆盖实在猛烈,但既然没有一口气攻下城来,拖的时间越长,对鬼子造成的伤亡就越惊人。仅从这一点上来说,高安的仗已经达到了原先的预想。” 三营长李石见一般很少说话,他的性格倒是跟高大锤有些相像,但这个时候他忍不住说道:“团座,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仗,如果就这样结束,还不如不打,拼着一营弟兄们的性命顶着鬼子的炮火杀敌,怎么算都不划算。” 李石见这话已经是照顾石头的面子了,如果这仗不是石头指挥打的,恐怕他此刻已经会直接开骂了。 高大锤听到这话明显不乐意了,不由反讥道:“难道李营长有什么不花费代价就能杀敌的高见?” 石头摆了摆手打断了两人,生怕他们在这个时候还会吵起来,不由说道:“李营长爱惜弟兄们的性命是对的,但有时候打仗实在没法考虑到这么多,就眼下的高安来说,假如我们按照上峰的命令在昨天就撤出了高安,那么很明显,鬼子得到的是一座毫无破损的高安城。眼下南昌的仗基本上已经打完了,但谁也说不清楚我们什么时候会杀个回马枪,今天我们在高安跟鬼子血战一场,不管伤亡有多大,最起码高安城是毁了,鬼子想以此为依托明显不可能了,这样一来,即使一营损失惨重,对眼前这一仗来说有些不太理想,但对以后的仗是有非常大帮助的,到时候打一座一片废墟的高安比打一座完整的高安要轻松的多。” 李石见闻言皱了皱眉,片刻之后沉吟着点了点头,显然是同意了石头这样的说法,的确,从这个方面来说,这仗确实值得,只是以一个营硬抗鬼子一个联队的进攻,这仗种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石头这个时候叹了一口气道:“鬼子至今没有从侧翼抽调兵力,不知道是看透了我们计策,还是打算从祥符观一线调兵,假如是后一种情况,对我们来说就十分不利了,也不知道疯子会不会及时的后撤。” 高大锤则不急不缓说道:“石头,你今天好像有些患得患失,跟平常可不太一样啊!” 石头无奈说道:“这一仗是我坚持要打的,因为我一个人的想法而失去这么多的兄弟,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 李石见当即起身应道:“团座一心为国,全团上下虽死亦无憾。” 就在石头想继续说什么的时候,张驴儿飞马而来,大声喊道:“团长,鬼子有动静了。” 石头闻言大喜,一瞬间整个人就像是如释重负一般,他不由快步的迎上张驴儿急问道:“怎么回事?鬼子分兵了?” 张驴儿用力的点了点头,一脸喜色说道:“分兵了,团长,内黄的鬼子分兵了,鬼子上当了。” 石头的眼里瞬间精光一闪,而如同小山一般盘坐在那里的高大锤则霍然起身,浑身上下充满了动力。 【有点不舒服,早点去睡了,如果起来的晚,明天更新可能晚点了!】 第九十七节 定计 第九十七节定计 然而,就在他们兴奋不已之时,张驴儿却是张嘴说道:“不过鬼子增援高安的兵力不多,好像只有一个中队左右。” 这让石头闻言一愣,不可思议的问道:“一个中队?” 高大锤皱眉问道:“赶六七里路过去,就只有一个中队?鬼子不会以为多这么一个中队就能拿下高安了吧。” 石头沉吟了一下,却是打断高大锤的话道:“不,恐怕真的只需要这一个中队就能拿下高安了,别忘了,疯子他们已经在高安打了整整一个上午,鬼子本身实力不弱而且还有战车辅助,恐怕已经占据了一定的上风,这一个中队,很有可能就是那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高大锤失去了先前的兴奋神情,眼下出现的变故,一时间让他们有点措手不及,鬼子狡诈异常,让他们一时间处于一个颇为尴尬的境地。 程勇颇为机灵的在众人面前铺开地图,高大锤瞄了一眼,随口说道:“鬼子果真分兵了,但眼下的情况对我们来说却是十分不妙,先前鬼子在内黄屯驻一个步兵大队,不管是兵力还是战力都要强过我们,这种情况下,我们根本撕不开鬼子防线的缺口,自然也没法给鬼子重创。眼下鬼子虽然分出一个中队去高安,但内黄依旧有二个步兵中队外加一个机枪中队,如果加上斥候小队、运输中队、炮排以及指挥部警卫最少还有七八百人,眼下我们手里只有二个营,兵力上有了一点优势,但这个优势太小,完全不足以转化成胜势,如果我们强行进攻内黄,恐怕会像日军攻打高安那样,损失惨重,另外,我们可没有鬼子那么强大的炮火支援,正面的攻坚能力还要更弱一些。” 李石见皱眉说道:“难道我们不打了?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鬼子增援高安?” 高大锤看李石见今天一而再再而三的唱反调不由大为不满,他不由问道:“李营长有何高见?” 李石见闻言一窒,显然一时间也拿不出什么好主意,高大锤有一点没有说错,强攻内黄肯定是不行的,他们没有那个实力,但不打内黄难道转回高安?时间上能不能来得及不说,回到高安那他们这次赶来狮子岭一带埋伏完全就是多此一举了,反而平白让一营蒙受损失,这种亏本买卖明显是不能做的。 两人不再作声,他们的目光全都落到了石头身上,眼下这种情况,显然对于他们来说是束手无策了,他们也只能寄希望于一贯创造奇迹的石头可以给他们带来一丝希望。 石头这个时候已经平静了下来,自从听到张驴儿说到日军分兵之后,石头先前的焦急神色便消失不见了,他一脸的平静,静静的听着他们分析,似乎一点也不担心高大锤他们说的这些问题。 高大锤看到石头这副表情当即放松了下来,他不由催促道:“石头,这仗你准备怎么打?” 石头也不多说,他蹲了下来,伸手指着地图沿着内黄到高安划了一条长线道:“我们打鬼子的援兵!” “援兵?”一旁的几人眼前一亮,不是他们没有想到这一点,而是吃不准能不能赶上。张驴儿对于这边的地形已经跑熟,这时不由插嘴问道:“团长,时间上来得及吗?” 石头肯定的点了点头道:“来得及!内黄距离高安差不多五六里,我们离内黄大该八华里,这样算来实在有点勉强,但别忘了,鬼子援兵的目标是高安,我们完全不需要去内黄,而是绕道铜鼓铃,从喻家巷一带发起进攻,这样一来,我们差不多能缩短二三华里的路程,时间上完全来得及。”说完,石头直接命令道:“事不宜迟,李营长,你立即指挥三营前去追击,勿必在半路把这波鬼子吃掉,这一路,你们不需要隐藏行踪,战马速度直接提到最快,吃掉这波鬼子之后,分出一个连去高安城接应一营,其余部队掉转马头杀向内黄。” 李石见兴奋问道:“团长,这两波鬼子都要吃掉吗?” 石头点了点头道:“内黄的鬼子如果接到消息,肯定不会看着前往高安的中队被吃掉,不出意外他们会分兵前去增援,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攻击内黄了,实在是我们手上的兵力有限,如果兵力充足,吃掉这两波鬼子之后,我们直杀茶子山,必定可以把高安一带的鬼子端个底朝天,可惜啊!” 李石见开心无比,对石头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没办法,团长就是团长,别人束手无策,他转眼间就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种歼敌的办法实在匪夷所思啦,不佩服都不行,这还能有什么说的,团长说怎么打,那就怎么打,只管着杀鬼子就行了。 石头看到李石见喜上眉梢不由叮嘱道:“追击的这仗一定要打的快,要是等到内黄增援的鬼子过来,你们就会被夹击,假如茶子山的鬼子还有增援的兵力的话,你们恐怕很难脱身,所以动作一定要快,哪怕就是吃不掉这波鬼子,也不要贪功,只要冲散他们就行。” “张连长,你派几个路熟的弟兄给三营长带路,勿必要是最短最宽敞的马路,三营的这场仗能不能打好,关系到整个战局的形势演变,千万不要出差错。”石头又转头向张驴儿叮嘱说道。 张驴儿点头应道:“团长,你要是不放心的话,我亲自跑一趟?” 石头摇了摇头道:“不行,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你办,你立即安排人随三营一起行动,小勇,你带着警卫排跟三营一起行动。” 程勇直起身来惊讶问道:“团长,警卫排都离开了,你这怎么办?” 石头生怕时间拖的太长急急说道:“赶紧去,少废话,每次跟在我身边,你都放不开手脚,这一次你跟着三营长放开手脚打,帮着三营在最短时间里把那波鬼子给吃掉。” “是”程勇、张驴儿和李石见三人齐齐应了一声,然后欢快的朝山谷外赶去,尤其是程勇既惊又喜,不过他知道石头已经下了命令,他就只能遵照执行了。 “大锤,集结二营弟兄待命,等张驴儿一来我们就立即出发。”石头看着三人的背影头也不回的对着高大锤说道,虽然石头的脸上面无表情,但语气中的急切却是清晰可见。此刻对于他们来说,那就是跟鬼子争分夺秒了。 熊家山一带,一个中队的日军正沿着马路缓慢前进着,这支队伍散的很开,突前的尖兵有的钻进了山岭,有的紧沿着山边前进,整支队伍显得格外的小心翼翼。 三月,正是生机勃发的时节,嫩牙新长,花朵含香,那种含苞待放的青涩,更是别有一番韵味。但这些景色在日军的眼里却是只惹得他们一阵心烦。如今正午刚过,正是人白天里面最是困乏的时间,原本呆在内黄一带的话,他们多半是要轮流休息的,如今随着大队长的命令,他们不仅没有觉睡,反倒要赶上五六里路去增援高安城的战事,这让他们一个个大为不满起来。 一方面是因为三个步兵中队一个机枪大队,单单他们中队十分倒楣被点名要求去增援,另一个方面,也对负责进攻高安的第一大队满是不屑。他们可是知道野战炮兵大队前来增援的事情的,不仅如此,更有十辆战车调归他们使用,这么强悍的实力,居然打了半天连个高安城都没有打下来,真是将他们鹿儿岛联队的脸都丢光了。 现在高安城陷入了僵持之中,联队长阁下要求他们立即赶到高安参战,以便在最短时间里拿下高安城。 但带队的中队长却并不想走太快,一方面是因为士兵的困乏和对高安攻坚战的陌生和本能的抗拒,另一方面则是大队长在他们临行前的叮嘱。高安城的仗打成这样是十分怪异的,而他们一个大队的兵力不参加高安城的攻防战,而守在内黄这样一个边边角角的地方,也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从各种情况分析看来,高安城的仗并不像表面上的那么简单,城池攻防,不过就是整体战局的一个部分而已,充其量,也不过就是一个比较重要的部分,但远不是决定战局胜负的决定因素。联队长阁下吃过一次亏后,这次明显学乖了,他们不再盲目行动,对于四周各处也都充满警惕,所以在攻打高安之时,他们分兵行动,并派一大部分主力扼守大军的侧翼,保证主力大军的安全。 如今,即便是高安战局吃紧,他们从两翼调兵的时候也明显十分的小心,生怕一步走错而被敌人抓到可乘之机。 假如他们在赶往高安去的半路上被伏击了怎么办?虽然这种可能性非常小,但也不是不可能,这里是敌人的故乡,他们对这片土地格外的熟悉,连绵的丘陵更是为他们提供了足够多的掩护,想要隐藏在他们赶往高安的路上并不算难,所以,他们一路走来格外的小心,斥候尖兵更是被远远派出以戒备四周。 也不知道是他们运气不错,还是敌人确实没有埋伏,已经走了一半的路程了,居然一点情况都没有发生,这让带队的中队长不由长吁一口气,据斥候打探回来的消息,因为已经靠近高安城,他们已经联系上了茶子山联队部派出来的斥候,这二天来,他们早就将周遭都监控在眼里,根本没有发现敌军的存在,这让他们大为松了一口气,一边加快脚步,一边稍稍放缓了戒备,既然已经跟联队的侦察兵碰过头了,他们自然就不能再拖拖拉拉了,一边想着这个中队长一边催促手下加快起脚步来。 【这两天痛风复发,疼痛难忍实在没有心思码字,唉,想我年纪轻轻,以后烟酒肉都不能碰跟个和尚一样,真是悲剧。】 第九十八节 不堪一击 第九十八节不堪一击 三营将士一个个半伏在马背上策马狂奔,一路风驰电掣没有丝毫的停歇,蹄声急促,呼喝连连,马蹄卷起的灰尘更是冲天而起声势惊人至极,若是在平地之上,恐怕数里之外都能将这番情形看个透彻,好在这片地区全是丘陵山区,倒也没有那么的夸张,不过如此明显的征兆,行踪暴露是不可避免之事了。然而,即便如此,一马当先的三营长李石见却是没有丝毫的迟疑,他手里的马鞭狠狠的抽向了马臀,战马吃痛,悲鸣一声,速度不由更快了一分。 虽然他这个三营长已经当了有段时间了,但说实在的,一直以来他并没有什么发挥的余地和空间,这倒跟先前的营长刘太平被调到团部继续当参谋没有多大的关系,只是三营本身的地位比较特殊,团长对他们的使用也是格外的谨慎,每仗基本上都是石头亲自带队指挥,这样一来,虽然三营战功赫赫,胜仗极多,三营士兵们在其他二个营弟兄面前个个不可一世,但他们这些军官却是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战绩,跟每仗必独当一面的一营二营相比,似乎天生就有一种不如人的感觉。 今天这一仗,团长将突袭敌军的重任交给了他们三营,这种机会是李石见先前想都没敢想到的,直到现在,李石见都有些没有回过神来,全身上下抑制不住的兴奋不已。不过兴奋归兴奋,压在身上的那股巨大压力,还是让他隐隐有些透不过气来。虽然出发之前团长已经将此仗的细节交待的一清二楚,但打仗可不像下棋,什么意外的情况都有可能发生,一旦出现什么差错,那可是会影响整个战局的,如果真因为他们三营的失误而导致攻击计策失败,不用想也知道,他以后恐怕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单独指挥三营行动了。 想到这里,李石见不由想起了团长来之前的交待,不由再次挥动马鞭同时对着身旁的人狂呼道:“加速,快,要再快一点。” 战马再度加速,呼啸之中速度已到极限,数里的距离转瞬即至,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日军的斥候这些天一直都在高安城周围找寻敌军的主力,高安的仗从里到外透着一股诡异,尤其是想到对面的敌人是在万家岭一带给他们痛击的74军时,日军心里面极为不安,这样的军队在形势并不明确的情况下会莫名其妙的后撤?而且一撤还是二次,这里面要是没鬼才怪了。 这种诡异的局面即便是指挥部的那些长官们不说,这些鼻子比狗还灵的日军侦察兵已经嗅到了其中的危险。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的人手实在太少的话,恐怕他们真要一座山一座山的搜过去,以便确定方圆几十里范围内是否真的安全。然而,他们的人数太少了,一个侦察骑兵中队一百五十多人,除去留守换岗的人之外,能有一百人警戒周围已经是极限,但在几十里的范围里,这一百人分散开来就显得杯水车薪了,他们惟一能做的便是监控各段路面,确保周围如果有敌军出现的话,他们可以第一时间察觉到。 日军侦察兵的策略起到了明显的作用,三营冲出狮子岭不远之后,二名日军侦察兵便发现了他们的行踪。不过,当这两个日军看到如狼似虎般冲出来的骑兵部队之后,他们吓坏了,魂都差点被吓丢了。 这些敌骑数量太多了,那冲天的烟尘和狂飙突进的气势,只是一个照面便让他们想起了刚到高安城外时的那场突袭,那种发自心底的深深恐惧一瞬间涌上心头,让他们连呼吸都觉得有些困难了。 就在他们一愣神的这么一个瞬间,打马狂奔的敌军便已冲出去数百步,转眼便要消失在他们的眼前。两名侦察兵终于反应了过来,他们吓的魂飞天外,不由掉头就跑,一方面他们害怕被敌军的斥候追上,另一方面,他们也要将眼下发现的惊人情况立即汇报上去,否则的话,这么一支突袭出现的敌军杀进战场,那可就完了。 一路狂奔的骑兵部队根本没有搭理他们,也不知道是没有发现他们,还是看不上这么一点小鱼小虾,这让狂奔而逃的日军侦察兵大为庆幸,不过随后他们便发现问题了,这些敌骑占据着大道一路疾驰,完全不怕暴露行踪,而他们想要赶回去报告消息,却是根本无路可走。这一下子,他们只能大眼瞪小眼了,抄小路?在这么一片陌生的丘陵地区,说不定直接会迷路在山区里头。 这样的情况不仅仅是最先发现的这两个侦察兵遇到了,随后的日军侦察哨也是同样面对这种无奈的局面,他们眼睁睁的看着敌骑呼啸而过,却是只能避让开来,等他们通过之后才赶往茶子山和高安城一线报告,这下子,时间上显然也经来不及了。不过也有几批机警的侦察兵远远的看到天空中出现的烟尘便判断出了情况不妙,他们隔着老远的距离便打马而回,先一步的返回各处了。 赶往高安增援的中队接到敌骑更在朝他们冲来的消息时,他们距离高安城已经只有一华里左右的路程,远远的看到高安城被炮火硝烟笼罩,听着城里密集而猛烈的枪响,他们刚刚松了一口气,便接到远处传来的鸣枪示警声。 这个中队长不知道是天生的比较警慎还是真的被打怕了,一听到枪响便毫不迟疑的下令停止前进,原地警戒。或许正是因为他的谨慎,内黄一线的指挥官才会选择他们前来增援高安吧,毕竟谁也不知道一路上有没有敌军的埋伏。 然而,这一次他们的谨慎没有想到丝毫的作用,三营的骑兵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几乎在他们刚刚作出反应的时候,他们已经冲到了这部日军的面前,而在朝天门外,除了几处小土坡之外,根本没有什么可以依托之处,还没有等这些日军把阵地选好,把武器架好,如猛虎下山一般的李石见已经带着三营的悍卒杀到了他们的面前。 日军中队长看着铺天盖地杀来的敌骑眼睛一黑,差点当场昏倒。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突袭他们的会是一支骑兵,而且速度之快根本让他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如果他们一处可以依托的阵地,有一条可以依仗的防线,以他们的火力,高头大马的敌骑完全就是他们的靶子,只要有任何一点可以迟滞对方前进速度的东西,他们强大的机枪火力瞬间便能打残突击的敌人,然而,这一切都只是如果,这个世界上最没法实现的便是如果。 不仅仅是这个中队长看到狂扑而来的敌骑直接吓懵了,所以日军这个时候都已经傻掉了。 他们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布置了那么多的岗哨,派出了那么多的侦察兵,居然直到敌人到眼前了他们才得到消息,一里多的路程,从他们接到示警到敌人出现,不过就是几个呼息的时间,这么短的时间,他们中队长的命令甚至都还没有完全传到每个士兵的耳朵里,但敌人不给他们反应的空隙,那些凶悍的敌骑毫不留情的朝他们冲来,露出了狰狞的面容。 一阵枪声响起,不算密集但威力十足。不是日军的反击,而是李石见等人眼看已经快要突进敌阵毫不迟疑的端起骑兵枪便是一轮射击。 而这一阵枪响,也终于将被吓呆的日军给吓醒,看着身旁的几个同伴惨叫着倒地,看着他们身上喷涌出来的鲜血,死亡的恐惧将他们拉回了恐怖的现实。 面对着数倍于他们的敌骑,在这种毫无依托又已经被对方突进身前的情况下,他们根本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不知道是谁惊恐的大叫了一声,旋即这个中队的所有人就开始拔腿狂奔疯了一般的朝四周逃去。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二条腿能不能跑过四条腿的事情了,甚至连跑回去会不会被枪决也没法去考虑了。在这种死亡阴影笼罩在头顶上方的残酷事实面前,他们惟一能做的便是逃跑,最起码这样看起来还有一点点的生机。事实上,他们的命运在三营骑兵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已经注定,在没有坚固防线依托的情况下,一旦被突进身前,根本没有任何的幸免,不说别的,光是速度已达极点的战马撞在他们身上,便足以让他们粉身碎骨,更不要说马背上还有挥刀劈砍,凶狠无匹的骑士了。 “追上去,不要放走一个鬼子,全部给我杀光。”李石见怒吼连连,一刀将一个跪地投降的日军士兵劈成两半,看着一哄而散的日军,不由杀气腾腾,那种畅快淋漓的感觉让他第一次感觉到指挥一支部队作战是多么的痛快,看着敌人在自己面前灰飞烟灭,看着凶狠的鬼子在自己的脚下跪地求饶,他终于体会到什么叫纵横捭阖,什么叫势如破竹,那种掌控敌人生死,掌控整个战场的感觉,让他一瞬间沉浸在其中,难以自拔。 【我已经吃了三天的水果了,脚是差不多不疼了,但走路也没劲了!】 第九十九节 一步错 步步错 第九十九节一步错步步错 程勇一直都紧跟在李石见的身旁,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早已习惯了自己警卫排长的身份,即便是此刻团长根本不在这片战场上,他也近乎本能的选择守卫在了三营长的身旁,虽然出发之前石头已经说的很清楚,就是让他放开手脚痛痛快快的打上一仗。但是,程勇跟在石头身边的时间长了,打的仗多了,眼界和想法自然也不一样了,他早已深切的感受到,在这种动不动数千人作战的情况下,个人的勇武所能起到的作用已经很难具备决定性的作用,正确的战略部署、犀利的战术、灵活的指挥及装备训练精良的军队,才是赢得一场战斗胜利的根本所在。所以他保持着一如继往的冷静,时刻观注着四周的战场。 当他听到李石见的命令时,不由大吃一惊,一直保持沉默的他沉吟了一下后,不由一反常态的喊道:“三营长,鬼子已经被冲散了,不要再追杀了。” 李石见似乎已经忘了程勇这个警卫排长的存在,听到他的喊声不由吃了一惊,不过当他反应过来这个小小的排长也敢置疑自己的命令,想到自己好不容易独立指挥一次战斗居然还不能随心所欲时,不由冷哼一声怒喝道:“不追?这些鬼子这二年杀了我们多少弟兄,屠杀了我们多少同袍?眼下鬼子已经崩溃了,杀上去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砍掉他们的脑袋,为什么不追?你是不是想投敌叛国?” 程勇吓了一跳,不过毕竟是一直跟在石头的人,见惯的大场面也不少了,一下子也是反应了过来,他倒也脸无惧色,冷哼一声说道:“三营长,别忘了团长交待我们的任务,这一仗突袭成功不过就是攻击的第一步,如果不能拿下内黄吃掉鬼子的侧翼主力,这仗跟鬼子也就是一个平手,你难道为了多杀这么几个鬼子,就要破坏团长整个的作战计划?” 李石见豁然惊醒,发出之前团长一遍遍的叮嘱当即不断的在脑海中盘旋起来,一想到团长当时信任的眼神和寄予厚望的神情,他便不由感觉浑身一阵发寒,目光再落到四周那些慌不择乱只顾逃蹿的日军身上时,他的眼里又不由泛起一股不舍的神情。 这也难怪,不管怎么说,只要再给他多一点点的时间,这个中队的鬼子就将会被他们全部吃掉,这样一来,不管接下来的仗打成什么样,他们这个营的功劳就跑不掉了,至于内黄一线,谁知道鬼子会不会派出援兵过来?为了那仅凭猜想的事情就放弃这唾手可得的功劳?李石见不由陷入了沉思之中,似乎在考虑其中的得失。 程勇看到他这般模样倒也暗自冷笑一声之后不再哼声起来,别看他平常不怎么说话,但能在石头身边呆了这么久,又颇受石头的信任,他又岂是那种反应迟顿的人,从李石见先前的第一句话出口,其实他已经知道了三营长的想法。 李石见对于程勇不再劝说似乎也很奇怪,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当即看到他眼里的那股嘲讽,只是一瞬间,他便蓦然惊醒,一下子回过了神来。 团长是什么人?虽然他不是跟石头从罗店一起杀出来的人,但他在石头手下呆的时间也不短了,自从他认识石头开始,这个年轻的团长打起仗来便算无遗策,302团逢战必有功的壮举在各路部队溃败连连几乎一胜难求的情况下堪称奇迹,他刚刚居然开始怀疑石头的安排会不会出错? 李石见当即一身的冷汗,看来自己确实不是独当一面的料。再想想这么长时间来,桀骜不驯的刘文锋和阴沉似鬼的高大锤谁违背过石头的命令?没想到自己第一次指挥部队作战,刚刚取得一点小成绩就昏了头了。 “吹号,收兵,立即集结部队,立即给我撤回来集合。”李石见终于反应了过来,他满头大汗一脸的狰狞神色,刚刚打了胜仗的喜悦不翼而飞,一下子变得焦急无比起来。 几个隔的远远的传令兵正在羡慕无比的看着其他兄弟围杀鬼子的逃兵,眼看着平常不可一世的鬼子在他们的铁蹄之下根本连反击的勇气都没有,只顾着连滚带爬的逃跑,紧接着一个接一个的被追上被剁倒,那种畅快感早就他们恨不得亲自杀过去了。 马鞭呼啸而下毫不留情的砸在一个号角兵的脸上,当即这个倒楣的号手皮开肉绽脸上滚落下一连串的血珠,不等他反应过来,李石见的吼叫声就在他的耳畔响起:“吹号,立即集结部队,让那帮小崽子立即滚回来。” 号角兵惨叫一声,待看清楚李石见那张怒目圆睁像是要生吞了他一般,这让他大骇之下哪敢多言,抬手就将腰间的号子放到了嘴里吹起了集结号。 远处正杀的酣畅淋漓的士兵们听到集结号声,当即有些心不甘情不愿起来,甚至有些人还骂骂咧咧起来。换作像平常一样由团长亲自指挥他们,那自然是毫不犹豫的掉头就走,但这一次,他们可是明白完全是他们营长亲自指挥,这让他们骂骂咧咧起来,一个个嚷着“姓李的会不会指挥打仗,这时候吹个屁的集结号?难道他看不出来再过几分钟,这里的战斗就能解决了?”再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高安城,吃掉这波鬼子就能杀进城去了,这让他们越发的不解起来。 集结部队的号角声越来越急促,回过神来的号手越来越多,他们纷纷拿出号子呼唤起那些已经跑远了的袍泽兄弟。在这一阵急过一阵的号声催促下,已经追杀出老远的悍卒们,纷纷掉转马头。 看着队伍稀稀拉拉的回来,李石见脸色阴沉的吓人。当他看到程勇身后队列齐整,静寂无声,一个不缺,早已整装待发的警卫排之后,更是羞愧的无地自容。 好在先前攻击的速度太快,鬼子根本连任何的抵抗都没有便被一冲而散,这让他们节省了不少的时间,虽然收拢部队发费的时间不少,但总算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这让他暗自松了一口气,等部队稍一集结完毕,立即就重新布置了新的作战任务,只是简单的几声命令之后,便带着部队掉头杀向了内黄方向。 这个时候,内黄的日军第二大队长已经接到了敌人骑兵出现的消息,敌人的骑兵居然就藏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都没有发现,结果让他们就这么突然杀了出来,目标正是前去高安增援的中队,这让他一时间目瞪口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应对了。 他们之所以驻扎在内黄一线,目的就是守护高安城的侧翼,掩护主力部队进攻高安,如今敌人出现了,而且还是那支让他们吃过大亏的骑兵部队,可以想象,当他们风驰电掣一般杀到增援中队的面前时,会是怎么样的结果? 他现在惟一能祈祷的就是这个中队的动作够快,在敌骑抵达之前已经杀到高安城下了,否则在没有阵地可以依托的情况下,根本不堪一击。再或者,他们的速度实在够慢,路程才走了一半,在发现敌骑的时候,能在最快的时间里找到山坡为依托,这才能有活下来的机会。 不过,这两种情况都已经十分的渺茫,多半的情况下恐怕此刻都损失惨重了。 这个大队长看着高安方向遮天蔽日的烟尘,不由感觉心中一阵阵发苦,他实在不明白这仗怎么会打成这个样子。前几天敌军的主力在的时候,他们不是反倒占据着主动的吗?怎么敌军的主力撤走了,只留下一部分敌人断后,结果他们反倒处处受制起来? 他们已经打探的十分情况,敌军的主力的确已经撤出了战场,远离高安一线了。 想到这里,他又急切的思考起高安的局势,这么一想,他便又大感头痛和焦虑不安。高安城至今没有拿下,显然是他们步步受挫的原因所在,看样子敌军将主力都留守在高安了,而这支骑兵的突然杀出,明显会从侧翼给他们的进攻部队已重重一击。打了大半天了,茶子山一线还剩下多少部队?假如让这支骑兵杀到了联队指挥部! 这个大队长不敢再想下去了,木岛联队长如果出了什么意外,他们也完蛋了。想到这里,他哪里还敢迟疑,当即下令,除了一个步兵中队留在内黄继续防守侧翼之外,其他部队包括机枪中队在内,立即增援茶子山,被吃掉一个步兵中队还不是什么大事,要是攻击高安的主力或是茶子山指挥部再出现问题,他们这一仗就彻底完了。 此刻他们增援过去,哪怕已经有些晚了,但只要能赶到战场,能从敌人的侧翼进行夹击,便还能有一丝夺回战场主动的机会,否则,联队指挥部真要出了什么差错,可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第一百节 分割蚕食 第一百节分割蚕食 并不是所有人都同意大队长的兵力安排和部署,大队参谋长在接到消息之后便有些疑问,因为不管是从高安那边传来的消息,还是目前敌骑出现的数量,敌军的兵力到底有多少还是有些疑问和难以确定的,先前估猜到的情况是,敌军留在高安一线断后的兵力约莫是一个步兵团左右,如今好像还有一部分兵力隐藏未出?这让他判断敌军可能还有进一步的军事行动。不过,他也不敢打包票,因为高安城坚守了这么久,难保敌军剩余的兵力不是隐藏在了城里。 然而,眼下的局面已经不在他们的掌控之中了,按道理来说,他们需要等到联队长的命令才能抽调兵力行动,但在联队部的安危都没法保证,在整个高安城的战局都模糊不清的情况下,等到命令到达再行动,恐怕战斗早已经结果。越是这种情况复杂的战局,越是考验前线指挥官的临场判断和指挥能力,虽然他们也担心敌人的目标是他们而不是联队部,但却不敢冒这样的险,相对于他们这个大队一千多人,联队部和高安城的重要性,不知道要强出多少倍。想到这里,他们不敢再有丝毫的迟疑和犹豫,只能按照眼下的情况做出最坏的打算,尽他们最大的努力赶去增援。 李石见带着三营和警卫排的铁骑直扑内黄。这些悍卒刚刚在战场上闻到一点血腥味,热身还没有结束便又被迫转移战场,此刻自然一个个满肚子怨气,所有人都显得杀气腾腾,一路冲来,已经有几波倒楣的日军侦察兵被他们迎头撞上,连一点点挣扎的机会都没有便将他们乱刀剁成了碎片。 这实在是因为他们眼下的速度实在太快了,日军的侦察兵根本避无可避。在战马经过这段时间的加速已经彻底达到极限速度的情况下,整整一个营还要多的骑兵当真如同是一道奔涌的洪流给人一种无从阻挡之感。 就在三营穿过熊家山一带已经距离内黄不过二华里左右的距离时,先期埋伏在这里的侦察连士兵立即迎面赶了上来。 这个时候,带路的侦察连弟兄已经提醒他们离内黄没有多远了,结果鬼子并没有像预料中的那般前来增援那支被他们吃掉的步兵中队,否则的话,两方早已经碰头,这让李石见不由放缓了脚步,也幸亏如此,埋伏在这一带的侦察连悍卒才能跟他们联络上。 李石见得到的消息让他吃了一惊,内黄的鬼子的确已经出动了,但并不是往高安方向,而是直接撤向了茶子山,跟他们完全就在两个方向上,这下子可就十分的难办了。 不追吧,这么一次难得的破敌良机恐怕就要浪费了,要知道为了能够创造这次灭敌的机会,整个一营可是在高安城里硬顶着鬼子的狂轰乱炸死守不退,完完全全是一营弟兄们拿性命拼出来的战机。但是追上去的风险也不小,而且稍不留神恐怕前功尽弃都有可能。 内黄距离茶子山不过就是五六华里的距离,鬼子一路狂奔,他们现在就是追上去,恐怕离茶子山也没有多远了,这么近的情况下,一旦不能将鬼子击溃而是让他们给拖住了,那后果可就严重了,毕竟谁也不知道茶子山一线有没有鬼子的骑兵部队。团长对于他们这个骑兵营的使用,一向是小心翼翼,这么多每战必亲自指挥便能感觉出来,不说别的,单是这么多骑兵的保养维护便几乎耗尽了302团的所有积蓄,要知道他们团可是正规的步兵团根本没有骑兵编制,上面根本不会调拔骑兵的口粮下来,能坚持到现在还得靠着每次以战养战。如果今天因为指挥不当而葬送在他的手里,那真是百死难赎。 李石见汗流夹背,巨大的压力更是让他喘不过气来,别看他平常杀人眼都不眨一下,但眼下这种情况,真是让他如履薄冰一般,一双眼睛也是急切间四下里乱转寄希望于能找到解决眼下困境的办法。 这一转眼,他眼前一亮,不由压制住心中的激动继续愁眉苦脸的问道:“勇子,你看咱们追还是不追?” 程勇在团部呆了这么久,虽然石头不喜欢玩这些,但林团附和武参谋长那可都是个中好手,耳濡目染之下自然“经验”也不少,哪里还能不知道李大营长心里那点小九九,不过他先前已经在袭击鬼子中队的时候说过一次重话了,眼下实在不宜再咄咄逼人,不由心里冷笑,嘴里却是恭敬道:“全听营长吩咐。” 李石见一愣,心里的激动没了,脸色这下是真苦了,不由无奈道:“勇子,这仗可不好打啦,让鬼子跑了吧,咱们没法跟团座交差,追过去吧,弄不好就损失惨重……” 程勇看了看天,他们越在这里拖的时间越长,对眼下的局面来说就越是不利,但看李石见似乎根本拿不定主意,第一次指挥作战的战斗难免顾忌重重不由说道:“李营长,要不你去把赵营附请来商量下?” 李石见一听大喜,他娘的,搞了半天怎么把这位爷给忘了。这也难怪李石见平常想不起来,平常他跟赵一刀可不太对路,那个马匪看不起他呀!赵一刀是什么人,原先那是寨子里的二当家,威风着呢!在这个团里,差不多也就团长还有胡子能镇得住这位爷了,当初刘大炮当三营长,也没少在他这碰灰,没办法,三营半数弟兄都是他的,鬼五六子等人哪个不是他的心腹,偏偏石头对他们这帮兄弟还信任异常。要不然也不会把全团最重要的团部连交给胡子指挥,连小山东都只能当副手。小山东是谁?那可是比石头亲兄弟还亲的小弟了。 赵一刀被叫来之后,瞪了程勇一眼,别看他原先是个马匪,但这年头的马匪可不好当,尤其是被收编了的马匪,更是得一边打鬼子一边防着自己人,拎着脑袋过日子啦!这时候李石见把他叫来,说是商议对策,还不就是拉他下水么。不过他跟着石头身后打的仗多了,想法也渐渐的变了,不管怎么说,眼下是杀鬼子保家国,作为中华男儿,岂能没点血性?李石见这个没卵蛋的家伙怕担责任,他却不怕。打仗杀鬼子,本来就是杀一个够本,杀二个赚一个,想那么做甚? “追,当然要追,在这杵了半天,你们就在想这事?再想下去,他娘的鬼子都跑没影了。”赵一刀一句话不仅呛的李石见一脸通红,更让程勇大为尴尬。 李石见生怕他没有弄清楚情况,更是提醒道:“赵营附,咱们就算追上,鬼子离茶子山可没几步了。” “这也怕,那也怕,还打个鸟仗,再吃掉这些鬼子,就算三营打光了,也够本了。”赵一刀似乎都懒的说了,话一说完,直接一鞭子抽向马臀,战马吃痛,悲鸣一声,当即拔腿便跑,如流星赶月一般狂奔而去。 李石见听着赵一刀的话大为羞愧,弄了半天,他的觉悟居然还不如一个马匪,真是惭愧!看来有时候多读书也不是什么好事,读的多,想的多,人就迂腐多了,还不如常人这么简单直接来的痛快。 内黄留守的日军步兵中队此刻已经得到了敌骑正在杀来的消息,留守的中队长和执行官相顾失色,他们实在难以想象,难道增援高安的中队已经被吃掉了?这才多长时间?但事实摆在面前,不相信都不行,敌人掉转马头杀到这里,攻击的目标自然已经清楚无疑,敌军的一切计谋显然都是为了他们这个大队。 眼下他们只有二百人不到的兵力,面对着铺天盖地杀来的敌人,其压力之大可想而知。撤离,肯定是来不及了,惟一的一线生机,就是死守,如果能守到大队长回援,说不定还能捡回一条性命。好在他们面前还有坚固的工事,还有重重防线可以依托,就靠这些,应该足以给敌人打击了。 然而,随后传来的消息让他们陷入绝望之中,敌骑再度转向,直杀茶子山方向。听到这个消息,留守的中队长只感觉两眼一黑,几乎昏倒下去。以他们现在的情况,想要去支援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但大队长他们能否逃脱敌骑的追击?如果是他们大队完整编制的时候,抵挡敌骑的进攻还是问题不大的,但如今的情况,他们先是损失了一个步兵中队,又分出他们这个中队留守内黄一线,大队长的手里实际上只有一半的兵力了。 而一旦敌骑攻击得手,那么很显然,他们就是在这里等死了,到时候即便他们依旧在此坚守,恐怕也没有援军过来了,以他们一个中队的兵力,一旦损失增大之后,在没有后续补充的情况下,能在这里坚持多久? 茶子山离这里不过就是数里路程,此刻就像是远隔天涯海角一般让他们绝望透顶。 第一百零一节 战果辉煌 第一百零一节战果辉煌 4月6日,石脑镇。 这是一座十分平凡和普通的小镇,只有几家紧挨着马路修建的铺子贩卖一些日常的生活所需,或许是因为离高安不远的原因,这里的铺子倒是稍比其他小镇要多上几间,但数量也是两只手数得过来。 但此刻的石脑一改往昔平静,各家店铺的大门大敞着,只是从里面出进的不再是一些平头百姓,而是一个个军容整肃气势不凡的军人,只从他们龙行虎步刚劲有力的步伐上,便能感觉出他们与普通士兵们的区别,个个都是难得一见的精锐。 当然,如果是一个稍有见识的人,便能从这些人的军衔上感觉到不一般,这些进出房间里头的人,居然不乏校级以上的高官,间或还有将军级别的人出现,可谓惊人至极。石脑这座原本十分不起眼的小镇,因为战争的到来,居然迸发出了赫赫生机,不得不说是一件谁也没有想到的事情。 凡事必有因果,一切的根由便是石脑所处的位置实在特殊,尤其是在南昌失陷之后,这里的位置更显紧要起来。自高安通往上高的马路便贯穿石脑镇而过,这里距离高安城二十华里左右,不管是进攻还是防守都举足轻重,自撤出高安之后,七十四军便连同石脑镇、大山王家及塔水村等地一起划为了阻击鬼子西进的前哨。 眼下刚到巳时,太阳高升,阳光正烈!漫天的金光洒满大地将初春残留的阴寒一扫而空,阳光照在人的身上没有夏日的滚烫,反倒有一种说不出的暖和舒服,四名站在陈家布庄门口的哨兵正被太阳晒的浑身上下一片懒意,当即听到里面一阵中气十足的畅快大笑,这让他们纷纷一凛,脸色大变的同时一个个挺直了身躯,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和偷懒,生怕一不小心被发现了免不了一顿鞭子。 这个时候,聚精会神的他们蓦然听到里面笑声一停,那个大笑的声音说道:“好!去把石头给我请过来。” 石头,那不是302团团长的名讳吗?那可是放在全军都赫赫有名的悍将,短短一年多时间就从一个普通小兵升到少将团长的奇人,听说他从罗店开始到现在,大大小小的仗打了百十场,至今未遭一败,光光死在他一个手里的鬼子,都快有一个营了,更神奇的是,这位杀鬼子如杀鸡屠狗一般的悍将今年好像才刚刚二十出头,跟他们四个年龄差不多。想到这里,他们便相互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眼中各自看到了一丝羡慕嫉妒交杂的神情,但更多的还是佩服。 石头自然是不知道他刚刚到石脑镇便已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此刻他正站在离石脑镇不到二华里的老井村村口迎接着一个接一个进村的302团弟兄。不少兄弟此刻都挂了彩,尤其是在高安城正面阻敌的一营,伤亡十分的惨重,在那块狭小的区域跟鬼子数倍的兵力打了一天的巷战,其惨烈程度可想而知,更不要说还曾遭到十余辆战车的冲击和遭到连番的炮击了。不过,此刻的将士们脸上不管是谁都带着兴奋的神情,哪怕是那些受伤的士兵,也都一个个喜笑颜开。 在他们看到站在村口迎接他们的石头之后,更是一个个大喊着,“团长,这仗打的痛快,小鬼子让我们给打惨了。” “团长,这仗要都这么打,小鬼子呆不了几天就要被咱们赶回东洋去了。” “团长,……” 看着将士们脸上开心的笑容,看着他们兴奋的欢呼,尤其是当石头听到一个一只眼睛上包扎着厚厚的绷带,已经瞎掉一只眼的士兵开心的跟身旁的兄弟说:“看俺这运气,瞎的是左眼,不影响俺止瞄准,要是右眼瞎了就遭咧,俺左眼可打不准枪,那可就杀不了鬼子喽,哈哈……” 没有什么华丽的词藻,没有什么喋喋不休的誓言,就是这些最平凡,最普通的话语,蓦然间让石头感觉心中一酸,眼泪不由弥漫了双眼。曾经多少次,他都以为自己的眼泪已经流干,曾经多少次,他都以为自己早已不会哭泣,但为什么看着弟兄们满是笑容的脸庞,听着他们欢快的笑语,他却想找个地方痛哭一场? “团长,你怎么了?”刘文锋带着一营的几位主要军官联诀而来,一看到石头,便大喜的冲了过来,结果让他意外的是,石头的情绪好像有些不对。 他的这声叫喊也是将石头唤醒,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好在这些兄弟都在,这让他心中多少好受了一些。看到刘文锋正奇怪的打量着他,他不由说道:“没事,只是触景生情,有所感慨而已。” 刘文锋怪怪的看了他一眼奇怪问道:“石头,怎么回事?不是说二营三营那边战果辉煌吗?难道出了意外?” 石头摇了摇头,知道他想歪了,不由深吸了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随后说道:“人都到齐了吧?都到了的话,我们一起开个会,高安这仗打完,我估计多少可以休息一下了,昨天我们连夜撤退,这仗打成什么样,只知道一个大概,正好趁人都在,好好研究一下。” 刘文锋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冲着不远处的胡子、李文光、小山东等人招呼了一下,便紧随着石头朝一处民房赶去。 南昌这里的仗已经打了有段距离,说来也是因为他们最先赶到高安顶住了鬼子的进攻,让周围的百姓都有了撤离的时间,如今这么长时间过去,这些地方大部分都撤空了,惟一剩下的百姓可能就是地方政府组织的民壮了,他们充当着战时的加强苦力,一方面为国军将士们输送弹药粮食,一方面也帮忙从前线抬伤亡下来。当然,这样一来,这些民壮都有专人统一管理指挥,眼下自然是不可能随意出现在这些村庄里的,此刻的老井村,就成了302团名正言顺的驻地,成了他们暂做休整的地方。 一座带有院落的房子成了临时团部所在,等刘文锋他们进了院子才发现,302团的主要军官都已到了,院子的各个角落都摆满了小马扎,虽然显得有些拥挤,但倒让众人显得越发的亲切和贴近。 面带兴奋神色的众人不等石头开口便急急的说起高安这场仗来,嘴里满是兴奋的声音,更因为分处二三个战场,让他们各有各的精彩,一时间院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只是静静的听了一会儿时间,石头便是已经心理有数,仗是他全盘计划设计的,尤其是兵力调配更是他亲自完成,这样一来,他最是清楚各个战场的情况,如今等他们将作战过程和细节处上报之后,他对这场仗便心中有底了。 整个高安城的断后阻击战时间远远超出了他先前的计划,按照他当时的想法,最多一天时间便要及时的撤离,毕竟他不知道南昌方向或是奉新方向会不会有日军前来增援,假如被拖在这片战场而鬼子的援兵又到了,那这仗就没法打了,阵亡的兄弟也是白白牺牲了。好在这样的事情没有发生,鬼子却反而因为害怕中伏而在茶子山呆了整整一天没有发动进攻,这是完全出乎他意料的。 不过,更出乎意料的还是他昨天清晨接到的师部命令,当时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后撤的打算了,没倒想师部反倒让他放手施为了,这让他甚至觉得,李天霞为了对付他,是不是已经无所不用其极了。 昨天是血战的一天,也是收获的一天。 一营在高安城打了差不多整整一天,最后要不是屯驻朝天门的团部连在胡子的指挥下凶狠无比的不断攻击日军的侧翼,恐怕一营早就撤出高安城了,在当时鬼子几乎打疯了的情况下,即便是刘文锋和李文光身手高明,但恐怕也低挡不住一波波如潮水般冲来的鬼子。昨天一天下来,一营损失过半,只剩下三百人不到,一个加强连多一点,一天时间就损失了四百多弟兄,石头无奈苦笑,好在鬼子的损失比他们要大的多,这总算让他们找回了一点平衡。 至于内黄的仗,可就顺利至极了。其实这一仗,自从鬼子从内黄分兵之后,已经注定了结局,惟一的不同,就是能逃回多少人了。 程勇昨天回来之后,已经将此行作了汇报,当然,其中三营长李石见的各种表现介绍的尤其多,不过三营昨天的表现确实不错,也让石头忽略了一些细小的瑕疵,总得来说,李石见第一次单独指挥部队就有这样的作为,已经是不可多得了,他又岂会苛求? 在李石见的指挥下,三营势如破竹,先是在半路击溃了日军增援高安的一个步兵中队,随后又在茶子山下击创了内黄撤离的日军主力,至于内黄留守的中队,则被石头指挥的二营轻松全歼,原本预料最难打的仗,结果反倒成了最轻松的仗,这让石头也是大为郁闷,更郁闷的是,他手上的兵力不够,否则的话,他乘胜追击,完全可以全歼茶子山一线的日军。 可惜…… 第一百零二节 师长归来 第一百零二节师长归来 高安这场仗,302团前前后后连死带伤减员五百余人,将近一个步兵营在这一天时间里打没了,虽然歼敌一千五百人以上,几乎是以一换三这种谁也不敢想象的战损比例,但石头却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一天时间,他就失去了五百个弟兄,便新起了五百座新坟,这让他心如刀绞,难以承受。 也不知道是石头充满悲伤的情绪影响到了众人,还是这仗本身缴获就不多,在随后清点战利品的时候,众人的兴致都不高,一会儿功夫,便只剩下老周头苍老而吵哑的声音响彻在院子里面。 “一营缴获步枪一百二十支、轻机枪七挺、重机枪一挺、子弹五箱,二营缴获步枪一百三十四支、轻机枪十五挺、重机枪……”老周头缓缓念道着一串串数字,虽然时间极短,但却已经如数家珍一般,显然对于这些东西看重异常,并在昨天晚上连夜收拾停当了。 这么多的枪支弹药,换作是其他部队在一场战斗中缴获,还不知道会高兴到什么地步,毕竟能从鬼子手里夺下这么多的东西,便已经是一种胜利,但对见惯了“大场面”的302团军官们来说,这么一点东西,明显就有些寒碜了,只有听到老周头说到还有四门迫击炮和几十发炮弹的时候,他们才露出一丝兴奋的神情,不过缴获这些东西的二营长高大锤却不满的冷哼一声道:“要不是时间紧张人手也不够,那两门山炮照样也能拖回来,就这么炸了,真是便宜鬼子了。” 他这一张口,众人便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说起来,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了。要说打鬼子收缴战利品,根本没有任何一个团能跟他们相比,原因无他,他们团打过的胜仗实在太多了,在他们的印象里几乎就没有败过。这种辉煌战绩,恐怕就是74军号称最能打的张灵甫都比不过的,要不然石头也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便升到了少将团长这样高职,每仗打完几乎都有升迁,这就是石头先前的状况。 但是,石头打仗也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不动则已,动则毙敌!尤其是对骑兵营的使用,更是出神入化,每战必是痛击敌军的最薄弱处,以雷霆之势一击毙命,往往在鬼子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便已经战斗结束了。这样来去如风的战斗,固然让敌人畏之如虎,但却因为怕影响速度,所以打完之后基本上也是呼啸而去,这样一来,能携带的战利品数量就十分的有限了,最起码重机枪和火炮之类的东西是基本上没有可能了。 就在众人重新开始热闹谈论这些事情的时候,院子外面传来了一阵喧嚣之声,这让众人不由齐齐闭上了嘴巴,一个个脸上露出不满神色出来,这是谁胆大包天,居然在这里吵闹? 很快,一个警卫排的士兵跑了过来,也不顾众人的脸色快步的跑到石头身边附耳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石头缓缓直起身来,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甚至连先前流露出的那股忧伤神情此刻都收敛一空,只是淡淡的说道:“请他们进来吧!” 身旁的士兵听到命令,端手敬了一礼,然后快步的朝外面跑去,很快,他便又重新走进院子,只见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人。这个时候,院子里的302团军团们已经纷纷站了起来,他们面色凝重的看着旅部的参谋走进院子,一个个面带戒备的神色,没想到上峰的动作这么快,他们前脚刚到,后脚就派人来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李天霞派人来秋后算账了。 一柱香后,石头出现在了石脑镇陈家布庄里,不过,当他看到半躺在椅子上的那人时,即便是他已经练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但此刻也是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睛,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哪里还有平常半点的沉稳样子。 王耀武脸色苍白的半躺在一张太师椅上,明亮的阳光照耀在他的身上,让他两鬓的白发反射着刺目的光芒,也让他显得格外的苍老。不过,在看到石头之后,王耀武那张病态般苍白的脸上展露出和煦的笑意,大笑道:“怎么,几天没见,不认识我了?” 石头被他粗旷有力的笑声所惊醒,当即神情恢复了冷静,挺直了身躯端手敬礼的同时喊道:“师座” 石头不像其他人那样满口的关切,也不像他人那样显得那么的热切和期盼,就这么简单的两个字后便不再说话,只是恭敬的站在那里,一如往常一般无二。他的这种反应,反倒让王耀武十分的开心,他躺倒在太师椅中的身体,也是努力想要站起来。 王耀武的举动明显吓坏了一旁的警卫兵和副官,只听那个副官焦急说道:“师座,您的身体需要静养,不能……” 王耀武摆了摆手,让副官其余的话全都咽回了肚子里,待到耳根子清静下来之后,他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双手撑在扶手上,吃力的站了起来,随着他的剧烈运动,他不仅喘气连连,甚至那苍白的脸上还涌起一抹病态的红晕,看起来十分的吓人。 然而,王耀武却是没有放弃,终究是颤微微的站了起来,然后他一步步的走向石头面前,每一步都喘息连连,每一步,似乎都很吃力。 石头静静的看着王耀武,他没有想到那个一直以来走到哪里都挺直着身躯,似乎能撑起天空的师长,居然病成了这副模样,也难怪前些日子会紧急撤离火线前去治疗,将整个师交由李天霞指挥,从眼下的情况来看,先前只怕情况更加的不堪。 就在石头想着这些事情的同时,王耀武没有让人搀扶,他就这么吃力的,缓缓的走到了石头的面前,盯着石头灰尘仆仆的脸庞仔细的看了看,半晌之后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伸出手来缓缓将石头军装最上端领口的扣子扣到了一起。扣完之后,又细心的帮石头把武装带下的军装给抹平理直了,顺手又帮石头把手枪套给摆正。 王耀武一丝不苟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石头的亲人长辈一般,只听他缓缓说道:“身为军人,就要有军人的威仪和要求,军容,是一个军人最起码最基本的要求,也是一件最容易做到的事情,既然只是举手之劳,既然其中的意义不凡,为什么不能一直坚持做好,为什么不能随时注意和保持?一个人,如果连这种最起码的小事都做不好,那又如何做好一件大事,如何能带好兵,打好仗?” 石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因为军容的问题而被师长说,只是这一次师长身体不适却还如此费心尽力的说教,更让他感觉到羞愧不安,更让他牢记在心,并发誓下一次绝不在这方面再出什么问题。 王耀武就像是听到了石头内心的誓言一样,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扶我过去坐一会。” 石头赶忙的扶住王耀武的胳膊,顿时感觉到了师长浑身都在轻微的颤抖,显然只是走几步路和整理一下仪容这样的小事,都让他大为吃不消了,完全可以想象他的身体状况是什么的糟糕。想到这里,石头也是暗暗的自责,自己为什么不能早点注意到这些,如果早一步做好,岂不就不需要连累师座了。 “石头,听说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受了不少的委屈。”王耀武在石头的搀扶下终于重新坐回了太师椅上,不由长吁了一口气后缓缓说道。 石头心中一凛,却是面无表情答道:“奉命行事,克尽职守,何以当得起‘委屈’二字。” 王耀武闻言一愣,却是大笑一声道:“好!没想到几天不见,你便能有如此进步,当真是孺子可教,钟麟若是在此,必定也是欣慰至极,不枉我等一番苦心。” 石头连道不敢,这才问道:“师座身体不适,为何不在医院静养?” 王耀武听到不由沉吟起来,好半晌才有些无奈说道:“我何尝不想多休息几天,但耀宗资历虽老,打仗却变通不足,偏偏钟麟又突受重伤,光靠靖方实在不足以扭转乾坤,我怕我再不回来,51师这点家底就要被折腾完了。” 石头默不作声,谈到此事,他一个小小团长自然是不好说什么的。 王耀武似乎也知道石头的为难不由说道:“就拿这次撤离高安来说,上峰下令撤退,耀宗却想都不想就要将所有部队撤出高安,这就是典型的顾头不顾腚了,也幸好是我赶回来的及时,否则后果堪忧啊。” 石头不由想到了那天早上接到的命令,当时师部有令让他们暂缓后撤寻机攻敌,他原本以为是李天霞的借刀杀人计,没想到那个时候师座已经回到师部了,这让他豁然大悟,知道自己先前是想差了,但师座这话又是什么意思?这让他不由有些不解起来。 【清明回家祭祖了,刚刚到家!】 第一百零三节 想要什么奖赏? 第一百零三节想要什么奖赏? “说说吧,当时为什么在掩护撤退任务已经完成的时候,并没有按照命令及时的撤离?辉宗虽然变通不足,但也是遵照军部命令执行,你一个小小团长,居然敢临阵抗命?从接到的情报来看,当时日寇尚未对高安发起攻击,你当时有足够的时间带着302团撤出战场。”王耀武目光炯炯的盯着石头,神情严肃的问了起来。 石头知道,没有师长的赏识,他不可能会当上这个团长。虽然其中还有各种利益纠缠交杂其中,但比他更有资格坐上302团团长位置的人大有人在,就拿如今的团附林秀峰来说吧。早在纪鸿儒任团长时,便是参谋长了,在纪团长为国捐躯之后接任团长一职,应该是水道渠成之事,而时任301团团长一职的张汉铎,当时是302团的团附,由他接任302团恐怕没有人会有什么怨言,而不管是谁,王耀武想要选一个能听从命令的心腹都不是什么难事。而当时他力排众议让石头接任,其看中赏识之意不言而喻。 沉吟了一下,石头没有丝毫保留的说道:“回师座,当时属下觉得,高安一线的战事并未到轻易放弃高安的地步。” 王耀武先前堆积脸上的笑意已经消失不见了,他神情冷峻外加上本就苍白的脸庞让他的神情看起来格外的吓人,“你觉得你比军部的官员更会打仗?” 石头心中一凛道:“属下不敢,只是我身处战场前线,对于一些战场的细节有更直观的体会。” 王耀武缓缓的点了点头道:“说来听听。” “南昌会战暴发之后,属下奉命指挥302团兼程疾进,以最快速度赶到高安一线布防,当时于高安一线与日军连战数场,在南昌城被日军攻占之前,曾与张旅长一起于祥符观一线痛击日军,歼敌千人以上,此战若不是因为张旅长意外受伤,恐怕完全可以趁势追击,一举突破大城防线直杀南昌城下,可惜……” 石头叹了口气,顿了顿之后继续说道:“随后南昌失陷,师部下令撤离高安以免陷入日军纠缠,当时先期攻击高安之日军已没有一战之力,增援高安日军系修水河南下之兵,长途跋涉而来,疲惫不堪,属下为争取撤退时间于当晚夜袭日军阵地,歼敌一部,重挫日军,当时属下曾根据实际战况请示师部,能否据守高安,以城池为依托将日寇阻挡于高安以北,结果……” “撤离高安之后不到一天时间,师部便重新下令进攻高安,此战不过相隔数个时辰的时间便攻守易主,日军凭借高安城墙给予我军极大杀伤,虽在天黑之前成功拿下城池,但此仗原本并无发生的必要。此后军主力于祥符观至奉新一线与敌激战数日,战线僵持,日军难进寸步,不过随后撤退命令下达,僵持之势瓦解,我团又奉命于高安留守。考虑到前番撤离高安之后,轻易便让日军以城池为依托,属下担心先前攻城之事重演,便想依托城池与高安一战,虽寸土弹丸之地,亦要日寇拿人命来换。” 石头说着,不由想到了先前一连串的窝囊仗,当即怒声说道。 而王耀武显然因为先前一直在养伤并不清楚高安这里的战斗经过,听到石头缓缓说完整场战役之经过,不由闭目沉思起来。四周不由安静了下来,不过那种压抑的气氛却是更让人难受,尤其是石头,看着面无表情的王耀武,也是心里有些七上八下。 好在王耀武沉思的时间不长,他蓦然睁开眼睛盯着石头说道:“你就不怕因为你们的团的擅做主张而破坏军部的诱敌深入之计?” 石头这个时候已经豁出去了,他直盯着王耀武的眼睛毫不退缩说道:“若是诱敌,以一团之力拼死力拒,足以吸引更多日军前来,军部之计将更加完美。” 王耀武想了想,蓦然大笑了起来,他盯着石头上上下下来回扫视了好几遍,这才大声说道:“好,好,好!” 师长的大笑声和一连三个“好”字,不由让石头暗自轻吁了一口气,说实在的,哪怕面对上千个鬼子,他的心里都不会有任何的波澜,但不知道为什么,在面对王耀武时,一种发自心底的不安便会笼罩他的全身,让他如临深渊,战战兢兢。这种畏惧感石头想不通是为什么,或许是源自于王耀武的器重和信任、或许是身份地位上的巨大差别、或许是王耀武一贯的从严治军和对任何一个小细节的注意。 不待石头细想那么多,王耀武笑过之后便说道:“不错,我没有看错人,石头你果然是一个打仗方面的天才,不管是对战争的理解,还是对于局势的掌控,整个51师除了钟麟之外,已经没有人能比得上你了。不,以你这种敏锐的感觉,在打仗方面,钟麟恐怕也要略逊一筹了。” 石头当即连道不敢。 看到石头有些不安的样子,王耀武不由摆了摆手道:“这种事情,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没有什么好争论的。你打仗厉害,不光光是钟麟跟我说过,靖方也跟我提过好几次,只是我没有想到你打仗的水准已经有这么高,看来,一个团长的职位都算委屈你了。” 石头真被吓了一跳,他恐惧不安的想到,师长不会还要把他往上提吧!这可是石头万分不愿意的事情,要知道,他可不是张灵甫那样科班出身的军官,没有了军队指挥权,像他这样一个从基层一步步杀上来的人就什么也不是,这一点,石头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要是王耀武真有魄力直接把他提上旅长位置呢?石头不由打了一个寒颤,那他恐怕真没有几天好活了。以前他当连长营长的时候,一切都很顺利,长官们对他也是照顾有加,因为谁都希望自己的手下能征善战会打仗,这可是帮助他们累积功勋,让他们可以升官发财的大好机会,这种人谁会不喜欢,谁会不抢着要? 但一跃升到团长之后,这一切都改变了,一个师有二十多个营长,但只有四个团长,到了团长这个层面上,再想往上升,那就难了,因为位置就只有那么多,团长往上,一个师只有二个旅长,你可以想象这种竞争之激烈,斗争之残酷。哪一个位置不是有无数双眼睛盯着?现在问题来了,别人都碌碌无为,只有你石头战功赫赫,很明显的结果,你死定了!因为你挡在了所有人的面前,成了他们的拦路石,一个人可能拿你没办法,二个人可能拿你没办法,但当所有人都要对付你的时候,你就是再有本事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因为能坐到团长位置上的人,哪个是易与之辈?那复杂的关系网和他们背后的势力,只要想一想,石头就不寒而栗。 王耀武似乎感觉到了石头的恐惧,当即笑嘻嘻的话锋一转道:“不过,你还年轻,一下子爬的太高,对你来说反倒不是一件好事,你只要像现在这样好好打仗,到时候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石头不由松了口气,赶忙说道:“谨遵师座教诲。” 王耀武看到石头的样子,也是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道:“高安这仗,我到这里之后便感觉到了不太对劲,武汉已经丢了,现在南昌也丢了,日寇下一步的进攻目标毫无疑问会是长沙,而在长沙的东面,上高便是独一无二的东大门,也是下一步日寇的重点攻击目标,如果高安城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被鬼子拿下,等于是拱手让给日寇一个攻击上高的据点,后果实在不堪设想。你在高安的这仗打的好啊,这一仗,不仅杀伤了大量的日寇,削弱了敌军的实力,更是借日寇之手将高安变得了一座废墟,以日寇如今的实力,想要重建高安是基本上不可能的,这样一来,在南昌西南方向上的据点,只能后撤到祥符观大城一线,离上高越发的遥远,以后若是发动上高会战,对我们来说,可就好打多了。” 石头细细品味着王耀武的话,不由大为受教,他原先的想法,只是基于可能再一次发起的反攻,觉得不能将高安这座城就这么完好无损的拱手让给鬼子,但如今一听师长的分析,他的脑子里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以前一些模模糊糊的想法也是瞬间清晰了起来,同时对于师长的本事更加的钦佩。 他只能从上峰的部队安排上看出一些大体的布局和安排,但王耀武所思考的却是基于整个国家战局方面的整体考虑,从这个方面,每一个点,每一个城都被赋予了独特的意义,那种全局意义上的宏大规划,更能让人清楚的看到每一战的本质。 王耀武看着石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也是不由欣慰的笑了笑,这小子果然是打仗的天才,居然一点就透,一说就懂,这还是在他失去以前记忆的情况下,这要是回复了记忆,那还了得?王耀武不由想道,不过随后,他便笑道:“高安这仗,你立了大功,不仅仅是打了几场漂亮的胜仗,更是在整个大局上为我们抢占了先机,这个功劳很大,大到足以让你再进一步,我一向奖罚分明,你考虑一下,想要什么奖赏。” 第一百零四节 终成眷属 第一百零四节终成眷属 一听到王耀武的奖赏之语,石头顿时明白了他先前说的那番话的意思,也直到这个时候,石头才终于放下心来,确信王耀武并没有真的想让他再往上升一步的意思,他先前的话很明显是在给石头很强的暗示。 好在石头很有自知之明,对于师长的暗示心领神会,倒也不妨王耀武的一番苦心了,如今师长的奖赏之语明显是想给他以补偿了。 石头沉吟了一下,在听到师长以另外的一种角度对战场上进行思考和研究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确实立了很大的功劳,别的不说,最起码鬼子想要将高安占为据点的想法短时间里肯定泡汤了,这样一来,高安的仗主动权基本上还是掌握在他们74军手里的。如果按照李天霞先前的指挥,他们现在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光景?要是鬼子全取了高安,他们现在还能这般轻松自如的在石脑一带休整? 再说了,为了让王耀武相信他并没有急着往上爬的想法,他也要做出一些行动来打消他的疑虑。想到这里,石头便不再迟疑道:“师座,自从到达高安之后,每战我团便冲锋在前,每撤必阻敌断后,连番血战下来伤亡十分惨重,属下也不想要什么奖赏,只恳请师座优先为我团补充兵力和武器装备。” 王耀武闻言皱眉说道:“302团是我师主力步兵团,补充兵员武器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这种事情怎么能算奖赏?此事不算!” 石头一愣,心中不由暗自苦叹,想了想,他便咬牙说道:“师座,我们团之所以连番数仗皆有收获,主要便是倚仗团里的八百骑兵,每每能出乎敌人之预料于敌薄弱处发动进攻,不过,我们团并没有骑兵编制,骑兵每战又损失颇大,所以……” 王耀武点了点头道:“这件事我倒有听说过,虽说你倚仗骑兵连打了好几个胜仗,但我们是步兵师,的确很难弄到骑兵的编制和装备,不过这一次你既然开了口,我怎么也得想一想办法,好在你们人数不多,只是一个骑兵营而已,如果是骑兵团的话,恐怕我还真不敢拍胸口做保证了。” 石头当即大喜,他倒没有想到王耀武居然当真肯答应帮他解决这个问题,就像王耀武说的那样,他们是一个纯正的步兵师,在这种情况下想要获得骑兵补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本身骑兵的消耗就大,有限的资源自然是配给到了为数不多的几支骑兵部队,再要从他们那里分流一点出来,谁愿意?但仅靠他们一个团来养活这么一支庞大的骑兵部队,根本不是长久之计,石头原本正在为这件事情发愁,没想到王耀武居然亲自送上了这么一个机会,这又怎么能让他不大为激动。 王耀武看着石头略显兴奋的样子不由轻笑着说道:“这件事情虽然难办,但总体说来还是为了我们51师,对于你自己并没有什么影响,除此之外,我可以允许你为自己要一点好处。” 石头闻言不由一愣,旋即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师座,属下独身一人,至今仍想不起父母亲人,除了打仗之外更是什么都不知道,实在想不出需要什么奖赏,这事,还是以后再说吧,若是能找到父母家人再提此事不迟。” 王耀武却是笑道:“你能不能找到家人,那是以后的事情,眼下你既然立了功自然就要获得奖赏,否则奖罚不明,谁还奋勇杀敌,谁还拼命打仗?这样吧,这次我就破例当一回媒人,让他把王倩倩娶过门,你现在也不是一般人了,少将团长,国之栋梁,也不能老是单身一人,听说你至今仍遵守诺言照顾阵亡烈士的遗孀,这一点,我身为军人,也是颇为敬佩,既然如此,借此机会,我就成全你吧。” 石头目瞪口呆,连自己是怎么回到老井村的都不知道,整个脑袋里面一直晕呼呼的便是王耀武要给他当媒人,他真的要娶嫂子当妻子这件事,一想到嫂子那双充满绝望的眼睛,一想到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庞,他便感觉心里一阵的绞痛。 婚礼并不算隆重,王耀武倒是雷厉风行,在第二天便亲自赶到了老井村替石头张罗起婚礼来。其实,按照中华民族的传统礼仪,娶妻是一件非常繁琐复杂的事情,包括“纳采”、“问名”、“纳吉”、“纳徵”、“请期”、“迎亲”等六步,没有数月时间是没法完成一次婚礼的。但石头什么都不懂,又没有什么亲人,而女方王倩倩算起来也是一个寡居之人,王耀武一合计下来,便直接省略了以上的这些步骤,只做迎亲之举。 4月7日,整个老井村都欢腾了起来,当石头要迎娶嫂子的事情传出来之后,整个302团都欢呼了起来,尤其是一营的那些老兵们,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更是感动的热泪盈眶,对于石头不忘本的举动,感动的无以复加。 以石头现在的身份,想要娶什么样的女人娶不到?不说富绅地主家的女人想要排着队的送上门来想与石头结亲,就是军政两界里面的高官,也有不少人想把石头纳为乘龙婿,毕竟以石头如今的年纪和所处的位置,以他们的能力再帮上一把也不是什么难事,一个二十出头的师旅级长官是一个什么概念?而且这个长官还是一步步从基层杀出来的悍卒,这种人毫无疑问在不久之后便会是各部队最高层的军官之一。 然而,石头没有考虑过这些,他始终没有忘记老大哥郑浦生临终时的嘱托,始终没有忘记他的誓言。 天色渐渐黑沉下来,一道道忙碌的身影让这个原本宁静的小村庄变得热火朝天,整个老井村张灯结彩,敲锣打鼓了一整天,此刻不仅没有冷清下来,反倒越是天黑越是热闹了起来,302团的将士们忙碌了一天,不仅没有感觉到累,反倒越是临近拜堂成亲的时候,越是劲头十足起来。 村口的马路上,一辆辆军车终于姗姗来迟,负责迎亲的刘文锋和李文光二人看着车子临近,不由满脸堆笑的迎了上去,只见板着一张脸的李天霞从车上下来,重重的关上了车门,他一脸的阴沉神色,看向众人的目光满是不屑。 刘文锋和李文光互望了一眼,两人眼神也满是不屑的神情,不过在转身面对李天霞时,脸上已经堆满了笑意,一边敬礼一边招呼起来,其殷切的模样,哪里能看出半点的异样?但那笑脸下面到底如何想的,恐怕就只有他们二人才真正清楚了。 在李天霞之后,参谋长、步兵指挥官、周志道等人先后而来,与李天霞不同,这些人的脸上一个个满是笑容,一看到刘文锋和李文光,即便是他们少校的身份与他们相差了不少级,但依旧满面春风的一片“恭喜”之声,其后,他们便是让自己的警卫兵从车上搬出一箱箱贺礼,虽然尚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即然是这些人拿来的,怎么看都是极贵重之物,这让刘文锋大为感慨起来,果然升官之后便能发财啊,像石头这样依旧一贫如洗之人,看来是绝无仅有的。 在他们之后,唐生海、张汉铎、罗醒等一一赶到,他们带来的贺礼也不少,看得出身价也不菲,倒是卢醒特意交待的另外几箱子贺礼引起了刘文锋的注意,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在桂林养伤的张灵甫听闻石头即将大婚的消息之后,也是特意让他们带来了一份重礼,惟一遗憾的就是张灵甫这位一向被石头看成大哥的人不能亲自到场,实在有些遗憾了。 随后一批批各级军官的赶到,让整个老井村人满为患,也让302团的将士们过足了眼瘾,平常想要见到这些军官实在是不容易,今天晚上倒是能到的全到了,也让他们大为兴奋了一番。 有王耀武坐在长辈位置上主持婚礼,自然就不像普通人家那么的乱糟糟了,磕头、谢长辈、拜天地等步骤完成之后,两位新人便被送进了洞房,这让其他原本想要闹洞房的人大为郁闷,尤其是卢醒等人,好不容易等到一次折腾石头的机会,他们自然不想放弃,不过看着坐在那里的王耀武满面春风的样子,他们便只能熄了这样的想法。 至于302团的这些人,自然是知道石头的艰辛和不易,尤其是想到当日石头为了嫂子不惜与李天霞拔枪相向,如今终成眷属,他们又岂会做出什么大煞风景之事,再想到嫂子可是团部医疗队的队长负责救死扶伤之事,他们自然更不敢乱来了,嫂子虽然宅心仁厚,但在治伤的时候让他们多吃点苦头,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想到这一层,他们谁还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新房之中,石头看着盖着红盖头的王倩倩,闻着迎面扑来的香味,不由整个人都醉了,这一刻,他感觉连呼息都困难了,只是傻傻的站在那里,像一个初次临考的学生一样,紧张至极,这一刻,石头哪里还有半点视日军如粪土的气概,整个人都真成了一块石头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王倩倩似乎等待的不耐烦了,她羞怯的掀起了红盖头的一角,结果入目的却是石头傻立的呆样,当即不由“扑兹”一声轻笑了起来。 第一百零五节 温柔乡 第一百零五节温柔乡 石头度过了有记忆以来最美好的一个晚上,他不需要懂什么,也不需要会什么,仅靠本能便享受到了那种无与伦与的快乐,他纵情的大吼着,忘情的驰骋着,疲劳过后,他将脑袋死死的埋在那对傲人的双峰之间,美美的睡去…… 这一晚上,石头难得的做了一个美梦。已经快两年了,每次睡着之后,他不是面对无穷无尽狰狞可怖的鬼子,便是面对那一张张早已模糊的脸庞,那轰隆隆的炮响,那血腥惨烈的战场,让他分不清楚到底是在睡梦之中,还在现实里面,似乎永无穷尽的血战,每时每刻都在折磨着他的神经。而今晚,石头梦到了自己的亲人,虽然他们的脸庞看不真切,但那种亲切感足以抚慰石头那早已干涸的心田。甚至,石头还梦到了一群孩子围绕着他奔跑打闹,只是看了一眼,石头就能感觉到,那是他的孩子。 鼻子里满是幽香,头下一片柔软,石头就在这种如同梦境一般的情景中醒来,旋即他就看到了一脸羞怯的王倩倩。如瀑布般的长发随意散落着,羞红的脸庞与羊脂般雪白的玉颈构成了一副世间最美妙的画卷,一时间让石头直接看呆了。 “天都放亮了,你准备看到什么时候?”王倩倩一脸羞红的啐了一口道。 “嫂子,你真美!”石头傻傻的说道。 王倩倩的脸更红了,不由嗔怒道:“你叫我什么?” 石头看着她羞中带怒的诱人模样,再想到她平常那种冰清冷艳的气质,感觉整个人都要被化掉了,心神动颤之下,身体的某个部位不由又起了反应,这自然是让王倩倩在同时感受到了,一想到昨晚石头如狼似虎般的劲头,她再也不敢看石头了。 巳时,石头心满意足的推开了房门走进了院子。不得不说,胡子还是非常会办事的,特意为石头的婚房选了一座带有院子的房子,这让石头也难得的享受了一下地主老爷般的待遇,更让他可以尽情享受着新婚之乐。 不过在看到房子里面堆满的一个个箱子时,石头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不由冲远处的程勇招了招手,然后让他立即将刘文锋他们叫来。这一晚上的温柔虽然让石头十分的享受,但说实在的,离开了军营,离开了那帮兄弟,他便有一种浓浓的陌生感涌上心头,让他十分的不适应。 刘文锋等人来的很快,不过带着一身的酒气,显然昨晚没少喝。一看到石头之后,他便没正经的笑道:“石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才什么时辰,就把嫂子一个人搁屋里了,要是……要是让我娶到嫂子这样的美人,我保准一年不下床。” 石头被他这么一说,顿时大为尴尬,不过不等他说什么,一旁便传来高大锤的声音,“疯子,就你这种穷的连顿酒都请不起的寒酸样,还想讨老婆?你拿什么下聘礼?你拿什么养活人家?你就别糟蹋那些良家妇女了。” 刘文锋一听大不乐意道:“怎么?我就不能娶老婆了?我再穷也好歹是个营长,等我想娶媳妇的时候,我就把平常分发下去的军饷给收回来,将近二年的军俸还不够讨个老婆?” 高大锤眼睛一瞪道:“你敢挪用军资?” “挪个屁,我那是收回本钱,难不成我平常救济了营里的这帮家伙,现在我要用钱了,他们就不能出一点给我?”刘文锋满嘴酒气的大大咧咧道。 石头哈哈一笑,被他们这么一闹先前的尴尬当即消失不见,他笑道:“疯子真要娶老婆,我这里给你凑点,再让老周给你想想办法,咱们团怎么说也是有点家当的,打了这么多场胜仗要是穷的连疯子娶老婆的钱都拿不出来,那可就丢人丢大了。” 高大锤不由狐疑道:“你有钱?你连军饷都不领,你会有钱?别忘了,你现在可要养家糊口了。” 石头瞥了一眼屋里道:“你可别小看了我,现在我的资产可不少,别忘了,我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少将团长,又是师座亲自做的媒,你觉得他们送来的礼会少?恐怕这里面的东西够我下半辈子吃喝无忧了。”说着,石头又把王耀武已经承诺给他们团申请骑兵营编制的事情说了一遍,先前,他被结婚的事情弄的有些六神无主,如今大婚之后,他才想起这件重要的事情还没有听这帮弟兄说一下。 果然,当确认这个消息之后,高大锤和刘文锋也是大为松了一口气,说实在的,以他们举团之力养一个骑兵营这么久,已经是一件难以想象的事情。因为骑兵营虽然只是营级编制,但论开销,绝对比普通的步兵团还要多,这也就是他们302团打的胜仗实在太多,战利品也丰盛无比,换作其他部队,根本连这样的想法都没有。 随后石头又跟他们商量了一点其他的事情,便又被他们轰回了房间里面,这么久了,他们每天都跟石头在一起,对他的生活状态了解的一清二楚,虽然这样的石头让他们感觉很亲切,但他们知道长此以往恐怕石头会承受不住,如今好不容易有嫂子相伴了,他们自然想石头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尤其是新婚燕尔的时候,更是浓情似蜜一般,在团里上上下下刻意营造的轻松环境里,石头果真难得的享受了几天的温馨生活,日日相伴在王倩倩身旁,夜夜激情似火,那胭脂香味也让石头体验到了另外一种全新的生活,让他重新对生活燃起了无尽的希望。 这几日里,整个南昌周边的形势并没有因为石头的新婚而停止,就在302团于高安重创日军鹿儿岛联队之后,第19集团军总司令罗卓英因为高安一线的显赫战果而为整个74军向军委会请功邀赏。在南昌周边各部节节败退的情况下,高安一线的战斗成了整个南昌会战仅有的亮点,先是51师重创都城联队,随后又痛击鹿儿岛联队,74军虽然没有能够杀到南昌城下没有能帮助友军守住南昌城,但胜仗不断先后毙敌二千以上,这种辉煌的战果与丢城失地损失惨重的其他各路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也正因为如此,4月10日,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蒋介石亲自通电全军嘉奖74军,以表彰其在高安之战中展现出的赫赫军威,外加上74军先前在万家岭会战中的杰出表现,让他们一下子从各支部队中脱颖而出,显得格外的引人注目。 军委会的嘉奖一下子让74军各部忙碌了起来,尤其是51师,因为高安的仗基本上都是由51师打的,自然在上报有功将士名单的时候,以王耀武的意见为准。这种难得的机会,一时间让74军的三位师长大为忙碌了起来,因为已经先期安抚过了石头,也知道了石头颇为“识相”并不急着往上升,所以王耀武很是慷慨的将302团的功劳扩展为一次全军性质的会战,高安城的防守和突袭战,自然也成了军部各位长官们运筹帷幄的结果,当然,51师在这一仗中起到的一锤定音作用,是谁都没法取代的。 这样一来,一场歼敌不过千余人的小仗,成了74军各部再一次设伏围歼日军第106师团的大会战,只是因为日军吸取了上一次的惨败经验,这一次变得谨慎了许多,结果在全军将士的奋勇作战下,日军依旧被痛击了一番,不久损失了大量的战车,而且被歼灭了将近二个主力步兵联队,其辉煌战果直追万家岭会战。 这样的战报上传到军事委员会自然引起了极大的重视,派过来复核的军官自然不少,但在这种国军部队全线败退后撤的情况下,能有这么一场胜仗来鼓舞士气来振奋全军是很颇为必要的,而且74军的军长是谁?现任军长俞济时那可不是一般人,其族叔俞飞鹏在委员长担任黄浦军校校长的时候可是军需处处长,那是真正的心腹手下,哪是他们能得罪的?在这种情况下,复核的军官们也是心有灵犀的确认了战报的确属实,74军从上到下受到了又一轮的嘉奖,只是因为南昌会战尚未结束,暂时还没有做出实质性的奖励,但官员们的升迁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这些情况对于正处于温柔乡中的石头来说是不清楚的,林秀峰、武子淮他们当然是听到了一些风声,但这个时候他们实在不愿去打扰石头,而且刘文锋和高大锤已经把上次师座承诺石头愿意替他们申请骑兵营建制的事情跟他们说过了,这样一来,他们自然多少也猜到了一些内幕的情况,多半是团长跟师座有什么交易吧!虽然不管怎么说,仗是他们打的,功劳却要大家分这种事情肯定是不怎么好接受的,但想到师座总算也给了他们不小的好处,心里也多少平衡了一些,尤其是当旅部的参谋在随后几天带来了一部分兵源优先让他们补充人手之后,心里惟一的一点不满也烟消云散了。 第一百零六节 反攻南昌 一 第一百零六节反攻南昌一 正当石头沉醉在这种安宁而温馨的生活中,被以前从末有过的温柔所滋润时,来自师部的电话无情的打碎了这种如同梦境般的生活。师部传来命令,请各位团长立即赶到石脑师部参加会议。这个命令让石头多少有些摸不着头脑,虽然这些天来他对于团里的事情很少过问,但不少情况还是能及时的传到他的耳朵里,他甚至知道上面派了人前来调查他们前段时间在高安的战况,知道军委会对于整个74军的嘉奖。 仗是他们302团打的,可石头并不认为将功劳揽在自己的身上便能有多大的收获。两年来的经验累积,已经让他的眼界有了极大的提升,更让他对于权力方面的事情有了长足的了解。就拿高安这场仗来说,如果只是算做他们团的战绩,那么很显然,最多不过的就是来自军部的嘉奖,赏点军饷俸禄而已。但如果以整个74军的名义向上申请,那所能获得的利益将极为惊人,王耀武之所以痛快的答应替他们申请一个骑兵营的编制,让他们优先补充兵源,但是对他们的一种补偿,甚至不惜亲自做媒为石头操办婚姻大事。 有足够的利益,就有足够的动力,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只是看起来上峰们似乎有些弄巧成拙的样子?这么急急忙忙的召集众人参加会议,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石头倒是不慌不忙,缓步走向了指挥部所在的布店,高安的连番血战都是他打的,不管再发生什么事情,这次总归不会还是他们上了吧,石头一边轻松的想着,一边走了进去。 一路畅通无阻,警卫的士兵虽然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但看到石头时却是纷纷端手敬礼,显得颇为恭敬,显然对于石头这样的传奇般存在,师里是不会有人不认识的。而等石头走进被当做临时指挥部所在的大厅里时,用八仙桌拼凑起来的长桌旁边已经坐满了人,一眼扫过去,全是将军级别,连个校官都找不到。 这是一间略显陈旧的屋子,上方的大梁已经漆黑,窗户边上也因为风吹日晒而裂了不少口子,墙壁上挂着些字画作为装饰,看得出来原先的主人颇为喜好文墨,字画经过时间的沉淀已经有些发黄,倒是凭添了几分古色古香的味道。在这种作战时期,他们倒是没法讲究那么多了,能有一间屋子,能有一处休息的地方已经是颇为难得的事情,最起码不需要在外面日晒雨淋,尤其是这座房子虽然已经年代久远,但空间够大,颇为方便他们使用。 石头的到来显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待看清楚之后,当即一个个含笑点头示意,算是打过了招呼,不过当石头的眼光扫过李天霞的眼上时,不由一愣,旋即咧嘴轻笑了笑,对于李天霞摆出一副不屑的样子,他倒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大该扫视了一圈之后,他看到了周志道下首的那张空椅子,对着王耀武等人敬了一个螺旋礼后,他便不再犹豫的走了过去。 周志道待石头坐定之后小声笑道:“结过婚后,果然不一样了,不仅打扮得体了,整个人的气势也大不相同了,啧啧,早知道这样,早该让你成亲了。” 石头哭笑不得道:“旅座,我有什么变化吗?属下怎么感觉不出来?” 周志道笑道:“不仅有变化,而且还是相当大的变化,以前看到你的时候,哪一次不是浑身灰不溜湫的?虽然说在战场上没法注意形象,但一旦仗打完了,还是要注意下仪容的,尤其是你现在的身份跟以前已经不一样了,做为少将团长,已经是军队的高级军官,难免有些应酬和与同僚之间的交际,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很好。” 石头当即无语,说实在的,这方面他根本不曾注意到过,只是觉得结过婚后,整个人都舒坦了很多,要不是今天周志道跟他说起,他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军装,洗的干干净净,穿在身上也是笔挺,外加上隐隐约约传出来的一股香味,倒真是跟以前大不一样。 这个时候,主座上的王耀武轻咳了一声道:“这次召集诸位过来,是跟大家探讨一下下一阶段反攻高安的兵力部署和作战计划。” 能坐在这里的人,身份地位都不一般,从种种安排上多少能感觉到将要发生一些不寻常的事情,然而,即便是他们已经有心理准备,但当真从师长嘴里听到要反攻高安时,当即失去了冷静,一下子发出一阵惊呼声,屋子里也是瞬间变得嘈杂了起来。 王耀武看到这样的情况不由皱了皱眉头,他伸手拍了拍桌面,待屋里重新安静下来之后,脸色有些苍白的厉声说道:“成何体统,难道天塌下来了?就你们这样,还怎么带兵打仗?” 鸦雀无声,屋里静的可以听到针尖落地的声音,看到师长发火,这些将军们一个个大气不敢喘一声。 目光扫过众人的脸庞,看到他们一个个神情严肃的样子,王耀武终于满意的暗自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有什么疑问,一个个说,有什么想法,尽管直言。” 一片寂静,没有人敢吭声,这种情况下,他们即便是有疑问也不敢轻易张嘴了,师长的脾气他们可是知道的,治军之严谨实在让他们惧怕,这要是一不小心犯了什么军规,当众拉下去抽一顿鞭子,那以后还怎么抬头做人? 看到众人默不作声,李天霞轻咳了一声,然后缓缓站起来说道:“佐民兄,怎么突然又要打高安了?我们不是刚从高安那边撤下来吗?按照上峰的命令,我们可是已经两次从高安撤退了,像这样撤了又打,打了又撤,可实在有些吃不消的。” 王耀武点了点头道:“此事,钧座也曾与上峰谈及,然而,局部之进退需服从全局之安排,我等即然身为第九战区一员,自然要服从战区长官的安排。而且这一次,听说是由军事委员会亲自拟定的攻击计划,关系到几个战区之间的同步进攻,我等位卑权轻,只有想办法执行了。” 众人似乎没有想到这次攻势居然由军委会直接指挥发起,一时间都不由愣在了那里,一想到是由几个战区协同进攻,是几十万人规模的大战,他们在倒吸了一口凉气的同时,更不敢轻易发话了,以他们的身份,哪有资格议论这种规模的仗?还是老老实实听命令吧。 王耀武似乎看透了他们的心思和想法,看到他们不再作声,便缓缓说道:“此番作战,我军最终目的是收复南昌,重建修水河防线,为此,军委员要求第9战区与第3战区同步发起进攻,为了保证此次作战可以一股作气拿下南昌,在敌后作战之岷山游击队与庐山游击队已经开始敌后作战,尽量牵制日军南浔线方向兵力,而我第9战区与第3战区采取东西夹击之策,分二路同攻南昌。” 似乎因为说话太多,王耀武猛然咳嗽了起来,这让一旁的众人大为紧张,李天霞和周志道更是走了过去,想要劝服师长先休息一下。 然而,王耀武却是径自摆了摆手,然后从座椅上站了起来,他艰难的挪动脚步,缓缓的走向一侧悬挂的巨大地图旁边,只是这么几步路,他便气喘吁吁起来,众人都知道师长的身体没好,甚至冒着胃出血的风险急急的赶回部队,眼看着师长如此执着的要讲解接下来的作战计划,哪敢迟疑,不约而同的纷纷站了起来,眼睛紧紧的盯住了地图,不敢有丝毫的遗漏。 王耀武伸手在地图上划了一个大圈道:“这里是武汉,这里是南昌,日寇拿下武汉之后,如果在南昌再站住了脚,两地相形成一个犄角这势牢不可破,如此形势对我军将大大不利,后续作战更是难以应付日寇的两个拳头,所以南昌这仗必须要打。” “此番反攻南昌之作战,第3战区由东乡进贤方向发起进攻,沿鄱阳湖西岸进攻南昌,第8军、第72军、第73军由武宁方向沿修水河发起进攻,主攻战场由我军担任,先期我军在高安一线连破日军,形成了极为有利的态势,此番如果可以突破日寇防线率先突进南昌,其战果之辉煌将不下于万家岭战役,在我们进攻高安、祥符观一线的同时,49军将由奉新方向发起进攻,掩护我军侧翼安全的同时,吸引日军的注意力,只要我军能在高安一线形成突破,此仗必胜无疑,诸位是否明白?” 王耀武的解说再明白不过,主攻线路更是在地图上标注清楚,众人闻言当即轰然应诺。 不过,王耀武却在这个时候将目光放到了石头的身上,想了一下后问道:“石头,高安这仗,你觉得应该怎么打?” 【刚到家,晚上7点要代表公司去商盟那边开个会不知道几点能结束,如果回家太晚的话,明天更新可能要推迟一些,请大家包涵一下,我先去吃点东西洗个澡。】 第一百零七节 反攻高安 二 第一百零七节反攻高安二 众人的目光随着王耀武的声音不由齐齐落到了石头的身上,他们大为诧异,不说这一仗的规模之大已经根本不是他们这一级的军官能够改动分毫的,便是在眼下这种师部级别的会议上,似乎怎么也轮不到石头这样一个团长发言,更不要说是谋划攻击之策了。 但王耀武偏偏就这么开口了,他没有问副师长、没有问旅长、没有问参谋长、没有问步兵指挥官,单单只问了一个在这种情况下毫不起眼的小小团长,这不仅让其他人觉得不可思议,就连石头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 王耀武似乎感觉到了众人的疑惑,便补充说道:“据我了解,从参加南昌会战以来,高安的仗便一直是302团在打,两次撤离高安,也都是石头的部队断后阻敌,并连克日寇,杀敌数千,不管是从高安的环境还是对于日军的情况,石头都是最为了解之人。打仗,就要是知已知彼,反攻南昌最关系的仗便是攻下高安和祥符观一线,假如这两个地方拿不下来,别说拿下南昌,就连能不能摸到南昌城的边都说不准。” “石头,这一仗关系甚大,你把高安的情况跟师座和诸位同僚汇报一下,这也有利于我师制定下一步的作战计划。”周志道在一旁小声的提醒道。 石头沉稳的点了点头,面色平静的站了起来,他挺直了身躯对着众人敬了一礼,然后径自走到了作战地图的旁边。王耀武看着他的举动,也是微微的点了点头,缓缓的回到椅子前坐了下来。 直到王耀武坐稳之后,石头才指了指高安说道:“高安倚锦江而建,东门紧临锦江,地形狭窄,进攻部队难以施展开来,可谓易守难攻。前番我团曾与日寇血战高安城中,城墙及城内建筑基本已被日军炮火摧毁,西门和南门虽然城墙尚有残存,但防御力量已是大不如前,但若是要强攻高安,却也并非易事。” 李天霞听到这话,不由阴阴一笑道:“石头,你也不要危言耸听,上次我们强攻高安,也就花了半天时间而已。” 石头神情不变,平静应道:“李师附说的对,上次进攻高安的确没有花多长时间,但当时的情况却与现在大不相同。” 王耀武因为一直在吉安养伤,并不了解先前的战斗,不由颇感兴趣问道:“既然是打仗,就要将所有情况都考虑通透才能行动,上次具体有什么不同,石头你还是详细说一下吧。” 石头点头应道:“是,师座!”旋即,他便不再看李天霞,而是对着地图沉吟了一下,然后说道:“刚到高安之时,我部曾与张旅长部于祥符观一线夹击日军,给予日军重创,不过随后日军主力突破了修水河防线,援军及时南下,导致我军不得不转为防守,当时为了掩护师主力撤出战场,职属曾领302团夜袭日军援军,并大有收获,随后撤离高安之后,又命团属一营冒充驻防奉新一带的49军突袭高安以北的茶子山一线。” 停了一下,石头伸手指了指高安北面继续说道:“茶子山是高安周边的制高点,一旦拿下茶子山往南可以夹攻高安,往北可以截断通往祥符观的马路,可以对高安形成一个小范围的合围,当时日军就是担心被围,所以不得不以重兵屯守茶子山,导致固守高安的兵力十分的有限,即便如此,依托城池防守的日军也坚守了大半天的时间,如果日军兵力充足而我军只能在正面强攻高安,不仅损失巨大,效果也将会十分有限。” 王耀武沉吟了一下,旋即转头对着李天霞问道:“耀宗,上次攻打高安损失了多少弟兄?” 李天霞有些尴尬的应道:“伤亡一千多人,歼灭了差不多二个小队左右的鬼子。” 王耀武倒是没有太多的苛责,毕竟攻城作战,他们又不像日军那般拥有强大的炮火支援,能取得这样的战绩已经颇为不易,这也就是他们51师打惯了这种硬仗,全师上下皆是精兵强将,换作是其他部队,能不能攻下城池都是两说。这样想来,王耀武也是不由对石头更加的刮目相看,整个74军在高安一线的作战过程中都没有太多的建树,而惟独302团留守断后的两仗,石头居然以一团之力歼灭了几乎同等兵力的日军,这种近乎夸张的战果,实在让人惊讶了。 “石头,换作是你,如果让你来指挥高安这一仗,你会怎么打?”王耀武想了想之后,不由语出惊人,这种角度的询问,几乎是拿他当做同级军官来对待了,这下子,不仅李天霞脸色难看了起来,甚至其他人也露出一丝怪异的神情出来。 以石头对高安周围地形的了解,以他对于战场近乎本能的反应,几乎脑子一转便能想出好几种不错的作战方案。换作是以前,或许他真的一激动之下便会慷慨陈言,但经历过这么多的事情之后,尤其是感到周围众人眼里流露出的忌惮神情之后,他还是迟疑着说道:“师座,属下无能,不敢胡言乱语,但302团愿为先锋为大军开桥铺路扫平障碍。” 王耀武闻言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失望的神色,不过他是什么人?他也是从下面一步步爬上来的人,对于石头的心思自然理解的一清二楚,虽然对于石头这样的做法有些不喜,但想到他在军中根本没有什么根基,而且又跟李天霞结下了仇怨,不由也是理解了不少。 他点了点头后,便摆了摆手道:“你从军时间尚短又记不起以前的东西,能把302团带成如今这般模样,想来不管是程智还是鸿儒泉下有知都会颇为欣慰,不过,带兵打仗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切不可因为打了几场胜仗而骄傲自满固步自封,当时时谨记诸多先烈之教训,完成杀敌报国之宏愿。” 石头暗自松了口气,当即恭敬答应了一声。 随后王耀武又跟众人商讨了一下即将展开的南昌反攻战,说了商讨,其实也就是王耀武在说,其他人附合着在听,虽然他们也都是打惯了仗的指挥官,但在王耀武的面前,他们还是颇有自知之明的,往常也就只有张灵甫能跟他真正的商讨一二,这也是王耀武从一开始就颇为信任张灵甫的原因,但随着张灵甫受伤,他又回到了从前的老样子。想到这里,王耀武不由看了看石头,只见这小子正眼观鼻鼻观心的坐在那里,就像是老僧入定了一般。 会议没有持续多久便结束了,眼下上峰的作战命令和具体的攻击时间还没有确定下来,他们也只能就可能发生的战斗进行一些估猜,但离真正拟定详细的作战计划还有段时间,所以今天的会议只是统一一下认识,然后做好大战来临前的准备工作。 石头原本打算会议结束之后就返回老井村,然而出人意料的是,一出师部便被周志道给拦了下来,名义上是关心一下石头结婚后的一些生活安排,但具体要谈些什么,就没有人能知道了,尤其是石头想到师长在会议上曾询问他关于攻打高安之战的看法,没想到刚离虎口又落入了狼爪,想推脱都推脱不断了。 说起来,周志道与石头的关系一直以来很复杂。说关系好吧,因为胡瞿两位营长的事情,一直都有着一层隔阂,说差吧,周志道做事倒是比较光明磊落,一次不成之后,便直接放弃了原先的打算,就这么不管不问了,虽然302团在151旅虽然不像301团那么受照应,但也没有受什么委屈,甚至在一些事情上,还是颇为关照的。毕竟相对于李天霞,周志道与石头之间的事情,只是纯粹一些权利上的纠结,并不存在什么私怨,甚至从本心来说,对于自己的这个手下,周志道还是颇为欣赏的,只是因为石头属于师长的人,有时候他为了自己的前途也不得不搏一下。 不过,自从上次周志道催促着要石头早点把王倩倩娶过门这件事来看,他对石头的态度已经明显转变了,既然石头如今已经坐稳了这个位置,而301团如今已经牢牢的掌控在了手里,他也开始拉近与石头之间的关系,这样一来,虽然没法像301团那样的如臂使指,但以他对石头的观察,石头也不是那种一门心思钻营的人,对他基本上没有太大的影响。而且还有一点,302团打的胜仗太多了,远比301团要强势的多,他这个旅长虽然没做什么,但前前后后也沾了不少光,前番王耀武甚至暗示准备让他再进一步了,这自然让周志道看石头越发的顺眼起来。 至于师长亲自为石头主持婚礼这件事情,一半是因为周志道以前的遭遇,一半也是因为想帮一下石头,至于他的这种举动随后受到王耀武的大家赞赏,那自然是一件意外之喜了。 石脑镇如今已经驻满了士兵,谈起话来自然是不太方便,周志道带着石头一路走向镇外,在一座小山坡上停下了脚步,根本没有什么客套,周志道张嘴便问道:“石头,你在会议上时恐怕没有对师座说真话吧,你在高安打了这么多场仗,你会不知道怎么打高安?” 石头闻言不由心中苦笑不已,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 【惨啊,昨天晚上开会开到9点半,到家饿的肠子都快断了,码完1点才睡,一天都哈欠连天,悲剧!】 第一百零八节 反攻高安 三 第一百零八节反攻高安三 石头回到老井村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结果刚到巷口便看到了在门口翘首期盼的王倩倩,这让石头心中一暖,先前郁闷的情绪一扫而空,快步迎上去之后,他便温柔的说道:“你怎么站在这里?也不怕风大?” 王倩倩此刻哪还有当初冷若冰霜的模样,她就像一朵盛开的牡丹给人一种雍容华贵的感觉,看到石头平安归来,她的脸上也是露出了笑容,这一笑当即如沫春风般让石头感觉到全身一阵轻松。 “你当我是纸做的?四月的暖风还能把我给吹坏了?”王倩倩瞪了石头一眼,心里却满是甜蜜的说道。 石头这才想到现在天气实在有些热了,他穿着一件单薄的军装都感觉背心有些微微冒汗,不由对自己刚刚笨嘴笨舌的话大感尴尬。 王倩倩像是看出了些端倪,这个时候上前一步挽住石头的手臂关切的问道:“是不是又要打仗了?” 石头一边往里走去一边点了点头说道:“恩,又是要大仗了。”说罢,他心事重重的不再多言,显得颇为严肃。 “小勇,去把团附、参谋长和各营长叫来。”石头走进院子,一眼便看到了程勇,当即张口说道。 程勇转身要走,却听王倩倩说道:“把小山东和小猴子他们也一起叫来,另外让周叔叫人多送点饭菜过来,晚上就让大家在这里一起吃点。” 程勇闻言大喜,张嘴兴奋道:“太好了,晚上又能吃到嫂子烧的菜了,嫂子,你今晚可得多烧点,上一次我可就捞到一口汤喝,菜都让他们给吃光了。” 王倩倩闻言掩嘴轻笑道:“快去吧,今晚准能让你填饱肚子。” 石头看着程勇一蹦三丈高的高兴样子不由苦笑道:“倩倩,你可别把他们给惯坏了,这帮家伙嘴要吃刁了,那以后还不把老周给忙死,打仗的时候,别说是菜了,就是白米饭能吃上一口就不错了。” 王倩倩嗔怒道:“你呀,就只知道打仗,小山东他们几个可都在长身体的时候,不吃好点,哪来的营养?看他们一个个饿的精瘦,你这个当团长的面子上就能有光彩了?” 石头无奈苦叹道:“好好好,你说的对,到时候这帮家伙吵着要吃好的,还不得你忙,到时候你可别嫌累。” 不知道是不是王倩倩上次请他们吃饭时那精绝的手艺着实让人难忘,在程勇出去后不仅,林秀峰、武子淮、刘文锋等人便悉数赶到,一看到警卫排的弟兄在院子里摆桌排椅便一个个啧啧声不停,一副副垂涎欲滴的模样,哪里还有丝毫校级军官们的矜持。 这也难怪他们会如此,说起来,302团的这帮军官可真是最穷的一批人了,包括石头在内,个个都穷的叮当响,原因无他,只因为他们习惯性的将军饷俸禄拿来补贴团里的弟兄和阵亡的兄弟了。对于他们这些从死人堆里一步步升上来的人来说,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还难说,钱财这种身外之物自然看的无足轻重,有家人的还多少寄捎寄一些回去,孤家寡人的就不要说了,基本上一个铜板都不会留的。 这倒让302团形成了一种奇怪的情况,明明他们的奖赏俸禄比别的团多很多,但团里的军官们一个个身无分文穷的要命,明明302团缴获的战利品最多,但石头等人却根本没有丝毫的挪用和中饱私囊,就像是拿着个金饭碗去要饭一样,让别人大为不解。 不过这种情况自石头成亲之后便不一样了,有了家室之后,他的俸禄老周那边是怎么也不肯收了,军饷如数发下来,外加上成亲时诸位同僚送来的贺礼,石头蓦然间发现,自己居然很有钱!而王倩倩之前在中央医院任职,留在302团之后师部也特意给了军医官的编制,也有军饷,这样一来倒也存了一些私房钱。 最有钱的人自然要请客吃饭,而且石头成了家,他们也眼馋啊,看着石头现在整日里穿着干净笔挺的军装,再看看他们依旧一身的“泥浆军装”,说不羡慕那都是骗人的!这样一来,不喊他们,都要来这里蹭吃蹭喝,更不要说是嫂子主动请他们过来吃饭了。 刘文锋是来的最早的,一进屋看到石头便蹿了过去,眼巴巴的看着他说道:“石头,你啥时候帮问问嫂子,看她还有没有待字闺中的姐妹。” 石头先是一愣,旋即哈哈笑道:“你要讨老婆?” 刘文锋连忙点头说道:“以前还没觉得,现在一看到你我就发现自己以前的思想是多么的幼稚,这男人要是没个媳妇,那就不能成一个家啊,要是没个女人在后面帮衬着,这日子可真没法过。”想到这里,他不由感叹道:“你说都这么长时间了,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茬呢?” 这个时候,众人也都赶到了,正好听到刘文锋在感慨,不由纷纷笑了起来,高大锤虽然一副冷漠的样子,但却嘴角含笑道:“疯子,我怎么听说在解家湾的时候,有个富商还想把女儿嫁给你来着?” 参谋长武子淮也在一旁起哄道:“对对对,这事我知道,不过被刘营长拒绝了,听说当时刘营长还破口大骂人家满身铜臭味呢,其高风亮节的气质让前来提亲的人恨不得当场找条泥缝钻进去。” “哈哈……”众人在一旁大笑了起来,高大锤竖起大拇指对着刘文锋说道:“有种,果然不愧是志在天下的英豪,佩服!” 李文光则在一旁大惊小怪的说道:“啊,还有这事?疯子哥,怎么没有听你说过啊?那家姑娘长的俊的不俊啊,多大啦!” 武子淮笑道:“听说芳龄二八,是这个富商的三姨太所生,富商嘛,有钱人家,就算本身长的一般,但娶的姨太太姿色都不差的,生出来的女儿估计就是算不上天香国色,但至少也清秀可人。” 李文光当即两眼发直的说道:“还有这么好的事情,疯子哥,啥时候再回解家湾,你帮我去提亲好不好,我要求不高的,只要有个过得去的婆娘就行啦!” 刘文锋被他们一阵调笑,气的差点吐血,一看到李文光那副贱兮兮的样子不由抬脚就踢了过去。 李文光则根本不闪不避,顺势就躺了下去,看到刘文锋气急败坏的样子,当即抱着肚子狂笑起来,就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事情一样。 石头被他们这么一闹也是心情大好,等众人笑闹过后,他才轻咳了一声说道:“好了,暂时也别闹了,今天我去师部开会想必大伙都知道了,咱们恐怕是没法再这样歇下去了。” 一说到正事,众人都严肃了起来,团附林秀峰奇怪问道:“团座?又有仗打吗?南昌的仗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高大锤冷哼一声说道:“不会是又要打高安吧?” 看到石头缓缓的点了点头,众人先是一愣,旋即一个个破口大骂起来,李文光也是一改刚刚的嘻笑大骂道:“这都谁在指挥?这他娘的也叫打仗?好好一个高安城不守,打下了就撤,撤走了就打,这是不把我们这点人打光不罢休啊?” 李石见也是极为不满的说道:“每次断后都是我们团也就算了,每次我们好不容易攻下城来,还要放弃了重来,这也未免太让人难以接受了,团座,你开会的时候就没跟他们说说?” 这个时候,王倩倩也是带着几个警卫兵端出了一盆盆香喷喷的菜出来,这让闻到香味的众人一个个闭上了嘴巴,仿佛生怕破坏气氛一般。 石头倒是很平静没什么火气,如今一闻到饭菜香味,当即说道:“还要谁想发火的,趁早先去外面骂个痛快,马上吃饭可就不要再扫兴了。” “吃饭吃饭,谁还能跟肚子过不去?”刘文锋不满归不满,但在咕咕叫的肚子面前,也是不得不做出了“牺牲”。 其他人自然也不傻,出去骂过瘾?这要一出门,桌子上恐怕连汤都没了。别看这帮家伙一个个官职不小,那可都是一群饿狼,吃起东西来一个比一个吓人。 随着一碗碗饭盛上来,这些平常看起来威风凛凛的家伙再也顾不上什么形象,当即张口海吃起来。看着他们一副副狼吞虎咽的样子,石头也是不由目瞪口呆,他甚至怀疑这帮家伙是不是已经饿了半个月了? “今天师部会议,师座让我们做好做战准备,这一仗虽然还是攻打高安,但跟上一次不一样,这一次是第3战区和我们第9战区的联合行动。”石头倒是不急着吃饭,看着众人吃的正香,于是在一旁缓缓说道。 哪知道,他这话一出口,吃的正香的众人差点被一口饭活活噎死,他们一个个目瞪口呆的看着石头,犹自不敢相信的问道:“啥?二个战区的联合行动?几十万人的大仗?” 第一百零九节 反攻高安 四 第一百零九节反攻高安四 4月20日,锦江南岸彭家渡口。 此刻已是凌晨时分,离天亮并没有多久,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这也是一个人每天最为疲劳的时候,通常在此时正睡的香甜无比。然而,漆黑一片的天地间,却是不时传来一阵阵叮当碰撞声响,隐约还有一些磕磕绊绊的声音,仿佛在黑夜里暗藏着什么洪荒猛兽一般,让人听来不由心生寒意。然而,每当这时,某个漆黑的角落里总会有刻意压低的声音响道:“小心一点,不要发出声响。”喊过之后,四周便会安静下来,只能偶尔听到一些急促的脚步声,直到无意中又传来一些难以控制的碰撞声、跌倒声、摩擦声。 黑夜虽然笼罩了一切,然而从声音上大致可以判断出有一支部队在趁夜急行,如果留心观察的话,隐隐约约中,甚至可以看到连绵不绝的人影正在前进,甚至还有一匹匹战马夹杂其中,只是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想来马嘴上都套上了笼子,马蹄下也都包裹了起来。 四下里不时的传来虫鸣声,此起彼伏,欢畅轻快。空气中杂夹着潮湿的气息,冰凉冷冽,清新怡人。在这种天气趁着夜幕摸黑行军,倒也别有一番滋味,尤其是想到不久就要到来的大战,上上下下都不由兴奋异常,不知不觉中连前进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彭家渡口旁的一个小树林里,石头和其他几人蹲在林中的一处空地上,他们头上顶着一条厚厚的毯子,手里拿着一盏油灯,正对着铺在地上的地图比划着什么,从他们小心翼翼的动作上来看,那厚厚的毯子无疑是生怕灯光外泄从而引起别人的注意。不过,只是一会儿的功夫他们便有些受不了了,也不知道是因为蹲着太累,还是因为盖着毯子以后隔绝了周围凉爽的空气,几个人个个大汗淋漓,不过,他们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此刻他们的目光死死的盯着下面的地图上,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 “老张,侦察连的弟兄有没有发现什么鬼子的斥候?”石头压低了声音朝对面的张驴儿问道。 昏黄的光线下,张驴儿显得有些苍老,他的眉头微锁,额头上的皱纹显得很深,明明不过三十出头,看上去就如同五六十岁一样。听到石头的问话,他并没有急着开口,想了想后他才缓缓说道:“从大军开始行动到现在,我们连派出去警戒的弟兄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一切都还顺利。” 一旁的武子淮插嘴说道:“团座,这次行动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这段时间军部朝锦江南岸派出了大量的斥候拦截敌军,鬼子虽然占据了高安,但短时间里能供调用的船只有限,很难在南岸站往脚根,就算有几波漏网之鱼,但这里偏出高安三十多里以鬼子的人手和兵力是肯定没法察觉到的。” 看着石头默不作声,团附林秀峰也是说道:“团座,按照作战计划,军主力此刻正在高安东南方向的渡口处集结,鬼子就算在南岸有探哨,也绝对会被吸引到伍家山一带,以军部的兵力和所能营造出的气势,高安周遭的日军恐怕正在紧张备战,而祥符观上次被我军主力从方村渡口渡河偷袭过一次,多半也将注意力放在方村渡和龙湾渡两地,肯定没有兵力再兼顾我们这个方向。” 二人的话似乎说动了石头,只见他缓缓点头道:“军部为这一次的进攻准备了许久,方方面面的事情都考虑到了。从彭家渡渡江之后,我们正处于祥符观和大城之间,一般来讲应该是处于敌军的结合部,鬼子在这里驻防重兵的可能性实在不大,但是,为了隐藏我们的进攻方向,为了尽可能的不暴露我们的目标,这次就我们团率先渡江,也就是说,前期的仗将由我们302团独自承担,这样一来,如果我们不能在主力大军赶到之前取得突破并守住鬼子的反扑,这次的进攻就将变得强攻。”说到这里,石头看了看众人,神情严肃的说道:“鬼子的战斗力如何,大家都清楚,强攻有多大的把握恐怕谁都心里没底,最主要的是,这一仗是我们第9战区和第3战区的联合行动,两个战区的主力部队就是人的两人拳头,两个拳头打人,会让人难以招架,但如果只剩下一个拳头,对方可就有空格挡了。” 武子淮听到这话苦笑了笑道:“团座,说实在的,这仗原本就不应该是我们团来打,自从到了高安以后,哪一仗没有我们参加?几次断后虽然都重创了鬼子,但我们自身的损失也十分的惊人,虽然前段时间补足了编制,但没有经过整训,这些补充进来的弟兄能有多少战力可实在不好说啊。相反,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301团自从万家岭大战以后,就没有打过什么大仗了,歇了这么长的时间,养精蓄锐了这么久,也该让他们担当重任了。” 他这么一说,林秀峰也是赞同道:“武兄说的对,轮也该轮到301团了吧,前段时间李天霞代师长,想把我们往火坑里推那是明摆着,现在师座回来了,没道理还让我们硬扛着吧?”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说到这事,但石头依旧不厌其烦的答道:“部队的战斗力,可不是光靠训练就能练出来的,没有经过连番血战的锤炼,没有经过一场场胜仗的激励,哪里能成为一支战无不胜的铁军?要说301团歇的时间长,那是真的,但若要说他们的战斗力能跟我们比,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众人闻言不由相视苦笑,石头说的自然是没错,但也不能因为我们团能打,就什么仗都让我们打吧!这样打下去,302团还能有多少老兄弟活下来?没有了这些百战老兵,302团凭什么安身立命? 石头却像是根本不考虑这么多,他的眼睛盯着地图,沉吟了一下之后道:“还要多久部队才能全部赶到渡口?” 武子淮应道:“最少还要一刻钟。这一晚的摸黑行军,速度根本快不起来,而且还要尽量少发出声响,要不是有熟悉这里的弟兄带路,恐怕半路上还得走丢了。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在晚上赶路,根本逃不过鬼子的侦察,要是啥时候能把鬼子的飞机给解决了,这仗可就好打多了。” 石头摆了摆手,似乎不想谈论这些不切实际的事情,他指了指地图说道:“天亮之前,无论如何都得全部过江,天一亮就发起攻击,过江之后,我们距离祥符观差不多还有二十多华里,能不能在鬼子反应过来之前发起攻击,直接关系到我们这一仗的成败。” 林秀峰有些担忧的说道:“团座,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祥符观到底有多少鬼子,假如鬼子在那里屯驻了一个大队,我们就是动作够快,恐怕也很悬,毕竟这一带的仗已经打了这么久,祥符观作为连通南昌的要地,工事修筑的肯定十分牢靠,一旦陷入僵持,恐怕这一仗就有点悬了。” 石头点了点头颇为认同林秀峰的看法,不过如今箭已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们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事实上,石头此刻已经有些暗暗后悔,当初周志道非要听一听他对于高安这仗的想法,他在会议上的时候已经感觉到了极大的压力,根本不敢给自己多惹事。但周志道岂肯这么放过他?根本不让他走,石头实在推脱不掉,无奈之下,也是不由说了几句。 要打高安,就得先取茶子山,要取茶子山,要么先拿下内黄,要么先拿下祥符观,拿住了这两处“七寸”,高安随时都有可能被合围,即便高安的防线再牢固,鬼子也坚持不了多久,这事情说起来并不复杂,但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要对高安周遭的地形了如指掌,更要能够从全局上面看清楚战局,这两点对于石头来说,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周志道听完之后大喜,随后就将石头的想法如实告诉了王耀武,他也不揽功,如实就说了这是石头的想法。 因为这一仗关系重大,而其他人对于高安一带实在陌生,石头既然能三番二次在这里给鬼子以重创,显然有他独特的理解和想法,一番思量之后,王耀武也是同意了石头的想法,并与参谋长等军官拟定了一个大致的攻击策略呈报给了军部。 74军如今下辖51师、57师和58师,58师是军长俞济时的起家老本,实力自然强悍,但这几年来,51师胜仗连连,打硬仗更是不含糊,论实力已经强出58师一截,至于57师,划归74军的时间尚短,尚没有什么话语权。由51师师长王耀武呈到军部的作战方案,自然非同小可,军部的官长们仔细研究了一下,发现果然是一个不错的办法,不管怎么说,总比强攻高安要强的多,于是在做了一些补充之后就这么执行了。 当然,作为提出这个作战策略的51师,理所当然的要承担作战任务中最重要的一部分,难题自然是交到了王耀武的手上,王耀武一想,得,还得找石头,这仗怎么打是他想出来的,这最复杂最难办的活,自然由他来做是最合适的,而且302团的战力冠绝全军,他自然更是放心了。 想到这里,石头便郁闷无比,但这能怪谁?要怪就怪自己当初心软,要是死活闭紧了嘴巴不说,显然也没有这么多的事了。 片刻之后,石头在张驴儿的带领下匆匆赶向了渡口处。 第一百一十节 反攻高安 五 第一百一十节反攻高安五 黑呼呼的江面上,一艘小船载着十几名悍卒直往北岸而去。船不大,十几个悍卒蹲坐在船上,将船塞的满满当当,他们神情严肃,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天地间似乎只剩下船头破开水面的“哗哗”声和耳畔呼啸的急促风声。 一整个晚上的摸黑行军,似乎已经让他们完全适应了这种漆黑的环境,他们一个个瞪大着眼睛,努力的在夜幕中观察着四周,黑夜带来的恐惧感,让他们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和放松。或许是长时间在黑夜里行动,他们的眼睛已经适应了这种光线,虽然天空依旧黑暗,但仅凭那一丝丝的光亮,他们已经可以看清身边数米范围,只见在他们的船两翼不远处,各有数条小船并肩齐行,船上人影晃动,与他们一般塞的满满当当。 302团参谋长武子淮站在岸边看着黑呼呼的江面,不时的垫脚观望,那急切的表情清晰的展示着他内心的焦急。在他身旁,团附林秀峰背着手来回踱步,并不时的抬头看向天空,那被乌云遮蔽的苍穹,就像是有什么东西不断的吸引着他一般。 此时,他们已经身处锦江北岸,此刻已经身处敌军斥候的侦察范围,也难怪他们如此的紧张和焦虑,天知道鬼子的侦察兵会埋伏在什么地方,要是被他们发现,先前所有的努力都将白费,功亏一篑的后果,就是他们不得不跟鬼子硬碰硬的较量,这种仗是他们所不愿打的。 “来了!”黑夜里传来一个略带兴奋的声音,但他却不敢大声呼喊,所以声音显得十分的怪异。 然而,在这种情况下,已经没有人去关心这些了,听到这话之后,他们一个个大喜过望,快步朝江边赶去。 一艘艘小船已经停靠在江边,这里虽然是一个荒废已久的渡口,但在请到了几名老艄工的情况下,有惊无险将302团的将士连人带马全都运送了过来,虽然运输过程中着实花费了不少的时间,但能安稳到达没有出现什么意外,已经是惊天之喜了。 兴奋之后,林秀峰也是不敢有丝毫的迟疑,现在已经快要天亮,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一看到最后一名士兵从船上跳下来,他便立即下令船只返回南岸做好隐藏,只留下一条仅供2人所乘的小船在北岸做为联络,其他人立即马不停蹄的朝二里外的磨子岭赶去。 磨子岭就如同南昌周围其他起伏的山岭一般,并不算高,但却绵延数里,外加上此刻春暖花开,岭上树木十分的茂盛,隐藏数千人马那是最为轻松不过的事情。而石头之所以会将北岸的集结地点选在这里,一方面是便于隐蔽,另外一个主要原因是因为这里的地理位置十分的特殊。这里是祥符观和大城的夹角处,是两地中间距离锦江最远的一个点,从这里到祥符观和大城都有二十多华里的路程。 在山岭边缘,看着天边泛起一丝鱼白,石头不由皱紧了眉头,他已经有点等不下去了,天一亮,他们暴露的可能性将成倍增长,如果等到鬼子的飞机飞临头顶,那就更是难以隐藏了。就在石头准备不再等待后续的那部分弟兄而抢先朝祥符观日军发起突袭的时候,武子淮和林秀峰带着最后一批弟兄匆匆赶来。 石头长吁了一口气,当即下令全团朝西北面的京岗岭扑去,如今最后一波士兵及时赶到,他终于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京岗岭离祥符观差不多十二三华里,以骑兵的速度几乎是转眼即至,步兵的话,差不多一柱香多一点点的时间便能赶到,所以只要安然抵达京岗岭而不被发现,这次突袭的把握便能大增,这也是他们必须连夜赶路在天亮前赶到京岗岭的原因所在。 然而,天下间的事情,总归没法十全十美,意外的情况也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在磨子岭和京岗岭中间有一个小村庄叫罗家庄,日军南下南昌以来,对附近村镇连番扫荡屠杀,尤其是106师团在万家岭几乎全军覆没,这种惨痛的打击让这些日军军官几乎发狂,毫无还手之力的老百姓自然成了他们最好的发泄对象,可怜无数无辜的百姓,他们祖祖辈辈守着这片土地辛苦耕作,蓦然间让他们离开,又哪里舍得?结果这一犹豫和迟疑便让他们断送了性命。 让石头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他们还未赶到罗家庄的时候,张驴儿便黑着脸迎面赶了过来,第一句话便让石头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团长,我们被鬼子发现了。”张驴儿羞愧不已,这一路来,石头对于部队的行踪隐藏颇为重视,多次跟他商议怎么安排斥候去反制对方的明暗哨兵和侦察兵,不过,也不知道是离鬼子的防线太远,还是夜太黑,他们恰巧又避过了鬼子的暗哨,一路到现在都十分的顺利,万万没有想到,就在不经意间,他们发现了日军的侦察兵。 这些鬼子太过猖狂了,直接就在村里拣了一间还残存的房子住了下来,侦察连的悍卒对于摸哨这种事情自然是再为熟悉不过,轻而易举就将四周的情况打探的一清二楚,并在村外的马路上布置了二道暗桩,以防出现意外情况让他们逃掉。 结果,意外的情况还是发生了,就在摸进村的侦察连悍卒准备解决对这些哨探的时候,埋伏在城外的暗桩撞到了日军的一处暗哨上,结果双方都被吓了一跳,转眼便开枪对射起来,这个侦察连悍卒倒也勇悍,以一对二在这种突发情况下毫不退缩,硬是将这两个鬼子全部灭杀。 然而,鬼子在这个偏远的小村庄居然不仅仅只埋伏了明暗两哨,甚至还有一处远远的观察哨,结果就是这个观察哨起到了作用,发现异常的日军士兵根本想都不想便打马飞奔而去,只留下目瞪口呆的侦察连悍卒们。 石头也是听得一愣,同时对于鬼子的小心谨慎大感棘手,鬼子似乎真被万家岭和最近的血战打怕了,连这么偏远的地方都布置了三重哨兵,可谓是万无一失,只是这样一来,偷袭祥符观的计策就彻底失败了。 这让张驴儿自责不已,出现这种情况都是因为他手下的弟兄没有完成任务。 而林秀峰等人也是目瞪口呆,辛辛苦苦了这么久,结果就在即将要成功的关头出现了这种情况,谁能接受得了?但这事也怨不了张驴儿他们,毕竟鬼子不仅有暗哨而且还不止一处暗哨,在这种天刚刚蒙蒙亮的情况下想要将他们找出来根本不可能,要知道,鬼子的侦察兵也不是一般人,作战经验之丰富,并不比他们差,这只能说明运气似乎并不在他们这边,鬼子在吃过几次亏后,终于发狠了。 “团座,既然被鬼子发现了,干脆就变突袭为强攻,让骑兵营以最快的速度杀过去,从路程上看,只要我们的速度够快,鬼子的暗哨就算赶回去,他们布防的时间也不充足,这样一来,只要能突破鬼子的外围防线,等到一营二营赶到,我们仍旧还有很大胜算。”武子淮在一旁着急说道。 林秀峰则是颇为沮丧道:“已经迟了,鬼子既然在这么远的地方都有好几波哨兵,越靠近祥符观则哨兵越多,假如他们在路上险要地段处还有一些人手的话,那我们很难一鼓作气杀到祥符观前,只要在半路上耽搁这么片刻时间,失去了奇袭效果的骑兵,强攻鬼子的阵地那就是送死,鬼子只要几挺机枪就能让我们大败而回。” 石头沉吟了起来,一直没有作声,似乎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眼下任何一个决策,都有可能葬送整个团,什么荣耀,什么辉煌战绩,在一场惨败之后便什么都不是了,这让石头不得不慎重考虑。 看着石头默不作声,武子淮不由有些着急,但他为人圆滑并没有急急催促,只是在一旁提醒道:“团长,是打是撤还得早做打算,越拖下去,可对我们越是不利啊,一旦被鬼子合围在锦江北岸,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一贯低调的胡子这个时候开口了,自从当了团部连长之后,这个昔日的土匪头子便变得十分的低调,因为团部连的特殊地位,他虽然只是一个连长,但话语权却是不小,就连眼高于顶的刘文锋等人,也对他颇为客气,只听胡子不急不缓的说道:“团长,依我之见,撤退是下下之策,军部的进攻已经展开,不管我们能不能拿下祥符观,都要在这里坚持下去,只有像一根钉子一个钉在鬼子的背后,才能让他们寝食难安,才能减轻军主力在正面战场上的压力,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撤退。” 石头看了一眼不急不缓的胡子,不由若有所思问道:“胡子,你有什么高见?” 第一百一十一节 反攻高安 六 第一百一十一节反攻高安六 众人不由颇为期盼的看向胡子,这位主可比一般的连长要厉害的多,作为纵横一地的马匪头子,不光要才智出众,更要心狠手辣,要不然那么多弟兄,一个个都是好勇斗狠之辈,谁服你?而胡子能让赵一刀这样的悍匪都言听计从,其手腕和本事毋庸置疑。 胡子在这种情况下并没有什么急切和慌张,他慢条斯理的说道:“现如今,撤退是最不可取的,这样一来一旦战局不利,这口黑锅团长就背定了,但强攻祥符观,我们这点人恐怕还不够,虽然一直不确定鬼子的防守兵力,但这种咽喉要道至少有一个大队,否则的话,鬼子也不会如此大肆在周边区域安排哨兵,嘿嘿,以一个团强攻鬼子一个大队,这种仗不用说也知道结果如何了。” “李连长,有什么想法你就直说吧,现在可是时间宝贵,既然退又不能退,打又打不下来,难不成我们就在这里固守待援?可别忘了,这里离南昌可没有多远,鬼子的援兵来的可比我们要快。”武子淮有些不解的问道。 胡子语不惊人不死休,极为干脆道:“我们打大城。” “大城?”武子淮几乎有些不敢相信的念道,而一旁众人也还真被胡子的话吓了一跳,打祥符观都打不下来,攻击更加纵深的大城,这岂不是找死? 团附林秀峰也是苦笑道:“李连长,你不是开玩笑吧?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啊!大城离祥符观有二十多里,鬼子就算没有电话联系,肯定也能通过电报相互传递情报,估计没等我们赶到一半,大城那边便已经知道我们在这里的消息了,虽然大城的鬼子数量肯定要比祥符观这一带少一些,但守个一天半天,肯定没有问题,到时候四面八方的鬼子增援过来,想撤都来不及撤了。” 胡子嘿嘿一笑,正准备张口说什么,石头便已经抢先说道:“就打大城。” “团座,你可要三思啊,大城离这里三十多里,万一有什么情况,连回旋的余地可都没了。”武子淮大为焦急的说道。 石头点头应道:“武兄不要担心,我既然要打大城,自然有我的想法,弟兄们奔波百余里过来,可不是为了送死的,既然要打,就要把鬼子打痛,要让他们知道,以后见到我们302团的战旗,就给我躲的远点。” 石头霸气无匹的话语顿时让众人沉默了下来,他们不由想起石头过往的辉煌战绩,那种身经百战不曾一败的气势,那种打了无数场胜仗形成的自信,足以摧毁一切敌人,既然石头说能打,他们还有什么犹豫的?既然石头说能打赢,那这仗就能打赢。 “好,团座既然有信心,我们就打大城!”林秀峰当即应道。 武子淮也是紧接着说道:“既然团座已经做了决定,那就下命令吧,只要团座敢打,我们就一定能够打赢。” 就在302团众军官正在商讨下一步进攻方向和作战计划的同时,祥符观的日军已经接到了国军渡过锦江从他们腹背方向杀来的消息,这让日军指挥部一片大乱,好在得知敌人距离他们尚有一段距离,他们还有应对的时间,这总算让他们安心了不少,甚至暗自庆幸他们在锦江沿岸派驻了大量的哨探。 这也难怪祥符观一线的日军会有如此反应,因为这支军队自进入这片陌生的土地以来,便屡遭打击,虽然参战的时间不长,但损失之大虽然还不如几乎被全歼的106师团,但也相差无几了。去年在万家岭,其实不仅仅是106师团遭受重创,101师在掩护106师团行动的时候便损失惨重,其下辖的第101联队将近三千人在隘口、黄塘埔一线被第二十八军团长兼第66军叶肇率一五九师、预备师2个师包围全歼,而在在牛毛尖、钵盂山两地留守日军的辎重兵第101联队、工兵第101联队则被第66军第一六o师华振中少将伏击,日军第101联队、第103联队及其大中小队彻底消失,全军覆没。 其后101师团各部虽然如同第106师团一样进行了重新的补充,但元气一直没有恢复,如今屯驻祥符观一线的是第101旅团下辖的步兵第149联队。这个联队在德安会战的时候损失不是很大,但随后第101联队等部重建,从由他们这里抽调了一半以上的军官老兵过去,补充来的新兵基本上没有什么作战经验,战斗力自然弱了许多。 第149联队的联队长是津田辰参大佐,他在接防祥符观一线时,曾与都城联队的园田良夫大佐有过一番长谈,也正是这次会谈改变了津田辰参的想法,让他彻底认识到高安这一带的仗是多么的难打,尤其是得知在他们当面的敌人就是在万家岭围歼106师团的主力第74军时,他更是感觉到了头疼。然而,园田良夫接下来的话更让他感觉到不可思议,因为都城联队这一次在高安损失如此惨重,居然只是遭受74军部分兵力的攻击,而鹿儿岛联队则更惨了,他们在高安连败了数场,三四千人的步兵联队居然被敌军的一个步兵团打的几乎全联队覆没,这在之前是完全不敢想象的。 津田辰参自然知道园田良夫不会骗他,这种对于他们来说是永生难忘之耻辱的事情,能够说出来已经是十分的难得,之所以会跟他说,恐怕主要还是因为他们的同病相怜,只有他们这些受过挫折的人,才知道打了败仗之后是什么样的后果,那种在别人面前永远都抬不起头来的屈辱感,让他们恨不得当时就剖腹向天皇陛下尽忠了。 这也是他在接手祥符观防线后不敢有丝毫的大意,用重兵严密布防监控锦江南岸的重要原因,已经有前车之鉴了,他可不想再犯一次都城联队的错,一旦遭到突袭,他心里实在没有把握可以挡住敌军,所以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稳扎稳打,多派斥候多加固工事和扩大防御范围,一旦出现突发的情况,能给他们争取足够的时间,只要能拖到周遭的援军赶来,他的任务也基本上完成了。 津田辰参很有自知之明,他根本没想凭自己联队就解决所有问题,他知道自己能力有限,也知道手下队伍的战斗力,不要说跟第3、第6师团这种精锐相比,就是比106师团的都城联队和鹿儿岛联队,也是占不到优势的,连他们都在高安被打的几乎全军覆没,自己这点人又算得上什么? 他的这种谨慎挽救了他和整个联队的性命,也挽救了整个第102旅团的性命,假如他们在大意之下让敌人夺下了祥符观,那身处高安一线的第102旅团就基本上被包围了,就算奉新方向的第106师团可以前来增援,但高安与奉新之间的马路十分的狭窄难行,102旅团就算能撤回奉新,其损失之惨重,恐怕也难以想象。 想到这里,津田辰参不由略微松了一口气,不幸中的万幸,哨兵及时的将敌军出现在锦江北岸的消息传了回来,这让他们还有足够的时间应付即将到来的攻击,只是敌军到底有多少人,他们又能不能守住祥符观这里,可实在难说,假如敌人过河而来的部队是整个74军的话,恐怕就是整个旅团都调来,都不一定能保证安全了。 如今他们联队一分为二,一部分守在祥符观,一部分守在大城,在他们身前是第102旅团,在他们的身后是西山万寿宫的师团部和师团预备队第101联队,那是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调用的部队。 昨天,他已经接到高安第102旅团部传来的消息,高安以南的敌军已经开始朝他们发起试探性的进攻,看样子离敌军大举进攻高安已经不远了,大战一触即发。不过,刚刚接到的消息则让他有了一些迟疑和猜想,会不会高安敌军的进攻是佯攻?为的就是牵制他们的注意力,从而让这支突然出现的部队一举收复修水河以南的大片土地。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将102旅团的大军放在高安一线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敌军仅用少量的兵力便能牵制住高安防线的大军,而敌军的主力则可以对他们的薄弱防线进行打击,这种仗主动权则完全掌握在敌人的手里。 但假如他们这里才是牵制,真正的战场就是在高安怎么办? 想到这里津田辰参不由有些委诀不下起来,这可是关系到上万人生死存亡的大仗,哪里敢有一丝一毫的大意?这种仅凭蛛丝马迹就作出判断的事情,实在有此太过唐突了,最好的办法就是等弄清楚敌军的实力之后,再做打算,最起码,也要等到他们这里确认过河的敌军有多少。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将这里的情报详细的上报了师团部和旅团部,这种让人头疼的事情,自然还是交给上面的人来操心比较好。 第一百一十二节 反攻高安 七 第一百一十二节反攻高安七 夜幕渐渐散去,天空明亮了起来,但厚厚的云层却是遮挡了太阳的光亮,让人不由感觉十分的压抑。尤其是对于驻守高安城的守军来说这种感觉更加的强烈,他们面对着残破不堪的破败城池,闻着隐隐约约的焦糊腐烂气息,不由一个个感觉浑身都不舒服。 如今驻防高安城的守军是日军第101师团第102旅团下属第103联队,前一任的联队长在德安会战时阵亡了,如今的联队长原先担任第一大队的大队长,虽然因为上官的阵亡而提升了一级,但这个新任的联队长却没有丝毫的高兴,因为103联队的实力在德安会战之后便大大削弱了,虽然人数已经补齐了,但没有经过血战历练的新兵,永远没法形成强大的战斗力,在这种情况下负责守卫被打残了的高安城,他又岂能高兴的起来? 颇具讽刺意味的是,高安城居然是毁灭在他们自己人的炮火之下,如今无险可守的窘况,实在让他大为头疼。 前几天,一直监视着石脑方向敌军的侦察兵报告,敌军有调动的迹象,这让他非常的警惕,因为对自己手里部队实力的不自信,导致了他在面对即将到来的战争时,颇有些忐忑不安,一接到消息,便下令全军戒备,疯狂的构建防线体系。 以一个联队的兵力驻防高安城,而且在茶子山和内黄方向还有第157联队可以随时增援,高安一线的防御力量还是非常强的,而在离高安不远的奉新,106师团拱卫着他们的侧翼,随时可以对他们形成支援,应该说整道防线都万无一失。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新任的联队长却是始终放不下心来,那种发自心底的不安,让他自从进入高安以后,几乎连觉都睡不着了。如今天刚刚亮,他却已经在南门残存的城楼上站了快一个时辰了,先前一段时间,他居然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远方的黑暗处,当真是诡异无比,直到如今天空放亮,他才略微松了一口气,至少天亮之后,他不用担心敌军的夜袭了。 就在这个联队长准备回去稍稍休息一下的时候,一个参谋急冲冲的跑了过来,尚隔着十来步的距离便大声喊道:“报告联队长,支那军正在朝高安冲来,敌军要展开进攻了。” 联队长闻言身躯一震,整个人就像是触电了一般,不过,他毕竟也是战场经验极为丰富之人,先前的异常反应,只不过是对未知的一些焦虑而已,如今一个激灵反应过来之后,他反倒迅速的冷静了下来,沉声问道:“敌军离我们还有多远?” “快要杀到城下了。”参谋十分紧张的答道。 “八嘎!侦察兵中队干什么吃的?不是让他们一直紧盯着石脑敌军的吗?为什么敌军都杀到城下了,到现在才传来消息?”联队长大怒道。 参谋急忙答道:“阁下,支那军是从锦江南岸过来的,数百艘战船一齐行动,等我们的哨兵发现不对时,敌军已经有上千人上岸了,现在恐怕已经快要杀到城下了。” 联队长一听这话当即沉默了下来,锦江难渡,尤其是他们在缺少船只的情况下,对于南岸的侦察便显得格外的困难,这一点他先前便已经知道了,但敌军想要渡河也不容易,他们曾在东门外的几处渡口处各派驻了一个小队警戒,但敌人的狡猾显然还在他的意料之外,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成功登岸了。 想到这里,他有些不解的问道:“敌军在哪里过江的?” “南门东南方向五里外的张公渡。”参谋有些无奈说道,显然对此有些无可奈何,虽然他们在江边有布防,但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紧临高安的江面处,太过偏远的地方,他们的人手不足,哪里能顾得过来?但问题却偏偏出现在这里,实在让人大感无奈。 联队长想了想,似乎还想再问什么。然而,就在这时,一声呼啸从远处传来,两人一听这声音,当即脸色大变,旋即纷纷抱头缩到了墙垛子根部。 “轰”一声猛烈的爆炸声响传来,那冲天而起的火柱犹如咆哮的火龙一般,带给人一种轰天灭地的暴戾冲击,尤其是在城墙上的几人,更是感觉到整个大地都是不停的颤抖,边上“簌簌”落下的灰尘和倒塌的残砖碎石更是让人胆颤心惊害怕这些残墙也轰然倒塌。 整个高安城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给打懵了,许多人在睡梦中被惊醒,还没有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便遭受到了更加猛烈的打击。 “轰……轰……”连接不断的爆炸声响突然间出现,紧接着高安城整个颤抖*了起来,半个多月前的悲惨遭遇如今在这座已经近乎被抹平的小城上重演,无数的炮弹如雨点般密集落下,每一寸土地都几乎被掀翻…… 翻滚的浓烟将高安包裹在里面,在一声声巨大轰鸣声响中,在一阵阵猛烈震颤中,高安城如同大海上的一叶扁舟,随浪而起,随浪而落,在波涛翻滚之间,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被吞噬一净。 在这种猛烈的炮袭中,日军士兵只能缩在一道道壕沟里等待命运的判决,爆炸声不断的在四周响起,一层层飞溅的碎泥几乎将所有人活埋,更有一些倒楣的日军士兵原本躲的好好的,但下一刻一发炮弹毫不留情的落在他的身侧,随着一声爆炸声响起,几个人直接消失在滚滚火焰之中,尸骨无存! 国军的猛烈火炮隔着宽阔的锦江对着高安发起了凶猛的进攻,74军的炮兵部队可远比其他部队要强悍的多,从淞沪会战开始便有缴获的各种山炮、野炮、步兵炮,让74军的远程火力变得极为强大,但限于炮弹的数量,一般来说这些大炮很少发威,然而,在积蓄了这么久之后,这个倒楣的103联队品尝到了被炮火轰击的残酷,体验到了人命在战场上的渺小和无助。 随着炮弹一层层的往前推进,一遍遍的来回梳理,一道道壕沟被掀翻、一处处碉堡被摧毁、、一段段城墙轰然倒塌、一个个士兵被炸死,整个高安城成了人间炼狱,整个103联队成了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日军的炮兵随后开始了反击,他们在茶子山的炮兵阵地估摸着朝远处的锦江方向倾泻炮弹,然而,两地相距了七八华里,仓促之间不要说没有准确的坐标,就连大概的距离都估不准确,其反击的效果由此可知,然而,他们也没有办法,总不能眼看着友军部队就这么被猛烈打击而不管不问吧? 半个时辰之后,天边突然出现了飞机的身影,显然在接到消息之后,武汉方向的日军飞行联队也是在最短的时间里增援了过来。 这个时候,狂轰乱炸了整整一个小时的火炮,终于停止了攻击,他们在接到敌机出现的消息之后,便快速的开始组织撤离,然而,高安的守军还没有从炮弹的肆虐之中回过神来,冒着炮火攻击前进的74军突击部队已经冲过了太平门,冲进了高安城里。 此次反攻高安,攻击的策略与上一次基本类似,只是个别之处做了一些改动,大体上还是由51师正面主攻,57师包抄迂回和58师侧翼掩护。先前杀进高安城的,便是张灵甫的153旅,只是此时张灵甫还在养伤,153旅由李天霞代为指挥。说起来,李天霞以前便是153旅的旅长,虽然现在的主要军官都是张灵甫的嫡系手下,但在下面的士兵心目中,还是有些威信的,而且此番进攻关系甚大,卢醒等人倒没有惹出什么是非出来,基本上李天霞只是负责传达师部的命令至于怎么做,则由他们两个团长自行商议了,而李天霞也知道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出乱子,自然也是只能乐得清闲了。 相对于日军在面对着火炮时的无助和恐惧,早已习惯了这种阵仗的153旅悍卒倒是没有丝毫的畏惧,早在炮火尚持续的时候,便突进到了城外,306团团长卢醒更是胆大,他身先士卒,亲自带着153旅选出来的“敢勇队”二百余悍卒冒着炮火攻击突进了高安城中。 几乎就在炮火停止轰击的同时,他们这二百余人迸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喊杀声,旋即如同潮水一般朝城内涌去,如同排山倒海一般,狂扫着这片废墟。 而这个时候,大部分的日军士兵尚被“活埋”在废墟之中,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尤其是那些第一次打大仗的补充新兵,哪里遭到过这样凶猛的炮击?虽然侥幸逃过一劫,但早已吓的腿肚子打抖,连站都站不起来了,而等到他们感觉到异常的时候,后续跟进的153旅将士,已经一批紧接着一批涌进了城里,穿行在瓦砾堆间。 第一百一十三节 反攻高安 八 第一百一十三节反攻高安八 日军完全被这种超出想象的炮火覆盖给炸晕了,他们重来没有想到敌军居然还有如此凶猛的炮火,那排山倒海般的恐怖气势,那种时刻面临死亡,说不定下一刻就会死去的可怕感觉,几乎让他们窒息,整座高安城在74军的猛烈炮袭之后,彻底变成了一座瓦砾堆,在接连遭受过几次毁灭性的打击之后,这座小城完全从地面上被削平了。 第103联队的联队长侥幸逃过了一劫,在这种几乎毁灭一切的炮火覆盖下,他随着城墙的倒塌而摔回了地面,然后顺势就缩进了一个弹坑之中,他的这种丰富经验是他得以存活下来的重要原因。然而,在炮火停歇之后,未等他再做什么,便感觉头上一紧,被一个冰冷冷的东西给顶住了。 这个联队长虽然侥幸在炮袭之下活了下来,但也被炸的晕头转向,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便听到一声厉喝。然而,他根本听不懂喊叫的是什么,他本能的就想站起来,刚有所动作,便感觉腰上一疼,似乎被人重重的踹了一脚,一头便栽倒了下去。 “八嘎”联队长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当即怒骂一声,他蓦然转头,看到的情形却是让他瞠目结舌,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四周居然站着数名敌军士兵,正用一种冰冷冷的眼光看着他,顶住他脑袋的东西,赫然是一把长长的步枪。 敌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联队长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冲上来将他反手捆绑住,脑袋里面却是始终没有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带队的少尉这个时候却是激动不已,先前这个联队长被灰尘包裹,衣着上面并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不过,当即被踹翻转过身来之后,少尉一眼便看清楚了对方的大佐军衔!大佐,最少也是日军大队长级别,没想到刚刚突进城里便抓到了这样一条大鱼,让他如何能不激动? 卢醒带着“敢勇队”一路突进,很快便冲过了高安城的中心,沿途已经没有什么道路,也没有什么阻碍,随处可见一具具日军尸体被残垣断壁给掩埋,这段时间努力构筑的工事根本没有起到丝毫的作用便被彻底的摧毁。他们的前进脚步顺利的出乎人的想象,收复高安的战斗轻松的如同做梦一般。 说实在的,别说是鬼子,就是他们自己都没有想到仅凭他们74军便能发起如此强大的炮火攻势,先前那么长时间的连番炮轰,一直以来都是鬼子的专属,没想到今天却是自己一方的炮兵所为,那种强悍火力带给他们的自信和欢欣,是他们所从来没想象过的。 而摆在面前的事实表明,鬼子在遭到这样的打击之后,也是溃不成军,表现甚至比他们还远远不如,这也让他们彻底看清了鬼子所谓的“不败神话”究竟是什么,不过就是依仗着火炮的犀利和飞机的优势罢了,真正同等条件下的战斗,鬼子根本不行。 他们的推进直到已经占据了半个多高安的时候才遭到了阻击,一名大队长感觉到了不对劲,召集了那些死里逃生的士兵开始搜救四下里的同伙,然后他们便听到了枪声,虽然只是零星的枪响,却是让他们大惊,不由瞬间依托着残墙弹坑组成了一道临时的防线。 不过,转眼间,他们便被冲来的国军将士给淹没了,这条临时组成的防线实在没有什么坚固之处,再加上鬼子惊魂未定,被炮弹炸的手脚发软,这一接触便被龙惊虎猛的国军将士屠杀一净,十几个人组成的防线瞬间崩塌。 在卢醒众人冲到北城门处时,他们才遭受真正的阻击。先前的枪声和短暂的交火提醒了那些死里逃生的日军士兵,先前的几道防线虽然脆弱不堪,但也迟滞了国军将士们的前进脚步,等他们快要占据整个高安的时候,已经集结到一起的日军第103联队士兵开始了反击。虽然在炮袭之中,他们的损失异常惨重,但一个联队三四千人,这个数量太过庞大了,在稳住阵脚之后,更多活下来的日军士兵汇聚到了一起,开始展开逆袭,一点点的夺回已经被占据的土地。 第157联队这个时候已经接到了高安城里传来的消息,敌军的攻击速度实在太快了,雷霆一击之下,已经占据了大半的高安城。按常理来说,一个联队驻防高安,守卫这种弹丸之地,原本是固若金汤,但城里传来的消息却是让他们大为吃惊。 因为高安与茶子山的距离极近,他们的通讯网络十分的畅通,有直达电话相连的情况下,他们可以在第一时间了解高安城的战况,当听到103联队在炮袭中阵亡了将近半数的情报后,157联队的联队长久久无语,而当他们将这里的情况报告旅团长之后,工藤义雄这位日军少将也是罕见的没有发怒,只是呆呆的望着被烟尘包裹的高安城,也一时间神游天外。 敌军强大的炮火彻底颠覆了他们的想法,工藤义雄之所以将整个103联队布防在高安城,就是想凭借着强大的兵力紧紧扼守这个南昌城西南方向的咽喉要道。哪里知道,正是他的这种想法,造成了如今的局面,密集的兵力成了火炮的固定靶子,损失大大增加。 增援高安城?工藤义雄有些迟疑,一方面,虽然103联队损失不小,但即便是只剩一半兵力,顶住敌军的进攻也应该是很轻松的事情。但他至今没有接到103联队联队长的报告,这让他心里有种不安的感觉,假如联队长出了意外,损失惨重的部队还能不能守住高安? 就在他们这里迟疑不决的时候,祥符观的津田辰参传来了消息,敌军在龙湾一带渡江,已经逼近了祥符观,目前敌军的兵力情况不明,不知道敌军过江的意图究竟是什么? 这让工藤义雄更加的犹豫起来,假如在敌军强攻高安城之前,他一定会下令157联队分出一部分兵力支援祥符观,因为106师团在高安一带作战时,曾有被敌军劫断退路几乎合围在高安城的先例,所以对侧后部位的防御,他们一向十分的严密,在祥符观这种远离前线的地方,他们还布置有半个联队的重兵,为的便是以防万一。如今敌军在彭家渡一带过江,距离祥符观不过三十华里左右,149联队的兵力虽然不少,但工藤义雄作为旅团长十分清楚友军部队的战力,在被101联队调用了一半以上军官和老兵的情况下,其作战能力十分的有限。而祥符观的战略地位十分的重要,假如出现任何的闪失,对他们来说都将是毁灭性的灾难。 然而,高安这里的大仗已经展开了,从敌军先前的炮火攻势来看,其战斗力之强悍,的确远非寻常的支那军队可比,74军为敌军最精锐部队的传闻果然不错,也难怪第106师团数次与他们交手,均遭败绩。对方如此快的时间就攻占了近半个高安城,应该是已经投入了所有的兵力,这种情况下,登陆锦江北岸之敌军,目的就很明显了,应该是对方的牵制部队,为的就是配合主力强攻高安城,如果按此推算的话,第147联队应该足以守住祥符观。 但如果推算有误,出现在北岸的敌军是主力呢?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102旅团在高安这里刚刚接战便已经吃了一个大亏,如果再被合围在高安一带,后果就可怕了。为了保证部队的安全,工藤义雄想了片刻之后,还是给师团指挥部发了一个电报,在自顾不暇的时候,他只能寄希望于师团部的官长们拿出正确的应对之策了。至于援兵,如今的情况是他恨不得师团部再给他派出一些援兵,他哪里还有兵力支援祥符观? 高安城!卢醒指挥的先锋部队终于停止了前进的脚步,面对着越来越多的敌军,面对着越来越密集的火力,他们人数上的劣势渐渐被放大,攻击也越来越无力,然而,眼前的局面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先前的想象,原本以为进城之后便会有一场恶战,如今直到占据了一半城池的时候才碰到敌军像样的反击,这说明先前的炮火覆盖实在给了日军难以想象的打击。 眼看着敌军的人数越来越多,卢醒也是立即派人将前线的战况向指挥部作出汇报,他相信只要兵力足够,他有绝对的把握在天黑之前拿下高安城,因为整座城池的防御体系已经被炮火所彻底摧毁,眼下的攻防战,拼的就是人员和兵力,打的就是斗志和血性,而这一点,正是他们的特长,每一个74军的将士,都不缺乏与鬼子同归于尽的勇气,每个中华男儿,都不缺乏视死如归的豪迈!不管敌军还有没有援兵,他们的目标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杀光敌寇,全取高安。 片刻之后,接到消息的国军指挥部毫不迟疑的下达了增援的命令,面对着如此良好的形势,王耀武看到了胜利的希望,他毫不迟疑将301团也投入到了战斗之中,整个师的兵力没有丝毫的保留。 第一百一十四节 反攻高安 十 第一百一十四节反攻高安十 自从石头升任302团团长之后,301团的作战任务便轻松了许多,但待遇方面却得到了很大的提升,这种情况自然让301团上上下下都非常的高兴和乐意,尤其是看到同在一个旅的302团每战必冲锋在前,退敌断后,那种截然不同的差异,更让他们大为庆幸。 然而,人就是这么一种很贱的动物,辛苦劳作的时间长了,就一门心思想休息,但真正休息上一段时间,又会感觉到极度的空虚和无聊,仿佛整个人生都失去了意义一般。301团的将士们自然也不例外,他们每次参战都只是小打小闹的弄上一阵,刚刚活动开筋骨便又奉命撤离了,时间一长,虽然他们个个养的膘肥体壮,武器弹药和各式装备也是冠绝全师,但眼看着302团的仗越打越多,功劳也是越来越大,不仅301团的士兵们眼红,就是张汉铎这个团长都有些嫉妒了。 上一次师部会议的时候,师座偏偏只问石头对于战场的看法,这让张汉铎感觉到不安,他能够感觉到王耀武对于石头的器重,尤其是石头还是张灵甫这么一层关系存在,显然在以后的升迁道路上,已经走到了他的前面,这让他怎么能受得了? 要知道,张汉铎在302团当团附的时候,石头还只是一个刚刚升上营长的基层军官,而那次升迁也是托了郑浦生的福,要不是郑浦生意外的阵亡,恐怕以石头的资历还得在连长的位置上熬上年许才有机会。然而,人的命运就是这么的奇怪,石头从一个小兵一步步的爬上来,其过程之顺利就像是老天爷精心安排的一般。谁能想到,就在石头立下大功之后没有多久,纪团长也突然为国捐躯了?石头打仗的天赋自不必说,论起战功,张汉铎也自愧不如,但说在的,石头的运气也实在好的没法形容了。 如今眼看着石头已经大有机会升上旅附一职,张汉铎又岂能无动于衷?一想到以后石头成为他的上官,每次见到都要抢先行礼,张汉铎便再也忍不住了,他数次求战,其心之坚决,战意之昂扬,即便是周志道都不好阻拦。 在这种情况下,301团杀进了高安城里,在张汉铎的带领下,整个301团将士如同下山猛虎一般冲向了日军的防线。 高安城已经成为废墟,不管是商铺还是民房都在前面两次的疯狂炮袭中碎成残渣,日军虽然集中了不少人,但此刻已经没有了依托,没有工事,只能利用着一截截残墙进行阻击。不过,这种临时拼凑的防线可以挡住人数不多的卢醒等人,却是挡不住已经憋了许久的301团,只是几个连续的冲锋,日军临时拼凑的防线便被冲的七零八落,在坚持了一刻钟后轰然崩塌。 眼看日军溃败而逃,张汉铎不由大喜,当即命令下属三营衔尾猛追,自己则带着其余部队牢牢占据着不断扩展的地盘,并一路收缴日军遗留下来的武器装备,那种久违收缴战利品的兴奋劲头,让301团将士们一个个咧嘴笑开颜。 就在这个时候,追击的三营遭到了当头一击,突前的一个连被埋伏的日军当头一击,不知道什么时候架起的一挺挺机枪,突然间露出了狰狞的面容,毫不留情的收割着一条条鲜活的性命,连同这个连的连长在内,促不及防的国军将士当即倒下一大片。原本溃败而逃的日军则在这个时候呼号杀上,依靠着正面机枪的凶猛火力,从两翼展开了疯狂的反扑。 面对这种突然出现的情况,在前面指挥的三营长愣住了,眼看着局势突然逆转,眼看着鬼子呼号杀了上来,他一时间根本不知道如何应对!这也难怪,他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打过恶仗了,每次都是在形势大好的情况下追击,局势稍有不利则早早的撤出了战场。这样一来,导致了他们在面对顺风局的情况下倒是气势昂扬,但一旦形势不妙,则傻了眼。直面鬼子的那个连情况也是如此,有的人想跟鬼子拼命、有的人胆怯拔腿就要撤、有的人甚至干愣在那里一下子不知道该做什么…… 鬼子的子弹和刺刀毫不留情!他们用了几十条性命作为诱饵,如今好不容易等到了机会,哪里还会让机会溜走?眼看着两翼的部队已经杀进了敌阵中,正面阻敌的队伍也是一跃而出,疯狂的朝前面的国军队伍杀去。 鬼子虽然已经遭遇到重创,但一个联队的兵力实在太多了,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依旧能够编成六七个中队作战,再加上此番三路齐进,一瞬间就像是有千军万马一般。 三营长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手下的这个连被吞噬,看着鬼子越过一个个袍泽兄弟的尸体朝他们这里杀来,这让他咬牙切齿想要冲上去跟鬼子拼命,然而,四周的人面对着鬼子凶悍的进攻不由发一声喊然后轰然退却了。 紧随在三营长身旁的二个警卫兵见势不妙,架起三营长便朝后面退去。 张汉铎勃然大怒,他看着狼狈逃蹿回来的三营,看着愤怒吼叫着的三营长,不由气的脸色发青,他猛然拔出腰间的手枪,径自顶住了手下爱将的脑门,用一种野兽咆哮般的声音喊道:“杀上去,再敢后退一步,老子毙了你!” 三营长瞪了身旁的警卫兵一眼,从一旁士兵手中抄起一把步枪便掉头朝撤退来的方向冲去,他一言不发,但那种毅然绝然的姿态已经说明了一切。 张汉铎此时哪里还有丝毫的兴奋?他看着三营长消失的方向,第一次内心产生了一种挫败感。在这之前,他一直不怎么看得起石头,虽然石头过往的战线的确优秀,虽然302团的战功的确不凡,然而,从内心来说,他并不服气,他始终认为,假如自己身处石头的位置,他们301团代替302团执行各种任务,也一定可以取得这样的成绩,甚至能比302团完成的更好,比他们更加的优秀。然而,三营不堪的表现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在失去了一场接一场生死血战之后,他们身体里的血性也是逐渐的消褪消散,往常被他所耻笑的那种对于战争的畏惧和死亡的惧怕,如今却出现在了他手底下的这些官兵们身上,面对着逆境,面对着困难,他们失去了迎难而上的勇气,失去了奋勇拼搏的意志,他们迅速的沉沦,如同其他部队一般无能。 “拿起你们的武器,抬起你们的胸膛,为了我们的荣耀,为了我们的命运,弟兄们,跟着我杀上去,跟着我把鬼子杀出城去。”张汉铎心中暗叹,旋即便放声大吼,他的这声吼叫仿佛要将心底一切的负面情绪给挣脱,仿佛要重新找回自我。 “兄弟们,跟紧着我杀过去。”在离301团不远的地方,卢醒看着团附带着306团的主力赶到,不由大喜过望,他看着战意昂然的这些弟兄,看着他们坚定的眼神,不由高举步枪,放声怒吼。 “誓死杀敌,一雪国耻。”306团的将士齐声怒吼,他们杀气冲天,士气高涨,不远处密集的枪声不仅没有让他们感觉到畏惧,反倒让他们变得格外的兴奋。 “轰……轰……”一连串的猛烈爆炸声响传来,仿佛在回应着他们的怒吼,一团团腾空而起的火柱带着一股炽热的气息让他们不由自主的卧倒在地。直到这个时候,他们听到了头顶上空的马达轰鸣声听到了那一阵紧接着一阵的呼啸声。 爆炸声响彻全城,一时间地动山摇。高安城被浓浓的烟柱所笼罩,被厚厚的烟尘所包裹。不知道什么时候赶到高安上空的日军战机,此刻根本分辨不出敌我,几乎是闭着眼睛朝下方倾泻起炮弹,已经被炮火摧残过二遍的高安城,又再度被日军的飞机给来回轰炸了一遍,整座城池几乎寸寸焦土。 只是战斗已经白热化,即便是飞机的轰炸延迟了进攻的时间,但等爆炸一过,锐意进取的153旅将士们,也是在各自团长的带领下朝东北西北两个方向杀去,在将中路刻意让给301团的情况下,他们寄希望于从战场的两翼打开空间,即便不能取得预料中的效果,也能最大程度的发挥他们兵力上的优势,尽可能快的突破鬼子的防线。 日军虽然通过伏击小胜了一场,然而,兵力上的劣势和前期实力上的巨大损失让他们一时间举步维艰,虽然他们勉强顶住了敌军正面的强攻,但当侧翼战场上的消息传来时,这股日军渐渐失去了战斗下去的勇气,渐渐的绝望起来。 一直没有等到联队长出现而临时接过指挥权的日军大队长,此刻听到两翼即将被突破的消息之后,也是只能无奈的朝旅团部求援了,虽然他极度不想如此,但严峻的形势却让他没有了选择的余地。 【公司最近一直在搞活动,我作为外围组的负责人,每天的事情特别的多,过几天可能早上6点半就要出门,到时候更新时间可能晚一些,提前跟大家说一下!】 第一百一十五节 反攻高安 十一 第一百一十五节反攻高安十一 高安城的消息传到了旅团部,传到了工藤义雄的耳朵里,这让他有种焦头烂额之感,他实在难以想象,整整一个联队防守高安城,居然不到一个时辰就快要顶不住了,这仗怎么会打成这个样子?他们的实力竟然如此不堪? 自从淞沪会战以来,一路溃败而逃的不都是支那军队么?在同等兵力下,不是敌军根本没有一丝取胜的机会么?怎么这种情况到他们101师团身上就彻底被颠覆了? 如今103联队已经顶不住了,花了极大精力构筑的高安防线即将被突破,这种严重的后果让他不由大为头疼。要知道,构筑高安防线为的是在南昌的西南方向构筑一道外围的屏障,建立攻击长沙的前沿阵地,一旦高安失守,南昌也就处于敌军的火力威胁之下,整个攻守秩序就要颠倒过来了。 “传令福井浩太郎大佐,立即往高安城增派援军,同时电告师团部,支那军队于高安一线集结重兵,兵力数倍于我部,请求支援。”工藤义雄咬牙切齿说道,虽然在战斗开始伊始便向上求援实在不是一件什么光荣的事情,但如果为了面子而丢掉高安城,那后果可就严重了,孰轻孰重,他还是可以分得清楚的。 就在这个时候,通讯参谋大叫了起来,这让工藤义雄大为不满,不由皱着眉头快步赶了过去。 “内黄遭到敌军进攻,驻守内黄的中队已经被迫后撤,敌军正朝茶子山方向杀来。”通讯参谋大惊失色的喊道。 工藤义雄闻言愣在当场,内黄离茶子山不由五六里路,这么短的距离,敌军转瞬即至,虽然茶子山有157联队的主力驻守,但高安城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摇摇欲坠,茶子山能不能挡住敌军的进攻可实在难说。而假如茶子山失守,那高安肯定也守不住,更糟糕的是,祥符观先前因为身处战场后方,所以只部署了149联队的一部,听说在祥符观的侧后方还有骚扰的敌军出现,这种情况下,祥符观一旦受到两面夹击,哪里还有守住的可能? 难道他们101师团在继德安会战之后又会遭到一场惨败?工藤义雄想到这里不由打了一个寒颤,那种对于战败的莫名恐惧,让他根本不敢在往下想去。 “命令103联队撤出高安城,让福井大佐将增援高安的援兵调往内黄方向,一定要将内黄给夺回来,告诉佐藤君(第101旅团旅团长佐藤正三郎),立即把祥符观侧后方的敌军骚扰部队解决,屯兵祥符观一线准备抵御敌军的进攻,这一次敌军进攻声势浩大,很有可能会是一场大会战,我们万万不能丢掉高安防线。”工藤义雄这个时候终于回过了神来,他能升到今天的位置,其战斗经验之丰富还是远超一般军官的,只是几个呼吸的瞬间便分析明白了战场上的形势,在最短的时间里作出了调整。 攻击内黄一线的部队是74军57师,在有58师掩护侧翼监视奉新方向第106师团敌军的情况下,他们大胆进攻,大步推进。其副师长余程万更是亲自带着突击团势如破竹,直奔茶子山方向杀来,一路上日军数道防线如同纸糊一般,根本挡不住57师分毫。 说起余程万,可是一个传奇般的人物,虽然不像石头这般20出头就挂上少年军衔,但其显赫的资历让其即便只是一名副旅长,但连军长俞济时都大为敬重。毕业于中山大学政治系,又与俞济时同为黄浦一期学员。年仅25岁便挂少将军衔,1931年,就任南京警卫军少将教官,后又进入陆军大学研究系深造,可谓文武全才。 但因为他一开始选择的是干党务工作,即便是学历非凡,资历惊人,但转到作战部队之后,再往上提拔也是十分艰难,所以才会与老同学俞济时等人相差了数级。虽然不管是俞济时、王耀武还是冯圣法都对他恭敬有加,但那种身份上的差别,还是让他始终憋着一股气,想要证明自己并不比这些学弟差,所以,身为副师长的余程万每仗必身先士卒,奋勇杀敌。57师本就是施中诚一手带出来的精兵悍将,再加上余程万才华横溢,能征善战,其战力之强并不落后于51师。 日军157旅团在接到内黄失守的消息之后,奉命将原本派往高安增援的一个大队调往姚家巷一战阻敌,但刚一与57接触,便被余程万指挥的突击团打的大败。原来,余程万早就料定这么短的距离茶子山一线的敌军必来增援,于是早就分出一个营包抄绕向了姚家巷的侧翼,两边夹攻之下,日军仓促赶到立足未稳,结果只是一个照面便被打的心惊胆颤一哄而散了。 而攻占姚家巷之后,余程万便放弃了继续前进,转而稳固防守起来,一挺挺机枪并排架设于阵地最前沿,一个个枪法精准的老兵被调到了最前线。结果,日军就像是跟他商量好了一般,一头撞进了他们的火力网,这些急于收复失去的日军先锋部队在十几挺轻重机枪的疯狂扫射下,连惨叫都没有来得及发出便被射杀一净。 这种猛烈而血腥的杀戮惊醒了日军,他们徒然间意识到这次碰到了*烦,如今不仅高安失守在即,茶子山能否守住也实在难说了,敌军的强悍实在出乎他们的预料,敌军强悍的战力似乎还在他们之上,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让他们实在难以置信。 但现实就是现实,不相信都不行,尤其是几处防线的接连丢失,更是让他们不得不承认这种现状。 福井浩太郎在接到姚家巷一线的战报之后,当即气得拔枪便要将擅自撤回来的大队长给毙了,如今敌军就在他们二三里外的地方,这么近的距离,敌人随时都有可能杀上山来,先前他之所以要扼守内黄一带,为的便是在茶子山外建立一道外围防线,以保持这里的战斗纵深,如今内黄失守,高安失陷在即,光靠一个茶子山,哪里能挡住敌军的进攻?茶子山一丢,敌军直扑祥符观,以149联队的一半兵力能挡住敌军如此犀利的进攻? 防线体系原本就是一环接一环,一环套一环,一环被破之后,还有下一环可以阻挡敌军的攻势,但如果直接被破掉两环,那整个体系就崩溃了,只能各自为战。想到这里,津田辰参毫不迟疑将联队的预备队投入到了进攻之中,趁着高安还没有失守之际,假如能够重建内黄防线与茶子山形成犄角之势,那就可以在茶子山坚持足够多的时间,有这段时间的支撑,相信师团的援兵应该能够赶到祥符观了,到时候他们再撤到后面一道防线的话,便足以抵挡敌军的推进。 他的想法固然是十分的美好,但现实却是非常的残酷,假如不能拿回内黄的话,这一仗接下来就根本没法打下去了。 福井浩太郎一边将自己的想法向旅团长工藤义雄作了汇报,一边下令朝姚家巷一带继续增兵,只有抢在高安完全失守之前,他们还有机会调整,一旦高安失守,那时候除了退守之外就再无他法了。 姚家巷离茶子山实在是太近了,二三里的距离几乎就是眨眼就到,随着他们的增兵,战斗也是越发的激烈和残酷起来。姚家巷与内黄不同,作为茶子山侧翼要地,自从日军在茶子山一带站稳脚根之后便在内黄一带建立防御工事,虽然先前的鹿儿岛联队(第136旅团第123联队)曾在这里遭受大败,但那是一场突袭战,阵地基本上完好的保存了下来。自国军撤离之后,又重新被日军所占据,考虑到这里通往奉新一带的连接要点,即便此刻已经不是主阵地,但对整个战场还是起到很大的影响,所以日军占据之后又做了加固,整个内黄都牢不可破。 姚家巷则不一样了,这里距离茶子山太近,根本没有设置阵地的必要,所以基本上无险可守,余程万杀到这里之后便迅速指挥部队构筑工事,然而,他们虽然如同一柄匕首一般插进了敌人的心脏,却也因为威胁太大,遭到了猛烈的反扑。余程万的先见之明让57师的弟兄在开战伊始占据了上风,但随着战斗的进行,随着日军的增多,这种优势便渐渐消失了。 “轰……”一声炮烈的炮响拉开了日军反扑的号角,紧接着,一连串的炮弹呼啸而来,彻底将姚家巷这片弹丸之地淹没其中,在茶子山后不远处的炮兵阵地上,日军积聚的大量火炮调整了攻击的方向,疯狂的朝姚家巷倾泻着炮弹,只是片刻便将这一带夷为平地。 突击团的将士固然悍勇,然而,鬼子的炮火实在太猛烈了,面对这种密集的炮火覆盖,在没有工事的情况下,血肉之躯根本没有丝毫的反抗之力便被吞噬一净,整个突击团在片刻的时间里几乎死伤殆尽,半数以上的士兵以身殉国。 第一百一十六节 反攻高安 十二 第一百一十六节反攻高安十二 等日军的炮火攻势一停,早已蓄势待发的日军便蜂涌而至,这一次,事关整个南昌西南防线的安危,这一仗,福井浩太郎虽然没有亲自赶往前线,但以茶子山和姚家巷的距离,实际上联队指挥部已经算是身处最前沿,再加上联队参谋长的亲临前线,势在必得之心毫无遮掩,所有日军士卒也是抱定了死战之心。 然而,等他们冲进那层层的炮火硝烟中时才惊愕的发现,敌军居然已经撤走了,只留下敌我双方的尸体和不忍直视的一片废墟。 亲临前线指挥的日军参谋长当即毫不迟疑下令继续追击,他们发起如此猛烈的反扑,可不仅仅是为了夺下一个小小的姚家巷,他们的目标是拿下内黄,重建联队侧翼的屏障,以茶子山为依托重新建立起一道足以抵挡敌军前进的防线。 余程万指挥突击团的残部不断后撤,他们虽然损失极大,但撤退的时候并不慌乱,在沿途险要之处,甚至还留下了一队队断后的士兵。这些悍卒明知留下断后基本上等于必死,但他们却是没有丝毫的畏惧,一个个急先恐后想要留下来。仗打到这个份上,他们脑子里想的已经不是个人生死,而是如何多杀几个鬼子,替死去的袍泽兄弟报仇。57师的士卒绝大部分都是施中诚从山东烟台带出来的老班底,不仅作战勇猛,作风顽强,彼此之间的关系还是十分的亲密。如今看着这些袍泽兄弟阵亡在身旁,他们个个心在滴血,恨不得留在当场跟鬼子拼个同归于尽。不过余程万在57师声望颇浓,平常对于士兵也是极为关护,听到撤退的命令之后,他们也是只好遵照执行了。 这些悍卒的复仇之心给了追击的日军重重打击,断后的士兵往往只是一个班左右,但他们依托着有利的地形,利用着步枪精准的射杀着杀上来的日军,其精良的枪法让日军损失惨重,而等日军的大部队冲到面前之时,轻机枪开火了,咆哮的子弹如同他们愤怒的呼号一般,疯狂的射杀着冲近身的敌军。 机枪的子弹很快打完,日军不由大喜,一个个狞叫着便冲了上来,这一次,迎接他们的则是*的轰击,近在咫尺的爆炸声伴随着一团团刺目的火焰将冲在最前端的十几名日军给彻底吞噬,这种惨痛的打击,当即让冲击的日军不由一窒显得有些犹豫了起来,旋即换好弹匣的机枪则再度响起,停止不动的日军成了靶子,又被杀伤了不少。 连番的打击将日军给惹怒了,他们不等长官下令在小队长的指挥之下一涌而上,这一次,早有准备的他们拉开了距离从四面八方团团围了上去,虽然面对着精准的枪法还是倒下好几个,但总比刚刚的惨重损失要强的多。结果让这些日军心惊胆颤的事情发生了,当他们三三两两一组扑向敌军准备近身搏斗的时候,只见那些血肉模糊的敌人笑着对他们扑了过来。对方的这个笑容实在是太诡异了,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更是让他们惊恐莫名,然而,他们醒悟的实在太晚了,就在这个时候,一阵猛烈的爆炸就在他们身旁炸响,旋即便再也没有思想了。 第157联队的联队看着惨烈无比的战场不由脸色铁青,眼前的敌人实在太可怕了,虽然他的脸上依旧保持着平静,但心中一阵翻滚,不由有些胆怯起来。就这么稀稀拉拉的十来个人,不仅杀伤了他们三十几人,更是在这里拖延了他们好长的时间,这样下去,恐怕等他们杀到内黄的时候,天都黑下来了,如今时间对他们来说可是分外的珍贵,高安城这个时候要是失守了,他们可就全完了,而以103联队的现状,城里还能守多久? “杀上去,不要浪费时间,全部冲上去。”参谋长想到这里,不由咬牙喊道,虽然明知道这样的进攻方式会有极大的伤亡,但这个时候,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前进了二百米后,又是一阵密集的子弹朝他们射来,不出意外,路边的一处小树林里,他们又碰到了断后阻击的队伍,虽然人数不多,但却不得再度放缓脚步投入重兵以拔除。就在这样,短短三四华里的路程,他们便发费了小半个时辰的时间,等他们好不容易清扫完沿途的障碍之后,他们便遭到了当头冲来的逆袭,这种不可思议的情况当即吓了他们一跳。这个参谋长大惊之下,也是不得不命令部队暂停前进,先应付好对方的反扑再说。 结果,国军的进攻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尽管对面的冲锋号吹的格外的响亮,但冲击的队伍则冲到一半便停了下来,转眼又撤了回去。这种情况当即把157联队的参谋长气的半死,这不明摆着玩他们么?真以为路上弄些不要命的家伙以命换命就真的把人给吓到了?这个参谋长不屑的想道,在“看”清了对方的虚实之后,他便冷哼一声,直接让士兵们投入了攻坚战中,在浪费了这么多的时间之后,他可不想再让敌军弄些小把戏再无限制的拖延下去了。 然而,这一次他们却是撞到了铁板之上,等他们呼号着冲上来之后,埋伏在深深壕沟里的57师主力露出了身影,这一次,他们强大而密集的火力没有给日军丝毫的机会,那凶猛的进攻直接让冲在最前面的日军纷纷中弹毙命,即便是日军士兵们因为先前的战斗而已经格外小心的拉开了足够距离的散兵线,但阵地上的国军将士太多了,密密麻麻的子弹几乎封锁了每一寸空间,似乎连只苍蝇都不愿意放过。 与此同时,凌厉的冲锋号声响起,一道道矫健的身影从壕沟里一跃而起,配合着号声高吼着冲进了敌军之中,措手不及的日军当即崩溃。这让督战的日军参谋长大怒,拔出腰间的指挥刀便劈翻了二名往后逃命的日军士兵,正当他怒吼着劈向第三个人时,远处一声清脆的枪响混杂在冲天的号角声和号叫声中,直接将这个参谋长放倒在地上,日军大部队彻底崩溃。 “轰”一发炮弹呼啸着在战场边缘处炸响,腾空而起的巨大的浓烟让人心惊胆颤,爆炸瞬间的刺目火光也是让人肝胆欲裂。经验丰富的余程万一见便焦急大吼道:“趴下,全都趴下,炮袭,鬼子的炮袭!” “轰……轰……轰”先前的一发炮弹似乎只是试射,日军在茶子山的炮兵阵地显然颇为讲究,不仅可以覆盖到高安城,更是可以将内黄纳入火炮射击的范围之内,就在这里的局势大劣之后,一直关注着这里军情的福井浩太郎咬牙下达了炮袭的命令,接连不断的噩耗显然已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了,这个时候他想的不是夺回高安和内黄了,而是尽可能的消耗敌军的数量。只可惜他们炮兵部队的炮弹数量并不太多,否则的话,光凭火炮的犀利便能在高安和内黄一线消耗掉敌军大量的人手。 这个时候,高安城里的第103联队终于支撑不住仓皇撤退起来,51师301团在经过先前的失利之后,张汉铎知耻而后勇,亲自带着警卫排杀到了最前线,虽然这样的举动危险性大增,但团长亲自带队冲锋大大激励了将士们的军心士气,301团上上下下鼓足勇气步步推进,其犀利的进攻也是终于不负周志道对他们的厚望。而卢醒和唐生海两人则各带着153旅的二个团沿战场侧翼不断的压缩着日军的活动范围和防线,在他们三面齐进的凌厉攻势下,损失惨重的103联队终于抵挡不住大踏步的朝茶子山退去。 102旅团旅团长工藤义雄虽然对103联队的表现大为失望,但想到如今103联队的联队长生死未卜,想到他们的损失极为惨重,便又只能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怪只怪敌军的实力实大太强了,尤其是战前犀利的炮火覆盖,绝对不弱于他们师团,这种可怕的敌人,难怪可以在万家岭重击第106师团了。 如今高安已失,内黄依旧迟迟拿不下来,茶子山已经遭到了二面夹击,能不能守住就看援兵何时到了,想到这里,工藤义雄不由再度将目光落到了茶子山东北方向,也不知道津口辰参有没有将渡江而来的那支骚扰部队给解决了,如果被这些部队给拖住了增援的脚步,对方的目的可就达到了,这一仗就凶多吉少了。 “电告佐藤阁下,再度催促他尽快派出援兵,假如能让149联队派出一部分兵力支援茶子山一线,我们旅团将可以将敌军挡在祥符观以南,等到106师团南下,便有极大的把握重新收复高安,重建高安防线。”工藤义雄对着通讯参谋说完,又对着另一人说道:“告诉福井联队长,将部队撤回茶子山吧,我们已经没有机会拿回内黄了。” 说完,工藤义雄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显然对于眼下的局面大为不满,眼下这种严峻的形势在一天前是根本不敢想象的。 第一百一十七节 反攻高安 十三 第一百一十七节反攻高安十三 津田辰参手里拿着从茶子山发来的电报整个人目瞪口呆的愣在那里,他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他像是在看什么奇幻故事一样,满是不相信的神色。事实上,电报上的内容的确有些匪夷所思了,一个旅团,一万多人的部队驻防高安一线,守在一个巴掌大的小城里,结果这才半天不到的时间,居然就把高安丢了,这怎么可能? 津田辰参拿着电报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确定没有看错之后,他又把通信官叫了过来,又问询了一下电报的密码有没有译错。直到他确定高安一线真的出现了他难以想象的变故之后,这才渐渐平静下来,无奈的苦苦思考着如何应付眼下的局面。 说实在的,祥符观这里的情况可不好,甚至在先前,他都想请求102旅团能不能抽调一部分兵力来帮他守卫祥符观,虽然他们这里有将近二千士兵,但他感觉不到丝毫的安全感,凌晨突然出现在锦江北岸的敌军,就像是一柄插进他们腹部的匕首,虽然还不深,但在这种致命之处,哪里敢有丝毫的大意?只要再让匕首前进一点,哪怕只是一小点,就能危及到性命了。但在没有弄清楚这股敌军兵力的情况下,他哪里敢有丝毫的大意?更不要说是主动出击了。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原先的想法落空了,不过个把时辰的时间里,原本被寄于厚望的高安一线,不仅没有等来援兵,反倒是收到了高安失守的噩耗,102旅团的战斗力自然是没法跟第6师团等甲等师团所属部队相比,但比起敌军,同等兵力下,也是要强上数倍的。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将102旅团击溃,将他们从高安城里赶出来,敌军又有多少部队投入到了正面进攻之中?三倍,抑或是五倍?敌军在高安投入了集团军的兵力? 津田辰参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高安这么一个小地方能容纳集团军这种规模的军队?那奉新那里的106师团现在又会是什么光景? 奉新距离他们这里实在太远,津田辰参想了一下之后便不再去这多的考虑,毕竟他只是一个联队长,这种层面上的战局,还不是他能弄清楚的,他现在能知道的是,高安失守之后,102旅团的情况非常的不好,既然敌军可以攻破重兵防守的高安,那么高安以北的茶子山虽然有一些地利优势,但比起高安城还是要差上许多的,这种情况下,102旅团在茶子山一线还能守多久?一旦他们溃败下来,祥符观便首当其冲。 换作是平常,津田辰参并不是太过担忧,毕竟102旅团就算吃了败仗,但战力也会保存不少,撤到祥符观之后,凭借着这里的工事以及他们的兵力,即便是挡不住敌军的进攻,但坚持一段时间还是能做得到的,到时候再往后撤,大城又可以坚持许久,如此算来,敌军想要打到南昌不仅兵力损耗巨大,而且时间上也将耗费极长。有这么长的时间作为缓冲的话,想必师团部已经做好了安排,不管是从南昌抽调援兵,还是让奉新一线的106师团南下,都足以将敌军击溃。 但是,如今的情况则大为不同,在他们的侧后方,出现了敌军,这支目前尚没有确定人数的敌军部队极有可能成为战场上的变数,一旦在敌军正面攻击祥符观的时候,这支敌军从背后杀来,到时候哪怕人数并不是很多,也足以给他们造成致命的打击,死伤一点人手倒不是什么大问题,最要命的是,假如因此而丢掉了祥符观,直接让大城暴露在敌军的攻击之下,不仅大城守不住,就是西山万寿宫也肯定守不住了。 津田辰参想到这里不由霍然惊醒,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为什么敌军会在今天凌晨渡过锦江?再想到高安那边的血战,显然这是敌军的一次预谋性安排,从哨探带回来的消息来看,当时敌军似乎并没有直接攻击祥符观的打算,那就是说,敌军最大的可能是隐藏在某处,在关键的时候对他们发起致命一击?而且这股敌军直到现在都没有朝他们发起主动攻击,从敌军的动作上来看,这支敌军的人数或许并不多?最起码他们没有直接强攻的勇气,那便能说明一部分问题了。 津田辰参想到这里,不由暗暗庆幸,看来自己确实被一连串的败仗给弄的没有了主动求战的勇气和信心了。假如当时一接到消息便派出人手过去弄清楚对方的兵力情况再及时的派出部队进行强攻,恐怕早已经将这股敌军给解决了,没有了这股敌军在侧后方的牵制,正面敌军人数再多,他们凭借着火炮的犀利和坚固的工事,也有足够的信心将敌军给拖住。 想到这里,津田辰参便忍耐不住了,他一边派出侦察中队继续侦测这股敌军现在所处的位置,一边命令驻防大城的第三大队与第四大队,立即抽刻一部分兵力朝祥符观一线靠拢,随时准备主动强攻这支敌军。 就在祥符观日军联队部紧张安排着一项项紧急军情的同时,京岗岭山坡上的石头也正在紧张的布置着详细的作战计划,只见林秀峰、武子淮、胡子、刘文锋、高大锤等主要军官皆在,甚至连参谋郑永昌也是围拢在一旁,惟独不见了三营长李石见和参谋刘太平,显然在先前的一段时间里,石头已经对他们进行了单独的安排。 京岗岭的地理位置非常的特殊,这里距离祥符观约莫十二华里,距离大城约莫十五华里,但又偏离开两地的马路,形成了一个倒三角形般的存在。早在老井村研究下一阶段作战方案的时候,石头已经选好了锦江北岸的落脚点,他的首选目的地便是这里。 京岗岭山头不高,山岭连绵,方圆数里之内都没有村落,进出仅靠几条山岭小道十分的不便。先前他们从磨子岭赶来这里可吃了不少苦头,好在小道虽然不方便,但总算还有路可以走,以他们走惯了这种小路,翻惯了山的本事,倒也没有将他们难倒。赶到这里之后,石头便是一改原先拟定的策略,他放弃了奇袭祥符观背后的想法,居然命令起部队依山靠林建起防御阵地来,这种安排可是众人大吃一惊,虽然他们早已经习惯了石头打仗时的天马行空,但这一仗的作战命令和方案可都是王耀武亲自下达的,据说整个攻击策略都是由军部长官们亲自定的,石头刚刚开始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改变作战计划,如此一来,以后要是被上峰知道,那还得了? “石头,我们不打祥符观了?”刘文锋看着地图上标注的一根根红色圆弧,不由微皱着眉头迟疑问道。 刘文锋的问话虽然很委婉,却是让石头清晰的感觉到了他们内心的想法,抬头看了看众人,只见他们一个个或微皱眉头或是一脸沉吟,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显然对于石头的安排带着一些疑问和不解。这种情况让石头不由暗自叹了一口气,看来有些事情不说清楚,这仗可没法打。上下保持一致,统一思想是打赢一场仗的最基础条件,假如他们都不认同作战计划,那在执行上面自然不会百分之百用心,如此一来,可就容易出事情了。 石头沉吟了一下,伸手点着地图缓缓说道:“这一仗,可能诸位还不清楚整个的作战计划和意图,现在还有点时间,我们就一起探讨一下。接下来几天,我们团的一举一动都将关系到这场战役的胜败,所以,每个人都要了解我们团渡江北上的目的。” 看到众人投过来的目光,石头平静说道:“可能诸位都已经知道了,这场仗是我们第9战区和第3战区的联合行动,目的是为了重夺南昌,重建长江南岸的防线,第3战区的攻击策略我们不需要操心,而我们第9战区的攻击计划则是以我们74军提纲主攻任务,其他各军于侧翼牵制掩护。所以,这一仗其实说白了,真正出力打的就是我们74军,能不能打赢跟鬼子的决战,能不能突破鬼子的防线杀到南昌城下,看的就是我们74军的攻击锐不锐利,看的就是我们的战力强不强悍。” “按照原先的攻击之策,将由我们率先在锦江北岸展开攻击,如果可以顺利偷袭拿下祥符观,而军主力又在高安拖延住了鬼子的主力,那么,在鬼子无暇分兵他顾的情况下,高安一带的日军主力,基本上就被我们合围了,只要能够吃掉这么一大波鬼子,整个战场的格调便奠定了,之后一路向南昌推进将会极其顺利,如果情况允许的话,军主力将调头北上,假如能在奉新一带击溃日军第106师团,那么,收回南昌将尤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 众人虽然零零散散都听到一些作战方面的事情,但还是第一次听石头详细解说整个战局,第一次听到军部制定的如此规模宏大的围歼计划,不由听呆了。 第一百一十八节 反攻高安 十四 第一百一十八节反攻高安十四 他们也算是国军将士中打过大仗最多的部队了,从淞沪会战开始,几乎每一场战役都有他们的身影,虽然302团的这帮军官位卑权轻,但他们作战顽强,悍不畏死,与整个74军的将士一起打出了一片宽阔的天空,即便是在全线陷于劣势的情况下,他们依旧散发出夺目的光彩,也让他们每战都担纲着最重要的任务。随着一场场战斗经验的积累,随着一场场血战的胜利,他们的眼光和见识早已远超同级的其他军官,甚至比一些部队的师旅长也毫不逊色。 然而,即便如此,当他们听到石头缓缓讲述着这场战役的整体布局时,依旧被上峰们的大手笔给震惊了。说实在的,如果只是将拿下南昌为最终目的,他们倒不会太过吃惊,毕竟如此大规模的行动,肯定不会只为了一个小小的高安,但如今蓦然听到他们开战之初想的是全歼日军的两个师团,光是这种想象能力就足以让他们震惊无比了。要知道,让他们74军脱颖而出的战役“万家岭战役”,也只不过是围歼日军的第106师团。如今时隔半年多,居然一下子将目标放大到两个师团,要一下子吃掉鬼子四五万人,实在是疯狂至极。 石头看着他们默不作声的样子并不感觉到奇怪,他继续说道:“按照先前的计划,我们自然是要强攻祥符观,不仅动作要快,而且要在最短时间里拿下,如果机会把握的好,在敌军没有料想到的情况下一击得手,不仅能够减小损失,更能敲山震虎让鬼子摸不透我们的虚实。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条件已经没有了,我们在离祥符观十几里外的地方被鬼子发现了,早已失去了奇袭的条件。” 众人面面相觑,这个时候他们已经从震惊之中回过了神来,一想到因为他们的原因而导致军部的整个攻击布署没有达成,他们一个个脸色都十分难看起来,在这种规模的大仗中犯错,仕途断绝是小事情,能不能保住脑袋可都难说了。 团附林秀峰艰难的咽了口吐沫,他有些结巴的问道:“团座,上峰难道没有备用的作战方案?毕竟龙湾离祥符观几十里路,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到鬼子的身后实在太难了,难道上峰们就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 石头微微一笑,这个家伙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笑得出来,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有,备用的作战方案就是攻打大城。上峰的命令很简单,让我们相机攻取祥符观或者大城。至于怎么攻取,这一仗怎么打,没有任何的要求和说明。” 林秀峰无奈的闭上双眼,打大城?这不是胡扯么?祥符观得到消息之后,难道还会不告诉大城守军?再说,大城在什么地方?东面偏北二十华里是西山万寿宫,西面偏南二十华里是祥符观,西面偏北四十华里是奉新,四战之地,交通枢纽,这种地方是他们一个团能打的?如果不是知道王耀武回来了,他甚至都会怀疑这仗是不是又是李天霞故意安排一个火坑让他们跳,这种明摆着没法打赢的仗,为什么偏偏又是他们来打? “团座的想法是以守代攻?”武子淮倒是没有林秀峰那样绝望,因为之前已经商议了一下改变攻击策略转而先打大城,只是他们这一路的行动计划又一次的改变,让他有几处不解的地方,所以才有些疑惑问道。 石头点了点头道:“对,我也是才想明白,临时做的调整。”说罢,他不等众人再说什么,便指着地图说道:“刚刚已经说了,上峰的命令是让我们突袭祥符观,将鬼子的主力包围在高安一线,但事实上,这只是一种最完美的想法,先不说我们能不能拿下祥符观,就算真的成功拿下,我们又能不能顶住鬼子的反扑?现在鬼子在高安有多少部队还不清楚,但一个联队是最保守的数字!我们拿下祥符观之后,必定损失惨重,到时候鬼子狗急跳墙之下的疯狂进攻,我们可没有什么把握。” “但是团座,上峰可是命令我们……”林秀峰有些不自信的说道。 石头摆了摆手道:“这种规模的战役,上峰绝对不可能将赌注全部压在我们这么一个小小的步兵团身上,要知道,攻打祥符观的变数太多,不管是敌军在祥符观驻有重兵,还是像我们现在这般提前被鬼子发现,都将造成我们的任务失败,上峰不可能不考虑到这一点。那么很显然,上峰对我们的期望,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吸引敌军的注意力,为主力部队的进攻争取时间和创造机会。军部的作战计划虽然宏伟壮观,但实际上有些不切实际,因为在这种兵力相差不大的情况下,我们根本没有围歼敌军师团的条件。” “团座,话是这么说,但上峰可不会因此而对我们特别对待,只要没有完成任务,后果可是极其严重的。”林秀峰不安的说道。 石头点了点头,却是有些不以为意道:“所以,这一仗,我要改变攻击策略,既然只是要吸引鬼子的注意力和目光,那么,进攻只是其中的一个途径,重兵坚守在日军的侧后,让他们如梗在喉也能达到这样的效果。鬼子想要吃掉我们,至少要出动一个旅团以上的兵力才行,不是我看不起他们,如果他们胆敢只派一个联队过来,恐怕他们将有来无回,而抽调一个旅团过来,其他各地的防守兵力必然大为减弱,这样一来,我们的目的同样达到了。” 林秀峰还是有些担心问道:“团座,假如鬼子不来进攻吗?我们这样只在京岗岭屯兵固守,万一被上峰知道……” “鬼子不来的话,祥符观就是我们的了,只要高安一线的主力杀到祥符观前,我们便从侧后方发动猛攻,前后夹击之下,鬼子就是有三头六臂也得完蛋,到时候不管是不是我们抢先夺下阵地,都足以交差了。”说到这里,石头轻笑了一声说道:“别忘了,军令只是让我们相机攻取祥符观、大城,并没有规定攻取的时间,到时候只要动作麻利点抢在主力之前攻占敌军阵地大部,想来就不会有什么麻烦了。” 几个人听得面面相觑,被石头说的有些不敢相信起来,这一仗难道真就这么的简单? 就在这个时候,张驴儿带着二个士兵从远处打马飞奔而来,隔着远远的距离便听到他大喊道:“团长,团长,鬼子来了,鬼子杀过来了……”声音断断续续,听不太清楚,但让听到的人不由一个个不由神情一凛,再也没有心思去考虑其他事情。 石头听到这话不由轻笑一声道:“看样子鬼子的指挥官还不算太笨,还知道先下手为强的道理,走吧,看看鬼子这次来了多少人!” 这话让众人不由一阵无语,鬼子的指挥官不算太笨?他们已经在这里构筑防御工事了,鬼子却一头撞上来还不算太笨。刚刚他们居然还在讨论是不是主动进攻祥符观,那又算什么?尤其是林秀峰不由大感尴尬,刚刚讨论的时候,可就他的疑问最多了。果真像他说的那样主动杀过去,走不了多久就会跟鬼子迎面撞上,再对比一下如今的局面,果然在打仗方面还是比团长差的远啊,最起码在判断形势和料敌先机方面,是远远不如的了。 石头快步的迎了上去,这个时候张驴儿三人已经快马冲到了前方,马上的骑士紧勒马缰,战马在高速奔跑中急急减速,最终侧过身子之后终于带着一地的灰尘停了下来,战马吃痛人立而起,而张驴儿三人已经飞身下马,动作一气呵成。 “团长,鬼子出动了,正朝我们这里杀来。”张驴儿落地之后当即急急禀告道。 看着张驴儿满身的灰尘气喘吁吁的样子,石头不由大为感动,他知道张驴儿这么拼命的原因。在罗家庄,他们被鬼子的暗哨逃掉了,提前暴露了行军的方向。说实在的,鬼子既然布置了数重防御,这种事情就根本没法避免,所以石头从始至终都不曾说什么,他很了解侦察连的辛苦,也明白他们的难处。但张驴儿不这么想,这个倔强的老侦察兵深知这次行动的重要性,这么早就被鬼子发现了他们的行踪,对整个团的行动带来了极大的困扰,甚至有可能影响整个团的命运,这让他深为自责,一等主力在京岗岭停下了脚步,他便亲自带着手下精锐直扑祥符观,即便深知危险重重也毫不畏惧。 如今他们的付出终于有了回报,在与鬼子的侦察兵纠缠中,他们折损了好几个兄弟,但他们成功侦探到了鬼子兵力的动向,在第一时间里带回来了最为关键的军情。 石头伸手捶了张驴儿一下,大为感动说道:“辛苦你们了。” 第一百一十九节 反攻高安 十五 第一百一十九节反攻高安十五 孤军深入敌人防线腹地,侦察连便成了他们的眼睛和耳朵,能不能准确应对敌军的进攻,除了指挥官对于战局的精准预判,便是靠侦察连提供的准确敌军侦察。但想在敌军哨探密布的后方进行侦察,其难度之大可想而知,每一条消息的传回,往往都需要数条人命去换取,其中之艰辛,实在不足为外人道。 张驴儿听着石头的话,不由更感不安道:“团长见外了,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石头深吸了口气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这才问道:“鬼子现在在哪,大该有多少人?” 张驴儿从腰间的挎包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地图,指着上面已经有些模糊不清的线条说道:“从时间上来推算,鬼子现在最多刚过庙下村,离我们这里还有七八华里,至于人数,现在还不确定,当时情况紧急,为了确保消息能够及时的传回来,我带着五个弟兄先行赶回来报信,还有一些兄弟留在路上监测。” 张驴儿的话虽然简单,但从他们现在只有三个人回来便能猜想他们一路上遭到的围追堵截,虽然侦察兵之间的战斗人数不多,但往往眨眼便是生死存亡,其激烈程度甚至还远超跟鬼子面对面的正面交锋。 石头点了点头道:“好,你立即带着这两个弟兄下去好好休息,祥符观一线形势紧张,侦察连人数不够,把大城方向的人手全部撤回来,接下来这一仗能不能打好,关系到我们接下来的布局。” “是”张驴儿应了一声,却是没有立即行动。 这倒让石头颇为奇怪的问道:“老张头,还有什么事吗?” “团长,我们把大城方向的人撤回来,要是大城的鬼子从后面包抄我们怎么办?”张驴儿迟疑了一下,还是将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 “嘿嘿,我不怕鬼子来抄我们的后路,我就怕他们缩在大城不出来。”石头轻笑了一下,旋即莫测高深的说道。 张驴儿伸手拍了拍脑袋不由恍然大悟,原来石头早有安排,看来自己是多操心了,想想也是,石头是什么人?打了这么多场仗,他什么时候吃过亏?哪一场不是打的鬼子仓皇逃蹿,哪里还轮得到自己来提醒他。 约莫一柱香的时间后,一个日军中佐在一名少佐和几名大尉的陪伴下登上了吴家村外的一处山岗上。 轻风拂面,绿荫飘香,山顶上那株需要三四个人手拉着手才能抱拢的参天大树,让这处山岗格外的阴凉,四月份的天气还不是很热,倘若到了七八月份,这里便是一处绝佳的纳凉之地。而此刻,对于这几名日军军官来说,这里也非常不错。 不过,身上的舒坦没法减轻他们心头的压力,对于命运的未知总是让人有种发自心底的恐惧,离战场越近,这种恐惧感就越发的强烈,甚至渐渐的让他们连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说起来,他们也是一个个作战经验丰富的人,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主要还是因为眼下的这种局面实在是少见。他们对于即将面对的敌人居然一点都不了解,不要说对面是哪支部队了,就连他们有多少人,有些什么武器都一无所知。 这种两眼一抹黑的仗怎么打?偏偏不打还不行,出发之前,联队长阁下说的很明白,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吃掉这股敌人,就算将他们第一大队给打光了,这一仗他们也是大功一件。 广本三郎阴沉着脸不作声,脸色难看的吓人。他的个头不高,微圆的脸上戴着一副眼镜,再加上鼻子下方的一小挫胡须,形成了一张典型的日本军官脸,只是,这张本该充满狰狞狠辣神情的脸庞,此刻却满是阴霾,看向远处连绵的群山时,也是带着一股深深的不安。 他是第149联队第一步兵大队的大队长,自从101师团组建以来,他便一直担任此职务。去年“德安战役”第101联队联队长饭冢国五郎大佐阵亡时,他曾有机会继任,然而,由于没有显赫的战功,最终被师团部给否诀了。这件事情,一直以来便让广本三郎耿耿于怀,他一直觉得,相对于101联队和103联队两名阵亡的联队长,他的能力并不差,他所缺少的不过就是一个发挥的平台而已。 津田辰参似乎看出了他的这种想法,这一次毫不犹豫将这个重任交给了第一大队来执行,他相信广本三郎,广本三郎也确实需要这个机会来证明长官们的选择是错误的。然而,一连派出的数波侦察兵一个都没有回来,这让广本三郎感觉到了不安,再想起出发之前津田大佐忧心忡忡的样子,他便更加的不安了,他隐隐听说高安那边的战事极度不利,这也是津田大佐不得不冒险派他们前来扫荡敌军的原因,以祥符观如今的兵力,再分出他们一个大队出来,假如不能一战成功,其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广本三郎一直以来都野心勃勃,这种性格让他比其他人更加关注战场形势。前段时间传来的消息,敌军在石脑一线集结调动,他便感觉可能会有一场大战要爆发,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战斗来的会是这么的快,而形势对他们会是这么的不利。 “广本君,侦察中队已经确定了敌军所有在位置,我们什么时候发起进攻?”说话的是小田野熊,他是第一大队的大尉参谋长,虽然在军衔上比广本三郎差了不少,但因为参谋长这个职位一般来说是起到“督军”的一个特殊作用,所以他在军队中的地位很特殊。 广本三郎沉吟了一下后说道:“津田阁下在我们来之前曾有交待,这一仗要么不打,要么就要彻底歼灭这股渡江而来的敌军,眼下敌军的兵力不明,番号不明,暂时不宜轻举妄动,一切都要等侦察中队的消息再说。” 小田野熊有些不解问道:“广本君,高安一线的102旅团正在与敌军激战,佐藤阁下(第101旅团长佐藤正三郎)随时都有可能下令增援,我们必须要在最短时间里解决这股敌军,以便可以从祥符观大城一线抽调兵力,假如拖延的时间太久,可是会影响前线战局的。” 广本三郎听到这话不由不满说道:“小田君,命令是一回事,怎么打仗又是一回事,如果这次过江的敌军是一个师,我们这么点人恐怕是去送死吧!” 小田野熊被他的话吓了一跳,不由有些惊恐说道:“一个师?广本君,不可能吧!敌军在高安一线打的非常激烈,哪里还有这么多的部队可供调用?”这个时候,他的语气已经不像先前那么的急促了,毕竟如果敌军真有一个师的话,已经不是能不能打的问题了,而且是他们还能不能活着回去的问题了。 广本三郎这个时候似乎没有心思去跟他计较那么多,只是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支那军队的数量一直以来都是我们的数倍,光是敌军第9战区就有十五六万部队,从里面抽调一师过江杀进我们的后背形成牵制有什么不可能的?” 小田野熊当即哑田无言,说实在的,论指挥作战的能力,他实在跟广本三郎没法比,毕竟能当上大队长指挥千人部队的军官,每一个都有丰富的作战经验和高超的战术素养,只是他这个参谋长如果不能发挥一点作用,那岂不是可有可无?想了想,他还是说道:“广本君,既然如此,不妨先派出一个小队进行一下火力侦察,毕竟从眼下的情况来看,光靠侦察中队,我们很难弄清楚前面的情况,一旦交手的话,多少总能看出一点情况。” 广本三郎也不知道是有些忌惮于小田野熊的身份,还是真觉得他的提议不错,想了一下后当即点头说道:“也好,那就先进行一下试探性进攻,看一下敌军的火力配置再说。” 一旁的第二中队长波田仁礼闻言当即恭敬说道:“广本君,我们第二中队愿打先锋。” 广本三郎听到这话不由一愣,当即有些不舍,第二中队一直是他们大队的精锐,用在这种试探性进攻里,实在是有些浪费,但波田中队长已经开了口,他如果反对的话,其他二个中队长肯定会有意见,想到这里,他也是无奈点头说道:“那就有劳波田君了。” “嗨”波田仁礼闻言大喜,当即转身便去安排部队去了。这种别人避之不及的任务,他倒反像是捡到了宝一般,实在让人觉得有些难以理解。 战斗既然已经缓缓展开,自然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广本三郎当即命令道:“第三中队就留守在吴家村守卫我军退路,从这里往西二华里左右的地方是麻溪,大队主力推进到那里依托溪水设阵地,等第二中队摸清楚敌情之后,再作进一步的作战安排。” 一旁众人当即应诺,纷纷打起了精神。 第一百二十节 反攻高安 十六 第一百二十节反攻高安十六 京岗岭并不是一个单独的山岭,而是由一片连绵的小山丘组成,除了最高的那座主峰外,在主峰的西侧有两座一高一矮的山坡就像是两尊门神一样守卫着京岗岭的主峰。一条羊肠小道弯弯曲曲从远处绕到这里,绕过两座山脚的接合处,绕过了这片山岭。 如今,这里的几座大大小小山岭都已经被302团所占据,石头将团指挥部放在了主峰上,由二营负责守卫山岭侧翼,正面则由一营负责守卫。 西面高岭上,此刻正热火朝天的忙碌着,一道道灰色的身影穿梭在树林之间,或搬或抬,用尽着一切的办法构筑着防御工事。只是,他们的工具实在太少了,实在没法像平常那样挖掘出一道道深深的壕沟,只能尽量用山石和树木来作依托,尽量发挥出地利的优势。 这实在也怪不了他们,因为这一仗原本是突袭战,对于行军速度很有讲究,所以常用的铁锹等工具统统都留在了老井村,更加上山岭上树木茂盛,地上树根纵横,实在也难有什么好办法,能搬动一些山石来作依托,已经是非常不错的事情了。 程重和几个士兵喊着号子重重的将一块大青石放到地上,当即便有一名机枪手抱起机枪架在上面试了试,青石虽然不算高,但很宽阔平整,趴在上面非常的舒服,这让这个机枪手一脸的喜色非常的满意。程重等人却是累的一个个背靠在青石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纸烟,程重自己从里面抽出了一根,旋即扔向了一旁,这些人对于连长这样的举动似乎早就习已为常,毫不客气的就各自抽了一根然后朝一旁传递了下去。一个老兵熟练的擦燃了一根火柴替他把烟点了起来,一时间青石旁烟雾缭绕了起来,场面颇为“壮观”。 “连长,咱们守在这个破山头上能有仗打?摸黑跑了一整个晚上,少说也跑了六七十里,结果就是在这片小树林里抬石头,这到底是在搞什么?”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兵有些不满的嘟囔道。 程重深吸了一口烟缓缓说道:“你管这么多干什么?怎么打仗是上面那些将军们考虑的事情,你连大字都不识一个,操这么多心不嫌累的慌?” 老兵闻言毫不在意道:“连长,话可不是这么说,你说那些连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能懂打仗?就算他们上过什么军事学院,念过几年书,那还能比咱们真刀真枪跟鬼子干了这么多仗来的行?我看呐,这帮人把咱们呼喝来去,就是瞎折腾。” 程重闻言不由皱起了眉头。三连这帮老兵难伺候啦,平常一个个牛气冲天,谁也不放在眼里,随着胜仗越打越多,那种眼高于顶的态度越来越强,就像现在,连上峰的作战命令都有些怀疑和不满了,这可不是什么好的苗头。 “管好你们的嘴,少给我惹麻烦,这话要是被别人听到了,指不定惹出什么乱子来。”程重瞪了这个老兵一眼,厉声喝斥道。 众人闭上了嘴巴,一个个默不作声起来。对于程重,他们还是非常佩服的,说实在的,不管是按照资历还是按照战功,程重当个营附都是绰绰有余的,但他拒绝了这样的机会,安心留在三连跟这帮弟兄同甘共苦,仅凭这一点,就让他们佩服不已。 一营三连是什么连队?这可是302团最辉煌的战斗连,包括团长石头在内的大部分团营级军官,都是从三连出来的,仅是这份荣耀就让他们大为自豪。每一个加入三连的新兵,都会被老兵们说的一个个传奇故事所吸引,说实在的,团长石头的奋斗史,就是一部最好的励志故事,每一个听到的人都会大受鼓舞,发自心底的想要维护好三连的这种荣耀。而程重在三连长的位置上一呆就是一两年,其威信之大和威望之高,整个302团除了石头之外,恐怕就没有第二个人能比得上了。 看到他们默不作声,程重的脸色稍缓,他轻轻的吸了口烟道:“听说这一仗是师座长官们听从团长的意见而安排布置的,所以这一仗才会是我们团偷渡锦江,这一仗能不能打好,不仅仅关系到战局的形势发展,也关系要团长的颜面,谁要是丢了我们三连的人,可别怪我事先没有提醒。” 什么战局的发展太过飘渺虚幻,他们也听不懂,但这一仗关系到团长的面子则是他们最为在意的,不用程重多说,这些老兵一个个将烟头扔到了地上,疲惫不堪的身躯里面当即充满了力量,他们一个个从地上一跃而起,其中一个班长当即大叫道:“都起来都动起来,别他娘的丢了我们三连的人,走,去把顶上那几块青石全部给我抬下来,这一仗谁要打不好,给老子滚出三连去。” 只是转眼的功夫,四周便空无一人了,只剩下程重缓缓的吸着烟,一副慢悠悠的样子。 没过多久,山脚下跑上来一个通讯兵,一看到程重便大喊道:“连长,鬼子来了,发现鬼子的先头部队了。” 程重闻言从地上一跃而起,不仅没有丝毫的紧张神色反倒显得颇为兴奋,他就像是早就在等待着这一刻一样,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劲头,哪里还有刚刚有些懒散无力的模样? 距离山坡大约一华里左右的羊肠小道上,中队长波田仁礼和中队执行官以及三名小队长站在一起,他们远远的看着正前方二道高矮不一的山峰,一脸的严峻神色。很显然京岗岭的复杂地形与他们先前料想的完全不一样,除了主峰之外前面居然还有二个高矮不同的山峰,这无疑给他们的进攻带来了极大的难度,而想要打通前往青洲一带的道路,清扫锦江北岸的残敌,很显然只能先从前面的这两座山峰开始了。 “波田君,立即发起进攻吗?”执行官脸色凝重的问道。 波田仁礼一反先前在大队长面前的奋勇争先的豪情,显得颇为谨慎的说道:“中队原地警戒,立即派人去将大队长请来,这一仗比我们想象的要难得多,别说是一个小队,就是我们整个中队投进去,恐怕都起不到什么效果。” 执行官微微皱了皱眉头,似乎觉得中队长的话有些危言耸听了,但他的这种想法只是放在心里,并没有说出口来,毕竟波田仁礼能成为中队长,还是颇为善战的,他这样说总归是有他的想法和道理的。 他们这里离广本三郎所预设的防御阵地麻溪不过一华里距离,正处于京岗岭与麻溪之间,广本三郎原本就朝这里赶来,几乎就在波田中队派出人的时候,便已经赶到了最前沿,并不需要波田仁礼多说什么,广本三郎一看到前面的地形,便神情难看的说道:“看样子这一次的作战任务并不轻松啊!” 波田仁礼不由应道:“阁下,是否还要派出试探小队?” 广本三郎点了点头道:“侦察火力是一定要派出的,否则的话,我们始终弄不清楚过江的敌军有多少,只不过,这一仗怎么打,就要好好商议一下了。”说罢,他转头对着第一中队长岛雄歧说道:“岛雄君,你立即赶到麻溪与机枪中队一起构筑防御阵地,等阵地初步成型之后,我们再发起进攻。” “嗨”岛雄歧应了一声,立即朝刚刚赶来的方向快步跑去,很显然面对着眼下的地形,他也感觉到了内心的不安。 参谋长小田野雄则在一旁大为不满的叫道:“广本君,这一仗你准备拖到什么时候?难道几座山头就把你给吓到了吗?难道因为这几座小土坡,就要我们白白浪费大半天的时间吗?你可别忘了,102旅团正在高安与敌军奋战,我们每拖延一分钟的时间,就有可能导致一名帝国勇士的阵亡。” 广本三郎被小田野雄没完没了的催促给催烦了,听到这话当即怒吼一声说道:“小田君,如果你自认为能力远超过我,可以跟旅团部甚至师团部申请由你来指挥这个大队,但在你没有成为大队长之前,就闭上你的嘴巴老老实实的听命令,不要忘了,我才是需要为大队千余将士性命负责的人。” 小田野雄一愣,旋即一张脸憋的通红,想要反驳几句,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虽然他的身份比较特殊,但说实在的,在作战方面,他也只有建议和督察权而没有战场指挥权,根本没法跟广本三郎相比。 广本三郎则不再理会这个多嘴的参谋长,重新将目光放到了前方那两座相互呼应的山峰上,苦苦思索着破敌之策,仅从眼下的地形上面,他便感觉到了敌人的难缠,很明显能将战场选择在这里,就说明对方的眼光和水准远超一般的军官,这样的人指挥的部队,哪怕就是一群新兵,也是绝对是一群最难缠的对手。 第一百二十一节 反攻高安 十七 第一百二十一节反攻高安十七 “波田君,你对这一仗有什么看法。”广本三郎一边举着望远镜观察,一边显得有些漫不经心的问道。 “阁下,眼下虽然不知道敌军有多少,但很明显,想要攻占京岗岭,就要先突破前面的两座山坡,如果敌军在山脚下的道路上还有部队驻守的话,我们一旦仓促进攻,就会遭到三面夹击。”波田仁礼忧心忡忡的继续说道:“左边的山峰稍矮,攻击的难度要稍小一些,但如果我们进攻左山,则会遭到右山居高临下的射击,死伤必定惨重,而如果我们强攻右山,恐怕就中了敌人的计策,损失大量的兵力。当然,攻击两山之间的空隙处,就更加困难了,有两座山头的夹击,我们根本没有强攻突破的可能。另外一点,即便是我们拿下了这两座山头,后面还有一座主峰,这一连串的仗打下来,敌军占据着绝对的地利优势,恐怕会对我们造成巨大的消耗,只要敌军的战力不是太弱,我们基本上把人拼完了也拿不下这片山岭。” 第三中队长闻言说道:“既然这样,我们不如从侧翼绕道过去,直攻后面的主峰,只要攻下主峰,这里的两座山头就失去作用了。” 广本三郎放下望远镜摇了摇头道:“主峰的地形比这里要险要的多,一旦我们攻击受阻再遭到两侧敌军的包抄围攻,恐怕后果将非常严重,而且主峰绝对是敌军最重要的防御点,在眼下还没有弄清楚过江敌军的实力之前,绝对不能冒这样的险。” 小田野熊看了看他们三人,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巴,很显然在这种情况下还是不要插嘴了,如果将这帮中队长也全部得罪了,以后在这里就没法立足了。 “广本君,那接下来怎么办?”波田仁礼有些无奈的问道。 广本三郎想了一下道:“派一个小队绕道从北面攻击左山,看看能不能避过右山的攻击,攻击的节奏一定要慢,要一点一点的逼出敌军的防御火力,只要弄清楚敌军在左山的虚实,便能大致估猜到他们在整个京岗岭的兵力。” 波田仁礼应了一声,旋即不再迟疑按照大队长的命令朝左山派出了一部分兵力。 左山低矮,或许是因为沙化土质的原因,上面没有长树,只有一丝荆棘丛和杂草点缀其上,让这座山头不至于在这种草木勃发的季节光溜溜的难看。驻防在左山的部队是一营二连,面对着敌军的进攻,整座山坡安静的没有一点声息,平静的就像是没有人驻守一样。 这种平静不仅让正一点点靠近山坡的日军士兵大为紧张,也让在远处观点的日军指挥官们感觉到了很大的压力。难道敌军没有在左山上布置防御兵力?这种可能性实在微乎其微,那么惟一的一种解释就是敌军的实力还远在他们的想象之上,在临战时依旧可以控制好情绪的部队,其战斗力不问可知。 一华里的距离非常之近,日军小队拉开了长长的散兵线绕过了通往京岗岭的正面,转而想从北面展开攻击。然而,出乎他们预料的事情发生了,当突前的尖兵远远的看到北面的山势时,当即目瞪口呆起来,因为山岭的北面是一处断崖,光溜溜的根本没法攀爬上去,想从这里展开攻击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而在绕开北面的话,东面可就离京岗岭的主峰没有多远了,他们可不敢冒这种被两面夹击的风险。 当这种情况传到广本三郎耳朵里时,他也是颇为无奈的重新调整了攻击布署,极不情愿的从小路通过的西面发起了进攻,因为这么一来一回的耽搁,时间已经不早了,虽然广本三郎一直都不满意小田野熊的话语,但对他的一些顾虑也是同样有的,这里的仗拖的时间越长,明显对于他们越是不利。因为高安防线即便是第102旅团取得了优势也很难派出援兵过来,而一旦是敌军占据了主动,那这里的敌军坚持的时间越长对他们来说就越是难受,一旦战线推进到祥符观,他们到那时可就抽调不出兵力来攻击对方了。 突击的小队已经摸到了左山的山脚,然而山上依旧毫无动静,这让突击的日军大为忧郁,一时间退进两难。这个小队长的小队长更是郁闷无比,他们也不是第一次担纲这种试探性进攻的任务了,碰到过的情况也不少,但很显然,这一次的情形在他看来是最为凶险的。要知道,换作是平常,在这么近的距离上,敌军已经开火了,那他们自然就可以就地还击,这样一来,只要坚持个一段时间大致摸清楚了敌军的火力配置,他们的试探进攻也就达到目的完成了。 然而,像现在这样,明知道山上有人,敌军却一直不开火的情况,则让他们大为尴尬。回头看了看远处的中队长和大队长,他们并没有想要放弃的打算,这让他不由叹了一口气,然后咬着牙的拔出军刀对着山头上挥了挥,一直在密切关注他举动的士兵们,虽然明知道靠的越近他们呆会的损失越大,也是不敢有丝毫的退缩,一个个缓缓向山上爬去。 时间的流逝在这种情况下显得格外的缓慢,几十步的距离,他们几乎花费了半柱香的时间,委实有些过于小心和谨慎。不过,却是没有人催促和指责他们,毕竟谁都知道,战斗将一触即发,随时做好战斗准备是十分必要的事情。 突然,一个突在最前端的士兵停止了脚步,他的这种行为顿时吓了众人一跳,让他们一个个趴下了身子,靠的最近的一个曹长当即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虽然因为仰着头的视角问题,他们看不太真切山上面的情况,但这个士兵却是看到了前方不远处一块青石边上的新土。那种带着水份的新鲜泥土在草丛里面显得格外的刺眼,他刚刚想要回答曹长的问题,却是突然间变故出现,一根黝黑的枪管就在他前方不到二十步的地方出现,不等他有所反应,枪声猛然响起,旋即他就感觉胸口一痛,整个人不由自主的仰面朝后倒去。蓝蓝的天空出现在他的眼睛里,洁白的云彩无忧无虑的飘动着,一切都是这么的美丽和自然,而在最后听到的声音便是身旁不远处同伴们的惊呼,这让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中弹了。 死亡就这么突如其来的降临,不过这个日军士兵却没有感觉到恐惧和害怕,这一瞬间,他感觉到死亡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然而,他的这种想法只限于他这种明知必死的人,对于一旁的其他人来说,那种死亡的阴影实在太过可怕了,尤其是这种突然间爆发的战斗,更是对他们的神经形成了强烈的冲击,让他们一瞬间便死死的将身体贴在地上,不敢有丝毫的动弹。 一阵密集的枪响就在这个时候出现,听着枪声,他们不由大感后怕,敌人的防线居然就在他们前方十几二十步的地方,这些支那士兵居然敢将他们放到这么近的距离才发起进攻,难道他们就不怕大意之下被他们冲进了阵中? 日军士兵们的这个想法刚在他们的脑海中出现便被一阵嘹亮的冲锋号响给惊没了,一轮齐射之后,前方的枪声便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道道矫健的身影从一块块青石后面,从一道道浅浅的壕沟中跃出,这些身穿灰布军装的国军悍卒,一个个高声狂呼,一脸的兴奋神情,一个个就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兴奋的朝山下冲来,在冲锋号声的指挥下,那股凌厉的气势当即让这些日军只想拔腿就撤,根本兴不起反击的勇气。 日军小队长似乎感觉到了手下士兵的惶恐,原本作为试探性进攻,他们并不需要跟敌人硬碰硬的拼命,但此刻即便是他们想撤退都已经来不及了,一旦拔腿后撤,在将后背留给敌人的情况下,后果可想而知,作为军官,这种浅显易懂的事情他还是颇为清楚的,他情急之下,也顾上那么多了,张嘴便大喊道:“射击,杀了他们!” 小队长的喊叫声起到了作用,那些被吓呆了的日军士兵几乎本能的抬起手里的步枪朝前方扣下了扳机,这么近的距离下,他们根本不需要瞄准,随着一阵杂乱的枪响,好几个冲下来的国军士兵中弹倒下,山坡上一时间乱成一团。 然而,既然会把鬼子放到这么近的距离上来打,肯定是有原因的,仓促间射出枪膛中的一发子弹后,这些日军士兵根本来不及重新往枪膛中装填子弹,便发现敌人已经冲到了他们的面前,先前的射击这个时候反倒影响了他们的动作,拉枪栓拉到一半的情况下,他们蓦然发现了一柄柄迎面扑来的刺刀,那闪耀的寒芒当即让他们不寒而栗。 不少人惊恐之下,不由自主的放声惊叫起来,当先的十几名日军甚至根本来不及做出什么应对的动作,便被刺刀扎进身体开膛剖腹了。 第一百二十二节 反攻高安 十八 第一百二十二节反攻高安十八 一般的国军部队在面对日军时会有很大的心理压力!自从淞沪会战开始,日军精准的枪法、犀利的战阵和悍不畏死的作风就成了笼罩在国军将士们心头的梦魇。随着一场场战争的失利,一倍二倍甚至是数倍兵力都战胜不了日军的情况成了常态,也让国军将士在作战时未战先怯,带着这样的情绪,即便是面对日军的试探性进攻,绝大部分的军队都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一般都是按照最大的射程进行攻击,以便防止敌军冲进阵地之中。 不得不说,这种小心谨慎的作风固然让他们避免了不少的危险,但也在很大程度上给后续的作战带来了不利,而作战的失利,也让他们下一次的交手更加的畏手畏脚,以致于形成了一种不好的循环,形成了一种心理上的巨大压力。 74军各部恰恰与普通的国军军队相反,尤其是302团,这种反差格外的明显。其实以武器装备和士兵战力来看,74军并不比其他部队强多少,即便是74军的老兵悍卒稍多一些,但在面对日军时同样也缺少强大的炮火支援和空中支援,但为何74军在与日军作战时,往往能迸发出其他部队所不曾有的强悍战力,往往能打出那种无可匹敌的锐气?最关键一点,其实就在于心态上的不同。而这一点,在302团官兵们的身上表现的尤为明显,在战斗的细节中体现的淋漓尽致。 “都别光顾着捡枪了,大伙搭把手,把小鬼子全拖上去,这破地方挖不出来壕沟,正好把小鬼子的尸体给码起来当掩体用,他娘的,手脚都麻利点,鬼子‘摸过底了’下面可就要来真把式了。”伍头挥了挥手,颇为不满的看着手下的这帮“混蛋”,仗一打完,不寻思着怎么应付下一波的进攻,一个个倒是麻利的在尸体身上搜刮起来了。 伍头倒也不反对这种行为,他们这帮人穷啦,虽然武器弹药将就够用,但其他东西缺的厉害,尤其是脚上的鞋子,跟鬼子的军靴没法子比,还有诸如烟啊酒啊诸如之类的东西更是数不胜数,如今能有机会搜刮一番,自然是一大美事。不过,现在是什么时候?仗才刚刚开始就忙着翻这些东西,这些混蛋看来是越打越回去了,这也让伍头大为光火,扯着嗓子就骂了起来。 他这一骂,二连的这些弟兄可就不敢乱来了,开玩笑,伍连长是什么人?跟他对着干,那不找死吗? 伍头没文化,大字不识几个,平常是满嘴的脏话,动不动还打人,那双老拳要是落到人的身上,保准半天都喘不过气来。但伍头这个连长仗义,连里哪个弟兄被外人欺负了,甭管谁错,抄起家伙就敢跟人拼命,为这些事,他不仅跟王老六李文光这些人动过手,就是刘文锋这个营长,他都堵在营部门口破口大骂过,原因只是营部一个通讯员跟二连一个要好的哥们一起喝酒喝高了,倒在田沟里睡了一宿。换作一般人,这种事怎么管?哪个喝酒没喝高过?哪个喝高了还没出过丑? 但伍头这家伙还真就管了,第二天一早就扯个着嗓子在营部门口大骂了半天,从通信员到营附再到营长,什么管教不严啦,上梁不正下梁歪了,想到什么骂什么,弄的好像刘文锋诱拐了人家的小媳妇一样,被骂的面红耳赤,拉起袖子就要揍他。 后来听到动静的石头赶了过来,好歹把他们二个拉开了,一问清楚才知道就这么一个芝麻大点的破事,当真是哭笑不得。不过伍头这样目无长官的作法还是要惩罚的,石头亲手抽了他二十鞭子,抽的他皮开肉绽。结果这家伙根本没放在心上,没几天又因为连里弟兄跟三连的人打架,又跑去跟程重闹了一通。程重知道他就是个棒槌,压根不理他。可三连的都是些什么人?石头的老连队,一帮骄兵悍卒,个个都是不要命的主,结果一看到连长被人指着鼻子骂,那还得了,管你是谁,打了再说。猛虎架不住群狼,好汉扛不住人多,结果伍头又被人抬了回去。 这事也幸亏程重机灵,随后就把老长官高大锤和石头都喊了来,结果他们前脚刚到,后脚二连的人就冲了过来,外加上一个鼻清脸肿的伍头。 石头一看到二连那副兴师动众连家伙都带过来了的样子,脸都气绿了,扯过鞭子又是给了他二十下。石头在302团的威望就不要说了,根本没有任何事情没有任何人能挑战他的权威,别说是抽伍头二十鞭子,就是他一怒拔枪将他毙了,其他人也不敢多说一个不字。 不过石头这四十鞭子没有把伍头给抽老实,反倒让二连的弟兄对他们这个连长佩服的五体投地,摊上这样一个连长,那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而且伍头也算是最早一批跟着石头打仗的老兵了,当初石头任三连长,伍头是一排的三班长,打过的胜仗无数,仅是这份资历,就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 所以,别看伍头没什么文化,但对战场的理解远不是一般人能比的,那从死人堆里学来的战斗经验,让他对于战场已经形成了一种本能的反应。 于是山坡上形成了一种诡异的情形,只见二连的将士拖着一具具日军士兵的尸体叠到一起,只是片刻的时间,便码成了一道血肉长城,凭空在半山腰上筑起了一道恐怖的防线。这让远处观战的广本三郎等人脸色铁青,神情严肃至极。 常规的试探性进攻居然打成了如此这般的场面,这是他们原先根本没有想到的,而面前敌人的狠辣凶猛也远超他们的想象。他们在远处看的清楚,刚刚山上冲下来的敌军人数并不多,但那一波攻击的声势实在太过惊人了,只是一轮冲锋,一个小队的兵力居然挡不住对方分毫,那种势如破竹的场面让他们实在难以相信那是支那军队在进攻他们,这在以前是连想都没有想到过的。 小田野熊这个时候已经是嘴唇发紫整个人傻掉了,先前叫嚣着抓紧时间进攻的是他,然而,果然如他所想主动进攻了,得到的结果却是实在骇人听闻,看着远处山坡上那道血肉淋漓的“防线”,他已经根本兴不起任何战斗的欲望,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知道,他们眼下面对的敌人,远不是以前见过的那些。 广本三郎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心思再跟小田野熊纠缠了,看了一眼他惊魂未定的样子,广本三郎露出一脸鄙夷的神情,彻底失去了跟这个参谋长讨论战局的想法,看他这种白痴样子,能有什么好的想法才怪。他看了看身旁,几个中队长的脸色虽然难看,但却没有失态,他们或是皱眉苦思,或是一脸愤怒,全部的注意力都被那道“血肉掩体”给吸引住了。 “命令炮排,立即发起攻击,一定要用支那人的鲜血来洗刷我们的耻辱。”广本三郎怒吼一声,蓦然打破了这里的平静,也瞬间将众人的注意力给拉了回来。 第二中队长波田仁礼虽然刚刚失去了一个小队,却是依旧保持着相对的冷静说道:“广本君,面前的这支支那军队战力非凡,以我看肯定是支那人的74军,如果真是如此的话,我们这里的仗恐怕就要改变策略了。” 岛雄歧则在一旁叫道:“波田中队长,耻辱只能通过鲜血来洗刷,第106师团曾在万家岭一带遭到74军的围追堵截,整个师团都差点被一口吃掉,这绝对是我们整个帝国的耻辱,如果对面的敌军真的是支那军74军的话,那我们就更应该勇往直前将这股敌军吃掉。” 广本三郎闻言冷声说道:“这一仗不管是敌军的哪支部队,我们既然已经来了,并且损失了一个小队的兵力,那就要用这里所有支那人的鲜血来复仇,命令炮兵排,立即进攻,将所有的炮弹都射出去,要让支那人知道我们的厉害。”同时,他又对一旁的通讯参谋说道:“将我们这里的情况,尤其是京岗岭的复杂地形告诉联队长阁下,敌军渡江的部队现在来看恐怕有上千人,以我们一个大队的兵力,估计难以强攻下敌军的阵地,请联队长阁下酌情考虑,是不是派出适当的援兵?” 通信参谋听到大队长说完,当即应了一声,然后一边派出快骑赶往祥符观,一边用无线电台与联队部进行联络,如果一切顺畅的话,联队长应该很快可以得到这里的战况。 “轰”,一声猛烈的爆炸声响传来,70mm山炮虽然不管是射程还是威力都比野炮小很多,但在这种野外的战斗中,杀伤能力依旧小容小觑。 “轰”,又是同样的一声爆炸声响传来,这一发炮弹虽然与前一发并没有相隔多久,但很显然已经根据先前的炮弹进行过校准,只见那光溜溜的山坡上,当即腾空而起一团刺目的火焰,爆炸之后,滚滚浓烟冲天而起,一下子就让蓝天白云的美丽天空破坏的一干二净。 紧接着,一发又一发的炮弹疯狂的朝山头上轰去,只是一转眼,就将刚刚叠起来的“尸墙”给毁的一干二净。在山炮发威的同时,一挺挺小型迫击炮也是随之发起了进攻,摆出一副不将山头抹平决不罢休的架势。 第一百二十三节 反攻高安 十九 第一百二十三节反攻高安十九 不得不说,在打仗方面日军的整体素质的确要比国军将士强太多,那种特有的狠劲和所谓的“武士道”精神,让他们在逆境中总能暴发出强悍的战力,在一些局面并不乐观的情况下,凭着这种不服输的狠劲和悍不畏死的作风,往往能够逆转形势,完成翻盘,继而在心理上逐渐形成一种优势。就像如今的局面,一个小队的侦察兵力转眼间就被击杀,换作是国军部队恐怕就会畏惧不前和思考自己的部队损失了这么多是否会丢掉自己的职位了,但广本三郎只是略一沉吟之后,便毫不犹豫的发动了第二轮的攻击。 日军的火炮并不太多,一方面是祥符观通往这里的道路崎岖难行,实在难以运输,另一方面,因为要重兵留守祥符观,他们第一大队只将本部的火炮给了过来。不过二门山炮和数门迫击炮的火力也是对二连的阵地造成了严重的打击。302团抵达这里的时间实在太短了,而且在缺乏工具的情况下,根本难以挖开山石,那浅浅的壕沟和数量不多的青石勉强可以让他们隐藏在其中,但在面对炮火攻击时,防护效果便大打折扣,几乎起不到丝毫的作用。 二门山炮的十几发炮弹很快打完,旋即迫击炮也是停止了轰鸣,炮声刚停,波田仁礼便指挥第二中队的所有人展开了对左山的第二波进攻。 伍头几乎被泥土碎石给活埋了,隐隐约约中,他似乎听到了日军的喊杀声,但他的耳朵里面嗡嗡直响,头晕脑胀的情况下,实在听不真切。这个时候,他丰富的战斗经验起到了作用,他不用看也知道,鬼子肯定杀上山来了。 “开枪,都他娘的给老子起来杀鬼子了。”伍头努力的抬起头来,只是朝山坡下方看了一眼,他的浑身上下就突然涌起了无穷的力量,鬼子居然已经杀到他们前方三十步左右的距离,堪堪就要突进他们的阵地了,这让他不由本能的大吼起来,同时抓起身旁的*便朝下面扔了出去。 “轰”*呼啸而来轰然炸响,其声势虽然远不如先前70mm的山炮,但在这种近距离的情况下,其所产生的杀伤效果却是毫不逊色,三名离的不远的日军士兵猝不及防下,当即中弹倒下。 这声爆炸声响似乎唤醒了被炮弹给炸晕的二连将士,最先反应过来的数人抬起步枪便射,在这种近距离的情况下瞬间便放倒几人,其他人这个时候也陆陆续续的回过了神来,那种炮弹产生的冲击波明显给他们造成了极大的伤害,不少人耳朵里面流着殷红的血液,还有人干咳了几声,咳着咳着便咳出了血来。 就在二连将士们堪堪恢复过来的时候,冲的极快的日军已经冲进了二连的阵地,他们的枪尖上插着锋利的刺刀,他们的脚下是被炮弹炸碎的友军尸体,那种鲜血淋漓断肢碎肉四散的场景当即激起了他们身体中的本能兽性,一个个狞叫着抬枪扎向了敌人。 二连的阵地上混乱了起来,被炮弹炸的四肢发软的国军将士根本无力抵挡敌军的进攻,不少人在第一轮的攻击中便倒毙在日军的刺刀下。但也有例外,二连长伍头所在的地方就与其他人大为不同,在他身旁的士兵是整个连最能打的悍卒,他们在侥幸逃过炮火攻势之后几乎与伍头一起清醒过来,就在伍头扔出*的同时,他们开火了,一挺机枪和四五支步枪的火力瞬间形成了强大的杀伤力,一个照面就将他们面前的鬼子给杀了个净光。 旋即他们便看到了突进阵地来的鬼子,看到了自己的袍泽兄弟倒在鬼子的刺刀下,这让他们暴怒起来。伍头更是狂吼一声,不知道从哪个角落抓过一把大刀便朝人多的地方冲了过去,几个悍卒紧随其后形成了一个突击小队,以连长伍头为箭头,悍不畏死的朝鬼子扑去。 一个正一枪穿透了国军士兵身体的日本兵还没有来得及将沾满鲜血的刺刀拔出来,便听到了一声雷霆般的怒吼在耳畔炸响,直震的他的耳朵生疼,他本能的偏过头去,入目的情形让他肝胆俱裂,只见一个凶神恶刹般的敌军军官正朝他狂奔而来,其势如虎,其形如风。他下意识的就要抽枪去格挡,但一柄战刀如神兵天降,没给他反应的时间便只见一个斗大的头颅飞了起来。 伍头被敌军脖子里喷吐出来的鲜血淋了满头满脸,那滚烫的血液和扑鼻而来的腥味反倒让伍头杀意大起,抬起一脚将无头的尸体给踹飞,伍头狂吼一声便继续朝前方冲去,那浑身被鲜血浸透的样子更是凭空给他增添了几分杀气。 京岗岭主峰上,石头远远的望着硝烟冲天而起的左山阵地默然不语,他习惯性的背起手在树底下来回踱着步子,不时停下来朝左山方向看去。由于隔的不远,他隐隐能听到那边传来的零星枪声和喊杀声,只是因为战场在另外一面,他们这里看不到那边的情形。 “团长,一营长请示,是否从其他阵地抽调兵力增援左山,鬼子已经突进了阵地,二连的损失很大。”一个通信兵满头大汗的冲上山来,喘着粗气的说道。 “鬼子在正面战场上投入了多少部队?”石头停下脚步皱眉问道。 “鬼子第一波差不多一个小队,被二连长带人吃掉大半,只有少数跑的快的逃了回去,这一次在炮轰之后,鬼子似乎投入了一个中队的样子,人数上与二连差不多,但左山被鬼子的火炮炸了一遍,不知道损失了多少人。”这个通信兵显然是个战场经验丰富的老兵,在来之前已经将左山的情况弄的一清二楚,回答起来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的迟疑和停顿。 “有没有看到二连求援的信号?”一旁的参谋长武子淮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暂时还没有。”通信兵答道。 武子淮多少松了口气,然后转头对着石头说道:“团座,左山是前一道防线中的重要一环,一旦被鬼子占据,右山将孤立无援,虽然右山的地形比左山要有利的多,但如果过早失去前线的阵地,对于后面的作战恐怕会十分不利。”说着,他又有些不解的说道:“奇怪,按常理来说,鬼子看到这样的阵势有人手不够的情况下应该不会主动进攻的啊,先前的试探进攻都失败了,居然还这般毫不顾忌右山的压制强攻,鬼子的指挥官在想什么?” 石头则是平静说道:“第一次试探失败了,自然是继续进行第二波的试探进攻。” 武子淮有些不相信道:“还是试探性的进攻?” “对,继续试探,直到摸清楚我们这里的兵力情况和防线分布,他们才好做出应对,否则的话,鬼子的指挥部拿不定作战方案,始终不知道重心放在哪里。”石头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这么片刻时间的思考似乎已经胸有成竹了。 武子淮看到石头的表情便心中大定,他颇有些兴奋的问道:“看来团座已经想好应对之策了?” 石头点了点头道:“先前安排一营在前面构建防御工事的时候,只是有一个大该的想法,现在鬼子连番的进攻,让我想起了一件事情,所以基本上已经有了应付眼前局面的大该想法,至于能不能行得通,还得看接下来日军的反应。” “那二连这边怎么办?什么时候让刘营长他们前去支援,鬼子的进攻向来都是一波接一波,拖的时间太久的话,恐怕伍头会有些吃不消。”武子淮想了想后,依旧有些谨慎的问道。 石头则摆了摆手道:“左山那边不急,二连肯定可以守住阵地。你不要小看了伍头,我在小柳河的时候就认识他了。说起来,他在这支部队的资历比我还要老的多,在我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他就是一班的机枪手了,像他这样从罗店一直杀到今天的人,什么时候能守什么时候要撤,只要拿眼睛扫一眼就能看得出来,真要守不住的话,他首先就会带着二连撤下来。” 武子淮是亲眼看到石头曾经抽过伍头四十鞭子的,却没有想到石头对这个小连长这么的推崇,闻言之后不由瞪大了眼睛说道:“没有接到命令,他敢擅自撤退?” “不敢?”听到这话,石头不由笑了起来,他蓦然间很到了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脑海中的那些身影,他不由想到了那场天崩地裂的血战,想到了第一次跟在这帮老兵们身后打仗的情形,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白痴”,而这些悍卒们则已经毫不畏惧的跟最精锐的鬼子部队拼命了。那个时候,他们可是要武器没武器,要装备没装备的,但即便是这样,他们依旧依靠着顽强的意志,依靠着对这片土地的热爱跟鬼子誓死奋战,不死不休。 像他们这样在鬼门关上不知道打过多少次滚的人,会有什么事情不敢做?会分不清楚什么时候能撤什么时候不能撤? 不过,这些话石头没有跟武子淮说起,很多事情,只有他们这些并肩打过无数场仗的人才能弄的清楚,很多事情,也只有他们这些人才能互相理解。 “暂时不要管左山,告诉疯子,只要二连没有撤下来就不要派一个人去增援。”说完,他转身对着程勇说道:“你去把胡子找来,还有小山东,有重要的事情需要他们去办。” 第一百二十四节 反攻高安 二十 第一百二十四节反攻高安二十 左山的形势渐渐的偏离了日军的设想,第二中队几乎没花什么力气便突进了敌军的阵地之中,与先前小队被瞬间击溃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这些日军军官战场经验都非常的丰富,只是略一思考便想通了问题在哪里,很显然敌军也是刚到这里没有多久,根本没有构建成完整的防御工事,在这种情况下面对着炮火轰击,其损失之大可以想象。看着陷入混乱的山腰,看着那些短兵相接的敌我两军士卒,广本三郎突然有一个奇怪的想法,假如自己早点判断出这种情况,不那么保守,而是将其他几个中队都安排在这里,这个时候只要进行第二波的冲击,是不是就可以将这座山头拿下了? 这种想法一经出现,就让广本三郎大为意动起来,心中的后悔也是可以想象,照现在的情况看来,也许,先前的推测是错的,敌军远没有他们想象中的强大!这里的战斗也远不如想象中的那么的艰难!毕竟第二中队如此轻易的撕破了敌军的防线,本身就已经说明了问题,但是,第二中队在先前的试探中已经损失了一个小队,这波进攻与其说是攻击,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第二波的试探进攻,只是这次的战绩实在惊人而已,不过,随着战场的胶着,随着敌军的反扑,第二中队因为前期的损失和缺乏援兵,已经很难一口吃掉对方了。 小田野熊等人似乎也看出问题的所在了,只是因为先前一个小队的损失以及对广本三郎的顶撞,让他一时间不好开口,这让他一脸的焦急神情,就在他几乎就要忍不住的时候,第一中队长岛雄歧开口说道:“广本君,是不是立即从后面抽调兵力投入进攻?从眼前的形势来看,支那军队已经顶不住了。” 广本三郎听到这话反倒有些犹豫了,他看了看草木繁盛的右山,看了看地势险要的京岗岭主峰,再将目光放到了近乎光秃秃的左山上。想了一下之后,他又开始怀疑起来,右山的敌军为什么不射击?以右山的地利优势先前完全可以进行火力压制为左山的守军争取足够的时间,在那种情况下,第二中队能不能突破防线都难说。另外,敌军为什么不向左山增援?这几个问题不断在脑海中浮现,使他开始怀疑眼下的战局,似乎远不像表面看到的这么简单。 “岛雄君,你觉得支那军队会仅仅只在左山上面布置了军队吗?”广本三郎迟疑的问道。 岛雄歧想了想,看了看远处之后便摇了摇头道:“如果敌军只有这点人的话,不会将部队布置在左山,从地形上面来看,他们守主峰的把握会更大一点,真要人手不够的话,也会优先选择右山,而不是毫无依托的左山。”说到这里,岛雄歧也是反应了过来,不可思议的说道:“左山是个陷阱?” 广本三郎紧皱着眉头道:“左山应该是陷阱,而且还是一个摆明了的陷阱,刚刚如果我们被山上的那些鱼饵吸引住了,恐怕等到援兵一上,便会遭到右山的猛烈攻击,一旦攻击受阻又损失大增的话,我们就再也没有继续进攻的能力了。” 小田野熊终于忍不住了,他插嘴说道:“广本君,这些都只是猜测,也有可能敌军真的就这么点实力。不管怎么说,左山现在有极大的机会拿下,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机会就这么溜走吧!” 广本三郎虽然颇为不满自己的这个参谋长,但没办法,小田虽然级别比他差的远,但毕竟有着督战的职能,他还是有些忌惮的,就像眼前,假如真的不全力进攻,回去之后他去联队长那里只需要如实汇报一下这里的战况,他恐怕就要倒大楣了。毕竟眼下祥符观的形势十分的紧张,联队长阁下派自己过来,也是想要尽快的解决背后的这个隐患,没有机会还好说,机会出现了不去努力争取,那就是他这个指挥官的责任了。 咬了咬牙,广本三郎与岛雄歧对视了一眼,虽然明知道这一仗可能有些不妥,但说实在的,他内心之中,还是希望放手一搏的,最起码从第二中队突击的情况来看,敌军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厉害,他手下还有七八百精锐悍卒,只要敌军与他们相差不多,他有足够的自信击败对手。 “将运输中队和炮兵排留在麻溪一线继续构筑阵地,将其他部队全部调过来。”广本三郎拿定主意之后不再犹豫,果断下令说道。 “嗨”小田野熊兴奋的应了一声,当即快步的朝后走去,立即叫过通信兵安排了起来。 左山上的战斗此刻已经白热化,到处都有两军士兵的身影在拼杀,各处都是如同野兽般怒吼的声音在响起。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已经没有人再开枪了,一来是因为战场混乱,极容易误伤友军,二来就是根本没有子弹上膛的时间,敌人从四下里不断的扑来,除了本能的挥舞着刺刀搏斗之外,根本没有任何其他的念想。 伍头已经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血人,他头上的钢盔不知道掉到了什么地方,手里的战刀也是卷了好几个口子不再锋利,更严重的是,他的肩窝处有一个小洞,虽然不大,但随着他的每一次挥舞战刀便有血液不断的流出,看起来十分的吓人。但伍头就像是根本不知道一般,他近乎疯狂的挥舞着手里的战刀,一下又一下的砍向身旁的鬼子身上。 战刀势大力沉,重重的劈砍在一柄步枪上,也不知道是因为他的这一刀太过勇猛,还是那个日本兵已经累的虚脱了,刀枪触碰之下,这个日本兵手里的步枪直接横飞了出去,整个人也是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不过,待他稳住身躯看到伍头那挥舞的大刀时,整张脸都不由扭曲了起来,他想逃,他想躲,然而他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能近乎本能的抬起胳膊去阻挡那劈向头颅的一刀。战刀砍在胳膊上,这个日本兵发出一声惊天惨叫。 卷了不知道几个口子的战刀已经不再锋利,但伍头的劲头太足了,这么一劈之下虽然没有砍飞对方的胳膊,但却将胳膊上的骨头给彻底砸断,战刀就这么镶进了肉里。 伍头一看这一刀没有劈了对方,也是大怒起来,他直接松开刀柄,一脚将这个日本兵踹倒在地,然后整个人如苍鹰扑食一般扑了过去,急切间,他找不到顺手的东西,便直接掐住了对方的脖子,两只大手如同两只铁钳越来越紧,可怜这个日本兵连遭打击,一只胳膊也是被战刀砍断,全身上下根本没有多少力气,哪里能挣脱这双刚劲有力的大手?只是片刻的时间便两眼翻白双腿抽搐了几下之后便一动不动了。 连附杆子这个时候与身旁的两个警卫一起合力捅翻了一个日兵,看到伍头犹自掐着那个死僵的鬼子不放手,他不由快步冲了过去在他的身边大喊道:“伍头,快跟疯子求援,这样打下去,咱们二连要打光了。” “求援?求什么援?鬼子才几个鸟人,咱们还怕他们?”伍头被他这么一喊也是回过了神来,张嘴便咆哮道。 杆子四下里看了看,只见在炮袭中死伤惨重的二连将士们,此刻正奋力的抵御着鬼子的进攻,但在人数上明显比鬼子要少不少,仗打的自然也是艰苦无比,看着一个个弟兄倒下,他不由急道:“你看看还有阵地上还有多少弟兄,你这是在让弟兄们送死啊,要么求援,要么赶紧撤退。” 伍头一跃而起,一把抓住他的胸口道:“撤?谁他娘的敢后撤一步看看!这一仗可是团长亲自布置的,打了这么半天后面一点动静都没,那就是说咱们是在诱敌!诱敌你懂不懂?饵下的重,鬼子才会上钩,都他娘撤了,鬼子还上个鸟的钩?打,给老子狠狠的打,今天二连就他娘的交待在这里,老子陪你们一起死。”吼完之后,伍头一把将杆子扔向一旁,伸手从地上抄起一把三八大盖便朝人多的地方冲去。 杆子看着伍头魁梧而又倔强的身躯不由有些失神,旋即他咬了咬牙大喊道:“不就是送死么,他娘的,你都不在乎,老子还在乎个球,弟兄们,杀啊,死战,今天不死不休!” 波田仁礼看到了擒着步枪冲来的伍头,对方身上全是血,根本看不出军衔和官职,但本能的波田仁礼就感觉出他就是这里的敌军指挥官,原因无他,这个家伙的气场太强大了,即便是他在看到这个人时,也不由自主的感觉到一阵心悸和畏惧。那完全是一种本能的感觉,不需要任何的理由。 “杀了他”波田仁礼对着紧随身旁的四名悍卒吼道,他有种感觉,如果不把这个家伙干掉,今天这仗就别想打赢,这座山头就别想拿下。 这个时候伍头也看到了波田仁礼,这个日军指挥官的穿着太特殊了,尤其是他手里的尉官刀,更是清晰的表明了他的身份,他看到了那四个朝他扑来的日军,感觉到了他们毫无掩饰的杀意,伍头凛然不惧,端起手里的步枪便冲了过去。 【今天累挂了,商盟搞活动,一天签了将近四十单,从早站到晚,从早说到晚,晚上早点睡了,明天更新可能比较晚,大家见谅!】 第一百二十五节 反攻高安 二十一 第一百二十五节反攻高安二十一 一旁的二连弟兄看到了伍头,看到了他们连长以一敌五依旧悍不畏死的勇猛作风。这让他们没来由的想起了当初伍头被团长抽鞭子的事情,那都是替连里弟兄挨的鞭子,那本该是由他们来承受的痛苦和屈辱。眼下,连长又要因为他们而再遭伤害?又要靠连长一个人来替他们扛起那片天? “死战,不死不休!”杆子狂呼的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那沙哑的声音在混乱的战场上格外的刺耳,那沙哑的声音也是格外的悲怆。 听者哀伤,闻者心碎!这一刻,几乎所有二连的弟兄都感觉到了死亡的来临,都感觉到了作为军人始终难逃的归宿,他们没有胆怯,没有退缩,看着连长奋勇向前的身影,他们一个个放声狂呼:“死战,死战!” 一杆青天白日满地红战旗在阵地上飘扬了起来,随着杆子的高呼,不断的舞动着。破破烂烂的旗面上,那抹红色就如同鲜血染成一般,几乎每一次的挥舞,都能让二连弟兄们的血液为之沸腾。旋即,一阵阵整齐的呼吼声渐渐在战场上响彻起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呼喊似乎让每个人身体中的潜能都被激发了出来。这一刻,他们忘记了疲劳、忘记了伤痛、忘记了生死。这一刻他们所有人的心中只剩下一个信念,死战到底,不死不休。在这种兵力形势全部处于劣势的情况下,军官们的悍勇,将士的无畏唤醒了他们好战的本性,唤醒了302团将士打心底的骄傲,他们转战南北有胜无败、他们破阵杀敌攻无不克、他们披坚执锐杀敌无数。 “死战,不死不休!”杆子再度狂呼,战旗紧随其后一往无前,所有的二连弟兄看着飞舞的战旗一个个高吼连连,那就是他们前进的方向,那就是他们最终的归宿。 伍头被四周弟兄们的呼号声激起了浑身的热血,他的步枪磕开了一把笔直刺来的刺刀,*挡住了胸口的一击,偏头躲过了直奔面门的一击,却是终于避不过腰腹的那一下,千钧一发间他奋力的扭动了身躯,险险避过了要害,却终究难以阻挡刺刀扎进腰间。 “啊”巨大的痛苦让伍头的脸都扭曲了起来,他虎吼一声,一头撞向了当面的敌人。 “嘣”的一声闷响,伍头只感觉脑袋都要裂开来了,与此同时,猝不及防的日军整个鼻梁都被砸蹋了进去,连惨叫都没有来得及发出便仰面摔倒了下去,就如同一截被截断的木桩一般。伍头的凶悍大大出乎了这几个日军的意料,谁能想到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能暴起伤人? 回过神来的日军枪身一拧,扎进伍头腹部的刺刀旋即一转,即便是伍头再凶悍,在这种攻击之下也是惨嚎一声浑身一软就偏倒了下去。就在一旁的日军大喜着就要端枪就刺的时候,杆子带着二连的悍卒杀到,他们几乎用以命换命的方式扑向了鬼子,毫无保留的朝敌人刺去。 三名日军这个时候被逼的手脚大乱,他们固然可以将倒地的敌人给刺死,他毫无疑问他们也会被扑来的敌人给扎穿,在这种只需要一个人就能解决敌人的情况下,他们似乎都依赖起了同伴,近乎诡异的同时选择了自保。 几乎痛晕过去的伍头,居然在这种情况下侥幸捡回了一条性命! 奋力格开扑来的刺刀,三名日军感觉到了上面传来的大力,那种强烈的冲击让他们双手一阵颤抖,旋即不等他们有所回复,被荡开的刺刀便又重新扑来,那些嘴里怒吼不断的敌军,在这种情况下根本没有考虑到防守的事情,他们以命搏命,似乎巴不得拼个同归于尽。 早有人冲过去将伍头给拖到了一旁,他们顾不上帮连长包扎,端起刺刀便冲向了对面的敌人。 伍头虽然重伤倒了下去,然而,疯狂的二连将士们在这一刻迸发出了难以想象的战力,尤其是一些经验丰富战力强悍的老兵,更是在经过这段时间的缓冲之后恢复了神勇,刺刀翻飞之下,对面交手的日军纷纷倒下。 抗日战争已经打了二年了,日军各部队的精锐因为伤亡惨重已经从本地补充了不少的新兵,尤其是像101师团这种特设师团其主力框架是由留守本土的第1师团扩编,其兵员素质与常备甲种师团本身就有着很大的差距。更糟糕的是,101师团在前期的武汉会战和德安战役中损失惨重,这个时候才将人员补齐没有多久,论单兵战力比一般的国军部队可能要强一些,毕竟不管怎么说,国军部队中的老弱病残实在太多,但与74军这种王牌部队相比,则毫无疑问落入了下风,更不要说如今碰到的还是74军中最强悍的302团了。 在二连将士们逐渐从炮火打击中恢复过来,逐渐稳住阵地之后,他们的反击给了日军凶猛的打击,波田仁礼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精锐手下被一个个击杀,看着中队最强悍的四名悍卒一个个倒下,终于有些胆怯和不安起来,感受着敌军那种近乎疯狂的样子,他想到了撤退,在他看来,他们已经没有机会再攻下这座山头,他们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时机。 然而,仗打到现在这种程度,想要撤退都撤不了了,互相纠缠在一起的两军士兵,根本不会放过任何的机会,这种情况下,谁敢将后背露给敌人? 杆子带着悍卒狂吼着冲来,波田仁礼想撤撤不了,想上又势单力薄,整个人近乎崩溃,面对着这种有死无生的局面,他大吼一声,高举着军刀就要过来拼命。关键时刻,数名日军从一旁冲了过来,人数上的优势在这种最要命的时刻还是起到了极大的作用,这几个日军的杀出,总算挡住了杆子等人的进攻,让波田仁礼不至于如先前的那几个日军一样被乱枪捅死。 左山的战斗寸土必争,血腥而又惨烈。山下观战的广本三郎则是焦急异常,他用望远镜来回在山上扫视观察着,一开始的信心满满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渐渐消失,说实在的,刚刚他之所以同意将麻溪一线的后备兵力调出参战,主要还是看到了波田仁礼的队伍有机会攻下左山,他相信,哪怕只要增加一个小队,就能将山顶的优势变成胜势,就能一鼓作气将这座山坡给拿下。然而,风云突变,似乎只是转眼之间,形势便发生了逆转,波田中队突然之间便莫名其妙的处在下风了。 只是听着山顶上隐约传来的敌军吼叫声和看着那面破破烂烂的旗帜在不断的挥舞,他便能感觉出上面的形势发生了变化,这个时候他也暗自庆幸自己调动了后备的兵力,否则的话,没有接应恐怕波田中队连撤都不一定能撤下山来了。 他不由想到了先前第一次试探进攻时的那个小队,四十多条性命,几乎只是转眼之间便被一扫而空,那血腥的场面想想便让他不寒而栗。 麻溪离这里不过二华里,援来兵的速度极快,但在广本三郎的感觉里,他们似乎过了一个世纪才到这般的漫长,一看到跑的满头大汗却兴奋不已的参谋长,他实在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不过在这种情形下,他也是顾不了那么多了,当头便吼道:“第一中队立即上山,第三中队向右山挺近作好突击准备,机枪中队原地做好防御,随时准备迎战。” 小田野熊听着大队长焦急无比的话,不由愣了愣,援兵一到便投入进攻的事情他并不奇怪,但奇怪的是,他能感觉到大队长那种焦躁的情绪,等三个中队长各自去指挥部队完成布署的时候,他不由小声问道:“广本君,发生了什么事情?” 广本三郎实在是没有心思理他了,他一把拽下脖子上挂着的望远镜扔了过去,不耐烦的说道:“你自己看。” 小田野熊的脖子上其实也挂着望远镜,但他仍然本能的接过大队长扔来的那个,不解的端起来朝山上看去,山上的情形如同就在眼前般清晰,他看到了一个个浑身鲜血却疯狂无比的敌军士兵,他看到了数名已方士兵在一对一的搏杀中被敌军士兵刺死当场,他甚至看到了敌军脸上那种狰狞凶狠的神情,如同野兽般让人不敢直视。 终于他看到了波田仁礼,入目的情形实在让他大吃一惊,以悍勇而闻名的波田中队长,此刻在几名士兵的掩护之下踉跄后撤,从他蹒跚而艰难的身影上可以看出,这个第二中队长受伤了,而在他身边的士兵则在敌军的围攻之下不断的倒下,看起来已经岌岌可危。然而,更让人惊讶的是,追在他们身后的敌军人数却不过三人而已,远比他们要少的多。 小田野熊看傻了眼,他似乎第一次看到这种情形,放下望远镜后,他不由伸手揉了揉眼睛,他甚至有些怀疑眼前的一切是不是真的。 第一百二十六节 反攻高安 二十二 第一百二十六节反攻高安二十二 山坡上的情形让小田野熊看傻了眼,他之所以兴冲冲的跑去麻溪调人,想的就是在最短的时间里拿下左山,以便在最短的时间里完成联队长布置的作战任务。他与广本三郎不同,广本现在已经是大队长了,以他如今的身份手下又统率着一个大队,只需要稳扎稳打,在不犯错的情况下取得些许战绩就能缓缓往上升,只要上面出现空缺,他便能扶摇直上。但他自己身为参谋长就显得有些尴尬了,如果不是在战场上有突出的表现,他根本没有统率一军的机会,说实在的,虽然他在大队中的地位并不比广本三郎低多少,但别说比起广本,就是相比那些中队长,他都是远远不如的,原因就在这个升迁的机会上。 如今看到的情景则让他彻底惊呆了,波田仁礼的第二中队居然已经岌岌可危快要顶不住了,山顶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看他看的真切,敌军不像是有援军赶到的样子啊?人数上面从整体来看依旧是处于劣势的啊! 就在他这里已经被惊的有些六神无主的情况下,第一中队已经快速的前进朝山上冲去,另外一侧,第三中队也是小心翼翼的朝更加险峻的右山摸去。与左山光溜溜的情形不同,右山被树林所包裹,郁郁葱葱的同时,也显得更加的高大,当然,在被树木挡住视线的情况下,他们心理承受的压力则更大一些,虽然他们绝对可以肯定这座山上有敌人的存在,但却判断不出敌军在哪里,这让他们每前进一步都不得不仔细的搜索着周围的一切。 第一中队越往上爬越是能听清楚上方传来的喊杀和惨叫声,越靠近战场,那种紧急的气氛就让他们越发的热血沸腾,这种情况下,他们不需要军官们的催促,前进的速度也是在不由自主中加快了许多,眼看着离敌军的防线已经没有多远,甚至已经可以抬头看到不远处正在压力厮杀的身影,他们端起刺刀就准备要突进战场支援友军。 就在这个时候,右山上变故突起,葱郁的树林间,数棵大树突然倒下,在面对着左山的方向处,毫无征兆的露出了一大片的空隙,展现出了数处由青石搭起的机枪阵地,紧接着,一阵令人窒息的机枪扫射声传来,无数的子弹如同狂风暴雨一般的洒向左山山腰。 正全神贯注关注着头顶战场的日军士兵在这种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遭受沉重一击,尤其是背对着右山方向的人,更是在这一瞬间倒下了一大片,甚至连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便被子弹扫中一命呜呼了。 正朝右山上摸来的日军也是被这阵突然的密集枪响给吓了一跳,他们本能的卧倒在地,却是又惊又喜的发现敌人的攻击目标并不是他们。 第三中队的中队长倒也反应极快,一下子就弄清楚了眼前的状况,他不敢迟疑,当即一跃而起,大声喝道:“快,加速冲上去,一定要缠住敌军,只要第一中队能够杀上山去,这一仗我们就赢定了。” 这些日军听到这话也是纷纷回过了神来,一来因为敌军的攻击重心并不在他们这里,二来眼下的局势的确如同中队长说的那般,他们主要是为了给另外一边山头的友军进行牵制给掩护,这种情况下,他们正面的压力并不重,这反倒让他们的气势徒然间大涨,听到中队长的命令之后,便是一个个奋勇争先的朝山顶上冲去。 右山山腰,在一处陡峭的山壁上,刘文锋急冲冲的从山顶方向上赶来,一看到三连长程重,他便喘着粗气的问道:“怎么样,鬼子上来了没?” 程重咧嘴一笑道:“疯子,你来的正好,鬼子马上就到,啧啧,你这样慌慌张张的冲下来,就不怕吓着了鬼子?”程重毫无顾忌的开着玩笑说道。 刘文锋一听鬼子还没到,当即大喜,张口就笑骂道:“鸟,我这点动静就能把鬼子吓跑了?他们要是真跑了,我倒还更加高兴了,机枪排在山顶上正打的过瘾,左山那里,只要后续的鬼子上不去,伍头这个老犟驴肯定能顶得住。” 程重没有刘文锋这么的乐观,显得有些担忧说道:“二连那边的情况可能有些不妙,谁能想到在这种几乎没有路的情况下,鬼子还能把山炮给带来,我们到达的时间太短,工事基本上形同虚设,这样的情况下,炮弹造成的杀伤力太强了,前一阵子,我都以为伍头他们要顶不住了。猴子他们就在下面,怎么到现在都还没上去增援?” 刘文锋摆了摆手道:“是石头下的命令,暂时不让我们增援,说要等到二连求援才能派兵上去,伍头那头犟驴会求援?这混蛋恐怕把二连打光了都不会哼一声。” 程重想到伍头的脾气,不由也是无奈苦笑,什么样的人带出来什么样的兵,现在二连上下跟伍头完全就是一个德行,都是那种宁死也不会弯下腰的倔脾气,想要等到他们求援,恐怕等二连全连阵亡了也等不到。 刘文锋这个时候也是有些无奈说道:“石头现在打仗是味口越来越大,动不动就是要包抄围歼鬼子,这种仗打起来固然痛快,但对阻截部队要的要求太高了,就像上次在高安一样,我们一个营就要顶住鬼子一个联队的进攻,想想都害怕,更不要说鬼子还有装甲车和炮火支援了,那一战假如我们没有守住,那么多的弟兄可就白死了。这才过了几天,我们的人才刚刚补齐,练都没怎么练就要又要打这种仗,真是……” “嘘……”刘文锋话没说完,程重便在一旁紧张的示意了起来。这让刘文锋蓦然闭嘴不言,朝下面看去,只见几名日军鬼头鬼脑的从几棵树后面探出了脑袋。 他们这里离上面机枪排的阵地非常之近,上面机枪的扫射在这里听的十分的真切,或许就是因为这样,下面的日军将注意力都放到了山坡顶上去了,面对着面前出现的这截断崖,他们一心只想着是绕过去还是用石头垫一下脚爬上去,压根没有考虑到断崖上面还有人埋伏。 攻击右山的第三中队此刻已经被树木给遮挡的看不到山外的情形了,不过听着上方猛烈的机枪声响,他们多少能想象出第一中队的增援队伍被压制在山腰的不利情形,再想到第二中队早就已经有些支持不住的样子,即便是第三中队明知道这样的进攻很有可能中了敌军的埋伏,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前进了。 走在最前面的日军接近了断崖,他们试了试高度,觉得用石头垫一下应该可以轻松攀爬上去,后面跟进的日军则是不断的警戒着四周,生怕出现什么意外。这一切自然都落在了刘文锋的眼里,他看到日军不断的出现,看到下方的日军已经开始准备攀爬,不由拉开一个*,便大喝一声道:“开火”。 *冒着一股青烟朝下方飞去,这声断喝也是让准备许久的三连悍卒们蓦然间开火,恨不得在眨眼之间将弹匣中的子弹全部射空。 突来的变故将日军给打懵了,强悍的火力不仅在一瞬间射杀了十几名日军,那种突如其来的惊恐更是让日军被吓的惊慌失措,进退不得。旋即便只听到一阵阵爆炸声响传来,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后,当先扔出来的*夹杂在子弹的飞舞中爆炸开来,将避无可避的日军给放倒一片。 第三中队长虽然已经料到了会遭到敌人的埋伏,但他没有想到敌军的火力如此凶悍,而且选择的阻击位置也是如此刁钻,虽然只是一截不高的断壁,但冒着敌人如此密集的火力怎么攀爬?他们这里可没有什么炮火支援,想要强攻的话,几乎没有可能,这种局面可是他先前所没有想到的。 略一判断清楚眼前的形势,这个中队长便断然下令后撤,不管怎么说,他首先要保证不能折损太多的人手,只要部队还在,总归有办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只要实力尚存,便还有希望。 但他显然不知道他们如今面对的是一支什么样的队伍。由石头亲手带出来的三连,是整个302团中老兵最多的一个连,其作风之顽强,作战之悍勇,根本没有连队可以与之相提并论,如今一看鬼子要撤,程重与刘文锋几乎同时大喊道:“冲杀,杀下去,不要让鬼子跑了。” 三连的悍卒们平常是骄狂了一些,但他们也的确有骄狂的资本,不说他们的枪法个个精准无比,单是在打仗时那种服从命令的纪律性,就能体现出他们的作战素养,追击的命令刚下,几乎所有听到命令的人便一跃而起,猛然跃下,根本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迟疑,便猛然朝日军冲去。 第一百二十七节 反攻高安 二十三 第一百二十七节反攻高安二十三 刘文锋和程重的反应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几乎日军的后撤命令刚下,三连的弟兄已经在他们的指挥和带领下冲杀了下来,让日军部队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便像是一柄锋利的长剑,直接刺入了对手的身体。 几个为了躲避子弹和*袭击的日军士兵缩在了断壁根部,他们甚至还没有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便看到了“从天而降”的敌军,这让他们大惊失色,拿起武器就要反击,结果接下来的事情直接让他们吓的魂飞魄散了,一道道人影就像是无穷无尽一般从上面跃下,他们手里端着步枪挺着刺刀,然而,下一刻,他们便看到了数把从不同方向上扎来的刺刀,根本没法抵挡。绝望之下,他们想要尽力的闪避,然而,在这种背后是断壁,三面都是敌人的情况下,他们避无可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柄柄刺刀扎进他们的身体。 轻松至极的解决掉这几个鬼子,这些三连的悍卒的神情根本没有丝毫的变化,这种场景对他们来说实在是熟悉至极,只有那些新补充进来的新兵们,看着眼前的一切感到如梦似幻,根本不敢相信那些凶悍无比,让人闻名色变的鬼子居然如此轻易的便被他们斩杀当场。 老兵们大步流星般的朝日军人多的地方扑去,他们三人为一组,娴熟的结成一个个小型的战阵,猛一看,似乎颇像日军的小组进攻,但细一看,却有很大的不同。日军的进攻也是以小组为单位,凭借着极高的军事素养,凭借着强大的火力,小组之间的战斗力被发挥到了极致,有时候即便是面对国军的一个排,也能够顽强对抗而不落下风。甚至在面对一些训练不平不高,火力较差的国军部队时,日军的密集扫射和突击白刃战能够起到绝佳的杀伤效果,往往一个突击便能将对手给冲散掉。 三连的三三突击战术,来自于石头的改造,他们的火力没有日军强大,虽然屡次作战都有缴获,但整体装备水平依旧没法跟日军相比,以密集的部队强攻日军的阵地,那完全就是送死,同理,在短距离的冲锋上,也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而改进后的三三战术,则将三个人的职能给区分了开来,其中一个武艺高强的士兵负责冲锋、一个负责支援、另外一个枪法最好的士兵则进行远程掩护,在中短距离上进行射击压制,这样一来,小组的突击能力大为提升,尤其是在这种短距离上,精准的枪法可以给敌人造成极大的杀伤。 只是一转眼的时间,各小组便突进了敌军之中,日军在连番打击下早就乱作一团,尤其是先前中队长撤退的命令和如今敌军的衔尾追击更让他们进退两难,这种情况下,他们哪里还能发挥出平常的战力?面对着敌军的犀利进攻,看到身旁一个个同伴的倒下,死亡的恐惧瞬间笼罩住了他们的全身。 一部分有着不少作战经验的日军知道越是在这种情况下,越是不能逃跑,他们几乎本能的招呼着身旁的同伴迎面冲杀上去,只要能挡住敌人的攻势,只要能拖延一段时间重整队伍,便能与敌人形成僵持,那样一来,他们虽然依旧没有什么优势,但最起码可以形成僵持,到时候也还有撤退的可能。 然而,理想是好的,现实是残酷的,不少新补充进147联队的日军作战经验实在匮乏,在这种情况下让他们冷静果断的判断出眼下的形势,实在有些不现实,一看到敌军势不可挡的样子,他们近乎本能的拔腿后撤起来。反正中队长的命令也是撤退,他们似乎并没有错。 有一个人撤退,就有第二个人撤退,即便日军再鼓吹什么“武士道”精神,又有多少人能够做到真的不怕死?补充的新兵当即一哄而散玩命的逃离起来。 他们这一撤,剩下的老兵当即势单力薄起来,以日军的训练有素,假如齐心协力奋勇拼杀,也未必没有机会,但如今一半人拔腿就跑了,那些咬牙冲杀上来的老兵则被害惨了,他们甚至根本来不及结成阵势便被迎面扑来的惊涛骇浪给淹没了。 几个挥舞着军刀的日军军曹和军官当先被击毙,三连的老兵们都是战场老油子了,自然一眼就能分辨出什么样的敌人能在战场上起到主导作用,他们的子弹自然毫不留情的往他们的身上招呼,一个个突击的士卒这个时候已经与敌军纠缠在了一起,硬碰硬的近身肉搏起来。 在这种情况下,日军老兵们已经近乎绝望,然而这个时候除了拼命之外,他们根本没有任何事情可做,只能咬牙坚持看看有没有奇迹发生。结果接下来的事情让他们的幻想彻底破灭,除去那些掩护的士兵还在射杀着所能看到的目标之外,负责增援的士兵也是快步的冲到近前,从一侧展开了疯狂的攻击。在这种情况下,有的日军拼着临死前的反扑给敌人造成了重创,有的则连同归于尽的机会都没有便被格杀当场。 冲击的队伍只是略微停顿了一下,便继续朝山下追击过去,其兴奋的欢呼与日军的仓皇逃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说实在的,刘文锋先前并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形,他们与日军打过的仗太多了,与鬼子拼命的次数也不计其数,心中对于日军的强悍有着一种根深蒂固的认识,在他的想象中,这一次的主动出去无非就是趁着接战之初的地利优势打压一下日军的气势,顺便再趁机多杀几个鬼子消耗一下对方的实力,以便在后面的僵持中减轻一点压力。然而,令人意外的是,面前的敌军根本不堪一击,与他们以前所见到的情形截然不同。 这个时候,刘文锋也是管不了这么多了,他再度大吼一声,当先便带着三连的弟兄们紧随鬼子的身后追杀去。 左山的战斗依旧陷在僵持之中,阵地上的肉搏战显然已经接近了尾声,动静比先前小了许多,但在半山腰处,朝山上增援的第一中队则被压制的动弹不得,右山上的敌军阵地实在太过阴险,那铺天盖地射来的子弹让他们零星的反击显得苍白而又无力,明明山顶上的敌我两军都已经奄奄一息,只要增援上去便能解决敌人,偏偏怎么也摆脱不了那密集火力的压制。 在背对着右山方向的山坡上,第一中队只能从这些艰险难行的地段攀爬上去一些零星的兵力,虽然效果并不明显,但在这种情况下,上面能多一个人就能多一份胜机,多一点力量,也许就能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广本三郎看到了右山上撤下来的人,他看到了几个狼狈逃蹿的身影从树林里面狂奔出来,这让他心中一紧,本能的就感觉到出大事了。 一旁的小田野熊更是面无人色,今天这里的战斗已经颠覆了他整个的思想和观念,彻底改变他对战争的信心,当他看到攻击右山的第三中队慌张至极的撤下来的时候,他的脑袋里面便是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广本三郎快步的迎了上去,刚好迎面撞上了第三中队长,他不由一把抓住他的胸口勃然大怒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支那军队,山上有支那军队埋伏。”第三中队长懊悔不已,在他看来,这样的溃败根本毫无来由,他刚刚在山上看的真切,敌军的人数并没有多少,似乎还没有他们的人多,但那些新补充进来的新兵根本没有作战经验,面对着敌军的冲锋,居然一个照面就拔腿而逃,这让他感觉窝囊至极。 “八嘎”广本三郎愤然大骂了一句,这不是废话嘛,右山顶上的机枪还在扫射,他又不是聋子瞎子,怎么会看不到? 听到大队长的骂声,第三中队长也是终于回过了神来道:“阁下,右山上的支那军队至少一个连以上,中队的新兵根本没有作战经验,只是一个冲锋就……” “啪”一个重重的耳朵甩到了他的脸上,广本三郎这个时候已经不是气愤了,他肺都快气炸了。看到三中队溃不成军的模样,他以为中了敌军的埋伏,右山上有远超他们的敌军存在,这让他愤怒之中也是大感无奈,但得到的信息居然是敌军只有百余人守右山,那说明自己先前的判断并没有错,只是手下的愚蠢和懦弱才导致了如今这种难堪的局面,一个大队,打到现在居然被连京岗岭的主峰山边都没有摸到,还谈什么全歼这里的敌军,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嗨”中队长被一个耳朵扇倒在地,更是羞愤欲死,直接跪在地上应道。 广本三郎颇有些不奈的看了看这个中队长,他们私下的关系十分的不错,他也知道这个中队长的能力很强,但是,事实摆在面前,战败就是战败,没有任何的借口可找,眼里的不忍渐渐消失,他咬了咬牙,蓦然拔出腰间的战刀扔到了中队长的面前。 抬头看了一眼广本三郎,这个中队长当即面无人色。 第一百二十八节 反攻高安 二十四 第一百二十八节反攻高安二十四 短暂的沉默之后,这个中队长终于长吁了一口气,他缓缓的抓起地上的战刀,眼里渐渐平静了下来,打了败仗,与其以后活在无尽的屈辱之中,倒不如以死来明志反倒痛快一些。想通了这些之后,他感激的忘了广本三郎一眼,有时候,死亡对他们来说的确是一种解脱。 既然已经想通了这些,这个中队长也是不再迟疑,双手握着战刀之后,脑海中便思考起切腹的细节起来。 说起来,日本军人在切腹上面还是颇有讲究的,仅是切腹的方式就有三种之多,而且对于下刀的尺寸也颇为讲究,并不是想象中一刀捅进去结果了自己那么的简单。一般来说,切腹的伤口要成十字型,俗称“十文字切”,先是从左至右划上一刀,再是从下至上,伤口呈十字;也有另外的切法,是在腹部横切一刀之后,再在咽喉上补上一刀;第三种切法则是难度最高的一种,先是横切一刀,然后刀尖直插心脏往下划去,形成十字,并且要忍受这种巨大的痛苦不能出声,否则就是修养不够。当然,不管是什么切法,痛苦是肯定的,所以一般切腹者身边都有介错,一般是亲友或家臣之类的。在切腹去切开腹部之后,在其脖子上善意的补上一刀,以减轻剖腹者的痛苦。(也有一种说法是介错不能一刀砍下脑袋,要保留一点相连的部分,查阅资料后,这两种说法并无定论。) 当然,眼下的形势让这个中队长根本没有条件去考虑那么多了,甚至连切腹的刀都不是顺手的短太刀,而是长长的战刀。 切腹对于一名日本武士来说,其实是一种荣耀,所以每一个武士都期望着有这么一天的来临。中队长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直直的跪在地上,扯过一条毛巾包裹往刀身以便双手可以紧握之后,便不再犹豫的解开了军装。 正从右山上撤下来的日军士兵们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他们虽然战场经验并不丰富,但对于“切腹”却是熟悉异常,如今看到中队长将要用这种方式来洗刷自己的耻辱,不由得一个个站定了脚步不再挪动,这个时候,他们也不管身后有没有敌军追来了,一个个死死的盯着中队长手里的战刀。 第三中队长抬头看了看四周,看了看自己手下的这些士兵,看到他们一张张略显稚嫩的脸庞,先前对于他们的失望和愤怒都消失不见了,他不由想起了自己一开始参加战斗的情形,似乎也并不比他们好多少,今天之所以出现这样的情况,实在也是太早将他们推进这种血腥战场所导致的。想到这里,他不由看了看亦师亦兄的广本三郎,看到大队长又从一旁军官的腰间抽出一把战刀亲自担当介错之后,他终于满意的咧了咧嘴。 自尽对任何人来说都只有一回,他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只能凭着坚强的意志来完成这一切。踌躇了一下,中队长最终决定选择第二种,现在战场形势紧急,他们没有太多的时间,他不想因为自己而耽搁整个战局。 刀子猛然刺进腹部,巨大的痛苦席卷全身,中队长顿时眉头一皱,全身的肌肉都因为巨大的痛苦而抽搐起来,甚至连拿刀的手也变得有些不稳,他强忍着,将刀子狠狠横向一切,然后迅拔出来,猛然又在喉咙处猛然一切,一股殷红鲜血当即喷涌而出。中队长再也来不及摆放好战刀,整个人直接往前倒去。而在一旁的广本三郎,也是蓦然一刀砍下,锋利的刀刃轻而易举的将中队长的脑袋给砍了下来,瞬间结束了他的痛苦。 第三中队所有看到这一幕的士兵都突然深鞠一躬,然后他们不需要丝毫的言语激励,就如同相约好了一般,一个个直起身来转身朝右山冲去,这一次,他们的队伍里没有一点声息发出,这一次,他们身上那种肃杀的气息让人望而生畏。 右山上,刘文锋并没有让三连的弟兄追的太远,他太了解小鬼子了,虽然先前的仗打的很轻松,但他却不敢有丝毫的放松和轻视,无数次血的经验和教训让他明白,小鬼子就是一帮打不死的狼崽子,不把他们彻底杀光,就不要想着能轻易的解决他们,所以在追了片刻之后,他断然要求程勇带着三连的弟兄们搜刮一下散落的武器然后回守防线。 这种打了一半的仗让三连老兵们大为不满,一个个破口大骂。但是,刘文锋虽然威望还比不上石头,却也差不了多少,毕竟是从小兵一步步杀上来的硬汉,本身的身手也远一般人能比,这些老兵骂归骂,却是不敢不遵守他的命令,他们虽然傲气了一些,却也不是没脑子的人,对于战场纪律还是非常遵守的。 刘文锋的这种小心谨慎让三连避过一劫,片刻之后当他们看到日军再度杀来的时候,老兵们先是还有些兴奋,然而,接下来的战斗则让他们大为惊愕起来。很明显,他们面对的敌人就是刚刚撤下去的那些,然而,只是这么片刻的功夫,他们便感觉到了截然不同的作风。几挺机枪在下面架了起来疯狂的朝他们扫射着,然后日军便拉开散兵线朝他们的阵地上发了疯般冲来。三连弟兄们的枪法精准,杀伤力惊人,不过,这此日军就像是根本不知道畏惧和害怕一般,根本没有半点退缩,每一个冲锋的日军都是不死不休。 在这种形同自杀一般的冲锋中,居然真有不少日军借着树木的掩护攀爬冲进了阵地,当即引起一阵混乱,而那些冲上来的鬼子明显没有打算回去,直接拉响了*便朝人多的地方冲去。 这种近乎疯狂的作战方式,平常都是他们在面对鬼子的时候用的,是那种在绝对劣势下的拼命战术,302团之所以这么能打,很大一部分功劳便是将士们的悍不畏死。然而,当他们也面对这样的作战方式时,同样也是头疼不已起来,鬼子的单兵素质本就强悍,外加上这样蛮不讲理的作战方式,当即让三连的阵地一片混乱,每个人都如临大敌,哪还敢有丝毫的放松? 日军第三中队在这种劣势兵力下,居然让人不敢相信的彻底压制往了地利优势明显的三连,这种身处下风的诡异情形,顿时让刘文锋和程重面面相觑,好在他们身经百战,什么样的状况都碰到过了,即便身处劣势也没有慌乱,而是指挥部队稳扎稳打,集火优势火力不断的蚕食着下方的日军,不断的扳回劣势。 不得不说,三连弟兄的整体实力的确过人,老兵们丰富无比的战斗经验越是在这种不利的情况下,越是发挥的淋漓尽致,这种情况下,他们根本不去跟鬼子拼火力强弱,而是估算着敌军的火力间隙进行精准反击,基本上他们手里每一次枪响都代表着一个日军的倒下,一开始并不能看出什么,但时间一长,日军渐渐就有些顶不住了。 山下的广本三郎此刻正默默的看着几个警卫兵将第三中队长的尸体掩埋进新挖的一个泥坑中,这已是他唯一能为死去兄弟做的事情。待到警卫将泥土回填的时候,广本三郎蓦然抬头看向了前方,一把将插在地上的战刀插出。 刀刃上还沾染着第三中队长的血液,他要拿着这把军刀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曹长慌慌张张的从远处纵马飞奔而来。在眼下这种情况下,骑马的人除了高级军官之外就只有侦察兵了,只见这个曹长远远看到广本三郎之后便直冲过去,隔着十来步的距离便翻身下马连滚带爬的到他跟前,张嘴便急急说道:“阁下,麻溪一带发现支那军队正在靠近。” 广本三郎的身躯只是停顿了一下,旋即便继续前进,就像是没有听到这个曹长的话一般。 曹长愕然的看着大队长的背影,看着他提着刀朝前方走去,愣是不敢再开口说什么,目光四下里扫视了一圈,他看到了参谋长小田野熊,这个时候,他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快步便冲了过去,焦急的将刚刚的话说了一遍。 这个侦察兵曹长哪里知道,小田野熊刚刚就听到他喊的话了,但他现在哪里敢开口?因为他先前的主张进攻,先是第二中队损失了一个试探性进攻的小队,然后第三中队又惨遭打击,更让人无奈的是,第二中队被缠在左山上,第一中队居然没法杀上去增援,整个大队都像是陷在泥潭里一样根本抽不出身来。虽然作战的命令是由大队长下的,但他先前可是一力催促的,甚至还不惜威逼,这下好了,不管仗能不能打赢,第三中队长是剖腹了,他基本上也算完蛋了,这个时候他哪里还敢到广本三郎面前说什么?被他一刀砍了都是极有可能的。 【今天五一,难得抽空陪家人一起吃了餐饭,更新时间晚了些!】 第一百二十九节 反攻高安 二十五 第一百二十九节反攻高安二十五 这个侦察兵曹长面对着这种情况当即傻了眼,如此紧急的军情在如今的情况下居然没人理会,这种可怕的事情是他所重来没有遇到过的!看到大队长拎着一把战刀已经开始朝山上爬去,看着机枪中队放弃了固守的阵地紧随着大队长强攻一座并不算高大的山峰,他一时间弄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居然会让整个大队就像是着了魔一般。 其实,广本三郎倒也不是说受不了眼下失利的打击已经失去了理智,恰恰相反,此刻的他,已经完全想通了眼前发生的这些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非常的自责和懊恼,他恨自己为什么这么愚蠢直到这个时候才想明白这其中的关键点,侦察曹长如今传回来的消息,不过就是印证了他的想法而已,对于全局上面已经于事无补了。 整个战场,其实就是一个陷阱,从他们踏进京岗岭这个地方开始,他们就一步步的走进敌军设计好了的埋伏,再也逃离不了败亡的命运。其实,这个陷阱非常的简单,就是利用他们急切想要打赢的思想,用一部分的兵力做诱饵。这种示敌以弱引敌人上勾的办法,实在老套至极,偏偏他一向自诩智谋过人,如今却栽在这种最简单的计策上。而显然,引诱他们上勾的最重要一步,便是侦察小队的全军覆没,眼看着那么多的弟兄阵亡在眼前,让他们的心态不知不觉中失去了一惯的平静。 如今想明白了这些又有什么用?眼下第二中队还在山上奋战,第一中队被压制在山腰下面动弹不得,第三中队虽然依靠着中队长剖腹自裁的激励发起了凶猛的反扑,但能坚持多久实在难说。敌军的计划已经完全展开,包抄向麻溪一带的敌军显然就是执行最后一击的敌军主力,这种情况下,惟一的办法就是不顾一切的进攻,用以命搏命的方式先拿下左山再攻下右山,若是能抢在敌军主力包抄到这里之前建立起一道防线,他们还能在这里坚持下去,即便是损失惨重,但最起码也将这部分敌军给拖在了这里,让祥符观联队部的压力减轻一些。 想到祥符观,想到联队长,广本三郎便是心中暗自叹息,高安一线的形势据说十分的紧张,也不知道102旅团能坚持多久,这个时候他只能暗自期盼第二旅团坚持的时间稍长一些,只要能让联队部知道这里的战况,让联队长派来援兵增援,他们还有一线生机,否则的话,整个第一大队恐怕难逃全军覆没的悲惨结局了。 第三中队长剖腹之后还有自己帮他收尸,自己要是剖腹之后,能有一块安息之地吗?广本三郎一边踉跄的朝左山上冲去,一边悲惨的想道。 几乎在广本三郎孤注一掷朝左山发起最后拼命冲锋的同一时间,胡子和小山东指挥着团部连不再隐匿身形,悍然朝麻溪一带的日军防线展开了进攻,虽然隔着一道河流,虽然投入进攻的人数并不多,但冲锋的悍卒们没有丝毫的畏惧和胆怯,他们在正附连长的带领下一分为二,从二个方向强渡这道不算宽阔的溪河杀向对岸。 然而,战斗刚刚开始,他们两个便被吓了一跳,小山东还好一点,跟在石头后面见惯了大场面,多少有些见怪不怪,但连长胡子就不同了,他带着一帮马匪打天下,跟官兵们打过的交道太多了,对于形势的变化几乎形成了一种近乎本能的反应,接战的瞬间就感觉到了异样,让他有些惊疑不定起来。 鬼子的火力实在太弱了!这倒不是说对面日军的攻击不凶猛,而是有别于以往碰到的那些组织有序纪律严明的攻击方式,如今的攻击显然声势不凡但进攻也未免太过杂乱了一些,这样毫无层次感的攻击,固然声势惊人,但实际上的杀伤效果却是有限,而且往往容易出现火力间隙,这在防御战中就容易出大问题了。 这样的情况居然会出现在装备精良训练有序的日军身上? 胡子大为怀疑,不知道日军在玩什么把戏,这让他不由有些迟疑起来,攻击的队伍也不由自主的放缓了脚步,毕竟团长交给他们的任务原本只是牵制这里的敌军,分散京岗岭敌军的注意力,以减轻一营正面的防守压力,如今既然情况不明,他自然不会贸然行动。另外一边,小山东也是同样有些疑惑不解,但他与胡子的反应有些不同,不仅没有因此而放缓脚步,反而当先带着部队加速朝对岸冲了过去。 两种截然不同的作法源自于他们不同的身份背景,胡子小心求稳,那是因为他当年带着一帮马匪兄弟在夹缝中求生存实在不易,早就养成了三思而后行的习惯,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弟兄们在,他们才有未来,人没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即便他怀疑面前的鬼子是真的战力不佳,他也不敢太过冒险,在没有百分之百把握之前,他不会轻易放手一搏。 小山东就不同了,他跟石头的关系全团皆知,随着那些老兵的一个个逝去,小山东在石头心里的份量越发重要,甚至大部分时候亲自冒险冲杀在第一线,也会将小山东给留在安全的地方,呵护之心人尽皆知,这反倒让小山东的一身本事逐渐被众人给忽略了。不过,不应该忘记的是,小山东本身也是跟石头一样从罗店开始就历经血战的人,虽然他总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但这么多场仗下来,光是跟鬼子拼刺刀的次数就不下于数十回,至今能够安然无恙,其强悍之处自然不言而喻。真要拼起命来,恐怕连刘文锋、李文光这几个公认的好手,也不一定是小山东的对手了。 与胡子的谨慎相比,小山东的想法就要大胆的多了。对于如今的形势,他有着自己的想法和判断,先前石头让他们过来做牵制攻击的时候,他就提出了截然不同的观点,想改牵制进攻为主动进攻,不过,石头再三考虑之后,还是否决了他的建议。不是说小山东的想法不好,而是石头的顾虑太多,而且他全盘的作战计划里,也并没有一定要全歼这股日军的必要,既然如此,他自然不想多出现什么变故。 但眼下的情况证明了他先前的判断,鬼子为了在最短时间里吃掉他们这些渡过北上的敌人,倾尽全力狂攻京岗岭,留在后方的部队根本不堪一击,如今在亲身感受到了敌军战力的欠缺之后,他毫不迟疑的加快了攻击的速度,带着团部连的悍卒们顶着日军的猛烈射击而不断的前进。 留守麻溪一线的日军指挥官,眼看着敌军居然在猛烈的火力压制下依旧不断的朝他们这里靠近,当即慌了起来,说实在的,他们压根就没有想到在这里会遭到敌军的进攻。 自从先前参谋长小田野熊将留守的二个步兵中队和机枪中队调往前后之后,他们这里基本上就成了伤员的转运站和通往祥符观的联络点,本来嘛,他们运输中队的职责就是输送粮草和武器弹药,打仗的事情,哪里轮得到他们来。 然而,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么的奇怪,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主力刚刚投入到前线没有多久,敌人居然就杀到了他们这里,这让他们不由大惊失色,好在除了他们之外,这里还有一个炮兵排,虽然也不是身处第一线的作战部队,但好歹也是常规的进攻部队,对于战场的熟悉程度远远超过他们,在有依靠的情况下,他们总算是没有大乱,在中队长的指挥之下,他们反倒有模有样的组织起了攻势,依托着有利的地形阻挡敌人的前进。 这些负责运输的士兵基本上没有打过仗,甚至还有不少人是抓来的壮丁,但一来他们的人数不少,二来他们的武器弹药充足,阵势摆起来倒也有模有样,换作是一般的敌军部队,一下子恐怕还真的拿他们没有办法。 但这一次,他们的运气实在不好,碰到的是302团由全团精锐组建起来的团部连,更加倒楣的是,他们碰上的还是长时间跟在石头身旁,已经被感染的同样有些打起仗来想法天马行空的小山东,他那种对于战机的把握能力,那种无数场硬仗锻炼出来的对于战场的敏锐感觉,让他比一般的军官更有想象力。 看到在密集火力压制下依旧不断朝阵地冲来的敌军,日军的运输中队长慌了,他们一边大吼着命令手下继续加强射击,一边挥舞着军刀穿梭在临时构建的阵地里,想要激励手下的士气,毕竟都是一帮没有打过仗的“搬运工”,不在后面监督好,还真有可能发生逃跑的事情。 结果,这个中队长根本没有想到他已经被盯上了,就在他穿过一处机枪阵地时,因为这里的地势比较高,他又没有将身体压的再低一些,结果就被早已瞄准他的小山东一枪击中脸颊,带着凄厉的惨叫声倒在了地上。 这也是这个日军中队长的作战经验欠缺,根本不知道战场就是军官的坟墓场所导致,尤其是他挥舞着军刀鼓励士气的时候,虽然让士兵们增加了不少信心,却也是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一个不留神就被冷枪所击倒,再也爬不起来了。 第一百三十节 反攻高安 二十六 第一百三十节反攻高安二十六 别看小山东的年纪小,但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老兵油子”了,在作战经验这上面,就是相比那几个营长也是毫不逊色,像这种战场上瞄着鬼子指挥官打的情形,那真是轻车熟路,都已经养成一种习惯了。而以他的精准枪法,在一百五十步左右的距离上击中一个缓慢移动的目标,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日军的一个运输中队约莫是一百一十人左右,一个炮排差不多是五十五人,加上伤员这些,麻溪一线差不多有二百人上下,这样算起来,其实比发起进攻的302团团部连还要多出很多。而且防守不像进攻,因为有着阵地的依托和掩护,相对于进攻的要求要小很多,往往防守的兵力与进攻的兵力是一比二,像眼下这种情况,反倒是巅倒了过来,换作是随便一个普通的日军中队,小山东他们也没有任何的机会,即便是他们已经可以算得上是国军中战斗力最强的部队也不例外。 这也是石头当初没有同意小山东变牵制进攻为主攻的原因,打了这么多场仗了,虽然他们基本上每战必胜,但对于日军的实力还是颇为忌惮的,这种强攻的仗变数太多,石头不敢将希望放在这上面也完全可以理解。 然而,麻溪这里的情况大大出乎了他们的预料,鬼子孤注一掷的强攻京岗岭一线,留守在这里的部队居然如此不堪,如果说先前还能坚持一二的话,那在运输中队长被击毙之后,整个阵地上当即混乱了起来。 一帮负责搬运的的工人哪里知道怎么打仗?一群炮弹射光的炮兵哪里能应付国军最精锐步兵连的冲击?尤其是在失去统一的指挥之后,日军的劣势被无限的放大,眼看着敌人渡河之后依旧在不断的推进,自己身边的人一不留神便被射杀,那种血腥恐怖的画面,当即让没有战斗经验的日军部队崩溃了。 先是一个,再是三四个,恐惧像瘟疫一般快速的蔓延开来,后撤逃跑的士兵更是将剩下那些人的勇气给全部带走,转眼之间大半以上的人都开始没命的狂奔逃蹿了起来。几名日军军官不想撤,他们大声喊叫着,不断的挥舞着军刀喝斥着那些逃跑的士兵,面对着逃兵,他们毫不留情的挥刀猛砍,寄希望能用这样的血腥手段镇住这帮手下。 然而,运输中队里有不少人都是临时被抓来的壮丁,平常他们慑于鬼子的淫威自然不敢造次,但眼下这个时候,他们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机会,他们埋藏在心底的怨恨彻底爆发了出来,他们有的逃跑了,有几个胆大的却是拿起手里的武器便对着身旁的鬼子射击起来。甚至有两个人直接拉响了*朝那个挥舞着军刀的日军军官扑去。 “轰”爆炸声在这种混乱的战场上并不算猛烈和刺耳,但那血肉横飞的场景和这个中华男儿敢于奋起抗争的勇气,点燃了那些“壮丁”们的勇气,这一刻,他们愤怒了,他们开始还击,开始端着刺刀跟鬼子拼命,开始用各种各样的手段来攻击身边的敌人。 日军阵地上一片混乱,小山东带着手下的弟兄就在这种情况下突然杀了进来。 这种情况下的短兵相接,对于这些日军来说完全就是灾难,面对着不知道拼过多少场刺刀的悍卒,面对着这些如狼似虎一般的敌人,他们就像是绵羊一般,根本没有丝毫的反抗之力,小山东虽然只带着二个排不到的人突了进来,却一路畅通无阻,转眼之间就像日军的阵地给杀了个通透。当他们的面前再也没有站着的敌军时,小山东毫不犹豫的带着部队一分为二的朝两翼包抄了上去。 正在渡河的胡子看到了敌军阵地上的变故,看到了小山东等人的勇猛,他暗道一声惭愧,旋即不再迟疑指挥部队加速前进,几乎以一路狂奔的速度冲向了西岸的日军阵地。 没有人组织还击,没有人能阻挡他们的前进,面对着从侧翼包抄向他们身后的敌军,这些日军只剩下仓皇逃窜,这个时候,他们甚至连手里的武器也不要了,只想着在最快时间里逃出这个炼狱。 麻溪大捷! 团部连以秋风扫落叶一般难以想象的姿态将驻防在这里的二百日军一扫而空,整场战斗轻松简单的就如同吃饭喝茶那样轻松。当防守的日军溃败之后,他们除了跟在后面追杀之外,便是毫不留情的用刺刀收割着那些日军伤员的性命,看着这些沾满同胞鲜血的鬼子在刺刀下惨号,他们的心里却是泛起一股股报复的快感。 阵地上堆满了日军的尸体,壕沟里塞满了各式各样的武器,胡子他们在守高安的时候没有发挥什么表现的机会,这一次单独行动却是收获颇丰,其战利品之丰厚,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尤其是日军从前线撤下来的两门山炮和数门迫击炮更是稀罕货,可惜炮弹已经打空了,要不然他们302团就发了。 胡子大喜过望,一边安排士兵清理战场,一边安抚那些在关键时刻反抗日军的“壮丁”,对他们论功行赏。这些事情,十分繁琐,但对于当过山老大的胡子来说,那是轻车熟路,一条条命令下去,转眼间就安排的妥妥当当,旋即他便将小山东叫到了一旁,商量下一步的计划。 在他们出发之前,石头对他们的要求是牵制麻溪一带的日军兵力,将他们拖在这里难以东进,这样一来,处于京岗岭一线的日军便被孤立了起来。说起来,这个任务可不简单,京岗岭离麻溪太近了,快跑的几分钟就能到,这么近的距离下,假如遭到日军的前后夹击,后果实在不敢想象,所以石头对他们的要求不严,只要相机行事,完成作战任务就行了。 可这里的形势变化太快,转眼之间他们就出人意料的拿下了麻溪阵地,这战果太大了,也大大超出了石头对他们的期望和要求,大喜之后,胡子隐隐还有些担忧,不知道他们这样的举动有没有破坏团长的作战计划,虽然他如今在302团的地位十分的稳固,而且他的一帮老兄弟都已经彻底融入了302团,个个身处要职,但越是这样,他就越是担心会不会坏了石头的大事,以他们的身份,要是换个人当团长,他们的下场会是什么样,那可真就难说了。 小山东听完之后却是毫不担忧,并且立即建议胡子分兵朝京岗岭方向进攻,要是能把鬼子全歼在左右两山,这一仗他们的目的就彻底达成了。 胡子迟疑不诀,小山东倒是信心满满,不断的给自己的顶头上司分晰起目下的形势。他们拿下麻溪之后,面前的这部分鬼子就被彻底包围在了这片方圆四五里左右的狭小战场上,他们虽然人数还有一些,但事实上已经无路可逃,败亡的命运已经注定。这个时候,只要全团从两个方向上奋力夹击,身处在平坦地域的日军无险可守,根本抵挡不住,吃掉了这波鬼子,祥符观还有多少守军?只要等到主力部队突破了高安防线,他们302团就能配合主力部队夹击祥符观,如此一来,兵力不足的祥符观日军,根本抵挡不住,整个南昌的西南防线就将被他们打穿,这仗的胜果可就极为惊人了。 胡子听着小山东的话,不由目瞪口呆,这小子脑袋里面装的是些什么东西?这些事情是谁告诉他的?他们一个连队才多少人?怎么说着说着,都关系到整个74军甚至是整个战局上面去了,这也太匪夷所思。 “小山东,我们就一个连,再分出一半人的话,这里的兵力恐怕就太少了,要是祥符观那边的鬼子派来援兵怎么办?”胡子想了想后还是颇为谨慎的问道。 小山东咧嘴笑道:“依俺看,团长恐怕巴不得鬼子再从祥符观调点人过来,真要那样,俺们这一仗可就要立大功了。” 胡子微眯着眼睛上上下下仔细的将小山东给打量了一遍,这小子说的这么肯定,也不像空口白话,似乎知道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啊!再想到打麻溪的时候,要不是小山东果断强攻,要是给鬼子稳住了阵脚,恐怕他们也没有机会站在这里。想到这些,胡子也是终于点了点头道:“听你的,咱们还是分兵两处,你是要守麻溪还是要主动进攻?” 小山东大喜道:“俺去京岗岭,这一仗俺要杀个痛快。” 胡子也不愧是当过老大的人,说干说干,当即点头道:“好,那就这么办,我刚看了一下,鬼子在这里拉下的好东西不少,你让弟兄们多带几挺轻机枪,真要干上了,就好好招待一下鬼子,别弱了咱们团部连的威风。” 小山东咧嘴笑道:“俺保准让鬼子吓一大跳。” 第一百三十一节 反攻高安 二十七 第一百三十一节反攻高安二十七 麻溪离京岗岭实在太近了,离那个侦察兵报告完麻溪发现敌情的消息后不久,紧接着又有人传来了麻溪遭到敌军强攻的紧急军情。接到消息的第一大队参谋长小田野熊几乎被这接二连三的消息给逼疯了,看着大队长此刻亲自带着机枪中队杀上了左山,他看着身旁稀稀拉拉的几名警卫兵,束手无策。 没人了,第一大队的所有兵力都投入到了战斗中了,别说敌人现在正在攻打麻溪,就是杀到了他们的面前,也没有人了。直到这个时候,小田野熊才知道自己先前的想法是多么的错误,敌人的实力太强了。根本不是他想象的那样,只要大部队杀过去,敌军就会土崩瓦解!随着他们一次次的增兵,随着他们不断的进攻,敌人的防线虽然看着摇摇欲坠,但山顶上迎风飞舞的敌军战旗却依旧挺立着,那种打击,着实让人崩溃。 就在这个时候,左山脚下传来了惊天的喊杀声,小田野熊的眼角不由抽搐了一下,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道道灰色的身影从山脚下往山上杀去,他们与山顶上的敌军与右山上的压制火力形成了三面夹击,让左山的部队十分的艰难,好在左山此刻的部队实在太多了,除了早先杀上去的第二中队兵力损失比较严重外,随后被压制的第一中队和大队长亲自指挥的机枪中队,都有足够的兵力和实力,足以应付敌人的夹击。 如果小田野熊手里还有部队,这个时候他不管是直接攻击左山还是攻击山下的通路,都足以瓦解敌人的攻势,在整个战局上占据主动。如果他手上还有部队,他也可以集中优势兵力先拿下右山,形成一个绝对的高点压制,可惜他手上已经没有部队,甚至连麻溪的阵地被攻击,都已经无能为力,他只能仰天长叹,暗自祈祷着大队长可以坚持下去。 时间在不断的流逝,每一分每一秒对于小田野熊来说都是一种痛苦的煎熬,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前方的战场,帮不上忙,起不了任何的作用,平常自以为无所不能的他,直到这个时候才感觉到自己有多么的无能。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小田野熊已经近乎麻木的时候,他的身后传来了士兵们的惊呼,他缓缓转身朝身后看去,看到的一幕顿时让他失去了坚持下去的勇气一屁股瘫倒在了地上,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小山东带着半个团部连杀到!说实话,他们的这么一点人数,在战场上实在是不起眼,就像日军第二中队进行试探性进攻,人数都要比他们多。然而,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么的奇怪,日军的侦察中队一头撞进了二连的阵地被一口吃掉连骨头渣子都没有吐出来,小山东带着手下的这帮兄弟却是一路势如破竹杀到这里,无人可挡。 其实日军根本没有精力再去管后面了,几处临时的哨位原本只是为了接截和防止敌军侦察兵的行动,当他们面对着狂奔而来的团部连时,这么一点零星的攻击转眼就被淹没了。 小田野熊的几个护卫抬起他就跑,他们这里已经没有人了,等在这里就是送死啊!朝前方扫了一眼之后,他们将撤离的方向放在了右山处。左山那里杀的正激烈,六七百人几乎塞满了左山的每一处空隙,外加上右山上的机枪扫射,那里就是一处修罗场,根本没有容身之地。右山虽然情况不明,但好在第三中队还在坚持,总算还有一丝喘气之机。 小山东带着手下的弟兄追杀到小田野熊等人刚刚所处的位置时,看了看前方的战场,不由也是犹豫了起来。 从他们看到的情形上来看,左山的仗无疑是最激烈的。因为没有树木的遮掩,左山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左山顶端的二连在经历如此长时间的战斗之后,弟兄们都已经快打光了,如果不是右山上猛烈的火力压制,只要有一部分鬼子杀上山去,恐怕阵地就会失守。而在山脚下的侧翼,一连正在拼了命的朝山上冲锋,利用着夹击之势给日军以打击,但仗打到眼下这个地步,鬼子也是拼了命了,尤其是广本三郎亲临前线指挥,其手下士兵战意之昂扬,让他们发挥出了最大的战力。这也让一连的每一步前进都格外的吃力。 给一连一臂之力无疑是不错的选择,能尽快穿透日军的阵势,将极有利于尽快击溃这股实力强劲的日军。但小山东想了想后,毅然带着手下弟兄朝右山方向杀去,其实这也是他细想之后的无奈之举,如果此刻是他们团部连全员赶来,他肯定毫不犹豫的加入左山战场,以兵力上的优势彻底压倒敌军。可他现在只有一个加强排的兵力,以这点人投入到左山战场,所能产生的效果实在有限,而右山虽然仗打的并不激烈,但山顶上的机枪阵地却是一刻也没有停火,从大局上来看,右山机枪阵地的安全又关系到左山的整体防御安全,从这几个方面考虑之后,还是先助右山的友军一臂之力似乎更好一些。 抬着小田野熊冲上右山的几个警卫兵一进树林之后便大感后悔起来,先前他们在外面看的时候,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不过先前第三中队那副杀气腾腾冲进树林的样子,他们是看在眼里的,以第三中队当时的情况来看,即便拿不下右山,也应该占据着上风才对。然而,刚进树林,他们便看到了前方正有些慌乱撤下来的第三中队士兵。 第三中队先前的确用一波强势的进攻将三连给压回了半山腰,不过,程重选择的防御位置太好了,那处断崖虽然不高,但其防护作用在这种狭小的战场上实在堪称完美,没有火炮,没有梯子,仅凭着双手的攀爬,在顶着子弹飞舞的情况下,谈何容易?虽然一开始的时候凭借着那股狠劲的确也有几个日军杀了上去,给三连造成了不小的打击,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三连稳住阵脚之后的反攻,第三中队靠勇气支撑靠拼死搏命换来的优势渐渐消失,尤其是随着强攻的进行,士兵的阵亡人数越来越多,他们又重新失去了战场控制权,失去了对于局势的掌控。 刘文锋和程重两人的战斗经验是何等丰富?他们一看到如此情况便毫不迟疑的再次带着三连跃出阵地主动朝日军发起逆袭。 片刻之前,日军巴不得敌人与他们近身肉搏,甚至想方设想也要创造这样的条件。如今敌人迎面杀了出来,他们却抵挡不住了,三连的老兵们用高超的武技和冷静异常的心态让这一支日军彻底明白,他们这一次是撞在了铁板上。 刘文锋呼号酣战,程重沉着冷静,两人带着三连将士如下山猛虎,直杀的日军血流成河,步步后退。抬着小田野熊逃进树林的警卫兵们,如今看到的就是这么一番光景,这让他们大惊失色,如今山上有冲杀下来的敌人,背后有追击的敌军,往哪撤? 不撤肯定不行,以他们如今的情形,不跑就是等死,任何一面的敌人都不是他们所能抵挡得住的。左面现在是混战之地,一头撞进左山那片混乱的战场,只怕死的更快,那惟一的方向就是右边了,只有绕出右山,逃出这片区域,才有一丝活命的机会。 他们想都不想,抬起小田野熊就往右边跑去,结果,他们这一跑就坏事了。 第三中队的士兵们原本就在苦苦支撑,他们咬牙坚持下来的理由,正是剖腹自裁以谢罪的中队长,当他们亲眼看到中队长的脑袋被大队长砍下来的时候,那种帝国军人的骄傲便让他们热血沸腾,让他们无惧无畏。然而,任何的激励都有时效限制,尤其是面对着接踵而至的死亡,面对着一个个倒下的同伴,内心之中对于死亡的恐惧在不知不觉中升腾而起,渐渐的让他们有些犹豫和退缩起来。结果当他们看到撤退的人时,那种心理上的负担则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们毫不犹豫的加入了撤退的队伍,就如同他们先前气势汹汹的对着右山杀个回马枪一般。 看到日军拔腿就撤,不管是山里的刘文锋还是山外的小山东都是大喜,这种情况下,他们自然是不会让敌军轻易逃掉,当即紧追不舍起来,那些背对着他们的日军在他们的射击中一个个倒下,在他们的追杀中被一个个击毙。 不过当他们听到不远处的枪声时,还是被吓了一跳,尤其是山里的刘文锋,以为鬼子来了援兵,眉头一皱之下当即下令停止追击。好在外面的枪声依旧在继续,他们隐约可以看见,逃跑的敌人在枪声中倒下。这种情况终于让他们欢呼了起来,这才明白是援兵到了。 等到他们出了树林看到小山东时,一股喜悦的情绪顿时涌上了心头,打赢了,这一仗终于打赢了。他们欢呼起来,两支部队合兵一处,奋力朝左山杀去,那一阵紧接着一阵的欢呼声,当即让混乱的左山为之侧目。 第一百三十二节 反攻高安 二十八 第一百三十二节反攻高安二十八 左山上的一连紧接着欢呼了起来,他们听着右山方向传来的欢呼声,看着三连的弟兄正朝他们这里杀来,当即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右山的战斗居然这么快就解决了,这完全出乎了他们的预料,也给了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毕竟从兵力上来看,攻击右山的敌军有整整一个步兵中队,人数比三连还要多不少,形势比他们这里好不了多少,这才多长时间,居然就这么干脆利落的打赢了,实在让人不敢相信。 不过,事实摆在他们的面前,根本不需要去置疑,如今三连呼啸杀来,这一仗事实上已经打赢了,那种胜利之后的喜悦,让他们不由自主的欢呼雀跃起来。 与此相对应的,便是日军的绝望,打了这么久在这个小小的山头上投入了三个中队的兵力,居然还没有拿下这片阵地,他们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尤其是第二中队,前期占据着如此大的优势,并且还有第一中队的增援居然还没有将敌军给围歼,让他们浪费了大量的兵力在这里,如今右山的第三中队已经完了,他们还能坚持多久? 广本三郎已经绝望,他的目光扫过这片战场,再看了看远处的京岗岭主峰,嘴角不由露出一丝自嘲般的苦笑,敌军在这里投入的兵力明显比他们要少的多,但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还是败了,而且还是一场彻彻底底的惨败,作为大队长,他能说什么? 什么都是废话,什么都是白搭,仗已经打成了这个样子,最应该负责任的就是他这个大队长。想到第三中队长干脆利落的剖腹,他也有一种拔刀自裁的冲动,只是身边还有这么多的士兵,山上还有这么多的悍卒,他又岂能一死了之? “突围,杀下山去,杀回祥符观!”广本三郎惨然一笑之后,一声怒吼,作为主将,越是危急的时刻,越是需要他的临场决断,这个时候,只有他保持冷静,身旁的这些士兵才能团结一心杀出一条血路出去。 日军已经绝望,但广本三郎在他们绝望之中给他们带来了一丝生机,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截浮木一样,再也不肯松开,这个时候,濒临绝境的日军也是迸发出了强悍的战力和难以想象的执行力。机枪中队被广本三郎留在原地断后,轻重机枪太重,在撤退途中实在不便,留下断后无疑是最佳的选择。 第一中队作为突击部队朝左侧杀去,第二中队因为损失惨重,又跟敌军在上面纠缠,已经没有撤离的机会和条件,干脆便放弃了。 日军的机枪中队原本就在阻击一连的进攻,这个时候他们为了给第一中队争取时间,当即不再有所保留,密集而又疯狂的火力在这一刻暴发,呼啸的子弹当即吓了众人一跳,让李文光毫不犹豫的下令暂缓进攻。 鬼子的机枪火力太猛了,这种情况下如果强行进攻,跟送死没有什么两样,李文光看到大局已定,哪里还愿意做这种无畏的牺牲? 正朝左山靠近的刘文锋和小山东眼看着日军开始逃命,当即也是大喜,说实在的,围歼敌人和追杀敌人可是不一样的概念。围歼的话,即便是占据着绝对的优势,但面对着拼命的敌人,损失之大也是难以想象,可追杀就不一样了,敌人仓惶如丧家之犬,只顾着埋头逃蹿,基本上都是后背面对着他们,几乎就是让他们射击移动靶子而已。所以一见到鬼子开始分兵逃离,他们也是长吁出一口气,然后大喜过望起来,两人简单商量了一下之后旋即将部队一分为二。 小山东的团部连因为连续奔波,体力消耗十分巨大,而且逃跑的鬼子人数还不少,所以追敌的重任则由三连来担任,他们则赶去与一连汇合一起解决留下来断后的敌人。 而在得知胡子正带着团部连的另外一半弟兄在麻溪一带构筑防御工事后,刘文锋也是颇有针对性的采取驱逐战术。眼下敌军一心逃命,若是贸然跟在后面穷追猛打,恐怕会招来犀利的反扑,如果追的缓一点,不仅可以将拉下的敌军解决掉,而且还可以麻痹他们的神经,敌人一旦松懈下来的话,再想奋起拼命就十分困难了。 左山上断后的日军机枪中队此刻已经绝望了,虽然敌人被他们的凶猛火力压制的抬不起头来,但他们看到了越来越多的敌人正从远处靠拢过来,虽然断后便代表着死亡,可他们的内心总归是想活下去的,可是很显然,他们已经没有任何生机了,在这种重重包围之中,一旦弹药消耗完,便是他们生命结束的时刻。而看着另外一支日军正绕道朝第一中队追去,他们的心中没有了丝毫的侥幸,这一仗,能有多少人能逃回祥符观,实在不好猜测了。 麻溪西岸,胡子有条不紊的指挥着团部连弟兄清理着日军残留的阵地。事实上,自从小山东他们离开之后,他们便一直处于这种忙碌之中,胡子虽然外表平静,但内心之中却是十分的不安,只剩下一半的弟兄留守在如此关键的地方,随时都有可能遭受到两个方向上的攻击,这让他在布置防线的时候实在有些捉襟见肘,没办法,他手里能用的人实在太少了。 不过胡子没有抱怨,他以前带着弟兄们在面对保安团等地方武装围剿时,面临的形势比眼前严峻何止数倍,那时候人数虽然不少,但关键是没枪没弹,想要拼命都使不出劲来,有几次真是被撵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要不是家乡父老们的帮助,他们哪里能活到今天?眼下的情形则有些不一样,这一次他们虽然人少,但先前缴获的大量武器弹药让他们有了不少底气,再想到团长他们就在二三里外的地方,转眼间就能杀到,这让他们有了坚守下去的信心。 想了想之后,胡子放弃了两边都布防的想法,手下就这么多人,如果两边布置防线,一边只有一个排的兵力,实在不堪一击,而且如果祥符观方向真有鬼子的援军过来,别说他们现在只有一半人,就是整个团部连都在恐怕也挡抵不住,这里的阵地实在太简陋了,在这种无险可守的情况下,只能尽量集中兵力用密集的火力来弥补这方面的不足了。至于通往祥符观方向上的守卫,他派出了数拔士兵进行预警,一旦有情况那就撤吧! 日军朝着麻溪方向狂奔而来,机枪连能在左山抵挡多久谁也不知道,敌军在周围还有没有其他兵力,他们更是心里没底。这种情况下,他们惟一能做的便是加快速度离开这个鬼地方,只有离祥符观越近,才越会有安全感,至于打了败仗的处罚,那还是等安全之后再去考虑吧。 广本三郎颇为沮丧的带着部队一路撤退,很快便到了麻溪。他先前已经接到了侦察兵对于麻溪遭到攻击的报告,只不过先前那种情况下,他根本没有心思去这里的事情,后来就更没有空去想这些了,如今站在麻溪边上,他蓦然想到了一种可怕的后果,麻溪不会已经被敌军给占领了吧?真要那样,他们可就被围在这里了。 广本三郎想到这些不由心中一凉,不过追兵就在后面,他已经没有空去多想这些了,只能咬着牙带着部队强渡麻溪。让他们略微宽心的是,在他们过河的时候,并没有遭到攻击,这多少让他们松了一口气,同时心中不由期盼起来,也许这里还在运输中队的手上? “看”一个士兵惊叫了起来,刚刚踏上岸边之后,他便一眼看到了地上一团黑呼呼的地方,一旁的日军一个个神情惊愕起来,尤其是那些作战经验丰富的士兵,此刻更是脸如死灰一般。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密集的枪响出现,数挺轻重机枪在如此短距离上的密集扫射,当即让整个麻溪西岸都被笼罩在其中,不少日军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便被子弹扫中,当即成片成片的躺倒在血泊之中。 日军在这种疯狂的攻击中当即崩溃,自从进入这片地域之后,他们便屡屡受挫,一个大队的强悍实力,居然在不知不觉中就打没了,能一鼓作气逃到这里,似乎已经是他们的极限,如今面对着那密集而又疯狂的火力,他们哪里还有半点反抗的勇气? 不要说普通的士兵了,就是大队长广本三郎此刻也是直愣愣的僵在那里不闪不避,他之所以支撑到现在,就是想把这么多的兄弟带回祥符观,然而,现实居然如此残酷,一切的想法都落空了。 广本三郎仰天长叹,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居然会一败至此?一个大队,一千多悍卒啊,居然一点点力量都没有发挥出来,就这么打光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颗子弹从对面的阵地上飞来,毫不留情的击中了广本三郎的胸口,瞬间的剧痛让他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去看了一眼,广本三郎长吁了一口气,不仅没有害怕和胆怯,反倒像是终于解脱了一般,脸上露出一丝安详的笑意。 那具算不上高大的身躯,当即轰然倒下。 第一百三十三节 反攻高安 二十九 第一百三十三节反攻高安二十九 随着时间的推移,祥符观渐渐成了情报的中转站,不管是高安一线的战况还是渡江敌军的军情,都是首先上报到了这里,然后由149联队的指挥部军官们收集整理之后转发给西山万寿宫的师团指挥部,第149联队的联队长津田辰森此刻俨然成了整个师团最重要的信息枢纽,掌控着整个师团的军情战报。然而,此刻的津田辰森却是丝毫没有感觉到作为一个师团级主官那种一切都掌握在手里的满足感,反倒一脸的阴沉,神情严肃无比。 这也难怪,向来指挥官的情绪都是与前线战场的形势有关的,任谁接到前线一个接一个的不利消息,恐怕都高兴不起来。 第102旅团那里已经传来了确切的消息,驻防高安的103联队遭受重创,高安城被敌军攻克,最要命的是103联队已经失去了继续作战的能力。而157联队因为侧翼阵地的丢失,目前也处于十分被动的局面之中,再加上高安的丢失,茶子山一线处于敌军的两面夹击之中,从番号上判断,正面发起进攻的敌军部队正是敌军战力最强的74军。这个消息无疑让津田辰森大为头疼,以他们目前的战力,同等兵力下恐怕还不一定是这支敌军的对手,更何况是分兵驻守在三四个地方,由此就可以想象出战局之艰难了。 然而,这还不是最严重的问题,因为他派往龙湾一带清剿过江敌军的第一大队传来消息,敌军已经占据了京岗岭一带的几处山岭,第一大队正在进行试探性进攻,从地形上来看,敌军的防御工事十分的牢固,以他们一个大队的兵力,恐怕不是短时间里所能攻克的。 津田辰森无奈的苦笑了笑,敌军的这一招实在高明!不管过江的敌军有多少,最起码从战略上来看,敌军的意图已经全部达成了,那股敌军就像是一颗钉子一般的扎在他们的身后,理也不好,不理更加的不行。如今高安城已经失守,茶子山一线虽然有一些地利的优势,但与高安城相比,显然要差很远,既然敌军连高安都能打下来,那么攻占茶子山也不过就是时间问题了。 这让他不由大为头疼,假如战线推到祥符观,他除去第一大队之外,手上可就只有千把人能调用,凭这点人手能不能挡住那帮凶悍难挡的敌军?但如果不把那颗钉子拔了,一旦高安一线的敌军杀到,然后过江的这股敌军又从背后展开进攻,以他们现在的情况,恐怕就难以抵挡了。 就在津田辰森担心着这纷繁战场军情的时候,一个死里逃生的侦察兵突然带来了京岗岭的惊人消息,第一大队全军覆没,第一大队长广本三郎当场战场,参谋长小田野熊被俘!这个消息就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将他吓坏了,即便是津田辰森作为大佐经历过的事情太多太多,但在面对这个消息时,依旧被吓的有些魂不附体,僵在那里半天没法动弹。 整个指挥部在安静了那么几秒钟之后顿时炸开了锅,一贯自视甚高的日军军官们,此刻如同发疯般的大叫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宣泄出他们内心的恐惧一般。更有甚者,直接冲了过去对着那个侦察兵大吼大叫,恨不得要吼到他张嘴否定先前的消息为止。 祥符观旋即大乱,原本还在为阻挡敌军进攻而努力的日军,这一刻就像是希望被捅破了一般,一个个失去了奋斗的目标,一个个失去了理智。而最能稳定局势的津田辰森,此刻也是一言不发,也不知道是因为受到的刺激太大至今都没有缓过气来,还是因为面对如此战局他也没了办法。或许他还在等待着奇迹的发生,等待着第一大队那里传来截然不同的消息?不得不说,人在绝境之中想象力还是非常丰富的,也什么都敢想。 然而,现实就是这么的残酷,随着时间的推移,逃回来的侦察兵也是越来越多,统一的口径,一样的消息,彻底让祥符观绝望。 津田辰森终于回过了神来,只是片刻的时间,他像是经过了十几年一般的漫长,整个人也一下子苍老了起来,说话都有些颤颤微微的了。不过,他的脑袋还算清楚,安排的事情也是条理清晰。首先就是把这里的情况上报师团部,如今高安失守,他们149联队折损了一个大队,形势已经到了最危急的关头,这种情况下,急需要师团部增派兵力赶来增援。其次,京岗岭的敌军实力显然比他们预想中的要强大的多,这种情况下,他们急需要在侧背位置处构建防线,虽然他们的实力根本不足以两线作战,但总不能不作防备任由敌军长驱直入吧! 只是,在分出兵力之后,祥符观的阵地便基本上空了,战争的主动权已经彻底交给了敌军。 就在津田辰森为祥符观防线苦叹不已的时候,石头带着林秀峰、武子淮等团部军官赶到了麻溪。此时的麻溪除了团部连的一半兵力外,刘文锋和程重带着三连的弟兄正在清理战场,不算太宽的河面上,此刻几乎被鬼子的尸体给塞满了,原本清澈见底的水流更是被血液所染红,看起来格外的刺目。 面对着这种血腥的场面,石头脸色平静,远远的看到刘文锋他便笑着喊道:“疯子,这一次你们一营可打过瘾了吧!” 刘文锋哈哈大笑,冲着远处的程重等人挥手喊道:“团长来了,先把手上的事情放一放。”事实上,石头等人的出现,众人早已经看到了,但在没有听到招呼之前,他们还是不好主动汇聚过来的,毕竟石头虽然一向随意,但还有团附和参谋长等人在,他们可不是最早便跟他们在一起的,虽然都很随和,但总是感觉隔着点什么,如今听到刘文锋的招呼,众人这才纷纷围拢了过来。 刘文锋看了看石头的身旁,没有看到高大锤也没有看到李文光,他当即问道:“石头,左山的仗怎么样了?还没有结束吗?” 石头轻笑了笑,一旁的武子淮则答道:“刘营长,左山那里的仗也已经结束了,李营附正带着一连清理战场,二连长受了重伤,二连的班排长阵亡了一半以上,那边不少事情都需要他们处理。” 刘文锋听到这话,脸上的喜色当即消失的无影无踪,虽然早就知道二连的损失肯定惊人,但真听到这个消息时,还是不由大感心痛,整整一个连啊,这么一场仗就打没了,从高安的阻击战到今天这仗,这才过了多少天?一营才刚刚把人数补齐没多久,这又缺了一个大口子了。难怪别人都叫他们是“炮灰团”,照这么个折损比例,这个称呼那是当之无愧了。 似乎看出了刘文锋的心事,石头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疯子,如果觉得一营这样打损失太大,下次就换大锤上吧!我知道一营的弟兄怨言很大,每次最难啃的骨头都交给你们,围歼的仗基本上都是三营来打……” 刘文锋被他这么一说当即连连摆手道:“石头,你这都听谁说的?你是什么人,我们这些老弟兄还不知道?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最难打的仗由我们一营打,那是看得起咱们一营,那也说明石头你相信这帮老兄弟,看得起这帮老兄弟。” 一旁的程重也是说道:“营长说的对,咱们当兵打仗,为的就是能多杀几个鬼子,这种仗打起来才过瘾,像今天这样,一战就干掉鬼子千儿八百,就是把人拼光了,也值了!” 石头感激的笑了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说实在的,这么一场接着一场的大仗硬仗,这么一次紧接一次的消耗,他自己都有点吃不消了,别的不说,就说到高安之后打的这么多场仗吧,哪一次不是他们团提纲主力?哪一次不是他们与鬼子纠缠到最后?谁知道,胜仗打的越多,接下来的仗也越来越多,杀的鬼子越多,被调用的次数也是越多,这么多场胜仗,那可都是用无数兄弟的身体和性命堆积起来的啊。 想想自己亲手埋过的那些兄弟,这两年来,恐怕都可以再组建一个团了,再看看301团,石头只能无奈的苦叹,惟一可以拿来安慰自己的,恐怕就是团里弟兄们越打越旺的士气和越来越昂扬的斗志吧。 “胡子,这一仗你们团部连出奇不意拿下麻溪,给围歼鬼子创造了绝佳的机会,这一仗,你们跟二连一起居功至伟,想要什么奖赏,你想好以后告诉我。”石头感慨过后,也是开始论功行赏起来,当先便对着胡子说道。 胡子则是脸上一红道:“团座,说来惭愧,这一仗是小山东坚持打的,我当时还在犹豫要不要硬上,小山东都把鬼子阵地给拿下来了,这功劳,我可不好意思冒领。” 石头等人不由大为惊讶,小山东这小子,还有这本事? 第一百三十四节 反攻高安 三十 第一百三十四节反攻高安三十 旋即石头用一种怀疑的目光看向了胡子!小山东与石头的关系全团皆知,上上下下都知道石头一直以来就将小山东将亲弟弟看待,如今整个302团,就只有小山东一人是从石头有记忆开始就跟他在一个班的,这种感情显然是任何人都比拟不了的。 也正因为如此,石头很是担心别人弄虚作假给小山东累积战功,因为石头对小山东的关爱,很多危险的仗宁愿自己上也会把小山东留在后面,这样一来,让小山东渐渐的与李文光等人在战功上拉开了差距,也正是因为如此,如今李文光已经是营附而小山东才是一个连附。 胡子被石头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他明显读懂了石头眼神里的意思,当即苦笑道:“团座,这仗要真是我打的,我一定当仁不让,但说来惭愧啊,要不是小山东反应快,当时我可还真被鬼子那阵仗给唬住了,差点就打算放弃。具体的作战过程,你随便找一个团部连的弟兄都能问清楚。” 石头听着胡子的话不像乱说,但仍旧不敢大意,他知道这些老兄弟们的好意,但这种推让功劳的事情一旦发生,后果极其恶劣,这让他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居然真的叫了两个团部连的普通士兵过来,亲自将他们拉到一旁询问了起来。他的这种作法,当即让众人在一旁苦笑无语,一个个摇起了头来。 看到石头满意的点着头回来,刘文锋不由快步迎了上去,将他拉到一旁小声嘀咕道:“石头,你这样做对小山东是不是有些不公平了。” 石头皱了皱眉看了刘文锋一眼道:“我只是不想再看着他死,当初孟叔死的时候,我可是指天发誓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让小山东出事。” 刘文锋叹了口气道:“但你这样做,小山东的心里会咋想?” 石头不由一愣道:“疯子,你这话什么意思?好像话里有话?” 刘文锋也不拐弯抹角了,看着众人离他们有段距离应该听不到这里的声音,当即说道:“大伙都知道你的好意,也都知道你关心小山东。但你有没有想过小山东怎么想的?这两年,每一仗你都把小山东安排在后面,你让那些在前面跟鬼子拼命的弟兄怎么想?” 石头冷哼一声道:“怎么,你们对这样的安排有意见?” 刘文锋一愣,看到石头的表情便知道他会错了意,不由苦笑道:“我能有个屁的意见,三连出来的这帮老弟兄越打越少,我还巴不得你多照顾几个小山东这样的,毕竟一起从罗店杀出来的,都是能掏心窝的生死弟兄,多几个这样的,下面就翻不起浪来。但现在仗打的多了,团里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谁知道那些新进来的人怎么想?还有,猴子现在都是营附了,你就这么一直把小山东藏着,藏到现在还是个连附,他会不会有什么想法?” 石头被刘文锋说的皱眉沉思起来,很显然,刘文锋的话说的很有道理,他一直以来都忙着思考战局,对于小山东的事情,只是出于一种本能的保护,至于对不对和该不该,他还真没有定下心来好好的思考过,如今看来,有些事情还真是得好好考虑一下。 “先不说这事了,回头咱们再商量,祥符观的仗才刚刚开始,咱们还是先过去讨论一下接下来的安排再说。”石头一时间想不明白小山东的事情,短时间里也真没有心思去思考,当即摆了摆手把这个问题扔到了一边,先思考起当前的战局来了。 两人简短的几句话后便与众人汇合到了一起,这个时候武子淮已经颇有先见之明的朝程勇挥了挥手,只见这个警卫排长当即熟练的从一旁的背包里找出一副地图出来,在地上铺平了。 石头深吸了口气,沉吟了一下之后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圈说道:“京岗岭这仗一营打的非常好,战果也是大大超出了原先的预期,能以一个营的兵力吃掉鬼子一个大队,这种仗堪称是一个奇迹,放在全军也都是闻所未闻的,这仗打完之后,我必定向军部请功,让一营将士的威风传遍全军。” 刘文锋哈哈笑道:“这仗还是你指挥的好,要不然过江之后两眼一抹黑,别说是打这样一场胜仗了,就是怎么打都不知道。这功劳,我们一营也不敢自居,只是按要求完成了团部的命令而已。” 一旁的团附林秀峰这个时候插嘴说道:“刘营长,团部的功劳是团部的功劳,一营的功劳是一营的功劳,这么一场硬仗打下来,一营阵亡了这么多的弟兄,又取得了如此辉煌的战果,团座为一营请功也是应该的,要是有功不赏,会寒了弟兄们的心的。” 石头也是赞同说道:“一营和团部连的战功就有劳武兄记录一下了,等这仗打完之后再一起上报。”说着,他话锋一转说道:“京岗岭这一仗打的漂亮,但我们过江之后,还有很多仗要打,这只是开始,鬼子在没有弄清楚我们实力的情况下,大意失荆州。但下一仗,已经知道我们实力的鬼子,不会再给我们这样的机会,要么不打,要么就是重兵包围,以我们团的实力,假如被敌军的一个步兵联队围攻,完全有可能全军覆没。” 众人都不是第一天打仗的嫩娃儿了,对于战场的凶险更是清楚无比,听到石头这话后,他们收敛起了笑容,一个个神情严峻起来。他们很清楚,别看现在赢的漂亮,但如果接下来被打的全军覆没,什么战功什么荣耀都是白搭,只有活着才有资格享受这些,一旦战败战死,什么都没有了。 这个时候武子淮有些不自信的说道:“也不知道高安的仗打成什么样了,筹划了这么久,军主力的进攻应该会势如破竹一般顺利,假如能拿下高安的话,这一仗对于我们来说就轻松多了,在主力大军威胁茶子山和祥符观一线的情况下,鬼子恐怕没有多少精力来管我们了。” 石头摇了摇头很是坚决的说道:“打仗不能完全指望友军,不管高安的仗打成了什么样,我们都要按照最严峻的情况来思考我们眼下的战局,假如军主力在攻击高安时受阻,在始终威胁不到祥符观的情况下,我们该怎么办?” 石头这话让众人再度皱眉,先前这一仗的兴奋和喜悦彻底消失不见了,假如真像石头说的那样,他们团就真的危险了。 林秀峰精于谋划,他指着地图详细说道:“团座说的有道理,眼下我们不知道高安一线的战况,作战计划只能按照最不利的情况来制定,假如军主力受阻于高安城下,那么日军祥符观一线的兵力将会有足够的精力来对付我们团。当然,情况不会如此糟糕,首先,高安不管有没有拿下,以军部准备了如此长时间,最不利的情况也能给日军以较大的杀伤,这样一来高安吃紧,各处的多余兵力肯定都会被调派往高安一线以阻敌。” 停了一下,看到石头正点头同意他的说法,林秀峰不由继续说道:“祥符观是日军连接南昌方向的一个要点,也应该是高安守军预备的最重要的一道备用防线,以前期侦察到的消息来判断,这里基本上会有一个联队左右的兵力,如果高安吃紧,祥符观的日军会不会抽调援军前往?” 刘文锋插嘴说道:“鬼子刚刚在这里损失了一个大队,就算祥符观有一个联队,在损失了千把人之后,应该是捉襟见肘了,这个时候他们还敢往高安派兵?鬼子难道就不怕我们杀到祥符观去?” 林秀峰听到这话不急不缓应道:“防守可不比进攻,鬼子的一个大队主攻我们全军覆没,但假如我们主动去进攻鬼子牢固的阵地,恐怕不需要一个大队,一个步兵中队外加一个机枪中队恐怕就足以让我们吃不了兜着走,这种情况下,他们的兵力完全够用。” 刘文锋想了下,还是不太同意道:“不管怎么说,鬼子刚在这里损失了一个大队,对于我们必然十分的忌惮,这种情况下,我看鬼子恐怕没有这个胆量再分兵,要是祥符观被我们攻了下来,高安就算守得再严实,那也是被我们彻底包围了,这种严重的后果是鬼子根本没法承担的。从这个方面来说,我们团已经完成过江作战的任务了。” 武子淮也是说道:“还得考虑一个情况,鬼子会不会孤注一掷再次朝我们这里发起进攻?如果鬼子还能集结二个步兵大队的话,完全有这样的实力将我们赶回南岸。” 三人的意见难以统一,各有各的想法,他们争论了几句,谁也说服不了谁,这种情况下,他们的注意力不由放到了石头的身上,很明显,他们这个时候很想听听石头的想法。 【昨天痛风发作,痛不欲生!可怜我三十一岁的年纪,却是六十一岁的身体,码字的人果然悲剧,断更了一天,实在惭愧!】 第一百三十五节 反攻高安 三十一 第一百三十五节反攻高安三十一 刘文锋看向石头的眼神充满着希望,在难以拿定主意的时候,石头毫无疑问就是他们的希望所在。然而,一旁的林秀峰和武子淮两位在302团仅次于石头的人,此刻却是一脸的苦笑,他们互相望了望,看到了彼此眼里的无奈。 其实在他们来这里之前,石头根本没有与他们商议便作出了安排和布置了,这也是高大锤没有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刘文锋一路追杀至此,当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可是清楚的很。但是鉴于石头一贯以来的军事天赋,再翻看他战功赫赫的履历,毫无疑问他的每一个想法都有足够让人佩服的理由,以至于在整个302团,只要是石头的命令,便根本没有人去怀疑,只要是团长的决策,便只管遵照执行了,那种近乎盲目的崇拜,自然是大大提升了他们的作战效率,但也在某种程度极大的削弱了他们两人的权利。 石头对他们的神情视若无睹,只是对着刘文锋笑道:“你们的想法太过保守,也太过悲观,总是把自己放在一个劣势的位置,也总是畏惧于日军的兵力和实力,其实,眼前的形势,我们已经掌握了绝对的主动。鬼子一个步兵大队就这么交待在了这里,祥符观还能有什么兵力?他们总不能从高安抽调兵力过来吧?” 刘文锋闻言不由沉思起来,有些迟疑问道:“石头,你的意思是变被动为主动?” 一旁的林秀峰苦笑着插嘴说道:“团座已经命令高营长带着二营朝大城方向杀去了,恐怕要不了多久,二营就能跟鬼子交上手,这仗打的也越发热闹了。” 刘文锋瞠目结舌,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下的情况与他先前设想的未免相差也太大了,要知道虽然他们一仗围歼了鬼子的一个步兵中队,但自身的损失也很惨重,一营这一仗打完恐怕不通过一轮整补是没法回复实力了,特别是二连,整个儿几乎打没了,这样的情况下就算把人补起来,也得要经过长时间的集训才能有战斗力。在这种情况下,石头居然不想着怎么稳固防线反而主动去进攻鬼子,这家伙的脑子里面到底在想些什么? 石头先前在下命令的时间根本没有跟林秀峰和武子淮解释,如今加上刘文锋和胡子等人,除了二营三营之外,团里该在的军官也都基本都在了。这种情况下,他觉得还是非常有必要统一一下众人的思想观念的,当即说道:“我们这一仗跟高安是一个整体,事实上,我们团就是担任佯攻和牵制的作用。不管高安的仗现在打成什么样,我们通过先前一仗已经基本上完成了此次作战的目的。但我们难道就只会满足于上峰的命令?只想着做好自己的本职?” 看着众人沉默不语的样子,石头当即大声说道:“京岗岭这一仗打完,鬼子就彻底完蛋了。” 团附林秀峰先前虽然已经听石头这么说过了,但此刻依旧有些担心说道:“团座,鬼子不会这么傻的!他们在损失了一个大队之后,显然会提防我们,就算他们不调兵前来进攻,恐怕也会加强防御工事,加大对于我们周边的侦察,主动攻击未免太过冒险了。” 石头摆了摆手道:“用兵之道,虚者实之,实者虚之!之所以在这里的仗打完之后就将二营派出去,为的就是抢在鬼子反应过来之后再打一仗。就连你们自己都觉得这仗打完之后事我们不应该再主动出击应该固守此地,那么,鬼子会不会也这么想?如果鬼子也这么想,这一仗还会有悬念吗?” 不得不说,石头的话有道理,而且这种神出鬼没天马行空般的想法,正是石头招牌式的举动,换作别人的话,他们可能觉得实在有些疯狂,但在石头身上,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既然石头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他们还能有什么说的?尤其是石头专断独行已经将二营派出去了,说再多也是白搭了。 还是刘文锋想的开,他咧嘴笑道:“好,跟石头后面打仗就是痛快,还是那句话,你怎么说,我们就怎么打!” 申时正,大城镇! 大城不仅仅是高安东面之门户,也是连接南昌和联系周边奉新、安义、新建等地的中转,此地距离高安四十余华里,距离南昌八十华里左右,可以说是南昌西南方向上最重要的一个枢纽要点,雄踞锦江北岸,紧扼南昌西南之要冲。 正是因为大城的位置十分险要,所以日军在此布置重兵防守,第149联队一分为二,一半兵力守护祥符观,一半兵力守在大城,成了整个101师团的中轴。 其实按照日军当前的防线布置,大城已经处于大后方,在高安一线有102旅团,在奉新方向有106师团,而侧背方向上便是南昌城,这样稳如泰山一般的形势,别说是二个步兵大队,就是一个步兵中队,也足以完成守卫的任务。但津田辰参不敢冒险,也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一旦大城出了差错,那可不仅仅是高安这一带守军被合围的问题,连奉新一线的106师团也被断了后路,在南昌也同时陷入被攻击的险峻形势下,真要那样,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津田辰参的谨慎起到了作用,最起码当京岗岭的作战结果传到这里的时候,嘉田勇和本田佐次郎两位大队长并没有惊慌失措,即便是知道渡江的敌军实力强悍,但他们手里有两个步兵大队,有足够强大的兵力,外加上大城独特的地理环境,足以让他们从容面对数倍的敌军。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下大城的地貌,大城北高南低,中间舒缓平坦,为低山丘陵与河谷平原相间的马鞍形地貌。也就是说,如果敌军从南面发起进攻的话,就正好如同爬山仰攻一般。需要面对着镇子北面制高点的火力压制,这种地形本身就易守难攻,与寻常的镇子大为不同。更兼驻防此处的鬼子几乎将每一条街道都改建成了阻敌的阵地,让这里整体防御之严密达到了令人望而生畏的地步,不管是从哪一面发起进攻,镇子最高处修建的阵地,都将是进攻部队的噩梦。 让日军两名大队长烦心的并不是大城的防御体系,而是他们接到的联队长的命令。两人并肩站在镇子北端最高点的机枪阵地上,眼看着十几个机枪阵地交叉排列开来,一旦开火恐怕连一只蚊子都飞不上来的壮观场面,不仅没有满意之色,反倒都愁眉紧锁。 这两个大队长站在一起,其实倒是一副颇为有趣的场面,嘉田勇刚刚三十出头,个子格外的矮小,却偏偏很胖,整个儿就如同一个小圆球一般滑稽可笑,但他那张阴鸷的脸却是让看到他的人笑不出来,一双小眼睛里透露出来的杀气,让被他目光扫到的人不由自主的打上一个寒颤。而本田佐次郎则恰好相反,他三十五六岁的样子,身材高瘦,鼻梁上架着一副眼睛,为他增添了几分书卷气息,脸上不苟言笑的表情让人觉得颇为稳重,尤其是脸上岁月沧桑留下的痕迹,更是让人容易对他产生一种信任感。 此时离天黑已经只剩下二个时辰了,他们没有想到这一天居然会过的如此缓慢和煎熬,眼看着阳光刺目晒的人浑身燥热,他们甚至怀疑是不是记错了时辰,此刻才午时?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矮胖子嘉田勇终于开口说道:“本田君,你看我们什么时候会被调往前线参战?” 本田佐次郎的脸上古井不波,他平静的看了看嘉田勇,缓缓答道:“怎么,嘉田君忍不住了?” 嘉田勇握紧了拳头挥了挥,一张圆脸绷的紧紧的显得十分的气愤说道:“真不知道工藤君那里怎么回事?一个旅团居然没有守住高安城,将近万人的部队打成了这种局面,102旅团也算是帝国大军中的独一份了,我估计这仗打完,我们101师团恐怕就会超过106师团,成为帝国部队里‘最无能’的一支了。” 本田佐次郎陷入了沉默之中,即便他的表情一贯如昔,但背在身后的双手正紧紧的纠缠在一起,也显示出他的内心远不像表面这般平静,或许正如嘉田勇说的那样,他实在想不通高安的仗为什么会打成现在这个样子,那可是一个整旅团,不是一个步兵联队。 嘉田勇看到木田佐次郎不吭声,不由越发不满的说道:“联队长阁下也是被上一次的仗给打怕了,居然将我们留在了这么后的地方,假如我们此刻在祥符观,直接杀到前线的话,说不定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本田佐次郎听到这话不由皱眉轻斥道:“嘉田君,注意你的言辞,管好你的嘴,这些话要是传了上去,恐怕对你我都相当的不利。” 【感谢各位书友战友的关心,今天好多了。咱们继续奋斗,继续抗战!另外插嘴问一句大伙,这本书结束之后,大家是想看我写世界大战的,还是想看我写盗墓抓鬼的!】 第一百三十六节 反攻高安 三十二 第一百三十六节反攻高安三十二 不管是从年龄还是从资历上,本田佐次郎都远超嘉田勇,尤其是他的那种沉稳气质,那种不管面对什么情况都能冷静应对的性格,天生就能让人折服,也是让一贯行事激烈的嘉田勇敬佩不已。所以听到本田佐次郎的喝斥声后,嘉田勇虽然与他平级,但却是颇为恭敬的“嗨”了一声,表现的就如同一个下属一般。他的这种反应,反倒是让本田佐次郎显得有些尴尬。 不过能在他们这个级别,大风大浪碰过的自然数不胜数,轻咳了一声之后,本田佐次郎便解释道:“嘉田君,津田大佐不管是眼光还是见识,都要远胜我等,既然能成为联队长,便证明他在指挥作战上有远超我们的实力,津田君将我们安排在大城驻防,自然也有他的道理,要知道大城的位置险要异常,出现任何的一点差错,都将会影响到整个战局的形势发展。以如今的形势来说,高安丢了并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我们还可以在茶子山,还可以在祥符观等地阻击敌军,但如果大城丢了,不光光是南昌城将面临敌军的进攻威胁,更遭的是106师团基本就被包围了。” 说到这里,本田佐次郎不由皱了皱眉头道:“先前106师团在万家岭被包围过一次,那一次的激战,虽然106师团避免了被全歼的厄运,但说实在的,我们救援的损失甚至比106师团全军覆没还要大,如今奉新一带可没有当初万家岭的地形优势,而我们在经过这一战后更没有了当初的实力,到时候后果有多严重,嘉田君应该能想像出来吧?” 这事些事嘉田勇毫无疑问也是考虑过的,在大城呆了这么久,除了安排手下构筑防线之外便没有其他的事情可做,推演局势的变化和思考当前的战局,是他们这些中层军官必须要做的事情,也只有通过这种不断的思考与现实的战局相印证,不断的累积作战的经验,他们才能抓住有限的机会升上去,从而一步步的改变自己的命运。 不过嘉田勇虽然长相不堪,却是好战心极强,此刻他依旧冷哼了一声说道:“不管怎么说,津田大佐还是太过保守了,以大城的地形,不管是我们第三大队还是本田君你的第四大队,就算是面对敌军的一个师,都足以保证大城的安全。在祥符观保留重兵是一件非常有必要的事情,那里是连接前后最重要的关节点,还是那句话,假如我们多一个大队在祥符观,绝对可以在最短的时间里给高安城以支援,形势也不会如此严峻。” 看到嘉田勇如此不满的表情,本田佐次郎也是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毕竟他们都是同级的军官,他实在不好多说什么,嘉田勇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升到大队长,显然也是有他的优点的,他的那种强悍的作风和毫无畏惧的战法,正是他们101师团所欠缺的。 就在这个时候,祥符观的一道道命令传达了过来,当先的一条让他们两人如遭雷击,愣在了当场。 “第一大队在京岗岭遭到敌军围攻,第一大队全军覆没,大队长广本三郎战死、第一中队长、第二中队长、机枪中队长、运输中队长相继战死当场、参谋长小田野熊被俘、第三中队长作战不利剖腹自裁。”听着通信参谋带着颤抖和恐惧的声音,两名大队长也是不由自主的从心底升腾起一股寒意。 广本三郎是什么人?虽然说他们二人都十分的自负,但由于平常与广本三郎朝夕相处,自然对他了解的十分透彻,别的不说,单论指挥作战的能力,他们两人自问不是他的对手,原因无他,就是因为广本君向来谋定而后动,动辄如雷霆。 而第一大队也向来是整个149联队中作战能力最强的部队,当初津田辰森之所以只留二个大队在祥符观,估计也是考虑到了第一大队的实力强悍,足以弥补兵力上的不足才做出这样的安排。然而,让人不敢想象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第一大队如此战力,居然全军覆没了,所有指挥官全都战死,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把地图拿来。”本田佐次郎勉强保持着一贯的平静神色,只是他的脸色铁青,面色阴沉的吓人,即便是炽热的阳光洒在四周,依旧让众人感觉到一股冷冽的寒意。 嘉田勇此刻则乖巧的闭上了嘴巴,他终于明白津田联队长为什么要如此小心了,他们面对的敌人实在太可怕了,其强悍的实力根本不是他们以前所能想象得到的,连第一大队都抵抗不住,他们又真的能凭一个大队守住大城?他第一次对自己的实力有了一些怀疑。 看着地图,本田佐次郎已经有些脸色铁青起来,他指了指地图说道:“京岗岭离我们这里不到二十华里,离祥符观更近,按理来说,一旦第一大队形势不对,绝对会派出援兵赶往祥符观求援,即便高安的形势再紧张,只要敌军没有杀到祥符观前,联队长阁下都会派出援兵,那为什么第一大队依旧全军覆没了?” 嘉田勇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吓的不轻,这个时候脑子里似乎还是一团乱麻,根本不知道如何回答。本田佐次郎似乎也并没有想着让他真正的回答,便如同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最大的可能便是祥符观的援兵没有赶到,京岗岭的仗便已经结束了。” 嘉田勇听到这话,当即惊叫道:“不可能,本田君,第一大队有一千多悍卒,有广本君那样的悍卒指挥,怎么可能连援兵都等不到便全军覆没了,肯定还有其他的原因。” 本田佐次郎苦笑不语,他也不敢相信这样的情况,但事实摆在了眼前,战报不会有差错,第一大队几乎就在眼皮子底下被全歼,除此之外,还能找到其他合理的解释吗?周围旋即陷入了沉静,先前激烈讨论的他们,先前语气激昂的嘉田勇,此刻像是被这道血腥的战报给惊呆了,半晌也回不过神来。 说实在的,就连先前高安城失守,他们都没有感觉到如此的紧张。因为高安离他们太远,而且旅团这种大规模的作战,也不是他们这些大队长所能操心的,但第一大队则不同,一来广本三郎与他们熟悉异常,二本战场就在离他们不远处的地方,想想在他们的周围就隐藏着这么一直战力恐怖的敌军,那种风雨欲来的气息就压的他们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都说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他们这边被前一个消息吓的不轻的时候,又一道命令从祥符观送来,津田辰参考虑到第一大队阵亡之后,祥符观的防守兵力实在不堪,便让他们从大城抽调一个步兵大队前去增援。这其实也是津田辰森的无奈之举,眼下102旅团正在茶子山一线苦苦抵挡着敌军的攻势,他们急需要趁着这段时间积蓄兵力建立第二道防线,但149联队驻防祥符观和大城两个最重要的地方,基本上已经无兵可调了,至于第101联队,还远在西山万寿宫一线,是南昌外围的最后一道防线,更是不敢轻易有所举动。可祥符观不增兵,茶子山失守之后他们当然也守不住,无奈之下只能从大城抽调一半兵力过来了。 先前还吵吵着要去前面作战的嘉田勇听到这个命令之后反常的安静了下来。而感觉到了事态严重的本田佐次郎,也是皱眉沉思,似乎在想应对的办法,读完命令之后的参谋没有得到任何的答案,也是不由愣在那里,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还是本田佐次郎比较冷静,他挥了挥手道:“你先下去吧,我们商量一下之后再给祥符观回电。” “嗨”参谋得到回复之后暗自吁了一口气,应了一声之后便快步的退了下去。看着这个参谋消失的背影,本田佐次郎知道事已至此,拖下去总不是办法,不由沉吟了一下问道:“嘉田君,是你回祥符观还是我回?” 嘉田勇的脸色不由涨的通红,想到他前一刻还在拍着胸脯说早该让他去前线参战,此刻却一副缩头缩脑的样子,他便暗骂自己没有出息,但一想到第一大队莫名其妙便被全歼的消息,他心中还是一阵哆嗦,一种对于死亡的畏惧感,还是让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 不过,他毕竟还是颇有胆量的,那种一贯的强硬也是让他多了一种常人难及的暴戾气息,只见他深吸了一口气后,便咬牙说道:“本田君,还是我去吧!我倒真想看看支那军队是不是真的有这么厉害。” 本田佐次郎眼见嘉田勇这个时候还颇有勇气,不由点了点头颇为赞赏,不过他还是小心叮嘱道:“嘉田君,支那人一贯狡猾,半路上还得多加小心,千万不能大意中了埋伏,津田中队长如今可就指望我们前去改变祥符观的局势了。” 【你们果然都是热血青年啊!】 第一百三十七节 反攻高安 三十三 第一百三十七节反攻高安三十三 大城离祥符观只有二十余华里的路程,急行军的话,差不多半个时辰便能赶到。按照这两地的交通条件,日军完全可以用汽车进行运输,那真是眨眼即至。不过,因为两地的距离实在太短了,通过汽车来调动实在是浪费,所以汽车基本上都被安排在了奉新一带照顾了106师团,他们只能徒步前进。 嘉田勇在与本田佐次郎讨论了一些细节之后,便毫不犹豫的带着第三步兵大队出发了。本来按照本田佐次郎的想法,第三大队最好是全员赶去祥符观,因为茶子山一线的形势并不好,以眼下的情况来看,能多带一门炮到前线,对于联队长的帮助就会越大。但嘉田勇却不是这么想,虽然他看起来依旧气势十足,但心中仍旧还是大为不安的,自从得到了第一大队的消息之后,他便对于京岗岭那一带出现的敌军大为忌惮,一想到带着炮兵会拖延了整个大队的行进速度,他便坚决将二门山炮给留在了大城,不想在半路上节外生枝。 本田佐次郎对此倒是没有过多的坚持,毕竟嘉田勇的考虑也是非常有道理,如今前线缺的不是武器弹药,而是缺乏兵力,只要第三大队能安全到达前线,这二门山炮到时候再分批送过去也误不了什么事情。况且,有这两门炮辅助,大城的防御也要严实的多,多少弥补了一些人员调动方面的减损。 要说这世间的事情啊,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嘉田勇带着部队沿大路一路疾行,堪堪走了十华里左右,便遇到了麻烦。 嘉田勇虽然个子不高长的又胖,而且还一副好战激进的模样,然而他的内心却是十分的细腻,外表所展现出来的种种不过就是他平常的伪装而已,否则的话,一个只有一股狠劲的人,又怎么能成为一个掌控千人生死的大队长? 为了确保大队行军途中不会被伏击,嘉田勇派出了大量的侦察兵和突前的尖兵,然而就在刚刚,尖兵部队传回来一个让他大吃一惊的消息,前面道路上居然出现了敌军的阻击阵地,他们前去试探了一下,结果两声枪响之后,二个摸过去的士兵便轰然倒下,皆是一枪毙命。 嘉田勇真是愣住了,虽然他一直就防备着敌军,但真当敌人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还是不由自主的愣住了,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敌军这是什么意思?在这个地方摆下阵地这是要干什么? 要知道从时间上来推算,这里差不多是大城和祥符观的中间点,也就是说,此地距离这两地皆在十华里左右的距离,那还不是转眼就能赶到?不管是哪边的援军赶到,不管是夹击还是正面强攻,似乎从兵力和先天条件上来看,敌军都没有任何的胜算。更何况,虽然高安失守了,但此处还是身处重重包围之中,敌军将战场摆在这种必死之地上,到底是要做什么? 一个高大魁梧如同铁塔一般让人望而生畏的国军军官矗立在一座古楼前,饶有兴致的看着面前这座小楼。在他的身后,一个个满头大汗的国军将士正在四下里忙碌着,他们不断的搬动着石块,不断的挥舞着铁锹,尽一切的力量想要在最短时间里构筑起一道防线来。 这也难怪他们会如此的拼命,因为时间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宝贵了,堪堪赶到这里之后,几乎气都还没有喘匀,敌军便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看着马路上面那黄黄的一片,要说没有压力,那是假的。毕竟他们可不是那些刚上战场的新兵了,对于战场上的一些事情早已了解的一清二楚。就像眼前的情况,他们已经通过行军方向上判断出来,此刻他们孤军深入挺进了敌军腹地,这种情况下打仗,几乎有死无生。 但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这仗是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了。既然横竖都是死,为什么不在临死前拉几个小鬼子垫背?身处绝境之下,反倒是让这些老兵们变得越发的凶悍起来。与此同时,他们的目光也不由自主的朝营长身上看去,想到这一仗是团长亲自安排的,想到先前一营在京岗岭前以一个营的兵力全歼日军的一个大队,他们顿时信心大涨,像是看到了胜利的希望。没错,只要是团长指挥的仗,就一定可以打赢。 营附王梦庚在营部班长王童章的带领下急急的赶到了高大锤的身前,看着眼下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心思看风景的营长,王梦庚不由有些无语了,但想了一下之后,他便识趣的闭上了嘴巴,因为这么大半年的时间下来,他已经完全了解了这个新营长的为人,知道了他的强悍。他相信营长这个时候如此做,肯定是有原因的。 王梦庚今年已经四十岁了,他与高大锤同样是少校军衔,他长相憨厚,平朴无华,但打起仗来颇为悍勇,对于手下的弟兄也是十分的关照,上上下下的人缘都很好。这样一个人,论资历比高大锤还是要强不少的,甚至很多人觉得,他们俩的位置是不是弄反了? 这种想法在最初高大锤调任二营长的时候,王梦庚也有过。他觉得,当时自己之所以没能当上二营长,完全是因为胡立群的关系。在德安战役的时候,胡瞿二位营长密谋拉石头下水的事情,这里就不啰嗦了,在那个时候,王梦庚已经是二营附了,但军队里面的关系是十分的复杂,因为胡瞿二人的事情,石头对他们这些人有戒心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但他对于高大锤这样一个资历比他浅不少的人担任新任营长,还是不怎么服气的。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高大锤对于二营的一步步整训,王梦庚脑子里的想法迅速的改变了。因为他突然发现,面前这个如同铁塔一般的营长,比他更会带兵,也比他更适合带兵。 前面说了,王梦庚这人,打起仗来悍勇异常,对自己弟兄则十分的关照,他的这种性格让他赢得了营里弟兄的爱戴和拥护。然而,中国有句古话叫慈不掌兵,王梦庚的这种性格让他在处理营里弟兄违法乱纪的事情时,大为头痛,依法处置吧,他不忍心。不处理吧,对其他人来说又实在没法交待。 这种事情对于高大锤来说则完全是强项了,他关爱士卒,与他们同吃同住,士兵们的训练科目,他也是带着完成。然而,在事事做表率的同时,对于违纪的事情,高大锤则下得了狠手,甚至就连连排军官也一视同仁。如果仅仅是如此的话,那高大锤也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军官,真正让王梦庚侧目的是,高大锤要求的连坐制度。 连坐这种制度在中国古代十分的有名,最早起源可追溯到夏朝,不过明文记载于书载上的约莫是战国时期秦国左庶长卫鞅的变法,《史记·商君列传》:“令民为什伍,而相牧司连坐。”用我们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十家为伍,有问题就要相互告发,否则统统治罪。渐渐的发展到其他朝代的诛三族诛九族之类,也是连坐一种。 这种制度十分的残忍,屡次被废弃,但又因为它的实效性而被不断的启用,甚至在如今的地方上还演化成了“保甲制度”。 高大锤的“连坐”制度则大为不同,他连坐的对象是军官,是上级,也就是一人犯错,从上到下都要倒楣。打个最简单的比方,假如有士兵违令在军营里偷喝酒了,需要挨十鞭子。那么,在抽这个士兵十鞭子之前,他的班长得先挨上十鞭子。班长不理解了,为什么他犯错,我要挨打?说白了很简单,你没有管教到位! 班长挨抽之后,接着就是排长,然后是连长,接着便是营长,直到这些人全抽完了,再轮到这个犯错的小兵,这叫层层连坐,层层监管!可以想象一下最后轮到那个犯错士兵时,他的心情,看到袍泽兄弟,看到长官因为自己的事情而挨鞭子,谁还敢不长记性?平白无故挨了鞭子,连排班长们还敢再有丝毫的偷懒?还敢放松?特别是连排长,那真是官越大倒楣的可能性越大,一百多号人,要是隔三差五就有人犯错,那他得被活活抽死。这样一来,你盯着我,我盯着你,一个盯着一个,反倒没事了。 这种事情,王梦庚想不到,也做不来,当他亲眼看到高大锤神情平静的趴在地上坦然受鞭刑的时候,他便对高大锤佩服起来,这小子够狠,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这种人,有本事,跟着这样的人,打心底服气。 如今看着高大锤巍然不动的身影,王梦庚反倒是平静了下来,有他在,自己还有什么好操心的?更何况,这仗是团长亲自安排的,那就更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第一百三十八节 反攻高安 三十四 第一百三十八节反攻高安三十四 “你们知道这栋楼的来历么?”高大锤的身子没有动,他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像是看到了王梦庚和王童章的到来,沉吟了一下之后便张嘴问道。 王梦庚闻言不由一愣,这什么情况?高大锤这是发什么疯,这都什么时候了,他倒有心思研究起“文物”来了。不过,王梦庚经过这么多的事情之后,还是非常能沉住气的,只是沉吟了一下后便反问道:“营长对这里很熟吗?” 高大锤风轻云淡般说道:“这栋楼建于明末清初,因为当初祥符观到大城的数远不像如今这么平坦,便有人在这里盖下了这栋楼做起了茶馆生意,这将近三百年下来,修了又补,补了又修,这楼倒是越发的壮观了。如今道路平整交通便利,假以时日,未必不能以此建成一座小镇,在青山绿水间畅快生活,可惜……” “可惜连绵的战火和该杀的鬼子毁了这里的平静,今天我们将战场摆在这里,恐怕这座楼就要从此消失了。”王梦庚也是不由自主的感叹了一声。 高大锤闻言豁然转身,他看了看山坡上忙碌不息的二营弟兄,再将目光投向了远处。那些还没有弄清楚情况的日军,此刻正有些彷徨失措,也不知道是该进攻还是该退回大城。高大锤见此冷笑一声说道:“有这么多鬼子为这栋老楼陪葬,想必此楼原先的主人九泉之下有知,也定会满意的。” 王梦庚有些无奈的看了看高大锤,实在想不明白他今天哪来的这么多感慨,想了一下后,他决定还是得将目光放到眼前的战斗上来,当即问道:“营长,这仗我们将所有弟兄都投入到正面防御上,是不是有些太冒险了,假如祥符观的鬼子接到消息从我们背后杀过来,岂不是……” 高大锤摆了摆手道:“团长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我也不会拿二营弟兄们的性命开玩笑。既然团长能算出鬼子会从大城方向抽调兵力,并且让我们抢先一步赶到这里进行阻击,那说明这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我们只管听从命令去打,此仗有胜无败。” 看到高大锤自信满满的气势,听到他刚劲有力的声音,王梦庚心中残存的一丝犹豫彻底消失不见。而一旁的王童章则被这番话激励的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不由握紧了拳头大喊道:“团长算无遗策,此仗必胜!” 正在不远处忙碌的将士们隐约听到了他的呼喊,还以为是营长正在鼓励弟兄们的士气,当即纷纷放下了手中的活跟着喊道:“此仗必胜!” 一个、二个、三个、十个……先是一个班、再到一个排、整个营都沸腾了起来,所有人争先恐后的放声大吼道:“此仗必胜!此仗必胜!”将近七百悍卒的怒吼声渐渐整齐划一,那高亢的吼叫如同龙吟一般盘旋在山头上,声势震天。 嘉田勇被远处传来的吼叫声吓了一跳,忙不迭的抬头朝远处看去,当他看见前方道路中间和路边山头上隐约闪现的人头时,不由暗自苦叹起来,这一仗不好打啊。 然而,当下的形势,已经由不得他感叹和犹豫了,通过望远境,他能看出来敌军正在抓紧时间构筑工事,很显然敌军抵达的时间并不长,如今正是立足未稳之际,但如果时间拖下去可就不一样了,等阵地构筑成型之后,再想强行突破的话,所要付出的代价可就大了。 “机枪中队,立即压制山上的敌军,第一中队第二中队从正面发起攻击,第三中队作为预备队,随时准备增援。”嘉田勇沉吟了一下之后,蓦然间拿定了主意。祥符观一线的局势紧张他是知道的,这种情况下绕道去翻山越岭不仅耗费的时间太久,万一再碰到敌军的阻击,可那就完蛋了。所以惟一的办法就是立即强攻,强行打通通往祥符观的大道。 说完之后,他便立即对着身旁的一个参谋说道:“小岛君,你立即将这里的情况发报给大城的本田君和津田大佐,如果条件允许的话,请他们立即前来增援。” 看到参谋应了一声后快步奔向电台所在的位置,他不由微微松了口气,同时心里暗自祈祷,最好可以一次击溃面前的敌军,眼下这种情况,他实在没有心思在半路上跟敌军有什么纠缠,只有高安一线才有真正的大仗打。 日军的动作极快,就在嘉田勇命令下达之后,日军的机枪中队便率先行动了起来,似乎就在几个呼吸之后,一挺挺重机枪已经推进到了战场的最前沿,架在了山坡的前方。因为他们从大城出发的时候将炮排留了下来,机枪中队此刻成了日军最强大的火力倚仗。 十二挺重机枪一挺接着一挺一字儿排开,黝黑的枪口和严阵以待的日军,让这里的战斗一触即发,然而,看着山下面忙碌的日军士兵,山坡上的国军悍卒们却一直没有接到攻击的命令,这样一来,眼看着日军的机枪阵地一步步成型,就连最沉得住气的人也都有些忍不住了。 不过,二营的军纪严明异常,其执行力甚至还远在一营之上。几乎是看着鬼子在枪口下忙碌了大半天,却愣是没有一个士兵擅自开枪杀敌,那种异样的情形,还反倒是让山下的日军大为紧张,其一直小心翼翼紧绷神经的样子,很快就让人有些吃不消了。 步兵中队这个时候已经在曹长们的带领下开始了进攻! 路面并不宽阔,所以日军将攻击的单位设定为班,只见十来个日军一组,躬着着不断的压低着身子朝前方推进。这一个班的日兵显然战斗经验十分的丰富,他们交叉前进,快速移动,尽量不让自己的前进方向有迹可寻。 除了马路上之外,两侧崎岖难行的坑洼地段上也有一队队的日军包抄推进着,以他们如此这般攻势,显然是想一股作气拿下前方的敌军阵地。 高大锤缩在一块青石后面,冷冷的看着下方不断推进的日军,估摸着两军相距一百五十步左右,他蓦然拔出手枪扣下扳机。 “呯”一声清脆的枪声响起,于马路上布防的一连听到枪响之后当即开火,前排的数柄步枪在这种情况下瞬间射出致命的子弹,虽然隔着远远的距离,依旧犀利无比的放倒了数名日军。很显然,在最前方布阵的悍卒皆是枪法最精准的士兵,一百五十步的距离上做到百发百中,其射术之精常人难及。 山脚下严阵以待的日军机枪中队,似乎被高大锤的这声枪响吓着了,几乎在一连士兵们枪响的同时,一直便紧绷着神经的他们,蓦然间发动了猛烈的攻击,重机枪一挺接着一挺响起,那疯狂的扫射,当即形成了一片密不透风的弹雨紧紧将那座不高的山头包裹在其中。 “我滴个孩哟,小鬼子这是送死来喽!”一轮射击过后,一连长欧展鹏眼见日军毫不犹豫将第二个班投入进来,不惊反喜的叫了起来,一边说着,他一边从一旁拿过一把步枪,快速的摸到了最前线,亲自端枪瞄准起来,就在后续的日军刚刚跃过前面阵亡同伴身躯时,他手里的步枪响了,紧接着便是身旁一连将士的枪声,这一次,有所防备的日军倒下三人。 远处观战的日军中队长通过望远镜将这里的情况看的清清楚楚,眼看着手下士兵接连倒下,他面色平静,就像是跟他没有关系一样,当即战刀一挥,又一个班投入到了进攻之中。在极短的时间里,不算宽阔的马路周遭,便有几十名日军快速的朝前推进起来。 而在这个时候,基本摸清楚了敌军的攻击距离之后,日军惟一的一个迫击炮小队快速的增援了上来,他们在距离战场三百步左右的地方搭建起一个临时的炮兵阵地,开始用不多的炮弹掩护着已方部队的进攻。 与此同时,后续部队也是随着突击部队的不断前进,而将一挺挺机枪在路边架了起来,旋即便开始用机枪的猛烈火力朝前方进行压制,配合着远处迫击炮的不断攻击,一时间倒是让一连的前沿阵地上有着抬不起头来的感觉。 这种全面的火力压制无疑给了突击的日军极大的帮助,在阻击火力出现中空的情况下,他们不由拔腿狂奔,在极短的时间里便朝前方推进了四十余步,已经推进到了防御阵的百步左右。而在这些日军的身后,越来的越多的机枪阵地建立了起来,虽然这里的压制火力看起来比一旁山脚下要弱上不少,但不得不说,他们这种一步一个阵地的连环推进方式,极其有效,尤其是在机枪的压制火力发挥出效果之后,突击部队的进攻便轻松了许多。 很快,日军便突进到了阵地前方八十步的距离。 第一百三十九节 反攻高安 三十五 第一百三十九节反攻高安三十五 日军指挥官眼看着突击部队一步步接近敌军的防线不由精神大振,假如真能够一鼓作气趁着敌人立足未稳之际攻下这里,那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别的不说,最起码会减少极大的损失。 相距五十步!隐忍不发的国军阵地上终于响起了机枪的扫射声。并不宽敞的马路上当即被密集的子弹给填塞的满满当当,攻击中的日军士兵虽然已经尽量压低着身躯,然而,机枪的火力实在太过强悍,弹匣里面的三十发子弹,在理论射速达到500发/分的情况下,眨眼就被射的精光,也在让人根本难以反应的情况下,将近在咫尺的日军射倒。与此同时,数枚*从简易的阵地上呼啸而来,几乎同时在日军士兵的身旁炸响,让日军的攻势当即受挫。 不过,眼看着机会就在眼前,后续的日军在军官的带领之下,踩着同伴的尸体杀奔了过来。 “轰……轰……”远处的日军炮兵阵地上,炮兵指挥官似乎感觉到了此时形势的急迫,当即指挥着所有迫击炮进行了一轮齐射。这个时候,他们已经管不着是不是会误伤到友军了,如今正是短兵相接的关键时刻,如果不能趁机杀进阵地中去,只怕死伤之惨重,将会难以想象。 机枪弹匣打空了,几杆步枪虽然枪法精准,杀伤力惊人,但双拳难敌四手,几杆步枪挡不住几乎用人命在往这里填的日军队伍,更何况日军的炮火一如继住的犀利,虽然数量不多,但在几次试射之后,便兜头将前沿阵地彻底笼罩在其中。一发紧接着一发的炮弹,让正在专心射击的几名悍卒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炮火所吞没。 亲临前线的日军指挥官见此情况当即大喜,他毫不迟疑挥舞着军刀,当先便朝前方狂奔而去,第一个带头杀进了那道让他们吃了大亏的阵地。此时,连轰带炸,外加上远处机枪的凶猛扫射后,简易的工事后面只剩下三四个侥幸未死的国军将士,面对如此情形,他们想都不想,拉响了*便朝冲进阵地的日军扑去,一连最前沿的第一道防线当即失守。 *的爆炸声当即将日军的喊杀声淹没,也让正兴奋不已的日军指挥官来不及看到胜利便倒了下去。后续跟进的日军拿下阵地之后,尚来不及高兴便被一阵密集的子弹给射倒,就在这道防线的后面二十来步的距离上,一挺机枪数杆步枪的毫不留情的对他们进行着射杀。彼此间的距离实在太近了,而日军又没有思想上的准备,等到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突前的一个班又没了。 远处观战的嘉田勇接到了前线中队长传回来的消息,消息内容让他大为焦急,也让他看向前方战场的眼神变得十分的戒备起来。他们的攻势不可谓不猛,攻击的效果也十分之好,然而,前面的战场就像是一个泥潭一样,越往前便越艰难,更要命的是,谁也不知道泥潭的尽头在哪里,谁也不知道这个泥潭有多深,这一仗看似处处占了上风,但打到现在一点实质性的进展都没有,这让他心头有种不好的感觉。 嘉田勇不由想到了已经全军覆没的第一大队,想到了以谨慎多谋而著称的广本三郎,京岗岭那里的仗,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导致第一大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便全军覆没了?如今自己是不是在重蹈第一大队的覆辙? 时间在不断的流逝,日军投入进攻的兵力越来越多。随着一路进攻倒下的士兵不断的增加,在最前面指挥的日军中队长有些忍不住了。他们一路上已经攻下了五道防线,每道防线上的敌人都是一个班十人左右。这些敌人与他们以前碰到的那些截然不同,五道防线打下来,居然没有发现一个后退的,甚至连受了伤的人都抱着*要跟他们拼个同归于尽,每一道防线直到将敌人杀光之后,才算攻克,如此这般攻下五道防线之后,他的中队已经阵亡了一半人以上了。 换作是平常,这样的伤亡比率代表着他们已经甚至上没有战斗力了。然而,以眼下敌军一个班为一组的防线来看,他们依旧可以打下去,尤其是在损失了这么多人之后,他更是恨不得带着部队一路打到底,直到将敌军彻底杀光。 然而,这个中队长被眼前的血腥所蒙蔽,已经忘记了观察四周的情形,不知不觉中,随着他们的不断进攻,他们已经往前推进了将近一百五十多步的距离。就在日军继续攻击第六道防线的时候,山坡上蓦然间传来了一阵惊天的喊杀声,无数的国军将士从山坡侧面如潮水般涌来,气势如虎。 正在进攻的日军当即惊呆了,山脚下正在进行火力压制的日军机枪中队也傻了眼了,先前一直被他们压的连头都抬不起来的敌军,居然有这么多人?从他们的实力上来看,他们先前完全有实力跟他们一较高下!甚至如果他们抢先发起进攻,他们的阵地能不能如此顺利建起来都还是二说。 远处的嘉田勇目瞪口呆,他不敢相信的看着这一切,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当他再度将目光放到突击的中队身上时,他两眼一黑,几乎吐血。突击的部队居然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处于了那座山坡的背后,只是因为机枪中队先前的压制和山坡上的毫无动静,让他们几乎忽略了山坡上敌人的存在,谁能想到,这完全就是敌人布下的陷阱,是引诱他们上勾的诱饵。这一仗从一开始,他们便已经落入了敌军的算计之中。 嘉田勇不由感觉到后背一阵阵发凉,他实在想象不出,敌军的指挥官到底是何方人物,不仅计算到了他们会前去增援祥符观,更是计算出了战场上会出现的种种情况,居然在这一仗刚刚开始的时候,便给他们挖了如此大一个坑。 面对着借着山势猛然冲下来的敌军,光看他们冲击的声势,便让这股日军放弃了抵抗的想法转身便撤,他们已经损失了半数的兵力,此刻已经疲惫不堪,分散搭建的机枪阵地虽然有着不错的地利优势,然而在前一阶段的压制中,弹药也是快要消耗殆尽了,这种情况下他们再不撤的话,那可真要全部交待在这里了。 然而,有的时候不是想撤就能撤的,高大锤既然好不容易将鬼子引诱进了包围圈,又哪里还会给他们撤退的机会?就在日军感觉到形势不妙准备转身就逃的时候,平静的山坡上,一阵炮鸣声响起,旋即炮弹呼啸而来,径自在日军撤退的道路上炸响。如同日军刚刚用火炮开路一样,二营也是直接用仅有的6门迫击炮封锁住了日军部队撤退的道路,在炮弹接二连三的爆炸中,没有人敢直挺着身躯撒腿狂奔,不说那呼啸四散的弹片,就是炮弹爆炸所产生的冲击波,也足以让人畏惧如虎。 虽然迫击炮的威力远不如野炮和山炮,但炮弹就是炮弹,其恐怖的杀伤能力实大骇人听闻。 站在远处,看着敌军居然还在山后埋伏了火炮,第三大队大队长嘉田勇很有拎着战刀砍人的冲动,该死,支那人实在该死,敌军一环紧接着一环,其计划之周密,实在是他平生所仅见,最可恶的是,他作为大队长对此居然一无所知,眼睁睁的看着手下的部队陷入对方的阴谋诡计之中。在敌军发动之前,看着机枪中队死死的压制着山顶,看着突击中队不断的推进,他居然还在庆幸自己的果断,现在想来,他真是恨不得剖腹自裁。 嘉田勇的后悔对于战局起不到丝毫的帮助作用,在迫击炮的压迫攻势下,日军的撤退计划半途而废,等炮弹的爆炸过后他们准备重新撤离的时候,山坡上冲杀下来的部队已经突进了敌军队伍之中,而原本被日军打的节节后退的一连,也是在这个时候奋起还击,配合着友军部队不断的冲杀蚕食着日军,不断的为先前阵亡的弟兄报仇血恨。因为日军的慌乱撤退,因为他们先前的胆怯,所以在面前气势如虎的国军将士时,他们变得极其被动,甚至有些日军还背对着国军将士,其后果自然不言而喻。 这种完全不对等的交锋,在接战之初便已经注定了胜负,即便有不少日军士兵不甘就这么死去发起了疯狂的反扑,但面对着比他们多出一倍的敌军,面对着不管是军心士气还是作战能力都要强过他们的敌人,他们的反扑毫无疑问成了临死前的反扑,很快便在一队队回来扫荡的国军将士刺刀毙命身亡。 充当预备队的日军中队与分散进攻的日军中队汇聚到了一起,二个中队将近四百步卒面临着如此严峻的形势已经顾不上后果,开始朝前方发力进攻,如果他们再不出击的话,先前的中队恐怕根本撤不回来了。 第一百四十节 反攻高安 三十六 第一百四十节反攻高安三十六 第三大队在回援中途遭到阻击的消息传到祥符观后,津田辰森整个人都愣住了,算起来才大半天的时间,但高安这片战场上不断出现的情况似乎比他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加起来还要多,尤其是对他们不利的消息,更是一个接一个,似乎就没有停止过。 “第三大队现在情况怎么样?”津田辰森沉吟了一下之后,终于缓缓开口,只是那种满嘴苦涩的感觉,只有他自己才一清二楚。 通信官听到问话,不由暗自吁出一口气,然后高声答道:“阁下,第三大队的突前尖兵提前发现了敌人,大队没有中伏,如今嘉田勇大队长正在组织兵力强攻敌军的防线,至于什么时候能打通大城与祥符观之间的马路,恐怕还得等嘉田君的后续报告。” 津田辰森点了点头,虽然神情平静,但长出一口气的样子,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第三大队没有中伏,显然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想到这里,他又不由有些无奈起来,似乎自从清晨接到这支敌军部队渡过锦江的消息之后,坏消息就没有停止过,尤其是想到第一大队的全军覆没,就让津田辰森不由自主的泛起一股杀意,恨不得现在就将那个敌军的指挥官抓到面前,千刀万剐才能解他心头的仇恨。 一个大队啊!手下最能打的第一大队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葬送在了那片边绵的山区里面,从而也导致了祥符观形势的进一步恶化,无奈之下,他不得不从大城抽调兵力前来增援,没想到又被这支神出鬼没的敌军给半途劫住了! “八嘎”津田辰森愤怒的骂了一声,一想到敌军的强悍,他又有些心神不宁起来。敌军为什么能截住第三大队?是自己这边的情报泄漏了?还是敌军的指挥官有着未卜先知的本事?可不管是哪种情况,他都觉得第三大队这一次恐怕不会这么顺利赶到祥符观来跟他们汇合了。 “茶子山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津田辰森脑子里面随着坏消息的不断增加,顿时有些混乱起来,他不由朝一旁的参谋长问道。 “阁下,情况不是太好。工藤少将的部队在高安城里损失惨重,现在退回茶子山防线之后,依旧处于被动之中,听说茶子山侧翼的内黄一线现在在敌军的手里,导致茶子山的腹部炮兵阵地处在敌军的威胁之下,假如迟迟不能在内黄一线形成突破,恐怕……”参谋长在一旁忧心忡忡的答道。 津田辰森皱眉沉思起来,眼下虽然战火还没有烧到祥符观,但他已经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巨大危机。现在已经是影响战局成败的最关键时候,任何一个细小的决定都有可能导致截然不同的后果,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高安形势的越发险峻,他也越来越焦躁起来。 “阁下,茶子山急电……”通信参谋又一次跑了过来,急匆匆喊道,然而,他的话没有说完,便看到联队长摆了摆手,这让他后面的话不由自主的咽回到了肚子里。 工藤义雄的求援命令已经不知道听过几遍了,不仅是工藤义雄,他的顶头上司佐藤正三郎旅团长也是不断的催促他赶快增援茶子山一线。想到这个,津田辰森便不由一肚子火,求援求援,都知道求援!既然这样,为什么当初旅团长不把指挥部设在祥符观或者大城,而是设在五十华里以外的西山寿宫?本应该由旅团部甚至是师团部操心的事情,偏偏全部落到了他的头上,让他有种气都快喘不过来的感觉。他又何尝不想快点赶去茶子山?可关键是军队,是士兵,没有人,他去茶子山送死啊。 “我带人去增援嘉田勇,你指挥机枪中队和联队直属部队守好祥符观,在我没有回来之前,任何的命令都不要理会。”津田辰森咬了咬牙,蓦然间冲着参谋长大声说道。 参谋长被吓坏了,去增援第三中队,那祥符观不就成了空架子了?假如京岗岭的敌军掉头杀到他们这里该怎么办?除了机枪中队和侦察兵中队还有一些战力之外,其他人又哪里经过这种阵仗,一旦祥符观失守,那可不是他们联队要完蛋了,而是整个101师团要完蛋了。想到这里,他哪里还敢迟疑,当即说道:“阁下,眼下敌情不明,敌军的兵力布置也不清楚,假如阻击第三大队的兵力只是诱饵,那祥符观这里可就危险了。” 津田辰森又岂会不知道这一点,但他已经被催逼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在这种兵力已经难以调配的情况下只能放手一搏,听出参谋长的话里似乎带着一丝胆怯,他不由宽慰道:“敌军围歼了第一大队,损失也必定十分惨重,如今又分兵阻击第三大队,应该没有什么战斗力了,这种情况下联队直属的四五百人驻防祥符观,绝对不会有问题,你不要太过担心,我们离第三大队距离很近,天黑之前绝对可以赶回来,如果到时候茶子山防线还在我们手里,我们还有一线生机。” 参谋长毕竟不是津田辰森这种见惯了风浪的人,此刻他仍旧十分的害怕,别的不说,单是二个旅团部不断的催促和师团部的命令就让他大感头痛,他哪里能应付得了这种场面?想了想后,他便近乎哀求的说道:“阁下,祥符观太重要了,万万不能有任何的差错,不如这样,我跟野田中佐去增援嘉田大队长,阁下坐镇祥符观继续统筹指挥。” 津田辰森看着参谋长这副畏畏缩缩的样子不由大为头痛,不过他也没办法,毕竟他们与甲种师团没法相比,军官们的作战经验实在欠缺,出现这种情况也是难免的事情,而且自己的这个参谋长虽然胆子小了点,但头脑好用,平常又颇为自觉,已经是让他相当满意的参谋长人选了。如今听到他这样一说,他想了想后,也是无奈点头道:“好吧!那就你跟野田五丈过去,记住,速度一定要快,一定要在天黑之前赶回来,否则的话一旦出现什么变故,我手上已经没有什么兵力了,根本没法应付。” “嗨”参谋长听到这话之后,当即大喜,虽然主动出击也很冒险,但比起留守祥符观的重任,他肩头的压力显然要轻了很多。 津田辰森的动作很快,既然打算冒险,自然就要抓紧时间,夜长梦多的道理,他自然还是懂的。而且此时整个祥符观已经风雨飘摇随时会陷入到战斗中去,所以军队都处于临战状态,这让他们又节省了大量的时间,不过一柱香的时间,留守在祥符观的第149联队第二大队,便在参谋长的带领之下沿祥符观通往大城的马路,快速的朝古楼所在的地方扑去。 但是一离开祥符观的防御阵地,他们便感觉到了异常,为了保证部队安全而四散开来的侦察兵遭到了对方斥候的疯狂攻击,不一会儿功夫便损失了好几组,这让他们大感惊讶,毕竟这里可是他们的腹心防区,敌军如此嚣张实在太过反常。然而,让他们颇感无奈的是,他们根本没有时间耗在这上面,只能颇为不甘的放过了这些敌人,转而先解决燃眉之急再说。 日军参谋长和第二大队的大队长野田五丈不知道,就在他们指挥着部队不顾这些纠缠快速行军的时候,小山东带着数名团部连悍卒纵马狂奔,直往距离祥符观不过六七华里路程的赤土岗冲去,在他的战马脖子两侧,两名日军的头颅显得狰狞可怖,瞪大着的双眼展露着他们临死前的恐惧。 “石头哥,鬼子出动了,朝大城方向赶去了。”赤土岗距离大路并不远,战马狂奔了几步之后,小山东便远远的看到正在一处土坡上翘首期盼的石头,他不由兴奋的张嘴大叫道。 一直在苦苦等待消息的石头等人闻言大喜,一直患得患失的武子淮听到这话更是放声大喊道:“真的吗?小山东,鬼子的主力真出来了?” “出来了,俺亲眼看到的,鬼子的人数可多咧,俺滴个亲娘,最少一个大队。”小山东也同样兴奋的大吼大叫,他的这副模样,哪里还有丝毫先前屠杀鬼子侦察兵的凶神恶刹样子?整个儿就是一个长不大的顽童嘛。 团附林秀峰听着小山东的喊叫声不由神情复杂的看了一眼石头,匪夷所思,眼前发生的一切实在让他不敢相信,世界上难道真有这种战争天才?只需要凭空想象,便能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更让他难以相信的是,这些事情就这么平平淡淡的发生在他的眼前,是他亲眼所目睹,根本容不得半点怀疑。只是这种超乎寻常的作战本领,未免也太过惊人了吧,这完全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能力,让他觉得有些虚幻起来。 第一百四十一节 反攻高安 三十七 第一百四十一节反攻高安三十七 也难怪林秀峰露出一副打死也不相信的神情,事实上,打完京岗岭的仗后,石头一连串的举动根本就没有一个人同意的,因为在当时,在所有人的眼里,石头就是让手下的弟兄去送死!甚至好像还怕弟兄们死的不够彻底,要亲手送到鬼子的枪尖上才算。 莫名其妙的就让二营去祥符观和大城中间建立防线,外加上从一开始便消失不见的三营,过江之后的仗,石头安排的确实让人摸不着头脑。要知道此时他们可是身处鬼子的腹地,就不说祥符观一线鬼子重兵云集了,就是大城,恐怕兵力也不会少。在这种情况下,二营堂而皇之的出现在鬼子的面前,不是找死是什么?难道一个营六七百人,真就能够逆转乾坤?这种事情,就连以弱胜强,以一个营歼灭了鬼子一个大队的刘文锋也不敢多说,京岗岭这种仗,他可不敢想象能来第二回。 然而,石头在302团的威望实在太大了,石头不败的战绩在所有302团将士的心里就如同神一般存在,那种近乎盲目的崇拜是一般人所无法理解的。所以在302团,林秀峰这个团附和武子淮这个参谋长,他们所能发挥的作用实在弱的可怜。石头让二营去送死,高大锤居然想都不想真的一声不吭就带着部队去了,这让林秀峰和武子淮二人只能无奈摇头。 不过,此刻小山东带回来的消息打消了他们先前的担忧和疑惑,战局似乎跟石头预料的一致?可这怎么可能? 石头这个时候听到小山东的话也是大喜,他一贯平静的脸上,此刻露出了笑容,他看了看不远处小山东马脖子下的人头,不由追问道:“小山东,你们干掉了几波鬼子的侦察兵?” 听到石头的问话,小山东顾不上兴奋了,当即应道:“俺们这队干掉二波,另个组应该也有收获,当时俺们早就挑好了地方做了埋伏,小鬼子肯定以为就在祥符观边上,不会有事,根本没什么防备就撞了上来,俺们干掉两波鬼子之后便换地方了,远远的就盯上了鬼子的大部队。” “鬼子没有派更多人出来?”石头继续问道。 小山东摇了摇头道:“没有,小鬼子看起来急的很咧,根本顾不上俺们,后来好像就收缩了队伍了。” 石头闻言点了点头旋即不再说话,他低下头,背起手回来踱着步子,脸上的笑意这个时候也是不见了,似乎在思考很严重的问题一般。他的这种反应让一旁众人变得严肃了起来,显然他们意识到团长似乎要做什么重大的决定了。毕竟他们一路从京岗岭赶到这里,可不是为了游山玩水,要知道,相距鬼子这么近的距离可是一件危险异常的事情,将部队摆在这种随时都有可能被鬼子包围的险境中,自然是为了发起致命一击。 “疯子,立即集合所有人,我们打祥符观!”石头没有想多久,在很短的时间里便拿定了主意斩钉截铁的说道。 身旁众人被石头吓坏了,一个个张大了眼睛惊恐无比的看着石头,攻打祥符观?团长的脑子不会坏了吧!他们加上补充营一起,虽然还有一千三四百人,但实际战力却要大打折扣,毕竟扣除掉运输后勤等部队后,战斗人员不过在千人上下,更要命的是,这里面补充营的兵力占据了绝大部队,这些人虽然不少人都打过仗,但其实都是裁汰下来的老弱病残,靠这样的部队去跟鬼子的主力拼命,去攻打鬼子防守严密的阵地? 用送死都不足以形容这种行径了,这是完完全全的自杀,没有丝毫生机的自杀。 但不等他们开口质疑,石头便立即补充道:“如果不想先前的仗白打,如果不想二营三营全军覆没,就立即按照我的命令执行,这一仗,置之死地而后生,告诉弟兄们,只要拿下祥符观,这一仗就彻底结束了,鬼子的二个师团一个都跑不掉。” “一营,出发!”刘文锋看了看石头,当即张嘴大吼一声,尚没有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一营将士听到又有仗打,当即一个个气势冲天,不少人更是大喊道:“打仗了,打仗了,跟着团长后面杀鬼子了。” “弟兄们,杀鬼子了!”胡子也是大吼一声,毫不迟疑的作出了响应。 老周头的话比较少,但他却是干脆直接,一把拔出腰间的手枪便问道:“团长,往哪打!” 林秀峰张大的嘴巴缓缓闭上,吃惊的表情变得了苦笑,他看了一眼武子淮,又看了看石头一声令下之后便蓦然开动的部队,当即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这就是302团,这就是石头的部队,在这个团里,石头的任何一句话都是“圣旨”,在这里,石头可以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情,他不由想道,这个团真的需要团附和参谋长吗? 散布在祥符观周围警戒的侦察兵带来了一个让人惊骇欲绝的消息,敌军正朝祥符观杀来,正准备发起进攻!当他惊恐无比的将这个消息朝津田辰森喊出来的时候,指挥部里面当时一片寂静,每个人甚至连自己心跳的声音都听的一清二楚。 然而,联队长津田辰森很快反应了过来,他甩手就给了这个侦察兵一个耳光,然后毫不留情的对着身旁的警卫兵喊道:“把这个谎报军情的混蛋拉过去毙了!” 这个侦察兵被吓坏了,他连哭带喊,一声声的大叫着,他不明白为什么这样,因为这是他所亲眼看到的情况,根本不是谎报军情。然而,没有人理他,警卫兵的动作也是干脆利落,在将他拉出指挥部后,直接抬起步枪便扣下了扳机,随着步枪声响,挣扎乱吼的声音终于结束了,指挥部里的日军军官们也是回过了神来。 想了想,他们也是放下心来,的确,茶子山一线刚刚还有消息传来,102旅团的形势虽然不好,但还在坚持,103联队甚至刚刚还组织了一次对内黄敌军的反攻,虽然没有拿下敌军的防线,但至少说明102旅团还有反击的能力,敌军怎么可能已经杀到祥符观了? 就在这个倒楣的侦察兵被枪毙之后,转眼间又有二名侦察兵狂奔而来,他们虽然看到了指挥部外面的血腥画面,却因为军情紧急根本没有心思做过多的停留,径自便冲了进来,紧张的说着与先前一人同样的话语,敌军已经接近祥符观,马上就要发起进攻了。 这个时候津田辰森已经感觉到了事情有异常,一个人的话不可信,但如果所有侦察兵的话都一样,那就说明真的发生了难以想象的事情,但他想不明白,敌军怎么可能出现在他们这里,难道是飞过来的吗? “轰”一声猛烈的爆炸声响突然间响起,炮弹的落点离他们尚有一段距离,但却让他们能清晰的感觉到地面的震颤,那种特有的颤抖瞬间让他们明白了,可怕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战火终于烧到了他们面前,烧到了祥符观,茶子山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轰……轰……”接连不断的炮弹呼啸而来,连串的爆炸让日军大为慌乱起来。要知道敌军一直都是缺少火炮的,如今居然以炮袭开始战斗,显然与一般的部队大为不同,接下来所要面临的困难那就显而易见了。 不过,其他人没有听出什么门道,津田辰森倒是感觉有些意外,似乎敌军的炮火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猛烈?而且从炮弹的爆炸声来看,似乎并不是大口径的山炮野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 “阁下,敌军正从我们东北方向上杀来,那里只有一些运输兵和炮兵,快要顶不住了。”一个中尉军官从外面跑了进来,一看到津田辰参便大声说道。 津田辰森先是一愣,旋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由吃惊问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敌军在什么地方?” “北面,是从我们后面杀过来的,阁下,是京岗岭的敌军,是那些早上渡河的敌军!”这个中尉似乎官职不低,居然对于战场上的敌情十分的了解,一下子便说出了问题的中心,让津田辰森豁然醒悟。 该死的,根本不是茶子山防线被突破了,是过江的那支部队,这帮混乱,居然第二大队前脚刚走,他们后脚便杀过来了,实在欺人太甚了。 想到这里,津田辰森不由气急败坏大吼道:“拼了,为第一大队阵亡的勇士报仇,给我杀光这些狡猾的支那人。” 津田辰森实在是气坏了,正是这支敌军的出现,才让他们陷入了如此的境地,正是这支敌军的出现,才让他们焦头烂额,先是第一大队,再是第三大队,如今居然堂而皇之的杀到了祥符观,这支敌军到底有多少人,他们想要干什么?不过不管这支部队有多少人,津田辰森发了狠,一定要血债血偿! 【哪位战友时间多的,不妨申请一下讨论区版主,帮忙给其他战友的评论加精和置顶,兄弟我时间有限,实在忙不过来,在此先行谢过,感激不尽!】 第一百四十二节 反攻高安 三十八 第一百四十二节反攻高安三十八 302团的弟兄都疯了,他们看着团长石头拿着一支步枪冲在队伍的最前端,看着他神出鬼没如入无人之境般的身影,一个个沸腾欢呼了起来。先前对于敌军的畏惧和胆怯,在石头身先士卒的冲杀下瞬间便化为乌有,当他们看到石头那几乎不用瞄准的射击,看到日军临时拼凑起来的阵地在突击部队的强攻下,根本没有反抗之力的时候,他们沸腾了,甚至就连补充营的弟兄,都沾染上了那种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气势,纷纷怒吼着想要加入战场,直把一旁的老周给弄的愁眉不展。 石头有段时间没有上战场了,随着他的身份地位越来越高,他上战场的次数便越来越少。没办法啦,张灵甫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谁敢冒这样的风险?但只要在战场上,他便一如继往成为了日军的噩梦,他那令人难以置信的枪法和战斗本能,恐怕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自愧不如。 祥符观阵地主要是为了应付高安方向上的进攻而修建的。先前74军反攻高安的时候,58师曾经包抄祥符观并一举攻克,后来在此跟日军鏖战数日,这片阵地在炮火肆虐下变得千疮百孔,虽然149联队占据此地之后进行了一番大修,但主要的精力还是放在了西南方向上。 就在先前,第二大队刚刚从这里离开赶往大城方向,这种情况下,兵力本就不够的149联队,自然只在东北方向上留下了少部分警戒部队。结果可以想象,虽然数波侦察兵带来了敌袭的消息,但津田辰森根本不相信,整个祥符观也因此而错过了最佳的调整时间,等到石头带着302团悍卒杀到之后,猝不及防的日军部队当即崩溃,前线的部队在一通炮轰和国军猛烈的冲锋下根本没有起到丝毫的阻挡作用,死的死,逃的逃,整个祥符观门户大开。 几处机枪阵地在这个时候发起了反击,日军机枪手们在曹长的指挥下拼死一搏,几处位置尚可的机枪形成了交叉火力,疯狂朝前方扫射着,正在朝后方逃命的日军首当其冲被射杀当场,其血腥的场面让溃败下来的日军肝胆俱裂。 然而,机枪手们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敌人正在快速朝他们靠近,以他们目前的军心士气和准备情况来看,一旦让敌人靠近,几乎便等于宣判死刑,根本没有任何打赢的机会。这种局面,对于一向自信和高傲的日军来说,无疑是一种沉痛的打击,不过,第一大队血淋淋的现实就在不久前,他们这点人又算得上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石头出手了!只见他扑倒在地,端枪平射,几乎不用瞄准,扳机扣下之后,只见正在开火的一挺机枪瞬间便哑火了,再仔细看去,只见右侧的机枪阵地上,机枪手额头正中间诡异的出现了一个殷红的小洞!这种突然的变故当即让一旁的副机枪手吓了一大跳,不过如今形势严峻,他哪来得及害怕?一把推倒中倒的同伴,他便担当成了机枪手。然而,令人不敢相信的事情出现了,这么一瞬间的功夫,石头便再次开枪,期间他拉完枪栓重新将子弹送进枪膛之后,枪口已经极其自然的锁定了这个副机枪手,甚至在对方的手还没有搭上扳机的时候,子弹便已经击中了他的脑袋。 右边的机枪瞬间哑火,正副机枪手的接连阵亡让日军的一处机枪阵地直接报废,原本严密的火力网也因此而出现了漏洞。 石头的脸上没有丝毫满足的神色,反倒是一脸冷峻,开枪之后,他近乎本能的一个翻滚,一下子躲到了一个土坡的后面,旋即便听到一阵“嗖嗖嗖”的声响,一连串的机枪子弹扫在了他的身旁,溅起一片飞屑。 “团长,你没事吧!”直到这个时候,警卫排长程勇才带着一帮警卫排的兄弟赶到这里,石头先前一连串的动作自然看在了他们的眼里,尤其是他险之又险的避过机枪扫射的过程,更是吓的他们脸色发白。假如团长出了什么差错,他们这帮人也没脸再活下去了。 “勇子,我来掩护,你等鬼子的注意力被我吸引之后,你们就开火,只要再打掉左侧的那个机枪阵地,鬼子北面的防线就破了。”石头看到程勇等人赶到,当即大喜,他像是没有看到他们一张张发白的脸一样,径自吩咐道。 程勇自然能听懂石头的安排,但他此刻却是苦笑道:“团长,我可没有你那么准的枪法,我怕打不中!” 石头轻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没有人天生就是神枪手,再精准的枪法都是靠练出来的,不要担心,就算打不中也没有关系,就当是一次锻炼,只要能把鬼子的机枪给压下去,这一仗就赢了。”说着,石头像是怕他们还是放不开手脚,又继续说道:“这一仗,我们已经打赢了,鬼子在东北面果然没有防备,我们赌对了。现在就看我们这一次的战果能扩大到什么程度了,假如能够借着这股劲一鼓作气拿下祥符观,这场仗就结束了。” 程勇虽然明知道团长是在安慰他,但听到这话之后依旧放心了不少,既然团长说打赢了,那肯定就是打赢了,现在惟一要做的事情就是保护好团长的安全,只要团长没事,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石头看着程勇深吸了一口气,不由点了点头示意了一下,旋即他猛然伸一旁抓起一个钢盔就朝半空中扔了出去,与此同时,他本人一把抓紧步枪朝右侧一个翻滚,就在这翻滚的过程中,他蓦然间开火。这一次,因为时间太过仓促,因为人还在移动,虽然他的枪法已经达到一种匪夷所思的地步,但仍旧射空了,不过,因为先前的那个钢盔让日军的机枪手被吸引了一下,所以并没有在石头冲出来的瞬间锁定目标,而那颗呼啸而来的子弹,也是多少让他们畏惧了起来,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往下缩了缩,这样一耽搁,石头便再度几个侧翻,拉开了与先前隐蔽地点的距离。 日军的机枪手终于回过了神来,他们毫不迟疑的调转了枪口,疯狂的朝石头扫射起来,那副模样,显然是恨不得将石头扫成马蜂窝才开心。 程勇终于等到机会,他大吼一声:“打” 当即,警卫排的悍卒们纷纷从土坡后面露出了脑袋,毫不吝啬的朝左侧的机枪阵地上射去。不过,结果却是让程勇大为惭愧和不安,虽然他们已经是团里枪法最好的士兵,但是,在这种复杂异常的情况下,在根本没有瞄准时间的情况下,他们还是射空了。鬼子的机枪在他们一轮射击之后还在扫射,甚至越发的疯狂起来。 就在程勇纠结无奈的时候,他们不远处一声枪响格外的刺耳,因为伴随着这声枪响,鬼子的这挺机枪终于“哑巴”了!程勇缩回了脑袋朝一侧看去,当即看到团部连连附小山东快速的拉动枪栓送子弹上膛,然后像是根本不需要瞄准一般再度开枪。 “呯”清脆的枪响无情的收割着鬼子的性命,与先前石头的射击如出一辙,小山东间隔极短的两枪,瞬间就让左侧的机枪阵地哑火了。程勇已经被看到的这一切给惊呆了,小山东居然像传闻中的一样,具有跟团长一样的枪法,这种夸张无比的射击方式难道真的可训练出来?程勇的脑袋里面顿时一片空白,大脑有点反应不过来了。 击毙了日军的小山东却是没有半刻的迟疑,他虎吼一声,整个人一跃而起,那瘦弱的身躯在这种极具爆炸力的冲锋中显得格外的高大,从他身上迸发出来的那股气势,只是看一眼便能想到“摧枯拉朽”这个词。 被机枪压制的灰头土脸的石头,这个时候也是感觉到了机枪子弹的消失,他大为兴奋的朝左边看了一眼,一愣之后,他当即反应了过来,是小山东,这小子现在居然这么厉害了,看来果然像胡子说的,的确是有过人之处。不过,眼下可不是研究这些的时候,鬼子当下最后的防线已经被突破了,能不能拿下祥符观,可就看眼前了。 “杀过去,不要给鬼子反应的时间,在最短的时间里把祥符观给我拿下来!”石头兴奋的大叫一声,似乎只有到了战场上,他才能毫无顾忌的释放自己的情绪。似乎这种充满血腥和死亡的战场,才能让他彻底掀开平常盖在身上的厚厚伪装。 所有302团的将士们沸腾了,他们看到了胜利的曙光,看到了溃败的鬼子,战场上的形势以他们所完全不敢想象的情形在发展,这让他们甚至怀疑是不是在做梦。不过团长那刚劲有力的呼喊声是如此的真切和振奋人心,空气中飘浮的硝烟味道是如此的真实。 真的,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鬼子不堪一击,溃败而逃了! 第一百四十三节 反攻高安 三十九 第一百四十三节反攻高安三十九 野田五丈坐在马背上低头不语,一副心事沉沉的样子,宽阔的马路上,排成长长两列的队伍正在快速朝大城方向赶去。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神情严肃,显然对于即将来到的战斗没有什么信心。这也难怪,第一大队全军覆没的消息传回来并没有多久,这个令人惊惧不安的消息还没有消化掉,便离开了坚固的阵地赶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参战,他们怎么会有信心? 战马在马路中间奔驰而来,马上的骑兵气喘吁吁大汗淋漓,高速的奔驰不仅让战马疲惫不堪,也同时耗尽了他们的体力。一看到大队长和联队参谋长,这个侦察兵当即精神一振,然后驱马快步冲来,急促说道:“阁下,第三大队正在古楼一带与敌军激战。” 野田五丈闻言不由精神一振,他看了一眼参谋长,见他没有开口便对着这个侦察兵张嘴问道:“见到嘉田大队长了没有?战场上形势如何?” 侦察兵摇了摇头道:“古楼一带战况激烈,敌军截断了通往大城的道路,我们过不去,消息是第三大队的侦察兵传过来的,他们先前连续强攻了几次,但因为中了埋伏,损失比较大,敌军占据了古楼高地,又配有火炮,从眼下的情况来看,没有援兵的话,恐怕一时间拿不下敌军。” 联队参谋长这个时候插嘴问道:“第三大队中了什么埋伏,先前传到联队部的消息,不是说嘉田大队长提前发现了敌军吗?” 侦察兵当即应道:“据说是主力步兵中队在进攻过程中太过冒进,结果被敌军打出了一次逆袭,不仅一战丢失了前面攻下的数道防线,更是损失了好几十人,也因为如此,第三大队现在改变了主意,正在强攻古楼高地。” 参谋长当即骂道:“这些中队指挥官是白痴吗?正面强攻居然还能中埋伏,他们没长脑袋吗?连正面作战的基本指挥都不会,嘉田勇怎么挑选的手下?” 野田五丈这个时候不由轻咳了一声打断了参谋长毫无意义的咆哮说道:“我们还是抓紧时间赶到前线再说吧,出发之前,津田君可是再三交待一定要速战速决,在最短时间里将第三大队带回祥符观,如果在我们回来之前茶子山防线被突破,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这话显然说到了点子上,参谋长之所以不肯留在祥符观,就是担心出现这种可怕的情况,如今听野田五丈这么一说,当即也是冷哼一声点了点头。 就在他们这里准备加快速度赶去夹击敌军的时候,二骑从他们身后远处狂奔而来,急促的马蹄声显得异常的刺耳,马上骑士声嘶力竭的呼喊声,更是让人不由自主的回头看去,“祥符观紧急军情……” 所有人的脸色瞬间大变,就连前进的队伍也是不由自主的停顿了下来,想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野田五丈和参谋长纷纷掉转马头迎了上去,当“祥符观”三个字传进他们耳朵里的时候,他们便像是着了魔一般,再也无法保持平静,这个时候,什么都是次要的,在祥符观面前,一切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阁下,祥符观遭到敌军的偷袭!”侦察兵明显也是急坏了,两人惊恐无比的神情清晰的落在野田五丈的眼里。 其实不仅仅是这两个侦察兵,一旁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二大队士兵们也是一个个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这样的情况。联队参谋长更是近乎绝望的僵了那里,浑身颤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还好这个时候根本没有人关注他,让他不至于丢人丢到家。要说在日军里能当上军事主官的人,都是有过人之处的,在这种情况下,野田五丈反倒冷静了下来,从一个普通的少尉军官能一步步达到今天这种地位,丰富的经验和逐渐培养出来的处惊不变气质,让他在这种情况下显得格外的引人注目,他的那种冷静神情在这种情况下反倒是特别的醒目。 “不要急,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野田五丈沉着脸喝斥了一声,不仅让这两个侦察兵打了一个寒颤之后,迅速的冷静了下来,就连一旁的其他人,在看到大队长的表情之后,也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渐渐恢复了平静。 “报告阁下,在你们离开祥符观后不久,一股敌军从牛背山方向杀了出来,直扑祥符观,我们在侦察到敌军之后便一分为二,一部分赶回祥符观报告,一部分赶来向阁下报告。”侦察兵深吸了一口气后,详细的将自己发现的情况汇报起来。 野田五丈不由无奈的暗叹了一声,对眼下的局势十分的失望。先前离开祥符观时,侦察兵遭到了严重的打击,他就感觉到事情不妙,然而,眼下形势已经如此,在祥符观和大城被一分为二的情况下,尽快打通两地的通道是一件非常必要的事情。只是没有想到,敌军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狡猾,从眼下的情况来看,敌军早就在等着他们出击,就等着这个机会攻击祥符观。再联想到第三大队被突然出现的敌军所阻,敌军一连串的动作目的就脉络清晰了。 沉吟了一下之后,野田五丈缓缓问道:“敌军大该有多少人,火力情况打探到了没?” 他的这种不急不缓的语调,让众人回归了平静,这样一来,他们的脑袋也是反应敏捷了起来,几乎没有停顿,其中一个侦察兵便答道:“当时情况十分的紧急,敌军的斥候四处劫杀我们的侦察兵,所以看的不是太真切,不过大该估算一下,敌军的兵力至少有一个步兵团。” “步兵团?渡江的敌军怎么会有这么多?”回过神来的参谋长,对侦察兵的话大为怀疑起来,如果攻打祥符观的敌军有一个步兵团那么夸张,再加上古楼岭挡住第三大队的敌军,凌晨过江的敌军岂不是有一个步兵旅那么多?这么一支庞大的队伍,敌军就这么派过江来?他们不怕被围歼了? 野田五丈倒是没有太多的怀疑,毕竟第一大队在很短的时间里被全歼,就凭这一点,敌军的实力也不会弱,如今看来,先前的判断肯定是错的,过江的敌军根本不是牵制佯攻,而是真真正正的敌军主力部队,从另外一个方向上攻下祥符观将102旅团围困在高安一线,才是敌军的主要目的。 就在这时,又是一波两名侦察兵赶到,他们在祥符观周围观察了片刻,直到敌军朝祥符观发起进攻之后,才赶来,这两名侦察兵带来了最新的战况,敌军的炮兵部队加入到了攻击之中,祥符观被敌军一通炮火轰击,外加上又没有足够的时间应对,东北方向上的外围防线已经全线失守,敌军已经突进到了祥符观的中心地带,从他们赶来之前的情况来判断,敌军很有可能已经杀到联队指挥部了。 听到消息的联队参谋长忍不住了,但此刻他已经知道论打仗,自己这个参谋长跟野田五丈还是有很大差距的。于是,他也是颇有自知之明的问道:“野田君,从眼下的情况来看,恐怕我们没法去支援第三大队了,不管怎么说,嘉田君至少还掌握着战场上的主动权,就算突破不了敌军的防线,至少也能撤回大城防守。祥符观就不一样了,津田君手上只剩下一些联队直属部队,惟一能指望的就是机枪中队,但他们的人数太少,根本坚持不了多久,祥符观一旦出现差错,102旅团就完了。” 野田五丈的想法其实跟参谋长完全一样,出发的时候他就担心祥符观的安全,如今果然出事了,这种情况下就算击溃了古楼岭的敌军又有什么意义?所以参谋长的话刚刚说完,他便毫不迟疑的一挥手道:“掉头,立即回防祥符观,抛弃辎重,所有人轻装疾行,在最短时间里杀回祥符观。” 吼完,他拉过一旁的几名侦察兵叮嘱道:“你们立即赶去古楼岭一线,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找到嘉田大队长,将这里的情况详细汇报,至于嘉田大队长接下来会如何选择,就不需要管了,一切听凭嘉田大队长的安排。” 说完之后,野田五丈毫不迟疑的打马飞奔而走,祥符观的形势太过紧急和关键了,此刻他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去!现在他只能祈祷,只能寄希望于联队长阁下大发神威,还坚守着阵地,否则以他们现在的兵力想要攻打敌军一个步兵团占据的阵地,根本没有任何的希望。 就在日军第二大队接到消息快速回防的同时,正在奋勇冲锋的小山*然间兴奋的大吼了一声道:“弟兄们,杀啊!鬼子的防线被打穿啦!” 302团的将士闻言士气大振,当即齐齐发出一阵阵欢呼声响,一时间喊杀声惊天动地。 第一百四十四节 反攻高安 四十 第一百四十四节反攻高安四十 日军在祥符观东北方向上的防线本就薄弱,惟一能依赖的便是位置不错的机枪阵地,紧紧扼守着大道,其相互形成的交叉火力,平常足以给敌军带来极大的杀伤,而有机枪掩护,其他士兵再在周围布防的话,即使不能保证百分之百可以挡住敌军,但为后续部队的调整争取足够的时间还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然而,日军这一次面对的对手实在非比寻常,石头和小山东两人那诡异的枪法带来了极具震撼的杀伤效果,日军机枪手接二连三的倒在他们的枪口下,其战力还没有发挥出十之一二,阵地便失守了。 祥符观当即陷入了混乱之中,当149联队的军官们冲出指挥部看到亡命奔逃的士兵时,他们基本上绝望了。 不过,101师团的指挥官们之所以将149联队放在最为关键的祥符观,自然还是看中了津田辰森那种坚韧不拔的品质,在这种常人早已经绝望的情况下,津田辰森只是愣了一下,旋即便怒吼着喊道:“还记得你们在天皇陛下面前发下的誓言吗?还记得你们对帝国的承诺吗?我们已经拿下了支那人的一半国土,我们都是帝国开疆拓土的英雄,拿起你们的战刀,像个武士一样去砍下支那人的脑袋!拿起你们的武器,像以前那样去战斗,去捍卫我们的尊严!” 吼完之后,津田辰森当即从腰间拔出他的军刀,然后奋勇朝前方冲去。那些从他身旁经过想要逃离这里的士兵们,眼看着联队长拎着一把战刀便前去要跟敌人拼命,当即也是犹豫了起来。说起来,他们也实在够丢人的了。他们平常听到最多的便是友军部队如砍瓜切菜一般屠杀支那军队的故事,但他们自己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敌军所击败,这种截然不同的结果所形成的巨大落差让他们羞愧不已,在友军面前根本抬不起头来。如今看到军官们毫无畏惧的朝敌人冲去,那种压抑在他们内心的好战气息瞬间被点燃起来,先是零星的几个,紧接着其他人便被他们这道洪流给包裹,纷纷怒吼着朝身后杀去。 石头和小山东一马当先,他们顺利的击溃了敌军的机枪阵地,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尤其是敌军的溃败更是让他们为之大喜,这种情况下,只要驱赶着逃兵一路挺进,他们很快便能占据祥符观,其战果之大,实在难以想象。 旋即,他们便迎头撞上了日军反扑的浪潮,当他们看到鬼子去而复返的“洪流”时,脸色不由齐齐一变。 但石头是什么人?这两年来的时间,他打过的大仗硬仗已经不计其数,面对着这种情况,他脸色一变之后也是瞬间恢复了平静,然后他冷哼一声,对着身旁的小山东等人大吼道:“杀上去,小鬼子既然敢来送死,那就送他们滚回东洋去。” “杀”小山东放声大吼,面露兴奋神情,他端起步枪抬手就射,子弹轻而易举的洞穿了一个鬼子的身躯,然而他近乎本能的拉动枪栓,子弹上膛之后,他根本没有瞄准就这么扣下了扳机,又一个日军倒下了,小山东却根本不管不顾,再次将子弹送上了枪膛。 程勇等人自然也不甘示弱,尤其是警卫排悍卒配备的数支*此刻则大显神威起来,虽然数量不多,但一瞬间迸发的火力如同一张大网一般将前方的空间全部笼罩在了其中,冲在最前面的日军只来得及发出一阵阵惨叫,便不受控制的纷纷倒了下去。 这完全就是一场屠杀!因为日军的主力是机枪中队,所以他们最大的依仗便是重机枪,可在莫名其妙的丢掉了阵地之后,他们的短处便暴露了出来,先前的溃败逃跑其实也是一种无奈之举,再不逃的话,他们肯定得全部死在那里。 更何况302团的整体装备情况远超一般的国军部队,连*这种稀有的武器他们居然也有,日军就这般毫无准备的冲来,自然等于是在送死!但有津田辰森这位联队长的亲自压阵,有一干参谋军官随后突击,这些日军也真是不要命了,面对着302团将士的密集火力,他们依旧在疯狂的冲击着,几乎就是拿人命在换子弹。 成片成片倒下的日军如同被割的韭菜一般,但这种自杀性的攻击方式,还真的起到了效果,在警卫排悍卒们的一轮子弹射光之后,后面的鬼子侥幸的躲过了子弹之后,迎面与石头等人撞在一起,他们龇牙咧嘴,疯狂的吼叫着,就如同野兽一般让人畏惧不已。此时,这些日军的心态已经不一样了,经过刚刚密集火力的洗礼,他们死里逃生之后想的就是拉敌人一起去死,没有了那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他们强悍的战力也是发挥的淋漓尽致。 石头的步枪重重的磕在当面刺来的刺刀上,闪耀着寒芒的刀尖距离他的胸口不过寸许,那扑面而来的杀意,让人汗毛直竖。然而,石头却是面不改色,冷静无比,他抿着嘴,就如同一台精准无比的机器一般,精准的把握着战场上的生与死。当面的敌人如遭雷击,双手不由一抖,刺刀整个儿斜飞了出去,这个日军的脸色当即“刷”的一下变得惨白。面对着门户大开的敌人,石头手里的步枪就这么朴实无华的平刺而去,结果只听到当面的敌人发出一声惨叫,在痛苦中蜷缩成了一团。 石头变刺为磕,再度格开一柄刺刀,这一次的敌人明显汲取了先前同伴的教训,偏过枪身就想继续直刺以攻代守。然而,石头手里的刺刀实在太稳了,一碰之下,他手里的步枪动也不动,然后顺势这么一送,刺刀在极短的时间里面两次饮血! 津田辰森拎着战刀冲到了前线,他看到了石头,一眼便看到了石头胸口的红边铭牌,这让他大吃一惊,敌人的高级军官在这种情况下居然冲在了第一线,这种事情是他想都没有想过的,不是说支那军队的高级军官一个个都贪生怕死吗?旋即他便想到了第一大队,想到了广本三郎,再想到眼前严峻的形势,他对石头的杀意越来越浓,没想到仇敌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出现在了面前,真是上天赐予的良机。 想到这里,津田辰森狞叫一声,高举着战刀便朝石头劈来,满腔的恨意也是化为无尽的力量,恨不得一刀将石头给劈成两半。 石头听到了他的狞叫,看到了这个迎面冲来的敌人,死在他手上的鬼子已经数不清有多少了,只是扫了一眼,他便看出了他的大佐军衔,毫无疑问这是日军在这里的主官。然而,看到他干净笔挺的军装时,石头便是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旋即目光便落到了津田辰森手里寒芒闪耀的佐官刀上,眼里露出一丝满意的神情。 两人靠的越来越近,津田辰森眼看着对方对他熟视无睹的样子,不由越发愤怒,那种被人无视的感觉,他还是第一次碰到,他恨不得立即就将这个敌军给大卸八块,以泄心头之恨。 战刀当头劈下,这一次石头并未横枪格挡,而是侧身闪避了一下,似乎很怕将敌人的战刀给崩出了缺口。 津田辰森一刀劈空之中,当即回手平削一刀,这一刀的高度正在人的腰部位置,若是劈中,直接就能将石头给一削两半。这个时候,石头终于发起了反击,他的刺刀以诡异的角度朝津田辰森的手碗上刺去,同时一步欺进,整个人撞进了对方的怀里。 这正是津田辰森刀势用老的时候,横向的削砍之力作用下,面对着直刺而来的刺刀,他根本无法躲避,几乎只是眨眼的时间,那血淋的刺刀便是扎穿了津田辰森的手腕。虽然津田辰森在败局已定的情况下冷静沉着,但他的个人武艺实在比石头差的太远,他的招数都像是被石头给算到了一般,短短的一个回头,一只手几乎就残废了。 石头抬起一脚正中津田辰森的小腹,巨大的力量直接将对方给踹飞了出去,石头步枪一挑,落在地上的佐官刀凌空飞舞了起来,石头看也不看,伸手一抄就将战刀稳稳的抓在了手里,旋即石头猛然间手里的步枪朝津田辰森掷去。 他的这种举动吓坏了津田辰森身旁的警卫兵,他们只是一个短短的疏忽,联队长便差点被人刺死,那种后怕的神情瞬间涌遍了他们的全身,让他们一个个吓的一身冷汗。如今眼看着联队长的战刀落入敌人的手里,他们也是怒吼着朝石头冲去,想要将战刀抢回。然而,石头的动作一气呵成,根本不给人思考的时间,那凌空一掷的威力何等强悍,被踹倒在地上的津田辰森这个时候连气都没有喘匀,根本就没有发现死神扑面而至,哪里又能躲得掉这样的凶猛攻击? 第一百四十五节 反攻高安 四十一 第一百四十五节反攻高安四十一 从津田辰森扑上去跟石头交手,到石头反手抓住战刀,右手凌空掷出步枪,几乎就是一个眨眼的功夫,时间短暂的让人连喘口气都来不及,形势便已经没法再改变了。腹部遭受重击的津田辰森躺倒在地上蜷缩着身子几乎闭过气去,他的脑袋里面此刻被痛苦所填塞,完全是一片空白,他只听到一旁的警卫兵们高声的尖叫声,旋即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便感到腰腹部一痛,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钉在了地上。 巨大的痛苦瞬间包裹了全身,津田辰森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全身开始抽搐起来,嘴里以及伤口涌口大量的鲜血,骇人无比。 几名扑上去准备以身体挡刀的日军警卫兵傻愣住了,他们的动作在飞舞的刺刀面前实在太慢了,以致于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联队长惨死他们的面前。惊恐之后,这几名日军警卫兵当即疯了,他们如同发了疯的野兽一般朝石头冲去,端起刺刀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要跟敌人拼个同归于尽。 石头亲手宰过的日军军官何等之多,他似乎早已预料到了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这个时候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风度和气势,拎着缴获的战刀拔腿便朝后面跑去。他这一跑,当即让日军警卫兵们越发的疯狂,他们怒吼着,咆哮着,不管不顾的直往石头追去,就像是哪怕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将石头干掉才罢休。 小山东带着团部连的悍卒,程勇带着警卫排的悍卒一左一右的从石头的两翼杀进了敌人之中,他们连刺带砍,疯狂的收割着日军的性命,眼里似乎只有石头的日军,只是一个瞬间便被砍倒好几个,那种疯狂追击的势头也是当即被打断了。 石头返身杀回,手里战刀如灵蛇吐信,几乎每一次出去都有一个敌人倒在血泊之中,转眼之间,他的全身上下便被敌人的鲜血所染红。 津田辰森死了,这些日军不仅没有崩溃逃跑,反倒在绝望之中迸发出了难以想象的战力,尤其是那些参谋军官们,眼看着联队长倒下,更是一个个呼号酣战不死不休,充斥在他们身体中的“武士道”精神,从小便被灌输的“军国主义”思想,在联队长鲜血的刺激下,越发的膨胀起来,那种以为国捐躯为荣的思想让他们一个个像是疯子一般,根本不知道畏惧是什么? 302团的将士们在战场上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尤其是石头小山东等人组成了突击小队,更是挡者披靡!他们每前进一步,身旁都会倒下数具日军的尸体,然而,鬼子如同飞蛾扑火一般飞来,死了一波又一波,倒下一批又一批,根本没完没了。 石头感觉胳膊都麻掉了,这个时候他很是怀疑是不是自己时间长了没上战场,身体机能都开始退化了,可当他偏过头去看到小山东等人一个个脸色发白都有些摇摇欲坠的时候,他才发现,似乎并不是自己的问题,而是鬼子实在太难缠了。 在后方观战的林秀峰和武子淮此刻则是大为焦急,他们不像石头那样勇猛善战,事实上,随着他们的官职越来越大,那种战斗的本能也是越来越退化,到现在,别说拼刺刀,就是让他们开枪射击恐怕都不知道该怎么瞄准了。这也是石头异于常人的地方,这个家伙即便是当了团长了,也跟以前没什么二样。 “参谋长,要不要派人去催促一下团长,现在已经过去快一刻钟了,如果先前离开的那波鬼子没有迟疑的话,恐怕很快就要杀回来了,到时候这里的战斗没有解决,鬼子又从我们的后面杀回,两面夹击之下,必败无疑啊。”林秀峰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什么原因,脸色发白,祥符观战场上的巨大优势没有给他带来丝毫的信心,一想到茶子山鬼子庞大的部队和先前离开祥符观的那支鬼子大军,他便坐立难安,心神不宁! 武子淮长叹了一声,张嘴说出了林秀峰想说的话:“团座这是在玩火啊!” 林秀峰闻言当即咬牙说道:“他何止是在玩火,我看他是疯了,胜仗打的越多,他就越疯狂,照他这样打下去,302团迟早会完蛋。他根本不知道,即便是以前打的胜仗再多,一朝全团覆没可就什么都没有了,先前弟兄们拿性命拼来的荣耀战功统统都会没有了。” 武子淮在军队里混了这么久,又岂会不知道这点,只是石头平常十分的平易近人,但在打仗的时候实在偏执的可怕,他们根本插不上一句话,这让他根本没有办法。 “按理说,我们先前在京岗岭全歼了鬼子的一个大队,已经是一场大捷了,不管高安的仗打成什么样子,我们只要坚持到军主力杀到祥符观,或者是接到撤退的命令,全团弟兄立功受赏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可现在倒好,大好的形势变成了如今这样,真不知道团座是怎么想的。”武子淮无奈的说道。 林秀峰越想越气,破口骂道:“他就是个白痴!他脑子里除了杀鬼子之外,根本不会去想别的事情,一个步兵团分成好几个战场,这种仗他都打敢!居然带着千把人就敢来打祥符观,这种仗能打赢吗?鬼子就是全部是猪,上千头猪排队拱过来,我们恐怕也挡不住啊!更不要说鬼子全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了。” 武子淮沉吟了一下,摇了摇头道:“林团附,要不我们还是再派人去把眼前的形势跟团长说一说吧,眼下战局胶着,团座恐怕也会改变主意。” 林秀峰看着武子淮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不由心中暗骂:“老狐狸,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这么明哲保身?就怕到时候302团完了,大家也就一起完蛋了。” 还没有等他回话,远处一个侦察连的弟兄便骑马狂奔而来,一见到二人便急促喊道:“长官,鬼子,鬼子从后面杀上来了!” 林秀峰和武子淮两人闻言大惊失色,林秀峰惨白的脸色这个时候更是白的吓人,一点血色也看不见了,只听他惊恐问道:“什么?再说一遍,鬼子在哪里?” 侦察兵显然也知道此刻形势异常,他结结巴巴的说道:“在茶山,鬼子到茶山了,是先前赶往大城方向的鬼子,已经折回来了,马上就要杀过来了。” “快,快去告诉团长,晚了就来不及了。”林秀峰瞪大了眼睛,大声吼道。旋即他又大吼道:“告诉老周,让补充营立即去后面设置阻击阵地,把先前缴获的重机枪全部搬到后面去,不管他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挡住鬼子,要是敢漏一个鬼子过来,我毙了他!”吼完之后,林秀峰像是不放心一般,拔腿就往前方激战正酣的战场奔去,一边对着武子淮吼道:“老武,你去补充营,快去,一定要顶住啊!” 武子淮张了张嘴巴想说什么,但到这个时候了,他还能说什么?即便是一个不懂打仗的人,也知道此刻到了全团身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了,他神情复杂的看了一眼杀声震天的远处,跺了一下脚后,叹息了一声便直往北面奔去。 石头伸手抹了一把脸,粘乎乎的血液与灰尘混杂在一起,让他看起来如同来自地狱的凶神一般,仅是那股凌厉的杀气就让他退避三舍,他看了一眼面无人色的林秀峰,摇了摇头后大声问道:“林兄,你说什么?出什么事了?” 林秀峰看着他的样子,到嘴的脏话又咽了下去,石头这样一个少将团长,这样一个二年不到便以难以想象速度升上来的年轻将军,其前程之远大可以想象,但以他这样的身份和地位,居然还如此拼命,如此悍勇,他还能说什么?他自问自己连石头的十分之一都做不到,那一腔的怒火也是不由泄了大半。想到这些,他只能神情复杂的咬牙说道:“团座,鬼子的援兵来了,已经到了茶山,马上就要杀到我们的背后了。” 石头闻言一愣,在军装上擦拭的手也是停了下来,他奇怪的问道:“鬼子的援兵来了?” 林秀峰这个时候已经快要哭出来了,团长是不是打仗打傻了,听到这个消息居然都没有反应的?他哭丧着脸大喊道:“石头,撤吧,趁还有点时间,咱们撤吧,多少还能撤出一些弟兄,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石头闻言一愣,旋即哈哈大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在这种情况下显得格外的骇人,甚至让林秀峰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尤其是看到他那张被鲜血涂满的脸,更是让人大气不敢出一声。 石头这个时候却是大笑道:“好,来得好,小鬼子打了这么多场败仗还不长记性,这次我要让他们记住,以后看到我们302团的战旗就有多远滚多远!” 第一百四十六节 反攻高安 四十二 第一百四十六节反攻高安四十二 林秀峰像见鬼一样的看着石头,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笑得出来的人,脑子绝对不正常,毕竟情况显而易见,茶山方向的鬼子一到,他们便处于夹击之中,以他们如今二营三营都不在的兵力,光靠一个损失了将近一个连的一营外加上补充营就能挡住鬼子?即便302团再能打,即便他们过往的辉煌无人能及,林秀峰的心里也没有丝毫的底气,要知道这里可是祥符观,南面的茶子山有一个旅团的鬼子,北面的茶山正有援兵赶来,他看不到任何的胜机。 石头敢打!不仅敢打,而且还显得格外的兴奋,听到林秀峰的话后,他大笑着冲着不远处的小山东喊道:“小山东,这儿交给你了,你跟胡子两个把这里给我守好了,只要团部连还有一个人在,就别放一个鬼子过来。” 小山东正一*砸翻一个鬼子,听到这话,他一边用刺刀麻利的将鬼子给钉在地上,一边兴奋的应道:“哥,你就放心吧,俺保证不漏一个鬼子过去!” 石头看着小山东意气风发的样子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着程勇带着一班警卫排的悍卒过来,他随手将佐官兵扔了过去道:“这刀不错,送给你了,派个人去告诉疯子,这里交给他们一营了,北面的仗没打完,一营就不能退,我们能不能活着回去,就看他们这里能守多久了。” 说罢,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快步就朝北面赶去,一刻也不敢多耽搁,显然石头还是颇为忌惮鬼子的实力的,排兵布阵上面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不过看他如此从容安排的模样,似乎早就料到了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一般,直让一旁的林秀峰大为诧异。 补充营此刻倒是没有想象中的混乱,虽然他们无论是武器装备还是作战经验都远没法跟团里的其他三个步兵营相比,但只要是有血性的中华男儿,在打鬼子的时候都个个气吞山河,顶天立地。尤其是他们先前难得的跟随在石头的身后与鬼子近身搏杀,将鬼子杀的尸横遍野,狼狈而逃,原先在其他部队时面对日军的畏惧情绪随着先前的仗而消失了,当他们发现鬼子也不过就是一个脑袋二只胳膊的人,也会胆怯害怕,也会拔腿逃跑的时候,心态上面就发生了彻底的变化。 武子淮最先赶到补充营,虽然他这个参谋长在302团基本上没有什么实权,但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团里的3号人物,在石头不强行插手的情况下,他还是有指挥部队的权力的,尤其是在如今这种形势严峻的情况下,老周自然对于他的命令言听计从。 要说武子淮一直以来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官场的老油条,但他能有今天的成就,可不光光是靠他的圆滑。在指挥作战方面,他还是颇有独到之处的,只是他不像石头这么幸运有一个可以让他随意施展的平台,武子淮一直以来就是担任参谋副官之类的文职,不当连长之后,今天还是第一次正式指挥部队作战,不过他很快便展现出他之所以能在302团担任参谋长的实力,简单的几个命令之后,便让整个补充营稳定了下来。 鬼子的回援部队如今就在茶山,离这里不过就是二三华里转眼就到,在尚不清楚石头是打是撤的情况下,他只有尽可能的拖延鬼子的时间,尽可能的挡住鬼子的攻势,在有了明确的目标之后,武子淮倒是彻底抛开了杂念,一心一意的将注意力放到了眼前的战场上。 他们先前杀过来的太快,如风卷残云一般的将鬼子一扫而空,倒还真没有注意这里的地形,如今要在这里跟鬼子拼命,自然需要选一块合适的战场。 这是祥符观的北端,地势平坦,并没有什么险峻之处,日军先前的防御工事便是基于此地形而布置,以重机枪形成交叉火力封锁前面的开阔地带。一般情况下,如果没有遭到猛烈的炮火袭击和空袭的话,重机枪的强大威力会因为平坦的地势而发挥到极致,如果日军不是恰巧碰到了石头和小山东这种实在难以用常理去解释的怪胎的话,恐怕也不会这么容易被攻破阵地,连反抗之力都没有便被一路杀到指挥部的情形了。 只是沉吟了一下,武子淮便当即拿定了主意,与其仓促布防,不如就在日军原来的基础上重建防线,这样一来省时省力,更省去不少的麻烦,二来,鬼子遗留下来的武器弹药都可以使用,尤其是那几挺重机枪,在这种情况下,更是可以发挥出极大的效果。 等石头赶到的时候,补充营已经忙碌的差不多了。其实他们也没有做什么事情,只不过就是以原先的机枪阵地为依托,形成了一个个的火力点,每一个机枪阵地,皆是以班为单位掩护补充,用人数来弥补地利上的不足。另外就是将先前被击毙的鬼子尸体拿来作为依托,在短时间里根本没有空闲时间去清理战场的情况下,这种“资源”再利用显然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在很短的时间里,他们便以机枪阵地为骨干建立起了一道横贯南北的防线,虽然粗糙,在这种情况下也是极其难得。 当石头急冲冲的赶到这里并苦思着该如何挡住鬼子第一波最犀利进攻时,他被眼前的阵仗给吓了一跳,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防线,就像是从天而降的馅饼一样,居然还直接砸到了他的手里,那种意外的惊喜让石头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了,直到武子淮带着老周朝他这边赶来,他才渐渐恢复了平静。 “武兄,这都是你布置的?”石头的脸上浮现出笑意,他不停的上下打量着武子淮,同时嘴里啧啧赞叹个不停,就像是第一次认识武子淮一般。而他这种怪异的眼神也是把武子淮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当即尴尬的笑了一声后道:“这个,是林团附让我和老周一起过来早点准备,免得被鬼子打个措不及防,时间太短,只能弄成这副模样了。团座要是觉得需要做哪些改动,趁着鬼子还没来的这段时间,我们也好再调整一下。” 石头看了一眼林秀峰,看到他也是一副愕然的样子,不由若有所思,先前林秀峰叫他的时候,那种绝望的神情是让石头颇不高兴的。虽然当时因为形势紧急,他什么都也有说,但以他从不畏惧鬼子的强硬作风来看,他又岂会夹着尾巴逃跑?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林秀峰居然慌乱之中还知道让武子淮和补充营前来建立阻击阵地,这至少说明他也不是一无是处,对于局势的了解还是不错的,惟一欠缺的,恐怕就是那种面对鬼子时视死如归的勇气和那种一往无前的凌厉气势了。不过,国军里面,有这种情况的又何止是林秀峰一人?反倒是他这样悍不畏死的愣头青才是少数人吧! 石头没有过多的去想这些,这个时候他也没有心思去想这些了,仗打到这种程度,整个团分成数波与鬼子犬牙交错,胜负只是在一线之间,想要打赢这场仗,想要带着兄弟们活着回去,就需要打赢面前这场生死之战! “不用调整了,武兄的安排布置恰到好处,阵形紧凑,防线稳固,这一仗就这么打了。”石头斩断了脑海中一堆乱七八糟的想法,强迫自己将精神集中到眼前的战局上来,看着沉稳冷静的补充营悍卒一个个杀气腾腾的样子,他心中大定,先前只有五分的胜算,眼下至少有了七分。 “老周,你从营里选一个排的敢勇出来作为预备队,其他人全部投入到阵线上去,防线的纵深可以适当的再拉长一点,鬼子如果有火炮的话,太过密集的阵型容易遭到毁灭性的打击。”石头多少还是给出了一些自己的意见,他对于战场形势的掌控,已经到了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境界,面对什么的敌人,需要打什么样的仗,他几乎不需要思考,脑子里面就能泛出完整的防御攻略。而他现在所提的问题,正是接下来作战时可能会出现的隐患。 老周对于石头的话言听计从,但这里的防线是武子淮一手布置的,对于石头的改动,他有些不解问道:“石头,一个排担当预备队,兵力上面是不是太少了一点。” 石头摆了摆手道:“一个排足够了,这一仗虽然看起来是持久战消耗战,但最关键的问题就是能不能挡住鬼子最强的一波反扑,所以当面应敌的兵力一定要足够,部队也要留下可以退防的空间,只要鬼子突不破我们的防线,他们这仗便根本没法再打下去了。” “勇子,你带着警卫排的弟兄跟在我的身边,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把鬼子给我挡在祥符观的外面。”石头对着武子淮说完之后,又转头对着程勇说了一句。 正握着一把雪亮的佐官刀兴奋不已的程勇,听到这话之后,当即拍着胸脯说道:“团长你放心,弟兄们绝对不会给你丢脸。” 这个时候,又一个侦察兵跑了过来,远远的便喊道:“来了,小鬼子来了!” 第一百四十七节 反攻高安 四十三 第一百四十七节反攻高安四十三 日军的第二大队返回的速度相当快,野田五丈自从接到祥符观遭到攻击的消息之后便丢掉了所有辎重急速返回,他们赶到这里时甚至连石头也是刚刚从战场撤下来赶到,可以想象,如果不是林秀峰和武子淮先前未雨绸缪的动作,302团此刻已经陷入危局了。 149联队第二大队的突击队在赶到之后没有丝毫的迟疑便开始了进攻,野田五丈估算着时间,按理来说联队长手里的人数有好几百人,其他的不说,光是机枪中队的十来挺重机枪就足够能坚持一段时间了,这个时候他们的突然杀回,完全可以对敌人形成夹击,不管能不能重创敌军,最起码也可以逼退敌人,也只要能确保祥符观的安全,目的就达到了。 然而,让野田五丈大吃一惊的消息随后传来,突击队遭到了敌军密集火力封锁,寸步难行,甚至数名士兵急于进攻,直接被射杀在当场。 联队参谋长这个时候惊恐不安根本指望不上,野田五丈只能靠自己来判断形势,好在他们已经及时的赶了回来,剩下的事情只要想办法击溃面前的敌军就了,这让他放心了不少,最起码比先刚接到消息时要强多了。 不过,当野田五丈赶到最前沿察看敌军阵地时,当即脸色大变!作为第二大队的大队长,作为149联队的几名高级军官之一,他自然一眼就看出了敌军此刻的阵地完全就是他们先前的机枪阵地,如今既然被敌军所占据,那么毫无疑问守军部队出事情了。由此,他更想到了联队长的安危,看敌人现在如此从容在这里设置防线,难道祥符观已经丢了? 野田五丈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祥符观丢失后的可怕后果当即让他有种喘不过来的感觉,在祥符观以南的茶子山一线,现在可还有102旅团的数千大军正在与敌军血战,后路被切断之后,他们可就完全陷入了敌军的包围之中,这种情况甚至比106师团在万家岭面临的形势还要严峻,毕竟当时106师团建制俱全兵力充足,而且在当时被重重围困的情况下,还有有利地形可以占据,现在102旅团有什么?兵力、地利、士气,统统都落在下风,这种仗怎么打? 野田五丈急了,这个时候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眼看着突击部队的第一轮攻击还没有开始便被击溃,他一把拔出战刀怒吼一声道:“杀上去,拿回祥符观。” 第二大队的士兵们明显也是感觉到了此刻形势的严峻,在大队长的指挥之下,当即重整队伍重新发动了又一轮的进攻,只是前方数挺重机枪的回来扫射,实在太过吓人,如狂风暴雨一般劈头落下的子弹,那撕裂空气的呼啸,无不让他们肝胆俱裂。 “开火,杀鬼子啦!”武子淮躲在一处机枪掩体中大吼一声。 石头将这一处的战场指挥权交给他是他所完全没有想到的,在远处战场这么久之后,突然间亲临前线指挥一个步兵营战斗,那种信任感让武子淮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交给石头,不过他也是明白人,知道这个时候多说无益,报答石头信任的最好办法,便是牢牢的守在这里争取更多的时间。这个时候,武子淮已经不去想石头的整体作战计划了,也不去想为什么在京岗岭打赢之后,他们还要冒险来攻击祥符观了,他满子里想的就是如何杀光面前的鬼子,杀死所有人的敌人。 “机枪停火,步枪射击,弟兄们,瞄准了打,不要浪费子弹,今天一定要杀个痛快!”武子淮吵哑的声音在密集的子弹里根本传不出去多远,但是他却管不了这些了,他一边射击,一边像发了疯一般的大吼着,仅是那种接近疯狂的气势,便让补充营的弟兄们大受鼓舞。 日军的突击部队杀了上来,这是第二大队精锐中的精锐,他们避过了机枪的疯狂扫射,躲过了步枪的精准射击,一步步的接近敌军的防线,眼看着就要达到可以最后发力冲锋的距离,对面的防线里飞出来一片*。这让他们脸色大变,赶忙找寻着可以隐蔽的地方。然而,留给他们的时间太短了,成片飞来的*密密麻麻的落下,几乎填塞满了战场上的每一处空间,只听见一阵密集的让大地不断颤抖的爆炸声响起,国军防线前端的阵地彻底被一片浓烟给笼罩,未等日军的精锐们发起最后的强攻,便被这阵*攻势给击杀一空。 联队参谋长看着前方血腥的战场突然间呕吐了起来,他不像军队主官们那样时时刻刻处在第一线,早已习惯了这种血腥和死亡,各种难破不堪的尸体对他们来说完全是家常便饭一般寻常。但他不一样,他的身份特殊,在军队里面一处便从事着执行官参谋长之类的职务,甚少有前临前线的机会,徒然间到这种血肉横飞的惨烈场景,身体的本能根本不受控制,五脏六腹都开始抽搐了起来。 野田五丈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旋即便将目光放到了前方的战场上,他冷峻的看了一眼尸横遍野的战场,神情木然的吼道:“再攻” 就在野田五丈的第二大队陷入苦战时,远在古楼岭一带的嘉田勇也是脸色阴沉的看着岭上那座摇摇欲坠的老楼,一脸的悲愤神情,他恨啦! 嘉田勇一直以来在149联队就以勇猛而著称,四个步兵大队中,论攻击力最强的大队,非他们第三大队莫属。军队的性格往往跟军队指挥官的性格一样,嘉田勇的骨子里流淌着的就是好战的血液,他自然极为崇尚进攻,每战必奋勇向上,以凌厉的气势击溃敌人。 在以往,他的这种战斗精神让他几乎无往而不利,敌军面对着他们这种近乎疯狂的进攻,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防线,战斗力也是大为减弱。然而,今天这支在他面前的敌军,着实让他吃足了苦头,他一贯勇猛,手下的士兵也是悍勇依旧,然而,他们却是接二连三的陷入敌军的陷阱,每每在取得极大战果之后便落入了敌人的圈套,不仅损兵折将,同时也是拱手将先前的战果给全部让出,发今站在远处一看,他忽然发现,打了这么久,他们居然一寸土地都没有占到,反倒已经损失了上百士兵,这也难怪嘉田勇脸色难看了。 他甚至怀疑,再这样下去,他们还能不能安然退回大城? 想到大城,嘉田勇不由有些后怕,敌军为什么会在这里建立阻击阵地?不会就是为了将他们诱出大城吧?但转头一想,即便是第三大队离开了,还有第四大队在大城,还有炮兵部队辅助防守,以大城的地利情况,完全就是固若金汤,自己的担心似乎有些多余了。可面前这种诡异的情况实在没法解释啊!敌人不可能平白无故就将如此精锐的部队放在这种荒山野岭吧,他们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到底是为什么? 嘉田勇想不明白,前方的部队攻击效果有限,更是让他心烦意乱,眼看着又一波的攻击连敌军大道上的第一道防线都没有接近便撤了下来,他很有种拿着战刀将前线指挥官全部砍了的冲动。可一想到敌人在防线前面高高叠起的“人肉”防线,他又不由无奈暗叹。 敌人太过残忍和血腥了,阵亡的百余士卒如今全部被用来堆成了“掩体”,百多具尸体中,当真是层层叠叠稳固如山,更让人无奈的就是对士兵们的心里震慑作用了,毕竟前车之鉴就在眼前,谁想成为下一具尸体被敌人叠上那道“尸墙”成为无数子弹的靶子? 嘉田勇一愁莫展,无数的疑问盘旋在心头,让他难以拿定主意,这个时候,他又有些后悔当时没有从大城带出炮兵连了,如果有两门野炮或是山炮在手里,只用炮弹开路,恐怕都足以打开一条通道了,哪像现在这般一筹莫展? 紧皱了皱眉头,嘉田勇始终放心不下大城,这也是他至今不敢孤注一掷的原因,假如这里真的只是一个陷阱的话,大城肯定会有一场血战,他要留有一点还手的余地,否则将士兵全部消耗在这种毫无意义的地方,实在得不偿失。 “再派人去大城与本田大队长联系,一定要打探清楚大城周围的情况。”嘉田勇始终放心不下,沉吟了片刻之后再度命令侦察兵前往大城,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派人前往了,可他心头那种担忧却没有因为先前得到的情况而减弱,反倒越发的不安起来,事情反常即为妖,他的一举一动关系着千余士兵的生死,为此他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然而,让嘉田勇没有想到的是,还没有等到他接到大城方向上的消息,侧翼数名侦察兵抬着一个满身是血的人朝他冲来。 第一百四十八节 反攻高安 四十四 第一百四十八节反攻高安四十四 “血人”被抬到了嘉田勇的面前,一旁的侦察兵军曹看着大队长不解的样子,当即在一旁小声说道:“阁下,这是我们在南边找到的,是第二大队的侦察兵,他在半路遭到了敌军斥候的追击,腹部中了一枪。” 嘉田勇闻言精神一振,当即问道:“还能开口吗?” 军曹点了点,然后俯身到“血人”的耳旁轻声说了一句什么,只见“血人”原本紧闭的双目当即缓缓睁开,一看到嘉田勇便挣扎着要起身,当即因为扯到了伤口,而发出一声惨哼,整个人都抽搐了起来。 嘉田勇不敢大意,当即俯下身去说道:“我是第三大队大队长嘉田勇,野田君和第二大队是不是已经到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血人”的痛苦似乎减轻了一声,他用虚弱不堪的声音回道:“阁下,祥符观遭到袭击,第二大队已经回去了。” 声音不大,嘉田勇却是如遭雷击,他不敢相信的一把抓住这个“血人”大吼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南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谁知道,他一激动之下,力气用的实在太大了,这种猛然的摇晃下,本就虚弱不堪的“血人”当即惨叫了一声,然后便不再动弹了,双眼也徒然间失去了神彩,只剩下腹部随意裹了一下的纱布透出殷红的血液。 嘉田勇听到他的惨叫才知道自己失态了,他愧疚难安,连忙说道:“快去叫军医,一定要照顾好他。” 军曹似乎看出了大队长脸上的焦躁神色,颇为机敏的挥了挥手带着众人向一旁赶去,这个侦察兵带来的消息足够惊人,大队长显然需要一些时间来思考和判断形势。 果然,就在他们离开之后,嘉田勇陷入了沉思之中,“血人”只带来了一句话,但是,这一句话却包含了众多惊人的信息,他不敢有丝毫的大意,那简单的一句话,翻来覆去的在他脑海里响起,生怕遗漏掉任何一点消息。这个时候,他偏过头去看了看那个被抬走的侦察兵,越发为自己的鲁莽感到生气,刚刚显然可以从这个侦察兵嘴里得到更多有用情报的,如今却是只能靠自己的猜想了。不过,事已至此,已经完全没有办法去改变了,只能去面对现实。 第二大队很显然已经没法像原先计划的那样从敌军的背后展开攻击了,从眼下的形势来看,仅凭他们第三大队的兵力想要打通前往祥符观的通道,实在不太可能,在没有重火力的情况下,敌军强悍的战力和堪称诡异的战斗方式让他首次对自己的实力产生了怀疑。 而与另外一个消息相比,这倒反而是次要的了,敌军居然对祥符观展开了攻击,这样看来,敌军的实力之强,明显还在他们的预料之上,假如祥符观出现什么意外,这一场仗的变数可就大了。 一想到这些,嘉田勇当即有些慌张起来,他不由自主的推翻了自己先前对于整个战局的看法,对于敌军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个鬼地方阻击他们,也顿时想明白了。原来自己从一开始就估算错了敌军的进攻方向!敌人的目标是祥符观,根本不是大城。想想也是,拿下了祥符观,等于切断了102旅团的退路,拿下大城虽然也是大体上包围了高安一线的主力,但因为有祥符观作为缓冲,情况并不像失守祥符观那么的紧急。 更主要的是,大城处于要冲之上,不管是奉新还是南昌都能及时的进行增援,敌军就算是拿下了大城,没有足够的兵力显然也站不稳脚根,到时候,敌军虽然包围了102旅团,但自己也自于重重包围之下,这样一个互相包围的情况,对于两军来说,完全就是一场赌博。以敌军胆小如鼠的样子,他们敢拿自己的性命,敢拿那么多的部队去赌? 嘉田勇想通此点之后,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朵,如果不是得到这个侦察兵的消息,恐怕第三大队还要在这里耽搁不知道多少时间,等打通了这条通道,恐怕祥符观都要丢了吧! “重新集结部队,立即进攻,把预备队全部给我调上去,不把阵地拿下来,一个都不准撤下来。”嘉田勇不敢再有所保留,想明白这一仗的关键点之后,他蓦然间发了疯一般的朝手下军官们狂吼着,其疯狂的神情居然与此刻正在祥符观外焦头烂额的第二大队野田五丈大为相似。 古楼岭的战斗随着嘉田勇的狂吼而再次陷入了疯狂之中,先前处于下风的日军,此刻将预备队全部调了上来,其铺天盖地的攻势,顿时让在山上观战的王梦庚等大惊失色,他们明显能感觉到,鬼子这下是真的要跟他们拼命了。 倒是高大锤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并没有什么反应,仿佛山下的日军只是一群蝼蚁而已,就算人数再多,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战斗的进程似乎证明了高大锤的不屑并不是狂妄,随着这一次日军调整了攻击的队伍,山下正面防守的部队也是改变了防守的方式。这个时候,堆积在他们面前的敌军尸体已经足以形成一道尚算坚固的防线了,虽然枕着尸体开枪确实比较渗人,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他们赶到这里的时候太短了,根本没有条件构筑工事,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来为自己赢得生存的机会。事实也证明,他们的想法的确很实用,虽然那浓浓的血腥味光是想想便能让一般人吓尿裤子,但已经见惯了血腥的他们,并没有受多大的影响。 眼看着敌军投入进攻的人数一下子变多了起来,在山下指挥的欧展鹏也是重整了防线,将重兵调配到了第一线,先前的战斗他们已经摸清楚了敌军的火力,很显然他们这一次并没有强大的炮火作为支援,这种情况下,他们坚守阵地信心变得异常的坚定。 几挺机枪的突然开火,也是让前线的日军备受压制,只能从后面调派机枪手上前进行反压制,只有将敌人的机枪给打残了,他们才能放手一搏。 眼看着前方的战斗陷入了僵持,很难在短时间里拿下敌军的阵地,嘉田勇也是有些忍不住了,好几次,他都想亲自赶到前线参加,亲自到第一线杀敌去,看着久攻不克的敌军防线,他大感手下人的没用,尤其是一直以来都发挥不错的机枪中队,此次完全被敌人给拖在了那座山岭下动弹不得,更让他拿不定主意,是不是应该先集中所有兵力攻下山头再说。 就在嘉田勇犹豫不诀的时候,一阵出人意料的爆炸声响在他们不远处炸响,那“轰隆隆”的声响,掀起了惊天的泥土碎石劈头盖脸的砸向他们身上,炮弹的恐怖杀伤力和惊人破坏力在这个时候展现的淋漓尽致,让人连站都站不稳,只能抱头鼠蹿,惊恐不安的蜷缩在地上。 数声爆炸声响过后,嘉田勇小心翼翼的从地上抬起了头来,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又是连蹿的尖锐呼啸声传来,让他脸色大变的重新埋下了头去。 半晌之后,当这种毫无征兆的炮轰停歇之后,只见嘉田勇如同一个泥人一般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摇摇晃晃,冲着远处连声大骂道:“八嘎!” 这仗种实在打的太郁闷了,敌军虽然没有完备的工事,但占据着有利的地形,并且有着强大的火力作为支撑,在人数上的优势并不足形成压倒性的情况下,想要取得突破便要以奇制胜,可想在进攻之中以奇制胜,实在太难了,至少嘉田勇自问并没有这样的本领,况且在被对方三番二次的诱敌之后,他也不再敢有什么冒进的举动了。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度过,天空也是开始黯淡了起来,看样子很快就要天黑了,嘉田勇看着夕阳西下的情景,不由进退两难,尤其是他此刻十分担心祥符观的战况,也不知道联队长和102旅团的人到底怎么样了?而天黑之后,以他们现在的情况肯定没法连夜进攻,也就是说,至少要到明天他们才能杀回祥符观,这可与联队长的命令极不相符。可急切之间,他又实在想不到什么好办法能飞过去。嘉田勇越想越郁闷,面前的敌人实在让人琢磨不透,打了这么长时间,敌人丝毫疲态未露,而且这种情况下,敌人肯定也得不到情报,可他们为什么依旧如此坚定的守在这里,根本没有丝毫他想? 他们难道真的不怕遭到夹击,遭到围攻?难道真的就这么甘愿全部死在这里?敌军要是都像这支部队这样难打,那以后的仗可实在没办法打了。 就在嘉田勇想的几乎崩溃的时候,手下的军官传来了一个让人又惊又喜的消息,第四大队大队长本田佐次郎带着第四大队的主力即将赶到他们这里汇合,一同前来的还有第三大队留在大城的炮连。 【各位袍泽兄弟,一人来朵花,把前面那本《铁血征战》给超了!!】 第一百四十九节 反攻高安 四十五 第一百四十九节反攻高安四十五 一个落水的人在临死前抓住一根稻草会怎么样?这个时候,不管是抓到什么东西,都绝对不会松开和放手的,这也是为什么救援的人经常与被救的人一起淹死的原因,人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迸发出来的力量,恐怖的令人难以想象。 此刻嘉田勇就像极了这个落水的人,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抓到救命的稻草,迫不急待的需要援兵和帮助。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本田佐次郎居然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带着第四大队来了,当手下的军官告诉他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就像是先前接到“血人”报告时那样,差点失去了理智。 半天的时间,他经历的大喜大悲实在太多了,战争的残酷,死亡的煎熬,实在非寻常人所能承受。就像嘉田勇这样作战经验丰富的人,在仗打到眼下这个份上时,也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了,一听到这个消息,立即就拔腿朝后面冲去,亲自赶去迎接了。 当本田佐次郎远远的看到徒步冲来的嘉田勇时,一贯沉稳的他,不由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很是怀疑自己有没有看错,等到嘉田勇冲到他面前不远时,他才不由苦笑了一下,从嘉田大队长的神情上看来,这里的仗很显然打的并不理想。因为此地距离大城并不远,不过十几华里的距离而已,所以本田佐次郎能够很及时的得到这里的战报,但直到他亲眼看到嘉田勇的表情,他才发现,事情明显比预想中的还要糟糕。 “嘉田君,敌人在这一带有多少人?”本田佐次郎看到嘉田勇红着双眼,颇为激动的样子,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便直接跳过了这些将话题引到了眼前的战事上来了。 嘉田勇矮胖的身躯这个时候显得越发的短小了,或许是他双肩承担的压力让他直不起身来吧,尤其是听到祥符观遭到攻击之后,那种焦急的情绪就逐渐的涌遍了他的全身,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沉重。 “敌军的人数尚不知道,但他们的火力十分强悍,与我们以前的敌人相比,这支敌军的火力最少相当于一千人的军队。”嘉田勇咬牙说道。 本田佐次郎暗自叹了口气,敌军如果有千人以上的话,也难怪第三大队在此一愁莫展了,以同等兵力强攻敌军的防线,在没有重炮和飞机的掩护下,的确艰难异常,更不要说敌军还有居高临下的地利优势了,只要敌军的指挥官不犯什么致命的错误,他们就只能通过不断的消耗来慢慢的蚕食敌军的兵力和防线,但这种进攻方式得花多长时间? 本田佐次郎翻身下马,双手执鞭后背,沉默的走着,虽然他的脸上依旧保持着一贯的平静神色,然而嘉田勇却是感觉到异常,趁着这段空闲的时间,他想了想一连串的事情,那种不好的预感便越发的强烈的,因为他突然想到,第四大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之前可是一直派人过去叮嘱本田佐次郎,一定要注意大城周边的情况,防止被敌军偷袭的,难道!嘉田勇越想越怕,当即忍不住说道:“本田君,大城是不是……” 本田佐次郎停住了身子,看着不过才个把时辰没见,便像是老了几岁一般的嘉田勇不由摇了摇头叹息道:“嘉田君,大城没有事情,来之前,我接到了祥符观的电报!” 即便是嘉田勇对于眼下的局势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可当他听到这话的时候,仍旧瞪大了眼睛露出惊恐绝望的神色,这个时候,他往常的那种勇悍气势已经消失不见了,可怕的后果让他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连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道:“祥符观丢了?” 本田佐次郎无奈的叹息了一声道:“祥符观虽然还没有丢,但联队长阁下已经为天皇陛下尽忠了。” 看到嘉田勇目瞪口呆的样子,本田佐次郎也是想到了自己刚刚得到消息时的表情,这个消息实在太吓人了,他们根本想象不出来祥符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联队长阁下怎么会阵亡?虽然第一大队全军覆没了,但祥符观还有第二大队、还有机枪中队、还有侦察兵中队、还有炮兵大队、有通信中队还有联队直属指挥部,加起来最少也有二千人,在这么多人的守护下,联队长阁下怎么会出事? 两人就这样陷入了沉默中,这种巨大的打击,即便是他们的阅历经验都远超常人,一时间也有些反应不过来,联队长阵亡之后最要命的事情便是整个149联队陷入了无人指挥的尴尬境地,在这种二三个战场同时开战的情况下,没有协调指挥,没有统一计划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本田佐次郎想了想之后便毅然诀然对嘉田勇说道:“嘉田君,眼下祥符观的形势十分危险,以我看,我们还是尽快抓紧时间把眼前的敌人解决再去祥符观助第二大队一臂之力吧,不管怎么说,眼下我们集中兵力到一起才是最主要的事情,否则就要被敌军各个击破了。” 嘉田勇原本还想问问他大城的布防情况,但一想到联队长都死了,祥符观也快丢了,还纠结这些事情显然就有些不知轻重了,当即也是点了点头道:“也好,本田君,敌军打了这么久,估计也撑不了多久了,我们将二个大队的精锐从二个方向上进攻,争取一次突破敌军的防线,趁着天还没有黑,赶紧把这里的敌人解决再去祥符观。” 本田佐次郎摆了摆手道:“不争,这次我将大城的山炮全部带了过来,先用这个摧毁敌军的防线。” 嘉田勇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想到先前敌军炮火肆无忌惮的攻势,他便恨得牙痒痒的,如今自己的炮兵部队到了,敌军的末日也就到了。 “轰”一声猛烈的爆炸声响在山坡上出现,随之腾空而起的火焰,如同一条咆哮的巨龙一般直冲天际,整个山岭都在这声炮响之中摇晃了起来,不远处的那幢古楼,也是发出一阵“咯吱咯吱”的声响,似乎随时都会轰然倒塌一般。 感受着这种惊人的声势,二营附王梦庚蓦然间脸色大变的吼道:“营长,是山炮,鬼子的援军到了。” 高大锤刚想开口说话,但一阵刺耳的尖啸从远处传来,紧接着又是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响,地动山摇之中,只见他们身后不远处的古楼被炮弹给击中,当即四分五裂,飞舞的木屑在爆炸中也是被瞬间点燃,带着火焰四散开来,火炮霸道无比的攻势,让人兴不起丝毫的反抗力量。 山坡当即陷入了沉默,只剩下炮弹的呼啸和一根根冲天而起的烟柱,整个山坡在这种疯狂的攻击下都像是快要崩溃了一般,颤抖不停。 而在山下不远处,日军士兵们则是发出了一阵阵兴奋无比的欢呼,他们打了这么久的窝囊仗,总算是等来了炮火和友军的支援,先前被那的几乎消失不见的士气,也是瞬间高涨了起来,眼看着在炮火肆虐下几乎没有反抗之力的敌军,他们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将敌人杀个净光。 “轰”又是一声爆炸声响,这一次,火炮的目标放在了马路上面,只见爆炸过后,断肢碎肉横飞,那令人望而色变的“肉墙”也被轰开了一个血淋淋的口子,血浆与残肢碎肉汇合在一起,如同炼狱一般可般。 但这个时候,这些日军不仅没有畏惧,反倒兴奋的欢呼了起来,有句话叫“狗仗人势”或许并不贴切,但人仗炮势是错不了的,一有强大的炮火作为后盾支援,他们马上便信心十足,战意昂扬了。 也就在炮兵部队将目标放在大道上的同时,日军部队开始朝山坡上发起进攻,这一次,第三大队集合了将近所有能调动的部队,开始疯狂朝山坡上涌去,那密密麻麻的身影,如同蚂蚁一般,让人看着就头皮发麻。 高大锤摇了摇了脑袋,堆积在钢盔上的泥土碎屑当即四下滑落,他伸手抹了一把被满头满脸的灰尘,定神朝山下看去,脸上无惊无喜,根本没有丝毫的变化。 山坡上的其他士兵也是快速的回过了神来,他们打的硬仗太多了,经历过的可怕空袭炮袭数不胜数,眼前这点阵仗对他们来说完全不值一提,只是原本就简陋的工事,倒真被炮弹给轰的稀八烂,呆会给他们带来不小的麻烦。 可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看着山坡下面密密麻麻的日军,也是保持着绝对的冷静,整个山坡上的国军将士,就像是全部阵亡了一般,居然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那种肃杀的气氛,在山下无数日军的反衬下反倒显得格外的惊人。 不说别的,光是这份从容面对生死的镇定,就让他们的战力明显高出其他部队太多太多了。 第一百五十节 反攻高安 四十六 第一百五十节反攻高安四十六 王梦庚第一次有一种“我今天要死在这里”的感觉,看着山坡下密密麻麻的土黄色军装,听着山下不间断的“轰隆隆”炮响,他第一次感觉到命运已经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鬼子实在是太多了,多的有种杀都杀不完的感觉,这让他不由大为感慨,向来都是鬼子的人数比他们少,如今倒好,火力强大的鬼子反倒人数比他们多了,这仗还怎么打? 想到这里,他不由咽了口吐沫,本能的偏过头去看了看营长高大锤,看到的情形却是让他不由一愣。 高大锤静静的趴在那里,灰头土脸的样子与其他弟兄并没有什么区别,但他居然在高大锤的脸上看出了一丝讥讽般的笑意,这就让他大为惊愕了。 半年多以来,他自觉得已经颇为了解高大锤了,但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了解似乎还不够,除了对别人够狠,对自己更狠之外,他突然发现这个平常不怎么喜欢说话的营长,还有点神经大条,否则的话,换作谁在这种情况下能露出这种表情出来? 鬼子一点点的接近,山坡上却依旧安静如昔,这种反常的情况自然也是让进攻的日军大为不解,前进的脚步也是在不知不觉中放缓了下来。尤其是想到先前两次大败而回的情况,更是让他们不得不越发的谨慎小心起来。 “步枪开火!”毫无征兆的,就在敌军距离山顶约莫五十步距离时,高大锤蓦然间大吼了一声,手里的步枪当先响起,呼啸而去的子弹,瞬间便将一个挥舞着军刀的日军军官给放倒。 高大锤的高吼和步枪声就像是点燃了山顶上的“*包”,只是一瞬间,便听到一阵密集的枪响出现在山顶上,早已瞄了不知道多久的士兵们,在这么近的距离上根本不会射偏,只是一轮攻击,便击毙了将近三十名日军,其杀伤力之强悍,让正在攻击的日军肝胆俱裂。 然而,仗打到这个程度,双方都是没有退路了,尤其是日军,在援军赶到之后,更是想在最短的时间里杀光敌人赶去祥符观参战,一想到后面还有十几华里的路程要赶,天也就快黑了,那种急切的心情让他们在进攻的时候如同发了疯一般,凶猛绝伦。 一轮枪响之后,虽然倒下了几十名突前的士兵,但日军也想趁着对方拉子弹上膛的间隙缩短彼此间的距离,他们都已经有不错的战斗经验,对于战场上各种情况的掌握已经有了丰富的经验,这种情况下,根本不需要长官们催促,他们便自行的加快了冲击的脚步,想要抢在对方下一轮的瞄准之前多靠近一点。 高大锤似乎早已预料到了这种情况,一枪开完之后他直接放下了步枪从前方捡起一枚*在扔出去的同时,嘴里大喊一声:“*” 二营进攻的节奏异常的鲜明简洁,看得出平常也是训练有素,最起码在高大锤的声音传达范围有限的情况下,他们的举动几乎整齐划一,而随着高大锤的呼喊,几十枚*呼啸而下,如同一片密集的雨点一般。在日军惊恐绝望的喊叫声中,成片的*炸响了!那壮观的场面,那覆盖极广的范围顿时让半山腰处瞬间被一层云雾给包裹,无数呼啸飞舞的弹片更是充斥在国军阵地前方四十步左右的范围里,根本没有任何的死角。 日军被这种犀利的进攻给打懵了,看着前一波的悍卒们根本没有还手之力的被屠杀一净,他们打内心里感觉到了害怕和恐惧。敌人的攻击手段十分的简单,但不管是前后衔接还是攻击的层次感,都十分的紧凑,面前的敌人,就像是一台精密运转的杀人机器,干净利落的收割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后面的日军有些害怕了,他们哪里能想到,在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地方,在这样一场莫名其妙的战斗里,居然碰到了这样强悍的敌人,对方简单的二轮攻击,就收割了他们将近一个小队,这种事情实在太过可怕了。 然而,日军的军官们面对着这样的情况却是不上也得上,他们可承担不起擅自撤退的责任。 高举着战刀,大声呼喝着,这些日军军官咬牙切齿的冲在了最前面,既然退也是死,进也是死,那为什么不拼一下?不冒一下险?既然都是要死,能在死前拉个垫背的,岂不更好? 在这些军官们的带领下,后续的日军再度冲了上来,这一次,他们有了前面的经验,在接近五十步的距离时,他们停下了脚步,后续的机枪手一个个跟进,在半山腰上建立起了一个个机枪阵地,旋即只见日军的机枪疯狂的扫射起来,那密集的子弹如同一道密不透风的墙一般,重重的压在山坡上方的国军阵地上,他们连头都抬不起来。先前几处被炮弹炸出的缺口处,几个缺少防护的士兵更是被子弹扫中,惨叫着倒在血泊之中。 面对着如此威力强悍的敌军火力,山坡顶端安静了下来。但这种安静与其他部队的安静不同,在这种绝对的压制下,其他部队通常会有不少士兵强行还击,以期望着可以一点点的扭转颓势,重新占据主动。但二营的士兵们却是一个个将身体压的极低,根本不进行任何的反击。 没有了敌军的火力压制,冲击的日军压力大减,他们一边推进,一边用*进行着掩护,外加上机枪的强悍火力,当真是打的气势冲天。先前被敌人打的肝胆俱裂的画面,就像是幻觉一样,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日军快速推进,转眼间便冲到离阵地不过二十步的距离上,就在他们准备加把劲一股作气冲进去的时候,山坡上蓦然传来了高大锤的大吼声:“机枪” 二十多名机枪手冒着密集的火力挺直了身子,十几挺轻重机枪瞬间开火,那一道道长长的火焰与山下的机枪交相呼应,壮观无比。然而,对于进攻中的日军来说,这种场面也绝对谈不上好看了,在这种二三十步的距离上,在他们正准备加速冲锋的时刻,那密集扫射的机枪如同收割韭菜的镰刀一样,每一刀下去,便会倒下一片。十几挺机枪虽然在发起攻击的瞬间因为山下机枪的疯狂压制而牺牲了数名正副机枪手,但其他的机枪在这一瞬间迸发出来的强大杀伤效果,几乎将已经冲到阵地前沿的日军一扫而空,那一具具惨叫着倒下的身躯和不断翻滚落下的钢盔、步枪等东西,当即也是让山坡上乱成了一团。 也有一些日军侥幸的躲过了这轮扫射,他们怒吼着冲进了阵地之中,结果早已准备就绪的步枪兵们,要么开枪射击,要么挺枪突刺,只是转眼的功夫,突进来的日军便被绞杀一净。 指挥进攻的日军军官惊呆了!王梦庚也同样惊呆了!只有完成这种血腥杀戮的二营士兵们,失神之后蓦然间反应了过来,旋即发出了阵阵的欢呼。这么长时间以来,302团最主要的仗都是一营和三营打的,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们也完全被一营和三营给比了下去,似乎二营就是302团最弱的步兵营一样。这让他们训练的时候,都有些抱怨和不满,不仅仅是对营长这种训练方法的怀疑,也是对他们获得的机会十分有限的愤怒。 然而,所有的一切负面情绪都在这种畅快淋流漓的杀戮中消失了,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蓦然发现,原本自己居然有如此强悍的战斗力,面对着兵力远超他们的鬼子,居然也能打的他们几乎没有还手之力。要知道,军中一直留传着同等兵力根本不是日军对手的传闻。可今天这仗是他们亲自打的,阵地前方的鬼子也是他们亲手杀的,现实比其他一切都要真实,他们成了奇迹的缔造者。 当一个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帮士兵们取得了如此惊人的战果之后,他们又怎么能不兴奋,怎能不欢呼? 日军的机枪已经停止了射击,他们的压制在这种情况下已经失去了意义,如今摆在他们面前的问题是,他们是撤回去还是继续留在这里? 好在山下观战的嘉田勇虽然一战就损失了百余名士卒,心都快碎了,但终究还是没有忘记机枪中队的士兵还在山上,为了防止他们再出现意外,当即下令撤退。 而这个时候,本田佐次郎也是一脸铁青的站在一旁喃喃问道:“这是支那人的哪支部队?居然有这么强的战力,恐怕第3师团第6师团这些甲等师团也不过如此吧!” 嘉田勇无奈叹息道:“如果敌军都这么难缠,这仗就没法打下去了,支那人太多了!” 本田佐次郎闻言不由一阵沉默,不过很快,他便沉声说道:“不管怎么样,今天一定要解决这些敌军,祥符观还等着我们前去增援,102旅团还在等着我们联队的增援,嘉田君,立即集结部队再攻。” 第一百五十一节 反攻高安 四十七 第一百五十一节反攻高安四十七 天空在不知不觉中黑了下来,今天一天对于高安各地的日军来说显得格外的漫长,负责防守高安前线的102旅团自不必说,打了整整一天了,他们被敌军强悍的攻击力打的焦头烂额,原本在丢失高安之后,旅团长工藤义雄少将还想着组织兵力进行反攻,然而,随后的战斗彻底让他绝望,内黄一线的敌军其顽强和坚韧让他们吃尽了苦头,一个小小的失误,便奠定了他们在高安一线的整体劣势,打了一天别说是反攻高安了,就连侧翼阵地都没有拿回来,从头到尾被敌军按着打。 这种局面,让一向心高气傲的工藤义雄大受打击,阴云密布的脸色神情严峻的吓人。与工藤义雄表情相若的人还真不少,一直在祥符观北面作战的第二大队长波田仁礼自不必说,在古楼岭前被杀的胆寒的嘉田勇和本田佐次郎这个时候脸上已经近乎绝望了。 也难怪他们会有如此表情,要知道,此刻第三第四步兵大队汇合之后,虽然还留了一部分兵力防守大城,但在这一带的兵力也已经接近二千人,然而,不管他们投入到前线的进攻部队有多少,每一次都被敌军杀的丢盔弃甲,除了最开始的那次进攻还有少部分士兵突进敌军的阵地,随后的数次进攻完全就是在送死。 让嘉田勇难以理解的是,敌军的战术可谓简单至极,基本上就是射、扫、*三项,然而,偏偏这种简单的打法配合起来几乎毫无破绽,杀伤效果惊人无比。几次进攻失败后,天就在不知不觉中黑了下来,眼看着视线越来越模糊,二人几乎绝望了。他们实在难以想象出来,敌军的指挥官究竟是什么人,居然能打出这么匪夷所思的仗出来。 “本田君,接下来怎么办?”嘉田勇此刻已经没了以往的那种凛冽杀气,用一种几乎哭出来的声音问道。 本田佐次郎的脸上也没有了往日的从容和淡定,他抬头看了看黑下来的天空,仰天叹道:“嘉田君,我们无能啊,我们有着远超敌军的兵力,却拿不下这么一个小小的山头,我们让帝国的战旗蒙羞啊。” 本田佐次郎的这句话明显说到了嘉田勇内心中最痛苦的地方,赶到这里之后,他先是犹豫迟疑不诀错过了最佳的时机,随后又数次中埋伏,损失惨重。在得到第四大队的增援之后,不仅依旧没有拿下敌军的阵地,反倒损失越来越大,眼看着山坡上尸横遍野的惨烈场景,他不由悲从心来,一声怒吼之后,他蓦然拔出自己的战刀,锋利的刀刃即便是在这种黑呼呼的环境下,也闪耀着令人心悸,他伸手摸了摸那冰冷的刀刃,惨然说道:“本田君,你不介意当我的戒错人吧?” 本田佐次郎并不但死,甚至对于大部分的日军军官来说,剖腹是一种很高的荣耀,然而,但却并不想在这种情况下死去,相对于嘉田勇的好战冲动,他更加的冷静,也更加的理智。他知道,这一仗远还没有结束,他有那么多的手下死在敌军的手里,他们连仇都还没有报,还没有赶到祥符观去替联队长阁下报仇,还没这么多未完成的心愿。听到嘉田勇这么一说,他那消沉下去的意志蓦然间被激起来了,当即怒吼一声道:“嘉田君,你想当一个只知道逃避的懦夫吗?” 嘉田勇惨笑道:“本田君,我的无能导致了如此多帝国勇士的阵亡,我的无能导致了祥符观陷入了敌手,我只能用剖腹来洗刷自己的耻辱,只能用我的血来洗刷我的灵魂。” 本田佐次郎不由大声说道:“嘉田君,现在还不到时候,我们自然可以一死了之,但第三第四大队的这么多勇士怎么办?难道也要让他们随我们一起剖腹?难道帝国的勇士们只有死在自己刀下的勇气,没有拿下敌军阵地的勇气?要死,也要等到我们杀回祥符观后,死在联队长阁下的面前才行,这个时候剖腹,是逃避、是退缩、是懦夫!” 嘉田勇愣了一愣,沉吟了一下之后,他似乎被本田佐次郎说服了,他咬了咬牙道:“本田君说的对,我们应该去祥符观看一眼联队长阁下,应该当着联队长阁下的面来洗刷自己的屈辱和无能。” 本田佐次郎看到嘉田勇被说动,哪敢放松,当即说道:“嘉田君,集结所有精锐,我们亲自带队,这一次,不拿下敌军的阵地,我们绝不后退一步,哪怕是死,也要死在前进的道路上,也要用我们的身体来堵住敌人的枪口。” “杀上去,为了大日本帝国的荣耀,杀上去!”嘉田勇原本准备拿来自裁的战刀此刻变成了指挥刀,他一边咆哮着,一边挥舞着战刀再度朝山坡上冲去。在天黑之后,日军基本上是没有军事行动的,主要原因是他们对于中国的地理环境十分的陌生,在这种情况下进行夜间的军事行动,极有可能吃大亏,但这一次,嘉田勇等人顾不了这么多了,尤其是想到祥符观在失去了联队长之后,已经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他们怕再等下去,连一丝重新拿回来的希望都没有了。 “为了天皇陛下,为了帝国,杀光支那人!”本田佐次郎也一把抽出了腰间的战刀,紧随在嘉田勇的身后奋勇朝前方冲去。 原本士气衰竭的日军眼看着大队长因为居然要在他们的面前剖腹自裁,也是被大大的激励了,天黑以后虽然看不真切,但这里发生的事情很快便通过口口相传的方式传到了每个日军的耳朵里面。他们都是接受到武士道精神培养的人,他们从小就被灌输以死为荣的思想,在这种武士“至高无上”的荣耀面前,他们热血澎湃了。 “杀啊”看到两名大队长疯了一般的挥刀朝山上冲去,看到中队长、执行官、小队长们不要命的紧随其后,看到所有的军官们争先恐后的冲到最前线,日军普通士兵们也是疯狂了,他们高吼着,狞叫着,在黑夜里如同一只只嗜血的野兽一般,完全失去了理智。 听着山下传来的疯狂吼叫,看着弟兄们的背影渐渐的融入黑夜,王梦庚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身边这个铁塔大汉不是人,这家伙简直神了! 从头到尾,鬼子的所有行动都像是在他的预料中一样,还没等鬼子做出行动,他们已经做出了应对,就像先前,天空刚刚黑下来的时候,高大锤居然就下令全营撤退。王梦庚记得自己当时恨不得冲上去将这个家伙暴打一顿,要知道,虽然他们这半天的狙击杀了无数的鬼子,但自身的伤亡也十分的惨重,尤其是机枪手更是换了好几波,鬼子的机枪压力和炮火袭击实在是太猛烈了,移动不便的机枪更是成了对方的靶子。 他们为了发挥出机枪的威力,最大程度的杀伤鬼子,打到后面基本上是在拿人命往里面填。在这种情况下,好不容易守到天黑了,高大锤居然要撤走,谁肯答应?但不得不说,高大锤在二营还是威信颇著的,虽然将士们心里将高大锤的祖宗八代都问候了数遍,但在高大锤的冷喝声中,他们还是不甘不愿的收拾起了东西。 也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骇然发现,原来他们真的没有什么战斗力了,士兵的伤亡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在这种疯狂的阻击战中,他们的弹药已经消耗殆尽了,先前之所以没有觉得,实在是战斗太过激烈,他们又不断的捡拾阵亡弟兄身上的弹药来用,所以才没有注意到这些,如今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时,才惊讶的发现,如果不撤的话,他们很快就只能跟鬼子拼刺刀了。这个发现让他们一个个大为感慨,看来还是营长的头脑够冷静,似乎早就发现了这一点。 “营长,我们什么时候走?”王梦庚听着鬼子的喊叫声越来越疯狂,对于营长的佩服越来越深。下面的鬼子似乎发疯了,而他们的情况则十分的不妙,此消彼长之下,可能一战就把先前的优势全部打没了,要是二营在这里全部打完了,今天这仗就亏大了,想到这里,王梦庚的语气里再也没有不满,反倒恭敬异常起来。 高大锤像是没有听出营附的语气变化,看了一眼山下,虽然黑呼呼的基本上看不清什么东西,但他却像是胸有成竹一般的问道:“弟兄们全都撤走了吗?” 王梦庚答道:“能撤的都撤了,能带走的也都带走了,可惜那几挺重机枪了,嗨,白白便宜小鬼子了。” 高大锤冷笑一声说道:“武器是死的,人才是活的,只要人活着,想要搞几把枪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就怕你有枪没人使唤,那时候再好的武器也白搭。” 王梦庚当即应道:“营长说的是,我糊涂了。”看到高大锤不再说话,想了想后,王梦庚还是有些忍不住问道:“营长,你怎么知道鬼子在天黑之后会发疯,会提前下令撤退的?” 高大锤听到这话,反倒有些惊愕的看了王梦庚一眼道:“我哪知道鬼子会发疯,你以为我想撤啊!” 第一百五十二节 反攻高安 四十八 第一百五十二节反攻高安四十八 高大锤的话把王梦庚给弄傻了,他有点反应不过来,甚至有些怀疑高大锤是不是在玩他,可现在这景况,也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啊。沉吟了一下,他还是有些不甘的问道:“营长,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先前不是你下令坚决让我们撤退的吗?” 高大锤这个时候冷哼一声说道:“是我们来之前团长给我的命令,他让我们急行军赶到这里,然后不论一切代价守到天黑,只要天一黑就要撤退,不管发生了天大事,不管到时候是什么情况,哪怕正在跟鬼子拼刺刀,天一黑,也要撤。” 王梦庚这下真是越听越糊涂了,出发之前?那才什么时候,京岗岭的仗打完的时候,离天黑还有好几个时辰,而且那个时候整个的作战计划还没有铺开吧?团座在那个时候就安排好了这一切?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高大锤这个时候也是叹息了一声说道:“走吧,别想那么多了,在打仗方面,团长的本事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厉害的多,这种明摆着送死的仗,也只有他才敢打了,最要命的是,偏偏我们这些人跟他一样疯,居然想都不想就来了。” 王梦庚听着日军的喊杀声越来越清晰,一时间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当即说道:“营长,鬼子上来了,咱们也撤吧!” 相对于山下怒吼连连发起自杀般冲击的日军,山坡顶端先前给日军重创的国军阵地上平静的有些吓人。嘉田勇挥舞着军刀冲到一半时,便已经感觉到了这样的异常,刚开始时,他还以为敌军又是老一套,要将他们放近了再打。可等他冲到距离敌军阵地不过三十步左右时,他感觉到了不一样的气氛。尤其是在这种闻着刺鼻血腥味,脚踩着死去同伴尸体的情况下,敌军阵地上的平静更显得压抑和可怕。 如果有的选择的话,嘉田勇很有可能会命令部队停止前进,先弄清楚情况再说,但此刻士兵们的士气好不容易鼓舞起来,一旦泄气后果实在不堪设想,他也是没有了选择的余地,只能硬起头皮挥舞着战刀继续前进。 直到嘉田勇冲上山顶,冲到了那堆早已化为灰烬的古楼前时,他才愕然发现,敌人居然已经撤走了!这让他既惊又喜,一时间神情复杂莫名。他喜的是,打了一下午都没有拿下来的阵地,居然就这么不废丝毫力气便拿到了手里,惊的则是天才刚黑,敌人就神不知鬼不觉的撤走了,显然有着更可怕的预谋。可看着黑呼呼的四周,他又实在提不起继续追击的勇气,假如在追击的过程中遭到敌军的伏击,那后果可实在太过可怕了。 这个时候本田佐次郎也赶到了,他看了看四周,当即对着身旁的人喊道:“立即派出侦察兵搜索敌军的行踪,其他人原地警戒。”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作战经验上的差距,在这种时候体现的淋漓尽致。在遇到突发情况的时候,指挥官的临场应变能力,其实就代表着一个人的指挥能力,在嘉田勇束手无策的情况下,本田佐次郎几乎不用思考便作出了比较合理的安排,也难怪同为大队长,嘉田勇一直对他恭敬有加了。 “本田君,敌军这是想干什么?”嘉田勇实在想不明白敌人为什么会撤退,这种诡异的情形甚至让他忘记他先前准备自裁谢罪的举动,而将全部的心思又重新放回到了眼前的战场上来。 本田佐次郎沉吟了一下道:“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敌军兵力弹药不足,已经没法再坚持下去了,要么就是他们准备换一个地方再偷袭我们!” 嘉田勇闻言想了想道:“本田君,我倒觉得第一种情况的可能性比较大。” 本田佐次郎有些奇怪问道:“嘉田君有何高见?” 嘉田勇几乎不加思索说道:“很简单,支那军队如果想要继续给我们巨大的伤杀,只需要继续守在这里就行了,以他们先前展现出来的战力,完全有这样的实力,半路伏击我们实在多此一举,而且过了这几座山岭之后,一路上到祥符观都是平坦大道,他们将不再有任何的地理优势了。” 本田佐次郎认真的点了点关,显然非常认同嘉田勇的推断,敌军应该也是强弩之末了,毕竟打了一个下午,别的不说,光是弹药方面的消耗,实在大的惊人,敌军仓促赶到这里,不可能携带有足够数量的补给,能撑到现在应该已经是极致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侦察兵少尉在几名士兵的陪伴下爬上山来,隐约之中看清了两名大队长,当即急忙敬了一礼同时喊道:“报告两位阁下,刚刚我们侦察中队的暗哨侦探到敌军正往东南方向撤退,我们人数不足,不敢打草惊蛇,没有能迟滞敌军的撤退。” 本田佐次郎和嘉田勇不由互望了一眼,虽然夜幕浓重,他们根本看不出对方脸上的表情,但大致上也能猜得出来,两人几乎同时暗中松了一口气。 “支那军队现在到哪里了?离这里有多远?”本田佐次郎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少尉当即答道:“应该已经快有二华里了,敌军的速度非常快。” 一旁的第四大队参谋长插嘴说道:“本田君,我们在敌军的阵地上找到了数挺轻重机枪,从这上面看,敌军应该是抛弃了所有的辎重,以往我们碰到的支那军队,就算是带不走的武器,都会砸烂,但这一次根本没有任何的破坏,显然是不想浪费任何的一点时间了。” 嘉田勇听到这话,当即杀气腾腾的说道:“现在看来,支那军队肯定是没有弹药了,只怪我们先前被敌军强大的攻势给吓到了,在天空之前放弃了进攻,当时如果再加把劲的话,支那军队弹药耗尽,应该已经崩溃了。本田君,你看我们要不要追上去,为死去的勇士们报仇?” 本田佐次郎摇了摇头道:“多杀几个支那人对于眼下的战局没有任何的影响,现在最主要的事情,就是弄清楚祥符观有没有拿回来了,第二大队现在什么情况了,假如祥符观的仗还在打,我们就要立即赶去参战。” 嘉田勇一听这话当即同意道:“本田君说的有理,的确抓紧时间赶到祥符观才对,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把祥符观拿回来再说,高安一线的仗不知道现在情形怎么样了?假如形势不利,保证祥符观的安全,102旅团还可以及时的后撤建立第二道防线。” 本田佐次郎点头道:“不错,我们已经在这里耽搁了太多的时间了,绝对不能再浪费任何一点时间,既然这里的支那军队抵挡不住逃跑了,祥符观的敌军估计也到极限了,只要我们赶过去,绝对可以重新夺回祥符观。” 分析完眼下的形势之后,嘉田勇和本田佐次郎不敢在这里多耽搁,除了在这里留下一个小队清理战场照顾伤员之外,其他部队则摸黑朝祥符观狂奔而去。 与古楼岭的战斗不同,天黑之后的祥符观,战斗不仅没有停歇反倒越发的激烈起来,尤其是南面的一营,在顶住了留守日军的几轮反扑之后,此刻在刘文锋、胡子、小山东的指挥之下展开了逆袭,他们步步为营,交相呼应,一步步的蚕食着日军的阵地,一点点的压缩着日军活动的空间。 留守在祥符观的日军此刻已经几近崩溃,他们原本在津田辰森的指挥之下发起了顽强的反扑,即便他们并不像正规的步兵大队那么的战力强悍,火力犀利,但他们的士气旺盛,杀气腾腾,尤其是撤回来的机枪中队士兵,更是想着将功补过,想着重新证明自己。 然而,津田辰森的突然阵亡给了他们当头棒喝,军队主官亲临前线本就是危险与利益共存,只不过这一次津田辰森实在不巧,一下子就碰到了石头。 日军联队长阵亡之后,其他官兵就像是疯了一般的猛冲团部连的防线,当时敌军的一个大队正从另外一个方面杀来,整个祥符观都有摇摇欲坠之感。不过团部连实在是太强了,尤其是他们的强大火力在这种短兵相接中发挥的淋漓尽致,日军一片片的倒下,伤亡极其惊人。尤其是冲在最前端的那些参谋们,转眼间就打光了。 在失去了大量的士兵和那股锐气之后,团部连和一营旋即发起反扑,他们的兵力虽然不多,但在这种情况下居然打的日军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只要再过一段时间,他们便有极大的可能性全取祥符观,完成他们想都不敢想的奇迹般战绩。 特别是刘文锋和胡子两位主官,先前在京岗岭他们就曾立下大功,这一次再把祥符观拿下,这一仗的功劳就实在大的惊人了,虽然他们已经基本上没有往上升的可能了,但到手的荣耀,他们又岂肯放过? 第一百五十三节 反攻高安 四十九 第一百五十三节反攻高安四十九 祥符观其实自从第一大队在京岗岭被全歼之后,便已经落入了全面的下风之中,即便是他们的人数远比302团要多的多,但一个大队的全军覆没给他们的打击太大了,即便是津田辰森先前努力的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保持平和,但事实上在真正做决断的时候,还是不由自主的受到了这方面的影响,变得十分的保守和谨慎起来。也正是因为如此,在接到第三大队被阻击古楼岭一带的时候,他会想到派出部队前去接应,结果便形成了如今的局面。 波田仁礼指挥着第二大队对敌军阵地进行猛攻,他从四周撤回来的侦察兵嘴里得知了联队长阵亡的消息,同样也知道了祥符观还没有失守的消息,这让他精神大振,催促着手下拼命狂攻,寄希望于在这种两面夹击的情况下夺回祥符观。他们的这种强攻起到不错的效果,补充营毕竟就是补充营,不管是单兵作战能力还是彼此之间的协同能力,实在没法与其他三个步兵营相比,这种差异其实并不是营长老周所能控制的,而是由于他们补充营的性质所决定的。 补充营顾名思议,就是起到一个补充的作用,每战结束之后,他们营里的青壮会补充三个营的战损,而招收的青壮和收编的散兵游勇则会进入补充营进行一些整训和编配,这样一来,人员的流动性太大,技战术的训练就难以保证效果了。 平常的时候倒还没什么问题,但真正碰到这样以命搏命的血战,战力上面的弱点就被无限的放大了。在日军第二大队的发力猛攻中,补充营的阵地数次被敌军突破,整个的防线岌岌可危。好在石头带着警卫排担任预备队,一旦阵地被鬼子突破,他便带着程勇等人冲杀上去,他们的人数虽然不多,但战力实在惊人,直面他们的日军往往只打了一个照面便被击杀当场,石头手里挥舞的步枪简直就是日军的噩梦,几次冲杀下来,日军的气势便被彻底打没了。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黑,日军的攻势也是越来越弱,打到后面,连敌军的阵地都难以逾越和突破了,波田仁礼虽然依旧在想着各种办法,然而,眼看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听着远处的枪声越来越稀疏,他也越发的绝望起来。 就在他近乎崩溃的时候,古楼岭方向传来了第三第四大队的消息,嘉田勇和本田佐次郎两位大队长已经指挥部队突破了敌军的防线,正在朝他们所在的地方赶来,以两地的路程来看,最多半个小时的时间,便能赶来与他们汇合。 这个消息让波田仁礼大喜,近乎死灰的心也是瞬间活跃了起来,他毫不迟疑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手下的士兵们,一时间引来日军的阵阵欢呼。 日军的异动让正紧张戒备的国军将士大为担心,他们一个个惊疑不定的朝远处看去,漆黑的黑幕下却是什么也看不到,只能从声音上判断出,可能出了什么对鬼子有利的变故了。 “团长,会不会是鬼子的援兵到了?”程勇在一旁有些不安的问道。 石头靠在一处掩体后面摇了摇头道:“不可能,天才刚黑,鬼子的援兵就算赶到,也要半个小时以后,况且能不能到可不是他们能决定的!” 程勇听到这话若有所思起来,他跟在石头的身边很长时间了,知道团长重来不会说大话,这个时候说出这话来,必定是有什么他不了解的事情,不过他们当警卫兵的,首先一点就是不该听的不听,不该说的不说,所以程勇很是明智的闭紧了嘴巴,不再多说一句。 旋即,他们便听到阵地上一阵惊呼传来:“他娘的,鬼子又上来了,准备杀鬼子啦。” 过了古楼岭后,通往祥符观的大道一片通途,马路上再也没有什么险要的地形可以拒守,这让日军放心了不少。更让他们略感庆幸的是,占据了古楼岭之后,两边的侦察兵终于联系到了一起,在得知祥符观还没有彻底失守,联队直属部队还在南边阵地上奋战的消息之后,不管是嘉田勇还是本田佐次郎都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这个时候,他们忘记了先前恨不得拔刀自裁的窘况,恨不得立即冲到祥符观,为联队长阁下报仇血恨。 在两支部队取得了联系之后,第三第四大队忘记了苦战了一个下午的疲劳,忘记了他们大半天的时间都没有休息,争分夺秒的杀奔向祥符观战场,现在他们还不清楚高安一线的战况,但愿102旅团还在坚持,否则的话,后果就太可怕了。 一柱香的时间之后,正在赶路的日军忽然纷纷不由自主的放缓了脚上,一股深深的不安感觉笼罩在他们的心头,让他们有些惊疑不定起来。他们有些面面相觑起来,对于这样毫无征兆的感觉颇为惊讶,虽然一时间说不上来为什么,但那种心惊肉跳的本能反应却是不会有错。 夜幕漆黑如墨,天边隐隐传来的光亮,驱散不了黑夜带给人的恐惧,停下脚步的日军士兵们,一个个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戒备的观察着四周。终于,在这种安静下来的情况下,他们感觉到了异常,先前急行军的时候,他们没有感觉出来,但停下来之后,他们隐隐感觉到了大地似乎有些颤抖。 “敌袭,敌军的骑兵!”一声惊恐莫名的吼叫声打破了这里的安静,那一声声急促的呼喊,更是让他们内心的恐惧被无限的放大了开来。 自从淞沪会战以来,日军各支部队基本上养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夜晚禁止有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即便是日军对于自己的战力再自信,但在夜晚这种视线大受影响,又对地形极不熟悉的情况下,就算是身处防御阵地中都很容易遭受袭击,更不要说是在行军途中了。而十分不巧的是,此刻的第三大队和第四大队就因为形势的紧张而不得不冒一次这样的风险。 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他们难得的一次冒险,居然就碰上了敌军的夜袭,这实在让他们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一颗曳光弹“兹拉”一声被斜刺刺的射上了夜空,刺目的白光当即照亮了周遭,让他们仿佛回到了白天一般,然而,入目的情形却是让他们每一个的心都沉到了谷底,目光所及之处,夜幕笼罩之下,一队队骑兵正朝着他们这里狂奔而来,甚至他们隐隐看到了马背上那闪烁着的寒光。刺目的白光虽然让他们发现了敌人,但也在同时为敌人指明了目标和方向,让他们彻底暴露在了敌军的目光中,如此一来,反倒让他们的惊恐越发的加剧了起来。 “列阵,密集列阵,所有人原地警戒,机枪手立即就位!”本田佐次郎再也保持不了冷静了,他大声高吼着,仓促指挥着部队列阵布防,这个时候他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就是一定不能让敌骑冲进他们的队伍里。 嘉田勇挥舞着战刀高呼着:“不要跑,不要乱,原地瞄准,给我杀光支那人。” 换作是平常,或许是这些日军还能保持冷静,还有一战之力。然而,面前的这支部队,在经过一个下午的血腥厮杀之后,早已经筋皮力竭不堪一击,尤其连晚饭都没有来得及吃一口便要赶到十多里外的地方参战,在这种极度疲惫的情况下狂奔了数里之后,徒然间看到敌军那铺天盖地冲来的惊人声势,他们哪里还有打下去的勇气和想法,哪里还有拼命的决心?在这种连气都喘不过来的情况下,他们胆怯了,害怕了,有的拔腿就撤、有的僵愣在当场、还有的干脆蹲到了地上,直接认命了。 当然,还有一些日军作战经验丰富,意志非常的坚定,在两位大队长的呼喊声中,纷纷趴伏在了地上,端起了手里的武器。但他们的数量实在太少了,其势单力薄的情形显露无疑。 快,实在是太快了,战马经过一段路程的加速之后,以冲刺般的姿态猛然冲向了日军,就在曳光弹升空落下的这么一个短短间隙里,战马已经奔驰过了双方之间的长长间隔,拦腰朝日军冲来。就在这个时候,嘉田勇蓦然大吼道:“开枪” 其凄厉的喊叫声在这种情况下显得格外的刺耳和尖锐,甚至一旁的日军听到他的吼叫声,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 留给日军的反应时间实在是太短了,外加上绝大部分人在这种情况下的惊愕和茫然,导致了日军失去了最后的活命机会,一阵零碎的枪声响起,外加了两挺机枪孤伶伶的响起,虽然冲在最前端的数匹战马当即被射杀,但嘉田勇只感觉嘴里一阵发苦,便再也喊不出来了。 第一百五十四节 反攻高安 五十 第一百五十四节反攻高安五十 第三第四大队的日军没有人想到他们回援祥符观的路会是如此的艰难和崎岖,当他们接到命令离开大城时,脑子里想的是高安一线的大仗,想的是能不能洗刷“德安会战”时的污点,他们中的许多人甚至暗暗发誓,这一次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打出101师团的气势来,绝不能像106师团那般活在所有人的鄙夷和不屑中。然而,现实就是这么的残酷,二三十华里的路,他们花了整整半天的时间居然还没有赶到,横旦在他们面前的敌军,就像是一座高不可攀的巨峰一样,让他们望而叹息。 当他们战战兢兢的冲上古楼岭的高地,发现敌军居然趁着夜色撤离之后,他们大感庆幸。说实在的,当时如果他们的攻击再度受阻的话,恐怕他们实在没有信心再次发起进攻了。 然而,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发现,先前内心的欣喜,不过就是无知的表现,敌军的撤离不是支撑不下去了,而是早已挖好了坑,在等他们跳下去,而偏偏他们居然毫无发现,就这么眼巴巴的自己跳进了坑里。 枪炮的发展大大限制了骑兵的使用,这种在冷兵器时代绝对的王牌兵种,随着武器的发展已经渐渐变得有些鸡胁。原本所能依仗的庞大身躯和强悍冲击力,在枪弹面前显得不堪一击,就像现在,日军的机枪扫射和步枪射击即便是在这种仓促射击的情况下,仍旧射倒了冲在最前端的数匹战马。 不过,日军的混乱让他们失去了对付骑兵最好的办法——密集射击,仅有的这点火力虽然杀伤效果极大,却是阻挡不住从黑夜里冲出来的整营骑兵,就在日军的一轮射击之后,速度已近极致的战马蓦然冲进了日军之中。 李石见挥舞着战刀砍飞了一个鬼子的脑袋,战马一头撞在前方日军的身上,直接将对方给撞飞了出去。眼看着身后的弟兄已经突进了敌军之中,他不由长吁了一口气,一时间难以抑制心中的喜悦放声长啸起来。 自从清晨他们奉命赶到这一带之后,李石见便开始提心吊胆起来,团长在他们出发时,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相机攻取大城,其他的事情,一律见机行事。这算是李石见第一次独当一面,一开始还真的两眼一抹黑,有点找不到方向。好在刘太平奉命跟了过来,眼看着自己的替代者居然这副德兴,他的那张大嘴巴自然就不客气起来,一顿冷嘲热讽下,几乎让李石见恨不得揍扁他。 不过,刘太平的话语还真起了点作用,俗话说点将不如激将嘛,他的嘲讽让李石见不由绞尽脑汁思考起眼前的现状。结果很快他便有了主意,当即派出去骑兵去打探大城一带的消息,知已知彼百战百胜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只是先前因为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面,有些过于紧张而已。 但斥候打探到的消息对他们十分的不利,大城居然有日军的重兵把守,这让李石见当即大为头痛起来,以他们这种兵力配置想要强攻,那完全就是送死,这样一来,他们惟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等,等待机会的来临,等待合适的时机出现。 结果,这一等就是整整一天! 好在,在这种关系到全团弟兄生死性命的时候,刘太平还算分得清轻重,他不再与李石见、赵一刀等人斗嘴,倒是全力发挥出自己指挥作战方面的丰富经验,尽情的展露着自己的才华,在其他人都有些忍不住的时候,坚持已见,执意改变战法,隐藏在祥符观与大城之间的马路上。 李石见此刻端坐在马背上尽情呼啸着,他不由想到了当时众人对于刘太平的怀疑,想到了自己思想上的动摇,然而,直到此刻,他才发现果然还是老营长棋高一招,等待了整整一天之后,居然真的让他们等到了这样的良机! “弟兄们,杀鬼子啦!”一旁传来了赵一刀兴奋的呼喊声,只见他在几名警卫兵的拥护之下,如风卷残云一般的朝日军人多处冲去,手里一柄战刀如死神手里的镰刀,每一次挥下,必有一名日军倒下,只是转眼之间,他们四周的日军便被屠杀一净了。 “这个马匪!”李石见笑骂一声,当即也是高声喊道:“不留活口,不收俘虏,弟兄们,杀啊。” “杀”三营骑兵们兴奋了起来,他们齐声高吼,一个个杀气腾腾,在火光的照耀下,四周一片血红,如同人间炼狱一般。日军有两个大队的兵力,虽然在古楼岭的时候损失了不少,但此刻至少还有一千五百人以上,可面对着三营的六七百骑,日军混乱的阵形让他们连一个中队一个小兵的火力都发挥不出来。 最先遭到攻击的日军部队当先崩溃,他们死的死,伤的伤,侥幸留下一条性命的人狼狈而逃,在这种慌不择路的情况下,他们的亡命奔逃,自然也是影响到了一旁的其他人,结果恐慌如同瘟疫一般扩散了开来,溃败不可避免的出现了。 面对着这种情况,六七百骑四散了开来,他们肆意砍杀,根本不需要任何的技战术能力,面对着背对着他们狼狈逃蹿的日军,他们惟一需要做的事情,便是高举战刀然后挥下,在砍倒一个敌人之后,再继续砍向下一个。 嘉田勇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自己的手下一个接一个的被砍杀在当场,好半晌之后,终于回过了神来,他圆目怒睁,双眼几乎喷出火来,狞叫一声之后,他高举战刀愤然朝敌骑冲去。 人要是运气背,喝凉水都能塞牙。虽然四周的视线极差,但隔着远远的距离,马背上的鬼五早就注意到了这个被警卫排护在中间的黑皮小矮子,眼看着他不仅没有撤退反倒是挥刀朝他们这里冲来,鬼五只是冷笑了一声,削瘦的身躯徒然间迸发出一股强悍的力量,挥舞着马刀便径自指向了嘉田勇。 鬼五双腿猛夹马背,战马吃痛不由快步朝前冲去,同时他大吼一声对着身旁的弟兄喊道:“杀过去,砍了那个黑皮小矮子。” “杀!”紧随在鬼五身旁的悍卒们一声大吼,齐齐调转马头将目标指向了嘉田勇,他们都是跟胡子一起落草为寇的兄弟,彼此之间的信任外人难以想象,鬼五说要杀了那人,他们想都不想便拎着战刀跟着冲了过去,甚至连一丝多余的迟疑都没有。 挡在他们面前的数名日军一个照面便被砍杀一净,这个时候,嘉田勇也是看到了鬼五,他看出了这个敌军是个军官,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职务,但只要是军官便足够了。嘉田勇再度怒吼一声,战刀蓦然间朝前劈下。 一个正在砍杀侧翼敌军的国军士兵似乎根本没有发现危险的来临,等到嘉田勇的怒吼声传进他的耳朵里,让他蓦然转身的时候已经迟了,他只来得及侧一下身子,原本砍向他脖子处的战刀劈落到了他的肩膀上,当即只见一条胳膊被硬生生的砍了下来。 “啊……”一声惨叫发出,这个国军士兵哪里能忍受这种痛苦,整个人近乎崩溃,在发出惨叫的同时,当即从马背上摔落下来。 嘉田勇这个时候已经近乎发狂了,他哪里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当即往前二步,不等落地的国军士兵反应过来,便猛然间用战刀扎了下去,在将这个士兵钉死在地上的同时,他猛然扭动刀身,然后用力拔出之后直往鬼五扑去。 战刀被厚厚的大刀给格住住,这是一柄中国特有的厚背刀,其厚重的刀身与日军狭长的刀锋走着截然不同的二条道,相对于日军战刀的灵动,国军将士手里的战刀往往大开大阖,刚猛绝伦。鬼五的战刀只是这么一格,便将嘉田勇的战刀给震荡了开来,旋即不等嘉田勇再做何动作,鬼五手里战刀挟带着战马的冲刺的劲道,猛然撞向嘉田远的怀里。 一击之下,嘉田勇只感觉手上一阵剧痛,不用看也知道,虎口似乎裂了,不过,这阵剧痛也是让他稍微清醒了一点,来不及观看四周的形势,他便抽身想要撤退,很明显,他感觉到了面前这个敌人是个劲敌。 但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又岂是他想退便能退的?不等他抽回战刀,马背上的鬼五当头一刀劈下,其势之快,势若奔雷。近在咫尺的距离,嘉田勇避无可避,只能举刀格挡,旋即只听他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都瘫倒了下去。 原来他虽然举刀格挡,却是哪里挡得住厚背刀势大力沉的一击,鬼五一刀劈下连他的战刀一起砸进了肩膀上,虽然不像先前那样直接将胳膊砍下来,却也是鲜血淋漓,血肉横飞。 在这种打击之下,嘉田勇的表现并不比先前的国军士兵好多少,当即跪倒在地惨叫起来,鬼五却是眼疾手快,战刀横削,当即带起一颗硕大的头颅飞上半空。 【抱歉,今天更新晚了,店里临时有事情加班到9点才到家吃饭,累的不行,还得赶夜码字,真是惨啊!】 第一百五十五节 反攻高安 五十一 第一百五十五节反攻高安五十一 嘉田勇的死亡加剧了日军的崩溃速度,实际上,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有人指挥,也难以起到什么效果了,没有坚固阵地,没有紧凑阵型的步兵在遭到骑兵突击的情况下,根本没有任何的反抗之力,仅只是那狂奔的战马,就让他们无从招架,这种速度和冲击力上的优势,也是骑兵虽然作用大减,但仍然存在的原因之一。 149联队第四大队长本田佐次郎一贯沉稳冷静,然而,在这种情况下,他也只能仰天长叹,徒呼奈何。他在占据古楼岭后不是没有想到过半途可能会遭到敌军的埋伏,但他没有想到的是,突袭他们的敌人居然是骑兵!在这种到处都是防御兵力的情况下,敌军的这支骑兵部队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本田佐次郎身旁的警卫兵们却是不敢让他就这么呆立着,眼看着敌骑越来越近,他们互相望了一眼之后,抬起本田佐次郎就跑,不管怎么样,职责所在,他们只能先想尽办法保住大队长的性命再说了。 赵一刀隐隐约约的看到了这里的情况,只是看了一眼,他便大为兴奋,能有这种待遇的人,很显然大有来头,他又岂会眼睁睁的看着敌军的指挥官在自己的面前溜走?他兴奋的大吼一声,手里的战刀上下翻飞,在他身旁的几名日军刀即被砍倒在地。 然而,面对着这种血腥杀戮,并不是所有日军都六神无主只知道拼命逃跑,一名作战经验丰富的曹长,在这种混乱之中指挥着数名士兵结成了一个圆型小阵拼命的阻挡着敌军的进攻,很不巧,他们便处在赵一刀追击的方向上,刚砍杀完数名日军的赵一刀,迎头便撞上了这个“铁桶”,突然遭到的反抗,蓦然间将赵一刀吓出一身冷汗来。 战场太过混乱,光线又十分的黯淡,远处忽明忽暗的火光,让整片战场都处于一种混乱的状态下,而且到处都是喊杀声,都是吼叫声,让每个人的注意都不由自主的集中在身边数步的距离上难以及时,赵一刀先前看到的情况,也只是在偶然之下发现的异常。 就在这时,他跨下的战马蓦然间发出了一声悲鸣,早已与战马熟悉无比的赵一刀当即色变,他想都不想便从马背上腾空而起,奋力的朝一旁摔去。他的这种反应救回了他一命,组成圆形阵势的日军士兵,眼看到战马冲来,近乎本能的抬手用刺刀扎去,两柄锋利无比的刺刀,轻而易举的穿透了战马的身躯,深深的扎了进去。突然遭到这种致命的攻击,让战马不由发狂起来,本就在狂奔的身躯,这个时候发出了临死前的挣扎,当即如同炮弹一般直往前方冲去。 这两名将刺刀送进战马身体的日军还没有来得及高兴,便遭到了致命的打击,战马强大的冲击力根本不是两柄刺刀所能阻挡,在他们刺穿战马身躯的下一刻,一吨多重的战马就如同一辆高速奔跑的“血肉坦克”蓦然间撞在了他们的身上,下一刻,他们便感觉到了难以阻挡的剧痛传来,胸前的骨头这一瞬间几乎全碎了,那恐怖的冲撞力,甚至让他们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不由自主的腾空而起,然后直愣愣的如同两瘫烂泥一般摔向远处。 赵一刀也是不受控制的朝一侧摔去,好在他的运气还算不错,并不是所有日军都像这一圈抱拢的敌人那般有坚强的意志,他横飞出去的身体重重的撞在一名日军的背上,两人当即如同滚地葫芦一般翻滚成一团。 不过,毕竟赵一刀是主动跳离马背的,主动性方面要比侧对着这里日军强许多,而且他猛然撞在日军的身上,也像意外的找到了一个垫子一般,大大减小了落地时受到的伤害。只不过,他的这种减轻是建立在身下日军士兵的痛苦之上,只听这个年轻的日军士兵惨叫一声,便几乎闭过气去。 赵一刀何等凶悍?这个马匪的二家当本就是有名的悍匪,过惯了刀头舔血的生活,在生死一瞬间的反应自然比常人敏捷的多,在落地之后,他便猛然抓起了地上的一杆步枪,掉转枪头,熟练无比的扎进了身下日军的喉咙。可怜这个日军士兵从摔倒到死亡这么眨眼的瞬间,还没有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便一命呜呼了。 说起来复杂,但从赵一刀的战马遭到攻击,到他摔落到地上杀死一名敌人,不过就是眨眼之间的事情。原本紧跟在赵一刀身后的警卫兵们,眼看着营附受到攻击,当即大惊失色,旋即他们便看到了营附的战马在撞飞了两名日军之后轰然倒地,他们也看到了混乱的前方数名惊恐的日军想要重新把圆阵合拢。在营附生死不知的情况下,他们不由狂吼一声,将全部的愤怒发泄在前面的敌人身上,只见他们如风卷残云一般冲进日军的小阵里面,挥舞着马刀便一阵砍杀。 这几名日军老兵奋力抵抗,但哪里挡得住马背上的那几名悍卒,不是被战马撞飞便是被马刀砍掉脑袋,只是几个短短的瞬间,便只留下满地的断臂残尸。 这个时候,赵一刀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战马的死亡让他愤怒不已,他手里抓着抢来的步枪,不由仰天大吼道:“把这些狗狼养的小鬼子,全给老子杀了!” 几名警卫兵一听到营附的声音当即大喜,他们毫不迟疑掉转马头冲向他的身旁,紧紧的将他护在里面,这种情况让赵一刀大为不满,不由张嘴骂道:“滚,都给老子滚远点,都去杀鬼子,能要老子命的小鬼子还他娘的没从娘胎里出来!” 这几名悍卒都是当初跟他们一起下山的兄弟,哪里还不知道他的脾气,一听到这话,反倒一个人大松了一口气,当即有一名悍卒翻身下马将座骑让了出来,其他人继续四下砍杀起来。 波田仁礼在第三第四大队遭袭不久之后便接到了侦察兵带回来的消息,其实就在三营的骑兵冲出隐藏的地点杀奔出来的时候,密布四周的日军侦察兵便已经得到了消息,然而,三营同样是骑兵,冲击的速度并不比这些日军侦察兵慢多少,当他们前脚刚把消息传达到,三营的骑兵后脚便冲杀到了,让他们侦察到的情况根本没有起到丝毫的作用。眼看那边的形势已经没法逆转,他们也是颇为机灵的撤离了战场,将消息带到了祥符观。 正在指挥部队再攻祥符观的波田仁礼得到消息之后当即傻了,他目瞪口呆的望着惊恐不安的侦察兵,看着身旁一个个面无人色的手下,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之所以在天黑之后还继续发起强攻,就是因为得到了嘉田勇和本田佐次郎两位大队长送来的消息,知道他们不久之后便能赶到这里来跟他们汇合,他就是想在两人到来之前,抢占一点先机,以便他们赶到之后,可以一鼓作气重新拿回祥符观。 然而,如今看来,他的一切想法和计划都白费了! 以他们大队现在的情况来看,想要拿回祥符观已经没有什么可能了,打了这么久,他已渐渐接受了一个现实,虽然面前敌军的战力并不强,但对方的火力十分的凶猛,几挺轻重机枪相互搭配,在几乎不在乎子弹损耗的情况下,其产生的杀伤效果十分的可怕,在没有重火力支援的情况下,他们很难取得有效的突破,更让他大受打击的是,即便是有几次形成突破之后,敌军依旧留了一队战力强悍的士兵作为后援,让他们的进攻大受打击,几次损耗下来,他们的兵力也有此不足了。 “阁下,怎么办?”参谋长焦急的声音将波田仁礼拉回了现实,联队长阵亡了、第一大队全军覆没、第三第四大队正在遭到致命的打击,眼下惟有他们还有一战之力,虽然他们现在的情况也极不理想,但不管怎么说,比起其他几个大队,他们要幸运的多,最起码,他们现在还有着战场上的主动权,还能主动选择打还是不打。 “立即停止进攻,集结所有人员前去增援嘉田君和本田君。”咬了咬牙,波田仁礼满是怒火的说道,这也难怪,先前,他还指望着第三第四大队来给他们以增援,现在倒好,才这么一点时间,形势整个就变了,居然还需要他们去增援别人了。 参谋长听到这话,当即脸色一变道:“波田君,祥符观不要了吗?” 波田仁礼听到这话,当即怒火中烧,他抬手给了参谋长一个耳光,厉声骂道:“我们还能拿下祥符观吗?等第三第四大队被全歼之后,敌军从四面八方杀过来,我们还能支撑下去吗?没人了,149联队已经打光了,我们完蛋了!” “嗨”参谋长被扇了一个耳光之后像是清醒了不少,当即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躬身应道。 【感谢小怡书友的打赏,感谢各位书友长期来的支持!】 第一百五十六节 反攻高安 五十二 第一百五十六节反攻高安五十二 “团长,龟儿子退喽。”祥符观北面的阵地上,老周瞪大了眼睛,操着一口四川口音一脸激动的说道。老周是滇军范石生部的老兵,五十多岁了,在军队里呆了十几年,不管从哪个方面看,都算得上石头爷爷辈的人物。自从老孟叔阵亡之后,石头似乎将对孟叔的思念全部寄托在了这个老人的身上,对于格外的关照,他与小山东这一老一小是302团出了名的“团长家里人”。 但说实在的,即便是没有石头的关系,302团的将士也对老周恭敬有加,一方面是年龄摆在这,论资排辈,谁能跟这位大爷比?另一方面,老周头可是补充营长,是全团后勤保障的根基,新兵加入302团第一件事,就是得去他这里来报道,不管以后补进了哪个营,那还不是得恭恭敬敬叫上一声周叔?更别说几个营长补充兵力还得由他来安排了,这种实权在握的情况下,其受崇敬的程度,也就仅次于石头了。 但老周敬佩石头,不是因为石头对他的关照,而是石头是他这么多年来见到的,为数不多的几个真正的军人。 石头不仅会打仗,而且也敢打,带着一个团疯了一般的杀进鬼子的腹地,将鬼子身后搅的天翻地覆这种事情,除了石头之外,恐怕很少有人能做得出来,这完全已经脱离了拼命的范畴,彻彻底底的是在玩命。但老周就喜欢这样的石头。他都五十几了,还有几年活?能在死前,跟着这样一个“疯子团长”疯一把,多杀几个鬼子,那就值了。在这种愿望被满足的情况下,老周对于石头那是言听计从,拉上补充营跟鬼子的步兵大队拼命这种事情,居然想都不想就答应了!这事要是搁在其他部队,恐怕补充营的那帮半调子,早一窝蜂跑没影了。 如今眼看着自己手下这帮老弱病残居然又一次将鬼子给打退了,老周也是兴奋不已,对着石头大叫了起来。这一刻,他那满脸的皱纹都像是欢快了不少,整个人蓦然间容光焕发,就像是一下子年轻了十来岁一般。 石头看着撤下去的鬼子却是没有想象中的喜悦,先前的一波进攻,他感觉有些奇怪,鬼子的进攻并没有完全展开,无论兵力上的投入还是火力输出,都与先前相比有着明显的差距,隔了这么长时间再度发起进攻,鬼子光打雷不下雨? 任何异常的情况在战场上都不能轻视,尤其是石头本身就喜欢出奇制胜,更是时刻小心翼翼防止落入敌人的圈套,如今他们已经占据了大半个祥符观,并在之前歼灭了鬼子的一个大队,早已完成了发出之前师部安排的任务,如今不管二营三营那边的情况如何,只要他们这里不犯错误,坚守到军主力赶到,就可以撤出战场了。 不过,一想到二营三营,石头又是不由沉吟了一下,从时间上来看,二营应该已经后撤了,难道三营现在已经拿下大城了?又或者是鬼子接到了三营正在进攻大城的消息,所以赶过去增援了? “周叔,立即抽调一个连的兵力给我。”石头想了想后,断然拿定了主意,不管鬼子是什么原因要后撤,只要破坏鬼子的意图就可以了,让敌人难受,那无疑自己就会好受,这是战场上最简单的一个道理。 老周听到这话不由一愣,一脸的兴奋和笑意当即消失不见了,他有些不解的问道:“咋个整哦?要追到起?” 石头点了点头道:“鬼子的行动不正常,不知道是不是二营三营那边有了状况,鬼子的援兵既然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到,大锤那边肯定打的非常漂亮,假如小鬼子现在撤退是为了夹击二营,那我们绝不能让他们这么轻松就过去了。” “二营?你那么早让二营出发,是去拦鬼子的援兵了嗦?”老周一脸诧异的问道,难怪打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鬼子的援兵赶来,按理来说,大城离这里不过就是一个多小时的路程,没道理这么久了鬼子还没有增援啊,原来石头早就安排了后手!不过想到这里,老周也是不由一阵后怕,祥符观和大城隔的这么近,石头居然还敢派兵前去分割?难道他不知道,只要面前的敌军抽调一部分兵力前去夹击,即便二营实力再强,恐怕也顶不住吧! 想到这些,老周又不由想起这里的仗,他突然发现,石头将他们留在北边,而让一营和团部连留在南边,似乎并不是随意做的决定。但一想到这么复杂的事情,他就感觉有些头疼,这种一环套一环,一局叠一局的事情,还真不是他所能想的明白的。 “团长,我们这边咋个整?”老周决意不再去想其他事情,专心于眼前的局面问道。 石头想了一下道:“疯子他们那边打了这么长时间,压力应该减轻了不少,一旦我们出击的队伍发生什么变故,你立即让疯子从南面抽调一个连过来,你放心,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肯定会为你争取足够多的调整时间。” 老周也是不犹豫,当即点头应道:“好,听你的。” 波田仁礼刚刚收拢完部队准备前去增援第三第四大队,石头便带着部队杀了出去,主动朝日军展开了攻击,这种突然的变故当即让波田仁礼大骂不已,支那人实在狡猾和可恨,居然在这种情况下也敢主动出击?眼看着夜幕中敌军人影闪烁的样子,波田仁礼脑子里突然冒出一种,先把面前敌军吃掉的想法!只要吃掉了这波出击的敌兵,便能掌控战场主动权。事实很明显,失去了这部分兵力,敌军的防线必定出现漏洞,他们极有可能趁势杀进祥符观,夺回失去的阵地。再者,就算不管祥符观了,敌军恐怕也没有兵力再主动出去,这样一来,他们可以安心去增援第三第四大队,而不用担心自己的身后安全。 然而,就在波田仁礼渐渐被这个想法给吸引的时候,通信兵紧接着传来一个让他近乎崩溃的消息,第三第四大队没有能挡住敌骑的攻击,已经崩溃,目前敌骑正在追杀残兵,两个大队恐怕支撑不了多久就要彻底完蛋了。 波田仁礼仰天长叹,心中悲愤无比,这一天的时间对他们149联队来说,完全就是灾难般的一天,这支莫名其妙出现在他们身后的敌军,就像是一头残忍至极的野狼,一口接着一口,居然在不知不觉中就把他们给吃光了。一个联队,四千大军,现在只剩下自己的第二大队还算成建制,这才短短一天时间啊! “机枪中队和伤员留下断后,其他人立即出发。”波田仁礼恨恨的看了一眼漆黑的夜幕深处,看了看横旦在他们面前,虽算不上坚固,却始终没法越过的敌军防线,心头不由滴血般难受,那可是他们原本的防线,如今却成了敌人阻挡他们的依托,一想到今晚之后,整个联队不知道还能有多少人活下来,他便感觉一阵心酸。不过,此刻的形势,也是容不得波田仁礼再过多的感慨了,他只能带着大队主力前去增援,这个时候,惟有在最短时间里击退敌军,才能给整个联队留下一点根子。 三营夜袭的战场上,此刻充斥着一股奇怪的味道,那是血腥味、焦糊味、熏臭味、硝烟味、屎尿味交织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初次上战场的新兵往往容易被这种气味熏的呕吐不止,但老兵们却早已习惯。 刘太平端坐在战马上,一动不动,他默默的看着遍地的尸体,看着一面面战旗,火光隐约的照耀下,日军的“膏药”旗破坏不堪随意丢弃着,在别的部队眼中凶狠无比,势不可挡的日军,又一次在他们的铁蹄下惨遭屠戮,脆弱的如同婴儿一般,毫无还手之力。 这已经是第几次这样的战斗了?刘太平已经有些记不清了,自从他加入302团,自从他开始接触三营这个骑兵营开始,他们便一次又一次的抒写着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神话。而在他们的马蹄下,再强悍的敌人,也如同纸糊;在他们的马刀下,再凶猛的敌人,也成了绵羊;在他们的夜袭下,再精锐的部队,也完全白搭。 刘太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喜欢上了这种感觉,渐渐的喜欢上了这支部队,那是一种他在其他地方根本没有感受过的情绪。 这里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和利益关系,石头也不像其他军官那样喜欢阿谀奉承,这里只有一场接着一场的血战,只有一次又一次的拼杀,无数的将士倒下,无数的袍泽阵亡,但所有人都无怨无悔,所有人都甘之如饴。这是真真正正的部队,实实在在的抗战,这是所有有志男儿都梦想加入的部队,刘太平也不例外。 他不由想到了自己担任三营长时的日子,想到了和这些弟兄们并肩作战时的快乐。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的再度看了看战场,蓦然间,他仿佛回到了从前,回到了当初自己掌管一切的时候,几乎本能的,他不由张嘴狂呼道:“集合,所有人集合!” 第一百五十七节 反攻高安 五十三 第一百五十七节反攻高安五十三 然而,刘太平的喊声没有起到丝毫的作用,他已经不是以前的三营长,已经不是指挥一营的统率,所以他的身旁没有传令兵,没有司号员,混乱的战场上,他一个人的喊叫声显得格外的无助和苍白。 刘太平愤怒了,不是因为没有人理他,而是因为李石见这个营长只顾着冲在最前线,根本没有掌控整个战局的形势。混战了这么久,骑兵已经失去了速度,分散开来的骑兵,其实攻击力远没有先前那么的犀利,绝望之中的日军已经开始反击,他能看到不少士兵死于敌人的反扑,他能看到整个营的伤亡在大增,整个的局势已经惭惭失控。 “驾”马鞭重重的抽在马臀上,战马吃痛,不由放蹄狂奔起来,刘太平纵马奔驰,嘴里不停的狂吼道:“集合,立即集合!” 正在拼杀的士兵闻言愣了愣,然后有些茫然的看了看四周,旋即看到战场上一片混乱,他们便继续攻击着下一个目标,继续与敌人混战在一起,显然在没有接到命令的情况下,他们哪里肯放弃如今这种难得的杀敌良机。 刘太平看到了一个眼熟的身影,只见他正提着一把步枪,用刺刀在地上拔来拔去,显然是在做着“清扫”的工作,寻找着那些没有死透的鬼子。刘太平不由大喜,控制战马冲过去之后,当即大吼道:“吹号,立即吹集结号。” 这个司号兵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了一跳,待看清楚来人是老营长之后,总算松了口气,但他旋即皱眉问道:“刘参谋,出啥事了?” 刘太平心里那个气啊,自己喊了半天,居然只得到这么一句回复,想想就让他来火。然而,不得不承认的一个现实就是,他现在的确已经不是三营长,虽然团部参谋的身份并不比三营长差多少,可说实在的,他真的已经没有了战场上的指挥权。咽了口吐沫,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尽量平和的说道:“*集结号,全营的阵形分散的太开了,我们在人数上面并没有优势,鬼子虽然溃败了,但他们人数太多了,最少是我们的二倍以上,这种情况下,骑兵失去了速度和失去了阵型,弟兄们的伤亡就太大了,赶紧撤出战场重整队伍。” 司号兵听傻了,他只是一个吹号的,平常都是营长下命令,他遵照执行就行了,哪里会去思考这些复杂的问题?听着刘太平焦急的说着这些,虽然他感觉似乎说的非常有道理,但他也只能用无奈的声音回道:“刘参谋,没有营长的命令,我哪里敢乱吹号,那可是那掉脑袋的事情。要不,您去找一下营长?” 刘太平是什么人?这可是连长官都敢当面指着鼻子骂的主,听到这话,当即恨不得抬手就给他一个巴掌。可说实在的,在官长们面前,刘太平一向显得狂放不羁,但在士兵们的面前,刘太平还是颇为平和的,毕竟他最讨厌的就是以官来压人,就是不把士兵不当人看。 换作是别的时候,刘太平肯定不会难为这个司号兵,但眼下这么混乱的战场,他到哪里去找李石见?等他找到了,恐怕三营弟兄都死伤的差不多了。想到这里,刘太平一咬牙,一把拔出手枪顶住了这个士兵的脑袋,狠声骂道:“赶紧给老子吹集结号,多耽搁一秒钟,就可能多死伤一个弟兄,你要是不吹,老子现在就毙了你!” 如果是鬼子的威胁,司号兵肯定不会妥协,毕竟号子一响,影响的可是整个战局,可面对的是自己的老营长,又是团部的参谋,他真是有些傻了眼,变得犹豫不决起来。 “号子一响,李石见就会过来,有什么事情,我来担着,你难道想看着三营的这些袍泽兄弟全部死光在这里?”刘太平继续说道。 “嘟嘟……哒哒……嘟嘟……”司号兵听他这么一说,也是一咬牙,掏出了腰间的号子,便吹了起来。看着刘太平那焦急无比的神情,想到他当营长时,三营的赫赫战功,他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老领导。 混乱之中,集结号的声音格外的刺耳,这声音就像是一支利箭,蓦然穿透了笼罩在战场上的层层混乱,清晰的传到了敌我双方士兵的耳朵里。激战正酣的国军将士,听到这个声响之后,当即骂声一片,虽然他们很诧异似乎只有一个号声,但军纪严明是302团的特色,也是在不断的胜仗之中,让每个人都养成了令行禁止的习惯,所以即便只听到一个集结号的声音,他们仍旧开始不断的朝号声响起的地方汇集过去。 李石见气势汹汹的冲来,隔着老远的距离就怒声咆哮道:“哪个狗娘养的在吹号?不听命令,扰乱军心,是不是他娘的嫌命……”话说到一半,李石见便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睛愣在那里,只见在他前方不远处,刘太平正拿着手枪顶在司号兵的脑袋上,而司号兵正一脸无奈的吹着号,一看到营长过来,立即停了下来,哭丧着脸道:“营长,救命啊!” 李石见傻了,他哪里见过这种情形?跟在他身旁的警卫兵们也傻了,全都僵愣在那里,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一个是现任营长,一个是团部参谋兼老营长,这种事情,他们可插不上手。 愣了片刻之后,李石见的国字脸上当即涌起一抹浓浓的杀气,他本就是脾气暴躁之人,如铜铃般的眼睛瞪起来之后,外加上一身的血腥气,当即显得杀气腾腾。他冷哼一声,厉声问道:“刘大炮,你找死?” 刘太平眼看着正主儿来了,当即也是放下了手枪,对于李石见杀气腾腾的样子,他满是鄙夷的说道:“我找死?我看你才是找死!你就是这么当营长的?你就是这么指挥三营弟兄的?不是你一手带起来的弟兄,你不心疼是吧?” 李石见被他这么一骂不由微皱眉头说道:“刘大炮,有事直说,别拐弯抹角的,你擅自下令集结撤退,到底含着什么心思?今天不把话说明白了,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哈……哈哈……”刘太平听到这话,当即放声大笑起来。若是放在平常,笑一笑什么的自然很正常,但现在是什么时候?地上满是鬼子的尸体,战马一通冲杀之下,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修罗炼狱之景象恐怕也不过如此,面对着这种景象,居然还能如此坦然自若的笑着,不由让一旁其他人大感背后发凉。 笑过之后,刘太平当即神色一变厉声喝骂道:“你以为你是团长?打仗只要冲锋在前就行了?团长敢这么做,是因为他早已把后续的事情全部安排好了,将所有的作战计划都布置到位了,没有后顾之忧才放到前线参战,你呢?你安排什么了?” 李石见冷笑一声回道:“安排?夜袭已经成功,鬼子正在溃败,这个时候不抓紧时间追杀鬼子,反倒要安排?刘大炮,你这么厉害,你倒是说我需要做么安排?” 刘太平听他这么一说,不由骂道:“到现在都还没有转过弯来?你这个营长白当了,这仗打完,赶紧去跟团长请辞吧,不要害人又害已!”看到李石见似乎很不服气的想要继续说什么,刘太平不由继续说道:“早上出发之前,团座怎么交待你的?” 李石见到现在都有些不明白刘太平到底在搞什么鬼,但他知道刘太平的本事,像这种脾气古怪的人,其实往往都是恃才傲物,简单点来说,就是嚣张有嚣张的资本,否则凭他那张大嘴,哪里还能混到上尉参谋?早被人摁趴下永远爬不起来了。想到这些,李石见也是不敢再由着脾气,耐着性子说道:“团长只是让我们相机攻取大城,并没有什么具体要求。” 刘太平听到这话,当即冷笑一声道:“你还知道相机攻取大城?你现在在哪里?” 李石见当即反驳道:“我们虽然没有打下大城,但在这里劫住了鬼子的主力,这一仗最少杀敌一千以上,这场大胜足以抵得上一个大城了吧?” 刘太平冷笑道:“抵得上大城?李石见,你也太自以为是了吧?你知不知道团长让我们攻占大城的目的?你以为杀几个鬼子就行了?你当302团是那些没打胜仗的杂牌部队啊,你也不想想,团长他们从罗店一直杀到今天,杀过多少鬼子?他们会看得上这么几个鬼子?团长要的是大城,要的是鬼子在高安的整个旅团!” 这话可把李石见给吓到了,一个旅团?这么庞大的数字可真不是他现在这个级别所能想象的。看着刘太平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李石见又感觉他不是在胡说,当即还真有些拿不定主意。 刘太平看他的样子,便大该猜到了他的心思,不由冷笑道:“你忘了先前二营在古楼岭一带的狙击了?团长如果不是希望我们三营可以顺利拿下大城,花这么大的力气诱敌做什么?” 李石见听着这些话,当即陷入沉默之中,一时间没了主意! 第一百五十八节 反攻高安 五十四 第一百五十八节反攻高安五十四 说实在的,李石见并不喜欢刘太平这人。这也难怪,像刘太平这种颇为自我,说话做事不留情面的人,实在难有什么好的人缘,但这并不妨碍李石见对于他军事方面才能的认可,以刘太平的水准,如果不是这么一副逮谁都能骂上两句的脾气,恐怕现在早就能独挡一面了。别的不说,就说现在三营能如此轻易的击溃日军上千部队,靠的就是刘太平的果敢决策,一发现情况不对便毫不犹豫的调整了攻击之策。 如今刘太平却在部队已经奠定了胜机的时候要求撤离战场,到底要不要听他的?李石见眼虽然看不清远处的战场,但四周到处都是鬼子留下的尸体,想到刚刚势如破竹的劲头,他便大为不舍,要知道,这种机会可不是随便就能捞到的。 “吹号,吹集结号收拢部队!”李石见终于还是选择了继续相信刘太平,不过在下令之后,他却仍旧有些不忿的说道:“刘大炮,最好你的判断是对的,要是因此错过了追杀鬼子的机会,哼,咱们走着瞧。” 刘太平毫不示弱的说道:“威胁我?哈哈,你要有种,就别听我的,继续打下去,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看看你能花多长时间把三营给败光。” “你……”李石见瞪大了眼珠子恶狠狠的看着刘太平,却是终究说不出什么来,跟刘太平吵架,那可真是自讨没趣,想到这家伙连团长都敢当着面骂,他想了想还是省点事吧,免得给自己找不痛快。 这一次,数名司号兵一起吹响集结号,整齐的声音如九天霹雳一般轻易的撕开战场上的混杂声响,清晰的传到每个将士们的耳朵里,先前残存的一丝迟疑和犹豫在军号急促的催促声中消失不见,他们纷纷掉转马头,万流归宗般朝号角声响起的地方涌去。 一队队的士兵纷纷赶到,虽然光线朦胧看不真切,但李石见越看眉头便皱的越紧,尤其是看着不少士兵拎着马刀步枪徒步赶来,更是让他大为诧异,不用去数,仅是从徒步赶来士兵的数量上,他便能一眼看到刚刚的战斗损失远超想象。这可让他大吃了一惊,要知道刚刚这仗,鬼子已经全线崩溃,完全没有任何的反抗能力了,这种情况下,他们居然还有如此大的损失,简直不可想象。 刘太平似乎猜到了李石见此刻的想法,不由在一旁冷嘲热讽道:“哈,‘刘大炮,最好你的判断是对的,要是因此错过了追杀鬼子的机会,哼,咱们走着瞧。’哈哈,走着瞧,这下总算是知道谁跟谁直着瞧了。” 李石见一听这话,当即勃然大怒,他猛然冲过去一把抓住刘太平的胸口,厉声喝道:“姓刘的,你不要太猖狂,惹毛了老子,大不了一命换一命。” 刘太平怡然不惧,张嘴骂道:“现在知道着急了?之前怎么就想不到会是这样的后果?就你这样还当营长,我呸,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你就是个棒槌,你心里压根就没有三营的这些弟兄,你脑子里想的就是你的那点功劳,想的是那点微不足道的战绩。也不动动你的猪脑子想想,团长是什么人?就你这种只知道拿弟兄们的性命去换战功的做法,石头会赏识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李石见一张脸已经成了猪肝色,也不知道是因为心急弟兄们的伤亡情况,还是被刘太平一下子戳中了心中的想法恼羞成怒,他抓着刘太平胸口的手不由自主的紧了几分,居然就这么渐渐的将刘太平给拎了起来,其胳膊上的力量之大,实在惊人。但他这样的举动,却是让刘太平越发的鄙夷,满脸的不屑。 “营长,鬼子,鬼子的援兵到了。”就在李石见脸色阴晴不定的时候,远处传来了突击侦察班班长的声音,他所带来的消息,当即让众人脸色大变。 与此同时,远处一阵混乱的声响传来,回头看去,只见一大队人马从黑暗中赶来,虽然黑夜中看不太真切,但仍能看出来他们此刻仍旧保持着整齐的队列,并且人数众多,居然在战斗了这么久之后,还保持着牢固的战阵,这份本事的确让人侧目。 “出什么事了?”一个低沉吵哑的声音传来,旋即便看到众骑掩护之中一骑脱离战阵加速朝这里冲来,尚隔着一段距离,便有些迟疑的问道。 赵一刀旋即就看到了他们这里的情况,这让他不由皱了皱眉头道:“营长,这是怎么回事?” 李石见虽然个头要比赵一刀强大许多,但不知怎的,对这个营附始终有种忌惮的心理,或许是三营本就是以胡子和赵一刀的马匪为根基组建的吧,不管是在三营还是302团,他们始终是一股强大的势力,尤其是在团长对他们极其信任的情况下,更是让他们的地位大不一样。眼看着赵一刀等人陆续赶到,李石见冷哼一声之后,也是松开了手,他不屑的看了看刘太平,便对赵一刀说道:“咱们的老营长看不惯我的做法,觉得我不配当这个三营长。正巧我也看他不顺眼,想要伸量看看他到底有几斤几两。” 赵一刀不由皱紧了眉头没有说话,眼前这事真是非常的难办,明显帮谁都不合适,一个是老营长,一个是现任营长,得罪谁都不好,他也只有暂时选择沉默,干脆不管不问,让他们两个自己折腾去。 这时,侦察班长已经赶到了他们的面前,一脸焦急的再度报告道:“营……营长,鬼……鬼……子的援兵到了。” 赵一刀刚刚赶到这里,还没有弄清楚情况,一听到鬼子的援兵到了,当即大惊失色急切问道:“怎么回事?鬼子哪里还有援兵?你慢点说,把事情说清楚。” “营附,我们班奉命监测祥符观一线的敌情,但我们人手不够,不敢离的太远,就将侦察班分为四个组监视着几条主要大道,就在刚刚,我们发现了祥符观方向有鬼子的大部队赶到,所以立即就赶来报告了。”侦察班长大为不安的报告道,这也难怪,鬼子的援兵都赶到了他们才赶来报告情况,这可已经延误军情了,要是因此而造成严重的损失,他们整个突击侦察班可都要被告上军事法庭,或由上峰亲自量刑处理的。 好在赵一刀倒是颇为关照这些弟兄,立即摆手说道:“特殊情况特殊对待,战场这么混乱,留给你们的时间太少,能发现鬼子的援兵到了已经是大功一件,等这一仗打完,我们再论功行赏。” 侦察班长一听这话,当即惭愧的无以复加道:“营附,这我可担当不起,只要没有延误战机,就谢天谢地了。” 赵一刀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再辛苦一下去前面盯着,小鬼子要有什么动作,立即来汇报。” “是”侦察班长精神大振,大声应了一声,然后飞身上马劲头十足的朝夜幕中冲了出去。直到这时,赵一刀才转过头来看了看李石见和刘太平两人,有些奇怪问道:“两位长官,鬼子来了,咱们怎么办?” “哼!”出乎赵一刀的想象,这二人几乎同时冷哼了一声后,便不再开口了。 赵一刀是什么人?他根本没想到这两人会在这个关系到全营弟兄性命的关键时候闹脾气,当即勃然大怒道:“都他娘的拿老子弟兄的性命不当命?团长就是对你们这样的人寄予厚望的?老子看你们书都念到狗身上去了,除了争权夺利,你们他娘的还能干件人事吗?” 被赵一刀这么一骂,他们两人脸上更挂不住了。李石见不由冷笑一声说道:“赵营附,先前的集结号可是刘参谋拿枪顶着司号兵的脑袋让吹的,既然他敢这么做,想必对这一仗是胸有成竹了,我看还是听他指挥好了。” 刘太平也是不甘示弱道:“自己无能就直说,你身为营长,在全营陷入危难的时候,难道就不知道想想办法?你难道就打算眼睁睁的看着手下的弟兄去送死?” “他娘的,给老子把这两个混蛋给绑了。”赵一刀没想到他们两个居然到现在还在争吵,当即怒吼一声。 在他身后的鬼五等人当即毫不留情一涌而上,在听到赵一刀的命令之后,还哪管你什么营长不营长,抽出绳子就把两人给绑了一个结实,他们的这种举动可把一旁的几名警卫兵给吓坏了,一时间愣在那里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李石见和刘太平傻眼了,他们哪里能想到赵一刀如此彪悍,居然连长官都敢绑,看到他们来真格的,当即慌了,刘太平更是破口骂道:“姓赵的,你想造反啊,你敢绑我?” 赵一刀一脸杀气走到刘太平的面前,直愣愣的盯着他的眼睛说道:“你再吼一声看看?老子现在就毙了你。”说罢,赵一刀冷哼一声又瞪了李石见一眼,其眼中的威胁不言而喻。 先前吵的欢快的两人,被赵一刀的眼光扫过之后,居然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一时间倒真的不再开口了。 【今天儿童节,祝各位书友战友的儿子女儿们节日快乐!】 第一百五十九节 反攻高安 五十五 第一百五十九节反攻高安五十五 俗话说的好:“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毫无疑问,赵一刀就是那种不要命的狠角色。 其实,赵一刀平常倒是很随和,不管是以前的那帮马匪兄弟,还是团里的其他兄弟,在一起的时候插科打浑,抽烟喝酒,要多随意就有多随意。他从来不会因为自己是三营附,而对普通的士兵有什么架子,用他的话来说,“都他娘的拿枪打鬼子,谁还能比谁多长个鸟出来?”粗是粗俗了点,但团里的弟兄爱听,也正是因为他的这种随性,与他接触过的弟兄,没有一个不敬重他的。尤其是他的光辉“历史”很容易从那些当过“马匪”的弟兄嘴里问出来,更是让大伙了解了他的为人。 赵一刀和胡子两人带着一帮弟兄占山为王,杀富济贫。虽然马匪的名声不好听,但他们干的事却是让人佩服,对于那些为富不仁的奸商和欺压百姓的地主,他们是索命的阎王,对于普通的百姓,他们则是活命的菩萨,也正是因为如此,那一带的百姓提到他们的名就直竖大拇指,甚至不少人偷偷的让自己的后辈加入其中,也想跟着他们干一番事业。 这种人,在古代那就是替天行道的“大侠”,是老百姓心目中的英雄,自然在普通士兵的心里,也是敬佩异常。 但在战场上,赵一刀可是不折不扣的杀神,“一刀”是他的外号,说的便是他杀人从来只需要一刀,其精妙的刀法,强悍的武技,让他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杀敌如屠狗。这么多场仗打下来,死在他刀下的鬼子已经多的记不清了,而随着他杀的鬼子越来越多,身上那凌厉的杀气也是越来越盛,别说是刘太平这样的文职军官,就是李石见这样经常拼杀在第一线的悍将,看见他也是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盛怒之下的赵一刀,只是双眼冷冷的扫过他们二人,便让他们感觉背后发凉,先前那种互不相让针尖对麦芒的气势倒是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赵一刀看到他们安静了下来,也是不屑的冷哼了一声。一场形势大好的仗,弄成现在这个样子,还是让他颇为不满的,尤其是刘太平肆意妄为的做法,引起了他的反感,团长派来的参谋又怎么样?当过三营的老营长又怎么样?现在的三营长可是李石见,不管仗打成什么样子,遵守李石见的命令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一个团部参谋起什么哄?弄的现在三营的指挥上面一团糟就能打胜仗了?未免也太不把三营弟兄的性命当回事了吧! 想到这里,他不由瞪了李石见一眼,当营长当到这种窝囊地步,看样子他也到头了,连战场指挥权都掌控不好,还打个屁仗? “全营朝古楼岭方向撤退,暂时不要跟鬼子纠缠。小五,你带着一连跟我留下来断后,营里弟兄追敌追的比较狠,恐怕不少人短时间里撤不回来,咱们就在这里好好的会会鬼子。”赵一刀不再看他们,转头对鬼五说道。 鬼五面色平静的点了点头道:“好,正好今晚还没杀过瘾,鬼子不来也就罢了,要是敢来,嘿嘿,那就让他们干脆别走了!”说着,他转头看了看被绑的那二位,不由迟疑了一下问道:“哥,他们两个咋办?” 赵一刀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说道:“绑走,省得在路上再惹什么麻烦,这仗打完之前,就这样绑着,打完之后再听团长安排。” 鬼五闻言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并没有多大的反应,被绑着的李石见和刘太平则脸色大变起来,别的不说,这样一来,他们在三营这帮人面前是完蛋了,就他们这种形象,以后哪来的威信和震慑力,以后还怎么带兵打仗? 这时,就连李石见也是忍不住说道:“赵兄,凡事适可而止,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上官,你这样的做法,未免有些不合适吧。” 刘太平这个时候也是与他同仇敌忾起来,冷笑说道:“姓赵的,你就不怕上军事法庭?” 赵一刀听到这话也是冷笑一声说道:“老子贱命一条,就算被毙了又怎么样?但老子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弟兄们去送死,能多带一个弟兄回去,老子就够本了,多带一个赚一个,老子怕个鸟?”说着,他冲着鬼五说道:“绑走,老子没闲功夫跟他们墨迹。” 就在三营这里莫名其妙乱发生内讧的时候,带着步兵大队一路狂奔而来的波田仁礼此刻也是陷入了惊慌失措的境地之中,原因无他,实在是面前的情况实在太惨了,让他先前构想的几种方案全都派不上用场,这个时候,别说是联合第三第四大队一起夹击敌军了,现在连能不能挡住敌军的进攻都难说,第三第四大队在他赶到的时候居然已经彻底崩溃,兵找不到将,将寻不着兵,一二千人被突袭的骑兵冲散之后各自为战,死伤惨重不说,上上下下完全一团乱麻。 “阁下,支那人的骑兵正在集结。”侦察兵气喘吁吁的赶来,说出了一个让波田仁礼大吃一惊的消息。 支那人显然已经得到了他们赶到战场的消息,这个时候,波田仁礼也是听到了远处一阵阵的急促号声,从声音上来判断,敌军正在集结,也就是说,要不了多久,敌军就能朝他们发起进攻。一想到第三第四大队如今的状况,再想到自己第二大队的现状,他的脸色也是变得极为难看。 说实在的,若是放在平常,波田仁礼并不会惧怕敌军的骑兵,骑兵的时代显然已经过去了,只要几挺位置讲究的机枪形成稳固的交叉火力,便能对敌人造成极大的杀伤。但是,他们在祥符观打了一下午,各部损失倒是其次,关键是所有人实在太疲惫了,更何况机枪中队被留在了祥符观断后,兵力上面的调配也是十分的吃力,身旁又是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的三四大队的散兵小队,指望他们帮忙是不可能的,只要他们到时候不反冲已方的阵地,他都谢天谢地了。 “立即原地布防,调集所有机枪到正面应敌,所有人密集队阵,收拢的友军部队不允许靠近防线,两翼各安排一个班负责疏导,将友军撤到阵地的后方重整队列。”波田仁礼看着黑漆漆的远处,一脸忧色的安排道,对于部队接下来能不能顶往敌军的进攻,心中没有任何的底气。 “嗨”他的这种情绪似乎影响到了身旁的士兵,在回答的时候,这个士兵明显显得底气不足。 不过,波田仁礼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在这个手下转身要走的时候,又皱眉说道:“另外再派一个班去寻找本田大队长,一定要尽快找到他,这关系到我们整个大队的生死存亡。” “嗨”通信兵再度应了一声之后,快步的消失在夜幕之中,看着他消失的背影,波田仁礼也是不由叹了口气。曾几何时,曾经目前一切,根本不把支那军队放在眼里的他们,居然面对着敌军表现的如此战战兢兢,这仗打完之后,不管结果如何,恐怕他们都完了,他可以明显感觉到,他们的信心已经在这一天之中被彻底打没了。 想到面前这支敌军神出鬼没的战术、犀利无比的攻击、坚固异常的防守,波田仁礼不由无奈苦笑,为什么他们的运气就这么的不好,每次碰到的部队都这么的强悍?那种一触即溃,一打就散的敌军为什么就轮不到他们碰上? 战场的东北方向上,三营的将士们虽然保持着沉默,但神情却是十分的严肃,日军援兵已经赶到战场的消息他们已经知道了,刚刚虽然他们大胜一场杀敌无数,但跟着石头打的胜仗多了,这些悍卒们的眼界也高了,自然知道笑到最后才是赢家的道理,假如他们被敌人的援兵给击溃了,先前的一切都是白搭,什么胜仗,什么杀敌无数,统统都是浮云。 而且以他们现在的情形,想要强攻或者突袭敌人基本上是没有成功的可能的,骑兵最大的威力,其实就在于速度和冲击力,一旦失去了这两样,在正面硬碰时,他们其实是处于下风的,别的不说,他们骑在马背上没法使用机枪,仅此一点,就让他们的火力远逊于敌军,这也是他们此刻神情严峻的最主要因素。 好在营附赵一刀在这种情况下当机立断下令撤离战场,看着整齐列阵的一营,看着留下来断后九死一生的一连兄弟,奉命撤离的这些三营弟兄无不大为感动,他们在这种情况下不好开口,只是端手敬着礼,用这种行动来表示对这些袍泽兄弟最深的敬意,而当他们的目光扫到队伍最前端的营附身上时,那种敬佩之情油然而生。他们是骑兵,他们自然知道骑兵的长短处,眼下毫无疑问,只要敌军开始进攻,一连将立即迎头撞上,用血肉之躯冲散敌人,为他们的撤离赢得时间,冲在最前端的人,毫无疑问是危险最大的人,面营附,留下来断后的最高军官,此刻却是毫无畏惧的立在那里,虽然一言不发,却是清楚的告诉着每一个人,只要他还没倒下,他们就绝对不会有一丝的危险! “敬礼”黑暗之中,不知道谁吼了一声,所有撤离的士兵对着那并不高大的身影端手敬礼,旋即纷纷掉转马头撤进夜幕之中。 【各位端午节快乐,记得吃粽子!】 第一百六十节 反攻高安 五十六 第一百六十节反攻高安五十六 战场两端突然陷入了一种极其诡异的状态,一边是严阵以待不断收拢残兵,并且小心防备着敌军犀利无比突袭的日军。另外一边,则是大为忌惮日军的兵力只留下一个连下来断后的国军。先前混乱不堪,厮杀不断的战场,在日军的援兵赶到之后,不仅没有爆发更加激烈的战斗,反倒是陷入了一种莫名的僵持和平静之中。 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火焰的燃尽,漆黑的夜幕下,视线越发的模糊起来,而阵列以待的三营一连悍卒们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是连人带马彻底融入了黑暗之中,让人越发觉得危险和可怕。 “走”不知道过了多久,估摸着主力大军已经撤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之外,一直没有等到日军进攻的赵一刀,也是暗自轻吁一口气,然后大声喊道。 “的的……”的声响之中,将士们纷纷掉转马头缓缓加速,转眼就从这片血腥的战场上撤的一干二净。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撤离之后,侦察到他们动态的波田仁礼也是长长的吁出了一口气,那种笼罩在他心头的巨大压力,终于是随着敌军的离开而蓦然消失不见了。 “哥,咱们去哪?”鬼五看了看四周,显得有些寂寥的问道,先前鬼子没有进攻,倒是让他感觉大为失落,就像他说的,今晚的仗打的太快了,等了这么一整天,转眼间就结束了,这让他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纵马驰骋的赵一刀并没有回答,这个时候他也是陷入了沉思之中。先前十万火急的情况下,他突然出手将争吵的李石见和刘太平都绑了起来,现在警报解除,如何处理这两人就有些麻烦了,不管怎么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捆绑他们,两人的脸面都丢光了,这梁子也是结下了。 鬼五偏过头看了一眼赵一刀,这种漆黑的环境下,他们又都在马背上颠簸,按理来说是根本看不清楚彼此表情的,但鬼子只是看了一眼有,就像是看明白了他在想什么,不由压低了一些声音问道:“哥,是在头疼那二人的事情?” “哼,除了团长,这些当官就没一个好东西,我们这些人在他们眼里,不过就是拿来赚战功的棋子。”赵一刀不满的嘟囔了一句,显然心中的不满并不是今天才有。 鬼五跟在赵一刀身后的时间很长,对于这些事情也是看的多听的多,一听之后,当即脸色杀气涌现,凶狠说道:“哥,要不要送他们一程?免得留下这两个祸害以后来对付你!” 赵一刀闻言抬手一鞭子朝他这里抽来,以鬼五的身手,他一直关注着赵一刀的一举一动,要闪避这一下子自然是轻松至极,但他根本没有任何的动作,直愣着身躯硬受了一下,鞭子抽下,他当即感觉背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让他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小子胆子翻天了,这种事情都敢想?嫌命长是不是?别忘了我们现在的身份,咱们可不是以前的马匪了,别给胡子和弟兄们惹麻烦!”赵一刀怒声骂道。 “哥,你不杀人,别人就要杀你,他们可都是一条条吃人不吐骨头的狼,为了升官发财,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你现在打了他们的脸,就等于断了他们的仕途,他们会放过你?”鬼五毫无畏惧,就像是刚刚一鞭子抽的是别人一样,丝毫迟疑和犹豫都没有便继续说道。 赵一刀抬起马鞭想要抽他,不过抬到一半便无力的放了下来,显然也是默认了鬼五的说法。但他身处的位置不同,考虑的事情也要比鬼五多的多,自从加入302团以来,弟兄们虽然死伤了不少,但一战战打鬼子抗战是真的,石头对他们的照拂也是真真正正的,如今的马匪弟兄,已经渐渐熟悉了这身军装和自己的身份,已经与整个团融为了一体,他又岂能为了一已之私而影响到这么多的弟兄,把他们逼上一条重新造反的路? “这事你就别管了,有什么事等见到团长再说。”赵一刀沉吟了一下之后,还是最终拿定了主意,跟石头相处了这么久,他愿意将自己的命交到他的手上。 很快,数名侦察兵朝他们这里迎了上来,给他们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先头部队撤到古楼岭时,遇到了二营的弟兄,如今二营长高大锤正在等他过去商议下一步的作战方案。一听到二营居然就在他们前面,赵一刀不由大喜,整整一天了,他们几乎与团部失去了联系,尤其是在眼下这种情况下,他们急需要与二营汇合,最起码二个营合兵一处,兵力上的优势已经能显现出来了。 古楼岭四周的空气仿佛都漂浮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外加上其它战场上所特有的一些味道,隔着老远的距离便会闻之欲呕。然而,这种情况对于眼下的古楼岭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如果是沿着大道往东北方向的大城赶去,恐怕便能看到让人更加惊愕的东西,虽然那道将日军第三大队阻挡于面前的“人肉长城”已经被炮火给摧毁,但也正因为如此,满地的残肢碎肉和凝固的血液,更是充斥在长长道路的每一个空间,其可怕程度足以让人望而生畏。 谁也没有想到,高大锤居然带着二营杀了一个回马枪! 先前他们撤离古楼岭的时候,早已是人困马乏,缺兵少弹,尤其是驻防山岭上的部队,因为数次面对日军主力的强攻,不仅人员损失不小,其弹药消耗量也大的惊人,在撤离之前,连备用的子弹都已经打完了。 他们这种不得不撤的情况,在日军占据岭上高地之后也是恍然大悟起来,这让当时的嘉田勇和本田佐次郎大为懊恼,早知道的话,应该提前一点发起进攻,拖住面前的敌人就好了。然而,这也仅只是他们的想象,毕竟以先前二营将士们展现出来的强悍战力,他们实在心里没底,否则的话,也不会弄出嘉田勇几乎拔刀自裁的景况了。 想通了这点之后,在他们急急赶往祥符观增援的情况下,日军留下了少量的兵力来清理战场和驻防要地,以免出现什么意外。但是,意外还是出现了,正当这些日军清扫战场时,高大锤指挥着二营弟兄再度杀出,借着夜幕的掩护,他们只是一个冲锋便让这里的日军崩溃,死的死逃的逃,基本上没有花什么力气便重新占据了这处要地,这种失而复得的情况,也是让二营弟兄们士气大振,对于营长神鬼莫测的指挥能力,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赵一刀看到了在路边迎接他的高大锤,那具高大威武的身躯在夜幕的掩映之下如同小山一般让他有种难以撼动的感觉。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友军部队,赵一刀也是激动的热血澎湃,隔着一段距离便喊道:“高营长,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两只大手牢牢的抓在了一起,同样的刚劲有力,同样的气势不凡。 高大锤这个时候也是难得的笑道:“一刀,先前听团长说,你们应该是去打大城了,怎么反倒从祥符观方向出现了?先前得到侦察兵的消息时,可把我吓了一跳,还以为是鬼子的部队杀了一个回马枪了。” 赵一刀嘿嘿一笑道:“小鬼子?他们是没有这个本事再回来了,先前三营的弟兄打了一次夜袭,杀了好几百,而且把鬼子的队伍整个儿就冲散了,要不是天太黑不方面追杀,小鬼子早被杀光了。” 高大锤轻轻的捶了他的肩窝一下道:“要是天不黑,你们的夜袭能成?你真把小鬼子当成豆腐做的,想怎么揉捏就怎么揉捏了?”说着,高大锤忽然压仰了声音说道:“一刀,你这次惹的事可不小啊,出啥事了,居然把三营长和刘大炮全绑了?” 说到这事,赵一刀蓦然间全身杀气一凛,冷笑说道:“他们两个本事大的很,一个拿枪顶着司号兵的脑袋擅自吹集结号,一个眼看着鬼子的援兵赶来居然不想办法迎敌,反倒跟刘大炮呕气斗嘴差点打起来,置我三营数百弟兄的性命于不顾,要不是我位卑权轻,先前就当场崩了他们。” 高大锤不由眯起眼睛看了赵一刀一眼,然后小声说道:“那你打算怎么收尾?不会就这么一直绑着吧?” 赵一刀皱了皱眉头道:“高营长,除了绑着,我一时之间还真想不到其它的办法,这事早晚还得看团长怎么处置。” 高大锤沉吟了一下,然后小声说道:“这事,原本是你们三营内部的事情,我这个二营长不方便多说什么,但我跟胡子兄弟投缘,跟你们这帮兄弟也谈得来,你这儿就多唠叨几句,行不行你再自己拿主意?” 赵一刀闻言大喜,当即感激道:“还请高大哥指教!” 第一百六十一节 反攻高安 五十七 第一百六十一节反攻高安五十七 赵一刀是知道高大锤的能耐的,虽然他平常话不是很多,为人也十分的低调,但在302团,他的身份和地位是明摆着的,就连石头对他也是十分的敬重,不少难以决断的事情都会找他商量。虽然赵一刀也是十分的自负,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在眼光见识方面,尤其是对于军队内部的关系处理方面,跟这个在部队混了十几年的老油条相比,他们相差的实在太远了。对他来说十分棘手的事情,对高营长来说,恐怕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高大锤看着赵一刀满身血迹一副刚刚从战场上退下来的疲惫模样,心中最后的一丝迟疑消失不见了,他沉吟了一下说道:“先前你在战场上专断独行,是因为生怕耽搁作战时机,怕误了弟兄们的性命,考虑到当时他们二人的情况,你这样做虽然鲁莽,却也无可厚非。但你们现在已经脱离了战场,假如你再继续羁押两位上官,恐怕就解释不清楚了。” 赵一刀有些诧异道:“高营长的意思是放了他们?假如他们再打起来怎么办?” 高大锤摇了摇头道:“这不是放不放的问题,而是你有没有这个权利羁押他们的问题。话说回来,就算他们现在打起来了,跟你有什么关系?” 赵一刀听到这话不由皱眉沉思了起来,他先前不是没有想过放了他们,但先前一直处于一种形势紧张的情况下,他怕放了他们之后,部队因为指挥权的原因变得散乱,所以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安排,可如今听到高大锤这么一说,他当即心中一动,似乎一下子想通了什么。看着高大锤不急不缓的样子,赵一刀沉吟了一下说道:“高营长,先前夜袭比较混乱,眼下形势复杂,我去将营长请来与你共同商讨下一步的作战方案。” 高大锤闻言点了点头,心里却是不由暗赞了一声,这个赵一刀,果然一点就透啊。 在三营将士们临时休整的路边,赵一刀见到了依旧被绑着的李石见和刘太平,当他们二人听到声响抬头看到赵一刀时,两双眼睛当即喷涌出愤怒的目光,恨不得将赵一刀给生吞活剥了,要知道一路撤退到这里,为了防止出现变故,他们可是被三营的士兵绑在了马背上,差点连内脏都给颠出来了,如今见到罪魁祸首,自然大为愤怒。 “两位官长,先前形势紧急,属下生怕你们出现意外,不得已采取了一些比较激进的手段,如今危险已过,我们与二营成功汇合,属下特地前来陪罪,还望两位官长能体谅一二。”赵一刀先前吹胡子瞪子满脸杀气的样子不见了,他冲着二人敬了一礼,一脸抱歉神色的说道。 这种突然的转变一下子让被绑的二人傻眼了,赵一刀是什么人?这个土匪头子向来一副火爆脾气,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其凶狠果决有整个团都是出了名的,这也是先前赵一刀怒吼一声之后,刘太平根本不敢答话的原因,惹毛了这个家伙,他可是真的敢拔刀杀人的啊,跟这样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叫劲,那不是拿自己的脖子往刀口上抹么?可赵一刀现在这副模样,哪里还有一丝先前的凶狠,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他就是这样一个胆小怕事的人呢?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替营长和刘参谋松绑了,我说你们这些小兔崽子,不是让你们一离开战场就解开的吗?怎么到现在还绑着?”赵一刀的突然转变不仅仅是刘李二人大感诧异,就是一旁的三营悍卒们也是一个个迷糊了起来,赵一刀一看这情形,当即怒骂了一声,要亲自上去替他们松绑。 直到这时,守在一旁的三营弟兄才如梦初醒,一个个争先恐后涌到二人身旁,替他们松开绳索。 李石见看着赵一刀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不由微眯起了眼睛。他一边活动着被捆的生疼的手腕,一边上上下下的打量起赵一刀,自己的营附,他还是颇为了解的,可眼前这家伙,跟以前完全不一样啊,这葫芦里面到底卖的什么药? 就在这时,高大锤带着王梦庚等二营军官赶了过来,他就像是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一样,大声说道:“李营长在不在?战场混乱,高某来迟了。” 这就是高大锤经验丰富之处的体现了,其实他早就知道了李石见和刘太平被绑着到这里的消息,这让他不由有些惊讶,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在这种情况下,他想了想之后便干脆没有过来,直到赵一刀来时,才赶去迎接,这样一来,倒让他免去了不少的尴尬。 李石见今晚大大的丢了一次脸,在三营弟兄的面前算是威名扫地,但人总是比较好面子的,一听到高大锤说话,当即也是不由揭过了面前的事情,转而对着高大锤说道:“高兄见外了,我们才是刚刚才到,没想到能在这个地方碰到,实在太出乎预料了,我们清早就出来了,不知道团座他们现在在哪里?” 顺利的将话题扯回到眼前的战场上面,高大锤也不客套,当即与他共同交换起当下的情报来,他们一个从清早就离开了大部队,一个在京岗岭之战后便被莫名其妙的指派到了这么一个地方来阻敌,里面自然有颇多的不解在其中。不过,当他们彼此间将各自得到的命令和眼下的情况相对比之后,一个个都不由自主的露出惊骇的神色,很显然,他们眼下虽然还没有完全了解团长的作战意图,但仅从他们两个营的安排上,便能看出团长对于攻克大城的诸般设想。 二营在祥符观和大城之间的古楼岭拼死拒敌的目的,如今已经清晰无比,为的就是不断将大城的兵力吸引出来给三营创造攻城的良机,然而,出乎预料之外的是,三营在发现大城的兵力强大异常之后,直接选择了放弃攻城而在沿途埋伏,让二营的仗打的有些徒劳,如果不是他们运气不错在鬼子抵达祥符观前夜袭成功的话,恐怕二营的仗就是白打了。 想到这些,李石见有些坐不住了,这一切似乎都让刘大炮给说中了,团长最终的目的是大城! “高营长,不知道二营还有多少兵力可以调用?”想了一下之后,李石见终于鼓起勇气问了一句,想到大城虽然兵力已经所剩不多,但毕竟有着坚固的阵地,而用骑兵攻城,实在不是什么好主意。毕竟从古至今,城池便是骑兵的噩梦。 高大锤似乎早就想到他会有这样的想法,当即说道:“兵力倒是充足,主要是弹药消耗比较大,虽然留下清理战场的鬼子替我们收集了不少,但对整个营来说,还是不怎么够用的。” 李石见想了一下道:“高营长,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先去试探下鬼子的火力,假如大城的防守实在严密,那我们就直接撤走去找团长汇合,假如大城的兵力已经不足,想必也耗费不了多少弹药就能解决战斗。” 高大锤颇有深意的看了李石见一眼,这一下子倒是看的李石见大为尴尬起来。显而易见的是,仗打到现在,二营已经算是圆满完成任务了,毕竟接连顶住日军援兵的数番猛攻,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今掉头攻打大城,不过是因为三营擅自改变计划而导致错过了最佳的攻击时机,试想一下,假如他们是在日军主力在古楼岭一带久攻不下的情况下发起进攻,不说别的,单是这种威胁之下日军的犹豫不诀,就有极大的可能让日军放弃进攻,以二营当时的情况,恐怕也不需要撤退了。 不过,高大锤并没有沉默多久,他点了点头道:“李营长的计划的确不错,日军先后两次从大城抽调兵力,眼下大城显然已经空了,这个时候发动强攻,如果运气不错的话,完全可以拿下大城,这样一来,这一仗我们可就算是大获全胜了。” 李石见闻言大喜道:“这么说,高营长赞同攻打大城的想法了?” 高大锤闻言难得的笑道:“李营长,你看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如果这里的情报传到大城,恐怕接下来的进攻会多出很多的变数,要是西山一带的鬼子援兵赶到了,我们的麻烦可就大了。” “那是那是”李石见大喜过望,这个时候他也顾不上赵一刀了,一门心思都放在了攻打大城的战斗上面。先前他们已经重创了日军,歼敌颇多,假如能够拿下大城,今天的战斗可就超额完成任务了,这样一来,他们擅自改变攻击计策的事情,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倒是刘太平的脸色不太好看,他一门心思为三营弟兄们考虑,却没想会是这样一番局面,居然被人从战场上给绑了回来,这可真是一件奇耻大辱。如今听到他们径自在讨论着作战方案,他不由想要插嘴说上两句,但就在这个时候,高大锤的目光冷冷的在他身上扫了一下,当即刘太平只感到身上一寒,话到嘴边却是生生咽了下去。 【最近工作好烦,唉!!】 第一百六十二节 反攻高安 五十八 第一百六十二节反攻高安五十八 二营三营合兵一处之后简单的将古楼岭清扫了一遍,他们倒是来的正巧,鬼子留下的伤员和小分队刚刚将战场清理了一遍,将武器弹药收缴堆积到了一起,还没有来得及运走,便被他们给一锅端了,那些枪械自然也便宜了他们,随后他们便不再迟疑,一路直往大城狂奔而去。 入夜之后,大城这里的形势反倒是越发的紧张了起来,随着第三第四大队的主力不断的离开,留守在大城的部队不断减少,黑夜反倒是给他们带来了一股深沉的压迫感,让他们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虽然大城的地理优势十分的明显,依托山势建立的阵地坚固异常,但战斗归根到底还是靠人,稀稀拉拉的人群守着偌大的一片阵地,仅是那种空旷感,便让驻守在这里的日军小队大为紧张和不安,每每一有点风吹草动,就让他们心惊肉跳个半天。 更为糟糕的是,他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得到祥符观一线的消息了,几部电台联络了这么久愣是一点回音都没有,这让他们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而以他们现在的兵力情况,实在是难以派出足够多数量的侦察兵四下里打探情况,对于整个战场的形势就如同笼罩在他们头顶的夜幕一样,一片漆黑。惟一能让他们略微安心的是,先前从古楼岭一带传回来消息,随着本田大队长的增援,阻挡在半途的敌军已经被击溃了,在他们周遭应该已经没有敌军的存在。 等待总是格外的漫长,原本闭上眼便会在不知不觉中流逝的夜晚,如今却是一种煎熬,不需要长官们的命令,所有留守的士兵都一个个瞪大了眼睛观察着四周,空荡荡的阵地上,让他们失去了冷静的底气。 子时刚过,一声清脆的枪响打破了这里的平静,原本便紧张无比的日军,听到枪声之后刹那间大乱,一声声凄厉的报警声,毫无遮掩的展现着他们内心的恐惧。就在这个时候一颗曳光弹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飞向了天空,惨白的光芒当即让四周亮如白昼,被吓了一跳的日军们,也是趁着光亮的出现紧张的观察着四周。 然而,让日军大为诧异的是,远处并没有敌军出现,也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似乎先前的那声枪响完全是幻觉一般。但他们却又清楚的知道那不是幻觉,因为不是一个人听到了枪声,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那声刺耳的枪响。 时间在这种等待中不知不觉流过,曳光弹的光亮也在不久之后消失不见,看着渐渐黑沉下来的天空,心怀恐惧的日军又一次将一枚曳光弹射上了天空。惨白的光亮在黑夜里格外的刺眼,熟悉的阵地却是没有任何的变化,看着稀稀拉拉的友军,他们心中又不由有些怀疑起来,难道是谁的枪走火了? 他们的紧张情绪随着二次曳光弹的升空而渐渐消散,没有敌人的行踪,先前的担心明显是多余的了。再回头细想,也确实是他们太过担心了,毕竟就在天黑之后,本田大队长他们刚刚击溃了敌军,而且大城本身就地处大后方,哪来那么多的变故?这样想着,他们纷纷松了口气,一个个反倒倚托着阵地开始休息起来。 这些日军不知道的是,眼看着日军阵地上两颗曳光弹消失之后便再也没有了其他的动静,隐蔽在一个散兵坑里的王童章也是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在他的身旁,一个身材削瘦的悍卒则是一脸羞愧的神色,看向一旁的两名日军尸体时,也是多了一丝怒火。 王童章带着这个营部班的弟兄明显是来摸哨的,他们摸哨的经验可是丰富异常,亲手杀过的鬼子明暗哨兵,早已是两位数。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虽然他们的动作干净利落,但这一次他们碰到了硬点子,在最后割喉的一瞬间,已经被捂住了嘴巴的日军居然本能的收刀挡在了面前,极其诡异的挡住了割下去的匕首。而有这么一瞬间的反应时间,对方也是扣下了手里的扳机,虽然国军悍卒随后就扭断了对方的脖子,却是已经有些晚了。好在这是一处暗哨距离敌方的阵地还有一段距离,日军观察了一阵没有发现异常之后,便停歇了下来,否则的话,他们的麻烦可就大了。 “班长,我……”悍卒看着四周安静了下来,不由大感惭愧的想要道歉。 “嘘”王童章却是不敢大意,示意他不要出声,侧耳听了听四周,虽然没有什么响动,但他却是依旧不放心,静静的在这里等待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王童章对着悍卒挥了挥手,两人如同鬼魅一般冲出了散兵坑,向阵地边缘摸去。 然而,先前的一声枪响已经注定了他们再难取得有效的战果,虽然普通的日军士兵没有发现敌情疑虑大减,但各处的哨兵却是不敢有丝毫的放松,尤其是先前枪声响起的地方是一处为他们所知的暗哨,更是让他们颇为留心起来,如今王童章二人一出现,一梭子子弹便朝他们这里扫射了过来。 两人大惊,不加思索的卧倒在地上,擦着他们身旁飞过的弹头,直让他们浑身上下冷汗直流,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差点命丧于此,而是枪声的响起代表着他们的行动失败了。这种情况对于一贯要强的王童章来说,是十分郁闷的。 至于日军为什么不放他们过去之后再围杀,主要还是眼下日军的实力大减,外围的哨兵实在太少了一点,距离他们这里最近的一处哨点,已经是在阵地里面了,想要增援过来,极有可能被敌人所发现,而以他们本身的实力对付敌人,那就更没有把握了,毕竟敌人既然敢来摸哨,其实力之强是显而易见的。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的高大锤断然下令道:“冲锋号,弟兄们杀上去。” “嘟嘟……哒哒……嘟嘟……”激昂的冲锋号声,几乎与枪声同时响彻在刚刚安静下来的大城外面,数支号声发出来的声音,在黑夜里犹如千军万马奔腾飞舞一般,带着一股凌厉的杀气,让人有种难以匹敌的感觉。尤其是刚刚放松下来的日军,一听到敌军如此大的声势,当即被吓坏了,他们一个个从阵地上露出脑袋,一个个瞪大了眼睛朝前方看去。 “嘶”又是一枚曳光弹升空,有了前两次的经验,他们对此已经十分的熟悉,只是眨了一下眼睛,便定神朝远处看去,结果看到的情形却是让他们吓的魂飞魄散,只见一道道灰色的身影从黑暗中冲出来,正以极快的速度朝他们这里冲来,敌人越来越多,灰色的身影就像是无穷无尽一般从黑夜里杀奔出来,在号声的指挥之下,就如同一道洪流一般,带着惊天巨浪,猛然朝他们拍来。 “嗒嗒嗒嗒……”日军阵地上的机枪开火了,虽然敌人还没有抵达最佳的射程,但在巨大的压力之下,机枪手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一想到阵地上稀薄的防御兵力,这些日军便近乎绝望起来,他们与敌军的兵力相差实在太大了,以眼前的情况来看,他们根本顶不住敌军的进攻。 机枪虽然凶猛,呈扇面扫射出来的子弹虽然控制着极大片的区域,然而日军的人手和兵力实在太过稀少了,稀稀拉拉的十几杆步枪配合着一挺机枪,实在难以照顾到宽达数百步的阵地,只见敌军面对着他们的攻势当即朝两翼包抄过去,在缺少兵力的情况下,他们极其顺利的大步接近了阵地。 身处前线指挥的日军小队长也是大为无奈,他手上就这么一点人,哪里能忙得过来?以阵地的长度,就算他将所有的兵力都安排在此,恐怕也是漏洞百出,更不要说这里只有一个班了。如今敌人既然从这个方向上发起了进攻,他自然也是不再犹豫的下令从其他方向上抽调士兵,并让他们赶到第二道阵地前重建一道工事。 日军小队长的目的十分的简单,那就是拖,利用着大城良好的布局和一层层的工事拖延和消耗下去,只要拖到天亮,各路援兵赶到,他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虽然他知道这个可能性实在不大,但既然局面已经如此,他也只能赌一下了。 二营的进攻非常的犀利,日军正面的机枪压制被他们避开之后,他们毫不迟疑的突进到了阵地之中,旋即从两翼朝中间包抄而来。其速度之快,作战之果诀,让身处最前沿的日军完全绝望了,他们想要调转枪口压制两翼,想要攻击从两翼包抄过来的敌军,然而他们的人数实在太少了,那稀稀拉拉的枪声实在难以形成有效的压制,根本挡不住二营悍卒们的突进,随着几声*的爆炸声响起,日军最外沿的防线当即崩溃! 第一百六十三节 反攻高安 五十九 第一百六十三节反攻高安五十九 眼看着最前沿阵地连一柱香的时间都没有坚持到便被汹涌扑来的敌军给攻破了,正在观察着军情的日军小队长不由脸色大变,他实在想不明白,本田大队长和嘉田大队长不是已经将沿途的敌军给清扫一空了吗?为什么还会有敌军出现在大城城外? 他们这里可不是什么前沿阵地,如果从高安这道最前沿的防线算起的话,祥符观算是第二道,大城已经是第三道防线,过了大城,那就到了南昌的外围,这里已经是绝对的纵深地带,敌军难道是插着翅膀飞过来的吗? 不解归不解,仗却还是要打的,想到敌人如此凶猛疯狂的攻势,小队长脸色一紧之后,当即也是咬牙喊道:“跟我冲上去,一定要挡住支那人!” 一旁的日军士兵们闻言不由脸露惊恐神色,他们缩在掩体里面,自然不像小队长那样看的真切,但最前沿的阵地在眨眼之间就被突破了,敌军的强大实力自然是毫无疑问的,他们这里才多少人?冲上去跟敌人拼命,那不是找死吗?即便是他们从小接受的都是武士道精神,以身死报国为荣,但人类终归不过是灵智健全的动物而已,对于死亡都有着一种本能的畏惧和抵触,这种本能的反应,根本是没法避免和消除的。 不过,这个小队长倒是一个狠角色,吼了一声之后,根本不管身旁士兵们的反应,自己拎着一把战刀便冲上了前去。他的这种反应,让一旁的士兵们相互看了看之后,便无奈的起身跟了过去。只前进了一小段距离,他们便是放下了心来,原来,小队长只是让他们增援固守第二道防线而已,并不是让他们冲出去跟敌人拼命,虽然人数方面他们的劣势实在差距太大,但有掩体可以依托,多少有了一些战斗的勇气。 这个小队长的目的很简单,从敌军的灵活又不失凶悍的攻击来看,他深知分散兵力根本起不到丝毫的阻挡作用,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集中兵力固守,等后面几道防线的兵力全部集中到一起之后,就算大城守不住了,他们也还有一丝的突围机会,如果还是保持着先前分散警备的情况,恐怕他们是真的完蛋了。 他的计划自然不错,然而,他却疏忽了一点,国军部队远不仅仅是他现在所看到的这些,就在他仓促调整兵力部署想要集中守御的时候,大城的东北方向上隐约传来了密集的冲锋号声,这个声音就像是九天玄雷一般轰然落在他们的头顶,击溃了他们的最后的信心,所有日军士兵一个个面露绝望之色,发疯般的狞叫起来。 三营诡异的出现在战场的另外一个方向上,这也是多亏了日军在大城的兵力已经少的可怜,要不然的话,如果日军依旧保持着原先的警戒密度和监视范围,恐怕他们这么多兵力的调动根本瞒不过对方的侦察,可如今,收缩防线的日军对于大城外围的情况是一点都不知道,在各处守军快速涌向南面防线的时候,他们的背后遭到了雷霆一击,根本没有任何的反抗之力,便被横扫一空。 战斗在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里就结束了。日军虽然几近崩溃,但前期建立的碉堡和完整的防御工事给二营三营造成了不小的麻烦,要不是三营从背后突然杀出劫杀了一大半增援向南端的日军,恐怕想要全取大城,还真得废很大的功夫。 李石见驱驰着战马在大城的街道上回来巡视着,各处烧燃着的火把将他那张一脸喜悦神情的脸庞照映的一清二楚。也难怪李大营长此刻没做什么隐藏,因为想到今天一整天堪称奇迹一般的战斗过程,李石见只感觉自己还在睡梦之中,当真是不敢相信。自己不仅带着三营夜袭了鬼子的主力部队,而且还成功拿下了大城,完成了团长交付的既定目标,这种辉煌的战果,如果是放在昨天凌晨偷渡锦江时,他连想都不敢去想。要知道,他们当时得知要过锦江,惟一的想法就是能不能在江北岸活下来,哪里会想到能打出这种堪称奇迹一般的大仗。 再想到团长对于各支部队的安排和调度,李石见的心里不由充满敬畏,这种调兵遣将的本事和对战场的掌控,堪称神乎其神,即便是他已经打了一天,并且还跟二营长高大锤讨论了不少时间,依旧是没有弄清楚团长的整体安排和布局,仅是一个团的兵力调配,就细致到了如此地步,这种本事实在是太可怕了。 不过,李石见现在已经不再想这些了,甚至连先前被人绑了的事情也不再去想了,眼下拿下大城之后的最重要事情便是建立起牢固的防御工事,以挡住鬼子的反扑,最起码也要守到团长赶到,否则的话,先前的仗可都是白打了。想到这些,李石见便没有心思再去查看大城的情况下,当即调转马头朝二营所在的地方赶去。 高大锤将指挥部设在了大城的最高点处,原先日军的指挥部此刻被他毫不客气的占用了,说实在的,越是详细了解了大城的防御工事,他便越是吃惊,这一仗打的太悬了,谁也没有想到,在这样一个大后方的中转站,日军居然花费了如此多的心思去构筑防御体系,仅是制高点处的几处机枪阵地,便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更不要说此地本就易守难攻了。今天这仗,除了石头本身的安排丝丝入扣将鬼子的反应预料的分毫不差之外,最重要的一点还是他们的运气实在够好,别的不说,假如大城这里鬼子留守一个机枪中队或者步兵中队,那么他们这一仗就难打了,能不能在天亮之前拿下大城,还真是两说的事情。而且拖的时间越长,对他们越是不利,大城可是接连南昌、高安、奉新等地的枢纽,不管哪个方向上有援兵过来,他们都将吃不了兜着走。 “高营长,大城已经拿下来了,接下来咱们怎么办?”李石见进了指挥部,一看到高大锤便不由主的问道,不过当他的目光扫到高大锤身旁的刘太平时,他的脸当即冷了下来,不由自主的冷哼了一声。 刘太平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儿,先前被赵一刀绑了大半天,一肚子火气正没地方发,如今看到李石见这副模样,当即冷笑道:“怎么,李营长又没招了?又要来找人帮忙了?” 李石见连打两场大胜仗这个时候也是充满自信,不由反唇相讥道:“刘大炮,你不会是眼红了吧?” 刘太平刚想开口,一边的高大锤则是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这里是指挥部,要是想吵架,你们可以到外面去。” 这话一出口,两人当即闭嘴不言了,高大锤虽然与李石见同为营长,但他在军队里面当军官的资历可是比石头还要老,在302团恐怕也就参谋长武子淮这个老油条可以比一比了。而且高大锤会打仗有头脑,当初手下带的几个弟兄,如今也都是身处302团的要职,跟他闹别扭?他们两个可真没这个资格。 抬头看了看刘太平,高大锤皱了皱眉头说道:“刘参谋,要说起来,你指挥部队的本事连团长都推崇备至,我记得你刚来咱们团没多久,团长就让你当三营长了吧?但你这张嘴和这副脾气,有时候可得好好收敛收敛,你可知道为什么团长又把你给调到团部当参谋了?” “还不是因为我骂了他。”刘太平脸色有些难堪的说道。 高大锤却是摇了摇头道:“你觉得团长会这么小气?” 刘太平却是不太相信道:“难道不是?” 高大锤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看着刘太平,这家伙有时候实在太过计较了,不过这也没有办法,人无完人嘛,就拿石头来说,打仗肯定是厉害无比,但在其他方面,比白痴也强不了多少。想到这里,高大锤不由继续说道:“团长之所以将你调回去当参谋是想压一压你的脾气,你带兵打仗确实不错,但这副脾气,打的胜仗越多,就越是自傲,倒时候要是影响到了整个团的团结,个人生死是小事,那可是会影响全团弟兄的性命的。” 刘太平听的一愣,虽然不想承认,但很明显,高大锤说的还是非常有道理的,这让他不由沉吟了起来。 高大锤看到他这副模样,也不再理他,转而对着李石见说道:“李营长,你对眼下的局势有什么看法?” 李石见见刘太平不吭声了,当即心情大好道:“高兄,眼下大城已经到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顶住鬼子的反扑,现在离天亮还有三个时辰左右,天亮之后,恐怕就是一场恶仗,还是抓紧时间补充弹药修补工事吧,对了,不知道团座和一营现在在哪里?要是他们赶到的话,我们的压力可就要小很多了。” 只见高大锤摇头说道:“团长在哪我也不知道,只能多派斥候去找了。” 第一百六十四节 反攻高安 六十 第一百六十四节反攻高安六十 就在高大锤和李石见二人念道着石头的时候,他们却是不知道石头此刻正处于十分危险的境地之中,这位在他们心里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团长,正冷汗直流的听着李文光亲自送来的情报,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祥符观的仗所取得的效果大大超出了石头先前的预料,他们攻击的时机掌握的太好了,在日军防御最薄弱的时候发动了致命一击,又在接战之初便击杀了日军的联队长,让祥符观一线的日军陷入了混乱之中,其后在抵御日军反扑的时候,凭借着缴获的轻重机枪,给予了日军极大的杀伤,基本上已经将祥符观给拿到了手里。仅凭着一营和补充营外加上团部直属部队便取得了如此辉煌战果,石头不由大喜。 然而,就在他带领着一个连主动追杀完日军撤离部队之后,祥符观的形势蓦然间严峻了起来。 “石头哥,肯定是鬼子的主力,祥符观的守军基本上被杀光了,就连鬼子的指挥部都被我们打了下来,鬼子不可能还有反击的实力。”李文光焦急的说着,满身的鲜血让他看起来格外的狰狞吓人,但他此刻的语气却是充满着不安。 “南边你们有派侦察兵过去吗?”石头沉吟了一下后问道。 “派了一个班过去,但一个都没有回来,妈的,肯定是小鬼子的主力,要不然凭这些胆都被杀破了的鬼子,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手段。”李文光说到这个便一肚子火气,一个班的弟兄作为侦察火力居然一个人都没回来,这损失让他大为心疼,同时也让他大为郁闷,要是能有一个弟兄回来的话,恐怕他们已经弄清楚南边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石头不由有些犹豫,按照李文光所说,十分八九是鬼子的援兵到了,在这里打了一天,他们根本不知道南边的情况怎么样,但从他们今天交手的情况来看,面前这支鬼子的战斗力实在算不上强,以74军的强悍战力,取得上风应该是不难的,虽然不一定能拿下高安,最起码压制住鬼子还是可以的吧?如果鬼子的防御吃紧,对他们占据祥符观来说也是不小的助力。同样的,假如他们在这里站稳了脚根,对于正面进攻的主力部队也是极大的帮助。 但石头还是有些担心,假如不是鬼子的主力回援,他们主动撤退的话,今天这仗可就白打了,拱手就把到手的战果给让出去,那是谁也不肯干的事情。 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石头为南面的战况苦思冥想的时候,程勇从远处冲来,隔着几步远便喊道:“团座,鬼子杀回来了。” 石头一愣,本能的问道:“哪边来的鬼子?” 程勇大口大口的喘了几下,颇为吃力的说道:“北边,先前被咱们打退的鬼子,不知道怎么的又杀回来了。” 一旁的李文光当即色变道:“石头哥,不会是大锤他们出事了吧?” 石头摆了摆手,一脸的严峻神情,先前鬼子撤退,肯定是去接应大城方向的鬼子了,先前自己主动出击,鬼子不惜留下重兵断后,想来援兵的形势不妙,以他们先前损失的情况来看,如今既然还敢杀回来,那肯定是得到增援了。 “猴子,告诉疯子和胡子,立即撤下来。”石头不再迟疑,当即拿定了主意,眼下的形势,已经容不得他再做过多的考虑了。 “勇子,跟我去找老周,再去集合一下部队准备断后的事情,情况有变,祥符观守不住了。”石头转头又对着程勇说道。 程勇一听这话,当即目瞪口呆道:“团座,祥符观不要了?这么多弟兄拿命换来的阵地,说不要就不要了?” 石头听到这话当即一愣,旋即骂道:“还不快去,再不走,怕是一个都走不掉了。” 石头他们这里一片鸡飞狗跳,高安一线的日军形势却是比他们还要糟糕。自从丢掉了高安之后,日军就陷入了巨大的劣势之中,退守茶子山之后,国军紧随而来的攻势压的他们几乎喘不过气来,外加上侧翼阵地的丢失,炮兵阵地时刻处于敌军的威胁之下,一个旅团的强悍兵力根本发挥不出该有的战力被死死的压制住了。 然而,这还不算什么,虽然丢掉了战场的主动权,但他们毕竟是防守一方,凭借着地利的优势,凭借着火力上的优势,他们依旧能够死战不退,牢牢的将敌军稳住在高安一线。倒是上午祥符观传来的消息让前线的日军指挥官有些暗暗的担忧,敌军居然有一支部队躲过了他们的侦察渡过了锦江,对他们的腹背形成了威胁,虽然祥符观和大城一线都有重兵驻防,但这支敌军的出现还是如芒在背,让他们大感难受。 因为疲于应付正面敌军的猛烈攻势,又因为祥符观和大城等地的防线属于101旅团,所以负责高安一线战事的工藤义雄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督促身后的津田辰森在最短的时间里解决这股敌军,以防出现什么意外。 而意外就在这种情况下出现了,祥符观一个接一个的坏消息,让身处茶子山的工藤义雄大为惊愕,津田辰森指挥的联队在一天时间里的接连受挫,更是让他如坐针毡。终于,夜晚时分传来的消息彻底让工藤义雄慌了神,津田辰森战死,祥符观陷落了。 这个消息无疑就像是晴天霹雳一般炸响在津田辰森的头顶,因为他突然发现,他们整个102旅团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包围了。如果高安城现在还在他的手里,祥符观的丢失倒还没有那么的急迫,偏偏高安失守之后,他们便被压缩在茶子山狭窄的阵地里面,外加上侧翼阵地的失守,整个旅团一下子处于敌军的三面夹攻之下,这种仗已经没法打了。更让他捉摸不定的是祥符观一线的敌军数量到底有多少? 他先前得到的情报,敌军可能只有一营最多一个团,但营团级别的部队能够全歼第一大队,并击败149联队拿下祥符观?工藤义雄对此表示怀疑,他甚至觉得,这完全就是敌人放的*,为的就是迷惑和麻痹祥符观的守军,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敌军的计划成功了,他们的后路被切断了。 天黑之后,高安一线的敌人依旧不折不饶的展开着攻击,但不知道是因为受限于视线,还是打了这么整整一天部队实在已经没有了进攻的欲望,正面防线上的压力大大减轻,疲惫不堪的日军也是好不容易找到了调整的良机。 按照日军的传统,夜晚一般来说是没有大规模军事行动的,但在这种形势危急的情况下,工藤义雄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在将侧翼战场由攻转守之后,他从防线上将103联队抽调出来派往祥符观一线参战。103联队在高安城里惨遭重创,兵力损失异常的严重,整个编制都被打乱了。不过撤出来的部队依旧有千人以上,经过一个白天的重新编配和整顿,已经恢复了一些元气,在这种情况下赶去祥符观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毕竟他们硬扛着敌军的猛攻一整天,各部的损失实在太大了,原本重整103联队是为了作为旅团总预备队使用的,如今也只能用在最为关键的祥符观战场上了。 在103联队抵达祥符观之后,原本一路通畅,几乎快要全取祥符观南面阵地的302团一营遭到了日军正面的冲击,只是第一波的交战,便让他们感觉到了面前敌军的不同,也让刘文锋吓了一跳,在稍稍稳住阵脚之后,便立即让李文光亲自赶去汇报军情去了。 103联队的联队长上午的时候阵亡在高安城里,如今临时担任指挥官的人是侥幸捡回一条性命的一个大队长,在黑夜中作战,他们本就没有什么经验,外加上上午又惨遭打击,心气上面便矮了一截,猛然遭到凶猛的阻击,不仅是这个大队长吓了一跳,就是他手下的士兵们也是一个个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哪里还有昔日那种一往无前的勇气? 这也亏得刘文锋的一营打了一天也是损失惨重,否则的话恐怕一次逆袭,就能把日军给打退好几里去。 两边都被吓了一跳的情况下,这仗打起来自然就小心翼翼了。不过这个日军大队长急匆匆赶来是奉了旅团长的命令要拿下祥符观的,这就么等下去显然不是什么好办法,无奈之下,他只能再次组织部队进行强攻,这一次,他们碰到了接到消息增援过来的团部连,结果只是一个回合,团部连那犀利的火力便让日军失去了继续强攻的勇*皇撤了下来。 这个时候,刘文锋也是接到了李文光带来的消息,这让刘文锋不由有些迟疑,因为刚刚的两次交锋,鬼子的实力似乎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强,他们守住阵地的把握还是非常大的,但仔细一想之后,刘文锋还是迅速的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假如这只是高安日军的先遣部队,那接下来的麻烦可就大了,他可不敢冒这样的风险。 石头带着一营和团部连等团部直属部队,趁着夜色撤出了祥符观,在短暂占据了一二个时辰之后,祥符观再度回归日军的掌控之中。 【哈哈,今天下午去看了场球,没想到王治郅也在,同行的哥们为了要一个签名,当了一整场的拉拉队长,结果最后还真要到了,羡慕不已!】 第一百六十五节 反攻高安 六十一 第一百六十五节反攻高安六十一 不管是103联队还是祥符观北面的149联队第二大队,这一天的战斗绝对可以称得上噩梦一般的存在,这也让他们在一天的战斗之后,存在了一些心理上的阴影,面前敌军实在太过强悍了,不管是进攻还是防守,他们都落在了下风,甚至还损兵折将,惨遭痛击。所以当第103联队在黑暗之中遭遇到猛烈的狙击时,他们畏惧了,打了一天疲惫不堪的日军,从军官到士兵似乎都不怎么愿意打下去了,毕竟敌军可以强攻下了祥符观的,其实力之强显而易见。 一营的撤离非常的顺利,日军被打退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面都没有组织起攻势,这让刘文锋和胡子大感诧异,不过这种好机会可是很难得,他们又岂会白白的放过? 至于北面的第二大队,虽然波田仁礼一路收拢了第三第四大队的不少残兵,但他心里也是七上八下,一路上都战战兢兢。原因无他,只是担心先前离去的敌军骑兵去而复返,给他们带来可怕的灾难。毕竟以第三第四大队如此强劲的实力和足够的兵力,都没有组织起丝毫的反击便被击溃了,要是敌骑从黑暗里杀出来,他可不敢保证他们能挡住敌军。第二大队的情况可远远不如那两支友军,不说他们来回奔波,单是先前的强攻和留守断后的部队损失,就让他们元气大伤了,所以在重新逼近祥符观时,他的速度放的很慢,四周的派遣出去的侦察兵更是达到了极限。一方面是要防备敌军,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收拢残兵。 石头等人的撤离在这种情况下顺利的出乎所有人的预料,等到他们撤到赤土岗一线时,身后居然没有出现一个追击的敌军,这让他们大为庆幸的同时,也是有些惊疑不定。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个时候波田仁礼和103联队的那个大队长也是各自长吁了一口气,因为他们发现祥符观的守军居然莫名其妙的就撤走了,先前他们预想的血战没有发生,这让他们大为兴奋,他们心里可清楚,强攻的话,可真不一定有把握拿下来。 结果,等到二支部队汇合的时候,他们才愕然发现,他们似乎让敌军走的太轻松了。 二个时辰之后,石头带着一营和团部连等部队在张驴儿的带领之下赶到了大城,事实上,当他在赤土岗接到张驴儿的消息时,长出一口气的同时,也是不由暗自庆幸不已,他没有想到二营三营的战斗会如此的顺利。不,应该说是整个团整整一天的战斗居然会如此的轻松顺利。 高大锤带着李石见、刘太平、赵一刀等人亲自将石头等人迎进了大城,当刘文锋看着被火把点燃的亮如白昼的大城时,他不由大为羡慕的怪叫道:“石头,你这可就不公平了,我们一营的弟兄先在京岗岭跟鬼子的一个大队拼命,又是强攻祥符观,没想到好处都让大锤给捞去了,不行,每仗都是我们一营当靶子,二营三营捡便宜,我们一营弟兄可亏大了。” 他这话顿时让众人笑了起来,打了一天的胜仗,一个个的心情都不错。 石头看了看这个陌生的小镇,心中也是颇为感慨。原本平静的小镇,因为战争的到来而变得面目全非,作为高安与南昌、奉新等地的交界点,大城虽然是个小镇,但规模却是很大,除了没有城池之外,甚至已经快能与高安相媲美了。 沿着街道而起的一栋栋小楼显得商业气息浓厚,街道的后面,隐隐约约的可以看到一栋栋小院,栽花种柳格外的别致,虽然夜晚看不真切,但就这么大致看去,便能分辨出这是大户人家的院子,仅从院墙来看,就能感受到其间的广阔,虽处小镇之上,却也是气势不凡。 然而,昔日的繁华在战火面前消失不见,如今在火把光亮照耀之下,除了各处角落行动着的302团官兵,再也看不到富商百姓,再也看不到川流不息的身影。虽然已经无数次看到这样的情形,但石头却是仍旧心中一痛。 “石头,你可别装死,远的不说,就说高安的仗,守在城里硬顶着小鬼子的是我们一营,在外面打游击做掩护是二营,完全最后一击收割鬼子人头的是三营,每次都这样,一营的弟兄可就有怨言啦,喝了这么多次汤,也该让我们吃一次肉啦!”刘文锋继续喊叫着,粗旷的声音将石头重新拉回眼前的现实之中。 石头看了看四周,只见众人的脸上都挂着笑意,不由也是哂然一笑,似乎是为自己的多愁善感而自嘲,自己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团长,哪里能改变这样的战局和国家之事?那么多的上官们都解决不了的事情,自己一个小小的团长又能有什么办法?想到这里,石头也是不由摇头甩开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转而对着刘文锋说道:“疯子,你可不要觉得二营三营的弟兄占了便宜,那是因为你只看到了你们一营的战场,没有看到别的地方。” 参谋长武子淮这个时候与先前一脸焦急的神情大为不同,他想不到这一仗居然又被团长给打赢了,那种背水一战的绝地大反扑又一次的考验和锻炼了心脏,让他此时也是大为庆幸,一张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神情,当真称得上是满面春风。如今听到石头开口,不由也是赶忙应和道:“团长说的对,这一仗之所以能取得如此战果,还真是与二营三营分不开,不说如今占据着大城了,就是先前我们能不能顺利拿下祥符观都成问题了。” 刘文锋等人还真不知道二营三营的具体安排,在京岗岭的时候为了这件事林秀峰等人可没有少埋怨石头,可石头寻常时候笑呵呵的没有什么架子,但在打仗的时候格外的执着和固执,自己决定的事情别人根本插不上手,是以在赶到一营阵地的时候,根本没有与别人商量便将二营派了出去,至于三营,那就更早了,早上的时候就不见了踪影,直到此时才在这里碰面。 “大锤,你们的阵地在哪?”刘文锋不解的冲着高大锤问道。 石头却是不等高大锤开口便说道:“先去整点吃的,打了一天就啃了点干粮,我们扛得住,下面的弟兄也快扛不住了,弄点吃的来,咱们边吃边谈。武兄,离天亮还有段时间,你去安排一下哨兵,其他人就地休息,争取天亮之前睡上一觉。” “好”武子淮这个时候也是兴冲冲的干劲十足,今天的这一仗,明显让他变得兴奋起来,整个人的精神劲头都不太一样了。 “吃的东西都是现成的,这里原先驻扎的鬼子可不少,估计得有二三千人,今天的仗打的仓促,鬼子的东西都没带走,除了留下大批武器外,干粮米面牛羊鸡鸭应有尽有,只要生个火就能好好吃上一顿。”高大锤说着,便对着营附王梦庚说道:“王兄,你带周叔去仓库交接一下,这些事情还是他们拿手。” 老周头一听这话,一脸老脸当即乐开了花道:“要得,你们等到起,要不了多久就能吃到起。” 看着老周头等人兴冲冲的离开,刘文锋忍不住问道:“大锤,你说大城这里有二三千的鬼子?你们不会把这里的鬼子杀光了吧?”说着,刘文锋不由瞪大了眼睛看着高大锤,像是生怕他真的点头一般,要知道先前一营能够全歼鬼子的一个大队,可是依靠着地形的优势外加上团部连的配合,这种好事重新来一次可能都不会有这么惊人的战果,更不要说二营三营一千多人主动强攻鬼子的阵地了,他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的。 高大锤倒是显得风轻云淡说道:“我们营只是按照团长要求在古楼岭一带阻击了鬼子一个下午而已,至于夺取大城,那是三营的事情,我们二营只是搭了把手,并没有出多少力。” “古楼岭?”刘文锋听到这话先是一愣,旋即有些不可思议说道:“是祥符观和大城中间的那个歇脚地?”看到高大锤点了点头,刘文锋不由脸色一变道:“娘的,你胆子倒是真大,夹在鬼子中间的这种仗也敢打?这地方在两地的中间,离哪边都不远,要是碰上鬼子的夹攻,你那五六百人恐怕还不够鬼子塞牙缝的……” 说着,刘文锋不由奇怪的看了石头一眼,因为他突然想到,他们攻击祥符观的时候,不是恰巧鬼子的一部分兵力离开了祥符观吗?先前还以为是巧合,现在看来,好像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今天这场仗,从头到尾都在石头的计划里面了!这仗打的,当真是有些匪夷所思了。 一旁的林秀峰一直没有开口,因为他对石头先前那种一意孤行的做法大为不满,但当三位营长到齐之后,他在得知了三个主力营的兵力布置之后,他才发现石头这一仗的布置是如何的周密,即便是战后想来,都让他大为骇然。 第一百六十六节 反攻高安 六十二 第一百六十六节反攻高安六十二 林秀峰是302团的团附,在这之前一直在纪鸿儒老团长的手下担任团参谋长,带兵打仗或许不是林秀峰这种没有经过太多实战历练的军官的特长,但对于形势的分析和对作战计划的安排,一直以来都是他引以为傲的事情。然而,林秀峰蓦然发现,他的这点水平跟团长石头比起来,就像是刚刚学会走路的小孩跟一个成年人比奔跑一样,实在是可笑至极。 从渡过锦江之后,实际上石头已经开始了他的布局,最先让三营脱离大部队行动,为的就是尽可能的不暴露这支骑兵部队,以便在最关键的时候给敌人以致命一击。随后的事实虽然看起来他们只是被动的应付着鬼子的进攻,但其中的随机应变和对整势的掌握才是真正让林秀峰自叹不如的地方。 他们在京岗岭依托着子母连环峰的地利优势成功的吃掉了进攻的日军,从那之后,恰恰是石头不跟众人商议的擅自调动二营成了这场战斗的点晴之笔,在众人赢下一场大胜之后已经变得有些沾沾自喜甚至是保守的时候,石头的目光却早已落在了远处,落到了更广阔的舞台上面。二营居然在那种情况下冒着全营覆没的危险赶到古楼岭阻敌,硬是凭借着一个营的兵力卡断了祥符观和大城的联系,捏住了鬼子的脖子。 古楼岭地处两地中间,用刘文锋的话来说就是只要两边一夹击,便能轻而易举的撕裂整个二营,然而,林秀峰却是直到这时才发现,石头正是籍此而设局,将整个二营作为诱饵使用,一旦大城的敌军进行攻击,那么大城空虚先前的三营偷袭成功的效果大增。一旦祥符观的敌军进攻,就像先前的战局一样,石头果断的带着一营和补充营杀进祥符观,不仅成功占据了大半的祥符观,也一举击毙了敌军的联队长,使日军的整个祥符观地区陷入了彻底的混乱之中。 从整个战局来说,这样的布局并没有什么稀奇之处,但难就难在对于敌军指挥官想法的把握,对于作战时机的把握,更难在负责两端进攻的部队要敢于强攻敌军的阵地,敢于用不多的兵力去疯狂进攻。 302团今天的这一仗并不是没有风险,恰恰相反,其中的风险之大,甚至比日军的局势还要严峻,毕竟他们是用弱势的兵力来谋取敌军的阵地,所花费的代价自然要比日军多的多。但就在这种情况下,二营居然能顶住鬼子二个大队的进攻巍然不动,突击祥符观的部队居然在没有火力压制的情况下硬生生的攻占了敌军的阵地,并且顶住了敌军的两面夹击,至于三营夺下大城的仗,在这几场硬仗面前都显得有些苍白无色了。 当如此多的奇迹汇聚到一起的时候,林秀峰不得不承认,石头就是那种专门创造奇迹的人。 众人聊了片刻之后,便闻到了远处传来的一股香味,那是米饭的味道,闻在啃了一天干粮的人鼻子里,那就是这个世界上最香的味道,众人瞬间便失去了交谈的兴趣,纷纷朝饭香出现的地方涌去,那副猴急的模样,哪里还有刚刚那种杀气凛冽的气势? 二营和三营的弟兄虽然比他们要先到不短的时间,但他们一直忙于修补工事,并没有顾得上自己的肚子,如今闻到饭菜香味,一个个的肚子也是咕咕直响起来。 凌晨时分,302团的将士在大城饱餐了一顿宵夜,就着夜色吃着香喷喷的饭菜,这让他们一时间忘记了一天的血战,忘记了一天的辛劳。尤其是喝着浓浓的肉汤,不少老兵都满足的靠到了阵地上,尽情的回味着嘴里的那股肉香味。 鬼子的食物存储明显比他们要强的多,除了白米细面之外,肉食也是格外的丰富,老周从二营附王梦庚那里接收了这些东西之后,当即乐的嘴都快合不拢了,那副开心的模样,比他们先前在祥符观打了胜仗还要高兴。看着堆积的像小山一般的鸡鸭鱼肉,老周想都不想,连夜起锅忙活了起来。 302团将士们的生活水平一直以来都还不错,这得益于石头等人的慷慨,他们的俸禄,一大部分都被拿来补贴团里将士们的伙食了,另外一个原因则是302团那接连不断的胜仗了,几乎每一场仗都有缴获,除了武器弹药方面的丰富之外,各种生活物资也是远超其他部队。老周不愧是在部队呆了这么多年的老兵,处理起这些东西来得心应手,一部分分配给团里各部用着,另外一部分则是拿去贩卖折现,再去补进团里缺乏的东西了。 但老周再怎么会折腾,物资匮乏的情况也是难以改变,如今第一次可以不计成本的烧煮这些美味,自然是让他们心里乐开了花,也让大城这里的302团弟兄们一个个吃了个痛快。 石头自然也不例外,他埋头啃着一只烤的香喷喷的羊腿,一脸的满足神色。结婚之后,他的生活因为由王倩倩打理,与以前吃住都跟士兵在一起,有了质的飞跃,连带着刘文锋等人也是经常沾光可以开开油荤,但王倩倩也是一个颇会持家的人,细水长流的道理自然很清楚,所以与现在这样完全让他们敞开了吃的情况相比,那显得不够过瘾了。 看着石头一副吃的陶醉异常的样子,刚刚啃掉一只烧鸡的赵一刀靠到了胡子的身旁,想了一下之后,还是附耳轻声说了几句。 原本吃的正香的胡子,听到赵一刀说的话,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旋即他不可思议的偏过头来看着自己的这位兄弟,惊讶说道:“你说的是真的?” 赵一刀有些心虚的看了看石头,看到团长正沉醉于美食根本没有注意到这里,不由暗吁了一口气,然后小声说道:“胡子,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而且这种事情,是能开玩笑的吗?你的脑袋瓜子一向好使,快帮我想想办法。”一边说着,赵一刀一边又偷偷的朝高大锤那里看了一眼,却是正好发现高大锤笑眯眯的看着他这里,似乎是因为看到了他的表情,高大锤甚至还冲他竖了竖大拇指,这个动作直让赵一刀哭笑不得。 看着面前散发着诱人香味的“东坡肘子”,胡子这个时候却是一点食欲也没有,他根本没有想到,一场大胜仗的后面,居然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自己这个兄弟居然鲁莽到将李石见和刘太平两位长官给捆绑了,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这种以下犯上的举动,显然是难以被人接受的。 胡子不由朝李石见和刘太平两人看去,只见他们正看着这里,李石见倒是没什么表情,倒是刘太平瞪大了眼睛,一副不肯罢休的样子,这让胡子颇为头痛。无奈的看了看身旁的这个兄弟,胡子想了想之后便霍然起身,拉着赵一刀往石头面前走去。 其他人似乎感觉到了情况有异,不由有些奇怪的看着他们两个,似乎一时间有些不明白放着好好的肉不吃,不去享受这难得的嘴瘾,他们这是要干嘛? 石头也被他们的举动弄的有些莫名其妙,不由放下羊腿笑道:“胡子,一刀,你们两个这么快就吃饱了?” 胡子没有答话,而是径自走到石头的面前“砰”的一声跪到了地上,与此同时狠狠的拉了赵一刀一下。赵一刀被胡子的举动给吓了一跳,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尤其是他们这样的血性男儿,更是宁愿丢了脑袋也不愿意给人下跪。可眼下胡子为了他的事情这样做了,他也只能拉下这个脸,有些生硬的跪了下来。 他们的举动当即让刘文锋等人傻了眼,一个个被眼前的变故弄的瞪大了眼睛,像是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这一切。倒是高大锤对此似乎早有预料,他不急不缓的端起面前的碗喝了一口水,然后继续慢条丝理的抓起了面前的一截猪蹄,旁若无人的享用了起来。 石头霍然起身,脸色一变道:“你们两个这是干什么?还拿不拿我当兄弟了。” 赵一刀听到这话当即脸现愧色,而胡子则是毫不顾忌的说道:“团座,我们弟兄触犯了军纪,这是来接受处罚的。”说完,他便直挺挺的跪在那里,一副甘心接受处理的态度。 他的话让石头的身体不由愣在那里,想了一下,他的目光径自落到了赵一刀的身上。胡子带着团部连一直都跟在一营的后面作战,一路上也都立下了赫赫战功,什么触犯了军纪这些事情,自然只能是赵一刀了,但赵一刀虽然脾气有些直,却也是一个颇懂轻重的人,到底犯什么事让胡子有如此反应? 目光扫过众人的脸庞,目光惭惭的落在了刘太平的脸上,石头像是看出了一点名堂,当即问道:“一刀,出了什么状况,直说无妨。” 第一百六十七节 反攻高安 六十三 第一百六十七节反攻高安六十三 赵一刀是出了名的讲义气重兄弟,要不然也不会在马匪里面闯出偌大的名声,不会聚起这么多的弟兄。以他的脾气,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个疤,砍了李石见和刘太平大不了就是以命偿命。但高大锤先前的一番话点醒了他,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他要是出了事,跟他下山的那帮兄弟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闹出什么事的话,可就不好收拾了。而且胡子二话不说拉着他跪地认罪,自己兄弟为了他都能放下一切的脸色,他自己哪里还能由着自己的性子? 赵一刀咬了咬牙,旋即将先前的情况详细的讲述了一遍,包括他们的夜袭,包括当时听到鬼子的援兵赶到而李石见和刘太平二人互相指责却是迟迟不下命令,他焦急之下不由采取的激烈手段,全都毫无保留的说了起来。而他一旦放开了之后,倒也十分的坦然,没有丝毫的隐瞒将前因后果说的一清二楚。 他的这番话不由让一旁众人啧啧称奇起来,尤其是刘文锋等一营弟兄,他们一直跟着石头在祥符观苦战,还真没有想到三营这一天会有如此精彩丰富的经历,当即瞪大了眼睛一副夸张的模样看着赵一刀,同时目光也是不时的扫向李石见和刘太平。 石头听完这话面无表情的冲着李石见和刘太平二人说道:“赵营附说的可有什么差错?” 李石见自知自己是翟营长的老部下,经过胡瞿二位营长的事情之后还能呆在302团并且升任三营长,实在是团长宽宏大量,所以一贯非常低调,而他之所以先前脑子犯糊涂,实在是被刘太平给气的,而且当时也是被他的话所激,一时间心忧着怎么完成团长交待的任务。如今不管怎么说,大城已经拿了下来,心事了掉之后,他也重新豁达了起来,当即应道:“团座,赵营附说的句句属实,当时属下曾与刘参谋发生口角争执,在日军援兵赶到的时候的确没能及时下令应对,也幸亏赵营附当机立断三营才没有遭到损失,在这件事上,属下认为三营附不仅没过反倒有功。” 刘太平听到这话,当即在一旁嘲讽道:“李石见,当官当到你这份上,也真是独一份了,被手下绑了大半天,居然反倒头来替他说好话,你还真是有本事啊。” 李石见闻言不怒反笑道:“仗打完了,三营的任务完成,李某就算丢了点人,也总归是值得的,就不劳刘大参谋操心了。” 刘太平还待说什么,石头不由冷哼了一声,声音不大,但在这种情况下,却是让他们不由自主的闭上了嘴巴,随着石头打的胜仗越来越多,虽然他的年龄在众人面前依旧属于小字辈,但身上的那股不怒而威的气势却是越来越浓,连刘太平这种桀骜不驯的人,都开始忌惮起来了。 “刘参谋好威风,拔枪顶着司号兵的脑袋擅自撤退?”石头看着刘太平冷笑了一声说道。目光扫向一旁的李石见身上,他继续说道:“大敌当前,一营主官不顾手下安危,反倒纠结于个人意气之争?”看到李石见羞愧的低下头去,他又看向了赵一刀道:“一个营附,以下犯上,居然将三营前后二任营长给绑了。” “好!好!好!”石头说着,不由连道三个好字,说罢他猛然飞起一脚,面前的桌子和桌面上的美食顷刻间化为碎屑四下飞舞起来。 他的这种暴戾举动,当即将众人吓了一跳,刘文锋眼看着石头脸上杀气腾腾的样子不由大为担忧抢先喊道:“石头,三营毕竟拿下了大城,并且歼灭了鬼子的主力,超额完成了任务,纵然过程之中有小过,却是立下大功,此事等这仗打完之后再从长计议不迟。” 这个时候敢开口说话的都是跟石头时间长了的老兵了,在其他人大气不敢出一声的情况下,高大锤则开口说道:“三位同僚虽然有些争执摩擦,但出发点皆是为了减少损失打赢这一仗。就像疯子说的,瑕不掩瑜,总体来说还是该赏的。” 石头愤怒了,他瞪大了眼睛看着二人,厉声说道:“为了一已之私居然敢拿全营弟兄的性命开玩笑,这次是他们运气好,下一次呢?下一次他们还有这样的好机会?程勇,把李石见刘太平给我拉下去毙了,赵一刀以下犯上,鞭打二十。” 石头话一出口,众人无不变色,这个时候他们也顾不上可能被石头迁怒了,这要真把李石见和刘太平毙了,那可真是要乱了套了,辛辛苦苦一天打下来,死了这么多的兄弟好不容易攻占了大城,要是因为这种原因而丢掉,对谁来说都是难以接受的。 “团座三思啊,有什么事等这仗打完再说不迟,而且仓促之间处理这种事情,难免有什么隐情,稍有差迟可是亲者恨,仇者快啊!”武子淮一脸惊恐神色的喊道。 林秀峰则是瞪大了眼睛恐惧的看着石头,就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般,他张嘴想要说什么,却一下子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口,好半晌才大喊一句:“不能杀,一个都不能杀。” 石头看着程勇僵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样子,不由怒骂道:“怎么?连你也不听我的命令了?我现在叫不动你们了?” 刘文锋冲到石头面前,大声喊道:“石头,你想想清楚你在干什么?这些可都是跟着你拎着脑袋杀鬼子的兄弟,就算要死,他们也要死在战场上,咱们手里的枪,怎么能沾上自己人的血?你到底在干什么?” 石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听到这事之后会如此的愤怒,他不知道为什么一贯控制的很好的脾气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暴发,或许是他脑海中残留的一丝记忆让他对于这种内斗深恶痛绝,或许是他经过胡瞿二位营长的事情之后,再也不想有这种手足相残的事情。但他不准备控制自己的情绪,一想到鬼子大军近在咫尺而二位主官却是依旧为了斗气而毫无作为的情景时,他的脑海中就闪现过302团将士们每战必在最前,每撤必为大军断后的事情,他想到了李天霞对他们的打压,想到了那长久压抑在内心之中的怒火。 石头一把抓住刘文锋的胸口,瞪大了眼睛说道:“今天他们为了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敢拿三营的弟兄的性命不当一回事,明天,他们就敢为了自私自利而出卖自己的兄弟,这种人不杀,部队将永远宁日,这种人不杀,以后不知道会有多少弟兄被他们害死!我怎么了?我倒是想问问,你们怎么了?他们是我们的袍泽兄弟,难道三营的弟兄就不是?难道302团那些普普通通的士兵就不是我们的袍泽兄弟?难道就因为他们是军官,他们跟我们一样就能纵容他们去祸害其他弟兄,就能纵容他们的这种恶行?” 刘文锋被石头吼的哑口无言,说实在的,他对刘太平并不是太喜欢,这个走路都能把头抬上天的家伙,可没有什么好的人缘,而李石见与他们的接触也不多,远不像他和高大锤他们这般的关系紧密,但刘文锋知道天亮之后鬼子就会反扑,这个时候先杀军官,极有可能引起三营的动荡,到时候一旦在战场上出现什么变故,那可就得不偿失了。就像他说的,即便是要处理这件事情,也是得等这仗打完啊? 高大锤看着石头怒声咆哮的样子,一愁莫展,他很了解石头的脾气,一般他拿定主意之后,基本上是不会改变的。就像今天这一仗一般,即便绝大多人都反对他的意见,但他也一意孤行,根本不与众人商量便将二营三营全部派了出去,直至奇迹般的拿下大城。 但杀手下的军官可不像打仗,杀鬼子是大快人心,杀自己人是寒了弟兄们的心啊。想到这里,高大锤不由大喊道:“不对,石头你的做法不对,你这是在公报私仇!” 高大锤这话就像是晴天霹雳一般炸响在众人的耳畔,不仅让一旁众人傻了眼,连带着石头也是听到这话之后放开了刘文锋,瞪着高大锤说道:“高大锤,把话说清楚,我怎么公报私仇了?” 众人这个时候傻眼眼的看着高大锤,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了,他们着实被高大锤的这一下子给弄懵了。 面对着石头咄咄逼人的追问,高大锤却是不紧不慢的说道:“石头我问你,三营今天有没有完成任务?” 石头耐着性子点了点头道:“完成了。” “三营在半途夜袭了鬼子的主力,歼敌将近千人,有没有立下战功?”高大锤追问道。 石头想了下道:“立功了,而且是大功一件。” 高大锤嘴角露出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道:“那么,三营今晚的损失大不大?” 石头这个时候已经差不多明白了高大锤的意思,无奈道:“连续二场硬仗,杀敌上千之后还能拿下大城,损失不仅不大,而且从战果来看,损失可谓极小。”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执意毙了他们?你不是公报私仇是什么?”高大锤这个时候为了救人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张嘴大喊道。 【快要达到200万字了!】 第一百六十八节 反攻高安 六十四 第一百六十八节反攻高安六十四 要说302团敢这样跟石头叫板的人,还真没有几个,但高大锤肯定是其中之一,他的一通怒吼和反讥也像是击中了石头的薄弱处,让他哑口无言起来。要说石头为什么能打一仗胜一仗,除了他高超的指挥能力和对战场近乎本能的反应之外,那就是平常对于302团将士的信任和关照了。其他军官或许也能做到与士兵同甘共苦,但像石头这样当了团长之后依旧与普通士兵没什么两样,甚至连军饷都不领直接补贴全团伙食的人,全军还真的难以找出第二个人来。 他的这种做法虽然在其他人眼里看来有失身份,但在普通将士们看来,跟着这样的长官,他们甘心情愿与他同生共死。这也是石头听到李石见和刘太平两人为了斗气居然不顾三营弟兄们死活时,不由大发雷霆叫嚷着要将他们当场枪毙的原因所在。 然而,高大锤的一通理论让石头渐渐的平静了下来,就像他刚刚说的那样,三营一来没有出现指挥上的失误,二来甚至超额的完成了任务,死伤也在正常范围之内,这种情况下还要坚持着毙了他们两个,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看到石头脸上的杀气逐渐消退了下去,众人也都是不由自主的轻吁出一口气来,刚刚石头那副杀气腾腾的样子可实在太过吓人,即便他们都是鬼门关上爬了多少回的人了,依旧是被他吓的不轻,甚至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石头冲着程勇摆了摆手,这让刚刚进退两难的警卫排长不由大喜,毫不迟疑的让人松开了李刘二人。 目光来回在李石见和刘太平的脸上扫了几圈,看到他们大为紧张的神情,石头也是冷哼一声说道:“虽说这一仗你们二个立了战功,但我不放心把弟兄们的性命交到你们的手里,这一次有赵一刀敢于承担将他们绑了起来,下一次恐怕就只能等着鬼子把他们给绑起来了。” 武子淮听着石头的话,不由心中一凛道:“团座,你是想要撤了他们?” 虽说撤职这事比刚刚枪毙要缓和的多,但不管怎么说,在仗还没有打完的情况下,便仓促进行军官人员方面的调整,也实在不是什么好主意。要知道官位调整,必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而谁要是心怀怨恨不满的话,十有八九会在背后捅刀子,有极大可能酿成一场惨败,这种事情在国军之中可是再正常不过了。想了一下,武子淮还是有些担忧说道:“团座,不如还是等这一仗打完再说吧,也趁着这个机会,给李营长和刘参谋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毕竟他们也是初犯,年轻人嘛,血气方刚,总归有做错事情的时候。” 石头却是断然摇头说道:“不行,任何可能危害302团弟兄性命的事情都绝不允许发生,战事一场接着一场,我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再去慢慢的观察他们,这种事情,只要发现一次就要严肃处理一次。”说到这里,石头十分坚决的说道:“即刻起,胡子调任三营长,李石见调任团部连连长,刘太平,你给我老老实实回团部。” 李石见听到这话不由暗吁一口气,刚刚团长发怒的时候,要说他心里不害怕,那绝对是骗人的,石头瞪着眼睛杀气腾腾的时候,他真的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他甚至怀疑这次完全是团长想借机除掉他,以清理干净他们这些瞿玉本旧部。不过,高大锤成功劝阻住石头之后,他才发现自己想多了,石头还真不是那种心机深沉的人,看来他的暴怒果真是因为自己和刘太平的争吵耽误了战机,差点酿成惨剧而成。 不过也正是因为在鬼门关上打了一个转,李石见对于其后的调令便没有任何的抵触了,甚至隐隐有些高兴,他在三营的根基太浅,今天又大大的丢了一次脸,继续在三营呆下去,恐怕也十分的难受,更何况在见识过了赵一刀那种不顾一切的疯劲之后,他实在是不想再在三营呆下去了。 至于刘太平,此刻的心情则更加的复杂一些。刘太平不是没有骂过官长,甚至他当着别人面破口大骂的时候还不少,但骂的越多,他反倒越是安全,那些军官虽然心中记恨他,对他极尽打压,但这些人同样好面子,也不肯背上杀同僚的恶名,在这种顾惜名声的情况下,刘太平的仕途虽然艰难,但性命却是无虞。 然而,这一次面对石头时,他还是有些害怕了,虽然他的表面上依旧挂着一副嘲讽不羁的表情,可微微颤抖着的身躯却是让他感觉到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这一次,他也是真正看出了石头与其他军官的不一样。在石头眼里,名声什么的就是狗屁,只要危害到了团里将士们的利益,统统都要杀光清掉。那种毫无转圜余地的作派,让刘太平真切的感受到了什么叫杀伐果断,什么叫血腥。这也是他至今闭嘴保持着沉默的原因,他能感觉到,假如自己真的不识时务开口理论争吵,恐怕今天这条命就要交待在这里了。 至于石头要求他回团部,这对刘太平来说实在不算什么,毕竟他本来就是团部参谋,回去那里,不过就是提前结束了前线督战而已。 看着当事的二人都十分配合的点头应和着,石头心中最后的一点怒气也是消失殆尽了,他转头对着依旧跪在那里的胡子和赵一刀道:“一刀这一次鲁莽了,虽然这一举动可能救了不少兄弟的性命,但以下犯上的行为还是确实发生了的,这二十鞭子一下也不能少。” 刘文锋一听这话,当即就要张嘴求情,但话未出口,石头便继续说道:“不过这事不急,等这仗打完之后再执行吧。”说着,他亲手扶起了胡子,语重心长的说道:“胡子,按理来说,你早该担任营级军官了,但团部连连长的位置十分要紧,只能委屈你多带了一段时间,这一次,我可把三营交给你和一刀了,一定要像带团部连一样带三营,给我带出一个能打硬仗的三营出来。” 胡子上午在京岗岭大战一场,下午在祥符观血战半天,这两场仗是他担任团部连长以来极少数的作战行动,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天的仗刚刚打完,天还没有亮,他摇身一变就成了三营长了,这种突来的幸福,直接让他有些不敢相信。 “团长你放心,三营弟兄一定不会丢了咱们302团的脸。”赵一刀这个时候不由大喜,胡子一跃而为了营长,他开心啦。至于那二十鞭子的事情则早被他不知道扔到哪个角落去了,毕竟皮肉上吃些苦头,哪有自己家兄弟升迁来的痛快? 这里终于消停了下来,不过好好的一顿美餐就这么被破坏了,石头还是颇感可惜的,今天这顿大餐,可以说是他有记忆以来吃的最痛快的一次了,甚至超过了他拜堂成亲的那些宴席。 就在石头纠结着要不要叫老周头再弄点吃的来的时候,郑永昌拿着一份文件跑了过来,一见到石头便大喜道:“团座,跟师部联系上了,有高安的消息了。” 众人闻言纷纷一惊,不由自主的就围了上来,打了一天仗了,如今又拿下了大城,他们迫切的想要得知军部主力现在的进展如何,要是主力依旧被挡在高安以南没法前进,大城是不是还要坚固实在是一件两说的事情,不管怎么说,他们总不能在没有任何希望的情况下,白白在这里等死吧? 302团是配有电台的,按理来说,一直就能跟师部进行消息的传递。但他们此刻深入敌后,一仗打一仗的打下来,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去与考虑这些,直到进驻大城,阵地稳固之后,他们才有心思去关注另外一片战场。 其实石头不知道,整整一天的时间,王耀武都在找寻着他们302团,因为他们的行踪关系到整个战局的发展,关系到一系列后续作战计划的展开,可一个白天过去了302团没有丝毫消息传来,他甚至都以为石头他们是不是行踪暴露让鬼子给一口吃掉了。毕竟他们是深入到鬼子的腹心阵地行动,危险之大可想而知。然而,就在师部的军官们已经对他们不抱任何希望的时候,302团的消息就这么毫无征兆的传了过来。 当祥符观和大城这里的战况传到王耀武手上的时候,整个51师师部包括整个74军的军部都沸腾了起来,人人高声喊叫,到处一片欢呼,石头带着302团给他们带来了事先连想都没有想过的惊喜,302团打了一天,不仅成功歼灭了鬼子二三千人的部队,此时更是已经拿下了大城,正在连夜抢修工事,等待师部的下一步命令。 王耀武看了看漆黑的天空,不由放声大笑,这一刻他甚至仰天大喊道:“石头,打完这一仗,记你们302团头功!” 【不知不觉这本书写了三年了,不知不觉,我在铁血码了七年字了,时间过的真快!】 第一百六十九节 反攻高安 六十五 第一百六十九节反攻高安六十五 石头自然是听不见王耀武的吼叫声,也看不到师指挥部长官们喜笑颜开神情的。但王耀武却是通过这种方式来告诉别人,此仗过后,论功行赏,石头和他的302团是头一位,他的吼叫声与其说是一种发泄,倒不如说是一种承诺。 想到石头不过二十二三岁年纪便已经是少将团长,这次居然又立下如此奇功,师部的军官们不由也是大为震惊和羡慕,同时也是纷纷好奇的猜测起来,这次石头会坐上什么位置?以他一直担任军事主官的情形来看,这次莫不是要升任旅长了?这样一来,51师的高层肯定又有一番变动了,而周旅长显然也要沾石头的光往上高升一步,想想到他们这个位置上,居然还有机会往上升,仅是这种机遇就有些可遇不可求了。 一时间众人看向周志道的目光都有些火辣辣起来了,没办法,谁让人家命好,就摊上了手底下有这样的精兵悍卒呢,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坐在指挥部里升官,这种好事,怎么偏偏就落不到自己的头上?众人一时间郁闷的想到。 不过想到石头仅靠一团之力就在鬼子的大后方打出如此惊人的战果,杀伤鬼子大量兵力不算,居然能连克祥符观和大城两地,这种难以置信的战绩,着实让他们一个个内心惊愕不已。虽然祥符观随后失守,但大城却牢牢的拿在了手里,这种仗可不光光是靠勇猛就能打出来的,没有超绝的指挥作战能力,在兵力地势等各个方面都处于劣势的情况下,恐怕就是连守住阵地保住团里将士的性命都难以做到。 从这方面来说,石头能有今天的地位和身份,也是实至名归,不佩服都不行。尤其是这种战绩跟全军的其他部队比起来,那就更显得的惊人了,换作国军的其他部队,同等兵力下基本上就没有打赢过鬼子的。 当然,在这些人中,也有一人的表情与其他人恰恰相反,满是阴狠的神色,李天霞看着王耀武激动的样子,身上不由自主升腾起一股杀意。如果周志道再升上来,以周志道的资历和战绩,将会严重威胁到他的地位,虽然他知道周志道一直以来跟石头也不是太对付,但毫无疑问,他是沾了石头的光的,301虽然一直就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战绩,但302团却是胜仗不断,几乎是每仗皆有战功。单论战绩,151旅已经有种渐渐要凌驾于74军各部之上的趋势。 153旅已经有一个张灵甫让他寝食难安,如今因为石头的关系,又让151旅的周志道有机会升上来,这让李天霞不由咬牙切齿,恨不得将石头给抽筋扒皮,要不是这小子,自己在51师哪来这么多的事情? 不过,绝大部分的军官们还是颇有上进心的,他们此刻的心思全部被302团所取得的辉煌战果所吸引,根本没有注意到李副师长格格不入的脸色和神情,自然也感觉不到他恨不得现在就将石头给宰了的狠辣劲。 “电令302团团长石头,此战302团孤军深入敌后,连战连捷,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不仅振奋全军之士气,鼓舞全民之斗志,更是断敌之退路,困敌于高安。望302团将士再接再励,坚守大城一地,待军主力围歼高安一线敌军之后,再将具体作战过程上报,请令嘉奖。”王耀武狂喜之后,也是终于回过了神来,看了一眼身旁的副官,张嘴便命令道。 “另外,立即请示军部,如今当面之敌已经被合围在茶子山祥符观一线,是不是立即连夜发起进攻,争取在最短的时间里全歼敌军?”听到副官兴奋的应了一声之后转身欲走,王耀武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由又补充了一句道。 大城这个时候已经渐渐恢复了原先的平静,难得一顿饱餐之后,血战了一天的将士们心满意足的怀抱着步枪靠在壕沟和掩体中沉沉睡去,他们的运气不错,鬼子在大城的阵地保存的很完整,这让他们赶到这里之后,不需要花费什么力气就成功布置好了防御工事,省掉了许多的麻烦。在火把一支支熄灭之后,大城逐渐被黑暗所笼罩,四周渐渐的响起了一片此起彼伏的鼾声,除了留下必要的哨兵警戒之外,他们很快熟睡了过去。 然而,这种闲暇仅限于普通的士兵们,302团的军官此刻则齐聚在一起,商讨着全团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别看今天的仗打的顺利,但大城处于鬼子的重重包围之中,一旦防线被突破,毫无疑问就是全团覆没的下场,什么荣耀,什么战功,一场败仗就将统统灰飞烟灭,这种巨大的压力,让他们根本没有心思去休息。 这也是石头等人大为怀念当初在罗店时那种状态的原因,虽然那时候的仗打的艰苦无比,但除了打仗之外思想上却是极为放松的,只要鬼子不进攻,他们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美美的睡上一会,与此刻整日背负着巨大压力一打起仗来便是连续多少天不合眼有着天壤之别。 此时已经是凌晨时分,位于大城北面最高点的指挥部,却是依旧灯光闪耀亮如白昼,看着面前铺着的大城防御兵力布置图,石头疲惫不堪的脸上却是看不出什么表情来。只见他沉吟了半晌之后,转头看向了高大锤。二营三营最先攻克大城,整体的防御布局,自然是高大锤最为了解,石头想到这里也是不由问道:“机枪掩体的弹药还够不够?” 高大锤点了点头道:“足够了”停顿了一下,高大锤像是生怕石头不了解这里的情况,不由继续补充道:“大城应该是鬼子的重要物资中转站,从地形上来看,不管是奉新方向的鬼子106师团还是高安方向的101师团,从这里调派物资显然是最方便不过了,这也可以解释清楚为什么在这个地方,鬼子会有重兵把守,不过这样一来倒是便宜了我们,不仅是弹药方面得到了补充,就是轻重机枪长短步枪这里也有不少,加上先前在古楼岭一带缴获的迫击炮,这一次全团的火力都能得到极大的加强,可惜,鬼子的几门山炮毁掉了,要不然接下来的仗要好打的多。” 石头听到这话也是不由一愣道:“有这么多?” 一旁的老周插嘴说道:“补充营的那帮瓜娃子正在清理鬼子的弹药库,东西比二营长说的,只多不少,这么多东西,莫要说打一仗,就是打个三五场,也都莫要师部补给的咧。” 老周这话让一旁的刘文锋高兴说道:“那可正好,在祥符观跟鬼子拼了大半天,弹药都快拼光了,这还是咱们家底子比较丰厚,要是换成其他部队,估计连天黑都撑不到。我说老周,这次的这些东西你可得收好喽,鬼子越来越穷,能像这样一次捞个饱的机会可不多了。” 众人一阵轻笑,老周笑着应道:“这你可就说错啦,每仗打完,我们这儿东西多球的很哟!” 刘文锋佯怒说道:“好你个周老头,东西多还不多发点,上一次在高安打了好几天,我一营这点家底子可都打光了,说,你是不是又把好东西全留给小山东那干儿子了。” 三营的那点事情解决之后,众人也是终于轻松了下来,说话之间也是不由自主谈笑风声起来,昨天凌晨偷渡锦江时的巨大压力,随着他们一天的血战之后,终于消失不见了,拿下大城的这个意外惊喜,让他们对于全团接下来的战斗充满了信心。其实,对于刘文锋和高大锤等人来说,只要石头在,他们便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按照他们的意思,石头怎么说,他们就怎么打,根本连脑子都不要动。只有林秀峰和武子淮这些人,老是疑神疑鬼的,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这也是他们虽然已经加入302团有段时间了,但依旧显得有些生份的原因。 就在他们随意开着玩笑的时候,郑永昌收到了师部的电令,他们当即知道了高安一线的战况,指挥部里的众人先是沉默了片刻,旋即便发出了兴奋的大吼声,连带着外面的哨兵也被这些长官们给吓了一大跳。 “高安城拿下来了?内黄的阵地被57师牢牢控制,57师师长施中诚与副师长余诚万各率一部,一部分正朝奉新之间突进,一部正不断攻击着日军茶子山防线的侧背。”众人不可思议的念道着这些话语,实在难以想象高安城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一向凶悍无匹的鬼子,居然溃败至此!最关键的是,随着他们拿下大城,茶子山和祥符观一线的鬼子已经被彻底包围,这一仗极有可能像万家岭一般,完成又一场大捷! 万家岭一仗捧红了奇袭张古山的张灵甫,这一仗,他们302团强渡锦江奇袭大城,其艰难程度比张古山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们说不定也能像张旅长那样名垂青史! 第一百七十节 反攻高安 六十六 第一百七十节反攻高安六十六 拎着脑袋跟鬼子打了一年多的仗,无数次在鬼门关上回来打转,对于生死,他们已经看得很开了。在这种战火纷飞的年代,能当上军官的人,哪个不是从尸山血海里面爬出来的?连死都不在乎,这个世界上能让他们在乎的东西还能有多少?但是,像张灵甫那样一战成名留名青史的机会,还是让他们趋之若鹜的。 万家岭一战,其实要说战功的话,他们302团并不比153旅少,不管是从歼灭鬼子的人数,还是从本身的伤亡来看,他们都是参战各部队中的佼佼者。然而,张灵甫的身份地位不一样,他有机会在军部的会议上提出来奇袭张古山这种惊人的计划,为全军赢得了战略上的主动,也因此而成就了张灵甫的赫赫威名。对于张灵甫,因为石头的关系,他们个个都敬佩有加,但若说没有嫉妒和羡慕,那是不可能的,甚至他们私下认为,论战功的话,从罗店到现在,石头和他们302团要远超张灵甫和他的153旅。 如今一战成名的机会就在眼前,军主力犀利的攻击让鬼子疲于应付,他们又扼守在鬼子后撤的咽喉要道上,鬼子已经插翅难逃了。想到这里,他们便兴奋的欢呼了起来。 石头反倒微微皱起了眉头,一贯平静的脸上,此刻倒是充满了忧虑,他的这种表情与四下里众人激动欢呼不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也是让一贯冷静寡言少语的高大锤像是想到了什么,待众人的欢呼逐渐平静下来之后,高大锤才缓缓问道:“石头,你不看好军部的进攻?” 高大锤有些莫名其妙的问话让一旁众人不由一愣,直到这时,他们才发现团长的脸色似乎有异,这让他们不由闭上了嘴巴,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石头摇了摇头道:“这一仗,当初考虑的最大问题,便是日军经营了半个月左右的高安城,以日军的火力强悍,再加上城池的辅助,在兵力优势不是很明显的情况下,能不能拿下高安实在难说,但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主力大军便拿下了高安完成了既定目标,甚至57师已经开始朝奉新一带进攻,这一仗,基本上已经赢定了。” 他这话,反倒让一旁众人更加的诧异起来,刘文锋当即毫无顾忌的问道:“石头,那你怎么一副严肃表情?” 石头沉吟了一下叹息道:“我是在想,这仗打完,我们团还有多少弟兄可以活着回去?” 这话就像是一盆凉水一般的浇向众人的头顶,想到这一天打下来,各营都损失不小,那么多朝夕相处的袍泽兄弟再也看不到了,他们脸上的兴奋神情便消失不见了。一将功成万骨枯,他们的荣耀和军功背后,是无数普通士兵的前仆后继,是这些默默无闻的袍泽兄弟铸就了他们的成功和辉煌,想到这些,先前那种留名青史的兴奋劲头便渐渐消失了,团长说的对,这一仗过后,还能有多少兄弟能活着回去? “鬼子的主力撤出高安之后便撤进了茶子山一线的防御工事中,但茶子山的地形并没有什么优势可言,外加上侧翼阵地的丢失,日军的侧背都暴露在我军的攻击之下,这种局势是没法持久的,拖的时间越长,日军的损失就越大,如果我军主力连夜猛攻的话,恐怕日军就要连夜撤进祥符观了。但祥符观地形狭窄,不利于大规模作战,而且经过我们一天的战斗,不仅阵地近乎全毁,就是弹药和粮食方面的补给也全部丢失,日军被围在祥符观基本上是十拿九稳的事情,而且想要凭他们本能冲出这个包围圈基本没有这个可能。”石头皱着眉头缓缓说道,他像是在给众人介绍形势,也像是在理清自己的头绪,所以说的十分的详细。 众人似乎沉寂在他的这种分析之中,指挥部里一时间静的吓人,只剩下石头一个人的声音。 “师部传来的消息称,日军在前线的兵力最少在一个旅团左右,而我们今天在祥符观和大城一线连番血战,鬼子各处的兵力都不薄弱,也就是说,在这一带应该是日军的整个101师团。如果只是单单我们驻防大城的话,恐怕挡不住突围心切的日军,但日军面对着我军主力的不断强攻,应该是没有兵力再强攻我们,这情形与当初在万家岭陷入重围的106师团完全一样。我们所要担心的是外围日军的援兵。”石头神情严峻的说道。 高大锤当即问道:“我们需要守多久?” 石头看了他一眼,目光重新放到地图上面,一边看一边说道:“祥符观的日军什么时候被吃掉,我们什么时候才算完成任务。” 高大锤也是皱眉说道:“大城离奉新四十华里,离西山万寿宫二十华里,最多半天的时间,我们就将陷入两面夹击的不利情况下,一边是势如破竹直取南昌的116师团,一边是一心想要找我们报仇的106师团,哪一支都不好对付。” “对,这才是我担心的地方。”石头显得有些疲惫的说道,旋即伸手在地图上划了一个圈圈道:“日军从高安撤到祥符观,虽然兵力损失惨重,被逼的步步后退,但实际上撤到祥符观之后,他们的情况反而会好不少,祥符观狭长的地形不利于大兵团作战,到时候日军据险而守,地利上的优势会被发挥出来,在得到友军正在增援的消息之后,他们肯定也会拼死反抗,实力不容小觑,想要短时间里吃掉他们实在不容易。而我们的情况则更加的不妙,祥符观一线的日军固然被团团包围,其实我们团也是被重重围困在其中,现在比的就是这两个包围圈中的敌我双方,谁能坚持的时间更久,谁能坚持到对方完蛋。” 一众军官先前只想着已经拿下了大城,已经完成了对敌军的分割包围,更想着建功立业青史留名,如今听到石头的分析才知道自己的眼光是多么的短浅,眼下的形势又是多么的危及。石头的分析简单明了,他们一看就能明白,可偏偏先前就是没有人想到这些,这方面的大意让他们惭愧不已,而更加艰难的事情,便像团长说的那样,看谁能撑的时候更长了。 “团座,我们在这里得到了日军的食物和弹药补给,又有坚固的阵地,应该可以坚持下去,而且团里弟兄打惯了硬仗,并不怕鬼子的强攻。”林秀峰看着团部的气氛越发的沉闷,不由张嘴说道,他虽然认同石头的话,却并不认为形势真有这般的严峻,相对来说,他们昨天凌晨偷渡锦江时,那才是真正的没有头绪,没有方向,那时候才是真正的困难,如今已经大打了大城,据城而守,总归是有地利上的优势的。 石头不置可否,刘文锋则回道:“林团附,眼下这种形势应该叫中间开花,战场的主动权其实是在两军的友军部队手里,我们和祥符观的小鬼子算是互相陷入死局了,对战局的影响力已经微乎其微了。” 林秀峰有些不同意道:“刘营长,我倒是认为,我们现在才是最关键的,只有我们守得住,军主力才能占得先机。” 刘文锋则反驳道:“假如鬼子从南昌和奉新各调一个旅团过来,我们就是再能打,又能守多久?同样,假如我们从石脑一线再抽调几个精锐步兵师赶来,祥符观的小鬼子人困马乏缺兵少弹,又能坚持多久?石头,我们还是应该将眼下的局势上报师部,只要在中午之前军主力攻克祥符观,这一仗就彻底结束了,到时候军主力再回头杀向奉新一带,106师团也跑不掉。” 石头还真怕林秀峰和刘文锋吵起来,这个时候不由说道:“你们两个的分析都有道理,只是出发点和角度不一样,相对来说,我还是比较偏向林团附的说法,以我们这种身份,又岂能影响上峰的作战安排?只要如实将这里的情况报上去,再在大城坚持下去就行了,至于祥符观的仗怎么打,又是否要增兵,那都是师座和师部高官们应该操心的事情。” 刘文锋看到石头瞪了他一眼,不由也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当即也是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高大锤却是插嘴化解他的尴尬,平静说道:“石头,既然这样,那就早点休息吧,现在离天亮还段时间,能多休息一会,到时候也能多杀几个鬼子。” 石头却是看着地图摇了摇头道:“我还有些事情没有想通,你们先去休息,武兄,你留下来陪我,有些事情我还需要向你请教。” 一直没有作声的武子淮当即被吓了一跳道:“不敢当不敢当,团座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属下可当不得请教二字。”旋即,他颇有些奇怪问道:“团座对这一仗,难道还有别的想法?” 第一百七十一节 反攻高安 六十七 第一百七十一节反攻高安六十七 以刘文锋为主的军官们纷纷告退,他们都知道石头的习惯,自然是知道他需要安静下来独自思考一些问题,尤其是此刻这种关系到全团生死存亡大战的时候,他们更是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石头的身上,否则的话,面对着鬼子可能到来的铺天盖地的进攻,以他们现在的实力,实在没有什么自信。 不过,让众人有些意外的是,在他们转身离开的时候,石头突然开口说道:“胡子你和一刀也留下来。” 胡子闻言一愣,心中不由大喜。要知道,在这之前,他担任团部连连长的时候,可是很少有什么表现机会的,就像上次在高安一般,他们虽然留在西门策应,但仗都是一营打的,让他们只能在西门处小打小闹干瞪眼,没想到这次一开始,他们便时来运转了,团部连终于像是被团长想起来了一般,数次委以重任。而团部连的悍卒们似乎也是憋足了一口气,接连以强悍的战斗力漂亮的完成了任务。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用说了,李石见和刘太平的互斗风波之后,他居然毫无征兆的接任了三营长,即便是胡子也算是经历过无数大场面的人,但直到现在他都有种晕乎乎,像是生处云里雾里一般的感觉。 但其他人看向胡子的眼光可就不一样了,谁都看得出来,胡子的前途将一片光明,本就拥有着一众老部下,如今又身居要职,恐怕要不了多久,胡子又将像高大锤一般,成为团部又一位实权大佬。 石头却是没有关心这么多,他此刻的心思都在地图上面,全部的心神都用在思考接下来的战斗上了。 众人离开之后,指挥部里暂时安静了下来,远处此起伏彼的虫鸣声在这种安静的情况下显得格外的响亮。听着这阵阵虫鸣声响,感受着清新中带着一丝凉意的空气,他们那躁动的内心也是不由自主的平静了下来,渐渐的,他们的思维也是活跃了起来,面前的困局似乎也不是全然无解了。 石头好半晌之后,终于抬起了头来,他伸手揉揉了有些发酸的眼睛,虽然四周点了好几盏油灯,但在这种昏黄的光线下查看地图,他的眼睛也是有些吃不消了。感受着眼睛重新变得湿润的感觉,石头长吁了一口气,当他睁开眼睛看到已经在一旁不知道站了多久的武子淮和胡子之后,他有些抱歉的说道:“刚刚想出了神,倒是把你们给忘了。” 武子淮连忙的摆手说道:“团座客气了。”说罢,他便有些忍不住的重新将先前的问题问了一遍道:“团座对这一仗,难道还有别的想法?” 石头伸手招呼着两人围拢过来,指了指地图上的大城说道:“别的想法短时间里实在想不出来,眼下这局势基本上就是一个死局,就像先前林团附和疯子说的那样,这一仗不仅取决于我们能守多久,也要看两军的后续部队能投入多少兵力,说实在的,我们能拿下大城,已经算得上奇迹了,开战之前谁能想到大城居然有如此多部队驻防?能有如今的战果,实在是运气太好,鬼子数次错误的预估了形势,要是祥符观和大城的鬼子不想着吃掉我们而是据城死守的话,恐怕我们到现在仍旧一无所得。所以,指望我们再有什么奇迹般的发挥,根本不现实。” 武子淮闻言不由苦笑道:“照这么说来,我们还真是只能在这里干等了!” 石头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思考,神情已经平静了下来,脸上也是没有了先前的焦虑神色,听到这话后,他平静说道:“武兄,不要担心,从整个战局上面来说,我们还是占据着绝对优势的。这一次反攻南昌,可不仅仅是我们74军一支部队的行动,整个第9战区包括第3战区的各支主力大军都将投入到进攻之中,我们只不过是负责高安这一带而已。”停顿了一下,石头指着地图说道:“按照师座先前透露的消息来看,几路大军将在同一时间展开进攻,高安一线是我们74军,沿着鄱阳湖一线发起进攻的将是第3战区,另外从会埠故县一带,49军等部也将朝奉新一带发起进攻。或许其他部队难以像我们74军这般取得如此大的战果,但南昌一线的日军经过连番大战,肯定也是疲惫不堪损失惨重,我还听说在岷山和庐山两地,各有一支游击队在破坏日军的运输补给线,在这种四处着火的情况下,恐怕日军一时间也难以调整太多的部队朝我们这里发起攻击。” 说完,石头看着胡子一直没有吭声,不由问道:“胡子,你对眼前的战局可有什么看法?” 胡子不由有些激动的搓了搓手,不过他本就是马匪头子,只不过是长时间没有亲自带队指挥,感觉有些生疏了而已,如今听到石头问询,他不由有些紧张,好在这里就他们三个人,他也是很快回复了过来,想一下之后,他便说道:“团长,这种大仗,我可没有带队打过,实在不知道从哪里入手啊。” 一旁的武子淮闻言则是暗自叹息了一声,这个马匪,你这样一说,谁还敢用你打仗啊? 石头一愣,却是出人意料的轻笑了笑道:“没事的,又有谁天生下来就会打大仗的,打过几次之后,你就熟悉了,到时候说不定你还觉得这仗还不如你们当初在山上时打的过瘾,毕竟身处部队里面,受到的限制太多了。” 听到这话,胡子心中一暖,旋即想了片刻后说道:“团长,说到以前,我倒是想到一些零碎的想法,就是不知道对不对。”说这话的时候,胡子的脸不由有些发烫,要知道面前的石头不过才二十二三岁的年纪,比他们可要年轻的多,他居然在他面前像个学生似的需要请教这些问题,想想就感觉有些羞愧。 石头却是没有这么多的想法,听到这话后,不由直接问道:“胡子,有话直说,打仗就是需要集思广议嘛,都说三个臭裨将顶个诸葛亮,说不定就能想到好的办法。” 胡子被他说的越发不好意思,沉吟了一下之后便道:“团长,按理说,守城就是应该严阵布防,拼死力拒,但我倒是认为,守而不攻这样的死守实在是最不可取的办法,缩着头让鬼子猛打,就算防守再好,但一点主动权也没有,稍有破绽就可能导致全线溃败,这样的打法不仅损失大,而且也没有改变局势的能力,实在不可取。” 武子淮听到这话不由眼前一亮,这个胡子,这种情况下还敢主动出击?也不知道他是真不会,还是的确有独特的想法? “李营长,你打算主动出击?但眼下我们四面受敌,应该主动攻击哪一路的敌军?再者,以我们目前的兵力来看,可调用的兵力实在不多,既然要打,就一定要打的鬼子的七寸上,要不然回过头来,就要轮到我们遭殃了。”武子淮想了一下之后,不由带着不解的问道。 胡子刚刚才莫名其妙的升任营长,连自己营里有多少弟兄都还没有弄清楚,又哪里能搞清楚这些事情,当即被问的一脸通红,大为尴尬起来,显然就像他刚刚说的,这只是一个大该的想法,又或者是一种本能的直觉,这也跟他常年以弱敌强有关,但带着百把人打游击跟指挥一个团作战,有着本质的区别,一短时间里哪能弄的明白? 武子淮看着胡子这副表情当即大失所望,不过石头却在这个时候插嘴说道:“胡子说的对,死守的确是最笨的办法,只有打疼了鬼子,杀破了他们的胆子,才能掌握战场上的主动权。” 武子淮和胡子不由同时神情一振,团长说出来的话,可跟胡子的随便说说不一样,既然开了这个口,显然已经是考虑好了整体的作战安排,再看向石头那平静的表情,他们不由恍然大悟起来,敢情在胡子开口之前,石头已经拿定了主意了。 石头也确实没有让他们失望,紧接着便说道:“虽然我们四面受敌,但具体情况还是不一样,祥符观的敌军虽然不少,但应该抽调不出兵力来对我们发起攻击,所以南面的防御可以适当的减弱,至于奉新和南昌方向的日军,情况也不一样。奉新离我们这里足有四十多华里,又正在遭受四十九的攻击,压力并不小,这种情况下抽调而来的兵力应该不多,南昌方面则不一样了,西山万寿宫一线的敌军离我们只有二十华里,他们不会眼睁睁的看着祥符观的友军被一口口吃掉的,如果估算不错的话,这一路的敌军就是我们接下来需要面对的敌人,只要吃掉这一波鬼子,我们就能在大城站稳脚根。” 说着,石头伸手重重的在西山万寿宫方向指了指,其内心的想法展露无疑,也让一旁二人大吃一惊,石头野心太大了,他根本就不是要守大城,而是要杀进南昌。 第一百七十二节 反攻高安 六十八 第一百七十二节反攻高安六十八 4月21日清晨,天边刚刚泛白,山林间独有的清新气息包裹着这个小镇,让人感觉心旷神怡。鸟儿飞临枝头卖弄着清脆的嗓音,骡马低声嘶响呼唤着自己的主人,正是沉睡中的小镇渐渐苏醒过来。袅袅炊烟缓缓升起,带着农家的闲适舒缓气息,让人感觉异常的亲切。而老兵们经过一夜的休整之后,身体的疲惫大大减轻,想到昨天连番的血战,想到倒在他们面前的一个个鬼子,他们的神情间也是满带兴奋神情。 “跟着团长打仗就是他娘的痛快。”也不知道是哪个角落里传来了一个声音,当即引得众人一片笑闹,他们与军官们不同,他们当兵打仗,为的就是杀鬼子。鬼子在这一年多时间里的兽行,激起了每一个中国人的血性,在无数同袍惨死鬼子刀枪之下的时候,他们脑子里惟一想的事情,便是血债血偿。而身处302团,跟着石头身后一场又一场的大仗,一次又一次的胜利,让他们打心底佩服那个比他们要年轻的多的团长。 就在这个时候,天边便来了一阵马达的轰鸣声响,那凄厉的呼啸声,就像是死神的呼唤一般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经验丰富的老兵们,当即心中一凛,纷纷大喊道:“鬼子的飞机,快躲起来,鬼子的飞机来了。” 阵地上当即热闹了起来,经验丰富的老兵们立即找寻着掩体,尽量将身体缩进壕沟的角落和防护坑中,在鬼子密集的炮弹和机枪扫射下,他们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只能听天由命,祈祷着可以躲过一劫。 而这种祈祷不是因为他们怕死,而是知道鬼子的进攻将在轰炸之后进行,他们还想多杀几个鬼子! 鬼子的清晨和黄昏攻势,在老兵们来说是最为熟悉不过的。尤其是那些守过罗店的老兵,已经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这样的轰炸,他们丰富的经验甚至已经能通过*的呼啸声判断出*的落点,通过飞机马达的呼啸声,判断敌机攻击的位置。 那些刚加入302团没有多久的士兵们,虽然也打过不少仗,但在这方面就显得欠缺了一些,毕竟小规模的战斗,日军根本顾不过来。他们听着天空中的呼啸,看着天边云彩下密密麻麻的黑点,不由得胆颤心惊,口舌发干,任谁刚刚睡醒便要遭到这样的狂轰乱炸,心里也不会好受。好在302团的老兵足够多,他们看到身旁傻愣在那里的袍泽兄弟,就知道他们没经历过这样的阵仗,毫不迟疑便拉着他们一起隐蔽了起来。 一根烟不到的时间,整个大城都安静了下来,几缕孤伶伶的炊烟缓缓飘荡在空中,显得孤寂而又落寞,先前那种闲适舒缓的气息此刻却是变得肃杀了起来。 “轰”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拉开了日军进攻的序幕,冲天而起的烟柱当即将那几缕炊烟所吞噬,身在空中的日军可以清晰的看到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带起一圈圈火焰烟尘四散开来,几栋离的近的房屋瞬间便在冲击波下四分五裂起来。 “轰……轰……”飞机上的日军狞笑着发起一次次的俯冲,一发接着一发的炮弹让大城这个小镇彻底消失在烟尘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石头似乎感觉到了大地的震颤,缓缓从瓦砾堆里抬起了头来,泥土沙石当即从头盔上滑落,渐渐显现出那张年轻却让人感觉到满是沧桑的脸庞,他侧着耳朵倾听了片刻,旋即脸色一变大声喊道:“弟兄们,杀鬼子啦!” 指挥部身处大城的最高点,原本是日军修建的最为坚固的一道防线,凭借着地利的优势可以压制不管从哪个方向杀奔来的敌军。但再坚固的阵地也经不起飞机的轰炸,炮弹爆炸后的巨大力量直接将掩体和工事给撕成碎片,将完整的防线和阵地撕扯的支离破碎。 防守东北方向阵地的部队是程重指挥的一营三连,京岗岭血战之后,一营的战斗力大大减弱,在二连几乎被打残了的情况下,三连承担了繁重的作战任务,作为石头的起家老本,他相信三连有足够的战斗力可以应付敌军的进攻。 石头的指挥部离三连的阵地太远,他的吼叫声根本传不到三连将士们的耳朵里,事实上,也根本不需要石头担心,程重早就从炮弹的轰炸中清醒了过来,并不断的招呼着三连的弟兄们投入战斗。 日军进攻的速度远超石头等人的预算,天一亮就拉开进攻的序幕,很显然日军是连夜行军朝这里赶来,其对大城志在必得的信心展露无疑。 “轰隆隆……”一阵令人牙齿发酸的声响传到了三连弟兄的耳朵里,他们瞪大了眼睛朝前方看去,一辆辆坦克蓦然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那由钢铁铸成的庞大身躯,毫无顾忌的展露着狞狰的面容,也让三连的阵地上有了一丝混乱。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自然不是第一次面对坦克这种玩意,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深切的知道这个铁疙瘩的难缠,除了火炮和*之外,想要摧毁这玩意实在太难了。 程重也是脸色一变,他没有想到接战伊始,就会碰到这玩意,这可真是一头撞到铁板上了。 “不要开火,让坦克过去,杀坦克后面的小鬼子。”程重只是看了一眼,便是瞬间拿定了主意,旋即他又继续喊道:“张向东,带上你的人,多准备一些*包和*,呆会抽冷子把坦克的履带给炸了。” 一个年轻的声音在远处答道:“好咧连长,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与此同时,大城北面最高处的机枪阵地上,石头正用望远镜看着正朝阵地逼近的日军,只是他神情平静一言不发的样子,似乎对于三连颇有信心。而在他的身旁,武子淮则是有些患得患失的说道:“也不知道李营长他们现在情况怎么样了?鬼子来的这么快,要是他们在半路上碰上了,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在他们身旁的是团附林秀峰,他现在已经知道了石头的安排,先前还让他大吃了一惊,大半夜的居然还让三营摸黑行动,如今看来这一招是歪打正着,要是再迟一会出发,恐怕还真就跟鬼子的部队撞在一起了。听到武子淮不安的声音,林秀峰不由说道:“三营肯定成功绕过鬼子的主力部队了。” 武子淮听到这话不由追问道:“何以见得?” “很简单,假如鬼子迎头跟三营撞上了,哪里还能这么大清早就发起进攻?以骑兵的机动力,三营就算是打不过鬼子,要撤的话,鬼子也追不上,一来一回的话,耽搁个把时辰那是很正常的事情,现在鬼子这么早就过来了,很显然是没有发现三营了。”林秀峰侃侃而谈说道,他这话,也是让武子淮略微松了一口气,其实这种简单的道理,只要仔细思考一下都能明白,武子淮只是关心则乱,脑子里一时间有些混乱而已。 林秀峰说完之后,不由对着石头皱眉问道:“团座,胡子没有单独指挥过一个营作战,再加上这里人生地不熟,这么贸然派出去,恐怕效果有限啊。” 石头头也不回的应道:“没有谁天生就会指挥一个营作战,但胡子带着他的那帮兄弟打了那么长时间的游击,这一次只不过就是多了点人而已,自然也能把这仗打好。再说,三营就算留在这里防守,骑兵也只能当作步兵来使用,效果极其有限,反倒是不能发挥出骑兵的威力来,反倒不如冒险一试,只要三营那边取得了突破,就能极大的缓解大城的压力,我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林秀峰想了一想,不由缓缓的点了点头,石头说的对,与此让三营留在这里充当步兵,还真不如派出去冒险一试,不管怎么说,三营这支骑兵部队来去如风,就算没法击溃敌军,最起码也能吸引敌军很大的注意力,不管从哪方面来说,的确是减轻大城压力的办法。 武子淮这个时候却是脸色一紧,略显紧张的说道:“鬼子的坦克突进阵地了,团座,要不要安排炮兵还击?” 石头听到这话,也是不再多言,他仔细的看了看远处的战况,只见三连阵地上十分的安静,面对着日军坦克的进攻,三连就像是彻底放弃了一般,没有做丝毫的抵抗。然而,他们心里都很清楚,程重肯定有自己的安排,三连不可能不战再溃,只是看着日军的坦克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他们的心里总归是有些毛毛的。 石头微皱了皱眉头,缓缓摇头道:“再等一等。”说完,他又补充说道:“告诉高大锤,立即准备反坦克炮和*发射器,三连一旦顶不住,二营立即顶上去,绝不能让鬼子的坦克突进镇子里面。” 【老婆切菜切到手里,马上带她去医院打破伤风,晚上要是回来的迟,明天更新可能会晚些,提前跟各位说下!】 第一百七十三节 反攻高安 六十九 第一百七十三节反攻高安六十九 像302团这种一直活跃在最前线的部队,对于日军的各种攻击手段都了如指掌,打的多了,应对起来自然也就从容不迫,不管是日军的飞机、大炮抑或是面前出现的坦克,他们都有足够多的应对方法,此刻如果换成别的部队面对日军的坦克进攻,恐怕就会慌了神。但不管是石头还是最前线的程重,除了脸色有些难看之外,并没有太过激的反应。 其实国军部队也是有坦克部队的,而且不管是意制的“菲亚特”还是苏制的t-26b,都曾在战场上给予日军以痛击,日军配备的97式中型坦克受制于国内的经济情况和材料的稀缺,装甲厚度不过10mm而已,虽然防护子弹是没有什么问题,但被炮弹击中,却可以轻而易举的撕碎其外壳。然而,国军的坦克威力固然极大,但与步兵之间的协同几乎没有,兵员素质上的差距,让国军的坦克往往陷入围攻之中,往往发挥不出什么威力就被摧毁了。 就像是德制pzkpfwi/a型坦克,在南京守备战的时候为了加强正面对敌的能力,曾给前线部队配有十辆,这种德式坦克不仅火炮犀利而且还搭载一挺双联装7.92mm机枪,杀伤力极为惊人,然而内部的混乱,指挥官唐生智的摇摆不定让守卫南京的各支部队根本没有发挥出应有的战力便溃败而逃,除了有数的几支部队给日军造成了一定的威胁之外,日军在南京城外遭到的阻击并不大。 这批德制坦克就是最典型的代表,其强大的火力根本没有发挥出来便被遗弃掉了。否则的话,仅凭这十辆坦克就足以让日军的薄皮坦克遭受巨大的打击。 正因为日军对于已方的弱点十分的了解,所以在部队的编制中,他们有专门的反坦克中队,配置37mm的反坦克炮。该炮为德国kwk36型37mm反坦克炮的仿制品,因为炮弹品种上面的选择,实际穿甲效果要比原型差10mm左右。 在拿下大城的时候,高大锤曾在日军的仓库里面发现了二门,这让他大喜过望。因为此炮的特殊性,所以石头在得知之后也是颇为留意,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刚刚天亮,鬼子的部队就杀了过来,打头的居然就是坦克。 “咯吱……咯吱……”坦克履带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尖鸣声,感受着大地的震颤,感受着坦克即将从头顶辗过,程重不由大声喊道:“不要动,稳住,放鬼子的坦克过去。” 但战场上面太过混乱了,经验丰富的老兵或许不需要连长的提醒,但新补充进来没有多久的士兵则没有这方面的经验,眼看着坦克就要辗过头顶,几名士兵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惧,蓦然间从壕沟里面直起身来,一边大喊着,一边开枪朝坦克射去。 子弹自然是射中了坦克,然而,10mm的钢板就是再薄也不是步枪子弹能射穿的,只听到一阵“当当……”的声响之后,子弹被反弹了开来,眼看着这一轮的攻击没有起到丝毫的效果,这几名新补充进来的士兵慌了神了,他们眼看着坦克越来越近,不由手忙脚乱的拉动枪栓,然而,不等他们重新开火,“嗒嗒……”一阵的机枪扫射声响起,躲在坦克里面的日军打开射击孔之后,毫不留情的对他们展开了反击。 壕沟在这种情况下起不到丝毫的防护作用,彼此之间的距离太近了,密集的扫射瞬间便将他们的胸口打的粉碎,连惨叫都来不急发出,便喷吐着破碎的内脏轰然倒下。 “轰”的一阵闷响传来,一辆坦克一头栽进了宽阔的壕沟里面,长长的炮管在这种情况下根本来不及调整便磕到了对面的泥袋上,居然直接就撞弯了,坦克里面的日军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弄迷糊了,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而其他的坦克则没有这么倒楣,长长的身躯在壕沟上面如履平地一般,压开一道道深深的印子,便径自朝阵地的纵深冲去,坦克手似乎极为相信后面跟着的步兵,在掩护他们突进阵地之后,他们相信外围的阵地已经起不到丝毫什么作用了。 就在这个时候,已经忍了半天的程重蓦然间大吼一声道:“杀上去,弟兄们杀鬼子啦!” “杀啊”三连将士们爆发了,长久以来形成的骄傲让他们毫无畏惧,身旁袍泽兄弟的惨死,让他们怒火高涨,各种情绪汇骤在一起,让他们如同冲出河堤的洪水一般,以席卷之势涌向紧跟在坦克后面的日军步兵,以蓦然间迸出来的强悍攻击力,让一直小心翼翼的日军大吃一惊。 这支日军部队隶属于101旅团101联队,是101师团最为依仗的精锐部队。不过,在去年的德安会战中,101联队于隘口、黄塘浦一线被第二十八军团长兼第66军叶肇率一五九师、预备师2个师包围,一场大战之后,101联队联队长饭冢国五郎阵亡,整个联队损失三千人左右,几乎全军覆没。德安会战,是整个101师团的噩梦,巨大的兵力损失让这支新编不久的部队差点解散,虽然经过半年左右的整补,兵力上面已经基本补足,但那股一往无前的锐气,却是大受打击。 这也让整个101师团在作战时都显得心气不足,就像现在,当三连在程重的带领下蓦然间杀出时,负责指挥突进的日军中队长,几乎本能就要下令撤退,那一个个突然从壕沟里面冲出来的敌军,就像是下山猛虎一般,仅是那整齐的喊杀声,就让他感觉心神不宁。 不过,当他想到整个师团面临的严峻形势和进攻前联队长阁下那句不拿下阵地不要回来的狠话时,他害怕了,想到联队长那几乎喷火的双眼,他相信自己如果退回去的话,联队长绝对他毙了他。想到这些,他只能一咬牙关,大吼一声道:“为了大日本帝国的荣耀,拿出你们的勇气为天皇陛下尽忠!” “板哉!”日军疯狂的喊叫了起来,一时间战场上两种截然不同的话语汇骤在一起,更与枪炮声相交织,变得越发的混乱。 “呯……呯……”一阵零星的枪响,仓促间两军的悍卒们朝对方射出了枪膛中的子弹,然后不等他们再有什么反应的时间,面前的敌人已经端着刺刀凶狠的扑了上来,高呼与惨叫声顿时混作一团。 日军的坦克却是没有心思关心身后的步兵,在他们想来,虽然他们101师团的士兵比不上第3第6师团这些精锐,但他们系统格斗训练比连饭都吃不饱的敌军不知道要强出多少倍,这种短兵相接的情况,显然是他们最乐意看到的情形,在武士道精神下训练培养出来的悍卒,足以在极短的时间里击溃面前的敌军。 而在远处观战的武子淮等人,在看到远处的情景之后,也是不由兴奋的喊道:“团座,三连已经拖住了鬼子的步兵,咱们可以围歼鬼子的坦克了。” 石头一直端着望远镜看着远处的战场,听到他的话后显得异常冷静的说道:“再等一等,打的太快,会把鬼子吓跑的,程重打仗脑子够用,我们给他一点自由发挥的时间,把让他先把面前的鬼子清理一下。” “轰”就在这时,前方蓦然传来了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随着这声爆炸出现,只见一辆日军坦克直接被炸了一个底朝天,一团粗黑的烟柱冲天而起,显得格外的刺眼。不等他们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见“轰轰轰”一连串的爆炸声响从被炸翻的坦克里面响起,先是一阵闷响,后面便声响震天起来。 这种情况让敌我两方不由一愣,石头定神看去,只见一道矫健的身影正在壕沟间忽隐忽现,他根本就不关注壕沟外面的战斗,行动的目标完全就是那些让人束手无策的坦克。 正在与国军白刃相搏的日军眼看着已方的坦克被炸毁,当即也是大吃一惊,尤其是在前线指挥的中队长,这个时候更是大为焦急,他们跟随在坦克后面行动的目地为的就是与坦克相互掩护,以防被敌军突进坦克旁边,却是没有想到,刚刚突进对方的阵地,便遇到了最怕的事情。 让这个中队长大为无奈的是,与敌军一交手之后,他便发现这支敌军的强悍程度远超他们想象,甚至比上一次在德安碰到的敌人更加的厉害。他也是参加了隘口那场仗的,当时他们之所以损失惨重完全是因为中了埋伏被数倍于已方的敌军围攻,外加上他们师团各部的作战经验远没有甲种师团那么的强悍,被打的几乎全军覆没也就不难理解的。但眼下,同等兵力甚至超过对方兵力的情况下,他们依旧处于劣势,这个发现让他大吃了一惊,先前诸多的疑问,瞬间也是明白了过来。 感谢大家关心,后勤部长已无大碍,昨天整到凌晨1点才回家,码字到4点多才睡,今天居然还不感觉到困,我都佩服我自己了! 第一百七十四节 反攻高安 七十 第一百七十四节反攻高安七十 101联队因为一直都是101师团的核心部队,所以在德安会战之后实际上便处于一种刻意扶持和保护的状态。要知道,101师团经过那一场惨败之后,比106师团的情况还要糟糕,这种情况下想要恢复师团的名誉和威风,集全师团之力组建一支武力超强的部队无疑在短时间里是最好的办法,所以在日军占据南昌被将高安一线划归101师团的防区之后,其他联队都被派到了高安一线,惟独101联队留在了西山万寿宫附近,远离了最前线。 日军101师团的指挥官愿望是好的,但现实却很残酷,高安刚刚平静下来没有几天,战火便又突然燃起,而这一仗开打之后,让人大迭眼镜的事情发生了,高安的102旅团根本抵挡不住,半天不到的时间便丢了高安城,好在他们在茶子山一线稳住了局势,否则的话,101师团的师团长恐怕就要羞愤的拔刀剖腹了。不过,接下来的形势却是让他们更加的揪心,前面的形势不仅没有改观,祥符观和大城一线反倒连吃败仗,一股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敌人,给了他们沉重一击。 在西山万寿宫,得到消息的101联队众军官无不为前线的同僚们感觉到羞辱,整整一个联队的兵力,居然一天的时间就被打的几乎全军覆没,而且还是面对一支比他们要少的多的敌人,这是他们想都不想想象的,用他们的话来说,那就是换一头猪指挥,恐怕也不会比这更糟糕。 然而,只有见识到了敌军的强悍,才能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有亲自与这支敌军交过手之后,才能发现先前的想法是多么的可笑和无知,这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敌军,根本不是他们想象中支那军队的样子,那股子从骨头里面冒出来的狠劲,比他们信奉的武士道精神还要强悍数倍。 虽然101联队的士兵前后从本土补了两次,但在军国主义思想充斥的日本,男人从小就被当做武士和士兵来培养,基本上能参军的人,都经过数年的专业培养,白刃格斗更是从小就要训练的科目,他们的单兵素质之强,在淞沪会战中便已经展现的淋漓尽致。 然而,这一次他们却是撞到了铁板上,三连的悍卒们虽然不像日军士兵那样接受过长期系统的训练,但他们经过大大小小几十场仗下来,在战场上学到的格斗杀人技巧比日军单纯靠训练习得的本事更加强悍。在战场这种死生一瞬间锻炼出来的手段,往往更加的直接有效,甫一交手,气势不足的日军便被猛然放倒好了几个,刚刚体会到战场的残酷便再也爬不起来了。这个时候,别说是支援前面的坦克了,这些步兵自保都成了问题。 “板哉”日军中队长焦急无比,一时间想不到任何的办法来解决眼前的问题,只能不断的呼号鼓舞身旁的士兵,不管怎么说,他实在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前方的坦克陷入敌人的围攻,一辆辆损毁在面前。 “板哉”日军士兵们被眼前敌人的凶狠给吓倒了,他们只能一遍遍不断的重复着这些简单的字眼来驱散心头的恐惧,眼看着身旁的同伴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眼看着敌人手持着沾满鲜血的刺刀朝他们扑来,他们的脑子里面一面空白,什么搏杀技巧,什么三角阵型,统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杀”程重大吼一声,声音如晴天霹雳一般在日军耳畔炸响,手里刺刀划作一道匹练,猛然扎进了面前敌军的胸膛。 这是一个十分年轻的日军士兵,皮肤白净,身材削瘦,一套土黄色的军装穿在身上显得略显宽大,从他的面相上判断,应该只有二十一二岁的样子。然而,血腥的战争将这么一个年轻的生命放到了这种血腥至极的修罗场上,本该美好的青春年华却在这种血腥厮杀中嘎然而止。 程重拔出刺刀之后看也不看一下,径自扑向另外一人,在他的眼里,只有活着的敌人跟死了的敌人之分,至于其他的东西,根本不需要去过多的考虑。而在程重的身旁,数名经验丰富身手矫健的悍卒护卫左右,他们这个小团队如同一锤锋利的刺刀,左突右冲,无人可挡。 被炸成黑呼呼一团的坦克并没有吓阻到其他的日军,在“咯吱……咯吱……”声响的鼓励下,坦克里面的日军狞叫着朝大城的的核心地带冲去,至于他们身后的步兵,听着震天响的“板哉”声,他们没有丝毫的担忧。 就在他们与步兵拉开一段距离,在越过了三连的阵地不远之后,突然“轰”的一声炮响传来,旋即突前的坦克蓦然间闪烁出刺目的光芒,惊人的爆炸声响让其他坦克里的所有日军一个个目瞪口呆。 几秒钟的时间后,他们蓦然反应了过来,反坦克炮,绝对是反坦克炮,只有这东西才能如此干脆利落的击毁坦克,才能如此精准的命中目标。可是,支那军队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要知道,这种火炮就是他们也都只有联队以上的军队才会配备! 如果敌军只是有山炮、野炮或是迫击炮的话,他们毫无惧意,毕竟这些炮弹是通过抛物线的方式攻击目标,而坦克本身又在不断的移动,这种情况下被炮弹击中的概率实在小的可怜,就算是再优秀的炮手,恐怕也难以捕捉到他们的前进方向,对他们造成致命的打击。当然,假如火炮数量多的足以形成覆盖式的攻击,那就另外两说了。而反坦克炮则不同,这是一种平射炮,与坦克本身的火炮极其相似,这种平行射击方式的火炮,只要瞄得准,攻击这种转向不怎么便利的坦克,那是一打一个准,而极具穿透性的炮弹,可以在穿透钢板护甲之后再形成爆炸,对坦克里面的士兵造成毁灭性的打击,只要被炮弹击中,基本上没有生还的可能。 “轰”就在他们愣神的这么极短时间里,又是一辆坦克被当头击中,原本看上去坚固无比的坦克,只是一个瞬间便四分五裂,只剩下一堆破铜烂铁了。这种平射的炮弹其实爆炸的威力远不如山炮和野炮,爆炸影响的范围也极其的有限,但一物降一物,这种专为对付坦克的火炮在对坦克的杀伤力上实在无出其右者。 “轰……轰轰……”幸存的几辆坦克疯狂的朝声响发出的地方射出炮弹,坦克里面的日军明显胆怯了,反坦克炮的出现无疑将他们放到了最危险的情况下,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不会像先前的那两辆坦克一样毫无还手之力便消亡在这里,所以他们毫不吝惜的用炮弹进行着反攻,寄希望于在炮弹用完之前能够解决掉敌人。 在坦克的炮轰之下,远处陷入了平静之中,但安静下来的大城,不仅没有让他们松口气,却是更让坦克中的日军感觉到恐惧,敌人面对炮击的沉着反应,显然是心里素质极佳的一种表现,跟这样的敌人打仗,哪怕他们的实力并不强,也将会极其难缠。这个时候,他们不由心生退意,前面还有反坦克炮的存在,他们就这样冲过去完全就是送死,师团长苦心策划的进攻看样子就要失败了,不是他们不够努力,而是敌军的强悍根本不是他们所能匹敌的。 当然,他们现在并不是毫无机会,只是碰到了完全克制他们的反坦克炮,他们便需要远程火炮的增援或者是飞机空中轰炸,最次也需要步兵突前掩护,不说解决敌军的炮兵,只要能够影响敌军的射击便行了,只要他们突进有效射程之内,能够用火炮干掉敌人,他们便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然而,形势却是格外的严峻,飞机刚刚轰炸结束没有多久,需要回航补给燃油和弹药,想要重新投入轰炸,恐怕需要一段时间。至于远程火炮则更加的无奈了,师团的炮兵部队全部都部署在高安一线用来阻击敌军,他们联队只剩下几门山炮,根本形成不了什么强大的杀伤和破坏效果,自然是没有什么好期望的了,至于步兵,他们实在搞不懂,为什么已经掩护他们冲进了敌军阵地了,到现在还没有上来? “轰”敌军的反坦克炮又一次响起,然后更换过位置之后的敌军炮兵,就像是还没有适应新的位置一样,炮弹擦着坦克边缘飞过,一头扎进地里,然后猛然间爆炸开来掀起冲天的泥尘,虽然没有给日军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打击,然而,那种强大的威慑力,依旧是让所有日军坦克兵出了一身的冷汗,敌人换一个位置打一炮,狡猾到了极点,这样下去,恐怕他们这几辆坦克早晚都得让敌军给分批吃光了。 “撤退!”身处坦克车中的日军军官依靠着车载电台对其他车辆下达了撤退的命令,这一仗的首要任务已经不是能不能攻克敌军的防线,而是能不能活着回去了。 第一百七十五节 反攻高安 七十一 第一百七十五节反攻高安七十一 原本踌躇满志的日军仅是一个照面的功夫便溃败了下来,敌军犀利的火炮让坦克部队根本没有发挥出效果便开始掉头逃蹿,这种巨大的变故,不仅让正全面处于下风的日军步兵大为吃惊,便是三连长程重也是被吓了一跳。其实程重并不知道团里有专门对付坦克的反坦克炮,他原先的想法只是想用*和*迟滞鬼子坦克的进攻速度,然后尽可能的解决鬼子的步兵,再转头吃掉这些铁疙瘩。 张向东也的确没有让他失望,在并不算长的时间里,硬凭着血肉之躯的灵活机动活生生的炸毁了二辆坦克的履带,虽然没有对坦克里面的鬼子造成致命的打击,但没法移动的坦克,无非就是一个加强版的碉堡而已,有的是办法解决掉。 但后面的战斗给了他惊喜,反坦克炮的出现,敌军坦克的接连被击毁让他不由大喜过望。别看程重只是一个小小的步兵连长,但他的指挥水平经过无数场硬仗的锤炼已经如火纯青,要不是他自己愿意留在三连当加长,恐怕早就被高大锤安排到二营去当营附了。一个优秀的指挥官,不仅仅是能练兵带兵,更重要的便是战场机会上的把握能力,如石头那般在没有机会的情况下也能创造出绝佳的作战机会,那已经超出一般人的界线了。而对于程重来说,眼看着敌军的坦克开始撤退,他便捕捉到了全歼这些坦克的绝佳战机。 “雁形队列突击,把小鬼子杀回去。”程重也是当机立断之人,毫不犹豫的改变了步兵的攻击阵形,他一声大吼之后,在他身旁的士兵们立即同声大吼一声,快速的将他的命令扩散开来,而正在血战的其他士兵们听到命令之后也是一边血战,一边不断的重复起来。 别看他们刚刚冲出壕沟里显得散乱无序,其实在战斗的过程当中,三连所悍卒们正不断的改变着攻击的阵形,慢慢的形成着互为依托的进攻序列,他们以三四人为一个小组,有负责主攻的、有负责掩护的、更有负责牵制进攻的,在这种娴熟的配合下,不仅作战能力大大提升,对于战场的掌握能力也是不断的变强,在这种一片混乱的战场上,每一个小组中居然还能抽出一个装填弹药进行精准射杀,仅靠这一点,便不是作战经验不足的日军所能面对的了。 虽然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拼杀之后,日军还能继续坚持着,但此时的他们已经基本上失去了进攻的能力,而变得了变动的防守,在没有同伴掩护或者是分工不明确的混乱攻击下,一个个的日军或是被刺死,或是被射杀,短短时间里,整个中队便倒下了好几十人。 日军中队长虽然发现到了情况下不对,然而,他已经无力改变当前的战局了,不断压迫过来的敌军让他只能不断的抽调兵力左补右挡,竭力的想要扳回劣势。 随着程重的攻击策略改变,以小组为进攻单位的三连将士开始不断的集中兵力进行突击,这样一来,虽然不断集结的部队攻击力越来越强,但也大大的减弱了对战场各个角落的控制力,最为直观的情况便是,原本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等待着被屠杀的日军,突然间便发现在他们四周的敌军撤向了一旁,这让他们不由大喜,捡回一条性命的兴奋劲头让他们不由自主的快速往后撤去,想要在敌军的下一轮进攻开始之间拉开一定的空间。 程重要的就是这种效果,看着部队不断的集结形成了一道牢不可破的城墙,他不由再度大吼一声道:“冲上去,冲散鬼子的队伍。” “杀”集结的三连将士们当即齐齐虎吼一声,那充满杀气的声音穿透云霄重重的击打在日军的胸口,本就在后撤的日军见此当即争先恐后的往战场后方逃去,这个时候,他们再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想着先保住性命再说。 恐惧如同瘟疫一般快速的蔓延开来,不得不说,人类的确很容易被自己的想法所左右。士气如虹的时候,士兵们前仆后继悍勇无匹,害怕的时候,什么武士道精神、什么天照大神、天皇陛下统统被忘在了脑后,在感觉性命随时不保的情况下,身旁同伴的大踏步撤退也是给了他们后撤的勇气,结果相互影响之下,简单的撤退便变得了溃败而逃,甚至不少人干脆丢掉了手里的武器拔腿朝后面退去。 “呯……呯……”逐渐靠拢的三连将士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杀敌良机,端起步枪便是一通子弹,正在犹豫不诀的日军当即又倒下去数人。 “撤,撤回阵地,把鬼子的坦克给我炸了!”程重看着日军溃败而逃不由也是松了口气,假如鬼子不撤退,就算是再多杀几个敌人,也没有什么意思,再拖延下去,鬼子的坦克就要回头杀过来,到时候恐怕倒楣的就是他们自己了,别说全歼这些坦克,就是他们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成了大问题了。 日军的坦克手这个时候已是慌了,他们调转了方向,想要快速的撤离这片区域,然而入目的便是步兵的溃败,这种突然的变故让他们目瞪口呆,从他们突进敌军的阵地开始,到现在不过才盏茶功夫,一个中队的步兵不仅没有突进敌军的阵地,反倒狼狈而逃了,刚刚不是已经替这些步兵打开了进攻的通道,将他们保送到了阵地前端了吗?想到这里,这些坦克手不由破口大骂起来,这种仗都拿不下来,那还能打什么仗?最关键的是,步兵一撤,他们便孤立无援了。 “轰”就在这个时候,一声炮响传来,他们只感觉车身一阵抖动,一股热浪旋即涌来,要不是他们有着坦克厚实的护甲保护,恐怕光是这阵火浪便足以让他们吃足苦头,与此同时,空气似乎都被点燃了,呼吸到嘴里的空气变得滚烫了起来。 已经有了经验的他们当即骇然色变,不由自主的偏过头去朝一旁看去,让他们绝望的是,离他们不远处的坦克此刻已经一片焦糊,不时还有余爆发生,将自诩为陆地霸主的坦克给撕成无数的碎片。 “反坦克炮”幸存的日军坦克手这个时候不由狞叫了起来,不断的打击之下,仅是听到炮响便是让他们不寒而栗起来,反坦克炮的恐怖杀伤力,让他们再也没有了平常的意气风发,造价昂贵的坦克,面对着这些看起来普通的炮弹,也是徒然失去了战斗的能量。 “三十号,三十五号留上来断后阻敌,其他人立即撤退。”负责指挥这支坦克部队的一位日军军官当即用车载的无线电台指挥起整个编队,从开始到现在,他们的损失已经过半,原本威风凛凛的坦克编队,此刻更是如同丧家之犬一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能采用壁虎断尾的方向来保存自己的实力。 这位日军军官思考的其实很对,纵然敌军拥有着反坦克炮,但从先前的进攻上来说,敌军的火炮数量并不多,他们之所以损失惨重,主要还是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另外就是跟步兵脱节了,在进攻的过程中便有了一些损失,虽然每辆坦克97式式57mm短管炮有120发的弹药储备,能攻击一千二百多米外的目标,但在这种近程战斗方面,反倒远不如反坦克火炮来的灵活,这种情况下,只有暂时先撤出战场之后,才能利用射程和火力上的优势来压制住敌军。 而坦克配备的1台功率为125千瓦的12缸风冷柴油机,足以保证坦克的撤退速度,灵活度上不能跟火炮比,但整体的机动性却是要强很多,一旦速度提升起来,足以在敌军的火炮调整结束前,摆脱对方的攻势。 但这个日军军官只想到了后面追魂夺命的反坦克火炮而忽略了前方敌军阵地上的步兵,又或者说是他在这种情况下已经考虑不了那么多了,坦克里面的机枪手更是为了保证前进的速度,隔着老远的距离便利用着前面的机枪开道,用坦克上的97式7.7mm重机枪,疯狂的扫射着一切让他们感觉到可以威胁到自己的地方。 这样疯狂的攻击,似乎起到了效果,在重机枪不惜子弹的压制下,缩在壕沟里面的敌军根本没有人可以对他们造成影响,也根本没有机会延迟他们的前进速度。眼看着他们就要突破几道壕沟原路杀回去,坦克里面的日军当即大叫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因为兴奋,还是因为死里逃生那挥之不去的恐惧。 也就在这个时候,程重眼看着敌军的坦克已经冲进了交通壕,正在艰难的跨越一道道壕沟,不由从壕沟里面一跃而起,同时大吼一声道:“炸了他们。” 三连的将士们似乎早就在等着这一刻,不由纷纷大吼道:“上,干掉小鬼子的坦克。” 【感谢书友们提出来日军坦克通信系统的问题,我回复在无知无畏书友的贴子里了,感谢大家的支持和帮助!】 第一百七十六节 反攻高安 七十二 第一百七十六节反攻高安七十二 三连对于鬼子的坦克并不陌生,说实在的,虽然鬼子的坦克只有15吨重,一向被国军将士们戏称为“薄皮饺子”,但10-25mm左右厚的钢板,仍旧不是步兵们的普通枪械所能对付的,哪怕是重机枪的子弹扫在上面,也拿它们毫无办法。或许跟国军的坦克比起来,鬼子的“薄皮饺子”不堪一击,但对步兵,坦克“陆地霸主”的称号并不是白来的,那难以撼动的装甲和犀利的枪炮着实让人头痛不已,尤其是缺乏装备的国军部队,更是一度拿它毫无办法,毕竟反坦克炮和反坦克*这种东西别说是见,就是连听许多人都没有听过。 甚至在武器装备号称世界上最先进的德国,也免不了用一些往坦克上扔*等手段,可见坦克这种东西的强大之处。 然而,群众的智慧和力量永远是无限的,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们各自总结出了一些颇为有效的办法,其中最管用的,便是炸毁坦克的履带,让这笨重的“铁疙瘩”失去前进的动力。但因为坦克本身的强大火力和往往都会跟随在其后的步兵掩护,这样的办法很大程度上都代表着大量的伤亡。 可现在日军的步兵已经溃败,损失惨重的坦克部队此刻无疑是最为脆弱的时候。程重哪里肯放过这样的破敌良机?一声虎吼之后,自己便当先冲了出去,手里的步枪此刻已经换成了一个*包。这些原本用来炸碉堡破敌军工事的*,此刻被他们充分的利用了起来,并且利用着交通壕的掩护,快速的接近着坦克的身旁。在坦克的前后两端都设有97式重机枪,但在车身两翼,则是射击的死角。就是利用着这一点,他们快速的突进,转眼间便摸到了坦克边上,面对着发出“轰隆隆”声响的敌军坦克,这些三连悍卒不仅没有丝毫的畏惧,反倒一个个精神劲头十足。 程重拉燃了引线,猛然间*包塞进了履带之间的缝隙之中,然后掉头便缩进了壕沟,一边盯紧着那个*包,一边紧紧的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的一声巨响旋即传来,整个大地都在爆炸中颤抖了起来,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生怕效果不佳,结果这次的*明显装填的有些过量了,巨大的爆炸不仅撕裂了坦克的履带,更是将坦克的半边底盘全部撕扯的变了形状,先前一刻而显得威风凛凛的坦克,在这种凶猛的攻击之下当即报废,坦克里面的日军也不知道是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或者是在爆炸中死亡了,先前猛烈的扫射这个时候突然消失不见了。 “把鬼子的坦克全给我留下来!”程重亲手解决掉面前的庞然大物之后,不由也是意气风发了起来,而壕沟里面的三连将士们这个时候更是发出了一阵阵冲天的欢呼声,巨大的喜悦之情冲散了他们对于坦克的最后一丝畏惧之情,这个时候他们恨不得自己能像连长那样亲手解决这些“铁疙瘩”,一般情况下,他们可没有这么好的机会。 被安排到的爆炸手这个时候奋勇冲向了所剩不多的坦克,他们有的抱着*包,有的抱着成捆的*,借助着交通壕的掩护顺利的冲到了坦克的边上,由于先前反坦克炮的突然出现并且击毁了数量坦克,此刻他们的人数反倒是充裕了起来,基本上可以二人对付一辆坦克了,这让他们的信心不由大涨,其他观战的士兵们更是兴奋的欢呼一阵高过一阵。 坦克里面的日军畏惧了,凌晨摸黑出发的时候,他们得知大城的敌军并不多,想到他们这一次出动了这么多的坦克,定然可以毫无悬念的辗压对方,甚至有不少坦克手想象着坦克履带将敌军辗成肉泥的刺激场面。然而,真到了战场之上,他们才发现先前的想象是多么的可笑和幼稚,也为自己的头脑简单而懊悔不已。敌军能以不多的兵力便能攻占大城,显然有着超出常人的想象的作战能力,他们之前怎么会没有想到这一点?等到此时他们发现这种情况时,显然已是悔之晚矣,虽然他们此刻已经接近撤出战场,只剩下最前面的几道壕沟,但很显然,这么短暂的路程在他们的眼里,已经有些遥不可及了。 不过,人在绝望的情况下,还是会奋死抗争的,眼看着机会就在眼前,他们猛然提速,根本不管可能会撞到壕沟上的反弹力,一心只想着冲出去,既然横竖都是死,为什么就不能拼一下? 坦克重重的撞在了壕沟壁上,因为他们此刻是从大城方向往外撤退,所以并不像先前进来时那么的顺利,外围的壕沟壁明显要比里面的高出不少,坦克撞在上面之后,需要费力的攀爬才能越过那段宽阔的沟道。而在提整之后,先前并不算强反弹力蓦然间增长了数倍,别的不说,光是坦克那“咯吱”响的震颤声,便听得人头皮发麻。 三连的士兵们突然间惊叫了起来,原来其中一辆坦克因为冲撞的力量太大,坦克的震动太大,居然将被塞在履带缝隙间的*包给震抖落了下来,而此刻眼看着引线已经快要烧完,*包就要爆炸了。 已经撤到一旁的爆破手,眼看着这种情况不由愣了一下,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兵,是在兰封大战的时候加入302团的,当时他的部队被打散了,他和其他几个弟兄一起被路过的302给收拢了。直到加入了这支部队,这个老兵才感觉自己真正的当了一回兵,跟在那个年轻的团长后面,他们除了一心一意杀鬼子之外,根本不需要再去操心其他的事情,虽然大仗硬仗打的多了,身旁的兄弟倒下了一批又一批,但那种保家卫国的荣耀感却是越来越强,那种在其他部队士兵面前挺胸抬头做人的自信也是越来越强。这是一支真正打鬼子跟鬼子拼命的部队,全团从上到下每个士兵的手上都沾满了鬼子的鲜血,只为这一点,他便感觉死了也值了。 这么多场仗打下来,当初跟他一起来302轩团的那几个弟兄已经全都为国捐躯了,但他没有悲伤,也没有痛哭,他知道这就是他们每个人的归宿,每个人早晚都有这么一天,能在杀了这么多鬼子之后死,人生死而无憾了。 这么一个愣神的时候,他的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但最强烈的一个愿望居然是今天终于轮到他为国捐躯了,而能够拉着鬼子的一辆坦克一起去死,这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眨眼之间,他冲出了壕沟,猛然扑向了那个*包,这一刻,他听到了班长和排长的呼喊声,听到了班里弟兄们的惊叫声,他虽然听不真切,但却能清晰的感受到他们每个人的想法。朝夕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他们不希望看到他跟鬼子同归于尽。 *包被抱在了手里,还有最后的一点引线,还有时间!老兵不由笑了起来,他在袍泽兄弟们的惊呼声中猛然扑向了鬼子的坦克,奋力的将*包紧贴在履带上,这一次他没有松手,而是死死的用双手顶住了*包不让它落下来。 “生亦何所欲,死亦何所惜。”弟兄们已经一个个的离开了,是时候轮到我了。老兵感觉到了死神的降临,但他没有恐惧,没有害怕,他仿佛看到了那些早已阵亡的兄弟在对他微笑,看到了那些先他一步的袍泽在对他挥手,仿佛他们是在等待他一同离开。 “老黑、二娃你们等等我!”老兵的脸上满是喜悦的神情,这一刻,他甚至有种说不出来的轻松感。 “轰”,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包猛然间炸响,里面装填的*撕碎了老兵的身躯,也撕碎了敌军的坦克,随着滚滚烟柱和一篷血雨的散开,一切似乎都静止了下来,连时间都在瞬间凝固了。 壕沟里面的悍卒们停止了喊叫,他们一脸的悲愤,全身都腾腾浓浓的杀意,亲眼看着袍泽兄弟跟鬼子的坦克同归于尽,他们只感觉心里在滴血。 “小鬼子,爷爷跟你们拼了。”不知道谁狂吼了一声,端起步枪便冲向了被炸毁了的坦克,一脸狰狞的找寻着任何可能还活着的鬼子。 而在同一时间,远远的看着国军阵地上发生的一幕幕景象,负责指挥此刻进攻的日军101联队联队长,不由感觉到背心有些发凉,敌军实在太过强大了,不是说敌军的人数多或者是火力强,而是他看到的那种视死如归的勇气和毫无畏惧的气势,就让他心里打起鼓来,跟这样的敌人交手,恐怕不死也要脱层皮。虽然他们101联队此刻也算得上兵强马壮,但坦克联队惨败的结局放在眼前,他根本看不到丝毫取胜的希望。 第一百七十七节 反攻高安 七十三 第一百七十七节反攻高安七十三 其实每个能身居高位的军官,不管是国军也好,日军也罢,都不会缺乏军事知识和素养,都不会缺乏带兵打仗的理论知识。有些人甚至博古通今,古代的作战实力,现代的指挥方法出口成章,引经据典,其形比之古之名将也不逞多让。 然而,到了战场上真正能够发挥出自己本领的人并不多,面对着尸积如山的战场,面对着气势如虎的敌军,只有那种最沉稳冷静的人,才能克服内心的恐惧,才能发挥出自己的军事天赋,更多的人则被吓破了胆,一听到那震天响的炮声和铺天盖地的轰炸便脑袋一片空白了。 这位接任饭冢国五郎的军官虽然算不上后者,但也绝对算不上前者,因为他基本上属于那种学院派的军官,实战的经验并不算太多。这也是整个101师团的无奈之处,要知道各支部队的精锐在经过一年多的血仗大仗之后已经损失了大半,留下来的固然是精英,但他们的人数实在太少,而且因为本土新兵的补充,各支部队都需要用这些老兵来保持整支部队的战斗力,所以能外调的人并不多。 这也是像101师团、106师团这些后补的特设师团战斗力远远不如甲种师团的原因所在,毕竟武器是死的,人是活的。战争归根结底还是人与人之间的争斗,枪械武器只是其中的一个方面而已。 只是看了看,这位联队长便得出了敌军实力之强远在他们联队之上这样的结论,虽然让人诅丧,但却是血淋淋的事实,面前的这道防线离大城还有段距离,算是大城最外围的防线,仅是这些便已经让他们大为受挫,那大城里面的防御又该有多强?想到这里,这个联队长便有些心里打鼓起来,换作是平常的话,他肯定会暂停进攻,等到友军部队到了之后再打,他虽然战斗经验不算丰富,但却精于计算,知道这样打下去,不说能不能攻克大城,最起码自己手下的这个联队恐怕是要就此打光了。 然而,这一次,他却是没法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了。眼下102旅团被敌军围在祥符观和高安一带,假如自己不能打通大城这个关键点,得不到增援和补给的102旅团就完了,加上先前在祥符观遭受重创的149联队,整个101师团都完蛋了。所以,他明知道这样打下去后果不堪设想,也不得不咬紧了牙关命令部队继续猛攻,德安会战之后,似乎已经有解散101师团的传闻,假如在这里再败一场,恐怕传闻就要成真了,失去了番号和编制,那就是失去了军人的荣耀,恐怕他们惟有部腹以谢罪了。 “命令成田君,再投入一个中队!”放下望远镜,这个联队长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有些烦躁不安的心情,显得有些忧心忡忡的对一旁的军官喊道。 302团的指挥阵地上,武子淮此刻正满脸笑意的对着石头和林秀峰说道:“这一仗三连打的好,炮兵连那边配合的也好,这么多辆坦克一仗就交待在了这里,恐怕小鬼子胆子都被吓破了。啧啧,二个连加上几门炮就能造成这么大的杀伤效果,真不知道几辆坦克就能击溃一个师的传闻是怎么流传出来的。” 林秀峰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石头,旋即又无奈的看了武子淮一眼道:“武兄,这可不是什么几门炮的问题,这是反坦克炮,专门用来对付坦克的,要是换成其他的山炮野炮,就是数量再多几倍恐怕也是奈何不了鬼子的坦克分毫,关键就是这些炮打不准,根本拿这些坦克没办法。” 武子淮毕竟在部队呆了这么多年,对于这些武器弹药还是能分清楚的,只不过第一次面对坦克取得如此规模的大胜,他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不由大为激动道:“这一仗痛快啦,开头就把鬼子的气焰给打了下去,接下来的仗可就要好打多了。” 不待一旁的林秀峰说话,石头便是插嘴说道:“武兄,我倒是跟你有不同的看法,鬼子吃了一次大亏之后,肯定会越发的小心,这样恐怕不会好打。”说到这里,石头沉吟了一下,当即对着一旁的郑永昌说道:“去告诉一营长,让一连立即赶上去增援,如果情况不妙,把前面的阵地让出来,一定要尽可能的保存兵力。” 一旁林、武二人听到这话不由吃了一惊,林秀峰不解的问道:“团座,这么快就要放弃前线的阵地?鬼子的第一波进攻被打退了下去,想要再组织起攻势恐怕没那么快吧,以三连的实力,守到正午肯定没有问题。” 石头则是摇头说道:“昨天一天打下来,各营的损失都很大,尤其是一营,京岗岭的时候二连基本上打光了,在祥符观时,一连、三连、机枪连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再跟鬼子硬拼下去,一营恐怕就扛不住了,眼下还不知道我们要在这里守多久,一定要最大限度的保存兵力。” 听到这话,林秀峰和武子淮不由对视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他们现在再也提不起什么反对的意思了,昨天那种仗石头都能打赢,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仗能难倒他? 这个时候,李石见和小山东两人赶了过来,这位刚刚被降职为团部连连长,此刻脸上却是带着笑嘻嘻的表情,丝毫没有一点被降职的反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得了多大的便宜一般。 只有李石见自己心里清楚,这一次的事情能有这样的结局已经谢天谢地了,他甚至有些怀疑刘太平那副样子,是不是装出来的,目的就是把他给整倒。不过这种事情没有证据,他也不敢胡言乱语,毕竟他曾是瞿玉本的老手下,不算是石头的嫡系,与其天天呆在三营长的位置上提心吊胆,生怕自己的脑袋随时会搬家,还真不如像现在这样统领着团部连,根本不需要动脑子,只管听团长的命令就行了。 至于统率团部连,那就更没有什么问题了,上有团长坐阵,下有小山东这样一个团部连的老长官,根本就不需要他烦什么神! “团座,要不要我们去替程连长他们一会?”一连说着,李石见一边极为隐蔽的看了一眼小山东。 石头是什么人?他的眼光何其敏锐,李石见这样的小动作根本没法瞒过他的双眼,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小山东,石头不由笑道:“小山东,你在搞什么把戏?自己想去前线打仗,干嘛要让李连长帮忙说。” 这话一出口,李石见不由大为尴尬道:“团座,不是的,是我自己想去前线打鬼子。” 石头冲他摆了摆手道:“李连长,我这人向来对事不对人,昨天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和刘太平都已经受到了惩处,这事就过去了。现在你是团部连连长,团部连的事情就是你说了算,如果小山东敢扯你后腿,你解决不了的话,直接来找我,我来处理。” 李石见也是一个脾气直接,武技高超,杀人如麻的悍将,他一向自视极高,自认为自己在302团也算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之所以混成如今这副模样,完全是受翟玉本的拖累,这让他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的,毕竟他本身就不喜欢翟玉本那种自私重利的个性,并没有那么深厚的友情。昨天晚上调任团部连连长之后,让他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小山东这个连附当即就提出要跟新来的长官切磋一下。 那时候李石见刚被撤了职,心里有气,一听这话,二话不说便答应了下来,他知道小山东跟团长的关系,反正破罐子破摔,就想着趁机教训他一下,也好出了胸中这口恶气。但让他大吃一惊的事情发生了,交手之后,他居然不是小山东的对手,这个看起来瘦瘦的连附,滑溜的就像是条泥鳅一样,让他一身的力气根本发挥不出来,最后居然被他一招偷袭得手,给击中了背后。李石见虽然脾气不怎么好,但也是一个非常光棍的人,当场就服输了,这才有今天被小山东叫着来请战的事情。 石头哪里还能不知道小山东这家伙的鬼机灵,当即冲着小山东喊道:“怎么,这两仗反倒打出瘾来了?” 小山东当即说道:“哥,俺们团部连也是战斗连队,凭啥他们能顶在前面,俺们连就不行?你把三连撤下来,俺们团部连不要支援不要预备队,保准不放一个鬼子过来。” 石头闻言一愣,旋即笑骂道:“一边呆着去,留你们在这里还有别的用处,少给我胡来。” 一听这话,小山东不怒反喜道:“真的?哥,你可不会骗俺吧?要不然俺回去可没法跟连里的弟兄交待。” 武子淮看他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不由轻咳了一声说道:“这个,小山东,你可别盯着一个地方,你换个方向看看就能想明白了。” 第一百七十八节 反攻高安 七十四 第一百七十八节反攻高安七十四 就在302团指挥阵地上轻松闲聊着的时候,日军再度集中兵力对三连阵地进行冲击。这一次,日军吸取了教训,不敢再有丝毫的大意,而失去了坦克的支援之后,他们也是没有了快速突进的资本,也是只能老老实实的打起了消耗战,开始不断的利用着几门野炮进行攻击,并以轻重机枪为辅助进行火力压制,一边接近三连的阵地,一边借机消耗着三连的兵力,一时间十几挺机枪相互扫射,阵地前方的宽阔地域甚至连只苍蝇都生存不下来了。 日军虽然失去了坦克部队,但这样利用着机枪火力不断压制的打法渐渐起到了不错的效果,三连的悍卒们虽然枪法精准,然而日军的轻重机枪实在太过疯狂,那密集飞舞的子弹就同一张大网一般兜头将他们笼罩在其中,一个不注意便会被击中,短短时间的交锋里,居然阵亡了好几名悍卒。而要知道,他们先前跟日军白刃搏斗时,也不过就是阵亡了十几人而亡,这种战损率已经是高的吓人了。 程重缩在壕沟里面听着头顶上方子弹的呼啸声不由皱起了眉头,面对着这样硬碰硬的打法,他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顶着鬼子的机枪扫射进行反击,自身的伤亡实在太大了,而他最为珍惜的便是三连弟兄们的性命。 “撤回去!”程重想了一下之后蓦然大声喊了起来。 离的不远的连附吴麻子一听当即大叫道:“老程,你是不是疯了,没有疯子的命令你就撤,那小子发起疯来可是要杀人的。” 程重毫不在意的说道:“那不过就是死我一个人,再不撤的话,不知道三连弟兄们要死多少人在这里,这帐你不会算吗?” 吴麻子自然知道他说的对,但他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兄长去送死吧,当即喊道:“老程,你先不要撤,我来会会小鬼子,保准把他们的机枪给压下去。” 吴麻子原先就是机枪手,更是当过机枪排长,对于机枪的使用自然颇有水平,这也是引以为傲的资本,如今听到程重的话,他不由也是急了,准备亲自与鬼子的机枪手过过招,看看谁的枪法更好了。 “轰”就在这个时候,一发炮弹在他们不远处的地方炸响,冲天而起的泥屑铺天盖地的落下,差点将他们给活埋了,尤其是爆炸过后的刺鼻味道,更是让他们几乎窒息。 程重抖了抖身上的碎土,用力的将嘴里的泥屑吐掉,整个人像是被炸醒了一般,虽然灰头土脸却是异常坚定的骂道:“撤,立即给老子撤下去,出了事情,老子承担,等老子死了,在连才是你说了算!撤!” 吴麻子听到这话当即也是无奈的长叹了一声,抓起身旁的几枚*,一边朝前方胡乱扔去,一边大吼道:“撤退,先撤下去。” 三连的悍卒虽然平常显得有些骄纵,但在越是关键的时候,越是能沉得住气,越是能服从命令听从指挥,这一点恰恰与其他部队相反,所以当连长的撤退声一响起,他们便毫不犹豫的收拾好家伙沿着交通壕往后面撤去,走的异常干脆利落,丝毫没有因为阵地的失守而有什么沮丧和不满。 三连这边前脚刚刚撤离,后脚日军的突击部队便开始了冲击,随即便只看到一发发炮弹朝阵地上呼啸落下,什么野炮、迫击炮、*炮、*……能用的手段日军全都用上了,为的就是想一鼓脑儿先解决了面前的敌军,夺下面前的阵地。只不过他们根本不知道敌军的指挥官已经颇有先见之明的下令部队撤退了。 李文光带着两个警卫兵迎了上来,一看到程重便脸色一变道:“老程,你们怎么退下来了?” 程重伸手指了指刚刚爆炸声连绵成串的地方骂道:“他娘的,小鬼子发了疯,可着劲的朝我这打,不躲过这阵子密集攻势,弟兄们的伤亡太大了。” 李文光虽然是一连长,但也是一营附,自然知道擅自撤离的后果,但他可不敢骂程重,论经验论资历论本事,他能在别人面前摆摆营附的架子,但在程重面前屁都不是,人家当排长的时候,他还是大头兵一个呢!想了一下,李文光当即说道:“不要着急退,团长让我带着一连过来增援,咱们打一波逆袭!” 程重闻言大喜道:“一连的弟兄都来了?”见到李文光点头,他才发现,原来这小子不是过来督战的,而是过来支援的,这让他大喜过望道:“好,好!一连来了就好,咱们先放鬼子进来,然后再冲他们一波。” “板哉!板哉!”这个时候,冲在最前面的日军已经发现了三连的撤退,他们当先便看到了那些被遗弃在壕沟里面的尸体,以及一辆辆早已报废的坦克,对于他们能够突破敌军的防线杀进对方的阵地,他们不由大为自豪,尤其是想到先头进攻部队的惨状时,那种高兴的劲头就更不要提了。 他们一边欢呼,一边招呼着身后的同伴加快脚步,从眼前的情况来看,敌军撤下去的很匆忙,只要追上去便能给敌军以痛击,这可是为数不多的杀敌良机! 日军在大城屯驻的时间够久,屯守的兵力也十分的充足,整个大城都被经营的密不透风,镇子外面的防御阵地并不是单独的一片防守区域,而是同样有交通壕相连,让整个外围的防线与小镇连成了一个整体,这也是一连赶来增援并没有被日军发现的原因。 而这样的地形也为一连和三连的逆袭提供了埋伏的地方,当冲进壕沟中的日军呼号着想要追杀“溃败的敌军”时,国军将士们早已就位等待着敌人的到来。 就在日军冲过一处拐角之时,冲在最前端的日军当即止住了前进的脚步,他们一个个瞪大了眼睛张大着嘴巴,显然是看见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原本应该被他们追杀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敌军,此刻却是阵势严整的等待着他们的到来,那黝黑的枪口和齐整的阵地让他们瞬间闭紧了嘴巴,吓的面无人色。旋即不等他们再有什么反应,一挺挺机枪响了,从枪口中扫射出来的子弹并不比先前日军封锁阵地前方空间时要弱,反倒因为地形狭窄的关系,要显得更加的密集和犀利。 原本带着满腔兴奋神情冲来的日军,当即连任何的反抗机会都没有,便被射成了马蜂窝,一具具倒下的身躯几乎塞满了壕沟的每一个角落。 “杀上去,把小鬼子给我杀出去。”程重眼看着他们前方的好几名日军一转眼便被击杀一空,当即也是兴奋的大吼了起来,先前严肃的神情在敌人堆积起来的尸体前当即消失不见,对日军的杀戮反倒是让他兴奋不已。 “杀鬼子啦。”三连的将士们沸腾了,先前连长下令撤退的时候,他们虽然严格的执行着命令,嘴里没有任何的怨言,但阵地丢失对他们来说还是不太光彩的,要知道,302团的主要军官可都是从他们这里一步步升上去的,他们岂能丢了长官们的脸面?尤其是在成功的击溃了日军的坦克和第一波进攻的情况下,他们更是不愿意拱手将阵地给让出来。但是军令如山,连长的作战命令便是他们在战场上行动的惟一准则,连长让他们撤,他们便不得不撤。但他们没有想到,退到这里之后,他们才明白了过来,先前的撤退根本不是撤退而是透敌,这让他们原先有些不满的想法当即消失的无影无踪。 如今一听到反攻逆袭,他们只觉得浑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劲,有用不完的力气,当即人人争先,个个奋勇,如狼似虎一般沿着交通壕一路朝前突进起来。 正在追击着“敌军败兵”的日军遭到了当头痛击,当先的日军士兵被机枪射杀,随后跟进的士兵原本听到前方的枪响便感觉到了事情有异常,而当他们突然看到从前方杀奔出来的敌军时,当即愣在了那里,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三连的悍卒们抬枪便射,根本不给敌人反应的时间,眼看着前方的敌人倒下,其后的敌人乱作一团,他们没有丝毫的停歇和迟疑,端起刺刀便冲了进去,鱼贯而出的三连悍卒,如同冲破河堤的洪水一般,瞬间便席卷了阵地的第一下角落。 直到这个时候,日军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敌人根本不是溃败而是在诱敌深入,只不过在这种混乱的战场上,在他们本身强大的火力面前,他们根本没有考虑到这么多,只想着面前的敌军就像以往他们曾经碰到过的那样,抵挡不住他们的进攻,哪里知道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敌人居然还能布下如此陷阱。 第一百七十九节 反攻高安 七十五 第一百七十九节反攻高安七十五 要说带兵打仗的军官,对于用兵之道和战法都是耳熟能详的,尤其是赫赫有名的《孙子兵法》这种兵家圣典,不管是日军军官也好,国军的中高级军官也罢,都是进行过深入研究的。但能读会背是一回事,在实战中运用起来又是一回事,像这种诱敌之计,虽然不说没法分辨,但急切之间却是实在难以判断。 因为这些日军从上到下都听惯了友军部队的辉煌战绩,知道了敌军的不堪一击,一年半的时间里,帝国大军席卷而来,攻占了敌军大半的国土,到处都是敌军以少量兵力击溃敌军大军的消息,甚至一个大队击败敌军一个步兵师这种夸张的战例都屡见不鲜。所以当面前的敌军被他们强悍的火力和猛烈的炮火击退之后,他们理所当然的认为敌军是溃败而逃了,发力追击穷追猛打自然是最佳的选择。 然而,他们的运气明显太差了,国军部队一百次撤退,可能只有一次是埋伏,偏偏他们就碰上了,等到日军的指挥官感觉到不对劲想要下令撤退时,却是已经晚了。三连和一连的悍卒们已经势如破竹的一般冲进了日军之中,两军混战在一起的情况下,想要撤退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后面的人一撤,前面的士兵得不到增援的话,兵力上面的巨大差距,很容易让前方的士兵崩溃,到时候再想要挽回局势可就麻烦了。 而让日军无奈的是,在先前的进攻中,他们可以利用着机枪的优势进行火力压制,但在眼下这种情况下,机枪已经没有用了,两军混乱在狭窄的壕沟里面,根本分不清楚敌我,一梭子子弹扫过去,恐怕已方阵亡的人数还要在敌军之上,这种可怕的后果是他们难以承受的。 想想也是好笑,日军的步兵在机枪的掩护下为的就是突进敌军的阵地,然而真当他们与敌军短兵相接时才蓦然发现,这真是一个糟糕的主意。敌军的白刃格斗术太犀利了,其士兵们的武技之高超,二三人之间的配合之默契,绝对是他们没有见过的,只是一个照面,日军倒抵挡不住这种犀利的进攻而倒下了一大片。 “八嘎,拿出你们的勇气杀光支那人!”带着进攻的日军中队长眼看着最前方的部队不断的后撤,不由怒火冲天,他一边怒吼着,一边挥舞着军刀朝前方冲去。紧跟在他身旁的警卫兵让他信心大增,加上他本身不错的武艺,他明显想要亲自杀到前线带领中队的士兵们进行反扑。 很快,他看到了一个身材瘦小却武技高超的敌军军官,隔着远远的距离,只见他轻而易举的避过了对面敌人的扑刺,看似随意却是速度极快的将刺刀扎进了面前敌人的身躯,动作没有丝毫的花哨,却是实用无比。这个国军军官年纪实在太轻了,不过二十三四岁的样子,年轻的脸庞此刻被鲜血与染红,看起来有些狞狰,但略显稚嫩的脸庞与削瘦的身躯让他看起来远没有刚刚展现出来的那种强悍实力。 “杀了他。”日军中队长似乎看到了那个年轻军官咧嘴朝他笑了笑,那笑容充满着讥讽和不屑,这让他原本就烦躁不安的内心越发的怒火中烧,他暗暗在心里发誓,一定要将这个支那人大卸八块。 前方的数名日军士兵根本抵挡不住这个年轻军官的进攻,那一柄柄刺向他胸口的刺刀不是被他躲闪了过去,就是被他给格挡了开来。但诡异的是,他的每一次攻击都极具威胁,面对他的日军士兵无不被逼的手忙脚乱,一个不留神便会被刺死当场。 日军中队长眼看着手下的士兵一个个被格杀当场不由放声怒吼,他带着身旁的警卫兵终于杀到,高举着战刀便当头朝他劈下去,恨不得一下子就将他劈成两半以血心头之恨。然而,面对着他的这种攻势,这个瘦小的国军军官却是冲着他诡异一笑,未等这个中队长反应过来,只见对面的瘦小身躯闪现了一旁,入目的情形当即让这个中队长和身后的警卫兵们魂飞天外,只见一个敌军从一旁闪现了出来,手里抱着的那挺轻机枪在这种情况下显得异常的醒目,不等他们作出什么反应,这个敌军便毫不留情的扣下了扳机,疯狂的朝他们扫射了起来,那连串的金属风暴夹杂在四周的喊杀声中,显得格外的刺耳。 只是一个眨眼的时间,面前的日军中队长连带着身旁的警卫兵们一起统统被射成了马窝蜂,横尸血泊之中。 李文光看着面前横尸遍野的场景不由冷笑着吐了口吐沫,旋即熟练的从中队长的手里拿起那把锋利的军刀对着身后的机枪手喊道:“走,小鬼子既然进来了,就别让他们再逃了。” 身后的机枪手“哦”了一声,看向李文光的眼光也是不由充满了敬意,这个年轻的营附太厉害了,不仅身手好,脑袋更是好用,像这样的诱杀已经好几次了,可笑那些小鬼子每一次都傻傻的送到他的枪口上来,就这么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死在他枪口下的鬼子都不知道有多少了,连带着手里的机枪枪管都变得滚烫了。 不久之后,突击中队几乎全军覆没的消息从前线传到了101联队联队长的面前,先前他看到队伍突进敌军阵地的时候,还曾高兴的好一会儿,结果让他没有想到的,突进敌军阵地之后不仅没有一鼓作气拿下阵地,反倒损失惨重的难以想象,这种他实在难以接受。 此刻离他们发起进攻已经有一个多时辰的,打了这么久,人员损失了不少,却是连大城的边边都没有摸到,这种结局是他难以接受的。眼下他手里还有虽然还有足够多的部队,但照先前这样的情况下,能不能拿下最前沿的阵地他实在是心里没有底。 “暂停进攻,立即将这里的军情报给师团部,我们需要增援,不仅需要炮兵更需要空军的增援!”想了片刻之后,联队长终于拿定了主意,这样打下去恐怕不行,不先消耗一下敌军的实力和摧毁敌军的防御体系,这一仗没法再打下去了。 就在日军101联队彷徨无措的时候,胡子和赵一刀两人也正趴在地图前争论了起来。 他们此刻身处大城西北方向八华里处的白马嘴山区,在他们的身后便是一处天然的水库,连带着白马嘴一带也是水草丰茂,树荫茂盛。在这种四五月份的天气里,因为水气弥漫而天气又不是很热,所以树荫下面极为凉爽,他们无意间发现的这个地方,倒是一处休整的好去处。 然而,趴在地图前二人则是满头大汗,为了害怕额头上滴下来的汗水打湿地图,他们不断的用袖子擦拭着头上,如今两人的四个袖子已经完全湿透,就像是刚在水里洗过一般。 “胡子,你可得想好了,这才刚刚当上三营长,虽然营里的弟兄大部分都是跟咱们一起下山的,这个三营长本来就该你来当,但这一仗要是打输了,恐怕你这位置还真坐不稳,石头可是出了名的对事不对人。”赵一刀此刻有些无奈的看着自己的好兄弟,苦口婆心的劝道。 别看胡子在团部连的时候不显山不漏水,但他能成为一帮马匪的头头,能将那帮桀骜不驯的马匪管的服服贴贴,又岂会是平庸之辈?如今升任三营长,指挥三营一整个营,那就是龙入大海,虎入大山,彻底将那些捆绑在他身上的枷锁给解开了,整个人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刀一般,比一旁的赵一刀还要锋芒毕露。他看了看一脸担忧的赵一刀,突然露齿笑道:“一刀,你相不相信我?” 赵一刀听到这话当即瞪大了眼睛道:“胡子,你说这话可就看不起兄弟了,那次你要去打土城,明知道有一个保安团在那,咱们这帮弟兄谁犯孬了?哪个不是拎着脑袋跟你去拼命了?” 胡子点了点头道:“那你能不能再信兄弟一次?你知道我不会带着弟兄去送死的!” 赵一刀当即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旋即又不甘心的再次问道:“胡子,团长让咱们连夜离开大城,不就是为了在大城遭到攻击的时候攻击鬼子的后路,逼退鬼子嘛?鬼子已经打了这么久,现在咱们杀出去,只要团长那里配合的好,保准可以杀的小鬼子屁滚尿流,这么简单的事情,你干嘛要弄这么复杂?去打万寿宫?那里离南昌可就四五十里了,弄不好要出大事的。关键是,就算打下来万寿宫,只要大城这里损失大了,我们同样要倒楣,还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的营长位置呢!” 胡子却是摇头一笑道:“如果就是替大城解个围,团长干嘛要让我来当三营长?李石见在三营的时候,你们也没出什么差子嘛,为什么说换就换了?”看到赵一刀张嘴欲言却说不出话来,胡子不由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一刀,放心吧,团长既然让我来带三营,肯定是希望我带出一个不一样的三营出来,谁说我们这些马匪就比不上那些军校出来的?老子带着弟兄们杀土豪分肉吃的时候,这些娘炮还不知道在哪里喝奶呢!” “好!听你的,就打那什么西山万寿宫,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个疤,老子杀了这么多鬼子,就算现在死了也他娘的够本了。”也不知道是哪句话说到了赵一刀的心里,想了一下之后,他便不再坚持,大声回应道。 第一百八十节 反攻高安 七十六 第一百八十节反攻高安七十六 西山镇位处于南昌以西约莫五十华里处,素有南昌“西大门”之称。而西山之所以出名,是因为此地是道教净明忠孝道的发祥地,据传晋代许逊许真君[注1]曾在此修炼飞升,因而在镇中的逍遥山下,修建着一座纪念许真君的万寿宫,至今已经一千五六百年的历史。 可惜在这个战火纷飞的年代,连京都都陷落日寇之手的情况下,一座道教名刹自然也免不了厄运,自南昌失守之后,万寿宫便也被日寇所盘踞。因此地风景秀丽,山清水秀,101师团便将师团部设在这万寿宫中,将此地作为指挥高安地区的总指挥部。 只是原本平静的指挥部,这两天因为前方战事不利的坏消息不断的传来,充斥着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气氛,连带着每一个日军都脚步匆匆并且脸色难堪,仅是从他们的表情上也能看出来,前线必定是出现了什么重大的变故。 师团长齐藤弥平太中将此刻站在高明殿悬挂的一副巨大地图前沉默不语,高明殿是万寿宫的主殿,修建的极其宽敞大气,几十名日军军官在里面进进出出倒也不显得拥挤。而为了能够静心思考问题,这副地图被悬挂在大殿的东侧与众人隔开了一段距离。 而在齐藤弥平太的身旁,站着一个个头不高,身材削瘦的大佐,只见他此刻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也不动的站在那里,整个人就像是一截木桩子一般,如果不去刻意关注的话,恐怕真没有人会注意到他的存在。 他们两人的这种表情和反应与远处通信电台的“滴滴哒哒”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整个大殿里面的气氛显得有些怪异,更让那些忙碌的军官变得小心翼翼,极为害怕因为什么不小心的举动而给自己带来无妄之灾。要知道,昨天上午的时候,就有一个通信参谋因为大声惊叫而被师团长当场给劈成了两截,虽然地面上已经清洗干净了,但每个人总觉得鼻子里能闻到一股血腥味,让他们浑身一阵阵发寒。 “佐藤那边情况怎么样?”不知道站了多久,齐藤弥平太终于开口,只是他那干涩而吵哑的声音,听在人的耳朵里不由让人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如同木桩子一样的人闻言也是睁开了眼睛,他抬头看了一眼师团长,又重新低了下去。他叫国武三千雄,与齐藤弥平太一样,是在德安会战之后接任的101师团参谋长一职。但国武三千雄明显兴致不是很高,毕竟101师团在德安会战中的拙劣表现是全军都知道的,调任这位一支部队,即便是级别上面有所提升,但对他来说也是一件非常不光彩的事情,尤其是当他看到整个师团死气沉沉根本毫无斗志可言的情况下,就让他憋了一肚子的火,整个人也变得有些消沉了起来,毕竟他只是参谋长,不负责这些训练管理的事情,在这方面,他根本插不上话,又能徒呼奈何? “101旅团一半以上的兵力都在祥符观协助工藤旅团长抵御支那军的主力,仅靠一个101联队想要拿下大城,可能性并不大。”国武三千雄简单的说了两句之后,便继续沉默了起来,似乎对一切都不再感兴趣。 齐藤弥平太有些不满的看了一眼这个参谋长,张嘴想要训斥一句,但话到嘴边又不由自主的咽了下去。其实他非常的理解国武三千雄,毕竟他们是一同来到这支部队的,有些事情彼此都心知肚明。但他又跟国武三千雄不一样,他是师团长,师团任何的事情都由他负责,想推脱都推脱不掉,这让他非常的烦躁,这才有昨天失控劈死人的举动。 齐藤弥平太是帝国陆军大学二十六期的学员,与多田骏、大场弥平、矶谷廉介、真崎甚三郎、梅津美治郎、森连、下村定一、山田乙三、小畑敏四郎等人一起组建个社团,然而这些年下来,他们的际遇各有不同,虽然他如今已是中将师团长,但与其他人相比,那就不算什么了,像梅津美治郎已经是第1军的司令官,像矶谷廉介已经是关东军的参谋长,像多田俊,已经是第3军的司令官。 齐藤弥平太本身是一个极其自傲的人,与这些老同学比起来,他现在的地位虽然不低,但101师团实在是非常尴尬的存在。他有心想做出改变,但这支部队的主要军官基本上都是伊东政喜的老部下,虽然在执行命令方面并没有什么阴奉阳违,但这些人的斗志和士气在先前的战斗中已经丧失了,用这样的军官指挥部队,想要打胜仗是不太可能的,但有心想要做出改变和调整,可一仗接着一仗,他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 为什么他会将101联队留在师团指挥部这里,还不就是想先从101联队这里做出突破,好带动整个师团做出变化,谁能料到,一个旅团的兵力防守高安城,居然半天的时间都没有坚持下来便被打的损兵折将丢掉了阵地,当消息传到这里的时候,齐藤弥平太气的差点吐血。要知道,就在高安的战斗打响之后不久,奉新方面的第106师团也遭到了敌军的攻击,结果在高安损失惨重的106师团不仅将奉新守的坚若磐石一般,更是在其后主动攻击,以一个联队的兵力将敌军打的大败。 同样都是德安会战时惨败的二个师团,106师团在万家岭差点被全歼,在战后比101师团更加的不堪,而且先期还在高安打了不少场仗,可如今依旧有这样的表现,这让基本保持完整编制的101师团情何以堪? 想到这些,齐藤弥平太老脸一红道:“国武君,指挥部的事情就拜托了,我要亲自去大城前线,我倒想看看这些支那人是不是像战报中说的那样厉害!哼,才一年半的时间,帝国大军已经攻占了支那人一半的国土,那真有这样强悍的敌军部队,我们又岂会有今天的战绩?” 国武三千雄不由蓦然抬头,显然也没有想到齐藤中将年纪已经不小了,居然还有如此火气。他显然听出了师团长对于战报的置疑和不相信,以为前线的军队是在推卸责任,说实在的,国王武三千雄对于工藤义雄报告也是将信将疑,毕竟他们与敌军交战实在太频繁了,敌军的实力怎么样,他们自然是最清楚不过了。但以师团长的身份亲临前线实在有些不合适,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他们可担当不起这个责任。 国武三千雄已经没法再保持沉默了,想了一下,他便说道:“阁下,高安一线的支那人实力到底有多强暂时不必去理会,现在关键的问题是要解决大城出现的敌军,保证我们与祥符观一线公路的畅通,而敌军既然能击败149联队,那么抵挡住101联队的进攻也是在情理之中,这种兵力实力上的对比,恐怕就算阁下亲自赶去指挥也难以改变。” 齐藤弥平太冷哼一声说道:“包括坦克联队在内,师团还能调动的部队已经全部调去,除了警卫指挥部的中队外,我们已经无兵可调了。国武君,你难道不知道吗?” 国武三千雄听到这话脸色平静的说道:“阁下,我们的确已经没有部队可调用,但奉新的106师团可还有足够多的部队!” 齐藤弥平太闻言脸色大变,要知道作为一个师团长,在这种情况下跟其他友军部队申请支援和借调援军,那真是一件颜面扫地的事情,是要被人耻笑的。以他们这些人的骄傲,宁愿战死也不愿意自取其辱。所以当参谋长的话一出口之后,齐藤弥平太便是勃然大怒斥道:“国武君,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师团就打不过支那人?难道我们就比106师团差?难道没有援兵,我们就拿不下大城?” 国武三千雄面对着师团长的怒斥一脸平静的说道:“阁下,这可不是在向106师团求援,反而是我们在帮106师团!” 侥是齐藤弥平太见惯了风浪,这个时候也是被国武三千雄给说的有些莫名其妙,先前训斥的语气徒然消失,皱起眉头不解问道:“国武君,你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阁下,大城失守可不光光是我们的102旅团被包围了,奉新的106师团其实也被切断了后路,只不过他们所处的包围圈范围太大,短时间里还感觉不到威胁而已。但只要高安的战斗解决了,106师团的日子恐怕就没有这么好过了!”国武三千雄伸手在地图上划了一个圈圈,其中大城这个点格外的显眼。 注1:许真君,为晋代道士许逊,字敬之,南昌(今属江西)人。传说他曾镇蚊斩蛇,为民除害,道法高妙,声闻遐迩,时求为弟子者甚多,被尊为净明教教祖。“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个典故便是出于他的故事! 第一百八十一节 反攻高安 七十七 第一百八十一节反攻高安七十七 缩在一块山石的后面,胡子通过望远镜仔细的观察着西山镇,然而出现在他望远镜中的景象却是让他眉头紧锁,显得大为不安。西山镇的防御工事比起大城镇要薄弱的多,毕竟这里的地理位置远不如大城那么的重要,相比大城紧扼高安和奉新等地的咽喉,西山距离南昌太近了,虽然有门户之险却是因为前面已有屏障在重视程度上要差了一些。而对于101师团来说,这里距离最前沿的高安阵地已经有百多里的距离,他们根本不虞会被敌军杀到这来。 可这个“薄弱”也只是相对于大城显得颇具整体的防御工事来说,事实上在101联队先前屯驻在这里的时候,还是花费了极大的功夫来修建阵地的,别的不说,光是通往镇子的那条大道两侧,那一个接着一个的机枪阵地,就让胡子心里拔凉拔凉的。别的不说,单是这些密集的机枪工事就打消了他强攻西山镇的打算,如果是步兵的话,在敌军的防御力量不强的情况下,他们倒是可以强攻试一试,但他们是骑兵,大部分的装备都是骑兵步枪和马刀之类相对于比较适合近身作战的武器,在缺乏机枪和火炮的情况下强攻敌军的机枪阵地,无疑是很不理智的一种行为。就像胡子说的那样,他带兄弟们打仗,可不想带着他们白白送死。 在胡子的身旁,赵一刀嘴里叼着一根青草在慢慢的咀嚼着,满嘴的青涩和土腥气息反倒让他感觉十分的享受,他干脆闭上了眼睛靠在青石上面,享受着大战来临之前难得的清闲时光。不过,时间一长,总归让人感觉有些无聊。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赵一刀不由轻“噫”了一声问道:“胡子,看好了没有?什么时候动手?” 胡子放下望远镜,将头埋在胳膊间似乎颇为疲惫,隔了半响他才郁闷的说道:“一刀,这仗不能打。”29 赵一刀猛然睁开眼睛道:“咋了?” 胡子将望远镜塞到了赵一刀的手里,郁闷的说道:“你自己看吧。” 赵一刀呸的一口将嘴里的草根给吐了出来,翻身端着望远镜朝远处看去,只是看了一眼他便惊叫道:“他娘的,小鬼子的机枪这么多?这仗怎么打?” 胡子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将这里的事情给想明白了,当即干脆利落的说道:“不能打就不打,只要有这帮弟兄在,还怕找不到机会杀鬼子?” 赵一刀自从跟着胡子加入302团以后就没有在他的指挥下打过仗,隔了这么久之后,再次听到胡子的命令,他居然没有丝毫的生疏感,反倒感觉异常的熟悉,一听这话当即点头说道:“打仗的事情,你说了算,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走,派些弟兄出去找找,看看四周有没有鬼子的据点之类的,既然来了,总得打他们一下。”胡子想通之后再也没有先前的郁闷,当即豪气干云的说道。 三营今天的运气明显不错,就在胡子和赵一刀商量着准备找个据点骚扰一下鬼子的时候,赶到这里之后便派出去侦察四周情况的悍卒给他们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在镇子外面的山坡上,好像有日军的军营。这个消息无疑让胡子精神大振,忙不迭的问询着相关的情况。 原来这个悍卒与另外一个兄弟一组负责沿大道两侧打探军情,因为前面就是西山镇,为了避免碰到鬼子的暗哨和侦察兵,他们选择了徒步前线,远远的避开了大道穿梭在山林间,当时他们一门心思只想着摸清楚镇子外面的防御情况,根本没有想到在翻过一座山后发现了在一个山谷,时面搭建不少的帐篷,这个发现让他们大吃一惊,当即留下一个人在那里观察,他则回来报告消息。 要知道,这可是一件大事情,要是那里还有鬼子的部队,他们就这么进攻西山镇的话,侧翼就很有可能遭到鬼子的痛击,这种基本的作战常识,这个悍卒倒是颇为清楚。 胡子一听当即大喜,在问清楚那里的具体情况之后,他毫不迟疑的下令所有人朝发现敌军军营的地方赶去,根本不用多想,便将攻击的目标选在了那里。 虽然他们刚刚抵达那座山的山脚处便被鬼子发现了,但战斗的过程依旧非常的顺利,当弃马徒步进攻的三营悍卒们从四面八方杀上山顶的据点时,他们才发现,原来只是虚惊一场,山上只不过是有一个班的鬼子在警戒。在占据山顶制高点之后,他们便随后突进了下方的山谷之中,让他们惊讶的是,帐篷里面有不少食物和弹药,但除了几名老弱病残之外,根本没有什么防守力量,这倒是让他们吃惊不小,一时间不知道鬼子在搞什么名堂,摆出这么大的阵仗居然玩空城计? 当即就有人猜测会不会是正在进攻大城的那帮敌军的大本营?从规模上来看,可能性倒是挺大,但鬼子那么强大的实力不守城,住在这山沟沟里搞什么?不过弄不清楚的事情就算猜的再多也是白搭,他们倒是没有过多的纠结这些。 胡子没有想到这么一场小仗却是缴获颇丰不由也是惊喜交夹,不过他们昨天晚上才在大城饱餐一顿,身上又带着三天的干粮对于食物的需要倒是不大,想了想之后,胡子干脆一狠心下令将所有东西都集中到一起给一把火烧了,反正以他们的实力也不会在这里守多久,与其再便宜了鬼子倒是不如彻底销毁来得彻底,毕竟都是缴获的,毁了也不心疼。 当狗头山上冲天而起的烟柱和发现了情况的侦察兵冲进万寿宫的时候,所有听到这个消息的日军军官无不目瞪口呆,他们傻傻的看着镇子的西面,怎么也没有想到敌军怎么就突然杀到镇子外面了,狗头山的转兵站这个时候倒是还在其实,最主要的是,敌人居然能杀到这里,那么101联队是不是已经…… 他们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要是101联队也全军覆没了,那高安和祥符观一线的102旅团恐怕也要凶多吉少了。 齐藤弥平太听到消息之前还在苦思着眼下的战局,先前参谋长国武三千雄的提议的确不错,大城失守,奉新的106师团被断了退路,北面靖安、安义一带有敌军的79军等部队、西面是49军、南面的高安更不用说了,惟一可以保持进退的大城要是拿不下来,他们就被团团围在了奉新一带,虽然还有一定的活动空间,但实际上败亡是早晚的事情,这种情况下两个师团各抽调一部分兵力进攻大城,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然而,齐藤弥平太这个人还是非常骄傲和自信的,虽然昨天一天的战斗101师团各部损失都比较大,但他们毕竟是一个师团,二万多人的部队如果连一个高安都守不住,那他真是要剖腹谢罪了,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他是不愿意开这个口的。就算按照国武三千雄的说法,这已经不能算是求援,而是正常的相互配合,但他那骄傲的内心却是怎么也接受不了。 就在他们这里重新陷入沉默之后,狗头山失守的情况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面,齐藤弥平太闻言之后两眼一闭几乎昏倒了过去,还好国武三千雄虽然看起来如头一栽干棝的木桩,但行动起来却是一点都不慢,眼疾手快的便扶住了已经重心不稳的师团长。但他此刻的内心也是大为震撼,即便是他已经颇为高估了大城敌军的战力,但此时传来的消息,依旧让他内心惊骇不已,这才多长时间?敌军居然视高安一线的万余大军于无物,直接杀到了他们的师团指挥部,如果让敌军杀进镇子里的话,那他们101师团的人,恐怕从上到下都得剖腹自裁,没脸再活下去了。 齐藤弥平太好歹也是见惯了风浪的人,刚刚只是年纪大了,心脏一时间接受不了这种冲击,如今缓了一下之后,倒是转醒了过来,一张开眼睛,他便冲着国武三千雄摆了摆手道:“我没事,国武君,立即与101联队取得联系,我要知道大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国武三千雄闻言一愣,旋即暗道了一声惭愧,刚刚他只想到指挥部会不会失陷,倒是没有考虑到101联队那里的情况,在他的想象里,敌军既然已经杀到了西山镇外,那显然101联队已经凶多吉少了。不过齐藤弥平太的话还是提醒了他,也许情况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立即联系第101联队,让他们报告一下大城的形势。”这个时候,通信中队长已经颇为知趣的朝他们这里赶来,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国武三千雄便是大声命令道。 同一时间,正在大城外围进行着艰苦攻坚战的101联队联队长接到了指挥部传来的消息,只是看了一眼,他便感觉全身一阵冰凉,整个脑门满是冷汗。 【加班刚到家,先把这章传了再吃饭,晚上加班码明天的章节!另外感谢书友:村长快乐的地盘的打赏,感谢各位新老书友长期以来的支持!】 第一百八十二节 反攻高安 七十八 第一百八十二节反攻高安七十八 如果不是他再三检查电报上的密码和暗号都没有问题,他甚至怀疑这是不是敌军的退敌之策?师团部传来的消息未免也太过匪夷所思了,虽然他们一直拿大城的敌军没有什么办法,但最起码他们现在还占据着战场上的主动权,只是苦于大城的阵地太过坚固,短时间里取得不了有效的战果而已。在这种情况下,敌军难道是从他们头上飞过去的,直接飞到西山镇外的?虽然他们分散出去的斥候并不太多,但自打开始进攻大城以来,他还是颇为注意四周的情况,以免被敌人从侧翼偷袭。这种情况下,敌军居然能毫无声息的从他们眼皮底子下溜走? 不仅是这个联队长不相信,就是一旁听到这个消息的几名大队长也是大为怀疑这个消息的准确性。如果敌军真的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杀到西山,那为什么他们不直接从他们身后展开进攻?前后夹击解决他们,总比狂奔二三十里打西山效果要好的多吧? 不相信归不相信,但这件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还是让他们不得不暂停了进攻,以等待消息的确实。等待没有持续太多,一直巡视在两地的侦察兵很快送来了消息,在西山镇外的狗头山,的确被敌军给攻占了,敌军暂时还没有对西山发起进攻,敌军的实力暂时不详。 日军军官们不由面面相觑了起来,想到敌军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绕到了他们的后面拿下了狗头山阵兵指挥部外,他们便一个个面无人色起来。 狗头山并不像胡子他们猜测的那样是日军的兵营,但这里却是南昌与奉新高安等地的转运站,因为西山镇的咽喉要道位置,从南昌南下的兵力不管是前往奉新还是高安,都必须经过这里。同时此地又不像大城那么靠近前线,所以在这里设了一个兵转站,用来供来回调度的部队休整。 结果谁也没有想到,敌军居然如此神出鬼没,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将鬼头山拿了下来,直接让师团指挥部都处于敌军的枪口之下,虽然西山镇易守难攻修建着坚固的阵地,但那可是师团长等人所在的地方,谁也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万一出现什么意外的情况,他们真是万死难赎其罪了。而更加糟糕的消息则是,此刻不仅仅是102旅团陷入了敌军的重围之中,就是他们现在也被敌军给劫断了后路。 眼下的战局突然就陷入了一种复杂至极的犬牙交错之中。一方面,102族团被困在茶子山和祥符观,另外一方面,大城的敌军也处于他们两三面夹击之中。当然,此刻的他们与狗头山出现的敌军,又是重新复制了高安和大城之间的战局,形成了一种相互包围的态势。不管从兵力上还是实力上来说,他们的几支部队都是有实力上的优势的,敌人充其量只有一些地利,但高安那一路敌军的猛攻则是他们需要考虑的重要因素,因为只要一个点被突破,那整个战局都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撤,回援西山镇!”考虑了半晌之后,101联队的联队长最终还是不敢拿师团长等人的性命冒险,他们宁愿回去之后承担作战不利的罪责,也不敢赌敌军能不能攻克西山。要知道,他们面对的这支敌军,已经给他们带来了一次又一次的不可思议! 与此同时,齐藤弥平太也是咬着牙将他们101师团的战况通报向106师团,先前他所依仗的,无非就是想靠改变大城的战局来逆转整个战局的被动形势。在他看来,敌军虽然占据了大城,但人数肯定不会太多。否则的话,敌军昨天在已经拿下祥符观的情况下,断然不会再失守,只要守住了祥符观,再从锦江的南岸不断的派兵增援,102旅团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围歼在茶子山一线,根本不需要画蛇添足,再去打大城的主意。 可他还是估错了大城敌军的实力,在这种情况下,敌军居然还能分出兵力来攻击西山镇,虽然不知道狗头山的敌军有多少,但这样一来,他们想要集中兵力攻打大城的想法恐怕是落空了,为了师团部的安全考虑,西山这里肯定是要驻防重兵防御的,他们经过这一突发情况后,基本上没有实力再对大城形成威胁了。不过,102旅团不能不救,惟一能指望的,也就是奉新一带的106师团了。 即便是齐藤弥平太再过骄傲和好面子,但在关系到一个旅团生死存亡的大事上,他还是能分清楚主次的。况且现在连他也没有绝望的把握守住西山,这种情况如果还不转告106师团的话,恐怕战后松浦淳六郎会跟他拼命的! 消息通过电台在极短的时间里传到了奉新的106师团指挥部,消息传到的时候松浦淳六郎正在与几名联队长激烈的讨论着眼前的战局。在调防奉新之后,他们在昨天遭到了敌军的进攻,刚开始接到消息的时候,他们还真是被吓了一跳,毕竟在高安这段时间的仗打的他们实在有些心惊胆颤了。不过,当他们硬着头皮跟敌军交上手之后,他们蓦然发现,事情又回到了以往那种熟悉的节奏上面,面前的敌军虽然声势浩大,攻击猛烈,但所形成的战斗力实在算不上,最起码比起高安的敌军要弱上很多。敌军强攻了二个时辰,从头到尾连第一次防线都没有突破,甚至在其后的逆袭中损失了大量的兵力。 直到这个时候,这些106师团的军官们才发现,支那人并没有变得多强大,只是他们运气不好,碰到了敌军最能打的部队而已。而经过一天的战斗之后,他们已经感觉到了敌军的实力被极大的削弱了,此刻他们正在激烈的讨论着是不是主动出击给敌军以最大程度的杀伤,也好在最短时间里腾出足够多的兵力来。虽然直到这个时候他们还没有接到101师团那边的消息,但毫无疑问,连侧翼的奉新都有敌军进行攻击,那么高安这个主战场绝对不会冷清。一旦解决了面前的敌军,他们便可以从侧翼杀向高安,运气足够好的话,肯定会有不小的收获。 《礼记·中庸》有言:“知耻近乎勇”,106师团在德安会战中孤军深入被围在万家岭一线,几乎全军覆没。虽然最后在友军的帮助下撤出来一些人,但这种近乎全军覆没的结局也是遭到了所有人的耻笑,师团长松浦淳六郎出于羞愤甚至拔刀自裁准备以死赎罪,但他随后被及时赶到的11军司令官冈村宁次给劝阻了下来。冈村宁次的话很简单,德安的战役由他全盘负责,而106师团的进攻方向是由他亲自拟定的,从万家岭方向攻击德安的侧翼,也是他所坚持的,他的错误决策让106师团陷入了绝境,就算是剖腹也是应该由他排在前面。 松浦淳六郎在司令官的劝说下放弃了剖腹,但自那之后,他便感觉自己活在了耻辱之中,整个人经此一战后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一般,不管是对于师团的军官士兵还是对他自己,都严格的堪称有些残酷,在“德安会战”之后整补齐整之后,106师团训练之严格到了一种骇人听闻的地步,半年不到的时间里,光光在训练中死亡的士兵便达到百人以上。这种疯狂的做法,当即让其他部队对于106师团大为改观起来。 不过他们的运气并不怎么好,当他们踌躇满志准备一血前耻的时候,他们在高安碰到了一支强悍无匹的敌军队伍,不管是园田良夫也好,木岛袈裟雄也罢,统统吃了败仗,要不是他们虽然损失惨重却依旧将高安给拿了下来,恐怕他们又将会再次成为笑柄。 直到他们驻防奉新,苦难的日子终于到头了!几场胜仗打下来之后,原本颓丧的士气徒然间大振,甚至一贯沉闷的军议,也是终于出现了激昂的争吵声,这让松浦淳六郎不怒反喜,心情也是好了不少。 然而,当通讯官面无人色的将101师团传来的电报告诉他之后,原本脸上带着一丝笑意的松浦淳六郎被惊的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他一把抓住这个军官的胸口如同随时准备待人而噬的野兽一般咆哮着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讨论的正激烈的军官们被师团长这突然的变故给吓了一跳,他们一个个摒住了呼吸,不解的朝师团长看去,一时间还没有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阁下,101师团传来电报,昨天晚上敌军攻占了大城,就在刚刚,敌军已经杀到西山镇外。”通讯官原本接到这个命令时就被吓的不轻,如今被师团长像是拎小鸡一般的拎着,更是胆子都快吓破了,偏偏他还不敢有任何的动作。 “八嘎,齐藤是不是老糊涂了,整整一个师团连个大城都守不住!”松浦淳六郎不由大骂起来,言辞之间丝毫没有了往昔的彼此尊重,这也难怪,毕竟万家岭的惨败仿佛就在昨天,好不容易有了起色,居然转眼又掉进了敌军的包围圈中,而这个包围圈还是因为友军的无能而导致的,这又让他岂能不怒冲天? 【感谢书友:liuyongss3bdf7d的打赏,困死了,昨晚码字到二点,悲剧!】 第一百八十三节 反攻高安 七十九 第一百八十三节反攻高安七十九 要说对于身处包围圈最为敏感的部队,非松浦淳六郎所指挥的106师团莫属了。从万家岭突围之后,岗村宁次就像他所说的那样,将所有战败的责任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除了那些在战斗中死亡的军官之外,能活着从战场上回来的人,基本上留任了。不少人甚至因为长官的阵亡而往上提了一级,这种举动也是106师团在战后不到半年的时间不仅兵力补足了,甚至连战斗力也随之提升的原因,毕竟将为兵之魂,军官队伍的稳定是整个师团保证战斗力的最重要因素。 与对形成最为鲜明对比的便是101师团,虽然同样在战后补足了兵源,但一个师团居然守不住一个小小的大城,仅从这方面也是可以看出101师团现在的状况了。 但也正因为106师团的军官们大都都经历过万家岭那场血战,所以对身处敌军的包围圈大为忌惮,一想到当时敌军各支部队就像是疯了一般的从四面八方对他们的各支部队展开进攻,他们便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当时他们还是身处在山区,有着地利的优势,可即便是张古山那样的高岭,也是根本抵挡不住敌军分毫,那种看不到丝毫的希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整个师团一点点被蚕食,被吞没的可怕感觉,他们可没有勇气再来尝试第二次。 所以一听到大城此刻落入了敌军的掌握,他们整个师团都被围在了奉新一带,先前还斗志昂扬战意高涨的日军军官们,一片哗然,甚至不少人直接对着西山方向破口大骂起来。要是早知道101师团如此不堪,他们真应该申请驻防在高安地区,虽然他们在高安也是损失惨重,但最起码他们还是有信心抵挡住敌军的进攻的,哪像现在,师团又一次陷入了敌军的围困之中。摆在他们面前的问题已经不是能不能重创奉新外围的敌军了,而是能不能杀出重围,活着撤回南昌与主力会合。 松浦淳六郎静静的听着手下军官们的怒吼和咆哮,渐渐的,他倒是平静了下来。作为师团长,他所经历的险境实在太多了,对于恶劣形式的应对,已经有了丰富的经验,尤其是在经历过上一次的死里逃生之后,他内心的调节能力更是增强了许多。 军官们一番发泄之后,惭惭的也是发现了师团长的平静,看着他早已回复了平静,如同古井不波一般的脸庞,他们也是意识到自己刚刚失态了,纷纷不由自主的对着师团长躬身行礼。在这种情况下,会议室很快恢复了平静,军官们一个个平静下来样子,也是让松浦淳六郎满意的点了点头。 “诸君,入坐吧,大城失守已是不可改变的事实,接下来的行动才真正关系到师团的生死存亡,还望诸君发挥你们的聪明才智,共渡难关。”松浦淳六郎冲着众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入座,眼下时间紧急,他倒是不想再浪费了。 “嗨”师团长云淡风轻般的表情,无疑也是让众军官感觉到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他们纷纷跪坐于地,少了一份先前的激昂,倒是多了一份难得的沉稳。 这个时候,通讯官也是开始不断的接到西山指挥部传来的关于高安一线的战况报告。敌军已经杀到了西山镇外,随时都有可能对101师团的指挥部发起进攻,齐藤弥平太在将大城失守的消息通报过来之后,为了能让松浦淳六郎准确的判断出形势,也是毫无保留的将前线各支部队的军情通传了过来。 然而,随着一道道战报的传来,日军众军官脸上的神情也是越来越难看,高安一带的形势之恶劣,已经完全出乎了他们的想象。而更匪夷所思的是,大城的丢失,其过程根本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 园田良夫和木岛袈裟雄是在高安打过好几场仗的,虽然他们对于敌军的强悍已经有着深刻的认识。然而,当他们听到整个102旅团已经被包围在茶子山和祥符观一带时,他们也是被听到的消息给惊呆了。他们两人对于那一带的地形非常的熟悉,实在想象不出究竟是在什么情况下,会导致祥符观一线还在战斗,而大城却是失守了。 敌军偷渡锦江?可即便是高安一线的仗打的再激烈,警戒锦江的侦察兵还是不会少的。退一步来说,就算敌军渡江而来,但不管是祥符观还是大城,至少都有一个联队以上的兵力驻防,敌军到底需要多少部队才能强攻下大城?想到这些,他们不由面面相觑起来,假如敌军此刻在大城的兵力真如他们想象的那么强悍,他们师团的命运便可想而知了。 松浦淳六郎此刻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目光扫过众人,眼看着手下的军官们并没有什么好的想法,眼里不由露出一丝失望的神色,不过他旋即便恢复了正常沉声说道:“诸君,万家岭之战切不可重演,既然城外的敌军不堪一击,那就暂时不要管他们了,立即抽调一个联队用汽车运往大城方向,在最短时间里配合101师团收复大城。拿下高安之后,这个师团就地驻防,我们师团的命运一定要自己掌握。” “嗨”日军众军官听到命令之后,没有任何的争论和议论,即便是他们此刻仍旧有很大的活动空间和作战自由度,但一想到已经被敌军所包围,他们对于其它的事情不再有任何的兴致,一门心思想着的便是先保证后路的安全。 大城镇! 此刻的大城已经重新平静了下来,鬼子莫名其妙的撤退后,两位营长很快的赶到了指挥部,一看到石头,刘文锋便是急切的问道:“石头,怎么回事?鬼子怎么撤退了?” 石头皱着眉头没有吭声,似乎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先前日军的进攻虽然连番受挫,但从损失来看,显然还没到伤筋动骨的阶段,虽然第一波的进攻便损失了十几辆坦克,但实际上日军步兵的损失并不是很大,倒是一营三连原本在京岗岭的时候就损失了一部分人手,随后又转战祥符观再杀到这里,一连番的战斗下来,兵力损失十分的严重,要不是一连及时的顶了上去,恐怕先前那一波攻击就要退回镇子里防守了。 一旁的武子淮看着石头没有吭声不由对着刘文锋说道:“刚刚我们探讨了一下,觉得最大的可能是三营发动了攻击。” “三营?”刘文锋说着便直接摇头说道:“按照之前的约定,他们从敌军的后方发动进攻的话,应该会发信号的,否则单靠他们一个营的兵力想要对鬼子造成杀伤,恐怕会很难。胡子虽然刚刚当上三营长,但他不是没有作战经验的人,再说了,赵一刀他们可都算三营的老兵了,这种错误他们肯定不会犯。” 武子淮也是叹息了一声说道:“我们也是因为这个所以没有下肯定的结论,但鬼子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撤退。大城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丢掉了大城,鬼子在高安一线的兵力被彻底包围了,而且奉新方面的日军也被断了退路,鬼子对此不可能无动于衷。这一点从鬼子先前投入进攻的兵力上面就能看得出来,能让他们撤退的原因,绝对是发生了什么让他们难以抵挡的情况。” 刘文锋听到这话不由皱眉沉思了起来,的确,除了三营之外,他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让鬼子撤退的理由。而这时,一直没有开口的高大锤看着皱眉沉思的石头不由问道:“石头,胡子他们会不会是改变计划,更换了攻击的目标?” 石头抬头看了高大锤一眼,缓缓的点了点头道:“我也在想这个问题,也许胡子他们发现了更好的攻击目标,从而迫使鬼子放弃了对大城的进攻。”说着,他轻吁了一口气道:“不管鬼子是迫于三营的攻击而撤退,还是诱敌示弱,对我们来说都没有区别,眼下我们的任务,是不惜一切代价守住大城,以便为军主力围歼敌军争取更多的时间,师部先前有命令传来,让我们一定要守到明天天亮,也就是说,我们要在这里守整整一天的时间。” 刘文锋闻言不由苦笑道:“整整一天?师部的长官们也太看得起我们了,我们现在可是在鬼子的腹心地带,连带还断了至少上万鬼子的退路,一旦四面八方的鬼子杀过来,别说一天了,就是一个时辰都够呛,我们偷渡锦江可只是偷袭和牵制,这么硬碰硬的跟鬼子较量,还要坚守一天,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 石头无奈的摇了摇头道:“高安的仗恐怕不是太顺利,虽然昨天上午打了鬼子一个措手不及,在极短的时间里收复了高安,但在茶子山一线,军主力遭到了顽强的阻击,直到现在还没有形成突破,师座让我们坚守一天,也是无奈之举啊!” 武子淮则眉头紧锁的说道:“就怕我们这里撑过了一天,茶子山方向上还是没有取得进展,那就麻烦了。” 众人听到这话,不由齐齐变色。 第一百八十四节 反攻高安 八十 第一百八十四节反攻高安八十 武子淮的担心显然不是什么杞人忧天,毕竟从拿到高安城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一天的时间,在这么长的时间里没有取得突破性的战果,恐怕接下来的仗也很难有什么重大的变化。毕竟对于防守一方来说,依托着地利的优势,他们的损失是要小于进攻部队的,更不要说鬼子的火力本就超过他们不少,随着生力军的越打越少,能不能取得突破,关键还在于后续部队能不能及时的跟上。 但74军此刻哪里还有什么后续部队?在这片方圆几十里的战场上,74军各部全线进击,为的就是一鼓作风击溃敌军,哪里还会有什么保留? 如果果真像武子淮说的那样,一天之后茶子山那边还是没有取得进展,那他们这里的情况可就危险了。不管是奉新的敌军回撤攻击,还是南昌的援兵赶到,对他们来说都是灾难性的打击,以他们团此刻伤痕累累的情况,又能顶得住多久? 石头眼看着众人沉默不语起来,不由宽慰道:“算了,后面的事情,后面再说,或许要不到明天,军主力就将鬼子给吃光了。” 团附林秀峰有些底气不足的问道:“团座,如果明天上午军主力还是没到怎么办?” 石头沉吟了一下断然说道:“看情况再说,到时候如果真的挡不住鬼子,咱们就撤,上峰总不能指望着我们一个团就在这里生根吧。” “好”石头的话一出口,刘文锋便大声喝了声彩道:“加上昨天那就是整整两天了,这么长时间还不能吃掉鬼子,也不怪我们扎不紧这个口袋。到时候上面要是还将责任推给我们,那以后就让别的部队来打这种仗,我看他们恐怕连大城的边边都碰不到。” “团座,电报,噫!是57师那边传来的!”郑永昌在一旁喊了一声,话到一半,却是变成了惊讶。而听到他的话,众人也都露出惊疑的神情,57师怎么会往他们这里发电报?虽然同在74军的战旗下,可他们这个级别的军官基本上跟51师以外的其他部队都没有什么交际啊。不要说是新加入74军不久的57师,就是从罗店开始一起打到现在的58师,石头也就跟58师的钟学栋将军比较熟悉一点,至于其他人,根本就没打过交道。 “是不是发错了?”石头也是有些诧异的问道。 郑永昌快速的翻查着密码本,很快将电报给翻译了出来,这个时候很是肯定的点头道:“团座,没有发错,的确是给我们的。”郑永昌虽然胆子小了一点,在战场上的表现不佳,但作为参谋副官,倒是颇为称职,毕竟是科班出身的参谋,本身也比较细心,处理这些事情倒是重来没有出错过,倒是颇受石头的信任。 石头接过电报看了一眼,当即惊讶说道:“57师在水南村?” “水南村在哪里?”他的话当即引来众人的问询声,显然对于这一片的地形,他们还是颇为陌生的。 郑永昌则是走到一旁的地图上,拿起一支笔在地图上轻轻的画了一下,然后解释道:“水南村在赤田镇以南十华里处,稍稍偏离大道,离大城二十余华里。” 他一说完,高大锤便是插嘴说道:“他们要伏击奉新的鬼子?他们这是想干什么?放着茶子山那么一大陀的鬼子不打,反而跑到五十里外的地方来搞伏击,这不是舍近求远吗?” 石头看了看地图说道:“或许是军部觉得仅靠我们一个团守大城实在有些吃力吧,也好,有友军部队相互增援的话,我们要承担的压力可就要小的多了。怎么,你们刚刚不是还说师部的安排不太合理,不应该只指望我们一个团的吗?”看到众人脸上的神情不对,石头又有些好笑的问道。 刘文锋当即冷哼一声说道:“早不来晚不来,等到我们把大城打下来才来,而且还不是来守城,居然想着半路伏击小鬼子?说白了,不就是半路过来摘桃子的么?这样的好事,怎么重来就没有轮到过我们团的?” 高大锤瞪了他一眼道:“疯子,祸从口出,你还是少说两句吧!有援兵过来有什么不好的?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来摘桃子的而不是来垫背的?” 武子淮心里其实也不乐意,不过能混到今天,为人处事之道是他存身立命的根本,听到这两位的话后,他不由劝道:“两位营长,咱们一个团就拿下了大城,这功劳可不是想分就能分走的,现在有友军部队来增援,其实也是好事,打赢了,咱们的功劳就更大了,要是打输了嘛……”说着他嘿嘿一笑,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石头有些无奈的看着他们,他倒是没有想那么多,说实在的,他巴不得能多来一点援兵,这样他们在大城的压力也能轻松不少。他甚至恨不得现在就带着全团的弟兄们撤离这片战场,至于什么战功不战功的,他压根就不在乎,能少牺牲一些兄弟是他最看重的事情。 “57师已经扫清了茶子山和奉新之间的敌军,此番如果伏击成功,奉新方向上的日军恐怕短时间里将没有实力再给我们造成麻烦,如果只是单单应付南昌方向的鬼子,我们的压力将大大减轻。不过,让我们派部队前去配合他们,恐怕有些困难,毕竟鬼子为什么撤退现在还没有弄清楚,万一要是鬼子的援兵到了,现在正在积蓄力量准备发动凌厉一击,我们的兵力稍有欠缺,就有可能酿成大错。”石头这个时候也不指望他们帮忙出主意了,自顾自的念道着。 很快,一向杀伐果诀的他便拿定了主意,当即对着武子淮说道:“武兄,这一次辛苦你一下,57师长途跋涉而来,不管怎么说也是在帮助我们守卫大城,你代我去见一见57师的指挥官,感谢友军部队的增援。” 武子淮点了点头,想了一下之后便问道:“那兵力上面怎么安排?” “我让李石见立即带着团部连跟你一起去,虽然人数不多,但团部连的战力摆在那里,在这种情况下,这已经是我们所能调动的极限,你再跟那边解释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石头想了一下道。 “好,那我这就去。”武子淮说着,便对石头敬了一礼,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去做,也是说明了石头对他的信任,这让他非常的感动。 眼看着武子淮离开,一旁的林秀峰不由有些吃味的说道:“团座,只派一个团部连过去,是不是有些少了?” 不等石头开口,一旁的刘文锋便不屑的说道:“要我说,干脆连团部连都不要去,他们既然这么牛气冲天的想要半途伏击小鬼子,肯定实力强劲,战斗力惊人,我们还过去凑什么热闹?” 林秀峰听到这话不由苦笑着闭上了嘴巴,而石头则是轻笑着摇了摇头,让人看不出来他想要表达的意思,只见他又转头向郑永昌说道:“郑副官,跟师部联系一下,茶子山一线的战况现在如何了?” 待到郑永昌去一旁忙碌了起来之后,石头转而对着高大锤问道:“大锤,你看57师这一仗能不能成功?” 高大锤轻轻一笑道:“能不能成功,你不是已经心里有数了么?要不然的话,他又岂会派团部连去送死?” 石头淡淡的说道:“战场上又哪来的百分之百的把握?只不过这支友军来这里的时机十分之好,奉新一线的日军如果疏于情报和急于攻击大城的话,恐怕很容易就会中埋伏,而且我们当面的鬼子暂时撤回去了,恐怕很难及时的赶到支援。也不知道这么好的机会,是他们碰上的呢?还是带兵的军官计算好的?” 高大锤不以为意的说道:“管他是碰上的也好,计算好的也罢,这一仗的功劳他们是少不了的了,不过有这个胆子敢于伏击鬼子的人,就算没有今天这个机会,也早晚都能扬名立万,这年头听到小鬼子来了,连仗都不敢打的人,可不在少数。” 就在他们这里随意的闲聊了片刻的时候,郑永昌又跑了过来报告道:“团座,师部回电,我军主力正在强攻茶子山一线,请务必确保大城安全,以策应大军主力围歼日军残部。” 石头心里虽然早知道会是如此,但真听到这个消息时,依旧是无奈的摇头叹了口气道:“看样子,果真让你们说中了,就算我们守到明天,恐怕也不一定能全歼了这股敌军。” “石头,要不我们拼一下?反倒援军已经到了,让他们留守大城,我们再杀回祥符观去,我就不相信,两面夹击的情况下,小鬼子还能坚持得住?”刘文锋在一旁不甘的说道。 “还是先等这支友军打完这仗再看看吧,现在说这些太早了一点,而且三营现在也没了消息,人都不齐整,除了死守之外,根本没有其他的办法!”石头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第一百八十五节 反攻高安 八十一 第一百八十五节反攻高安八十一 水南村! 这是一个与普通村庄并没有什么区别的小村子,前前后后只有四十余户,在连绵起伏的山脚下,显得格外的不起眼。但此刻的水南村,却像是原本古井不波的水面被投下了一块石头一般沸腾了起来,一队队回来穿梭的士兵,一箱箱搬来运去的物资,让整个村子显得格外的忙碌。 57师副师长余程万静静的站在村口的一棵大树下眺望远处,原本笔挺的军装因为连日来的血战而显得有些脏乱,有几处早已凝固的血液显示着衣服的主人曾经过血腥的厮杀,他的脸上写满了疲惫,眼睛里布满着血丝,但他挺的笔直的身躯却是给人一种凌厉的气势,让人望而生畏。 从昨天拉开进攻的序幕开始,他便没有休息过,他先是带兵突袭了内黄的敌军,甚至一度逼近到了茶子山前,后又在内黄一线死死的顶住了日军的反扑,将日军的侧翼阵地牢牢的掌握在手里,导致日军只能被动防守。昨天晚上,他开始带着部队一路横扫高安与奉新之间的小股敌军,在夜幕之中展开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扫荡”。战斗持续了一整个晚上,高安与奉新之间的小股日军几乎被全部歼灭,将这几十里的范围内变成了日军的“死亡地带”。如今,他又奉新赶往大城支援51师的一支突袭部队,可谓是历经艰辛。 当然,此刻余程万内心的震惊远不像外表这般的平静,他静静的看着远处,脑袋里面思考的却是身处大城的这支友军部队。 作为副师长,他当然要比一般的团长旅长要更加了解整个战场的形势,开战伊始,他便得到消息,在正面强攻的同时,51师会派出一个步兵团强渡锦江从侧翼牵制敌军的精力,为主力大军的强攻争取更多的时间和机会。这在余程万看来,是一次很普通的安排,毕竟如果不把敌军的注意力吸引到其他地方的话,让他们屯重兵防守高安城,即便是主攻的部队再强悍,恐怕损失之大也会难以想象。 就像他们在内黄的进攻一样,其实也是起到一个牵制的作用,而由他亲自指挥的攻击部队,打的异常的强悍果断,不仅让日军的侧翼不断的受到威胁,而且更是牵制了大量的敌军,从战术角度上来看,他们已经是非常成功了。甚至余程万觉得,别的部队不可能比他们做的更出色,毕竟以少量的兵力让敌军觉得这里就是主攻的方向,还是非常需要指挥技巧和作战本领的。 然而,让他目瞪口呆的是,凌晨时分他得到了师部传来的消息,那支原本渡江牵制敌军进攻的部队,居然连下大城和祥符观两地,歼敌数千人。这种骇人听闻的战绩传到他耳朵里时,他甚至觉得是不是自己太过劳累,出现幻觉了。 不过,余程万毕竟不是一般人,很快的还是冷静了下来。他接受过高等学历的教育,又长期从事政治工作,脑子在任何情况下都保持着清醒,在确定消息真实之后,他的脑子里便有了一个大胆的主意。 他改变了直接去与51师友军部队汇合的想法,转而改为在半路埋伏敌军的援兵。以大城通衢八方的险要位置,四周的敌军必定不甘咽喉被人卡断,反扑大城是毫无疑问的事情,即然如此,与其被动的防守不如主动寻求战机,而以他们原先所处的位置,奉新的日军自然就成了他们的目标。 “各营都已经就位了吗?”余程万没有动,但他的背后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不待从远处赶来的参谋开口,便是张嘴问道。 “余副师座,各营已经就位,侦察连也已经散了出去,就等鬼子来了。”参谋大声答道。看着余程万点了点头,这个参谋又继续说道:“副师座,大城那边来人了。” 余程万霍然转身,急促问道:“这么快?来了多少人?” “一个连。”参谋像是有些不太高兴一般的说道,不过一想到刚刚那些人个个衣衫被鲜血染红的样子,不满的话到了嘴边便被生生的咽了下去。说实在的,他还重来没有见过这种部队,人数不多,但个个杀气腾腾,被他们看上一眼,就有种打心底感到害怕的感觉。 “好”余程万却是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一个好字出口,便是大踏步的朝村子里面走了过去。 武子淮带着李石见、小山东有些忐忑不安的观察着四周,因为担心被鬼子的侦察兵撞上,所以他们并没有走大路,等他们从水南村的南边出现的时候,当真是吓了这里的守军一跳,好在余程万带来的339团也是经历过大场面的部队,倒是还好没有走火。而武子淮在了解了一下这里的情况之后,也是不由满嘴苦涩的苦笑了起来,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个从内黄一线迂回赶来的步兵团居然由一位副师长亲自带队,偏偏他们还只来了一个连,也不知道这个副师长人怎么样,要是碰上一个心眼小的人,恐怕这一次就算把人给得罪了。武子淮在军队里呆了这么些年,碰到的那些脾气古怪的长官多的是,有些人可是把面子看得比命还重要。 “来的是哪位同僚?”就在武子淮焦躁不安的时候,远处传来了余程万的声音,这让他心头一凛,当即挺直了身子立正敬礼应道:“报告长官,属下302团中校参谋长武子淮与团部连长李石见、连附小……马洪奉命前来报道。”一边说着,武子淮背上不由冒出一阵冷汗,他一紧张,差点把小山东的外号给报出来了,还好他还知道小山东的名字,要不然就尴尬了。 “302团?你们团长是不是石头?”余程万先是一愣,旋即便恍然大悟起来,难怪仅靠一个步兵团就能打出如此辉煌的战绩,听到是赫赫有名的“石头团”,他心里的疑惑当即消失。当初57师还没有加入74军的时候,他便听说过石头这么一个人,毕竟一年多的时间,能从一个小兵升到团长的人还是不多见的,尤其是这个人好像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白痴,那就更加的具有传奇色彩了。 等到他们也成了74军的一员之后,余程万便刻意的打听了一下这个“石头团”的情况,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即便是身居高位的军官们也一样。而打探到的情况则让余程万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自从这个石头从罗店横空出世以来,似乎就从无败绩,不管是哪一仗,石头的部队总能取得显赫的战功,获得难以想象的胜利。一次二次或许还可以称为运气,但这么多场仗下来,尤其是当上团长之后,本来只是一般水准的302团徒然间发出了耀眼的光芒,每战皆有战功从无落空,302团也是隐隐有着全军作战能力最强团的趋势。 大城的仗是302团打的,这倒反而能说的通了,这也让余程万的脸上露出了喜色,这一次能与302团合作,倒是他所没有想到的,即便是只有一个连,相信也能从他们身上学到不少的东西。 武子淮没有想到石头这么出名,连57师的副师长都知道他们的存在,这让他越发的恭敬起来,恭敬的应道:“报告余副师座,我们团长正是石头。” 余程万似乎看出了他的紧张,不由笑道:“好,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能碰到赫赫有名的‘石头团’,这一仗打的真是值了,武参谋长,你也不要这么客气了,弟兄们远道而来,还是先休息一下吧!趁着现在还有一点空,方便的话,还请解说一下你们渡江以后的作战经过,啧啧,我可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你们是怎么将大城给拿下来的。” 武子淮听着余程万如此客气的话不由有些受宠若惊道:“不敢当不敢当,余副师座问询,属下自然知无不言。” 余程万对着一旁的参谋小声的耳语了几句,这个参谋当即带人异常客气的招呼起李石见和小山东去村子的另外一边休息。至于武子淮则被留了下来讲解302团此次渡江作战的经过,只是武子淮虽然是参谋长,但石头关于大城和祥符观一线的整体安排并没有跟他们探讨,所以在一些布局上面,他了解的并不准确,不过武子淮毕竟经验丰富,自己补上了一些想法之后,听得余程万瞠目结舌。 如此复杂的局面,并不比他们实力弱的敌军,在他们的面前处处被牵着鼻子走,从京岗岭开始如同抽丝剥茧一般层层的布局和设计,当真是让人叹为观止,余程万自问,换作自己处在石头的位置,虽然不至于抓瞎,但绝对打不出如此精彩和战果辉煌的仗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参谋从远处跑来,隔着老远便大声喊道:“副师座,鬼子……鬼子来了……” 第一百八十六节 反攻高安 八十二 第一百八十六节反攻高安八十二 余程万一听到参谋的报告当即大喜,鬼子出现了,他的作战计划算是成功了大半,刚刚听完武子淮的述说,被震撼的不能自己的内心,这个时候也是激动了起来,眼看着鬼子就要走进他亲手布下的圈套,那种对于石头叹为观止的指挥本领的敬佩,也是稍稍平和了一点。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指挥部队打了不少场漂亮仗的,虽然可能比不上石头,但比起普通的军官可就不止强出一点半点了。 “走,杀完鬼子,咱们去大城。”余程万的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神色。 奉新到大城的公路,沿着白石村、赤田镇再过虬岭、官庄便到,两地相距将近五十华里,徒步行军的话,需要数个时辰。松浦淳六郎等人明显在万家岭被围怕了,一想到身处敌军的包围圈便如芒在背,所以为了在最短的时间里拿回大城,松浦淳六郎干脆用汽车运输,争取在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就要将一个联队的强大兵力投入到战场。出发之前,他更是联系了西山的101师团,要求齐藤弥平太务必派出所有兵力协同作战,争取用最短的时间收复大城。 106师团的这种作法自然是让焦头烂额的齐藤弥平太大喜,这两天的仗打下来,齐藤感觉自己一下子老了好几岁,现在他惟一的希望就是让102旅团撤回来,哪怕是为此而丢失了高安和祥符观两地,他也认了。 江西北部地势稍平,东西南三面环山,丘陵纵横起伏。虽然公路从奉新到大城一路畅通,但公路两侧连绵的山岭却是让日军大为紧张和小心,一路上都派出了不少侦察兵详细的侦察情况,生怕出现什么意外,虽然这里离高安很远,奉新西面的敌军也被他们打的溃不成军,但看着公路两侧连绵的山岭,他们总有一种心惊胆颤的感觉。不过在过了虬岭之后,看到公路两翼变得平坦了起来,这也是让他们长吁了一口气,原本极慢的车速徒然间加快了不少。 这也难怪这些日军会如此小心,106师在万家岭的败仗实在太过刻骨铭心,如果换作是第6师团这种部队,估计路上都不会停顿一下,那种打惯了胜仗的强大自信,让他们巴不得能跟敌军相遇,这两种心态上的差别,造就了他们在处理事情上的不同作法。 一路畅通无阻,在经过赤田镇的时候,他们特意停了一会询问了当地留守的部队,在得到一切正常的消息后,他们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带队的联队长眼看着他们一路走走停停已经耽搁了不少的时间,便不再犹豫,下令加速前进。长长的车队在两翼少数骑兵的护卫下浩浩荡荡的朝大城方向进发。 “轰”的一声惊天巨响,在日军联队长将全部的心思都用来思考到了大城之后该如何展开进攻的时候响起,紧急的刹车让车上的日军一阵骚乱,也让原本安静的车子一瞬间变得嘈杂和混乱了起来。 这些车辆由106师团的卡车大队组成,一个标准的日军联队约莫有3800人左右,一个大队两个中队的百辆卡车,基本上刚好可以运输一个联队。以汽车为代步工具,其机动能力之强,自不必说。但坐车也有坐车的坏处,就像现在,前面的一辆卡车发生了爆炸之后,连成长长一串的后续卡车便一辆接着一辆停了下来。没办法,领头的车子出了事情,整条道路便被堵了起来,这种情况下,车子总不能凭空飞过去吧? 日军联队长所在的车辆是第三辆,刚刚的那声爆炸声他听的一清二楚,不待车子停稳,他便推开车门蹿了下去,同时大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阁下,车子压到了*!”一个日军军官惊慌至极的跑了过来,这个军官就在第二辆车上,刚刚在不经意间蓦然发现前面的辆子突然被猛然出现的爆炸给掀飞了起来,那猛然的爆炸和突然出现的大火一转眼就将整辆车子给吞噬了,车上的几十名士兵,除了靠在最外面的数名士兵在第一时间跳了出来之外,其他人彻底被火焰给吞噬了,那可怕的场面让这个参谋差点就被吓尿了裤子。 “八嘎,有埋伏!”日军联队长当即勃然大怒了起来。 “轰……轰……”随着这个联队长的吼叫声,数枚炮弹呼啸着飞来,然后瞬间在他们的身旁不远处炸响,其中一发炮弹极其精准,径自击中了一辆卡车,爆炸产生的恐怖撕扯力瞬间就将大卡车给撕成了无数的碎屑,连带着车上来不及撤下来的日军士兵,也是在这瞬间被腾空而起的火焰所吞噬,让本就乱作一团的日军越发的混乱了起来。 公路上这个时候热闹了起来,军官们的咆哮声喊叫声被冲天而起的惊叫给吞噬,一辆辆装满士兵的卡车,日军如同蚂蚁一般快速的逃蹿出来,整个车队的后方,炮兵中队的日军开始忙碌着将野炮从卡车上解开,重新调整着攻击的方向…… “杀啊”一声呐喊声从远处传来,旋即只见原本平静的田野间、树林里、山岗上蓦然间冲出一队队的国军将士,他们的灰布军装有点像泥土的颜色,但在青草的衬托下却是格外的醒目,无数的士兵此刻兴奋高吼着朝日军冲来,就如同一条泥龙一般,给人一种不可阻挡的气势。 余程万并没有随着前线的士兵发起冲击,他站在一处突起的小土坡上,端着望远镜一脸喜色的观察着远处像是一字长蛇阵般的日军卡车,在他的望远镜里,那些仓促从卡车上跳下来的日军慌乱至极,甚至有不少人慌不择路,直接从车上摔落了下来。 国军的炮击还在继续,那轰隆隆的爆炸声响和震天的喊杀声更增添了日军的慌乱,就在这么转眼之间,早已埋伏在四周的冲击部队,便已经冲到了车子的旁边。 也就在这个时候,最先下来的日军开始了反击,此刻他们的人数并不多,但几挺在第一时间架好的机枪,此刻展现出强悍的威力,那疯狂扫射的子弹,当即让正在冲击的国军将士被迎面扫中,纷纷中弹身亡。 有着机枪的扫射掩护,其他的日军也是反应了过来人,他们纷纷伏倒在地或是半跪在地上,端枪便朝冲来的国军将士开火。 日军的队伍太长了,为了确保可以在第一时间对敌军进行猛烈的打击,攻击的队伍也是拉开了长长的阵形,就像是一张大网一般的朝日军笼罩过去。然而,网大是大了,但以339团一个团的兵力全面突击日军的一个联队,便显得有些勉为其难了,尤其是进行的纵深上面,根本就没法再保证。 只是一轮的反扑,便让国军冲击的队伍出现了几个大口子,眼看着情况有变,冲在最前线的国军指挥官们也是纷纷改变了战法,纷纷大吼道:“趴下,开枪!” 其实就在这些军官人大喊着的时候,一大半的士兵已经趴伏了下去。面对着机枪,这些士兵本能的就有一种畏惧感,虽然339团也是一个历经大战的强悍步兵团,但在战术素养方面,明显比最顶尖的步兵团还有一些差距。 国军将士被日军的反击给打的一肚子火,趴伏到地上之上,他们朝日军疯狂的射击着。以日军此刻人挤人乱作一团的情形,国军悍卒们基本上不用瞄准便能命中目标,尤其是几挺架起来的机枪,对着卡车车后便是一通扫射,拥挤在一团的日军根本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便被扫成了一堆堆的肉泥。 “轰”有国军悍卒终于抽出空来扔出了*,随着一阵猛烈的爆炸在车后响起,呼啸的弹片在这在咫尺的情况下穿透了数名日军的身躯。只是短短一个回合的交锋,就有几十名日军被击毙,其杀伤效果惊人至极。 然而,远处观战的57师副师长余程万此刻却是黯然长叹了一声,先前挂在脸上的笑意已经消失不见了,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鬼子的战斗力居然如此强悍,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发起反击,两军差距何以如此之大?” 或许是因为这一仗没有达到原先的预期,余程万不由有些失望的顺问道:“武参谋长,你们团打过的胜仗多,你看这一仗为什么会打成这样?” 武子淮听到这话不由暗暗叫苦,57师的伏击战,他一个51师的团参谋长哪有什么资格点评?说的好还好,要是说的不好,这可是要得罪人的!但长官问话,他也不能装死啊,只能轻咳了一声道:“余副师座,鬼子训练有素,装备精良,贵师能以一个团的兵力在此大败日寇,已经非常人所能。要知道差不多同等兵力下,我军可是甚少有打赢日军的先例。” “是吗?可我听说石头团重来都是以少敌多,以弱胜强啊!”余程万不由反问了一句。 【这章传完,就突破200万字了,转眼间,我都从翩翩美少年码字码成猥锁大叔了,时间真是太快了,200万字啊!兄弟们,要不要加把劲,咱们一路杀到400万字如何?】 第一百八十七节 反攻高安 八十三 第一百八十七节反攻高安八十三 武子淮听着余副师长的问话,不由头痛至极,这种问题他怎么回答?根本没法回答啦?难道自己还能说,我们团长是个怪胎,脑袋里面的想法跟别人不一样?或者说我们团长是个打仗方面的天才,有常人难及的本事? 就在武子淮头疼欲裂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时,一旁的余程万似乎感觉到了他的为难,不由开口说道:“算了,武参谋长,你也不要多想了。你们这么大老远赶来帮忙,我反倒要你说这些不方便说的事情,到是有些强人所难了,刚刚只是有感于战局的反复,随口一说,你不要往心里去。” “不敢当,不敢当!”武子淮闻言不由赶忙说道,旋即颇为意外的看了看这位余副师座,在他的印象里,能当上副师长这种大官的人,无不是傲气冲天,脾气古怪难以伺候的主,没想到这个余副师长居然对他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下官认起错来,这倒让他有些受宠若惊了。仅靠这一点,就让武子淮对他好感大涨,只是他在打仗方面也确实没有什么特长,要不然的话,仅凭余副师长对他的这种态度,就足以让他竭诚相报。 余程万随意闲聊了两句之后,胸中的郁闷情绪似乎减轻了一些,冷静下来再去观察前方的战场,他的心态已经放平和了不少。其实,说实在的,就像武子淮先前说的那样,如果单论杀敌的数量的话,此战虽然刚刚开始,但已经成效显著,在这么极短的时间里,日军一辆辆拥挤的卡车成了不能移动的活靶子,尤其是最先被引爆的数颗*和直接击中卡车的炮弹,几乎收割了整整两车日军的性命,转眼之间便干掉了一个小队的鬼子,这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到的。 此刻就算他们直接撤兵,也已经算得上是一场大捷了!但这人啊,就怕对比,不是有句话叫人比人气死人么?尤其是武子淮先前提到的302团的赫赫战绩言犹在耳,他堂堂57师的副师长又岂能被一个51师的小团长比了下去?再说武子淮等51师的弟兄就在当面,杀了这么几十个鬼子就撤,他自然是脸上无光啊。 “告诉周义重,把预备队拉上去实施穿插分割,鬼子的炮兵和辎重都在后面,先把这帮子鬼子给我吃掉。”余程万看了看前面激烈的交火场面,不由对着一旁的参谋大声命令起来。 眼下的场面虽然他们占据着主动,然而,敌军这次前往攻击大城的兵力实在太多了,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料之外。一个整编制的步兵联队比起他们一个团要多出将近千人左右,更不要说日军的武器装备情况远超国军部队了。惟一可以依仗的便是日军那糟糕的阵型和所处的极其不利位置了,要不是日军的机枪火力实在凶猛而国军悍卒一时间拿他们没有办法,恐怕早就突破过去,实施分割围歼了。 这也就是在这种伏击的情况下,换作是平常,这种兵力对比的战斗,余程万早就毫不犹豫的下令撤退了。 此刻既然有友军部队在此,余程万虽然不是那种利欲熏心的人,但也是不想弱了57师的名头,丢了师座的脸,趁着眼下战场的主动权还在掌握之中,便想最大化战果,即便没法一口将面前的鬼子吃掉,也要重创这股日军。 其实从战斗开始到现在,不过才盏茶的功夫,国军一连串的冲击让日军损失极大,余程万也是深知敌我双方的长短优劣,定下了这么一个攻击的策略。 不过,他实在有些小看了日军的战斗力,虽然106师团的整体战力在日军之中非常的一般,但其装备火力在面对国军部队时,却是优势明显。尤其眼下这种局面,日军突遭袭击四面被围,这更是激起了日军的暴戾情绪,让他们想到了万家岭的血战。如果他们能在开战之初便将日军给拦腰截断的话,那自然会一举击溃日军的信心,让他们彻底陷入混乱之中。可惜339团的攻击虽然猛烈,却是没有像302团那样雷霆一击的骑兵部队,在进攻的半途被截住之后,即便是日军本身的状况也糟糕无比,但为了保住性命,为了活着离开这里,在有一丝生机的情况下,日军迸发出了最猛烈的反击。 不管是人也好,其他的动物也罢,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其身体中爆发出来的力量是极其可怕的,甚至往往能够超出想象的范围,眼下的日军虽然还没有到这种地步,但他们顶着巨大的伤亡情况,根本不顾本身的损失,只是拼死的阻挡着敌军的靠近。 在他们这种不惜损失的反击中,国军部队畏惧了,先前激昂的气势在面对日军以死相搏的时候,反倒是弱了下去。从心理上来看,他们此刻掌握着战场上的主动权,有了选择的余地,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本能的逃避着死亡,不愿意在这种情况下拼个两败俱伤。 即便是339团的团长听从余副师长的命令将预备队给调了上来,但失去了那种一往无前的气势之后,便失去了死战到底的决心,面对着日军疯狂的反扑,他们的冲击在离马路不到五十步的距离上停止了下来。伏在田野山岭间,他们肆意的射杀着前方没有任何遮挡的日军。只能以卡车为依托的日军士兵,因为遮挡物有限,伤亡比率要比国军部队要高的多。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战场上的局势渐渐发生了转变。 卡车上的日军冒着密集的子弹不断的跳下车来,在有机枪的掩护下,他们的情况要比先前好了许多,随着日军阵形的拉开,日军火力上的优势越发的明显。渐渐的,国军士兵的攻击也是艰难了起来,在这么短的距离上,日军密集的机枪扫射,渐渐让他们抬不起头来了。 “轰”就在这个时候,日军的火炮终于是调整好了射击的方位,毫不留情的对着国军士兵冲来的方向射出了炮弹。 巨大的声响伴随着不远处冲天而起的火焰形成了惊人的声势,如果说先前国军火炮的猛烈攻击代表着对日军的强大压制和绝对上风的话。此刻日军火炮的反击,也说明了在这么短时间的调整之后,日军已经回过了神来,虽然整体局势上暂时并没有什么大的改变,但那猛烈的炮击代表着日军已经开始反扑。 余程万自然也是听到了炮响,他的神情不由一变,脸色难看了起来。日军的车队足足有百余辆卡车组成,在公路上绵延了数里之长,为了达到最大的杀伤效果,也为了在最短的时间里冲散日军的阵形,在最初进攻的时候,339团也是拉大了队伍之间的间距,选择了几十个点作为突破口。这种攻击方式在最初的时候的确造成了日军的混乱和起到了不错的杀伤效果,但在攻击受阻之后,他们的弱点也被放大了,拉开距离的国军部队在每一个点上都没有绝对的兵力优势,在破不开日军防线的情况下,他们反倒旋即限入了日军的反攻之中,只见四面八方的日军朝他们冲来,配合着火炮的射击,声势极为惊人。 余程万仅是看着前方目力所及之处的地方,便感受到了整个战局的被动,他也是果决悍勇之人,当即大声命令道:“告诉周义重,立即往大城方向撤退。” 说罢,他放下了望远镜从腰间拔出了手枪,看了一眼奉339团团长命令留下来保护他的团部连和从大城增援过来的部队,他不由厉声喝道:“此战攻击的目的已经达到,339团将士舍生忘死奋勇杀敌,实为我辈之楷模。英雄应该受到表彰和奖赏,军人固然免不了马革裹尸,但绝不是在今日,弟兄们,跟我杀上去,与杀敌的英雄一起回去接受欢呼。” “杀鬼子啦!”不管是339团的将士也好,302团的团部连也罢,听到余程万慷慨激昂的吼叫声,不由一个个热血沸腾紧跟着呼号起来,尤其是302团的将士,这么多场仗打下来,什么样的阵仗没有见过?在302团的时候,也就是昨天略微过了一下瘾,没想到今天又有表现的机会,而且是在友军部队的面前,这更让他们战意昂扬,巴不得现在就杀到最前线去。 倒是武子淮看着余程万的样子,不由大为担心起来,这可是堂堂副师长啊,这么大的官居然要上前线,这要出什么意外,他都不敢想象会有什么后果!可他眼下又哪里能开口?不说这里是以57师的友军为主,就是眼下将士们战意昂扬的样子,也让他根本不敢说出任何打击士气的话啊。 余程万却是没有注意到武子淮的表情,看到身旁身后的悍卒们士气被调动了起来,他不由也是一扫先前的阴霾神情,变得杀气腾腾,狭路相逢勇者胜,就算不是伏击战而是遭遇战,他又有何所惧? 【呵呵,昨天吓到你们了吧!这本书的大纲是写到常德会战结束,以国军抗战为主题的书其它的就不写了!】 第一百八十八节 反攻高安 八十四 第一百八十八节反攻高安八十四 “杀上去”余程万再度大吼一声,拿着手枪便猛然冲到了最前面。眼看着副师长不惜性命冲锋在前,两个团的团部连精锐们,又岂甘落于人后?他们当即拔腿狂奔,如同一股飓风一般朝战场上席卷而去。 先前突击的339团将士们已经有些抵挡不住了,日军稳住阵脚之后的反扑异常的凶猛,因为日军没有地方可以依托和隐藏,与其呆在原在被射杀,还不如主动出击冲散敌人,严峻的形势逼迫之下,反倒是让他们的作战决心变得坚定起来,反扑也是格外的犀利。反观339的将士们,虽然在先前杀伤了不少敌军,但本身日军的兵力便比他们要多出很多,此刻在没有坚固工事,甚至连稳固的机枪阵地都没有的情况下,阻敌的效果便大大打折扣。 面对着飞舞的炮弹、面对着疯狂扫射的机枪、面对着几乎是在拿人命往这里填的鬼子,在坚持了片刻之后,便被踩着友军尸体进攻的日军突破了。 换作是一般的部队,这个时候恐怕已经崩溃了,敌军突破了长长的防线杀奔到面前,别的不说,光是那种视觉上的冲击力,便让人很容易产生难以匹敌的畏惧感。不过339团的将士们毕竟是打过田家镇血战的悍卒,心里承受能力要比一般的国军部队强上很多,面对着日军冲杀到面前的情况,干脆从地上一跃而起端起刺刀便舍命相搏起来。荒野之中当即乱作一团,敌我两军士兵的身影扭打在一起,为了彼此的信仰和命运而血腥搏杀。 公路上的日军没有了远处火力的射杀压力大减,他们在各自长官们的带领下成批成批的投入到战斗中来,逐渐取得了战场的控制权。 就在国军将士们渐渐支持不住的时候,从他们的背后传来了一声激昂高亢的喊杀声,他们身处激烈的拼杀之中,一时间没法回头,但他们却从面前的敌人脸上看到震惊的神色,这让他们大喜过望,知道是援军来了。 “弟兄们,援兵来啦,杀鬼子啊!”一个一刺刀捅死了面前敌军的悍卒回头看了一眼,当他看到浩浩荡荡冲来的友军部队时,不由激动的难以自己,扯开嗓门便放声大吼了起来。随着这阵吼声,他的全身猛然涌起了一股使不完的力量,这让他奋然以雷霆之势扑向身旁不远处的另外一名日军。 余程万身旁的兵力其实不多,相对于整个战场上好几千敌我两方的士兵,他们这里的二三百人实在不算上什么。但这两个步兵连皆是339团和302团战力最强的连队,他们冲锋起来的惊人声势,即便人数不多,却也是杀气冲天。 不过,日军士兵们知道此刻已经退无可退,他们没有阵地,也没有纵深,先前好不容易用那么多条人命才换来了如今这种近身作战的机会,即便是敌军的援兵赶来给了他们极大的压力,但身处绝境,他们为了活命也只能拼死一搏。 “板哉……板哉……”日军闻到了死亡的气息,四周敌我两军的尸体、刺鼻的硝烟味道和种种恶鼻味交织在一起,眼看着敌人越来越近,他们的吼叫声也是越来越响。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他们接下来能不能顶住敌军的攻势,能不能等到援兵赶来。 退是死,进也是死! 339的团部连悍卒们冲在了最前端,他们都是339团各班排里最为悍勇的士卒,在这种混乱的场景中,无疑最能展现出他们的能力。面对着已经散乱的毫无阵形的敌军,他们呼号杀进,如同一柄尖刀一般刺穿了日军的阵形。 原本势均力敌的国军队伍有了生力军的加入当即精神大振,他们以排山倒海之势,冲杀的日军步步后撤。团部连将士的勇猛给了日军重重一击,只是眨眼之间,便有数名日军倒在血泊之中,而失去了对手的国军士兵们也是快速的朝一旁扑去,优势当即扩大了开来,在局部战场上,他们形成了以多打少的局面,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争取兵力上的优势都是每个指挥官想追求的目标,虽然从整体上来说,他们仍旧没法与日军相比,最起码在余程万指挥部队发起反扑的地方,他们的实力超过了对手。 团部连的悍卒们去势不减,径自杀穿了敌军的阵形,旋即朝两边包抄过去,直接将面前的战场切割成了两半,措手不及的日军,当即死伤惨重起来,幸存下来的士兵则牢牢的抱成一团抵御着外围敌军的强攻。 余程万将手枪插回了腰间的枪套里,从地上捡起了一支步枪,这是一把汉阳造,表面已经磨损的厉害,一看就经历过无数的风风雨雨。此刻那破败不堪的枪身上,沾满着殷红的鲜血,枪的前主人就躺倒在一旁,胸口被鲜血所浸透,明显是中弹而亡。 拍了拍枪身,余程万看了看这个阵亡的国军士兵咬紧牙关说道:“兄弟,看我给你报仇!” “兄弟们,杀鬼子,杀,杀光他们!”余程万怒吼了起来,一枪在手,整个人就像是一只待人而噬的猛兽一般,让人望而心惊,尤其是他中气十足的呼喊声,即便是在混乱不堪的战场上,也是穿透了重重的声响,清晰的传到悍卒们的耳朵里。他的这阵喊叫,当即极大的鼓舞了国军将士们的士气,尤其是先前突击日军的悍卒们,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发现,原来是副师长亲自带人前来增援他们,这让他们不由兴奋欢呼,战意昂然。 从公路上支援过来的日军就在这个时候杀到,在一个少佐军官的指挥下,这些日军一边高呼一边快速的朝前方的友军部队靠拢,想要重整稳住这里的形势。 余程万一眼就看到了远处那个挥舞着军刀的日军军官,虽然隔的距离太远,但他从对方的举止上便看出了这个日军军官的身份绝对不低。擒贼先擒王,只要干掉这个日军军官,敌军必定大乱,这种简单的道理对于他这种级别的军官来说,那是最基础的知识,也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反应。 “跟着我杀上去,干掉那个小鬼子。”余程万大吼了一声,在他的身旁,302团团部连的弟兄们将他团团的围在了中间,虽然保护的十分严密,但这种束手束脚的感觉让他十分的难受,不过这毕竟是友军部队赶来增援的,并不是他们57师的部队,在这种一片混乱的战场上,余程万一时间也不好多说什么。不过如今眼看着敌军的援兵赶到,他也是想不了那么多了,他的身旁已经没有339团的士兵,他只能使唤起302团的部队。不过,他的心里还是有些不满的,这支部队似乎有些名不副实,在339团团部连悍卒们杀进敌人中去的时候,这个连居然只是死死的守在他的身旁,这支保守古板的部队真是302团的精兵悍将。 然后,就在余程万话音刚落的时候,他身旁的一个中尉军官蓦然间抬起了步枪,不等余程万开口,一声枪响旋即出现在他们的耳畔。 余程万不由大怒,这么混乱的战场上,这人居然还敢开枪?谁都知道这种混乱的战场上开枪射击,将有极大的可能误伤友军,这个中尉居然连这个都不懂? 蓦然,不等一肚子怒火的余程万开口,惊人的事情出现了,只见一百五十步外的那个正在挥舞着军刀指挥部队展开阵形进攻的日军军官应声而倒,这让那边的日军一阵大乱。而余程万此刻则已经是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切。 一百五十步,极其混乱不堪的战场,他们甚至连看都看不太清楚那边的情形,居然就这么随意的一枪就干掉了?这个貌不惊人的中尉,居然还是一个神枪手? 余程万的惊讶才刚刚开始,就在这个时候,只见这个中尉快速的推弹上膛,步枪平移,似乎连瞄准都没有便又是一枪响起,只见侧翼一个正挥舞着军刀准备劈杀一个国军士兵的日军当即仰面栽倒,与先前的那个少佐如出一辙。 短短几个呼息的时间里,这个中尉连开五枪,每一声枪响便代表着一个敌军的死亡,其可怕的杀伤力,即便是见多识广的余程万,也是感觉到后背一阵发凉。他可以想象出来,假如自己身为这个中尉的敌人,恐怕也像先前的那几个日军一样,在不知不觉中就阵亡了。面对这种神乎其神的枪法,他感觉没有任何的办法可以应对,除非在对方开枪之前就解决掉他,但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又在这么混乱的情况下,谁会注意到这一点? 刚刚重整起攻势的日军,随着几名军官的阵亡,也是重新陷入了混乱之中,原本压力徒增的国军将士们,也是大感轻松,失去了统一指挥的日军士兵固然人数不少,但混乱的阵形和盲目的攻击,让日军的攻势也是效果有限。 第一百八十九节 反攻高安 八十五 第一百八十九节反攻高安八十五 虽然惊骇于这个中尉惊人的枪法,但余程万在这个时候已经是管不了那么多了,眼下敌军阵脚大乱,正是他们杀敌的良机。不待细想,他便再度大吼一声道:“弟兄们,跟我杀上去,把小鬼子给我赶回去。” “杀!杀!杀!”团部连悍卒们在武子淮、李石见、小山东等人的带领下同声呼号,他们的喊杀声并不像先前339团的将士们那般裂石穿云,但他们节奏鲜明,气势森然,一声声呼号仿佛可以勾人魂魄一般让人直感觉一阵阵凉意。随着这一声声喊叫,团团护卫在余程万身旁的悍卒们开始向战场移动,他们的速度不算很快,可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依旧保持着完整的队列和阵型,其井然有序和法度森严让余程万不由大为震惊。 而他自己身处队伍的中间,更是在不知不觉中被携裹而行,就像是身处洪流中的一叶扁舟般,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看似不快的队伍,在极短的时间里便冲进了混乱的战场上,随着小山东的一声呼喊,齐整的阵势旋即分散开来,团部连的队列徒然间四分五裂,如同一支支利箭般杀进了战场之中。其实团部连的弟兄们并没有彻底分散,此刻他们以四五人为一组,形成了一个个小型的战阵,有主攻、有掩护、有射杀,人数虽然不多,但分工明确杀伤力惊人。这些小队就像是一台台只知道杀戮的机器一般,席卷整个战场,那些失去了统一指挥的日军在面对这种犀利的进攻时,根本没有一合之将,眨眼间便躺倒了一片,殷红的血液如同一道道小溪一般灌溉着这片旷野,浇灌着这片土地。 即便是余程万见多识广,并参与了无数场血仗,但眼前的一幕还是让他不由瞪大了眼睛。 眼前的场面实在是太过震撼和惊人了,在他们眼里训练有素、格斗能力强悍、意志力惊人的日军,在302团团部连的面前,就像是一群弱不禁风的儿童一般,面对着他们的冲杀根本没有丝毫的反抗能力。即便是因为日军的指挥官在先前被那个中尉军官给击杀了,但日军士兵的单兵格斗能力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他们339团的将士在交锋不久之后便损失了不少悍卒,便是用血淋淋的事实说明着这一点。 但他亲眼看到的事实不会出错,那被击杀倒地的日军士兵也不会有错。 “李哥,这位长官的安全就交给你了。”小山东看着连里的弟兄大发神威将日军杀的人仰马翻不由手痒,他也是憋的时间太久了,平常石头对他的特殊关照,让他空有一身本领却是难得有上战场的机会。虽然明知道石头这是为了他好,但作为一个军人,这种感觉对他来说是相当不好的,失去了上战场杀鬼子的机会,这兵当的还有什么意思?如今好不容易又等到了这样的机会,他也是再也忍不住,喊了一声之后,便朝前方混乱的战场中冲去。 紧跟在小山东身旁的几名悍卒如同其他小组那样将他护卫在了中间,小山东的枪法精准无比,但在这样的小型战阵中担当的却是主攻手的角色,这倒是让先前见识过他枪法的余程万有些不解。 而在余程万的身旁,李石见这个少校连长却是只能冷哼一声来表达自己的不满。不管是按照军衔和军衔,这个团部连都应该是由他来作主的,如今小山东这种越蛆代庖的举动,自然是让他大为不满,不过想到昨天晚上跟小山东之间的比试,他脸上的肌肉不由抽搐了一下。 小山东端着步枪站在满是尸体和鲜血的战场上怒吼连连,他这可不是高兴,而是被气的,当他冲进战场的时候,团部连的那些悍卒们像是发了疯一般的疯狂拉杀了起来,原本小心翼翼的举动消失不见了,甚至为了尽快的杀掉面前的鬼子,他们不惜拼个两败俱伤。这样以命搏命的打法在最短时间里决出了胜负,也让小山东一路狂奔而来却是没有丝毫的收获,甚至当他怒吼连连的时候,一旁的这些家伙还冲着他咧嘴大笑,仿佛是在嘲笑他的动作太慢一般。 小山东仰天长啸一声,然后瞪着这帮人便骂道:“直娘贼,都给俺等着,下次俺让你们连根毛都捞不着!” “鸟,连附你可别害咱们连的弟兄,你要是受了伤,或是被团座知道你冲在最前面,下次打仗可就没咱们连什么事了,您还是行行好在后面呆着吧,大不了回头咱们让几个人头给你。”一个老兵鸟都不鸟小山东,当即大大咧咧说道。 小山东肺都快气炸了,一抖手里的步枪张嘴便骂道:“二狗子,这仗打完来跟你俺单练,让你一只手。” 老兵二狗子脸色一变,旋即哈哈笑道:“这可不中,咱还得留着劲杀小鬼子呢!哈哈……” 余程万在李石见等人的护卫下赶了过来,看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便已经解决了敌人的302团将士在谈笑风声,不由感慨说道:“当初听闻石头团战力之强冠绝全军还有些不信,如今看来,此称谓当真是当之无愧啊!武参谋长,感谢贵部伸以援手,以后302团便是我师之生死挚友,请代为转告石团长,以后若有需要用得着我们57师的地方,尽管开口。” 武子淮这个时候也是松了口气,先前日军冲锋的时候,339团的士兵们差点崩溃,这让他整个心都提到了嗓门处,还好团部连的战力足够强悍,转眼之间便逆转了形势。不过在听到余副师长的话后,他还是被吓了一跳,赶忙说道:“不敢当,不敢当,卑职奉命前来此处听从副师座指挥,与友军一起抗战杀敌乃是份内之事,哪里当得起副师座如此抬爱。副师座,此处虽然形势逆转,但其他地方的战况并不明朗,还是先撤离这里再说这些不迟。” 余程万自然也是知道这一点,但302团的友军力挽狂澜于即倒,他总不能寒了这帮将士的心,从眼下的情形来看,虽然这支部队人数不多,但绝对是他们能不能安然撤出战场的关键,他可不想因为自己的疏忽,从而导致出现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不过在武子淮开口之后,他也是顺势说道:“也好,来日方长,等打完这一仗以后有的是时间。”说罢,他话锋一转道:“走,咱们一路向西,先去接应其他部队撤出战场。” 先前339团的进攻都是以公路上的卡车为目标,所以造成整个战线拉的非常长,这也是余程万杀敌心切,想要拉大伏击圈将鬼子给一口吞掉。然而,他估错了日军援兵的实力和战斗力,等到他想要调整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杀上去。 这种全线攻击的态势,如果实力上面占据上风的话,拦腰将敌军给截断是足以给敌军造成毁灭性打击的,围歼战最主要的一点就是分割,只要将敌军分割成一块一块,便能大大减弱对方的实力,如此一来集中优势兵力可以在最短时间里解决包围圈中的敌人。可如果攻势受阻,那麻烦也就大了,因为兵力分散他们每一处的力量都不算太强,一旦攻势受阻,因为缺乏后续,往往就会陷入僵持,而在突然进攻的情况下都打不穿敌军的防线,陷入僵持就没有希望了,所以最开始的攻击失败之后,想要再扳回劣势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如今339团的部队就陷入了这种困难之境,即便是先前余程万已经下令全线撤退,但面对着日军的冲杀,他们想要撤都撤不下来,只能咬牙苦撑,寄希望于奇迹的发生。只是眼看着身旁的袍泽弟兄一个个倒下,看着那些熟悉的兄弟一个个阵亡,他们也是越来越绝望,日军太凶悍了,回过神来的日军部队以凌厉的逆袭杀的他们只有招架之功而没有反击之力。团长周义重已经杀红了眼,他带着身旁为数不多的预备队弟兄回来冲杀,却是始终逼不退身旁的日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越来越多的兄弟倒下。 而在几番冲杀之后,他的少将军衔也是吸引了不少日军的注意,一个日军曹长带着数名日军趁着周义重一枪刺死一名日军的间隙猛然扑了过来。 被刺中的日军也是发了狂,他的双手就像是铁钳一般的抓住了扎进胸膛的刺刀,这让周义重连抽了两下却是纹丝不动,不待他再用力,一柄沾满鲜血的日军军刀当头劈下,数柄刺刀从两侧疯狂刺来。 周义重脸色大变,只能放弃步枪往后撤去,不过他的动作已经晚了,就在他准备闭目等死的时候,护卫在他身旁的一个悍卒猛然冲上前来,用身躯挡在了他的身前。 “扑”一颗头颅飞舞了起来,喷涌而出的鲜血让四周像是下了一场血雨一般,而数柄刺刀也是深深的扎进了这个失去了脑袋的悍卒身躯。 这几名日军眼看必杀的一击落空,不由同声怒吼,再度朝周义重疯狂扑来,誓要将他斩杀于当面。 第一百九十节 反攻高安 八十六 第一百九十节反攻高安八十六 周义重一声悲吼,痛苦莫名,亲眼看着自己的袍泽兄弟为了救他而死,那种残酷的打击让他心都在滴血。看着狞叫着朝他扑来,誓要杀了他的那些日军,他恨不得冲上前去将他们统统杀光。然而,现实就是这么的无情,他在失去了武器的情况下面对着军刀刺刀没有任何的办法,在这种情况下,个人的勇气和决心并不能改变装备上的差距。 这么眨眼间的阻碍之后,日军狞叫着扑了上来,刚刚那个士兵已经是周义重身旁最后一个警卫兵,此刻看着孤伶伶站在那里,手里没有丝毫武器的周义重,这些日军脸上的狞笑更甚,仿佛面前这个敌军军官已经是死人了一般。 蓦然,高举着战刀准备将周义重劈成两半的那个日军曹长徒然间身子一抖,整个人就高举着战刀僵在了那里,从凶猛的砍杀到绝对的静止,这种巨大的反差顿时让众人不由一愣,尤其在他身旁的那些日军士兵,正准备看着曹长上演一出好戏,却是没有想到出现了变故。 周义重已经近乎绝望,打带着339团的这帮弟兄打过不少场硬仗,却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在这样一场主动伏击的战斗里为国捐躯,不过想到那些先他而去的袍泽兄弟,他也释然了,早晚都是死,死在哪里又有什么区别? 就在他想开了这些准备平静接受死亡的时候,他蓦然看到面前高举战刀的鬼子身子一僵,旋即他便看到这个敌人的额头上出现了一个黑乎乎的小孔。眨眼之间的时间后,从这个小孔中当即流出一股火白相间东西。 自己居然没死?周义重不敢相信眼前的事情,但就在他的眼前,那个满脸狰狞表情的日军徒然间朝他这里扑来。不,是朝他这里倒下,在回过神来之后,周义重感觉到了不一般,因为这个敌军全身僵直就是这么直挺挺的倒了过来。 紧随在这个曹长身旁的日军士兵愤怒了,他们看不到这个曹长额头上的情况,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看着曹长直挺挺的倒了下去,肯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旋即他们便看到了再度后撤的周义重,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根本没法思考,本能的就以为是这个支那军官使了什么阴招。 就在这个时候,又是一个往前冲去的日军士兵停住了身子,他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在极短的时间里,脑子便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身旁同伴的倒下让这些日军一阵骚乱,这一次他们终于发现了原因所在,看清楚了倒下去的同伴额头中弹的痕迹。这让他们大吃一惊,抬头看去,只见在百步之外,正有一帮敌军在快速的杀奔过来,而其中一人平端着步枪站在一处土坡上,显然就是造成他们伤亡的罪魁祸首。这个发现让他们大为惊怒,其中一个日军甚至被接连的死亡给刺激的失去了冷静,直接拉动枪栓便要跟远处的敌人对射。 而有了这段时间的耽搁,一旁的339团将士也是回过了神来,他们有人看到了身后的援兵赶到,不由发出了惊天的欢呼声。同样,也有人发现了团长此刻身处险境,更是纷纷涌了过来,数柄刺刀毫不留情的朝敌军的身上招呼去。 就在小山东身旁数步处的余程万将先前的战斗过程看的清清楚楚,只见这个年轻的中尉随意的抬起步枪,就像是根本不用瞄准一般便连开两枪,而百步之外的两名日军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便应声而倒,其战斗的顺利程度似乎并不比杀两只鸡复杂多少。再看着302团的团部连悍卒们在那个少校军官的带领下如狼似虎一般的杀进混乱的战场之上,原本胶着的战场当即便成了一边倒的局势,其强悍的战斗力由此可见。 这让余程万看向他们的目光都变得火热了起来,难怪302团所向披靡,有这样一支部队的存在,就算只有一个连,其战术意义之大,对整个团战力之提升也是可以想象的,想到这里,他有一种迫切想要见到302团团长石头的想法。 随着李石见等人的加入战场,形势随即逆转,日军好不容易占据了上风却是没有想到会碰到一帮杀神,他们的密集冲锋对于敌人来说根本起不到丝毫的作用,几把*在这种短兵相接中发挥出了惊人的威力。虽然与机枪相比这种*的子弹穿透力和射速都不算高,但它毕竟可以连发扫射,几挺*猛然开火,抱团冲来的日军瞬间就倒下去七八个,那种血腥的场面别说是日军了,就是339团的士兵们也被吓了一大跳,不由自主的拉开了与这帮人的距离。 这里的战斗解决之后,余程万也是马不停蹄的带着这帮手下继续往前攻击,随着脱离战斗的士兵越来越多,他们的进攻速度也是越来越快。不知道是日军的指挥官得到了消息,还是先前的伤亡本就极大,面对着国军的这支生力军,日军开始了主动收缩防线,从遇袭到现在,他们的损失已经多达数百人,这样打下去,是他们所难以接受的。 当余程万看到日军各部主动后撤之后,不由惊喜交夹,同时也是暗自叹息。假如他们的实力足够强大的话,在前期极大优势的情况下,完全可以分割围歼敌军,一口气吃掉这股部队,一个联队的兵力如果尽丧于此,鬼子恐怕就要退回南昌了。可惜的是,他们的兵力实力不足,今天要不是302团的这支友军部队在最关键的时候给了他们以增援,恐怕这一仗打下去还能有多少弟兄活着回去都难说。 想到这些,余程万也是不敢再有耽搁,当下也不客气,留下339团的团部连与302团团部连断后,全团一起向大城方向撤退。 大城这个时候倒是难得的平静了下来,随着西山方向上的日军莫名其妙的后撤外加上奉新方向有57师友军部队的伏击,大城众人不由轻吁了一口气。虽然明知道接下来日军将会发起更加猛烈的进攻,但战前的平静对他们来说,多一秒都是好的。 石头带着刘文锋和高大锤两位营长亲自到三连的阵地上查看战况,尤其是那一辆辆被击毁的坦克车,更是引起了石头的兴趣。看着眼前已经成为一堆废铁的铁疙瘩,摸着那坚硬而冰冷的钢甲,石头的心底不由自主的闪现一丝熟悉的感觉。只是这种感觉十分的微弱,努力去想去回味,却终究是一无所得。 这种情况对于石头来说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当初在罗店的时候,他只感觉脑袋里面硬塞着许许多多的东西,当他拿起步枪的时候,他们根本不需要思考,就懂得怎么使用,不说是射击,就是将一支枪拆开来并且重新安装,对他来说,也只是眨眼之间的事情,还要后来跟鬼子的拼刺刀,那种熟悉感就像是与生俱来一般,没有任何的生疏感。 然而,随着仗越打越多,随着石头懂得的东西越来越多,那种感觉却是越来越淡薄了起来。到现在,他们甚至连这种熟悉的感觉都很少有了,仿佛一切都这么的自然和顺理成章一般。 石头拍了拍坦克,又摇了摇脑袋驱散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然后转身对着刘文锋说道:“疯子,这些东西挪动起来不方便,与其劳力费神的处理掉,不如就地处理一下。” 刘文锋看着这些被炸的黑不溜秋的坦克不由皱眉说道:“这怎么个处理法?这玩意太沉了,想弄都没有地方下手。” 石头却是毫不为意道:“这可简单啦!搬不动,弄铁钎总能撬动吧?把几辆坦克挪一下并成一排,再把里面清理一下,那些射击孔,可以当碉堡来用。要是那些炮还能用,你就发了,到时候安排几个会开炮的弟兄进去,你们又白白脸了一堆火炮回来。” 刘文锋先是一呆,目光在坦克上面来回扫视了几圈之后,终于反应了过来,他不由大喜说道:“对对,石头你说的对!他娘的,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这下子保管打的小鬼子哭爹喊娘。” 石头说完之后,却是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这些废弃的坦克虽说不能用了,但拿来当碉堡,或是干脆在上面建机枪阵地,也都是绝好的布置,相信他们的子弹打不透坦克,鬼子的子弹肯定也不行,到时候机枪手居高射击,鬼子现要这以轻易的通过火力压制冲到面前的打法是不可能实现了。对于这些,他倒是并不需要太关心,毕竟有刘文锋这样经验丰富的人在,根本不需要他操心,便会安排的好好的。 倒是57师那边已经很久没有消息传来,不知道仗打的怎么样了?还有李石见,这家伙刚从三营长的位置上下来,以少校的身份带团部连,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第一百九十一节 反攻高安 八十七 第一百九十一节反攻高安八十七 不知道是不是石头的念道起到了作用,就在他们这里正讨论安排着防御工事的时候,团附林秀峰急匆匆的赶了过来,一看到石头便是松了口气,同时也是有些急促的说道:“团座,快回团部,57师的副师长来了。” 石头一愣,一旁的刘文锋和高大锤则不由相互看了一眼,什么时候又冒出一个副师长出来了?这都哪跟哪啊! “57师的那支部队是由副师长带队的?水南村那边的伏击仗打完了?小山东他们人呢?”石头的脸色徒然严肃了起来,他的反应速度极快。脑子里的第一感觉就告诉他,水南村那边出事了。现在离团部连过去增援不过就是二个时辰左右的时间,这么短的时间,不可能打的是胜仗,这么点功夫连打扫战场都来不及。 林秀峰明显知道的不少,看到石头冷肃的脸庞怕他多想,便是急忙说道:“团座放心,武兄他们都安然无恙,就是57师那边遇到一点麻烦。” 石头听到这话不由神色一缓,平常指挥起打仗的时候,他倒是有种喜怒不形于色的感觉。但关系到兄弟袍泽性命的时候,他脸上的急切表情还是显示出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如今听到他们没事,他也是放下心来问道:“林兄,他们现在在哪?” “最多半小时就能到。”林秀峰回道。 一旁的刘文锋有些奇怪的问道:“林团附,57师不是在水原村那里伏击小鬼子么?这么急匆匆的赶到我们这来,不会是打了败仗吧!” 林秀峰苦笑了笑道:“刘营长,前线那些弟兄传回来的消息不太详实,具体的战况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从眼下这情形上来判断,恐怕不会很乐观。要不是武兄让他们捎话说咱们的人没事,我也没法这么心平气和了。” 高大锤皱了皱眉头插嘴说道:“据说57师这次过来的部队有一个团左右,外加上我们的团部连,比我们这的人还要多,我们从无到有连大城都给打下来了,他们不会连打个伏击都打输了吧。” 林秀峰只能再度苦笑,他可不知道水原村那里的战况,根本没法回答啊。石头则是开口替他解围道:“一起过去迎接一下吧,副师长这种级别的上官,可不是我们能得罪的起的,到时候你们可不要乱说话,一个李天霞就弄的我们不得安宁了,可别再弄一个出来。” 高大锤冷哼了一声不置可否,刘文锋则不屑说道:“什么副师长,这么多人打个伏击都打不好,真不知道这些人都是怎么混上去的。” 石头不满的看了他一眼,直看的刘文锋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这才收回了目光道:“走吧!” 在大城镇外西北处约莫三华里的一个小村子里,石头带着林秀峰、刘文锋、高大锤、刘太平等302团主要军官迎接着57师友军的到来。这倒不是石头畏惧于对方副师长的身份而特意的交好对方,而是眼下大城的形势实在紧张,他生怕出现什么意外而亲自带着一个连过来接应。 这个村子与其他遭受战火摧残的村落一样,早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原本宁静的村落,此刻早已不复往昔的光景,到处都是烧毁的残垣断壁,随处可见一截截焦黑的木炭。或许是因为这里临近大城的原因,鬼子对这里摧毁的十分彻底,原本村子里的百余口人此刻一个都看不到,也不知道是早已逃离了,还是已经惨遭鬼子的毒手。 石头看着这个败坏不堪的小村子神情黯淡,随着仗打的越来越多,他也是越发的厌恶起了这种无休无止的战争。可以想象出来,小村子原本那种宁静的生活有多么的惬意,尽管经历过连年的军伐混战,但老百姓还能在夹缝之中寻求一些生存的机会。但日本人来了就完全不同了,这是不同民族,不同国家之间的战争,这是族群之间你死我活的拼杀,在这种血腥至极的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根本没有别的选择。他们这些军人固然随时有可能战死在前线,但比他们更加凄惨的便是这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流离失所不说,一旦落入鬼子的手里,其悲惨的下场实在不忍直叙。 “这些该死的鬼子!”一旁的刘文锋也是神情悲愤的恨恨骂了一句,从罗店到现在,他们已经不知道看到过多少这样的村子了。 一旁众人也是一阵叹息,本就因为57师那边战事不利而有些烦躁的心情,再加上如今的场面,更是让他们神情落寞。不过那种无声的怒火却是不断的积蓄着,如果现在有日军在眼前的话,恐怕都能被他们给活生生的撕成碎片。 他们没有等多久,数个骑兵便出现在远处的小道上,这让众人神情一振,林秀峰更是忍不住开口说道:“团座,他们来了。” 石头阴沉着脸点了点头,明显还没有从那种悲愤的心情中回复过来,亲眼看着无数的袍泽兄弟死去,亲眼看着无数的同袍死于战火,他早已不复年轻而轻快的心态,跟五六十岁的人没有太大的并别。 很快,一队队与他们身穿同种军装的友军部队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之中,在这种深入敌后作战的情况下,能看到友军部队还是非常振奋人心的,这也是让他们很快变得兴奋了起来。只有高大锤似乎看出了什么问题,反倒是眉头皱的越发的紧了。 余程万和周义重等339团的几名重要军官骑在几匹战马上狂奔而来,远远的他们便是看到了立在村口等待的302团众人,虽然已经提前接到了侦察兵传来的消息,但当他们亲眼看到友军302团如此隆重的迎接他们,尤其是先前还派了部队增援他们,想到这些,他们便对这支友军部队大生好感,尤其是对传说中的石头团长,更是起了浓重的兴趣。 尚隔着一段距离,余程万便在马背上看到了石头,只是看了一眼,他的眼里便多了一股惊讶神色,他朝一旁的周义重看了看,当即与同样吃了一惊的339团团长的视线碰撞到了一起。 石头穿着一身得体的将官服,或许是因为连番血战的原因,衣服上面沾染着不少的灰尘和血迹,那张年轻而又朴实的脸上,透着一股浓浓的哀伤,与他的年纪极不相符。但他的眼睛却是顾盼之间流露出一股犀利的杀气,就是这么随意的被他看了一眼,余程万便是感觉后背上一阵发凉,以他如此多丰富的作战经验尚且如此,换个人的话,恐怕会越发的不堪了。 “302团团长石头恭迎余副师座。”石头显然已经从余程万的铭牌上看出了他的身份,等到他们一下马便是立即迎了上去端手敬了一礼。 余程万和周义重同时还礼,同时不免有些惊疑,传闻302团团长石头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白痴,但眼下他那副颇懂礼仪的样子,明显并不像传说的那样,尤其是他双眼精光闪射间流露出的那股自信气息,更是让他们大为惊讶,这种人会是一个“白痴”? “有劳石团长了,此番得亏贵团弟兄相助,以后若有差遣,57师上下必定万死不辞。”余程万惊讶过后便是颇为客气的说道,对于先前302团团部连在战场上的大展神威,他也是颇为感激。要知道假如不是有这支强悍异常的友军部队在,此次339团不说全军覆没,元伤大伤损失惨重那是肯定的,如今可以安然从战场上撤下来,能少阵亡那么多的弟兄,于公于私对于302团都感谢非常。 “副师座说的对,俺老周是个粗人,别的话俺也不会说,以后石头兄弟只要有事,俺们339团随叫随到。”团长周义重也是在一旁说道,显然他此刻也是想到了自己差点死在鬼子战刀下的场景。 石头这个时候余光扫过两人身后的士兵,从这些普通士兵的身上,石头看到了他们的心神不宁和庆幸表情,这让石头心中暗叹了一声,通过他的观察和余程万、周义重两人的话,他就算再迟顿也是知道先前的伏击战恐怕形势不妙了。 不过,他此刻在处理事情方面已经很老道了,说了一番感谢的话当,当即也是话锋一转道:“还请两位官长移步大城,此地身处日军重围不是说话之地。” 余程万看了一眼身后,并没有看到断后的部队赶来,想到自己带着一个团作战,居然还需要友军部队断后,不由有些惭愧说道:“石团长,贵团的部队还在后面,我们不妨在此稍等片刻,等他们到齐之后再一起走吧。” 石头沉吟了一下,想到对方的身份毕竟高过他许多,也是点头说道:“多谢副师座关心,属下代团部连全体将士谢过。” 他这一番话,却是说的余程万直感觉脸上一阵发烫。 【各位多虑了,这本书的基调不是已经定下来了么,哪里还有什么穿越一说。】 第一百九十二节 反攻高安 八十八 第一百九十二节反攻高安八十八 他们一众人在这里并没有等多久,约莫一柱香的时间后,武子淮带着302团团部连的弟兄安然无恙的撤了回来。虽然他们一个个浑身上下沾满着早已经凝固的鲜血,看起来十分的疲惫,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余程万一看到他们,当即亲自迎了过去,一看到武子淮便是颇为客气的说道:“武参谋长,辛苦你们了,听说鬼子后面又派兵过来追击,不知道弟兄们伤亡情况怎么样?” 看着他对武子淮如此亲热的样子,302团的众人不由看傻了眼,尤其是林秀峰,更是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要知道在团里,武子淮这个参谋长可是一直都没有什么地位的,甚至比起他还不如,因为石头什么都是一个人说了算,他们平常基本上就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可没有想到这么短的时间里,连57师的副师长都对他如此亲热客气了,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武子淮看到余程万过来当即也是急急的立定敬了一礼,在听到他的话,不由也是大为感动。不过他还是颇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这是沾了团部连的光了,他有些心虚的偷偷看了石头一眼,却是正好看到石头正含笑看着他点了点头,这让他心中大定,不由大声答道:“报告余副师座,属下与团部连弟兄在半途伏击了鬼子二次,歼敌一个小队有余,想必小鬼子短时间里是不敢再上来了。” “又打了二场伏击?”余程万听到这话不由一惊,旋即便是赞道:“好!好!好!在这种情况下还敢伏击日军,果然有胆识。石团长,你手下这帮兄弟可真是厉害,倘若国军各部都像贵团团部连这般英勇善战,想必收复国土指日可待啊!” 石头听到这话却是平静应道:“余副师座过誉了,他们也只是运气好而已。听闻余副师座昨天曾在茶子山一线大破日军主力,在面对面硬碰硬中击溃敌军,实是罕见,还望余副师座不吝赐教。” “好,等闲暇之时再相互探讨一二。”余程万虽然不是什么爱慕虚荣的人,但听到别人的夸赞,心里也是极为高兴,毕竟石头可不是一般人,在见识到他们团部连的战力之后,他自然明白石头的厉害之处,尤其是想到这仗过后,以石头的战功,恐怕也该升副旅长了吧! 寒暄了几句之后,他们便往大城赶去。先前在水南村一带伏击鬼子失败,虽然给予了日军重创,但离最初的作战目标,还是有不少差距的,而且鬼子虽然损失不少,却是还有一战之力,谁也想象不出来这帮鬼子到底会不会冲过来跟他们拼命。 一行人回到大城的指挥部,石头却是接到了一个让他惊喜不已的消息,胡子和赵一刀带着三营的弟兄们回来了! 一提到三营,石头首先便想到了在城外强攻的鬼子莫名其妙退走的诡异情景,他也是急于想弄清楚三营的行踪,弄明白胡子这家伙到底干了什么好事情。想到这些,石头不由也是心中暗喜,胡子这家伙不愧是马匪头子,给他一个营的骑兵真是能带的飞起来,这才当了半天营长,就玩出这么大的动静,就要带上个一年半载的,三营会变成啥样子?不过他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带兵打仗就是得有想象力,就是得敢想敢打才行。 想到57师的几位长官还在一旁,他还是要保持必要的尊重,沉吟了一下不由说道:“副师座,鄙团三营刚刚回转,属下要去问询一下军情,先失陪一下。” 余程万听到这话不由诧异道:“石团长,你们昨晚才拿下大城吧?怎么还有部队在城外?” 看到这个余副师长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石头也是大感头痛。说实在的,他自己带兵打仗随意惯了,连督战参谋都是极为排斥,更不要说是面对长官上峰了,那种什么事都要问询的情况是他极不愿意面对的。但眼下这种情况也是他所无法避免,想了一下后,他只好颇为无奈的将昨晚的一些作战安排重新跟这个57师的副师长汇报了一下。说完这些之后,石头心里也是颇不痛快,毕竟仗都打完了,重新再说一遍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纯属浪费时间。 然而,这种奇思妙想般的作战方案听在余程万的耳朵里面也大不一样,他看着石头那张年轻的脸庞不由充满了震惊,而看到302团众军官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显然已经是习惯了这样的安排,则更是让余程万对于302团充满了好奇。以前只是听闻302团每战必胜,逢战必有战功。听到这些之后,做了许多年政治工作的他,总是认为这多少是有些吹嘘的成份在里面,毕竟在大环境不是很好的情况下,军部也是需要树立一些典型来激烈全军士气。但是,当他亲眼见过302团团部连的作战过程和听到石头的作战安排之后,他对于自己以前的想法全盘否定了,突然间发现自己的思想实在过于狭隘,这个302团可能比传闻中的还要善战。 “石团长,难得这些弟兄甘冒奇险出城野战,真可谓舍命才算真豪杰,爱国方成大丈夫,如此气节实乃吾辈之楷模。如今勇士凯旋归来,我等同为74军袍泽,自然是要一起去迎接的,就是不知道石团长会不会嫌我们碍手碍脚?”余程万根本没有细想,张嘴便言辞恳切的说道。 石头心中不满,脸上却是没什么显露,当即敬了一礼道:“余副师座对我团将士关怀倍至,属下感激不尽,昨晚情况紧急有些安排不当之处,还请余副师座指教。”说罢,石头也是不再多言,转身便当先带路朝一营三连阵地上赶去。 余程万自然也是知道石头心里的不痛快,毕竟他也是从基层军官位置上升起来的,不过他此刻对于302团充满着好奇,自然是厚起脸皮摆出一副上官的威风出来,倒是让石头无可奈何,毕竟军中等级森严,官大一级压死人嘛。 日军在大城经营的时间不短,整体防线的构筑连成一体,当余程万带着339团周义重等人随石头穿梭在狭长的交通壕时,他们不由更是感慨302团的实力强悍,这种防备严密的地方都能打下来,302团的实力之强实在是匪夷所思了! 不过,更加震惊的事情还在后面,随着他们不断的前进,那股扑鼻而来的刺鼻味道让他们惊疑不定起来,尤其是那股浓浓的血腥味,更是让人闻之欲呕。再往前去,转过一个弯后,一个庞然大物徒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看着那长长的炮管,看着那焦黑的车身,余程万等人不由呆了一呆。 “坦克?”一个339团的参谋不由发出一声惊呼道。 302团众人没有回答,反倒对于这个参谋的大惊小怪有些不解,不就是一辆坦克么?有什么好惊讶的?要是他们再看到三连阵地前端的那一辆辆报废坦克,那不是嘴巴都合不拢了? 果然,一路上随处可见的坦克让这些刚刚从血战中捡回一条命的339团众人大为惊讶,跟面前的景况比起来,他们先前的仗真是轻松至极了,可以想象出来,假如当时的鬼子有坦克进行冲击的话,他们根本没有任何抵挡的办法,而这个与他们人数相当的302团,居然能击毁如此众多的敌军坦克,实在让人感觉到惊讶。 更惊讶的事情是在他们通过交通壕抵达三连的阵地上时见到的情形,那一辆辆被击毁在阵地上的坦克几乎击毁了他们的世界观,他们根本想象不出来这一仗是怎么打的,怎么会给日军造成了如此可怕的杀伤,这么多的坦克报废在这里,他们纠究是怎么办到的? 就连余程万也是不可思议的喃喃问道:“石团长,这些坦克……” 石头皱了皱眉头,似乎对于他们的多事颇为不满,不过他毕竟还是不想再得罪什么人,当即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答道:“副师座,这都是先前鬼子强攻大城时被击毁的,我们的运气不错,昨晚在拿下大城之后缴获了一些反坦克炮,正好派上了用场,另外一个原因则要感谢小鬼子了,他们在这里的阵地构筑的又宽又深,坦克行进不便,几乎成了靶子,反倒是给我们创造了极大的便利。” “另外,防守这一段的三连弟兄制作了不少的*包,借着壕沟的便利炸毁了不少坦克的履带。失去了前进的动力,坦克的杀伤力就大大减弱了。”石头详细的说着。旋即目光扫向远处,一愣之后他不由大喜,只见远处通往西山方向的大道上,一队队骑兵悍卒正是狂奔而来,在他们身后升腾而起的灰尘,滚滚如烟云般气势森然。 【南京最近黄梅天,阴雨连绵,感觉整个人都要霉掉了,码字的节奏也极差,悲剧!】 第一百九十三节 反攻高安 八十九 第一百九十三节反攻高安八十九 “团长,幸不辱命!”胡子一看到石头,翻身下马之后便是颇为兴奋的说道。说完之后,他才发现石头的身后出现了一些陌生的面孔,这让他吃了一惊,因为只是初略的扫了一眼,他便是看到了二名身穿将军官和数名校官军装的人。 石头听到胡子的话最后一丝担心也是消失不见了,他笑着对胡子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李营长,这是57师的余副师座,这位是339团的周团座。”说着,石头又帮胡子介绍了一下339团的其队军官。 胡子虽然很是纳闷怎么突然之间冒出来一支57师的部队,但他在团部连呆了那么长的时间,本身也是脑子灵活之人,自然应对得体,一个个的敬着礼,姿态放得颇低。这样一来,顿时让339团的其他人大生好感,说起来胡子可是一位营长,虽然只是上尉军衔,但能在302团当营长,其本事可想而知,一个个口称不敢的急忙回礼,一时间倒是显得颇为融洽,连原先的那一丝尴尬也是化解于无形之中。 “李营长,贵部将士此番可是去攻击西山?”余程万看着胡子等人一个个风尘仆仆的样子不由问道。 胡子看了石头一眼,眼看着石头微微的点头,便是直言说道:“报告长官,属下奉命于白马咀一带隐匿,清晨日军进攻我军阵地时,后方戒备森严,属下估计强攻损失太大便斗胆改变攻击计划前往西山一线寻找战机。在西山城外,成功击毁日军营地一处,毙伤敌军十余人,随后因为担心落入敌军的包围,便绕道撤离转了回来。” 胡子说完有些忐忑不安的看了一眼石头,这一仗没有拿下西山仅是骚扰了敌军一番,显然战果一般,更远比不上原计划前后包夹日军来的战果大。虽然因为他们的原因,攻击大城的鬼子撤了回去,但敌军的实力尚存,要不了多久便能重新杀奔回来。 “李营长好胆量,一个营便能将鬼子一个联队以上的兵力耍的团团转,仅是这份从容不迫的胆量,就远非一般军官可比。”余程万一听完胡子的话便是大声赞叹道。 石头不由无奈的撇了撇嘴,副师长都这么说了,他还能说些什么?总不能打副师长的脸说他讲的不对吧。但也因此,石头越发的感觉到束手束脚起来,有了余程万的存在,他就像是被人在身上套了一层枷锁一般,浑身都不自在。 “先让弟兄们撤回镇子里休息,你和一刀跟我去指挥部把探查到的情况一起讨论一下。”石头在余程万说完之后,对着胡子说了一句,看了看虽然长途跋涉回来,却依旧保持着齐整军容阵势的三营弟兄,他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仅从这个上面,他便看出来三营此次的损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这样一来,不管胡子是不是错过了最佳的攻击时机,但以最小的代价达成了作战任务,说起来也算是功劳不小。 重新回到302团的指挥部后,众人之间的气氛比先前要融洽了许多,两个团的军官们经过一路上的交流,没有了刚到这里时的生份,彼此之间多了一些钦佩。尤其是339团的众军官,原本以为自己年纪轻轻便身处要职,已经算是极不寻常的存在,但跟302团众人一比之后,别的不说,光是他们打过的大战血仗就根本不是他们所能比拟的,更不要说是比什么军功战绩了,在302团,就算是一个最底层的军官,恐怕杀鬼子积攒的军功都要比他们多的多,这种情况对他们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但也让他们纷纷起了与302团军官们交好的心思。 “余副师座,大城这里的仗接下来的仗该怎么打,还请示下。”石头一路上显然想好了很多事情,一到指挥部之后当即语出惊人道。 余程万听到这话也是不由一愣,他看了看周义重,两人的眼里都闪现疑惑的神情,显然石头对他们产生误解了,要不然的话,也不会这么急忙拱手让出指挥权了。这种其他人求之不得的事情,此刻对于余程万来说真是如同烫手的山芋一般,能指挥302团这样一支强悍无匹的部队,固然是畅快至极。但不要忘了眼下是什么时候,他们此刻可是在大城,在高安、奉新、西山等地日军的团团包围之中,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守住大城,其难度之大可想而知。 而且,这一仗可不好打,守住了是应该的,一旦失守,其可怕的后果,恐怕就不是他们所能承担的了。想到这里,余程万不由笑着对石头说道:“石团长,大城是你打下来的,这里的仗该怎么打,还应该由你来全权指挥,毕竟你们已经在这里跟鬼子交过了手,不管是哪个方面都要比我熟悉的多。” 刘文锋等人原先听到石头拱手要将指挥权让出去,不由都是暗自恼怒,真不知道石头为什么这么糊涂,自己这帮弟兄的性命,怎么能交给别人来掌握?但眼下听着余程万的话,他们又是听出了其他的弦外之音,敢情石头这是在以退为进?听到余副师长的话,反倒让他们暗吁出一口气。 然而,石头却像是打定了主意一般言辞恳切的说道:“有余副师座这样德高望重,战功卓著的上官运筹帷幄,我们才能放开手脚在前线拼杀,属下只是一个小小团长,不管从资历名望还是作战经验上,都没法与周团长相比,实在惭愧。” 余程万沉吟着打量了石头片刻,心里不由有些吃惊,一时半会他还真猜不出来石头这样做的用意。不过让他全权指挥大城一带的防御工事,他是绝对不敢的。如果有可能的话,他根本不会来大城趟这趟浑水,毕竟他们先前的任务只是进行牵制攻击,不管是进攻和撤退都有极大的战术自由度,甚至哪怕就是打了败仗,但只要牵扯住了敌军的大部兵力,他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虽然余程万也是一个一心抗战,忠心报国之人,但并不妨碍他在战场上选择对自己最为有利的作战方式。 周义重这个时候也是轻咳了一声说道:“石团长,我托一声大,长你几岁,喊你一声老弟。不怕石老弟笑话,兄弟我在水原村的伏击战吃了大亏,团里弟兄伤亡过重,已经没有多少战斗力了。这大城的仗,还得靠老弟的302团来担纲啊。” 石头却是恭敬说道:“周兄,当兵打鬼子乃是我辈义不容辞之事,但军纪不可废,还得余副师座指挥全局,才名正言顺。” “好吧,既然石团长如此坚持,我就勉为其难充任一下大城的战场指挥。”余程万眼看石头死活不肯松口也是不由无奈说道,旋即他话锋一转道:“不过,周团长说的也是实情,这仗可还得302团的弟兄担纲主力,339团为辅。” 石头点了点头,一旁的刘文锋等人则有些不解,不知道石头这绕来绕去到底是为什么? 余程万却是有苦自知,这下好了,大城是302团打下来的这功劳没他们的份,到时候要是把大城丢了,自己可就完蛋了。再看看石头那一脸严肃的样子,余程万不由暗骂了一句:“这小子倒是机灵,功劳拿走了,黑锅丢给了别人,表面上还恭敬有加,像是让别人占了多大的便宜似的。” “石团长,你们可有跟师部联系?茶子山一线现在的战况如何?”余程万此刻已经后悔来到大城了,不过眼下的局势他已经没法再改变,只好想尽办法先把大城守住再说吧。 石头看了看郑永昌,这个副官当即敬了一礼后报告道:“报告长官,一刻钟前,师部曾有电令传来,命我部继续死守大城为主力大军争取更多的时间。” 这命令石头自从拿下大城之后已经听了不下十遍,所以表情平静,没有任何的变化,但是余程万有些苦恼说道:“怎么这么长时间了,依旧没有进展?这样下去要打到什么时候?” 石头听到这话不由神情一振问道:“副师座,茶子山一线的形势不太好吗?” 余程万摇了摇头道:“算不上好,但也算不上坏,只是鬼子的防御十分的坚韧,又拥有地利的优势,昨天打了一天各部的损失都比较大。”看到众人的神情都比较紧张,他又是说道:“不过,日军的形势更加的不好,在先前攻打高安的过程中,鬼子损失了大量的兵力,能撤到茶子山一线的兵力不过十之三四,再经过昨天一整天的消耗,此刻敌军的兵力恐怕已经难以支撑下去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全线崩溃。” 石头则是有些不解问道:“副师座,属下有一事不明,军主力进攻高安城似乎是一鼓作气拿下,不管是从兵力还是地形上来说,茶子山都远不如高安城,为何却是打了这么久都还没有拿下?” 余程万闻言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这两仗完全不一样啊!” 第一百九十四节 反攻高安 九十 第一百九十四节反攻高安九十 自从昨天凌晨偷渡锦江之后,302团便基本上与师部失去了联系,他们孤军作战,于日军重围之中艰难求生,根本没有时间去关心别的东西,对于高安一仗的经过更是一无所知,惟一得到的一点消息,还是在拿下大城之后与师部取得联系后得知的,不过也仅仅是知道了大军已经拿下了高安城,正在攻击茶子山一线的敌军,至于更加详细和确实的情报则是一无所知了。而余程万他们则是一直都在高安一线作战,虽然处于大军的侧翼,但对于整个高安战场的情况了解还是非常翔实的。 背着手在指挥部里来回的走了几圈,余程万似乎在整理着思绪,沉默了好半晌之后,他才缓缓说道:“攻打高安之仗,从前期的准备到进攻展开,各部可谓井然有序,及至到昨天上午发起进攻,其猛烈的炮火攻势直接摧毁了日军的整体防线,几乎将高安城从地图上抹去。所以与其说是我们74军的主力强攻拿下的高安,倒不如说是通过前所未有强大炮火覆盖轰垮了敌人拿下的高安。” 石头有些疑惑问道:“副师座,我们军的炮兵部队已经强大到这种地步了?” 余程万摇了摇头道:“这倒不是,只是炮兵部队一直没有什么好的表现机会,这一次在积蓄了这么久之后,恰巧又碰上了非常适合炮兵发挥的地形,一次性的迸发了出来而已。前期高安的仗一直都是你们团打的,高安的损毁情况你们最为清楚不过。日军虽然在高安城里忙碌了一段时间,但根本没法复原高安的防御工事,又遇上这种毁灭性的炮袭,崩溃也是再所难免,所以拿下高安城的仗进行的非常顺利。” “不过茶子山那里的情况就不太乐观了,虽然这里的工事也十分的简陋,但日军的火炮可以进行支援,我军的炮兵不管是威力、射程、精准度都要比鬼子差上不少,没有了炮火支援,仅靠步兵的强攻损失之大实在难以想象。昨天下午我们57师从内黄一线强攻日军阵地侧翼,与主力大军进行两面的夹击,但正面战场上迟迟打不开局面,让我们前期打下的优势也是逐渐消失殆尽,实在是不甘心呐。”余程万想到昨天下午的激战,不由也是咬牙切齿,显然从他的话已经可以看出来,他们之所以连夜朝奉新方向展开进行,并不是因为茶子山不需要他们的牵制,而是侧翼战场已经失去了意义,不得不重新找寻战机。 众人听完这番话后不由陷入了沉默之中,尤其是石头,更是皱起了眉头。好半晌之后,石头才抬起头来说道:“副师座,高安此刻离我们这里太远,眼下我们还是坚守好大城为主力大军争取更多的时间吧。” 余程万此时哪里还有什么选择,点了点头之后,也是重新对大城的防线进行了划分。 因为多了339团的加入,大城此刻的兵力已经达到了四五千人,对于这个小镇来说是彻底的饱和了,毕竟这里只是一个小镇,前前后后也就是那么几条街巷,根本容不下如此多的部队驻防,就算是日军前期在这里经营了一段时间,建立了一个十分完备的防御体系,但依旧是没法容纳这么多人。为了最大限度的发挥出如此多部队的战斗力,余程万也是决定扩大防御区域,扩大防卫圈。 就像先前余程万和周义重所说的,大城的整体防御还是依重302团,以他们为主。大城通往祥符观和西山这两个最重要方向的公道皆由302团负责防御,而通往西北方向奉新等地的公路则由339团来担任。虽然奉新一线有日军的整个106师团存在,但在奉新的外围,49军等部队一直在进攻,先前的伏击战虽然339团被反打了一波损失严重,但日军本身的伤亡也是十分的惨重,短时间里想要组织起攻击,恐怕在这种情况下是很困难的。这样算起来,虽然名义上大城有了友军部队一个团的加入,但实际上这一仗,基本上还是他们302团在打。 这种安排自然让刘文锋等人大为不满,凭什么仗还是他们团打,功劳却是要两个团分,这未免也太不公平了。 武子淮是见过了339团作战的,说实在的,看惯了302团气势如虹势如破竹一般的攻势,再看看339团在伏击战中的表现,他对于友军部队的战斗力大为担忧,很明显的情况是,以团部连一个连的战斗力,恐怕就足以抵得上友军部队的一个营,指望这样的部队能提供什么帮助,实在是可能性不大。对于这样的安排,他也是觉得颇为合理,否则真要指望这支友军,恐怕才会出大事情,但这话他可不敢说。 林秀峰则是吱吱唔唔的说道:“339团远来是客,又在前面一战中损失惨重,只守一路也是量力而行。” 他的话一出口,就引来一片骂声,尤其是刘太平,因为屡次辱骂上官和同僚,他在302团的地位是一降再降,不过他的这个脾气却是怎么也改不掉,林秀峰一开口,他便破口骂道:“林团附,你这是放的什么屁?339团损失惨重,我们团就人员齐整了?他们团打什么硬仗大仗了?三千人打一个伏击战都打不好,居然还好意思说损失?我呸!全怪当官的无能。” 石头等人不由脸色大变,这家伙这张嘴可真是害死人啊,这要让57师的友军听到,指不定还要闹出什么事来。林秀峰则被骂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连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石头眼看着再不出声是不行了,不由脸色严肃的说道:“好了,都少说两句,不管怎么说,大城多了57师的友军部队,整体防御力量是大大增强了,多了这支友军部队,在这里立足的把握就大了几分。” 说着,石头又是看了刘文锋一眼道:“不要老想着别人抢你的功劳,再多的战功也要有命回去才有用,弟兄们都在这里拼光了,要这些虚名做什么?” 刘文锋听到这话冷哼了一声没有辩驳,对于石头,他们是百分之百信任的,他们这帮人能有今天,还不都是沾了石头的光,要不然的话,还能不能活到现在都还难说,更不要说一个个都当上了军官,成了以前想都不敢想象的营长连长了。 眼看着众人都安静了下来,石头继续安排道:“既然大城现在兵力充足,那就稳扎稳打跟鬼子拼消耗吧,祥符观一线多派斥候监测,留一营机枪连驻防。东北面的阵地,由二营负责,三营去东南方向的邓坊休整警戒,随时听候调用。” “是”众人听到命令之后,几乎同时立正大声应道。 接下来的时间,各部开始修整工事,因为他们的人数太多,除了石头将三营安排到了离大城二华里外的邓坊一带之外,339团的周团长也是派出了一部分兵力赶往三里外的宋家庄一线构筑外围的防御工事。 宋家庄就是先前石头带着众人迎接57师友军的那个破败小村庄,日军已经被日军摧毁的面目全非,但这里的地理位置实在紧要,在这里设置防线可以给大城带来极大的缓冲,大大拉长了战略纵深,339团的战斗力或许一般般,但余程万和周义重等人的眼光和指挥能力还是有独物之处的,像阵地构筑这种事情,他们轻车熟路,法度森然,其兵力展开之后,气势十分的磅礴,整个防线也是连成一体互为增援。 而奉新和西山两地的日军,或许是因为先前的两仗各自吃了不小的亏,所以直到天黑都没有再朝大城发起进攻,只有在黄昏时分日军那熟悉的“黄昏攻势”让他们又吃了一次“泥巴灰”让两个团的弟兄们大骂不已。 夜晚,石头带着林秀峰和武子淮、刘太平、郑永昌等人赶到了指挥部,刘文锋他们几个营长要亲自在阵地上指挥部队,团里能拿出手的就是这么几个人了,虽然显得寒碜了一点,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像石头这样没有什么背景,没有后台,又是从基层一步步完全靠鬼子人头升上来的军官,一看后面就没有什么上升的空间了,尤其是传闻他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白痴,这种情况下,谁愿意跟在他后面? 而武子淮、刘太平、郑永昌这些人都是什么人?要么是在其他地方混不下去了,要么就是像刘太平这种人见人烦的,除了石头把他们当宝一样之外,其他人根本连正眼都不会瞧他们一下。在302团呆的时间长了,武子淮等人也是感觉到了石头跟其他军官的不同,如果说一开始302团只是他们没有选择的选择,那此刻,他们倒也是真心实意的想在这里干番事业出来,毕竟作为中华男儿,谁没有一腔热血?谁不想杀敌报国? 在跟着石头打了这么多场大战之后,他们倒是一改以往的郁郁寡欢,一个个抬头挺胸起来,连走路都显得格外的有气势,他们一走进指挥部,当即就让339团的众军官们感觉到了一股极大的压力。 第一百九十五节 反攻高安 九十一 第一百九十五节反攻高安九十一 “石团长,你来的正好,高安那边刚刚有消息传来。”余诚万看到石头等人进来,不由强自挤出一丝笑意说道。 石头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便已是知道不会是什么好消息,不过上官当面,他倒是不好太过直接,只是保持着一贯的平静先是朝众人敬了一礼,旋即才问道:“副师座,茶子山一线还没有取得实质性的突破吗?” 余诚万摇了摇头叹息道:“今天58师替换51师担纲主攻任务,一天打下来,58师阵亡了千余将士,却是始终没法突破敌军的防线,而且敌军为了守住茶子山和祥符观一线,抽调了大量的飞机进行空袭掩护,一天下来,军主力损失惨重啊,照这么打下去,这一次的战役恐怕……” 其他人有些莫名其妙,觉得副师座是不是有些太过悲观了?即便是茶子山短时间里打不下来,但不管怎么说高安是拿下来了,大城也在他们的掌控之中,日军一个旅团左右的兵力被团团围困在祥符观一线的狭窄区域是不会有错的,这样的仗还有什么好叹息的?只有石头及周义重等寥寥几人知道余诚万指的并不是眼前这一仗,每个人的层次不一样,了解和知道的战况便不一样,这样一来,也导致他们的眼光视角及出发点各个不同,对于他们这些将军级别的人军官来说,他们的着眼点已经远远不是高安这么一个小地方了。 石头也是直到这时才知道余诚万脸色难看的原因,他沉吟了一下之后,还是小心翼翼的问道:“副师座,第3战区那边?” 余诚万叹息着说道:“我知道的也不是很详细,只是听师座说,第3战区的各支友军似乎被日军给吓破了胆子,各部互相推诿,推进的十分缓慢,虽然已经越过进贤一线朝鄱阳湖西岸展开了进攻,但想指望他们,唉!” 石头当即不再开口,一个战区动辄便有几十万大军,随便拉一个人出来,便远超他这么一个小小的少将团长,这种级别层次方面的作战,也远不是他眼下所能思考的。只是听说第3战区那边似乎表现远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勇猛,他不由也是有些感慨,两个战区加起来好几十万的部队,面对着南昌周边日军的第十一军,从兵力上来说,是远超过对方的。然而,部队越多,似乎作战表现就越是不堪,想想都让人觉得丧气。 似乎感觉到了指挥部众军官情绪的低落,余诚万调整了一个自己的情绪当即大声说道:“关系到整个南昌反攻战,这种层面上的事情不是我们所需要考虑的,眼下我们唯一需要思考的问题就是,怎么在最短的时间里配合军主力吃掉被我们围住的那个鬼子旅团。” 话题回到眼下的战局上来,339军的众军官们似乎已经从白天的伏击战中回过了神来,一个少校军衔的参谋似乎想在上峰面前表现一下,当即大声说道:“各位长官,从眼下的局面来看,指望我军主力突破茶子山一线恐怕有些困难,依属下之见,不如我们抽调一部分兵力攻打祥符观,从鬼子的后背展开进攻。这样一来,即便是拿不下祥符观,也足以拖住一部分日军,让他们首尾难以兼顾大大减伤正面战场上的压力,以达到在最短时间里吃掉敌军的目的。” 339团的众军官们听到这话不由一个个两眼发亮,他们议论纷纷,都觉得这个建议不错,连团长周义重都是出言说道:“卫参谋的想法不错,既然正面战场上一直没什么办法,那就只能从其他地方想办法了,我们离祥符观也就是二三十华里的路程,最多一个时辰便能赶到,就算有什么变故,也能及时的做出调整。” 众人听到团长的话,不由也是脸上现出喜色一个个开始小声议论起来。倒是302团的几个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看着团长石头,似乎在等他的命令。他们的这种表情,自然也是被余诚万看在眼里,想了一下,余诚成不由也是问道:“石团长,你觉得此议如何?” 指挥部里安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集中到了石头的身上。他们听到的关于石头的传闻太多了,而且也见识过了302团的战力,仅是一个团部连就如此的强悍,可以想象302团全团的战力有多么的恐怖,在这种战火纷飞的年代,谁的拳头硬谁说话就有份量,对于石头的意见,他们显然也是需要尊重的。 感受到了众人的目光,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关注,但石头还是感觉到十分的不适应,他不由开口说道:“主动出击的确是一个好办法,打的好的话,这里的仗很快就能结束。但是,这里面有许多的问题需要先考虑好。” 众人听到这话不由一愣,看向石头的眼光也是变得有些怪异起来,在他们看来,这种仗根本没有什么好考虑的啊,这不明摆着么,杀过去两面夹击,不管鬼子能不能顶住,对他们来说都是百利而无一害啊,怎么到了石头的嘴里,就变得疑虑重重起来了?又或许是这个石头不想让他们339团的弟兄立功?想到这里,他们的目光便有些不善起来,在军功面前,先前302团友军的救助都显得忽略不计了。 倒是余诚万觉得石头果然名不虚传,在这个时候还能考虑到其他问题,仅是这一点,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了。他便客气的问道:“石团长,有话不妨直言,眼下军议,需要集思广议,若有什么问题,大家也好一起想想办法。” 石头即便开了口,自然也是不会有什么隐瞒的,当即点了点头道:“昨天晚上我们曾在祥符观跟鬼子交过手,虽然我们前后歼灭了上千的日军,但保守估计祥符观的日军应该在二个大队左右,攻击如此多兵力驻防的阵地,我们如果想要一鼓作气拿下祥符观,最少需要四千人左右的兵力,否则的话,机会不大!” 众人听到这话不由愣了,那个卫姓少校参谋更是惊讶问道:“石团长,鬼子不是只有一个旅团吗?祥符观哪来的这么多敌军?你是不是危言耸听?” 他这话出口,众人当即脸色大变,周义重怒斥道:“卫参谋慎言,别忘了你的身份。” 石头身后的刘太平则直接冷笑道:“哟,就这是339团军官的本事?果然威风不可一世啊,就是不知道这位不危言耸听的大人在先前的伏击战中杀过多少鬼子啊?我们团座光是昨天一晚上,可是毙杀了至少十个鬼子,带着我们团一天之内全歼鬼子一个大队,击溃二个大队的哦?” 刘太平话一出口,这个参谋当即脸涨的通红,像他们这样的文职参谋,哪里有上战场的机会?不过石头作为一团之长还冲在第一线,确实让他没什么好辩驳的,总不能说他的命比石头这个团长的还要精贵的吧! 石头瞪了刘太平一眼,这个刘大炮,别的都好,就是那张嘴和那副睚眦必报的脾气,实在让人拿他没办法。 轻咳了一声,石头依旧平静说道:“对于日军兵力上的情况,其他地方我们不是太清楚,但祥符观和大城一线是了如指掌的,昨晚我们先是在京岗岭一线围歼了日军的一个大队,再是转战祥符观和大城一线,最后实在是因为兵力不足,这才放弃了祥符观。”说着,石头缓缓将祥符观和大城的仗简单的说了一遍,虽然他说的轻描淡写,但是听在众人的耳朵里面,却是不吝于一声声惊雷,震的他们半天出不了声,人家一个团基本上击溃了日军一个联队的兵力,硬生生的夺下了大城这个至于重要的地方,他的话自然有着绝对的说服力! 石头便又继续说道:“所以,攻击祥符观,兵力少了不行,兵力过少,徒增伤亡、。实在想强攻下祥符观的话,我只能带着302团的弟兄们试一试,但把握肯定不会太大,日军经过昨天几仗,轻易肯定是不会主动出击了。” 余程万也是皱眉说道:“302团如果去攻打祥符观的话,大城这里怎么办?” 石头也是点头道:“对,这就是第二个问题,调集主力强攻祥符观后,大城这里能不能顶住日军的强攻。奉新一线的日军会不会再度派兵前来暂时还不知道,但西山一线的日军肯定会再度来攻,从今天清理战场查看的番号来看,这支日军是101师团的101联队,跟高安和祥符观的日军是同一个师团,在主力被围的情况下,他们肯定会拼死进攻,今天上午那十多辆坦克就是例子,他们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其队部队被围攻至死的。” 周义重不由皱眉问道:“石团长,西山一线的日军有一个联队?” 石头肯定的点了点头道:“最少一个联队,如果南昌的日军及时增援过来的话,恐怕还不止。” 众人不由无语,仅靠他们339团一个团顶住日军一个联队以上兵力的进攻,他们谁也没有这个把握,就连余诚万听完石头的分析之后,也是皱眉说道:“既然如此,我们还是先保证大城的安全,全力守住这里再说吧!” 第一百九十六节 反攻高安 九十二 第一百九十六节反攻高安九十二 石头对于眼前战场形势的分析打消了339团众人立功心切的想法,对于石头来说,302团此次反攻高安作战中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眼下只要守住大城就能达到最佳的作战效果。这样一来,他自然不再愿意冒险出击,另一方面,302团连续大战之后的损失,也是让他多少有些底气不足。别的不说,光是一营二连几乎全连拼光了的现状,就足够头痛的了,更不要说二营在古楼岭一带的损失也极大,惟一兵力保存相对较好的三营,还是以骑兵为主,在阵地战中的效果一般般。这样一来,让他依托阵地防守,他还有有一点信心,要是拉出去再强攻鬼子的阵地,他是怎么也不乐意了。 而余诚万指挥的57师弟兄固然也是极为悍勇,但不论是兵员的单兵作战能力,还是武器装备都远没法跟日军相比,即便他们在国军之中已经算得上是一支中等偏上的部队,但在面对日军时依旧是处处受制。让他们独自驻防大城,别说奉新一线的日军随时有可能杀到,就是光光西山的那个联队日军,就让他们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了。 虽然如此,散会之后的339团众军官私下对石头还是颇有些怨言的。他们与302团不同,302团先前已经是完成了作战任务立下了大功,而他们在水南村一线的伏击战跟鬼子拼了个两败俱伤,这样的战绩对他们来说自然不怎么好向上级交差,主动攻击祥符观也是存着多立下一些战功的想法。然而,在这个提议被石头否诀之后,眼看着他们这一仗就将这么有些尴尬的结束,那种失落自然是让他们将矛头指向了石头。 第二天天空刚刚放亮,刚刚从睡梦中醒来的339团众人被一阵“嗡嗡”的轰鸣声响给吓了一跳,冲出屋子抬头看去,只见天边密密麻麻的飞来一片黑点。轰鸣声响越来越大,敌机群也是越来越清楚,看着敌军轰炸机那铺天盖地的惊人声势,他们顿时被惊呆了。 57师的将士不是没有遭遇过日军的轰炸,他们在田家镇的时候,早就领教过日军飞机的厉害,一连数日的连番轰炸让他们早已熟悉了日军的作战套路。但这一次,日军出动的飞机数量之多,声势之浩大,还是惊呆了他们,也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知道302团团长石头昨晚的话不是危言耸听,日军对于大城的势在必得,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呜……轰…轰…”日军的轰炸机在极短的时间里便飞临到了大城上空,这些日军没有给下面这些军官们任何思考和反应的时间,铺天盖地的*从天空中倾泻而下,多达数十架的飞机狂轰滥炸之下,*甚至比雨点还要密集。 只是眨眼之间,整个大城就被彻底笼罩在硝烟雾尘之中,一柱柱不断腾空而起的火焰显示着地表上正遭受着难以承受的重创。 此时中日之间的战争已经打了将近一年多的时间,初始之时,国军的空中部队和苏联的志愿兵们还驾驶战机与日寇在空中激战,但随着双方各自的损失惨重,国军部队的战机已经被消耗一空,国力的颓势在这种情况下显现了出来,战机损失惨重之中得不到整补,反观日军的战机不断的出厂升空,不断的补充缺损,让两军的空中力量对比逐渐发生了倾斜,及至如今,国土上空已经基本见不到国军自己的战机了。 而在火力装备落后的国军部队里,高射炮和高射机枪这种对空武器实在少的可怜,甚至可以忽略不计。如此一来,日军的轰炸机部队在这种情况下自然是肆无忌惮。 这是一种完全不对等的对战状态,也难怪国军部队在与日军交战时处处落入下风,普通的人,甚至是经过训练的士兵在这种铺天盖地的轰炸中,也极其容易崩溃。而即便是坚持了下来,在被炸的晕头转向之后,在阵地尽数被毁,袍泽兄弟死伤殆尽的情况下,想要顶住日军接下来的进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339团的军官们显然低估了106师团对于拿下大城的决心,这也难怪。在74军参加万家岭血战的时候,那时候的57师还在第2军的编制下,他们根本不知道日军在重围之中展现出来的意志力有多么的顽强,绝境中的日军展现出来的战斗力是多么的可怕。 如今106师团再度被合围,在退路被劫断的情况下,即便在奉新外围有49军等部队在不断的施压,即便是第一次的增兵被伏击损失惨重,松浦淳六郎也是毫不犹豫的继续增派了兵力,誓要打通与南昌之间的联系。 轰炸过后,339团的防线遭到了日军106师团的疯狂进攻,尤其是宋家庄的前沿防线,339团在这里驻扎的一个步兵营刚一接战便被击溃了。按照余程万和周义重原先的设想,不说在这里能挡住敌军的进攻,最起码也要给予日军极大的消耗,使他们后继乏力,然而在铺天盖地的轰炸中,本就被毁于战火的宋家庄即便是临时构筑了一些阵地,也是炮弹轰炸中尽数毁去,缺乏掩护的339团将士,大半以上都阵亡于轰炸之中。等到日军的步兵突进村子之后,零星的抵抗根本阻挡不住日军前进的脚步。 不过,以悍勇而出名的339团将士也是展现出了他们的顽强斗志,在这种防线各处都被突破的情况下,居然没有一个人后撤,将士们在各自官长的带领下依托着残垣断壁誓死奋战,在这么一处弹丸之地跟日军展开巷战,最终全营殉国。 虽然宋家庄防线的作用发挥出来的不足十之一二,但这营将士的血性却是激励了其他人,原本情形也十分不妙的大城主体防线,在其后迸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在极度劣势的情况下顽强的将106师团的大军挡在了镇子外面。 相对于339团的艰难,302团在东北面的仗则打的颇为游刃有余。与339团相比,302团的这帮人面对日军狂轰乱炸的经验极其丰富,甚至可以说,在所有部队里面,没有比他们经验更丰富的了。想想石头、刘文锋、高大锤等人从罗店开始到现在打过多少场仗?几乎每场大仗都有他们参与,日军一天几次的轰炸他们都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了,能在这种密集轰炸下活下来的人,在应对这种残酷情况时,也是有了各自的心得。 他们挖掘壕沟的时候,会专门挖设一些防炮弹的掩体,虽然有不少人曾被垮塌的掩体给活埋了,但不得不说,这种手段面对空袭和炮袭实在非常的有效。还有一些将士则是热衷于散兵壕,林林总总,各有各的妙招。 所以同样都是面对空袭,各自的伤亡和损失情况则大不相同。当然,这也是302团将士们用血和泪得来的经验和教训,那是一次次死里逃生之后,摸索出来的方法。当101联队昨天撤回来的部队今天再度杀上来时,同样是再次受阻于阵前。不过,今天的情况与昨天还是有些不同的。 换了二营守卫这片阵地,进攻的日军遇到了第149联队第3第4大队前天碰到的情况。二营将士们在防守时的整齐划一,那种一轮一轮一波接一波的攻势,虽然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殊和异常,但那数百人如一人,全军如一体的举动和衔接的颇为紧密的作战方式,给日军造成了极大的伤亡。 其他部队面对日军时,每每都是畏惧于日军的近身格斗犀利,隔着老远的距离便展开射击,甚至是用机枪封锁住阵地前方的宽阔地带,阻止敌军的靠近。但二营不一样,高大锤指挥作战的时候,每每都是以最大程度的杀伤敌军为目的,在敌军距离五十步以外的距离时,严禁射击,只有在敌军抵达四十步至五十步的距离时,才会集中火力给予打击。在这个距离上,即便是射术再不好的士兵,也都能射中敌人,尤其是齐齐开火的情况下,子弹射出后几乎封锁了前方的所有空间,想躲都躲不开。 在这种打击下,敌军惟有撤退和加速冲锋,但往前冲,一片*飞来,根本躲无可躲,再接着便是机枪的扫射。能在这种连环打击下冲进阵地的敌军,人数已经少之又少了,凭他们想靠刺刀拼下阵地,几乎微乎其微。 第一波发起进攻的日军不知道其中的门道,等到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连撤退的机会都没有了,突击的部队十之七八被射杀在敌军阵地的前方,根本没有丝毫的反击之力。 这种情况让日军指挥官大为愤怒,在咆哮之中亲自带着部队发起了第二波进攻。结果,自以为掌握了敌军进攻方式的日军中队长,被毫不留情的射杀在距离二营阵地百步左右的位置上,这一次,却是高大锤改变了战法,下令神枪手在远距离上射杀敌军。与他一起阵亡的,还有数名挥舞着军刀的其他军官,在这一波的冲锋之初,他们便永远的倒了下去。 【今天休息在家带女儿,结果比上班累多了,连更新都搞忘了!另外回yinsw书友,国军的团长一般为上校,但不少立有战功的团长,都会晋升将衔,但再住上,就难了,一般都是军长才挂中将衔,其它人少将挂到死!】 第一百九十七节 反攻高安 九十三 第一百九十七节反攻高安九十三 日军在二营的阵地前端连续进攻了好几波,但除了损兵折将之外,连突进阵地中的人都没有,更别说是一鼓作气拿下大城了,这种结果自然是让101联队的联队长大感颜面无光,尤其是在得知西北方向的106师团已经突破了外围阵地正在进攻大城核心区域时,更是羞愧不已。要知道此刻被围在祥符观一线的部队可是他们101师团的主力,作为师团如今惟一有能力解救这些友军的部队,他自然是希望由他们亲自拿下大城。 不过面前敌军的强悍也是让他们大为苦恼和无奈,打了几波之后,他便不得不暂缓进攻,连续几波打下来,他们的兵力损失实在太大了。 高大锤看着日军不再进攻,也是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冷哼,朝身后的一个军官挥了挥手,他也是从容不迫的下令换一个连队上来。 大城的仗持续到了下午,东北方向上,101联队在随后的几次进攻又无功而返之后,干脆停了下来,只是调集了所有的火炮进行远程打击,日军的这种作法自然也无奈之举。连续的进攻他们的死伤太大,再打下去,那就不是能不能拿下大城的问题,而是西山镇还能不能守住的问题了。昨天上午,敌军有一支部队杀到了西山镇外,虽然现在看来是虚惊一场,但也让日军被吓了一跳,不由得多留了一个心眼。 106师团那边倒是一直在进攻,突破了宋家庄之后,他们开始朝大城强攻,虽然大城防线地势很高,让他们的进攻大为被动。但106师团想要拿下大城的心情比101联队还要急切,《左传·定公四年》曾有言:“困兽犹斗,况人呼?”这便是如今106师团最为真实的写照。 而339团昨天那场伏击战便伤了元气,先前在宋家庄的时候更是损失了一个整步兵营,在经过密集的轰炸之后,在兵力不足的情况下,防线难免有疏漏之处,日军也是数次突破火力封锁突进到镇子里面,让339团的形势极为严峻。 但余程万和周义重两位主官在这个时候发挥出了他们的力量,两人身为将军亲自带着一批敢勇四处增援,每有日军突进阵地便带领悍卒们上前血战,直到将敌军尽数歼灭之后,方才撤下火线,其悍不畏死的作风和宁死不退的决心深深震撼了每一名前线的将士,所有人在长官们的带领下死战不退,宁死不屈。 战斗持续到下午,余程万眼看着339团伤亡惨重,不得已之下向302团请求增援。这一次,石头没有再派团部连前去,团部连大量配备的*固然在短兵相接之中威力无穷,但他们人数少,打持久战的能力差,石头并不想将他们放到这种拉锯战中。思量了一番之后,石头亲自带着一营三连赶去339团的阵地上增援,让武子淮配合刘文锋坐镇指挥全局。外加上在邓坊一带休整警戒的三营,302团的数处阵地稳若磐石。 三连是石头等人的老连队,虽然从罗店出来的一干老兵引刻已经大部分升任了全团其他部队的军官,但仍有几人在三连担任班排长,听到团长亲自指挥他们作战的消息,全连将士欢呼不已,尤其是这些老兵,更是激动的老泪纵横,不由想起了以往的一幕幕,想起了那些曾经并肩作战一起杀鬼子的袍泽兄弟,他们绝大部分都已经为国捐躯了,只留下他们还在这里继续打仗,继续杀鬼子。老连长回来指挥,仿佛让他们回到了从前,感慨之后全身便激动起来,想到当年他们势如破竹的一场场硬仗,想到在石头指挥下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情形,他们一个个变得杀气腾腾,跟着石头打仗,他们重来不用担心能不能打赢,他们只是担心自己能不能多杀几个鬼子。 这支人数不多的部队加入战场之后,当即让339团的防线变得稳固了起来。看到这个连的士兵,余程万不由惊愕莫名,从这些士兵的身上,他感觉到了那股凌厉的杀气,从他们的脸上,他看出了那种自信满满,虽然从军装上来看,这支部队与其他部队并没有什么区别,但只是看了一眼,余程万便能感觉到,恐怕论强悍程度,这个步兵连不在302团的团部连之下,尤其是士兵们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骄傲,更是他所从来没有看到过的。 就在他十分惊讶的观察着这些情形时,敌军的进攻也是随之而来,石头与他简单的打了一个招呼之后,便是带着部下投入到了进攻之中。旋即339团的将士们看到了让他们永生难忘的一幕,只见面对着日军的进攻,这些友军部队的士兵们与他们一样开枪射击,然而,略一仔细观察,便能发现其中的不同,因为这些友军开枪的速度极慢,但几乎每一声枪响,前方便有一个敌人倒下去,其射击的精准度,让人叹为观止。 其实平常训练的时候,他们的射击准头也不差,但在战场上,能发挥出平常训练百分之五十水准的部队已经是一支强军,能发挥出百分之七十的部队,几乎已经所向披靡,像他们这样沉着冷静,几乎与平常训练没有区别的部队,还是他们生平所未见。 看这些友军悍卒开枪,就像是在看他们平常训练一般,不急不躁,沉稳如山,似乎根本不怕日军冲过来一般,他们身处战场,却似闲庭信步如踱步后花园中一般轻松自如。 日军果真像这些339团将士们担心的那样冲到了阵地前端,三连悍卒们的枪法的确精准,在短短百余步的距离上,他们射杀了将近有五六十名日军,这种惊人的杀伤力,直让人后背冷汗直流,但日军这一次投入进攻的人数也不少,他们以地面上坑坑洼洼的弹坑为掩体,在极短的时间里便轻车熟路杀到了阵地前沿。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激昂的冲锋号声响起,在那充满杀意的号声中,一个个悍卒端起步枪便跃出了战壕,没有丝毫担心、害怕、迟疑,当真是令行禁止,一往无前。就在339团的将士们还在惊疑不定的时候,这些悍卒已经与日军冲杀到了一起,毫无畏惧的展开了血腥肉搏。 余程万看到这里不由忍不住赞叹道:“好一帮热血男儿,好一支无敌铁军,闻号而进,闻金而退,无敌之师莫过如此,好兵!” 一旁的周义重则是看的暗自叹息,差距啊!同样都是步兵团,同样都是步兵连,没有对比还看不出来,但有了参照物,其中的差距便一望可知,302团随意的一支部队拉出来就有如此战力,反观他们,兵力比他们还要多,却是被鬼子杀的只有抵挡之力,而无还手之功。 日军一个个倒下,302团的悍卒则是各成小组不断的蚕食着敌军的有生力量,在先前的突击过程中,日军已经损失了一半以上的兵力,如今面对面的拼杀,兵力上的优势显露了出来,日军的劣势被不断的放大,一柱香不到的时间,除了那些仓促后撤的日军之外,阵地前方再无站着的敌人。 石头拔出扎进日军喉咙中的刺刀,冷冷的扫射了一下四周,然后用毫无感情的声音喊道:“把鬼子的脑袋砍下来筑京观!” 三连的悍卒们当即发出一阵阵欢呼,他们远远的看着一里外的日军,看着残存日军狼狈逃蹿的背影不由放声大笑,旋即在程重的带领下,他们一部分悍卒警戒、一部分清理战场、另外一部分则挥舞大刀将鬼子尸体上的脑袋全部砍了下来,在战场的侧翼一层层的堆积起来。 他们的筑京观自然是不能像古代那样用敌人的尸体累积之后再封土,不过眼前的场景虽然没有那么的壮观和震撼,但远处端着望远镜朝这里观看的日军指挥官看着这边的情形却是气的几乎吐血。手下的一帮军官更是咬牙切齿要冲过去跟敌人拼命。 不过带队的联队长倒还没有被气昏过头,他盯着远处的敌人看了看,旋即眉头皱到了一起,他突然想起了来之前园田良夫和木岛袈裟雄跟他说的一些事情,他们在高安的时候曾经碰到过支那军的一支部队,兵力不多,但却异常的强悍,他们两个联队的实力已经极强,却是连吃败仗,难道眼前的敌军就是那些部队?再想想先前他们几次攻击时的情形,他不由确信了自己的判断,这让他的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 三连的弟兄们已经撤回了阵地里面,不过散发着浓浓血腥的“京观”已经堆在了战场的侧翼,看着那一颗颗龇牙咧嘴表情狰狞的脑袋,不仅远处的日军倒吸了一口凉气,就连339团的将士也是不由感觉后背一阵发凉,不由自主的拉开了与他们之间的距离。这么强悍的部队,实在是他们平生所仅见。 不过,似乎这些“京观”起了作用,日军连番的进攻也是停歇了下来。 第一百九十八节 反攻高安 九十四 第一百九十八节反攻高安九十四 高安南面太平门外肖家店。这里原本是一个依托着高安而建的小村庄,因为临近高安十分便利,沿马路两旁而建的房屋不少都用来做了商铺,又因为本地百姓大家姓肖,久而久之肖家店铺的名声便传了开来。其实这么多年下来,这里已经是一个不下于小镇般的存在,成了高安名副其实的副城。与高安彻底毁于战火不同,这里虽然经历过炮火的洗劫,经历过日军的扫荡,但因为处于城墙外围,国军部队退出高安之后,又屯兵于石脑一线,所以这里就成了日军最前沿的阵地。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国军部队的反攻如此之犀利,驻防高安的日军基本上没有发挥出什么作用,便被淹没在反攻大军的浪潮之下。此时,肖家店已经成了74军的前线指挥部,整个高安战场上的命令都由这里发出。 相对于高安城被炮火毁于一旦的惨状,肖家店还有一半以上的建筑完好的保存着,其中一间带有偌大院子的民宅,被74军所占据,前前后后布满了警卫哨兵,守卫的异常森严。再仔细看去,进进出出的军官,几乎个个都是将军军衔,直晃的人眼花,只是他们一个个眉头紧皱,神色严峻,显示着眼下的战局似乎颇不顺利。 这里离茶子山很近,前线的战况可以在第一时间里传回来。而且又有高安城作为缓冲,安全方面也足以保证,综合来看,可以说是眼下最为理想的前沿阵地。 战斗刚刚开始的一二天里,随着一个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传来,这里曾传出来一阵接一阵的欢呼声和大笑声,尤其是当51师师长王耀武兴奋的亲自跑来报告攻克大城的消息时,指挥部里的欢呼声更是一阵高过一阵。这一仗的目的是收复南昌,但大战一开始便有了如此梦幻般的开局,302团的勇猛无匹让他们有了围歼日军高安敌军甚至是奉新敌军的机会,当这种机会摆在面前时,南昌已经成了次要的选择。假如可以围歼如此多的日军,不仅修水河南岸的阵地将可以轻易夺回来,大军甚至有杀回九江一线的可能。 然而,现实总是这么的残酷,就在他们集中全军主力奋起围歼日军时,茶子山那几座并不高大的山坡成了他们的梦魇,接连数天的进攻皆受挫于山下,胜利近在咫尺,却是怎么也抓不到最后的果实,也是让众人变得急躁了起来。 王耀武铁青着脸坐在一张椅子上,半边身子都斜靠着椅背,在他的身旁,俞济时反倒是背着双手站立着,他抬头看着天空,看着飘荡在半空中的烟云灰迹默不作声,谁也不知道他此刻心里在想着什么。 俞济时此时已经是第19集团军的副总司令,虽然他的升迁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得到了蒋委员长赏识,但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他手下的74军弟兄能征善战,打了一场又一场的硬仗。虽然74军也不是每仗都赢,但总体来说,这支部队意志力顽强,敢打敢拼,在同等兵力下并不惧于跟日军死战,仅是这些,便让俞济时连同着他的部队名声大噪。而其后的万家岭大捷,74军与友军部队配合几乎围歼了日军的一个师团,其赫赫战功,也是让俞济时当之无愧的往上升了一级。 副军长蒋伏生、詹忠言、参谋长马君彦等人并不在此地,相对于这几位副军长和主要军官,去年底才升任副军长的王耀武无疑更受俞济时的器重。在军队里面,虽然也有明争暗斗,但最主要的还是以实力说话,王耀武本身就是一名不可多得的将才,其下更是猛将如云,在万家岭奇袭张古山一举占据万家岭制高点的153旅旅长张灵甫自然是名声最响的一位,但俞济时却是知道,在51师还有一个号称“白痴”的石头更是打仗奇才,每战必有战功,每战必有缴获。万军之中,仅靠一个团便能撕开敌军的阵型一举夺下大城镇,这份本事非常人能及。51师有如此多精兵悍将,自然也是让俞济时大为高兴,毕竟51师也是他的部下,虽然不像58师那样算是他的起家老本,但从淞沪会战到现在,这么长时间里,这支部队已经深深的打上了他的烙印。 “佐民,这里风大,还是回屋子里吧!”俞济时回过头来看了王耀武一眼,看到自己的小老弟脸色十分的难看,他关心的说道。 王耀武摇了摇头,长叹一声后道:“良桢兄,已经五天了,什么时候才能拿下茶子山?” 俞济时的脸色保持着一贯的平静,虽然他才三十多岁,但他在军中的资历颇老,长久以来的戎马生涯,让他变得喜怒不形于色,即便是面对再恶劣的形势,他也能从容应对。眼下高安的形势的确不太好,距离原先的设想有着不小的差距,但高安已经拿在了手里,比起其他部队,他们这里已经算是大有收获了。 “佐民,大城那里还能坚守多久?”俞济时沉吟了一下之后,缓缓问道。 “咳咳……”说到战事,王耀武似乎激动了起来,不过他稍有动作,便是不由重重的咳了几声,脸色也是越发的苍白了起来。 俞济时担忧的看了他一眼道:“佐民,你还是去医院再去休养一段时间吧,耀宗虽然毛病多了一点,但也是军中老将了,有他在出不了什么大事情,倒是你这身体如果不将养好,我怎么放心把74军交给你?” 王耀武苦笑了一声道:“良桢兄,此事以后再说,眼下最关键的还是打好这仗。”说着他大口大口的喘了几下,缓了几口气后才无奈说道:“大城危在旦夕随时都有可能失守,假如再攻不破鬼子的防线,不但失去了围歼敌军的良机,302团恐怕也有全军覆没的危险啊!” 看到俞济时默不作声,王耀武不由忍着腹部的剧痛继续说道:“302团不过一个步兵团三千将士,偷渡锦江之后能连下祥符观和大城两地,已经是意外之喜,302团团长石头先前战报曾言,日军在大城驻留有二个大队以上的兵力,可以想象战斗之艰难。攻下大城之后,西山镇的日军连连进攻,奉新的106师团也是不断的增兵,连敌机也是一天数次轰炸,几天下来,恐怕大城已经无阵地可言了,凭那三千将士死守了大城这么多天,已经不能再奢望更多了。再看看高安这里,二万余人打了这么多天还没有突破敌军的阵地,真是羞愧啊!倘若302团因此而全团尽没于大城,我们死后将如何面对这些兄弟?” 俞济时背着走踱起步来,他的脸上平静依旧,但他的动作却是显示着他的内心并不像外表看起来这般的平静。身处高位,将是兵之胆,再大的困难,他也不能展现在脸上,一边踱步他一边问道:“前些天339团从战场侧翼杀向奉新一线,又与302团汇合于大城,2个团加起来有五千余人,以一个小镇来说是足够了,情形或许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坏。” 王耀武怒骂道:“还不是49军那帮废物,别说是拿下奉新了,这么多人居然连拖住奉新的鬼子都办不到,106师团这个被打残了的师团居然在他们的进攻下还能不断的增兵攻击大城,真不知道49军那帮人在干什么?咳……咳……” 俞济时走到了王耀武的身旁,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说道:“都是副军长了,怎么还是这么一副火爆脾气,这些事情,可不是发火就能解决的。” 看着王耀武张嘴欲言,他叹了口气道:“其实也不能怪49军的弟兄,就是我们自己打的也不怎么好,包括第3战区那边,情况也是非常的不明朗。要怪,还是怪上峰们太过自信和想当然了,打了几场胜仗就以为我们可以压倒日军了。他们也不想想,既然日军主动进攻,都可以用劣势的兵力攻下我们的一个个阵地,凭我们这点人马又怎么可能强攻的下鬼子的阵地?虽然一年多打下来,鬼子的损失也是十分惨重,而我们的部队则是能打了不少,但整体战力比起来,依旧不是一个级别的对抗,越是大规模的对抗,这种劣势便越是明显。” 看着王耀武渐渐的陷入了沉思,俞济时轻声说道:“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们第一波的进攻如此轻易的就拿下了高安,为什么在第二道防线就始终形成了不了突破?” “为什么?”王耀武也是不由自主的问道。 “兵力火力上的差距。”俞济时缓缓说道:“战争其实是一件非常复杂的事情,它涉及到国力、兵力、人口、军心、士气等等……,但战争其实也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那就是谁的力量强谁就能打赢,而不巧,我们就是力量小的那一方,我们想要跟这样一个力量远超我们的敌人打下去,惟一的办法就是耗!” “耗?”王耀武念道着不由低头细想了起来,俞济时思考问题的角度太高了,他从来没有这么去想过,如今蓦然听到这样的话语,当即有些茫然和迷惑了起来。 第一百九十九节 反攻高安 九十五 第一百九十九节反攻高安九十五 身处的位置不同,看待问题的角度自然不同。对于王耀武来说,他所关注的便是51师的战况,关注着51师所参与的战斗,平常所要思考的事情,基本上也就是如何提升整师的实力,如何完全上峰布置下来的任务。 而俞济时则大为不同,他此刻已经是集团军的副总司令,手下指挥着数万人的部队,除了思考着74军以及集团军的事情之外,在他这个级别层面的军官,已经思考着整体战局上面的事情,这才有了他的这番感慨。看着王耀武有些迷惑的神情,俞济时叹了口气道:“自满清以来,战火纷飞,民不聊生。军阀混战连连,青壮死伤殆尽,直至中原大战结束之后,国家才渐渐稳定下来。然而,留给我们的时间太短了,积弱百年,想要一朝雄起,谈何容易?” “若非如此,以东夷弹丸小国又岂敢入侵我泱泱中华?当年委员长提出‘攘外必先安内’,便是想仿效古制,先荡平宇内,再驱逐外敌,自古以来,未有国不能统一而能取胜于外者。若是全国一统,与民休养生息再做经济之改革提升军备国力,到那时再与日寇决一死战,必能重振华夏之声望,可惜……”说到这里,俞济时不由叹息了一声。 王耀武自然知道俞济时在叹息什么,一场军变,改变了局面,也拉开了抗战的序幕。以当时的情况,对于他们这些军人来说,自然是振奋人心,然而这么多场仗打下来人,他们在见识到了日军强大的火力和强悍的军队之后,才徒然间发现,事情并不像他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王耀武是个军人,是一个从最基层靠军功杀上来的军人,打不赢日军,他只是想办法训练部队,改变作战计划。 而俞济时不同,他在京都警备司令部当这师长,接触过更高层的人物,眼界自然也不一样,他思考问题的方式与王耀武有很大的不同。在他看来,战场的失败源自于错误的决策,在各个方面都不占优势的情况下打这种仗,根本没有取胜的可能。即便是在局部战场上取得了一定的成绩,也是很难撼动整个战局。至于49军等友军部队的作战不利,在他看来也是极为正常的事情,别说是这些友军,就是他们自己,不也是被茶子山的敌军牢牢的挡在高安不能前进一步吗? “委员长曾说过,以空间换取时间,这种以极大劣势开局的战斗,本身就充满了不平常。好在全国人民众志成诚,全军将士舍身报国,这才有如今的局面,虽然大片国土沦丧敌手,无数军民死于战乱,但好在我们撑过了最艰苦的时间,撑过了日寇兵力最强大的进攻,眼下的战局,关键就是一个‘拖’字,只有拖下去,坚持下去,集全国全军之力不断的与敌军拼消耗,总有一天可以将日寇给拖垮。”俞济时缓缓的说着,语气也是越发的坚定了起来,虽然眼前的形势十分的恶劣,但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王耀武不太懂这些,他现在关心的是302团的安危,虽然感觉有些不太合适,但他还是显得急切的问道:“良桢兄,既然这么长时间都没有突破敌军的防线,干脆让他们突围吧!” 俞济时看着王耀武不由叹了口气道:“佐民,看样子我刚刚说的这些话,他根本没有听进去啊!” 王耀武有些不解的问道:“良桢兄,有话不妨直言。” 俞济时轻摇了摇头道:“佐民,想要取得抗战胜利,最主要的一点便是拖,拖的时间越长,我们胜利的希望就越大,东夷虽然国力强盛,但毕竟只是弹丸小国,不管是资源还是人口,都远没法跟我们相比,将这场仗旷日持久的拖下去,总有一天,会将他们活活拖垮。除了拖之外,那就是消耗,你有没有发现,现在的鬼子比当初我们在罗店时碰到的已经大大不如?打了一年多的仗了,日寇军队中的老兵阵亡的也非常之多,新补充进来的士兵显然训练不够,各方面素质都差的比较远,所以,只有不断的消耗日军的有生力量,不断的让他们从本土抽调新兵加入,才能缩短这个消耗的时间,假以时日,日军必败!” 王耀武瞪大了眼睛,就像是第一次认识俞济时一样不可思议的说道:“良桢兄,你的意思是让302团就这么白白送死?” “送死?”俞济时面对着王耀武愤怒的眼睛,依旧保持着平静,他淡然说道:“哪支部队不是在送死?谁又不是在送死?不过就是先死后死而已,这其中又有什么区别?就算是你我,又有谁知道会活到哪一天?” 王耀武愣住了,旋即他长叹了一声,徒然间整个人缩进了椅子里面,俞济时的话让他无从反驳,也让他感觉到深深的悲哀。他能当上副军长,自然不是一个只知道打仗的人,俞济时的话有没有道理,他一听便能分辨出来,但让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手下的军队去送死,他还是难以接受的。 俞济时看出了他的难受,不由宽慰道:“或许前线战事顺利,很快就能突破日寇的防线,这样的话,那是最好不过了,佐民,一将功成万骨枯,为了抗战的胜利,一切的损失都是值得的,都是必须的。” 王耀武沉吟了一下,旋即紧咬牙关双手撑住了椅背,想要站起来。但他的举动似乎扯到了痛楚,让他不由发出一声闷吭。他的这种举动,也是让一旁的俞济时被吓了一跳,赶忙上前来扶住王耀武魁梧的身躯,同时责备道:“都这个样子了,还逞什么能,你呀,就是这副脾气要改一改。” 王耀武虽然痛苦异常,却是颇为坚定的说道:“良桢兄,我要去前线,我要亲自撕开鬼子的防线,我不想看着手下的弟兄就这么孤立无援的死去。” 俞济时看着他倔强的神情,脸上第一次有了表情,只不过却是一副无奈的神色。不过他与王耀武并肩作战了这么久,私交又颇好,自然是知道他的脾气就这样,一旦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只能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提高了声音喊道:“俞伟,过来搭把手。” 远处的角落里,当即闪出来一个身材魁梧,身手矫健的年轻人,却是俞济时的本家侄子,因为身手不错,脑子灵活,便被俞济时安排在身旁充当警卫兵,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却已是挂着上尉军衔。 约莫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在俞伟的护送下王耀武赶到了高安北面的茶子山地区,虽然身体不便,但王耀武却是坚持要到前线指挥部去,这让俞伟犯了难。不过他一直跟在俞济时的身旁,自然是知道这个王副军长的份量,只是略一犹豫,他便答应了,并亲自将他背到了背上顺利的送到了51师的前敌指挥部里。 在前线指挥战斗的正是51师副师长李天霞,看到师座被人背过来,当即吓了一跳,赶忙的带着一帮军官迎了过来,旋即在众人帮持下,将王耀武放到了一旁的一张小床上。这个小床是为前线指挥部的军官们准备的,他们接连数天都在这里指挥战斗,困了就只能就在睡一下,这张床便是起这个作用。 王耀武的脸色此刻惨白的吓人,额头上斗大的汗珠不断的落下。看到王耀武如此表情,一旁的李天霞不由脸色难看的对着俞伟问道:“俞老弟,我们师座身体不便,你怎么还将他送到这里来?” 王耀武摆了摆手道:“不关他的事,是我要来的。”说着,他便对着俞伟说道:“让你费心了。” 俞伟则是不亢不卑的答道:“王副军座客气了,能为您效劳是卑职的荣幸,钧座那边离不开人,卑职告辞了。” 王耀武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指挥部里的军官,当即对着参谋长说道:“帮我送下这位小兄弟。”说完,他便迫不急待的对着李天霞问道:“耀宗,战况如何了?” 说到战事,李天霞便是无奈的说道:“兄长,这仗不好打啊,小鬼子的火炮和机枪太厉害了,弟兄们冲不上去啊。” 王耀武听到这话不由瞪眼骂道:“冲不上去就不能想想办法吗?想想302团的弟兄,他在那么困难的情况下都拿下了大城,而我们呢?整个军的兵力在这里打了整整五天还拿不下鬼子的一道临时防线,你们到底是怎么打的这仗?” 李天霞还是第一次听到王耀武对他发火,尤其是因为302团,想到石头,就不由想到了那个冷艳女人已经嫁为人妇,他便是心中火大,不过在王耀武的面前,还倒是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无奈说道:“兄长,弟兄们这几天连续进攻,一刻也没有停过,实在是鬼子的火力太猛了。” 第二百节 反攻高安 九十六 第二百节反攻高安九十六 王耀武冷哼了一声,两眼紧盯着李天霞,就像是想要穿透他的外表看透他的内心真实想法一般。他的这种目光让已经身为副师长的李天霞不由感觉背后一阵发凉,心里面毛毛的。就像是被野兽盯上了一样,那种极度危险的感觉是他很久以来都没有感觉到过的。渐渐的,李天霞的目光有些闪避起来,他不敢与王耀武对视,倒不是他做了什么亏心的事,而是他自己也觉得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突破敌军的防线,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了。 一旁的151旅旅长周志道轻咳了一声打破了这种尴尬的气氛,尤其是李天霞,更是对周志道投来一道感激的目光,显然在这种情况下还有人能替他解围,是他所没有想到的。 “师座,李副师座并没有夸大敌军的实力,实在是鬼子的火炮太过犀利,让弟兄们有劲也使不上,假如能像先前攻打高安时那般,以将士们之勇猛,恐怕早已经突破敌军的防线,将这些小鬼子给一扫而空了。”周志道有些不服气的说道。 “哦?”王耀武的神情略缓了一些,302团属于151旅帐下,周志道显然不会对自己的下的将士不管不问。既然他这么说了,倒也不是前线的将士们畏惧不前和军官们暗中使小动作了。略微缓了一口气后,王耀武问道:“靖方,鬼子的火炮向来犀利,跟鬼子交手了这么多次,又在这里打了这么长时间了,有没有想出什么有效的应对办法?” 周志道沉吟了一下,旋即看了看李天霞一眼,这个时候李天霞哪里还有其他的心思,跟在王耀武的身后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他自然是颇为了解这个兄长的脾气的,当即抢先说道:“师座,我跟靖方这几天已经讨论过数次,想要突破鬼子的防线,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要压制鬼子的火炮,否则的话,兵力施展不开,难以形成持续有效的攻击。”说到这里,他也是颇为激动的说道:“这几天,弟兄们曾有数次撕开鬼子的防线,突进敌军的阵地之中,但鬼子的火炮太过犀利,后续的部队被压制的动弹不得,那些弟兄也是被随后不断增援过来的鬼子给一个个杀围至死。” 周志道也是厉声说道:“师座,只要有办法压制住鬼子的火炮,我亲自带着301团前去撕开鬼子的防线,为这些天阵亡的弟兄报仇。” 王耀武这个时候也是咬了咬牙说道:“好,既然你们有如此决心,敌军火炮的事情,我来想办法,无论如何,今天天黑之前,我要站在茶子山顶上,最迟明天,我们要拿下祥符观,打通与大城之间的通道!” 就在他们这里杀气腾腾的讨论着如何拿下茶子山的时候,身处日军重围之中的302团则是显得十分的平静,虽然四下里散发着一股股扑鼻而来的刺激味道,但任谁在这种环境下呆上三四天,恐怕也早已经闻不到了。 石头手里拿着一把步枪平静的走在已经不成样子的壕沟里面,他身上的军装已经破烂不堪,上面沾满了鲜血和泥巴,不注意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这是将军服装。他的脸上也满是灰迹,尤其是左脸上一道伤疤结着血痂,看起来异常的狰狞,惟一还能看得过去的,便是他手里的那把步枪了,虽然有些旧,但却是擦的透亮,与他浑身上下脏兮兮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石头的身侧,跟着程勇和警卫排的四名悍卒,他们的脸上一个个写满了疲惫,浑身上下也是血迹斑斑,然而神情之间却是颇为机警,显示出了他们作为警卫兵过人的警觉性。 看着团长又来巡视阵地,懒洋洋靠在壕沟里休息的二营将士纷纷起身行礼,那种发自内心的尊敬,让他们看向石头的眼神充满着敬意。这几天的血战里,团长带着他的警卫排亲自充当着预备队,每每冲杀在第一线阵地上,每一次阵地上出现险情,都能看到团长矫健的身影,看到警卫排悍卒们舍身忘死的拼杀,他们已经与一营换防过一次,然而团长却是始终没有撤下去休息,光是这种强悍劲头,就让将士们佩服到了极点。 “抓紧时间休息,吃点干粮喝点水,只有休息好了,才有劲杀鬼子。”石头看着端手向他敬礼的二营悍卒们,不由心中满是暖意的关切说道。 这些悍卒们当即纷纷说道:“团长,你也休息会吧,打了四天了,你每天就睡二三个时辰,这样下去,身体可吃不消啊。” “团长,您可得保重好身体啊,我们还指望着您带我们多杀几个小鬼子呢。” …… 听着二营将士们关切的声音,石头不由感动不已,看着他们一双双信任和关切的眼睛,他更是心中酸楚。自己做了些什么?自己不过就是做了一个军人应该做的事情,不过就是做了一个军官应该做的事情,便让这些兄弟如此感激。这些普通悍卒们期盼着什么?不是荣华富贵、不是锦衣玉食、不是升官发财,而只是多杀几个鬼子,这就是国军将士们心中所想,这就是无数老百姓心中所想。 石头仰起头来叹了口气,同时也是防止眼眶中的眼泪流下来,他不想在别人面前展现出自己软弱的一面,鬼子随时有可能杀上来,控制好情绪还是非常重要的。 而跟在石头身旁的程勇等人则是挺胸抬头满是自豪神情,这几天来,他们跟在石头身后来回的冲杀,当真是好好的过一把瘾,平常根本没什么表现机会的他们,这几天无数次在死亡线上徘徊,甚至还有好几名悍卒在与日军的血战中阵亡。然而这种情况不仅没有让他们退缩,反倒是让他们大为高兴起来,毕竟他们原本就是302团各部中最厉害的士兵,加入警卫排后负责团长的安危,固然十分的光荣,但是因此而远离了战场,则让他们大为遗憾,好在团长足够勇猛和强悍,居然亲自带着他们冲杀在第一线,这种感觉让他们让如痴如醉。此刻看着二营弟兄们投来的羡慕目光,他们自然是格外的高兴,他们所展现出来的强悍战斗力也对得起这样的敬畏,毕竟这几天下来,死在他们手里的鬼子已经多达一个小队以上。 巡视完了最前沿的阵地,石头略微松了一口气,虽然二营的损失不小,而且连续的几天战斗下来,所有人都疲惫不堪,但从他们的目光中,石头看到了坚韧看到了他们敢于继续战斗下去的勇气和信心,虽然他们此刻坚守在这里的时间已经远远的超出了当初的设想和预料,但却没有人嚷嚷着要撤退,没有人想放弃。 来到二营的指挥部,其实也就是在前沿阵地的后方找了一处地势略高的地方再作出了一些遮蔽,方便观察远处的情况。石头看到了正趴在桌子上划拉着的高大锤,只是看了一眼,石头便是失去了兴致,走到角落坐了下去,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便让他舒服的长出了一口气。 高大锤头也没抬,他正在专心致志的画着阵地布防图,作为经验丰富的军官,高大锤在这些方面极其擅长,只见随着他的笔尖走动,大城东北方向上的防线阵地情况当即一目了然起来。好半晌,高大锤放下了手中的笔摇了摇头道:“石头,这几天各部减员严重,伤亡已经达到将近30%,这也就是我们302团了,换作其他的部队恐怕早就崩溃了。” 石头倚靠在那里,似乎再也不想动弹,听到高大锤的话,他平静的说道:“我们的损失很大,鬼子恐怕更加不堪,如果我没有估算错的话,两军的伤亡比例应该在1:1.5以上,这几天打下来,光是我们这个方向上,鬼子就有七八百人的损失,如果再加上339团那边的话,鬼子至少在这里交待了一个大队以上了。” 似乎因为说到了339团,高大锤的眉头不由皱到了一起,他冷哼了一声满是鄙夷的说道:“真不知道就凭这点本事,他们哪来的自信去伏击日军?同样都是步兵团,却还要我们不断的抽调部队前去增援,真不知道他们到底来大城干什么的。” 石头摆了摆手道:“话也不能这么说,这一仗假如没有339团的帮助,就靠我们一个团根本挡不住鬼子的两个联队的夹击,别说是守这么四五天了,恐怕连二天都守不住。” “不过,照这样下去,恐怕我们也守不了多久了,听说339团已经基本上打光了,现在全靠李文光带着团部连才撑住了场面!而师部那边到现在都没有一个准信什么时候能全歼了鬼子,总不能就这么指望我们一直守下去吧?”高大锤今天显得牢骚多了不少,皱着眉头不断的说道。 石头也是沉吟着叹了口气道:“真不知道茶子山那边的仗到底怎么打的,鬼子好像才一个旅团,我们一个军二三万将士打了这么多天一点效果都没有,真是奇了!” 高大锤看着石头在那感慨,脸色却是有些奇怪,好半晌,他才说道:“石头,打了这几天三营那边就没有动过,你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了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 石头摇了摇头道:“我又不是神仙,我哪知道这一仗会打这么久?按照上次我们在万家岭的经验,这样的围歼战,二三天之间基本上就能解决问题了,谁知道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三营那边,我本来是预留着准备应对祥符观一线的鬼子狗急跳墙跟我们拼命的,现在看来,倒是只好留着到时候我们突围用了。” 说到突围,高大锤不由愤怒的骂道:“这么多部队,怎么就没有一支能用的?打来打去,就靠我们一个步兵团,靠我们三千人就能顶住天了吗?” 石头一时无语,不由摇头叹口气,好半晌才说道:“这样打下去实在也不是办法,这样吧,我一会儿去找一下余副师长,看看接下来是打是撤吧!” 高大锤冷哼一声抱怨道:“你早就该去了,我看余副师长估计也早就在等着你了,只不过他是副师长,拉不下脸来找你而已。” 第一节 决战茶子山 第一节决战茶子山 民国二十八年,4月25日。 51师师长王耀武亲临茶子山前线督战,他的身体原本已经在医院将养的差不多了,然而自回到51师之后,战事接踵而至,导致他操劳过度,胃部的病痛再度袭来,已经呕血了数次。他的这种身体情况不仅让51师的军官将士们大为担忧,也让俞济时颇为担心,甚至还特意抽调了二名医生随军护理。 看着被担架抬出来的师长,51师的将士们大受鼓舞,师长如此这般还要亲临前线,他们又岂能贪生怕死?畏缩不前? 李天霞、周志道、张汉铎、常孝德、唐生海、卢醒等74军重要指挥官都围在了王耀武的身旁,看着师长那张惨白的近乎没有血色的脸,他们纷纷端手敬了一礼,然后不再回头,各自朝自己的部队赶去。先前该说的话,开会的时候已经说过了,王耀武这次给他们下了死命令,天黑之前拿不下茶子山,他就要亲自带着警卫兵杀上去,他倒是想亲眼看看,鬼子的防线是不是真的那么牢不可破。 让师长亲自上前线?别说师长此刻病重的连路都走不动了,就算是完好无恙,也绝对不是他们所能承受的,这可是一种难以承受的耻辱,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所以每个人的心里都打定了主意,今天就算把命赔进去,也要把茶子山给拿下来,直到打的全团全旅全军覆没为止。 王耀武看着手下的这帮军官们气势决然的离开了,也是欣慰的点了点头,51师的这些军官,没有一个是孬种,每个人都敢拎着脑袋跟鬼子拼命,只有这样的军官,才能带出一支敢打敢拼的部队,也只有这些人组成的部队才能在与日军的血战中不落下风。 不过,当他的目光落到前方那连绵起伏,虽然不高却如同天堑一般横旦在面前的茶子山时,却是不得不大为感慨。说到底,还是已方部队的武器装备太过落后了,如果能像前几天攻打高安那样先发起猛烈的炮袭击毁日军的防御工事,恐怕这一带的防线早就突破了。可惜,火炮弹药实在太过稀少,先前的消耗几乎将74军所有的炮弹储备消耗一空,短时间里是根本没有机会再组织那样的炮击了。 王耀武知道,以已方如此劣势火力装备强攻日军的阵地,实在不是这些将士们临阵退缩。不说别的,如果能像鬼子这样每个军都有一支成建制的炮兵部队的话,恐怕早就将小鬼子赶回东洋了。 这个时候,李天霞在一旁说道:“师座,301团张团长开始进攻了。” 王耀武收回了目光,将注意力落到了正面主攻的51师301团身上,不仅是301团,连带着旅部直属的各营连也是纷纷加入到了攻击的序列之呻,仅从这个上面便可以看出来,周志道真是准备血战到底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周志道此刻跟张汉铎等人站在一起,的确是准备跟日军拼命了。当初石头新任302团团长,他曾非常不满这个手下,在他看来,一个连来历都查不清楚的人,连以前的事情都记不起来的人,怎么能指挥一个团二三千人?这不是拿弟兄们的性命在开玩笑么?更关键的是,石头并不算他的嫡系部下,他很担心自己对于整个151旅的掌控能力,但石头的军功摆在那里,而且又是师长亲自点名的,他根本没办法改变,这才有了在岷山时胡瞿两位营长的事情。 不过,随后的事情让周志道改变了看法,尤其是302团在各场战役中表现出来的非凡实力让他大为欣喜,在石头的指挥下,302团当真是所向披靡,战功赫赫,连带着他这个旅长都大为风光,手底下有这么一个悍将,那可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如今送上门来,他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由此,他对于石头的观感也是大为改变。而石头这人平常也是格外的低调,见到上官也是恭敬有加,至于什么钻营之事,更是丝毫不沾,让周志道越发觉得有这样一个团长,真是一件幸事。 如今302团攻克大城劫断日军的退路已经四天了,他实在难以想象在这种重重包围之中,在没有任何的补给和增援的情况下,302团的情况会有多糟糕。因为302团的原因,他这段时间来升任副师长的呼声很高,他可不想为他的前程带来了希望和光明的部下出现什么意外。 “进攻,今天不死不休!”周志道蓦然间大吼一声,他手里拿着一把手枪,一边大吼着,一边带着身旁的警卫兵朝敌军的阵地前方冲去,居然是准备亲自突击。他的这种举动吓坏了一旁的151旅将士们,尤其是张汉铎,更是焦急的大喊道:“杀上去,保护旅座,弟兄们,死战,今天不死不休。” “死战!死战!”301团的将士们吼声如雷,眼看着长官上峰个个冲锋在前,原本便极其悍勇的他们,更是一时间战意昂然,所有人在这一刻都朝前方拔腿狂奔,惟恐落后,所有人都在这种疯狂的吼叫声中忘却了恐怖忘却了害怕。 “嗒嗒……嗒嗒……”距离日军前沿阵地一百多步的时候,敌军阵地中猛然响起了机枪密集的扫射声,眼看着前方敌军密密麻麻的冲来,这些日军也是胆怯了起来。这几天的仗打下来,他们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虽然祥符观那里连续补充了几批士兵过来,但连祥符观也处于敌军的重重包围之中,哪里又有多少人能补充过来? 在连续的几天战斗中,减员十分严重只是一个方面的问题,更要命的是,这几天下来,他们已经弹尽粮绝了!原本他们在祥符观还是备存了不少武器弹药和食物的,但祥符观一度失守,随后虽然拿了回来,但前期存储的这些战备物资一部分被敌军给搬走了,剩下的大部分则被一把火烧了个净光,这几天下来,他们已经只能靠收集阵地上散落的武器来支撑了,虽然飞行大队那边曾经试着进他们这里空投了一批物资,但战场太过混乱,他们的防守区域也是狭窄的可怜,大部分的东西反倒是便宜了敌人,这种情况更让日军士气大跌,如今看着敌军又一次密密麻麻的冲上来,他们的心跌到了谷底,恐惧之中,他们本能的扣下了扳机,疯狂的朝敌军扫射着,以期可以阻挡敌人的靠近。 在战场的两翼,153旅的二个步兵团和58师的174旅也是投入到了进攻之中,这一次,他们下定了决心,所以打的异常的沉稳坚决,虽然他们的武器装备远落于敌军,但各部的机枪依旧一点点的推进压制,利用着可以得到补充的有利条件,一边消耗一边推进,他们的进攻速度远不像正面战场上的151旅那么的快捷凶猛,但却格外的犀利和惊人,虽然在这种进攻中机枪手的损失极大,但各部的官长们却是毫不犹豫立即用后续的兵力填补了上来,很快,在这种近乎不计伤亡的情况下,已方的机枪阵地已经建到了距离对方阵地六七十步的距离上,一阵阵密集如雨的子弹扫射过去,直接将前方的日军压制的抬不起头来。 日军指挥官们明显感觉到了敌军今天的反常情况,他们大为焦急却是无可奈何,眼看着敌军在机枪的掩护之下快速的朝阵地冲来,他们也是齐齐变色。前方的敌人实在是太多了,这种情况下要是让敌军突进阵地之中,以他们的实力根本无可抵挡,无奈之下,他们只能请求火炮支援,虽然他们都知道炮弹在这几天中已经基本消耗完了。但这已经是他们目前惟一的期盼了。 就在51师和58师的主力部队再度投入进攻中时,57师师长施中诚也是同样指挥部队朝日军的侧翼展开了凌厉的进攻。虽然这几天他们在内黄一线的损失也十分惊人,而且339团还莫名其妙的赶到了大城导致他们的实力大减,但51师师长王耀武言辞恳切的请求和军长的郑重叮嘱还是让施中诚决定拼一把。 57师是在万家岭大捷之后才并入74军的,虽然57师也是一支能打硬仗的部队,但相比威名赫赫的51师和58师,他们在名气和声望上都要差了很多。虽然彼此相处的倒也融洽,但对一贯自视甚高的施中诚来说,心里头并不痛快。57师是他在烟台一地亲手训练出来的精锐,这几年跟着他南征北战屡立战功,他自认为不管是从哪个方面来看,都不会比另外两个师差。如今机会摆在面前,他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机会溜走。 “告诉杨宗鼎,这一仗,就算把171旅打完了,也要给我从鬼子的阵地上撕开一道缺口,337团的攻击能不能奏效,可就看他们旅能不能撕开鬼子的防线了。”听着远处茶子山正面战场上传来的枪炮声,施中诚儒雅净白的脸上不由腾起一股浓浓的杀意。 【各位书友不要逼我啊,现在太忙,每天一章已经不易啦!!似乎从今年开始,我就没有断更过啦,等兄弟我什么时候稿费足够养家的时候,会转成职业写手的,到时候一天二三章绝不在话下,不过现在时间不允许啊!】 第二节 102旅团最后的疯狂 第二节102旅团最后的疯狂 “轰”一发炮弹呼啸而来,猛然间在301团将士们中间炸响,三名正压低了身子快速朝日军阵地突击的悍卒猝不及防之下,当即被爆炸的冲击波给掀飞,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已阵亡。就是更远处的几名悍卒,也被震翻在地,好半晌都爬不起来。 炮弹的强悍杀伤力,让301团的进攻不由一滞,一连串的炮弹呼啸而来,覆盖了日军阵地前方数百步的区域范围。或许是因为这几天的炮击次数太多,日军的火炮已经轻车熟路,他们的射击异常的精准,合理的间距让数量不多的炮弹发挥出了极佳的射击效果。 “稳住,不要慌。”张汉铎同样趴在了地上,不过身为团长,他一边隐蔽一边不忘自己的职责,放声大吼了一句。虽然他的喊叫声在这种情况下根本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但至少能让他安心不少。而四下里的将士们也是没有丢他的脸,301团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打过什么狠仗了,有302团这样的友军在,他们表现的机会并不多,如此一来,301团的官兵们倒是休养的不错,最起码仅从军容上来看,51师其他三个团根本没法与他们相比。 张汉铎以前一直是302团的副团长,在纪团长阵亡之后没能接任团长,反而调到了301团来,自然让他心中有些想法。而在石头指挥着302团打了一场又一场的胜仗后,虽然他也是非常的欣慰,但多少还是有些不服气的,按他自己的想法,换成他来当团长的话,302团的战绩也绝对不会差。正因为存着这样的想法,张汉铎这员悍将对于301团平常的训练管的颇严,又恰巧李天霞存着借刀杀人的想法想让鬼子把石头给解决了,倒是给了301团足够多的整训时间。 如今,整训的效果在此时展现了出来,在如此猛烈的炮弹攻击下,301团的将士们没有人退缩,他们果真如命令中说的那样,不拿下敌军的阵地,绝不后退半步。 日军的炮火比前些天要稀疏了许多,或许是因为炮弹存量已经不多的原因,不仅数量大为减少,间隔的时间也是越来越长。士兵们先是不知道,后面等了半天还没有等到鬼子的炮火,不由纷纷从地上抬起了头来。 “嗒嗒……”身后的机枪响了起来,机枪手最先反应了过来,他们再度用密集的子弹封锁住了前方的阵地,把刚刚露头准备射击的日军给死死的压在了壕沟里面。突击的悍卒见此不由士气大振,他们纷纷起身,抓住这个间隙快速的朝前狂奔了几步。 “轰……轰……”又是一串的炮弹呼啸而来,那刺耳的尖鸣声和旋即出现的猛烈爆炸让刚刚前进了几步的将士们不由重新停下步来,在这一轮的攻击下,又有数名士兵倒了下去,在炮弹强悍的威力面前,人类的身躯显得格外的脆弱。 相对于身旁袍泽的阵亡,更让301团将士们郁闷的是,他们进攻的节奏彻底被日军的火炮给打乱了,几乎每一次刚要准备全力冲击的时候,炮弹便会呼啸而来,趴在地上,不少士兵们都不由愤怒的叫骂了起来,“狗日的小鬼子,就只有这点能耐,没了飞机大炮,还有个鸟本事!”不过,此刻他们已经感觉到了日军的不同,稀稀拉拉的炮弹比前几天那种铺天盖地的气势不知道要弱上多少,这也让他们不由精神为之一振,显然鬼子坚持不了多久了。 这个时候,侧翼战场上传来了一阵紧接着一阵的密集枪炮声,估摸着153旅的弟兄和58师的弟兄已经快要突进敌军的阵地了,张汉铎也是不由精神大振,趁着炮弹的间隔,他猛然间从地上一跃而起,大声疾呼道:“弟兄们,冲啊!” “嘟嘟……哒哒……”紧跟在他身旁的司号兵吹响了冲锋号响,憋的一肚子火的301团将士们当即纷纷高吼着,毫无畏惧的朝日军的阵地冲去。茶子山一线的日军,面对着国军将士的全部进攻,当即变得摇摇欲坠起来。 旅团长工藤义雄听着从各处传来的消息,当即也是脸色铁青,神情严峻的吓人。几天下来,他鼻下那一撮一直精心打理的小胡子已经变得十分的凌乱,外加上他铁青的脸色和脏乱不堪的军装,整个人再也没有一个少将军官该有的整洁仪容。尤其是眼下敌军又一次展开了凶猛无比的攻势,眼看着第一道防线已经岌岌可危,而他手中已是无兵可调,这让他感觉到大难即将临头了。 4月20日的时候,103联队在高安一下子便损了将近一半的兵力,失去高安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兵力上的折损让他在排兵布阵的时候捉襟见肘,尤其是眼前的敌军一反常态,不仅战力强悍,而且异常的顽强,打了几天,换作是其他的敌军,面对着这种伤亡情况恐怕早已经退的远远的了,但这支敌军却像是越来越有劲,足足猛攻了五天的时间。今天更是一口气将所有的部队都投入到了战场这上,其决然的气势,即便是打惯了硬仗的他,也是不由为之色变。 “福井君,大城还没有拿下来吗?”听着不断传来的求援信息,工藤义雄不由再次向一旁的福井浩太郎大佐问道,这个问题在这几天时间里,已经不知道问过多少次了。然而,在眼下这种情况下,除此之外,他已经没有别的办法。 福井浩太郎脸上的肌肉不由颤抖了一下,他看了看蓬头垢面的旅团长,再看了看身旁一个个披红挂彩的军官士兵,终于忍不住大吼道:“阁下,佐藤少将是不是想看着我们完蛋?五天了,我们在茶子山已经坚定了五天了,我们的援兵在哪里?我们的补给在哪里?我们距离师团部才三十公里,就算是爬,也能从西山爬到这里了。” 工藤义雄闻言不由皱眉斥道:“福井君,注意你的言辞。” 或许是这几天下来,承担着最主要作战任务的157联队死伤之惨重实在触目惊心,福井浩太郎眼看着手下的军官士兵们一个个死去,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听到旅团长的话,他依旧大声说道:“阁下,我们已经被围在这里五天了,没有援军、没有补给、没有弹药,我们该怎么坚守下去?难道非要等到我们打完了,师团部才会派出援兵吗?难道只有101旅团是松浦将军的部队,我们102旅团就不是吗?” “啪”工藤义雄甩手给了他一个耳光,这一下子几乎将福井浩太郎给扇倒在地。不过这重重的一下也是将他给扇醒了过来,一个失神之后,他“嗨”了一声之后,当即躬身行礼退向了一旁不再作声。 工藤义雄凌厉的目光扫过他的面庞,又扫过一旁众人,虽然他此刻毫无风度可言,但犀利的目光扫过众人,依旧让他们为之一凛,旋即他才冷声说道:“我们为帝国开疆拓土,我们为天皇陛下尽忠,在帝国和天照大神的荣耀面前,就算是死,也是带着荣耀而死。” “师团部还在调集兵力攻击大城,我们的后路随时有可能打通,只要拿下大城,有了师团部的增援,不要说守住这里,就是反击高安也有极大的可能,诸君,为了帝国的荣耀,我们一定要坚持下去。”工藤义雄厉声喊道,大声为他们鼓气。 “嗨”有了福井浩太郎的例子在先,其他人自然也不敢多言,纷纷躬身大声应道。 看着他们的表情,工藤义雄满意的点了点头,旋即对着一个中佐军官命令道:“命令炮兵部队,将所有的弹药全部射出去,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将面前的敌军给我打回去,顶住敌军的这波进攻,胜利就在眼前。”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日军中尉慌慌张张的跑来说道:“旅团长阁下,有一支支那军队突破了右翼的防线,正在接近炮兵阵地。” 工藤义雄本就神情严厉,如今听到这个消息更是不由瞪大了眼睛厉声说道:“你说什么,说清楚一点。” 这个中尉一脸的死灰神情,惊恐至极的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对他们来说,这个消息对他们的打击太大了,要知道这几天他们之所以能支撑下来,有很大的原因便是炮兵部队的火力增援非常的及时强悍,可以想象出来,假如失去了炮火增援,以他们如今损失惨重的状态,会是什么样的结果!更要命的是,大城如今还在敌军的手里,他们此刻身处重围之中,一旦防线被突破之后,一切都全完了。 工藤义雄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也是忍不住了,此刻他手里已经无兵可调了,甚至在前两天,他就将旅团部的军官们组织起来作了预备队,到此刻,这些军官已经阵亡了大半,这仗打完,即便是他们能够逃出生天,没有个年余时间是不要想恢复元气了。顾不得思考这些,他一把拔出自己腰间的战刀,环顾身旁几个有限的军官,他厉声说道:“拿出你们的勇气跟我杀上去,能不能打赢这一仗,就看这一次了。” 第三节 全线崩溃 第三节全线崩溃 不得不说,工藤义雄能成为旅团长,的确有他独到的地方,别的不说,光是在绝境之中的那种坚韧和坚持,就绝不是一般人所能拥有的。即便是此刻他蓬头垢面,没有丝毫的形象可言,但他圆睁的双眼和带着吵哑却依旧尖锐的声音,能让身旁的人士气高涨,永不放弃。 然而,这一次,工藤义雄却还是没有能坚持到最后,虽然他们在茶子山一线已经死死的抵挡住了敌军五天的时间,面对着敌军数倍兵力的进攻仍旧死守不退,但有时候打仗可不光光凭士气就能解决问题,就像中华男儿不缺舍身杀敌的勇气,不缺以死悍卫国土的英雄,却是仍旧不断的败撤。今天,这种局面也终于在日军的身上发生了。就在他准备带着所有人前去增援炮兵联队的时候,那边传来消息,突破右翼防线的敌军已经杀到了炮兵阵地边缘处,因为前线缺兵少弹,连带着这些炮兵随身携带的武器弹药也基本上被补充到了前线。在这种情况下,没有武器的炮兵面对敌军是什么下场,可想而知。 工藤义雄听到这个消息不由仰天长叹,炮兵联队一溃败,没有了火炮增援,满目疮痍的阵地如何能低挡住敌军的疯狂进攻?更何况敌军这次已经完全拼命了,在极大的伤亡情况下,根本没有丝毫的退却和放弃。这让他感觉到了束手无策,感觉到了绝望。这是他从军以来第二次有这样的感觉,第一次是在德安会战,面对着数倍敌军的包围强攻,他们师团毫无反手之力,虽然不像106师团那样几乎全军覆没,但也阵亡了大半,而这一次,他们已经身处重围之中,还有活下来的希望吗? “电告师团部,茶子山防线已经被突破,如今旅团后路被劫断,退守祥符观死路一条,旅团将向奉新方向突围,恳请空军予以配合支援,恳请106师团接应支援。”工藤义雄暗自叹息了一声,声音倒是保持着一贯的平静。 “再向奉新一线的106师团求援,请求接应。”说完之后,工藤义雄徒然间就像是老了好几岁一般,他看了看身旁一个个神情惊疑不定的军官士兵,看了看远处失去了炮火压制渐渐支撑不住的战场,虽然看不真切,他却仿佛听到了敌军在高呼和已方士兵们的惨叫声,这让他不由心中一痛,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外加上他本就邋遢的面容,更显狰狞。 看着他这副表情,一旁的福井浩太郎不由颇为担心的说道:“阁下,撤吧,只要能突破重围杀到奉新,我们还有杀回来的机会。” “机会?”工藤义雄惨然一笑的喃喃说道,旋即默然半晌之后,他的语气恢复了先前的坚定冷声说道:“福井君,不戒意给我当一回戒错吧!” 福井浩太郎听到这话既惊又喜,能为旅团长阁下当戒错,那可是一种无上的荣耀。然而,在这种情况下,他也感觉到心里一阵冰冷,旅团长阁下要是剖腹了,自己身为下属,还有脸回去吗?只有紧随着长官剖腹,才能显示出武士的尊严和荣耀,但说实在的,福井浩太郎并没有切腹的勇气。 正在他这里心中翻滚不定的时候,工藤义雄却是继续说道:“福井君,102旅团就拜托你了,你一定要带着他们杀出重围,一定要把102旅团的战旗给带回去,这上面凝聚了太多102旅团勇士的鲜血和荣耀,这上面全是勇士们的尊言和骄傲,一定不能全部阵亡在这里。” “嗨”福井浩太郎听到这话,当即有种如释重负一般的感觉,整个人瞬间也是轻松了不少。 工藤义雄似乎这几天来已经思考过剖腹的问题,此刻拿定了主意之后,他倒也是蓦然间轻松起来,他冲着一旁的一名护卫招了招手,这个士兵似乎早就得到过安排,一脸死灰的从一旁的一个箱子里面翻出来一条洁白的毯子,以及一把精致的小刀。 很快,这个士兵在地上铺好了毯子,恭敬的将小刀递向了旅团长。工藤义雄趁着这段功夫,倒是略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和仪容,接过刀后,便是直挺挺的跪了下去,旋即他偏过头朝福井浩太郎笑了笑,这个笑容顿时让这个联队长头皮一麻,不等他再多想什么,工藤义雄已经猛然间切开了自己的腹腔,极其标准的十字切法,切完之后,工藤义雄甚至还有空将自己的切腹刀在一旁放好,然后整个人才直挺挺的朝前倒去。 而一旁的戒错福井浩太郎也不知道是被吓傻了,还是怎么的,从头到尾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上官切腹身亡。 就在这时,数名警卫兵也是齐齐的跪在了旅团长的面前,有样学样的切腹起来,他们倒是颇为衷心,就是死也要跟着自己的长官一起去死,只是这种巨大的痛苦,并不是什么人都能承受的,其中有一个警卫兵忍受不了腹部的剧痛,只是横切一刀之后,便承受不住大吼了起来。福井浩太郎快步上前,直接一刀砍了下去,喊叫声嘎然而止,旅团指挥部所在地当即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刺鼻的血腥混合着一股股恶臭传来,让人闻之欲呕。 然而,一旁的这些日军军官和士兵则完全注意不到这些了,他们被旅团长和众护卫的剖腹给刺激的一个个战斗昂然,一个个杀气腾腾的样子,再也没有了先前的畏惧和胆怯神色。 日军的102旅团旋即开始突围,福井浩太郎此刻毫无疑问的暂代了旅团长。前几天,103联队的联队长死在了高安,今天,旅团长剖腹了,整个102旅团的高级军官只剩下他一人,外加上工藤义雄临终前的嘱托和邀请担当戒错的举动,都清晰的传达了他的想法,这让福井浩太郎接过指挥权的举动顺利无比。 不过,突围这件事情,说起来简单,但实际操作起来还是非常麻烦的,别的不说,光是如何摆脱面前敌军的纠缠都是一件头疼的事情,眼下失去了炮兵的增援,各处防线的最前沿阵地已经被突破了。以往也不是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但前几天通过火炮的集中压制,他们可以阻挡后续的敌军增援上来,通过相互的增援来解决突进阵地的敌军。然而,此刻他们已经做不到这点了,此次不仅没有了火炮的增援,阵地也是全线被突破,似乎前线的军官们也是知道了求援已经没有用了,一片混乱之下,只是埋头苦战。 福井浩太郎在这种情况下也是不由咬牙命令道:“两个联队各留下一半的兵力断后,其他人立即集结向伍桥镇方向突击,另外派一个班绕道前往奉新接应106师团的友军,能不能突围,就看友军能不能及时赶到了。” 此刻,57师一部已经在友军的配合下撕开了日军侧翼的防线逼近到了日军炮兵阵地的边缘,正是因为他们的突袭让日军的炮兵联队感觉到了威胁,所以快速的收拢部队之后,已经管不到前线部队了,但这样一来,57师的这个团,也是碰到了麻烦,他们的攻击虽然犀利,这些日军为了保命却是将原本用在前线的炮弹招呼到了他们的身上,这样一来,他们当即损失惨重起来,好在他们的任务只是为了威胁这些炮兵,并不是要全歼他们,倒也算是勉强完成了目标。 随后不久,日军的大部队开始朝他们扑来,生死存亡之际,这些日军都是疯了一般展开攻击,甚至为了抓紧时间,冲过来的日军士兵不惜拉响了*跟国军将士同归于尽。这些招式,往常都是国军将士们用来消耗鬼子的,如今反了过来,反倒让57师的弟兄们不由一愣,短暂的失神之后,他们变得有些畏惧了起来。他们深处敌军的腹地之中,举手投足之间都大为忌惮,在日军这种搏命式的打法之下,更是让他们畏手畏脚,害怕不已。 旋即让他们更加惊骇的是,如同洪流一般涌来的日军部队从他们前方不远处直奔高安西北方向而去,看着敌军密密麻麻人多势众的样子,只有一个团兵力的57师将士不由有些犹豫了,挣扎了半晌之后,他们最终还是放弃了主动进攻的想法,毕竟在这样的情况下作战,损失之大实在难以想象。 内黄等地57师驻军随后同样遭到了日军的攻击,57师师长施中诚亲自赶到前线作战,他的部队如同一张大网一般撕在高安与奉新之间的宽阔之地,这些天纵横捭阖,将这里的敌军一扫而空,这也是339团可以杀到大城的原因所在,面对着突围而来的日军,施中诚不由大喜,他知道今天的进攻奏效了,茶子山的鬼子已经崩溃了。为了全歼这支残军,他下令收拢部队,如同收网一般的要将这部敌军全部绞杀在其中。 与此同时,他电告西北方向的49军,让他们快速的赶来增援,以防被106师的日军钻了空子,一场堪比万家岭的围歼战,眼看就要在他们的眼前展开。 第四节 追击 第四节追击 “团座,高安大捷,军主力已经突破了日军防线,鬼子溃败而逃。”平静的团指挥部里,副官郑永昌蓦然间一跃而起高声吼叫了起来。 自从余程万带着339团到达大城之后,石头便把原先的指挥部让了出去,那里位置好,房间也宽敞,给副师长用来作为指挥部和起居的地方,是非常合理的。虽然余程万一再推辞,但石头却是十分的坚持,那里是大城保存的最为完好的地方,自己一个团长岂能占为已有?这种极容易被人落人口舌的事情,他是不会干的。此刻为了方便应对西山方向不断发起进攻的日军,石头的团指挥部就设在二营的阵地后面,虽然比较危险,但却可以近距离的观看到前线的战况,方便作出应对。 此时石头再与林秀峰等人商量着晚上撤退的方案,先前他已经去找过了余程万。果然如同高大锤说的那样,这余副师长也是觉得不能再打下去了,302团的情况相对来说还好一些,他们的几次痛击之后,日军畏惧之下进攻并不猛烈。但339团这里就不一样了,一方面106师团急于打通后路,另一方面,339团前期防守不利,让日军看到了突破防线的希望,随后的进攻异常的猛烈,就算是302团不断的轮换增援,但损失惨重的339团已经渐渐抵挡不住了,虽然余程万觉得在这种情况下撤退实在有些丢人,但丢人也比丢了全团弟兄的性命强啊。 如今徒然间听到郑永昌的喊叫声,石头等人都有些不敢相信,刘文锋更是大叫道:“郑副官,你在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尸山血海鬼门关上走了无数次的人,其气势徒然间迸发出来自然是极为吓人,虽然比起石头还是有所不如,但刘文锋的这声断吼,要是放在平常,准能给人吓掉个一魂二魄。 但此刻的郑永昌则是毫不在意,他只是兴奋的大吼道:“团座,我们打赢了,小鬼子崩溃了。” 众人终于反应了过来,熬了这么多天,他们的努力和牺牲终于得到了回报,鬼子崩溃了,仅剩祥符观一地,根本不足以抵挡住下一波的进攻,如果说先前日军顽强死守还是凭借着一口气的话。那么,如今这口气已泄,他们已经不堪一击了。 刘文锋放声大笑了起来,他猛然挥了挥拳头,仰天大吼一声道:“痛快,真他娘的痛快,小鬼子完蛋了,吃掉了这波鬼子,这一仗可就想怎么打就怎么打了。” 一旁的武子淮则是笑着对石头道:“团座,恭喜了,这仗打完,按军功和杀敌数来算,团座至少也要提上一二级,到时候这升官酒可不能少了我们的。” 林秀峰也是神情兴奋的说道:“对对对,这酒可不能少,升任团长的时候,吃的太不过瘾,这次定要找团座吃上个三五天再说。” 只有一旁的高大锤冷笑着说道:“要是按军功来算的话,别说是什么旅长、副旅长了,就是师长,石头也当得了。论人头、论缴获、论战功,能有几个师长比得上石头,我们人数虽然少了点,但比起那些一打就逃,一触即溃的部队,可不知道要强上多少倍。” 石头听到这话赶忙的摆了摆手道:“仗还没有打完,怎么胡扯起这些事情来了。大锤,你也是老军官了,什么话当讲,什么话不当讲,你还不知道吗?” 谁知道,他这里话音刚落,一旁的刘太平便是大吼道:“团座,我觉得二营长说的对,凭什么那些狗屁都不懂的人就能当师长,你就当不得?不当就不当了,说难道也不能说了吗?你说,哪一仗我们团不杀个千儿八百的小鬼子?再看看其他的什么师,那也叫在打仗?我呸,给老子提鞋都嫌他们脏。” 石头听着这话,当即就要发怒,这个时候,却是听到一旁的电话铃声响起,郑永昌接起之后,便是喊道:“团座,余副师座让你过去一趟。”说起来,石头团里的配置实在是简单的过份,甚至连个文书也没有,而石头则是根本没有这样的观念,一应的作战事务都让程勇给代理了,至于文务方面,则全权交给了郑永昌。要说郑永昌,放在其他部队恐怕没有人会重用,友军部队跑丢了的军官,谁会重视?也就在302团,石头拿他当个宝贝,什么事都交待他去做,这自然也是让郑永昌大受感动,整天忙活到晚,居然也不喊累。 石头偏过头瞪了众人一眼,眼神中的意思很明显,旋即冲着武子淮挥了挥手,两人快速的朝339团的指挥部赶了过去。 余程万亲自站在指挥部门口迎接石头,这让一眼看到了余副师长的石头大为感动,隔着数步远的距离,石头和武子淮便是立定敬礼,石头更是感动说道:“怎敢有劳副师座。” 余程万放声大笑,一扫先前几天的阴霾,整个人也是变得神采奕奕,他盯着石头看了看,旋即笑道:“石头老弟,接到消息了吧,军主力已经成功突破了茶子山防线,日军彻底崩溃,已经在朝西北方向的奉新逃蹿了,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得到增援,这仗终于打赢了。” 也难怪余程万高兴,要知道这一仗打下来,他们可是承担了太多太多的压力,毕竟大城是302团拿下来的,这份功劳谁也抢不走,但如果随后大城又得而复失的话,那这个责任可是由他们两个团共同来承担,虽然在这种情况下,上峰也不会过于苛责,但折损了这么多的部下,又吃一场败仗,换谁心里也不会好过。这也是余程万这几天来迟迟没有下定决心撤退的原因所在,好在他的坚持终于迎来了收获,高安的仗一结束,他们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石头倒是显得很平静,这种仗他已经打了不知道多少次了,不管是在岷山、万家岭还是高安,每一场仗都不比这个轻松,虽然最后都打赢了,但每一次手下弟兄们的伤亡都很大,对这种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胜利,他从内心感觉到排斥。 “鬼子把撤退的方向定在西北的奉新一线,殊不知,我们师座早已在此布下了重兵,外加上有49军极力牵制奉新一带的106师团,这几十里的山路,足以要了小鬼子命。”余程万似乎并没有看到石头脸上的神情,依旧一脸兴奋的说道。 石头听到这话不由回头看了看武子淮,不知道是因为先前郑永昌太过激动说的比较简单,还是因为余程万的级别远高于他,得到的情况比他详实的多,直到此时,石头才知道原来鬼子不是撤往了祥符观而是逃往了奉新方向,想到这里,他不由对着武子淮说道:“武兄,你立即回去命令三营杀奔祥符观,鬼子把这里当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给我杀上去缠住鬼子,就算不能全歼,也要给我杀个大半。” 武子淮听到这话不由反应了过来,难道团长一直没有让三营参战,早就料到了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可以想象出来,鬼子仓皇后撤之下,哪里还能顾得着背后?这个时候的进攻,的确是致命一击了,想到这里,他也是不由精神大振,这种痛打落水狗的事情,无疑是最没有危险,也最有收获的! 一旁的余程万也有着与武子淮同样的疑问,看着武子淮告罪一声后快步的离开,他不由奇怪问道:“石团长,你还预留了兵力对付祥符观的日军?你难道一直就在等这个时机?” 石头摇了摇头道:“属下哪有这样的本事?这支部队便是前些天去西山一带骚扰敌军指挥部的骑兵营,以他们的骑兵枪和马刀打阵地战,实在派不上多大的用场,我一直留在阵地后面准备在抵挡不住的时候展开逆袭,不过鬼子的进攻一直没有突破我部的防线,所以预留的这部分兵力一直没有派上用场,如今鬼子败退奉新一向,必定队伍散乱,倒是正好发挥出他们的速度优势。” 余程万听完之后不由大为羡慕的看着石头,难怪302团立下如此多的战功,人数不多,但却各兵种齐全,而且部下各支部队的作战能力都极强,单单这一个团,恐怕就足以将不少步兵师给比下去了。这听起来实在有些荒诞,一个步兵师至少都有一万人以上,而302团最多三千士兵,差距之大实在难以想象,但只有见识过302团各部的战斗力之后,才能知道,这种对比一点都不夸张。 “兵贵精而不在多啊”,余程万看着脸色平静的石头,不由内心之中感慨了一句,这一次的大城之战,收获之多恐怕不仅仅是在军绩战功上面,带兵理念和平常一些没有重视到的东西,才是他最大的收获。 “石团长,此战大局已定,但越是在最后关头越是容易出现差错,日军此刻恐怕也已经得知了高安敌军溃败的消息,难保他们不会临死反扑,在军主力赶到之前,一定要做好防御,牢牢将大城控制在手里,这可是进攻南昌的桥头堡,只要大城在手,南昌就能时时受到威胁!”感慨过后,余程万也是开始叮嘱起来,功亏一篑的事情,他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 【明后天公司搞活动,忙的事情比较多,我尽量不断更,但更新时间可能晚一些,抱歉抱歉!】 第五节 抢占祥符观 第五节抢占祥符观 消息不断的传来,整个大城都陷入了欢庆之中,在得知军主力很快就能赶到大城支援的时候,所有人都是信心士气大增。人就是这样,只要有一丝的希望,就会奋起所有的力量去拼搏,如今胜利的曙光已经出现,敌军已经崩溃,几天的时间都已经坚持了下来,这么几个时辰的时间,又怎么会坚持不下来?尤其是339团的将士们,血战了这么多天,终于盼到了胜利,终于罢脱了打败仗的阴影,整个团的气势都为之一变。 随着时间的推移,302团的团部也是越发的忙碌了起来,胡子似乎生怕他们这里担心,一连派了数波士卒前来传达消息,前线的战况也是让众人不由大喜。 与预想中的一样,三营的攻击异常的顺利,驻防祥符观的日军是101旅团的149联队残部,在前几天的作战中,他们已经被打寒了心了,外加上茶子山一线的局势紧张,不断的从他们这里抽调兵力,所以大城这里不去主动攻击他们,几个日军大队长便已经感觉到庆幸了,至于配合西山的101联队夹击大城,他们是有心无力。 然而,随后传来的消息则是祥符观彻底陷入了混乱之中。149联队的联队长几天前就已经阵亡了,外加上第一大队的全军覆没和第三第四大队的损失惨重,只有第二大队的兵力保存的相对完好一些,所以第二大队长野田五丈暂代了联队长一职。在这几天的时间里,第三第四大人的很大一部分兵力被抽调去了茶子山参战,人员的不断减少和前线的巨大伤亡让每个人都惊恐莫名。等到茶子山失守的消息一传来,祥符观便彻底陷入了混乱之中,野田五丈接到消息102旅团旅团长已经剖腹,全军往奉新方向突围,更是几乎吓傻了。要知道,茶子山一失守,他们完全处于敌军与大城的夹击之下,而且相较于茶子山,他们这里离奉新更远,形势也更险。 野田五丈回过神来之后不由一阵破口大骂,前线崩溃的毫无征兆,而且居然将撤退的方向放在了奉新,这简直匪夷所思,这不明摆着想让他们当炮灰来吸引敌人吗?以他的想法,前线的大军撤回来之后,以一部分兵力固守祥符观,再集中兵力与101联队夹击大城打通与西山的通道才是最简单最有效的办法。 不过,此刻说什么都已经迟了,他不过就是暂代了一个联队长的职务,而且也不是102旅团的人,根本影响不到前线任何的举动,如今的情况下,他们只有抓紧一切的时间逃离这里,否则的话就要被彻底围在祥符观了! 连102旅团在敌军的进攻之下都抵挡不住,他们一个被打残了的联队又岂能挡住敌人的进攻?野田五丈压根连困守大城的想法都没有,一接到消息便下令撤离。 只是可惜了祥符观完整的阵地,这几天来为了抵挡大城可能的进攻,他们加固了北面的机枪掩体和阵地,只是如今连一丝的作用都没有起到便要便宜敌人了。想到这里,这些日军多少有些不甘,这仗打的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过憋屈了。野田五丈毕竟不是津田辰参,在联队里面远没有他的那种影响力,所以撤退的命令下达之后,身后一些带着不甘的部队也是有些磨磨蹭蹭,似乎并不想就这么灰溜溜的离开。 他们的这种做法自然是让野田五丈大为恼火,但如此紧要的关头,他也是没有什么办法,只能苦心婆心的劝说,否则的话,要是闹出什么激变,那可就全完了。 让他们想象不到的是,只是这么一点点时间的耽搁,便决定了他们这里大部分人的命运,当胡子和赵一刀带着骑兵营狂奔而来的时候,他们恰巧遇上了刚刚撤离阵地的日军部队。失去了阵地的掩护,又是阵型散乱的逃亡,这些日军自然没有任何的反抗能力,更为要命的是,在这种混乱无比的情况下,虽然几个留守的侦察兵已经提前发现了情况,但等他们将消息传达到野田五丈的耳朵里时,三营已经杀到了他们的面前。 这完全就是一场屠杀!没有稳固的阵型,没有密集的火力封锁,仓皇逃命的日军碰到了如雷霆般杀来的三营时,根本没有任何的反抗之力。这一刻,他们没有了往日的凶悍,这个时候,他们没有了往昔的凶残,在死神的面前,在这种一边倒的屠杀中,他们只剩下惨叫呼号和亡命奔逃。 骑士们纵马狂奔,他们在马背上或射击或挥刀,在他们两翼或是前方的敌军纷纷倒毙,只是片刻的功夫,数千人的日军部队便溃散开来,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甚至连方向都找不到了,只想着远离那些凶残的敌骑。 屠杀持续的时间并不是太长,胡子机灵异常,他知道军主力离祥符观并不远,恐怕要不了多久便能赶到这里。所以冲杀了一阵,在击杀了不少鬼子之后,他便开始收拢部队清扫战场,另外还有一点则是提前占据祥符观,不管怎么说,多拿下一个地方,对于团长的战功功绩来说,都是要好上不少的。 随后,三营在祥符观的收获上报到了团部,石头等人听闻之后不由大喜,三营收获之多远超他们的想象,尤其是二十几挺重机枪的缴获,更是让石头等人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要知道,按照标准配置,每个步兵营不过就是6挺重机枪而已,而他们302团屡有缴获,家底也是颇为丰厚,像一营和二营在原本编制的机枪排上扩建成了机枪连,重机枪的数量也是达到了8挺,这个数字在国军各支部队中都是非常罕见的,除了几个德械师之外,也就只有中央军寥寥的几个部队能满编装备了。 如今一次就缴获了重机枪二十几挺,足以让全团的重机枪火力翻上一番,这种巨大的收获,又怎能不让他们惊喜莫名?看样子,鬼子这次受到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以往就算是撤退,对于这些武器装备也都是尽量保存的,如今尽数遗弃了下来,显然已经是绝望了。 至于步枪和轻机枪这些武器,数量虽然也不少,但比起重机枪来,则是没有那么的惊人,这些武器装备都是三营在击杀日军之后获得的,至于日军原本的存余,基本上都调往了茶子山一线,祥符观这里已经没有了。不过,日军身上的东西对于装备落后的国军将士们来说还是颇具吸引力的,尤其是日军脚上的军靴,更是香饽饽,每一个日军尸体上的军靴都被毫不留情的扒了下来,被三营将士收归已用。 至于其他的一些装备,如军刀、背包、水壶之类的东西,则更是数不胜数,零零总总加起来,恐怕足够他们搬个好几天。这种情况自然让胡子他们乐开了花,要知道这帮家伙可都是马匪出身,什么时候打劫到过如此丰厚的战利品?要不是现在形势尚不稳定,恐怕胡子直接就会带着这丰厚的战利品赶紧与主力汇合去了。 下午,石头跟余程万打了个招呼之后带着警卫排赶到了祥符观,当听到302团又在祥符观缴获颇丰的时候,余程万的脸上也是神情颇为复杂。说不眼红那是骗人的,如此军功战绩,外加上可以想象出来的丰厚战利品,没有谁看了之后会不心动,然而大城的仗算得上是339团与302团一起打的,最后的结果是这样,余程万也只能怪自己手下弟兄们战力不足,别人打完还能有兵力反攻,自己手下打完差点连能动的人都没有了,这就是差距,而这也坚定了余程万要练出一只强兵出来的信心。 石头赶到祥符观后不久,周志道带着张汉铎等301团将士们赶到,当他们隔着祥符观尚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听到消息说祥符观已经被拿下来的时候,还有些不相信。不过,当他们看到石头远远的过来迎接他们的时候,顿时让他们无语了。 不过,当周志道看到了浑身上下血迹斑斑的石头,看到一个个风尘仆仆的302团将士时,他也是半晌说不出话来了。 三营是302团此次过江之后打仗打的最少的部队,即便如此,他们也曾在祥符观和大城之间突袭过日军的主力,甚至挺进西山摸过日军101师团的指挥部,如今这场祥符观的仗打下来,收割了许多日军的性命,也是让他们一个个被鲜血所浸透,几天下来,一层层的鲜血相浸倒是让他们的军装变得五彩斑斓。 至于石头身旁的警卫排,那就更不要说了,一个个已经看不出来本来的面目,但那股透体而出的凌厉杀意,却是让人隔着远远的距离便不寒而栗。而他们一个个身躯挺的笔直,目不斜视,外加上那股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杀气,直让一旁众人羡慕不已。 “旅座,302团团长石头顺利完成任务,祥符观及大城两地尽在我军掌控之中,请旅座训示!”石头冲着周志道敬了一礼,大声报告道。随着他一场场的大胜,随着他杀的日军越来越多,其声音颇有一股气吞山河之势,让人骇然心惊。 第六节 换防 第六节换防 周志道上上下下打量了石头一遍,几天的时间没见,他就像是不认识石头了一般,打量的颇为仔细。石头虽然感觉有些怪异,但血战的历练让他心如止水,他不断的胜利让他沉稳如山,面对着旅长的观察,他昂首挺胸毫不为意。 “石头,辛苦你了,辛苦302团的弟兄了。”半晌之后,周志道像是松了一口气,颇为关切的说道。 石头平静应道:“抗战杀敌,驱虏复国乃是我们军人的本份,不敢当辛苦二字。只是此番我团孤军深入敌后,连番血战之下损失惨重,恐怕需要一段时间来休养整补。” 周志道没想到石头这么快石头就提到了整补的事情,换作是平常,他随便几句话就打发了,但此刻302团立下如此大功,恐怕连军部那里都排上号了。而且此战过后,石头的升迁是肯定的,在他们这种级别还能不断往上升的人,其发展的潜力之大,实在够惊人了,想到这里,他自然也是不能再像对待普通下级那样的几句话敷衍打发了。沉吟了一下之后,周志道神情凝重说道:“此番302团孤军深入敌后作战,不仅师座日夜关注,就连军部诸位钧座也是格外关心,如今全军各部正在追击围歼日寇,至少要到天黑才能清扫出战场,整补之事,不如等到师座过来之后当面确定,石团长觉得如何?” 虽然周志道自从万家岭战后已经对他的态度大为转变,但像眼下这般用商量的口气说道还是第一次,这倒是让石头有些意外。不过这几天跟余程万副师长接触下来,石头已经明白了一件事情,在这种战乱连绵的年代,谁的实力强,谁的战功大,谁就有说话的权利,弱肉强食就是这个年代最贴切的标签。 不过,他在态度方面倒是不会露出什么傲慢,对着周志道敬了一礼后,石头应道:“全听旅座安排。” 周志道听到这话不由轻笑了笑,似乎对于石头的态度非常的满意,旋即他又不由自主的扫视了一下石头的身后,看着那些静立不动,却是一个个身材魁梧彪悍的士卒不由大为感慨,如此强兵强团,身处自己帐下却不受自己的掌控,实在让他大为感慨,自己怎么早没有发现这个石头有如此厉害呢?还是张灵甫这个家伙眼光好啊,老早就把关系搭好了,又是送人情又是送笔记,不在151旅,却是有151旅的部队全力支持,这种好事,怎么轮不到自己头上?有这样一支关系好的部队在,以后一旦出现什么险情,那就有可能会救命的啊。 各自寒暄了几句之后,周志道便提议让301团也开始接防祥符观和大城两地,对于旅长的心思,石头自然心知肚明,不过周志道只是揽功并不是抢功,对他们302团不仅没有坏处反而可能还有好处,这种事情石头自然不会拒绝。 在石头的带领行走在祥符观小镇上,遍地的残肢碎肉,随处可见的尸体让人触目惊心,尤其是前些天石头他们撤离的时候,一把火曾烧掉了不少的粮草辎重,更是让这个小镇散发着一股浓浓的焦糊气味,这种气味与那股血腥恶臭味混合在一起,即便是历经战火的老兵,也是要张嘴欲吐。 亲自导演了这场屠杀的三营将士们自然是神色不改,跟随石头赶来的补充营也是顾不过来,这一次三营的缴获颇丰,他们所有人都在忙碌着搬运战利品,心情大好之下,自然是忽略了这些事情。只有301团赶来的这些友军弟兄们,一个个脸色大变,被眼前的场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他们在茶子山一线打的虽然惨烈,但战斗的场面哪里有这样的血腥?看向身旁302团弟兄时,他们的眼睛里也是不由充满了敬畏之情。 越看越多,越往镇子中间,那种气味就越发的难以接受。终于,有一个新加入301团没多久的士兵忍受不住腹中的翻滚,徒然间离开了队伍,朝着一旁的路边呕吐了起来,他的这个动作就像是多米诺骨牌的开端一样,当即引起了一连串后续的变化,随后大批大批的士兵们呕吐了起来。面对着开肠破肚的日军、面对着*与血液交织的头颅、面对着如同人彘一般被削光了躯干的鬼子尸体,他们虽然训练时间很长,但终究缺少战争的历练,在面对着这种情形时,还是难以自已。 手下弟兄们的表现,自然是让张汉铎大为郁闷,不过像这种事情,实在是没有办法控制,这可不是光靠训练就能训练出来的,这需要见血,需要不断的打仗,只有不断的经历各种残酷的战争,才能锻炼出士兵们的强大内心,不仅仅是在这种场面下的自控能力,更重要的是要能在面对敌人时做到毫无畏惧,这也是百战老兵之所以精贵的原因。可惜,有302团这样的庞然大物在,他们基本上没有什么机会。 一路朝大城前进,一路上都是血腥战斗的痕迹,面对着周志道一路上不断的问询,石头也是毫无保留的将他们的作战过程详细的说明,配合上眼前看到的种种场景,这样的说明无疑极具说服力。在祥符观的北面,石头曾带着补充营血战日军、在茶山过去的地方三营曾在那里夜袭、古楼岭一带二营阻敌大半天,从祥符观到大城这么短短二十余华里的道路上,随处可见战斗过的痕迹,草草掩埋的尸体,甚至还有不少露出一些衣角在外面。 到了大城,周志道带着张汉铎前去拜见57师副师长余程万,虽然不在一个师,但从官职上面来说,余程万还是要比周志道高出一级的,既然碰到了,总不能装作看不见。 对于51师的赶到,余程万也是大喜,339团这一次损失惨重,随时都有支撑不住的可能,如今援军赶到,他终于是可以长吁一口气了。在与周志道见礼之后,余程万旋即话锋一转落到了石头的身上,对于302团余程万可谓是推崇备至,在与302团并肩战斗了几天之后,彼此实力上的巨大差距,让他大为感慨。不过能与他们并肩作战也的确是运气不错,最起码有了在大城的表现,他们的功劳也是不小。 随后301团开始接防外围的阵地,虽然余程万已经多次提及302团在这里的惊人表现,但当他们亲眼看到302团阵地上那一辆辆击毁的坦克和早已面目全飞的阵地时,那种内心的震撼还是有些难以表达,毕竟坦克这种庞然大物对他们来说不光光是视觉冲击力极大,那可怕的攻击能力,也是他们见识过的,而在这里,十几辆被击毁的坦克歪七八扭的停在战场各处,有的还被用来改装成了机枪掩体,这种场面实在是惊人至极。 张汉铎看到这些场面,心中那种不服气的劲头当即消失了大半,因为他自问面对着如此多的坦克,恐怕将全团拼完了也不见有多好的办法,而石头他们居然可以如此轻易的解决掉对方,其强大的实力可见一斑。而让他疑惑不解的是,去年的时候,302团还只是一支与其他步兵团差不多的部队,这才多长时间?怎么变化就如此之大?石头这个家伙到底做了些什么,怎么让302团就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 不过,这些事情他就只能在心里想一想了,毕竟明眼人都知道,这一仗过后,石头肯定是要往上升的,到时候见到石头他都要敬礼称长官了。想到这里,张汉铎便只能苦笑不已,石头升任团长才多久?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去年8月份,至今不过才半年多而已。然而,这半年多的时间里,石头已经从一个中校升成了少将,这转眼又要升职了,二十出头的副旅长?张汉铎只能苦叹,古往今来这种升职速度都闻所未闻啊! 然而,张汉铎对于石头还是佩服无比的,石头不钻营不取巧,每一次升官升衔,都是靠着累累军功,都是靠他和手下弟兄们真刀真枪跟鬼子拼出来的。惟一如此,才更加的难得,也更加的不可思议。 “告诉团里的弟兄,302团的兄弟们将大城完好无损的交到了我们的手里,可不能从我们手里丢了,张某人丢不起这个人,整个301也丢不起这个人,哪怕就是把人拼光了,也要给我把大城守好了。”张汉铎想到这里,不由沉声说道,语气之中满是冷肃。 “是,团座!”一旁的301团军官们同样也被一路上看到的情形所惊,不由一个个憋着把劲,与302团相比,他们在茶子山一线的战斗根本算不上什么,也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发现,原来身旁的友军是如此的强悍和实力惊人。 有了301团的增援,302团和339团都开始不断的从前线撤下兵力,302团还算好,虽然这些天伤亡惨重,但除了一营二连之外,其他部队都还没有伤到筋骨,但339团就不一样了,整个团撤下来之后才发现,如今只剩下五百多人,一个团打成了一个营,其情形之惨,实在让人大为叹息。 【刚刚才到家,先把这章传了,去吃饭洗澡了,晚上还要整理数据,晚上没劲码字的话,明天更新可能也会晚一点,抱歉了!】 第七节 功亏一篑 第七节功亏一篑 25日夜晚,王耀武亲临大城,接到消息的周志道、石头、张汉铎等人纷纷出迎,就连余程万也是带着周义重等339团军官前来迎接。王耀武可不仅仅是51师师长,早在去年12月的时候,就已经升任了74军的副军长并兼任着51师师长一职,别是说他,就是他们57师师长施中诚面对着王耀武也要恭恭敬敬的行上一礼。更不要说,王耀武本身就是从淞沪会战时就冲锋在前的悍将了,作为一直抗战杀敌冲在第一线的英雄,本身就足以让人钦佩。 此时的王耀武已经没有了往常的声势,因为伤病,他被几名警卫兵从车子上抬了下来,看到师长身受病痛之苦依旧要来前线指挥战斗,所有人都不由肃然起敬,一个个站的笔直,听从着周志道的指挥同时端手行礼。 王耀武的目光当先便落到了石头的身上,他强自努力的笑了笑,冲着石头挥了挥手,用颇为虚弱的声音说道:“小石头,这仗打的不错,302团你*的很好。” 听到一贯严肃的师长居然对石头如此亲切的说着话,一旁众人都大为吃惊,看向石头的眼神里也充满着嫉妒,这年头能得到上峰的赏识可是飞黄腾达所必需的,而且石头本身也是战功不断,想到石头如此年轻已经身居少将团长,如今似乎又要升职,这让他们熬了这么多年都没有进步的人如何不嫉妒?但当他们的目光扫到石头身旁那几个身材魁梧神情彪悍的军官时,目光又不由收敛了起来,他们不由想到了302团的强悍,谁也不想得罪这样的军队。 石头此时也是大为感动,他快步的走到王耀武的担架旁,敬礼说道:“都是上峰运筹帷幄,师座旅座指挥有方,属下和团里众弟兄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而已,不敢当师座赞誉。” 看到石头不骄不躁的样子,王耀武不由也是大感欣慰道:“不错,不错,你是越来越有当团长的样子了,这次能在大城这里打出如此漂亮的仗,军部众位官长也是颇为欢喜,等这仗打完,我第一个为你们团邀功。” 众人又是惊叹不已,只有周志道先前已经听到过王耀武的话,倒是没有太过感到意外。这个时候他上前说道:“师座,您身体不便,还是先去指挥部休息一下吧,眼下大城形势严峻,鬼子随时可能发起反扑,还是慎重一些比较好。” 王耀武点了点头,又对着一旁含笑而立的余程万说道:“坚石兄,此次有劳贵部相助了,否则以302团一团之力防守大城,恐怕难以坚持到我主力大军突破敌军防线,保住胜利果实啊。” 余程万其实此时心里颇不是滋味,他长王耀武两岁,又是黄浦一期毕业生,但比起三期的小学弟王耀武,虽然不管是从资历还是能力上,他都觉得不弱于他,却是渐渐的已经被他拉开了距离,一个副军长一个副师长,同样都是副职,这之间的距离却是天差地别一般巨大,即便是他的涵养再好,心中也是难免有些芥蒂。如今听到王耀武这般说,他更是心中惭愧,不由说道:“副军座,此次能与石头团长并肩作战,实乃荣幸,副军座手下有此猛将,真可谓是强将手下无弱兵。” 王耀武有些诧异的看了余程万一眼,又将目光放到了石头的身上,一时间没有开口,似乎略有所思。这位一直从事政工工作的学长,一向可是颇为自傲,能让他这样评价,显然石头在大城的表现绝对是给他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不过,此刻也不是讨论这些事情的时候,他客气的说道:“坚石兄,你我还是兄弟相称吧,免得生份了。”余程万听到这话之后则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一时间让人猜不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回到大城,余程万原先所有的指挥部自然是让给了王耀武,因为先前已经见过礼了,便打发其他的军官各回岗位严防日军骚扰,只留下只名主官继续商讨战局。等众人离开之后,指挥部里顿时空旷了起来,但个个领子上将星闪耀,十分的惹眼。 这个时候,王耀武躺在那里的脸色严肃了起来,并不像之前带着笑意给人一股如沫春风的感觉,如今他的脸色有些发白,神情严峻,不怒自威,其强烈的反差,让一众人端坐在一旁大气不敢出一声,就连周志道也是老老实实的正襟危坐着,不敢有丝毫的随意。在这种情况下,能开口的便只有余程万了,他看了看王耀武,又看了看一旁众人,旋即皱眉问道:“副军座,茶子山的仗出了什么问题吗?” 王耀武对于余程万的称呼倒也没有追究了,听到这话,他只是沉沉的点了点头。只是随着他的这个轻微的动作,指挥部里的其他人个个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尤其是周志道和张汉铎两人,他们一路突破茶子山过来的时候,可是听说已经快要全歼日军残敌了,怎么突然就有变化了?他们的目光不由紧紧的盯在师长的身上,想要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王耀武不由自主的咳了几声,惨白的脸上终于泛起一点血红,但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碜人,也让他们心中不忍。周志道不由关切说道:“师座,您还是先休息一下吧,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 王耀武摇了摇手,对于自己的身体似乎毫不为意,他沉吟了一下,叹息道:“功亏一篑啊,包围圈里的鬼子让他们逃出去了。” 指挥部里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不敢相信师长说的这些话,同时他们的脑袋里面也是一片混乱,鬼子不是已经被团团围困住了吗?怎么会让他们逃了?在失去了防线的情况下,鬼子根本没有丝毫的生机啊? 余程万则是脸色一变问道:“副军座,是我们57师没有守住阵地被鬼子突破了?” 王耀武看着他焦急的神色不由摇了摇头道:“不是57师的事,这一仗多亏了57师弟兄悍勇敢战,才从侧翼突进了日军的炮兵阵地,逼迫他们的炮兵进行阵地转移,正面战场上才找到了破阵的机会。而且随后鬼子突围之时,也是57师穷追猛打才给鬼子造成了致命的杀伤,就算没有全歼这股敌军,也给了他们极大的杀伤。都是左翼战场上的友军畏缩不前,才导致我们失去了一次极好的歼敌机会。” “师座,是49军吗?”周志道小心翼翼的在一旁问道。 王耀武显然这一次颇为生气,冷哼了一声说道:“不是他们还有谁?鬼子的阵地崩溃之后,出人意料的将突围的方向放在了奉新方向,对于我们来说,倒是最理想的歼敌良机。57师各部早在前几天便已经肃清了高安到奉新这一带的敌人,在鬼子溃败而逃的情况下,根本没法打穿他们的防线,全军覆没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过为了防止奉新方向的鬼子前来接应,我们还是提前将这里的军情通告了奉新外围的49军,让他们代为牵制住敌军106师团,以便在全歼了这里的鬼子之后,我们再与他们合力围歼奉新的日军,要是能像万家岭一样围住鬼子的106师团,以此军团前些天损失不小的情况,这次足以将他们吃掉,这样一来,南昌也就唾手可得了。” 余程万一听到又是奉新的鬼子,不由咬牙切齿问道:“副军座,是49军又没拖住鬼子吗?” “拖住?坚石兄,你太看起得他们了,49军传来的消息,他们遭到了鬼子的袭击,全军损失将近万人,现在已经撤向四十里外的会埠等地了,然后鬼子南下高安,57师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强攻从茶子山撤下来的敌军,虽然歼敌大半,但也遭到了106师团从背后的攻击,损失不小,更可气的是,茶子山被围的鬼子逃出去了一部分,最关键的是,让他们的炮兵撤了出去,等他们得到了106师团的弹药补给之后,恐怕我们的麻烦就来了。” 众人听到这话,不由已经听呆了,他们没有想到就在战斗即将取得完胜的时候,居然会出现这样的变化,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阵亡了这么多的兄弟,打到最后,居然还让鬼子给逃出去了,这也未免太过窝囊了吧! 余程万也是愤然骂道:“第9战区这么多部队,为什么偏偏要让49军负责左翼的攻势,上峰们到底想要干什么?难得的一次杀敌良机,就是因为他们的私欲,因为这些人的愚蠢而葬送了,咱们74军这么多弟兄在这里誓死奋战,结果倒好,从头到尾,我们不仅没有得到友军部队的增援和帮忙,反而是在扯我们的后腿,这种仗还怎么打?这种仗怎么能打得赢?大半个中国都已经沦陷了,他们还在忙着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是不是非得等到亡国,他们才能消停下去?” 如果说先前王耀武的消息只是让他们震惊的话,余程万副师长突然的发怒,则是让他们内心战栗了,像这种大不敬的话,尤其是身处他们这个层次是格外敏感的,而身为副师长的余程万居然如此毫无顾忌? 第八节 石头的无奈 第八节石头的无奈 “坚石兄慎言。”王耀武沉声说了一句之后,旋即自己也陷入了沉默之中。 49军的情况,他是知道一些的,该军的前身是东北军的警卫部队,后面这支部队扩充为105师,下辖3旅9团,算得上是一支精锐劲旅。在“西安事变”中,105师参加了临潼的捉蒋行动,也正是因为如此,此师从此命运多舛。民国二十六年,105师扩编为49军,8月初,在津浦铁路沿线沧县静海等地阻敌,该军死战不退,伤亡惨重。随后参加淞沪会战,105师损失过半,109师4个团长阵亡3个,战斗打的格外惨烈。 但因为“西安事变”,该师在战后的补充方面大受限制,不管是兵员数量还是质量都没法与其他部队相比,其战力自然是江河日下。此番49军负责奉新一线的进攻,如此表现自然让人难以接受,可换位思考一下,这也是无奈之举,没兵没武器,拿什么去跟鬼子拼命? 余程万冷哼了一声,王耀武也是不再说话,只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别看他已经是副军长一级的军官,但在这些事情上面,他没有任何的办法,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实在是相当的不好。 “算了,这些事情让上面的人操心去吧,我们位卑言轻,还是只管先做好自己的本职。”王耀武沉默了半晌之后,缓缓开口说道,像是在安慰身旁众人,也像是在安慰自己,旋即他转头对着周志道说道:“靖方,奉新方向上的威胁不能去除,大城这里的担子可就重了,一应防守事宜,你要多费些心。” 周志道应道:“师座放心,301团已经全面接防了大城防区,石团长将带着302团留在南面休整,另外旅直各部也将在大城做为预备队,足以挡住日军的反扑。” 王耀武听到这样的安排却是摇了摇头道:“靖方,切不可大意!”停顿了一下,王耀武继续说道:“49军在侧翼形同虚设,导致我们的形势非常的被动。首先一点,就是因为奉新一线的兵力威胁,高安必须驻守重兵防守,否则前线的部队随时有可能被切断退路。再有一点,侧翼的敌军没有遭到攻击,随时可以出兵增援大城方向,在这种两面夹击的情况下,大城一线的防守压力极大。”说完,王耀武语重心长的说道:“靖方,这里是进攻南昌的桥头堡,重担交给你们旅,可万万不能出什么差错,石头他们在这里打了好几天了,相关事宜还是跟他多商量商量。” 周志道和石头几乎同时应道:“师座放心!”“不敢当!” 说完之后,王耀武冲着周志道摆了摆手说道:“此地防守至关重要,你先去安排吧!” 看着周志道敬礼告退,王耀武又对着余程万说道:“坚石兄,贵部接下来如何安排?” 余程万看了石头一眼,这几天下来似乎对于他已经颇为倚重,在这种情况下近乎本能的看了看他,旋即似乎回过了神来,他对着王耀武平静说道:“副军座,我部339团此次在大城血战数日损失惨重,基本上已经没有了再战之力,如今贵部前来接防实在是再好不过,我部就此撤回去休整,大城就拜托你们了。” 王耀武点头说道:“也好!此次防守大城,多亏了坚石兄帮忙,茶子山侧翼战场上也得亏朴如兄指挥若定,坚石兄回去之后,请代为致谢,改天王某行动利索了,必定亲自登门拜谢。” 余程万摇了摇头道:“副军座客气了,302团助我部在前,大城之仗也是仰仗石头兄弟援手,说来惭愧,忙没帮上,反倒是拖了后腿。不说了,不说了,副军座身体欠安,还请多休养保重,抗战艰巨,身强体壮才能多杀敌寇。” 互相客套了几句之后,众人纷纷告辞,王耀武的脸色不是太好,这让众人没有什么谈话的兴致,而茶子山的仗虽然打完了,但整体局势上面反倒是越发的扑朔迷离起来,这让他们也没有打了胜仗的喜悦,一个个心事沉沉。 留下石头问询了一下渡过锦江之后的作战情况,王耀武看着侃侃而谈的石头,不由颇为欣慰。其实不需要听石头过多的解释,就看余程万先前对他赞不绝口的情形,便能猜出一二。对于石头这一仗展现出来的水准,王耀武是颇为开心的,毕竟当初破格提拔石头,他多少还是担了点风险的,要是石头拿不出什么令人信服的战绩的话,最起码任人唯亲这个大帽子肯定会扣到他的头上。不过自从石头升任302团团长之后,原本便极善打硬仗的302团,更是战力大为提升,几仗打下来,他提拔石头的举动自然就成了慧眼识珠了。 王耀武惨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看着石头那张满是坚毅神情的脸庞,看着他脏乱不堪的军装,第一次他没有因为手下的军容不整而发怒。满意的点了点头,王耀武关切的说道:“石头,你大婚还不到一个月,便让你带队参加血战,你不会怪我吧?” 石头应道:“当兵打仗杀鬼子,那是天经地义之事,也是我等之职责,属下岂敢因私废公。” 王耀武满意的点了点头,此刻是怎么看石头怎么顺眼,好半晌之后,他才说道:“大城这里恐怕还要打上数仗,奉新的鬼子一日不解决,高安的主力一日便不敢北上,明天天亮之后,153旅会赶来增援,我们51师齐聚大城,为的就是占住这个桥头堡,虽然你们302团损失不小,但此仗关系甚大,你们就暂时留在这里休整,万一情况有变,也能给友军以接应帮助。等这仗打完之后,你们团将优先整补,另外,此战之战功巨大,你可能也要升上一升了。只是你现在已经是少将团长,再往上便是旅级,到了这种位置,需要考虑的事情可不仅仅是打仗了,他也最好多做一些准备。” 石头听到这话脸上无喜无悲,只是敬了一礼平静说道:“一切全凭师座安排。” 王耀武对于石头这种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疑问的样子大为满意,以他的身份,身边自然是不缺忠心耿耿的人,但像石头这样打仗异常强悍,而且从来不提什么条件,也不拉帮结派,一门心思只想着打仗的人则是几乎没有,也正因为如此,王耀武在几位团长之中,最为中意将石头给提上来。不仅仅是因为军功,更是因为石头的脾气个性,让王耀武大为满意。 回到驻地的时间,武子淮、林秀峰、刘文锋等人纷纷涌了过来,他们对于师长将石头单独留下来说话的事情颇为好奇。在旅长都没有享受这种待遇的情况下,惟独石头如此,无疑让他们大为兴奋,这说明团长前途无量啊! 自然,他们的身份和地位毫无疑问也会跟着水涨桥高,这一点,只要看看刘文锋和李文光等人就知道了,要不是石头,像他们这种人,又怎么会有机会成为一营之长? 石头则是对这些漠不关心,不是说他对于自己可能升迁的事情没有感触,而是打了一年多的仗,连连跳升了这么多次,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还有一点,那就是随着他的身份地位越来越高,他指挥打的仗也是越来越大,手下的弟兄阵亡的越来越多,想想累累军功下无数死伤的兄弟,石头就感觉一阵阵的心酸,自然没有了什么欢喜。 眼看着团长的兴致不高,其他人自然也是十分的惊讶,不过他们倒也是识趣,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一个个好奇的看向石头,似乎想从他的表情里面,看出什么异常的情况出来一样。 石头随后通知了全团接下来的行动,那就是继续留在大城。对于这样的安排,众人并没有什么意见,他们在大城打了好几天了,就算是留下来,与先前也大不一样。石头随后的布置果然与他们料想的一样,他们继续留在大城南边休整,充任全师的预备队,前沿的防线工事暂时由301团担纲,到了明天,153旅赶到之后,则由他们来驻防大城,他们算得上是后撤休整了,只不过并不是撤过高安,而是呆在原地而已。 想到接下来可能还要反攻南昌,他们便释然了,上峰这样的安排自然是颇有意义,反正仗暂时不需要他们来打,呆在大城跟呆在高安又有什么区别? 只有石头布置完这些之后,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神情,微皱的眉头,显示着他的内心并不像表面上那样的平静。其他人不太好问,倒是高大锤似乎若有所思,只是他平常便不是喜欢多嘴的人,这种情况下,自然更不会多说什么了。 石头却是心里清楚,反攻南昌的仗恐怕也就到此为止了,按照原先的构想,拿下高安之后,接下来则是围歼奉新一线的日军,彻底扫除日军在南昌周边的爪牙,如此一来,南昌一座孤城,自然是坚守不了多久。然而,现实却总是让人无奈,现在别说是围歼奉新的106师团了,因为49军的接连失利,他们反倒需要担心高安的安危。奉新侧翼的威胁一日不解除,他们一日便不敢抽调高安的兵力北上,而以49军的实力,这完全就成了一个死结。 想到这里,石头便只能无奈摇头,这仗如果只指望他们一个团打的话,恐怕打再多的胜仗也没有用,全军各部如此战力,他们就这么二三千人,又能徒呼奈何? 第九节 忙里偷闲 第九节忙里偷闲 26日清晨,大城难得的没有迎来日军的飞机轰炸,日军早晚两次的攻势往日就像是公鸡打鸣一般准时,徒然间没有听到空中的马达轰鸣声,许多人都是有些不适应,302团的不少老兵更是颇有些奇怪的不停朝天空看去,像是在怀疑今天是是不是天亮的比往常要早了些? 石头倒是难得的睡了一个好觉!五天了,连续五天五夜没有合过眼睛,那种疲惫侵袭大脑的感觉让他觉得一举一动都迟缓了不少,难得撤下了第一线,虽然还在大城一带,但不用直面敌军的进攻,仅此一点便足以让他们大感轻松。这也就是他们这些百战老兵才会如此,换作经验不丰富的军士,仅是这种临战前的紧张气氛就足以让他们激动的难以自己,别说是蒙头大睡,就是呼吸恐怕短时间里都难以平复。 王耀武没有回高安,而是留在了大城,虽然他的身体不太好,行动也不方便,但他的存在就像是给前线的所有人吃了定心丸一样,让人斗志昂扬,尤其是301团的将士,虽然他们军容齐整,训练有序,但毕竟打过的血仗太少了,在面对着这种情形时,有王耀武这样的上官坐镇指挥,他们不安的内心多少安定了一些。 团附林秀峰倒是精神不错,大清早便去巡视各营连去了,作为副团长,慰问伤员关照团里的将士是他的本职工作,在这方面,他做的还是相当不错的。而武子淮则是在石头醒来之后给他带来了高安方面的消息。 虽然因为奉新方面日军的救援而导致重围之中的日军没有被全歼,但高安之仗仍不失为一场难得的大胜,日军一个旅团重兵防守的高安在极短时间里被攻克不说,驻防此地日军近乎被全歼,外加上302团在大城和祥符观打的几场漂亮仗,日军短短几天里便损失了四五千人,光凭这种巨大的杀敌数量便已经堪称一场大胜了。更不要说还在鬼子手里硬生生的攻下了高安、祥符观、大城等地,在与敌寇血战一年多的时间里,这种情形还是非常罕见的。 零星的战斗一直持续到了深夜,好在天亮之前,周遭的敌人已经彻底被肃清,尤其是高安和奉新之间的山岭区域,经过一番血战拉锯之后,防线也是稳定了下来,对于双方来说都是一个可以接受的局面。奉新的日军106师团虽然仍处于重围之中,但他们往南拓宽了防线,扩大了生存的空间,西面的敌军已经被打残了,对他们形成不了太大的威胁。如此一来,他们可以集中精力攻打大城,只要打开了这个缺口恢复了交通,他们便再无后顾之忧。而对于74军来说,他们已经占据了高安、茶子山等人,又有了侧翼战场上的纵深,只要57师那里顶得住,高安就稳如泰山,至于大城,虽然接下来肯定还有恶仗要打,但比起先前始终拿不下茶子山的焦虑,现在的形势无疑要好太多了,最起码他们此次的作战任务已经基本完成了。 说完这些之后,武子淮又说道:“339团已经撤到了高安,余副师座特地派人送来消息,让团座无需挂念。听说339团因为损失惨重,将会一路撤到石脑一线休整,而余副师座将回57师报道,继续指挥部队防守大军的侧翼。”旋即,他有些不满说道:“团座,你就是太好说话了,339团损失惨重,咱们团损失也不小啊!再说了,咱们一路上打了几场仗,他们才打了几场仗,真要撤下去,也该是我们团先撤吧!” 石头伸了个懒腰,这一觉睡的香甜让他觉得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劲头,听到武子淮这么说,他却是轻笑道:“恐怕真要是将我们撤下去,下面又要叫翻天了,论打仗的积极性,还有哪个团能比得上他们几个?武兄,留在这里也有留在这里的好处,身处前线,让人觉得踏实,真要离开了战场,说不定还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再说了,以余副师长的身份,打完一仗便接着下一仗,他们尚且如此,我们又岂能偷生?” 武子淮当即说道:“你呀,满脑袋就想着打仗,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弟妹想想吧?成天到晚呆在前线,弟妹能不担心?成家的人了,可不像以前孤家寡人一个了。” 提到王倩倩,石头不由心里一动,那股如水般的温柔感觉顿时涌上心头,让他也是蓦然从无尽的血战中回过了神来,他当即点头说道:“武兄说的对,结过婚了,果然是不能跟以前相比了,我也是有老婆的人了。” 26日整整一天都显得十分的安静,南昌的日军似乎还没有从高安失守的打击中回过神来,眼下这种情况,自然是不敢轻易造次。而因为奉新侧翼的威胁,新拿下茶子山和祥符观一线的74军主力也是不敢轻举妄动,尤其是他们现在还不清楚其他路军队的动态,这个时候不敢贸然朝南昌展开进攻,生怕一个不小心便被日军钻了空子。在这种已经立下大功的情况下,自然是以稳重为主。所以不管是高安还是大城,此刻都平静了下来,各部将士用心修缮着防线,以应付接下来可能遭到的进攻。 倒是302团今天彻底的放松了下来,自渡过锦江之后,今天是他们最为轻松的一天,所有人都倚靠在各处的阵地里面,清理着武器,清点着弹药,或是悠闲的抽着烟,或是随意的闲聊着,虽然还不能像平常那样随处走动闲逛,但没有什么作战任务,那就是最大的放松了。 午后,常孝德、唐生智、卢醒等人带着153旅赶到了大城,他们的到来,又让大城好好的热闹了一阵,在拜谒过师长之后,王耀武自然是对他们一阵好好的勉励,张灵甫受伤之后,153旅的大局暂时就靠他们来撑着。好在他们大都受过军校教育,算起来也都是王耀武的学弟,能力上面也是极其突出,最近一段时间虽然没有什么耀眼的表现,但也是中规中矩没出什么差错,如此一来,在302团损失不小的情况下,实力强劲的153旅,自然是颇受王耀武重视了。 与他们同来的还有51师指挥部的其他人,大城直接成了51师的防区,一下子将近驻防了万人的庞大队伍,虽然对整个南昌的形势来说尚且不足,但对于大城这么一个小镇来说,实在有些过了。 因为153旅的到来,151旅的压力也是大减,大城的防区旋即重新划分了开来,西北方向直面奉新一线的阵地则由151旅负责,东北方向直面南昌和西山方面的防区则由153旅负责,至于两个旅如何调派兵力,则由各旅自行调整。自然,考虑到302团前期的表现和实际的情况,他们依旧留在了西南方向上休整。这种安排自然让302团众人大为满意,虽然难得的一次没有承担主力任务,多少还有些不适应,但难得可以指望一下友军部队,这种感觉还是不错的。 傍晚时分,常孝德带着唐生海、卢醒等人亲自赶到302团阵地来拜访石头,这让接到消息的石头吃了一惊。此时他在夫人王倩倩的要求下,已经洗了个澡,好好的清理了一下,并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从罗店到高安,打起仗来,个把月不洗澡那是正常的事情,如今被人逼着洗澡,自然让石头大感不适,不过在换过干净的军装之后,那种神情气爽的感觉,还是让他对自己先前的感觉大感后悔,原来讲究卫生还是颇有好处的。 分别不久之后再看到石头,常孝德等人自然大为高兴,尤其是大城这仗打的实在漂亮,也是让卢醒拉着石头问东问西,虽然一直以来他们都知道石头的强悍不是一般人能比,但谁也想不到这小了居然可以强悍到如此地步,一个团面对着的比他们人数还要多的一个联队的鬼子,居然还能打出如此辉煌的战绩,这小子实在不是人啦! 常孝德也是颇为欣慰,石头能有如此表现,想必医院里的旅长也是高兴,毕竟石头虽然身在151旅,但与他们并没有什么差别,尤其是石头屡次在他们危难的时刻挺身相助,仅是这份感情,就让他们亲切异常,而石头与旅长相交莫逆如同兄弟一般,自然也是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说到旅长,石头也是颇为关心,离张旅长受伤已经有段时间了,近期他们又忙着作战,根本没有想到这块,有些疏忽了。不过常孝德随后的话让他高兴了起来,张旅长的腿已经保住了,伤势已经稳定,并送往了香港治疗,想必要不了多久,便能全愈返回部队了。 石头大喜,想到先前在高安城外的事情,便是一阵后怕,当时要是听信他们的话,给张大哥做了截肢,岂不真是害了张大哥? 晚上众人便留在302团团部吃饭,王倩倩又是亲自掌勺,众人难得在军队里吃到这种家常小妙,直让他们乐不可支,要不是军中不能饮酒,恐怕就要不醉不归了。直到半夜,石头才送走众人,看着还在忙碌的收拾着碗筷的王倩倩,石头第一次感觉有个家真好! 第十节 围歼之议 第十节围歼之议 27日,在昨天调整了一天之后,153旅奉命朝西山万寿宫一线展开了试探性的进攻,主攻的部队是卢醒指挥的306团。卢醒毕业于中央陆军军官学校,早在民国十八年(1929年)便开始参军打仗,其战斗经验之丰富,即便是石头也是自叹不如。 卢醒不像石头这么的闪亮耀眼,他的从军经历也是一步一步脚踏实地,从参军到升任团长,他花了将近十年的时间,虽然漫长,却是基础打的十分的牢固,每一步都脚踏实地,每一步都异常的坚实。这也培养出了他带兵的风格,稳健如山,坚韧不拔,由他来打头阵,自然是再为合适不过。 此时的西山万寿宫早已没了十几天前的自信,接到敌军展开进攻的消息之后,101师团师团长和众军官都是大惊失色。在先前高安和大城等地的战斗中,101师团已经损失了将近一半以上的兵力,侥幸逃出重围的102旅团此刻还在奉新一带,西山一带仅仅只有一个步兵联队,一些师团部直属部队,兵力不过四千人左右,而且其中一部分还是非战斗人员,这种兵力情况,让他们面对着几乎围歼了102旅团的敌军,心中没有根本底气,战斗还未开始,他们便已经朝奉新和南昌两地求援了。 306团的进攻非常的顺利,日军在西山外围设立的阵地和防线,根本阻挡不住他们前进的脚步,一路猛攻之下,306团将士势如破竹,一个多时辰的时间便已经杀到了西山镇外,不过在进攻西山镇的时候,日军留守的炮兵部队还是给他们带来了很大的压力,面对着前方疯狂的机枪扫射和头顶呼啸飞舞的炮弹,卢醒果断下令暂缓进攻,以免伤亡过重。这个时候,他越发的兴起了对石头的佩服之情,想必当时302团也遇到了跟他们一样的情形,可为什么偏偏302团就能打下大城,而他们却在西山镇外受阻? 就在306团在西山镇外停下攻击脚步的同时,奉新方向的日军106师团也是向大城展开了猛烈的进攻。106师团下属的几个联队基本上都是302团的手下败将,但与其他国军部队相比,其战斗力还是相当强悍的,面对着严防守死的301团,日军在外围从容不迫的利用着火炮进行着攻击,然后步炮协同展开进攻。虽然301团在茶子山一线已经跟鬼子打了几场硬仗,但先前的102旅团残兵又岂能跟眼前杀红了眼的106师团相比,结果一接触之下,底气不足的前线士兵面对着疯狂杀来的日军当即崩溃。 张汉铎旋即大怒,亲自拔枪带着警卫排冲到了最前线,他们迎头撞上了溃败下来的部队,张汉铎毫不留情,当场枪决了两个溃败撤离的连长。同时他身旁的警卫兵们也是纷纷端起了手里的武器直面那些撤退的士兵。 面对着团长杀气腾腾的那张脸和他身旁那些警卫们黑黝黝的枪口,这些士兵绝望之下也是只能返身再战,反正都是死,拉着鬼子一起去死,总比当逃兵被毙了要光荣的多。经过这一阵混乱,301团的将士们反倒是迸发出了难以想象的战斗力,有明知必死的情况下,他们反倒是将平常训练的成果发挥出了大半,在一阵短兵相接的肉搏之后,不可思议的将鬼子的突击部队给赶出了阵地。 这场小胜极大的鼓舞了301团将士们的士气,给了他们信心,而在张汉铎亲自压阵的情况下,日军随后的几波攻势,也都是效果有限。消息传到周志道的耳朵里面,自然是让他对于张汉铎大加赞赏,302团在日军重围之中拿下大城的经历他没有见过,对于石头及302团的悍勇没有什么直观的概念,但眼下这仗301团是在师座和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打的,能成功的将鬼子御之门外,已经算是极大的功劳了。 果然,随后王耀武也是亲口给予张汉铎嘉奖,以表彰301团的英勇,督励他们再接再励继续守住大城,以待军主力到达之后,可以将这里作为桥头堡朝南昌展开进攻。 不过,这里的消息传到302团的时候,不管是刘文锋、高大锤、胡子三位营长,还是林秀峰和武子淮等人都觉得上峰实在有些小提大做了,301团这也叫表现不错?以这样的标准来看,302团估计每天都要接到嘉奖啊,这种规模的战斗,此时对他们来说,连塞牙缝都算不上啊。 石头看着他们一个个愤愤不平的样子,不由摇头轻笑了笑,这帮家伙,一个个未免太过心高气傲了些,谁又是天生下来就是老兵悍将的?还不都是通过一场场血战的历练,通过一仗仗的生死考验,才渐渐失去了对战争和死亡的恐惧,才惭惭在战场上平静下来发挥出平常训练的本事,才成为处惊不变的老兵。像301团这样,其实就是走在通过强兵的道路上,眼下还看不出来,等他们再打一些血仗大仗,再经历过几次血腥的拼杀,只要伤亡不是太大,老兵保留的足够多的话,战力绝对能提升好大一截。 因为大城遭到的猛烈进攻,卢醒指挥的306团自然在进攻西山时大为小心,战斗虽然持续的时间不短,但两军的伤亡都不大,在彼此试探和有所顾忌的情况下,两军都是雷声大雨点小。不过,相比于306团的收放自如,西山日军的压力明显要大了许多,101师团经过德安会战的惨得打击之后,如今再遭重创,恐怕就仗结束之后,连一半人员都不到了,这种近半的战损比例即便是在大仗不断的情况下,也是不多见的,可以想象,假如西山再丢失了,导致南昌的西大门洞开,恐怕整个101师团都有被撤消编制的危险了。为了师团的荣耀和师团将士们的前程,如今留守在西山一地的日军自然是不敢有丝毫大意。 所以,每一次306团的行动,都能让防守的日军紧张好一阵子,这种风声鹤唳的情形在日军身上出现是重来没有过的。这种情形落在306团将士们的眼里,也是让他们的信心大涨,作战的时候,也是更加的得心应手起来。 此时,高安一地的战况经过整理已经翔实的上报到了战区指挥部和军委会,听闻74军大捷,重新收复高安、祥符观、大城三地,从上到下的军官们都是大为振奋和高兴,尤其是在各处战况都不理想的情况下,这场大捷更是极为鼓舞人心。拿下了高安和大城,就等于在南昌日军的胁部插了一把尖刀,如果兵力足够的话,攻克西山之后,便可以直接杀到南昌城下,以日军此时的兵力情况来看,拿下南昌也未免没有机会。 形势徒然间对于国军大为有利,这让上峰们大为高兴,军委会更是直接电告俞济时:“此次高安三失三得,不仅表现我军战力之精良而使敌寇畏慑,且能暴露其既不能战又不能守之弱点,使我全体官兵精神因之份外振奋,殊为快慰,希督饬官兵再接再厉,达成反攻之任务,完成革命之使命也。”【注】 不过,俞济时此时也是大为苦恼,以他们原先的计划,拿下高安大城之后,自然就是直扑西山杀向南昌。然而,此时面对着奉新一线日军的强大威胁,他却不得不将57师布置在高安与奉新之间,将58师布置在高安、茶子山一带,直面西山的部队只有51师一部,虽然王耀武部的战力之强一般部队难比,但他们毕竟只有一个师,在大城也遭到侧翼敌军威胁的情况下,可以投入进攻的部队数量实在有限,这自然是大为影响了原先的计划。 虽然西山一带的日军数量并不算多,但一个茶子山便挡了他们全军五天的时间,没有足够的兵力,显然地势更为险要的西山,足以给他们造成更大的威胁。所以俞济时这两天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借着嘉奖令下来的机会,他上报了自己重新思考后的想法。 他的构思想法当即在军委会引起了极大的反响,就像是在平静的水面上丢进了一块大石头一样,激起了滔天的涟漪。 围歼奉新的106师团! 看着俞济时针对眼下局面重新拟定的作战方案,所有人都被惊的目瞪口呆,消息传到委员长面前,他自然是极为赞成,如果真能围歼了日军的一个师团,其战略意义之大,对全国民心士气之鼓舞可想而知。尤其是在万家岭的时候,他们已经有过一次围歼的经验,虽然让鬼子逃出去了一部分,但战果之辉煌必定名传千古,假如这一次能够再度围歼成功的话…… 但其他人对于这个作战计划却是持否定态度,反攻南昌的大战已经展开,岂能中途变阵?十数万部队的行动,可不是说改就能改的,万一要是引起混乱,其损失之惨重,谁能担得了这个责任? 更有人直斥俞济时居功自傲,胆大妄为,应该严斥!俞济时的报告引起一片争论和混乱是他本人也料想不及的。 【注:此段引用史料,据说为蒋委员长亲自致电。高安之战意义影响重大,无数先烈为国捐躯,身为后人,当不忘这些民族英雄!】 第十一节 陷入僵局 第十一节陷入僵局 不过严斥俞济时的这种做法,众人更加不能同意,74军自淞沪以来几乎打遍了华中所有的大战,屡立战功,杀敌无数,其强悍的表现可谓是冠绝全军,这种部队如果还要遭到斥责的话,恐怕会寒了将士们的心,让本就被动的局面,越发的难堪,到时候将士们士气消沉,谁还能挡住日寇前进的脚步? 但是,临阵变计,反攻高安之战变成围歼战,各个方面都要重新布局,其中的繁琐之处,也不是一句二句话所能说清楚的。打个比方,想要围歼日军的一个师团,至少要抽调三到五倍的兵力进行围攻,而此刻南昌周围的兵力总共才多少?另外还要考虑的一点便是奉新离南昌实在太近了,日军的主力只要打下了大城便能与奉新的106师团取得联系,将所有的赌注压在能不能守住大城这上面,军委员众人对大城这个弹丸之地实在没有什么信心。 至于将原本的平行攻势更换成一侧强攻一侧牵制,这倒反而是一件次要的事情了。不过俞济时在报告中提到的事情也是现实,在49军几乎溃败的情况下,74军要面对的几乎是两个师团的敌军,压力之大可以想象,能在这种情况下取得如此战果,已经是极为惊人。在否决了俞济时围歼奉新日军的想法之后,为了能让74军放开手脚进攻西山,打通前往南昌的通道,第9战区前敌总司令罗卓英特意从32军抽调139师前往高安与奉新之间接防,以便让74军可以集中精力进攻西山。 说起来,俞济时此时也是大为无奈,他此刻已经升任第19集团军的副总司令,作为罗卓英的副手,49军与74军一样同归于他的指挥,但他毕竟刚刚升职不久,指挥74军这个起家老底还可以,想要指挥49军那就比较难了,可偏偏这支部队名义上归于他的指挥之下,在奉命城外连吃败仗,他也是要承担责任,高安战局如今乱成一团,他自然也是要受牵连的。在罗卓英主动替他解决了兵力上面的问题之后,他只能督促大城一线的王耀武,让他们对西山展开强攻,如果情况合适的话,他随时准备将58师也调往前线,给他们以支援。 王耀武对于军长的意思那是心领神会,知道军长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不得不做做样子,否则的话,他们怎么跟上峰交待?但在这种后路都随时有可能被抄的情况下,让他们怎么安心往前突进?略微思考了一下这后,王耀武又让153旅将305团派到前线增援306团,仅从气势上来看,二个主力团五六千人的大军,已经足够重视,但至于仗怎么打,这里面的门道,就不是其他人所能了解的了。 西山的101师团哪里知道这其中的门道?眼看着敌军继续增兵,他们不由大为惊讶,同时也是越发急促的向南昌和附近的友军求援,尤其是奉新的106师团,假如他们可以出兵拿下大城的话,不仅102旅团的部队可以回归,西山这里也有了外围的屏障,自然就固若金汤了。 面对着国军第3战区沿鄱阳湖一线的猛烈攻势,南昌的日军守军也是大为苦恼,敌军的来势汹汹让他们在兵力上面实在难以调配,在第6师团被牢牢拖在油墩咀一线的情况下,南昌东南方向上便只能领依靠第3师团苦苦支撑。还好第3师团战力强悍远不像第101师团和106师团那般不堪,否则的话,南昌这里还能不能支撑下去实在难说。此次作战,国军明显汲取了以前的教训,将庞大的兵力优势发挥到了极致,并集中优势兵力重点突破,在这种四面开战的情况下,南昌几近空城。面对着齐藤弥平太的不断求援,冈村宁次的回答只有一句,那就是“死守待援!” 好在第106师团面对着周遭越来越多的敌军不由有些发慌了,他们明显加强了对于大城的进攻,让王耀武也是找到了暂缓进攻的借口,随后他便是直接将306团调回大城以防意外发生,对于他们来说,不将奉新一线的威胁解除,他们是根本没法专心致志展开进攻的,这一点,即便是军委员派出了巡靖前线的高官,也难以挑出什么问题。 其后不久,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到了大城一线的时候,奉新一线的日军对高安方向展开了猛烈的进攻。刚刚调派到这里协助74军的32军139师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虽然139师的将士奋死抗战,宁死不退,但战后统计下来,仅此一仗,139师驻防前线的一个步兵团几乎拼光了,当即实力大减。 俞济时接到消息之后,当即与罗卓英紧急磋商,为了防止高安战果丢失,无奈之下只能让139师移驻祥符镇,让57师重新镇守西北方向,像这种重要的地段,也只有他们自己的部队镇守才能让人放心。只是将57师调回原防区之后,74军也是彻底没有了增援大城的想法,这种局面也是让第九战区的各位长官大为尴尬。与74军相比,帐下的其他部队战力实在是不堪重任,别说是主动进攻了,连防守都守不住,这种差距实在太大了。 相比于74军其他各部甚至是整个第九战区的其他部队,此刻在大城南面休整的302团算得上是轻松惬意。 日军此时似乎已经清楚了大城一地防守坚韧,短时间里根本没有攻下来的可能,所以主攻方向已经放在了高安方向上。这样一来,日军的空军也是转移了轰炸的目标,将炮弹全放倾泻在了57师的阵地上。而进攻西山方向的进攻雷声大雨点小,153旅的二个团轮流进攻,就像是在练兵一样,看似热闹,其实彼此间的伤亡并不大。 “团座,听说薛长官已经督令第一集团军由西面朝奉新展开进攻,或许用不了多久,就要轮到我们上阵了。”一旁的副团长林秀峰手上拿着一份份军情通报,颇为兴奋的说道。 此时,302团众军官齐聚,在一颗粗壮的大树下,他们喝着程勇泡来的茶水,谈笑风声。不过,因为知道师长就在大城,所以他们此刻也是一个个衣着得体,军服装具齐整,再加上领子上星星闪耀,倒也显得气势非凡。因为没有战事,一下子轻闲了下来的他们有些不太适应,在这种情况下放假是不可能的,惟一能做的便是聚在一起商讨军情,谈天说地了。 “怎么,团附刚歇了两天,就又想打仗了?”刘文锋在一旁轻笑着问道。虽然林秀峰从纪团长在的时候就是他们的长官了,但刘文锋却是对他颇有微辞,或许还是因为当初胡瞿两人的事情吧,多少跟林秀峰有些牵连,让他们始终都不能介怀。此时听到林秀峰开口,刘文锋便是有些忍不住的叽讽道。 林秀峰似乎对他的这种表情习已为常,依旧带着笑意说道:“自然是想打仗了,跟在团座后面打仗,每一仗都是大胜仗,每一仗都有缴获,林某就是不能亲手杀鬼子,但看着团里弟兄们杀敌,心里也是痛快。” 刘文锋则是撇了撇嘴道:“打仗可是会死人的,弟兄们拿性命换来的战功,又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林秀峰闻言则大为尴尬,这个时候石头则是说道:“武兄,依你看,这仗接下来还会有什么变化没?” 武子淮轻咳了一声,有些同情的看了看林秀峰,相对于这个不受欢迎的团副,他感觉自从来到302团之后,终于从以往那种夹缝中艰难求生存的环境中解脱了出来,302团里没有什么拉帮结派,也没有什么勾心斗角,让他省心了不少。只有林秀峰因为别的原因,像是始终跟这帮人有些间隙,不过,这些可不是他能管的。“依我看来,这仗应该到此为止了。”武子淮不急不忙的说道。 众人一听这话不由来了兴致,刘太平更是嚷嚷道:“参谋长,你这个结论未免太过武断了吧?” 302团众人早已经对刘太平说话的方式习以为常了,指望从他那张嘴里说出什么好听的,那才是不可思议的事情,武子淮这种老油子自然更不会因此而生气,只是淡淡的笑道:“刘参谋可知道这第一集团军的来历?” 刘太平当即语塞,他一个小小参谋,能了解本军的各支部队已经非常不错,又哪里有心思关注本部以外的其他部队? 武子淮似乎早知道他回答不上来,便继续说道:“眼下的第一集团军由六十军扩充而来,以滇军为主,全法式装备,打仗悍勇异常。台儿庄的主攻战,便是眼下代理第一集团军总司令的高荫隗长官打的,当时他还是第183师的师长。” 众人听到这里,不由都深吸了一口凉气,台儿庄大捷的事情,他们都有听说,可惜这样一场大战他们没能参与真是一件憾事,没想到第九战区中,还有这样一支强军,他们居然还孤陋寡闻没有听过。 石头闻言不由越发的奇怪问道:“既然如此,武兄为何反而说此仗已经定型,不再有什么变化了?” 第十二节 局势分析 第十二节局势分析 石头的问话让武子淮长叹了一声,旋即他颇为感慨的说道:“滇军像来强悍,部队毕为精锐,所以屡次作战皆以第一集团军各部为主力。台儿庄会战,他们打垮了坂垣第五师团、矶谷第十师团,去年武汉会战,他们击退了日寇第九师团,这么多场血仗打下来,主力第六十军、第五十八军损失十分的惨重,如今兵员虽然补齐,但战力也是下降了不少,况且第一集团军还需兼顾修水以北各处防线,能投入进攻的兵力实在有限。若是换作台儿庄会战之前的滇军,或许还能全歼了日寇的106师团,但此时恐怕是力有不逮了。” 众人听完之后不由陷入了沉默之中,抗战打了快要接近二年时间了,无数将士为国捐躯,各部皆已经不知道换了几批士卒,在这种情况下想要保住一支部队的战斗力,真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就像在奉新外围的49军,其原本也是一支抗战铁军,有如今这般的局面,实在是让人唏嘘。 石头看着众人似乎情绪变得低沉了起来,不由宽慰道:“无论如何,我军的作战任务和目的都已经达成了,此时日军的所有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这里,就算不能全歼奉新的日军,其他方向上的友军部队进攻也会轻松不少,我们在高安这里的仗对于整体局势还是颇有益助的。” 武子淮点了点头道:“团座说的不错,这次不管是我们团还是我们整个74军,在高安一线的表现,已经足够出色,至于南昌能不能夺回来,这需要看上峰的排兵布阵和临场应变了,这种事情,可不是我们这些小小的炮灰军官可以操心的。” 高大锤在一旁冷哼一声说道:“炮灰怎么了?论战绩,论杀敌,好像还没有几支部队能比得上我们这个炮灰团吧?就算换作其他师其他军来,谁能保证就一定能拿下大城?” 石头轻摇了摇头笑了笑,这些家伙,现在是越发的眼高于顶了,随着胜仗越打越多,现在是谁都不放在眼里了。不过,也正是因为这种略显狂妄的嚣张,让他们在面对鬼子的时候,也是没有丝毫的心理负担,不过就是一群手下败将而已。这种心态让石头实在分辨不出到底是好是坏,不过想到他们平常也甚少跟302团以外的其他人接触,这也让石头多少能够放心一些,否则的话,天天在外面惹事生非,他就要做出应对了。 “林兄,除了第一集团军之外,还有其他友军部队的消息吗?”石头想了想之后继续问道,眼下难得休息一下,能够多打听一点其他部队的消息,从各方面来说都是一件非常有必要的事情,最起码在打仗的时候,心里面更有底一些,尽管他也同意武子淮的看法,这一仗基本上没他们什么事了。 林秀峰听到石头的问话,当即神情一振,继续侃侃而谈道:“除了加强侧翼攻击力,以便可以尽早将我们74军的战力解放出来之外,从牛行方向上,宋将军的32军也将加强进攻力度直攻南昌,这路进攻绝对是一招妙棋,不管能不能杀进南昌,其战略意义都非常的明显。” 胡子这个时候不由恭维道:“还请副团长不吝赐教,为我们解惑。” 林秀峰听到这话当即脸上笑意更甚道:“不敢当不敢当,这也只是我个人的揣测,说来与各位兄弟互相探讨一二,如有说的不对的地方,还望诸位指教。如今反攻南昌的整体布局已经清晰,战场西面修水河一线,是第一集团军的战场,沿修水河一线从武宁至白墩咀不断朝德安方向展开进攻,其战局基本上就是德安会战的延续,面对第一集团军的重兵,日军只能调派第6师团布防,一旦修水河一线的阵地被突破,在德安失守的情况下,日军第11军十余万部队将被围在南昌周围,这种损失,日军承担不起。随着战争的持续,如今日军的机动野战部队已经只剩下我们眼前的第11军,如果能吃掉对方,日寇将再也进攻能力,抗战胜利也就近在咫尺了。” 石头轻笑着点了点头,显然对于林秀峰的分析颇为赞同。武子淮则在一旁笑道:“这种事情,只能想想而已,不说日军第11军的战斗力有多强悍,就光光是我们自己,短时间里也调集不起那么多吃掉鬼子一个军的兵力。” 林秀峰也是点头说道:“武兄说的对,但鬼子绝对不敢冒这样的险,所以第6师团在修水河一线根本不敢动,甚至连渡河接应第106师团都不敢。而在奉新一线,是第19集团军担纲主力,49军虽然攻击不力,但我们颇为顺利的拿下了高安,又拿下了大城,如此一来,日军的第106师团被围在了奉新,想走都走不掉,他们也不敢彻尽全力攻击大城,一旦奉新被钻了空子,106师团将重蹈万家岭之覆辙。所以,虽然我军此时已经无力再进攻西山,但在第101师团被围歼大部,第106师团被切断退路的情况下,我们在奉新和高安一带足足拖住了日军的二个师团。” “而在鄱阳湖一线,第3战区的友军部队正在朝南昌方向展开进攻,日军的第3师团、第14混成旅团被牢牢的牵制住了,而在岷山和庐山等地,游击队的存在让日伪军疲于应付。所以,南昌周围日军真正可以调动的部队只有13师团一只部队。假如宋将军指挥的32军打的足够坚决的话,从牛行、生米一线,很容易就形成突破。”林秀峰满是兴奋的说道。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取笑林秀峰了,论打仗,他们的确可以自认为比林团附会打,毕竟都是从最基层靠军功一步步杀上来的悍将,打仗他们绝对不含糊。但论起这种大场面上的排兵布阵和作战安排,他们则没法跟林秀峰相比,毕竟是在纪团长手下当参谋长的人,战场上的分析布局能力,不知道要比他们高明出多少。甚至就连参谋长武子淮,这个时候也是自叹不如,作战这些方面,明显不是他的强项。 石头静静的听着,沉吟半晌之后,他缓缓说道:“其实这种局面,未必不是日军想要看到的!” 其他人都不太明白,只有林秀峰诧异问道:“团座难道认为这种局面对于日军有利?” 石头缓缓点了点头,一边思考着什么,一边说道:“表面上来看,我军八面围攻,四下出击,各个地方都占据着主动。但实际上,真正能对日军形成威胁的部队并不是太多。第一集团军算一支,我们七十四军算是一部,第三战区的部队,我不是太熟悉,也不太好评论。但以我看来,目前这种打法,对日军来说算不上好,但也绝对算不上最差。” 看着众人只是聚精会神的听着,石头缓缓说道:“日军最怕什么?战场上的道理其实很简单,就像是田忌赛马一样,发挥出自己的长处来扼制对方的短处,这是每一个敌人都怕的,日军虽然很强悍,但并不是没有弱点,在台儿庄、万家岭,数次血战已经说明,策略得当,同样可以战胜日军。南昌四战之战,战线前后相距颇有距离,假如我们能集中优势兵力选择日军薄弱之处进行围歼,其效果必定极好。听闻军座先前曾向上峰建议调集兵力围歼奉新日寇第106师团,其用意便是扬长避短集中优势兵力围歼敌军,即便日寇第6师团和101师团就在附近,但只要阻截的部队足够顽强,完全可以坚持到奉新战场结束,到那时,向北可以威胁德安,往东可以攻击南昌,在二个师团都基本上被打崩了的情况下,日军又岂敢在南昌逗留?此为釜底抽薪之计,也是最简单有效的计策,可惜……” 林秀峰听着石头的分析,不由脸色有些发白的说道:“团座,这种仗打赢了固然胜果极大,但在敌军环伺的情况下,其风险之大也非一般的战役可比,一旦堵截的友军部队支持不住,不仅奉新日军可以从容撤退,而且可以中间开花,就连围攻日军的部队也极有可能被一扫而空,到时候一溃千里之下,极可能连长沙也守不住了。” 刘文锋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不由大声说道:“林团附,打仗又怎么可能没有风险?关键还得看冒险的代价值不值得,在我们身处劣势的情况下,有一半以上的机会可以一举拿下南昌,并且围歼日军一个师团以上的兵力,这种仗如果打赢了,全国的抗战局势由此而改变也极有可能,有这么丰厚的代价,这点险都不敢冒,那还打什么仗?干脆缩回家里等着鬼子杀上门来好了。” 石头也是点头说道:“疯子说的对,在这种巨大的利益面前,冒一些奇险也是可以的,毕竟以我们的兵力和实力跟日军中规中矩去对战,实在难有什么机会。我们打了这么多场仗,之所以能有如今的局面和如此多的胜利,便是因为我们的敢打敢拼,我们的敢想敢做。做别人不敢为之事,打别人不敢打之仗,胆大心细,火中取栗,方能建功立业。” 武子淮则在一旁摇头说道:“团座,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呐,官越是大,就越是保守!若是堂堂正正作战,即便是打输了,也是因为实力不济。可若是出奇招对敌,打输了之后,可就要承担一个指挥不利的罪名,甚至还有可能被告上军事法庭,试想这样一来,又有多少军官敢打这种仗?所以,难呐,眼下看来,南昌这战能不能打赢,就看32军了,我们已经做了我们该做的和能做的,其他事情,听天由命吧!” 【最近天太热,不想码字怎么办!】 第十三节 反攻结束 第十三节反攻结束 对于武子淮的话,众人也是深以为然,涉及到如此多部队的战局,多达几十万敌我两军的部队交相厮杀,这种局面之下,他们一个团不过三千将士,根本就没有说话的余地,现在的商讨,也只能是大体熟悉和了解一下周遭的情况,万一出现什么变故,好歹有点准备。 而这种战局的商讨和议论,无疑就体现出各个参谋人员的重要性了,相对于杀伐决断的军队主官,这些参谋的主要精力便放在情报的收集整理,战场形势的分析上面,对于整个战局的了解,受过专业的军事教育的参谋们,比众多完全凭借着本能打仗的军事主官们要强的多。 只是在32军139师接防了祥符观的情况下,仅靠剩下的部队,能打穿日军在牛行、生米街一线的防线吗?对于接下来的仗,302团众人则明显不太看好。对于石头来说,似乎自从上峰否决了余军长的提议之后,对于眼前这仗已经不抱任何的希望了。他现在最关心的事情,便是这场仗什么时候能结束。 5月3日,犬牙交错的敌我两军阵地上展开新一轮激烈的交锋,被围在奉新的106师团主动出击,以一个旅团的兵力猛攻57师阵地。57师师长施中诚毫无畏惧,指挥部队血战不退,57师副师长余程万更是亲自指挥部队从日军侧翼进行侧击,甚至数次撕开敌军的战阵,突进日军的腹地,给正面防线上的防守减轻了极大的压力。然而,日军的进攻只是虚晃一枪,随后一个联队的兵力直扑57师与139师的结合部,措手不及的139师准备不足,损失惨重,日军的突击部队甚至一度杀到了祥符观边缘,让身处大城的51师各部大为震惊。 好在驻防高安和茶子山一线的58师反应神速,在极短的时间里便杀到了祥符观外围,解了139师之危。不过,这次攻击也是让74军上下大为震动,一方面是因为奉新日军的肆无忌惮,另一方面也是让他们大为担心51师的安全。尤其是在51师将大半的精力都放在进攻西山万寿宫的情况下,他们更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要是莫名其妙就把51师给搭了进去,这仗可就亏大发了。 也正是这一次进攻,让原本一直催促着74军加大攻击力度的罗卓英犹豫了起来,74军毫无疑问是第九战区如今战斗力最强的部队。这一点,从各部都举步维艰,而只有他们可以在极短的时间里拿下高安、祥符观、大城等人,可以直接威胁南昌就能看得出来。而此时俞济时的担忧,在奉新日军可以攻击到祥符观前的现实情况下,足以证实并不是什么危言耸听,而是实实在在的极大威胁,作为前敌指挥官,他又怎么会罔顾事实,而让手下的部队去送死?所以,罗长官随后便给俞济时发出命令,让74军暂缓进攻。 这个命令,让74军上上下下都松了一口气,也让他们将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奉新的106师团身上。 4日,32军那边传来令人振奋的消息,32军主力占据了生米街一线,直面南昌城,在他们的猛烈进攻下,牛行、生米街一线的日军抵挡不住,日军退进了南昌城防守。这个消息极大的鼓舞了全军之士气,不仅仅是因为32军的进攻取得了进展,更主要的是,日军的退却说明着敌军已经逐渐支撑不住了,或许不仅之后,他们就能全面突破敌军阵地,完成反攻南昌之重任。 大受鼓舞的不仅仅是第九战区各支部队,军委会的官长们接到消息也是大为高兴,为了能够在最短时间里达成夺回南昌之重任,他们又将二十九军陈安宝将军的部队编入第九战区的攻击序列。 有了生力军的加入,生米街一线的战斗越发的激烈,日军似乎感觉到了威胁,几乎将所有部队都调集到了南昌之南面,整体防线也是急剧收缩起来。 不过,到了5月6日,战局突变。陈安宝将军在亲临前线指挥作战时,被炮弹碎片击中,当场不治身亡。军长的阵亡顿时让二十九军大乱,原本颇为有利的形势徒然间发生逆转,在这种情况下,二十九军别说是进攻了,能稳住阵脚不让日军有机可趁,都已经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了。 都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三天之后,他们接到了第三战区各支部队溃败的消息。 这几天来,随着四周不断传来的消息,302团众将集中在一起讨论军情的时间也是越来越多。其实他们也是没事可做,在友军后面警戒,没法训练,也没有仗打,除了清理武器和在阵地上恢复体力之外,便是吹牛聊天。一天二天倒还可以,时间一长,打惯了仗的众人便忍不住了,外加上石头的夫人王倩倩便身处军营之中,每餐都会给石头炒几个小菜,这帮单身汉哪里受得了美味的诱饵? 几天下来,石头眼看着他们一个个风卷残云的样子,石头干脆就让老周用大锅煮菜炖肉,直接送到他这里来了,十几个军官悍卒聚在一起吃饭,倒也是格外的香甜,同时也免去了夫人的劳累之苦。当然,全团的伙食也是跟他们一样,对于石头来说,与弟兄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那是最基本的准则。 也难怪302团此次会如此阔气,实在是前面几天他们在大城的缴获太过丰厚,武器弹药这些石头已经交给了老周妥善的存储,在目前的情况下,他们还不宜拿出来清点和盘算,虽然王耀武和周志道都知道石头他们拿下大城之下肯定缴获了不少武器,但这种血仗能打下来,本身就需要强悍无匹的实力,外加上极大的损失,302团将士们拿性命换来的战利品,他们这些上官自然不会有什么盘剥的想法,否则的话,以后谁还会拼命的打仗? 这也是因为他们不知道此次302团的缴获有多么的丰厚,否则的话就一定不会这么想的。除去武器弹药不算,其他的东西便是鬼子的粮草辎重,包括军装战靴,甚至还有成箱成箱的卷烟,这让将士们大为高兴。虽然鬼子的东洋烟不太够劲,但有总比没有强,抢来的抽的也痛快不是? 不得不说,日军的作战给养确实不错,不光光是米粮充足,罐装的鱼肉也是一箱箱堆的老高,就是新鲜鱼肉也是足够数千人吃半个月之多。眼下天气已经渐热,不过短时间里还能放得住,这让他们这段时间以来伙食都开的很好,一个个也是难得的将养了一下身体。 当接到第三战区那边友军溃败的消息时,众人正在吃饭,听到消息后,他们一个个目瞪口呆,几乎不相信郑永昌的话。手里拿着电报的郑永昌,此时满头大汗,也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急的,这个消息来的十分的突然,就是平地一声惊雷一般,震惊的众人一下子回不过神来。要知道,先前林秀峰等人还在讨论什么时候能拿下南昌,虽然石头依旧不太看好,但从林秀峰等人激动的话语中,还是能看出来战局还算有利的。没想到转眼之间所有的一切都颠覆了,在第三战区各部溃败的情况下,他们第九战区辖下的各支部队还能有多大的作为?原本的钳形攻势在其中一路溃败的情况下,另外一路也失去了先前的锐利,再打下去等右侧的日军调转枪口,到时候麻烦就大了。 石头碗里的饭才吃到一半,但他此刻已经没有心思再吃下去了,他当即起身,神情虽然有些严峻,却还是保持着平静的语气说道:“各位兄弟,立即回去作好撤退的准备。胡子兄弟,你们营辛苦一下,抽调一半的兵力去帮一下补充营运输辎重,这些家当至关重要,可不能拉下了。” 众人虽然被这个消息惊的瞠目结舌,但毕竟都是尸山血海里爬过来的老兵悍将,恢复能力远不是一般人能比,听到石头的安排之后,当即也是纷纷敬了一礼,再也没有人多看桌子上的美餐一眼,纷纷告辞离去。 就在这时,团部的电话铃声响起,石头冲着准备去接电话的郑永昌摆了摆手,然后快步冲了过去亲自拿起电话应道:“我是302团石头……” 很快,撤离大城的消息传遍了大城的各部,51师各团的弟兄从4月20日开始便反攻高安,至今已经打了近二十天的时间,他们从鬼子的重兵守卫下夺取了高安,又在茶子山一线围歼了日军一个旅团的大部兵力,原本他们正憧憬着可以杀进南昌夺回这座重镇,没想到战斗的结果会以这样的局面结束,愤怒的士兵们听到撤退的命令时,不由一阵怒骂,此起彼伏的喝骂声,甚至连躺在病床上的王耀武都听的一清二楚,然而他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然而闭嘴长叹了一声。与这些弟兄们一样,王耀武心里又何尝好受?高安这仗虽然击溃了鬼子,但前前后后损失了多少弟兄?结果却是换来这样的结局,谁能不恼? 只有302团的将士们相对来说比较平静一些,不是因为他们没有脾气,而是因为他们跟在石头的身后打惯了大大小小的几十场仗,每仗不是打头阵便是断后,无数次交锋之后,对于打仗已经有些麻木了,而对于团长近乎崇拜的信任,也让他们默默遵守着命令,根本不去操那么多的心。 反正有团长在,打哪不是打?反倒是几个营连长不太乐意,对于友军的表现大为不满!不过撤退的命令已经下达,他们又岂能改变?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撤就是整整二天的时间,他们毫无停歇,直撤到上高才停下了脚步。 【感谢大家的教育,被你们一说,我劲头十足啊!码字码字,石头要发飙了……】 第十四节 驻防宜丰 第十四节驻防宜丰 对于上高这个地方,302团的将士们并不陌生,南昌会战之前,他们从德安撤下来之后,便在长沙解家湾一带休整,3月26日奉命赶到前线参战时,便是在上高下车,然后徒步赶往高安,为了争取时间,当时一营下车之后便直扑高安,为他们在高安一线的战斗拉开了序幕。不过,当时只是匆匆一瞥,却是没有想到一个多月后,他们又撤回到了这里。 相比上次在上高时满含期望的下车,此番他们撤到这里时的情绪有些低落。虽然他们在高安和大城等地打了一连串的漂亮胜仗,但奈何他们的实力在整个战场上显得实在太过薄弱,全团将士竭尽全力,也是难以影响整个战局的变化。没能拿下南昌,又损失了不少弟兄,这种情况不管是谁,一时间都是难以高兴起来。看着板着脸的将士们,石头也是无奈,打仗的时候,他有种纵横捭阖可以横扫一切的庞大信心,但打完之后他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力量是这么的渺小,假如自己此刻指挥的不是一个团,而是一个军的话,又会如何? 石头这样想着,却是不由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一个军的部队,好几万的将士,就以最普通的一军二师编制来算,像他这样的团长就至少有8名以上,更不要说团长上面还有旅长、师长、步兵指挥官等军官了,这样算下来,军长这位的样子,又岂是一般人能当上的?就算是自己屡立战功,升迁速度之快堪称神速,恐怕没有个十来年时间,没有极好的机会和运气,连想都不用想了。谁知道几年之后,抗战的形势又会变成什么样子了呢?石头无奈的想着。 与302团一起撤下来的301团此时则更加的不堪,不光行进的队伍已经没有队列可言,就是团里的将士们也是一路骂骂咧咧,其抱怨之声不绝于耳。团长张汉铎也是没有心思去管这些事情了,其实自从他在大城接到撤退的命令时,也是大为不满。此次301团好不容易有了表现的机会,没想到还没有立下什么战功,便全线撤退了,再想到302团的种种战绩摆在眼前,让张汉铎大为不满。这年头,没有军功就没有升迁的机会,眼看着自己手下的营长即将要爬到他的头上,那种滋味岂会好受? 不过,所有人的不满和牢骚都改变不了局势的变化,从高安至上高一线,一路上到处都是国军将士撤退的身影,整个第九战区的部队原先如潮水般涌向南昌四周,此刻又像退潮一般缩回原来的防线,甚至比出动之前退的还要深还要远。 以74军为例,反攻南昌之前,他们驻防在石脑一线,直接威胁着高安的安全。然而此次撤退,他们一路撤出二百三十余华里,直接撤回到了南昌会战前战斗的发起之点,彻底放弃了对南昌的威胁。 5月11日,302团奉命抵达上高,考虑到74军的其他各部随后都将源源不断的抵达,师部下令让他们撤往上高以北四十华里处的宜丰县驻防,与上高形成一道互为增援的防御工事,也远远的与被他们放弃的高安形成了对峙。 刚在上高喘了口气的302团接到命令之后则立即起程,也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到了宜丰城外。 这支部队的突然赶到,自然是吓了城里的老百姓一跳,特别是县长、各科长以及当地的富豪乡绅,更是纷纷派出手下四处打探消息。由于南昌失陷的消息前些天便已经传到了他们这里,所以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让他们大为不安,更别说302团一路行来没有丝毫的遮掩,声势极其惊人。 对于军队,地方官员和百姓可谓是又爱又恨,身逢乱世,日寇入侵,他们惟有依靠军队才能挡住日寇,保住家园。然而,往往溃败下来的败兵比盗匪流贼还不如,烧杀抢掠种种恶习甚至一点也不比鬼子的危害少,这些情况,自然是让老百姓对国军部队的情感十分的复杂。 远远的,宜丰县自卫总队部长带着一干手下迎了出来,这个部长四十多岁的年纪,身材壮硕,一脸的横肉,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彪悍气息。不过他身后的自卫队团练则显得寒酸了一些,一个个身材削瘦,团练的军装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样子,哪里有丝毫的精神气可言?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眼下这种全民抗战的大环境下,青壮大多编练成军赶赴各地抗战去了,本地的青壮自然人手不足,为数不多剩下的人,基本上都被上富户招揽成了家丁护卫,这个部队还能有一干手下,倒已经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看着县城里面迎出来的部队,石头不由皱了皱眉头,不过他沉吟了一下,还是朝着一旁的武子淮和林秀峰招了招手,旋即带着程勇等一干护卫迎了上去。 “下官宜丰自卫总队长蔡元庆,不知是哪位将军大驾光临鄙县,让鄙县蓬荜生辉。”这位部长看到石头等人一干高头大马,一个个神情彪悍,原先的彪悍气息不由消失的无影无踪,脸上刹时堆满了笑意歪歪扭扭的敬了一礼说道。 石头并不是以貌取人的人,不过他自有记忆以来便一直呆在军队之中,几乎没有跟地方的官员乡绅接触过,听这个人自报什么自卫总队长,他一时间也是弄不清楚这个人的来历,当即沉着脸默不作声。长期以来跟鬼子的血战和那种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经历,自然让石头身上形成了一股凌厉的气息,他端坐马上默不作声,那种不怒自威的森然气势,更是让蔡元庆等人暗暗心惊。 这个部长并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宜丰地处长沙周边,离南昌也并不算远,这位蔡部长年前倒也是在长沙一带见识过了不少国军部队。但眼前这支部队与他以前见识的完全不一样,虽然他们的军装与其他部队没有什么区别,但行进之中整齐有序的队列,挺起的胸膛和那种顾盼之间流露出来的森然气息,让他被这些人的目光扫过之后,顿时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悍卒,百战余生的悍卒”这是蔡元庆看过之后得到的评价,尤其是在他徒然间发现居中的那名军官居然二十出头的年纪便挂着少将军衔的时候,更是连呼息都有些不顺畅起来。 石头身旁的武子淮似乎看出了这个自卫总队长的不安神情,他端坐马上笑了笑,然后说道:“蔡部长是吧?我们是51师所属302团,奉命赶来宜丰一线驻防,这位是我们石团长。想必随后便会有行文传达到贵县,具体情况自有人通知你们。好了,时间也是不早了,弟兄们赶了二三天的路,也是急需要休整,蔡部长要是没有什么事的话,前面带路吧!” 面对着武子淮咄咄逼人的气势,这个原本神情彪悍的蔡部长不由颇为恭敬的应道:“是,是,贵部弟兄一路辛苦,还是先进城再说吧。” “进城就不必了,我们在城外扎营。蔡部长,时间不早了,你先请回吧,等这里的事了,我再带着弟兄们进城拜访。”石头这个时候突然开口说道。 蔡元庆不由一愣,以往部队换防,不都是要进城打秋风的吗?虽然他也极度厌恶这样的情形,不过这年头有枪的就是老大,谁的枪多,谁说了算。看着面前这支军容甚整的部队,他心里其实已经做好了出点血的打算,好在这种事情也不是要靠他一个人来办,进城之后,自有县长及秘书室的干员及一干科长来处理。没想到,他的提议转眼间就让这个年轻的团给否决了,这种事情,还是他这几年来第一次碰到,一时间反倒是愣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石头等人这个时候哪里有心思去理他?看着他愣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石头不由皱了皱眉头,远远的看着宜丰的东城门已经遥遥在望,他抬头看了看四周,便朝路边一旁的那个小村子指了指,那里离宜丰约莫一里路,远远的还能看到村子的西面有一条河流,正在一处扎营的好地方。 随着命令,原本停止的队伍开始移动,虽然能看出来他们中不少人身上血迹斑斑的样子,甚至还有人带着伤,但队伍在行进之中却依旧保持着整齐的队列,众人甚至连动作都十发的相近,仅是这份整肃的军容,便让人感觉到其强悍的实力。更不要说,还有一匹匹膘肥体壮的战马随行在两侧,看着马上骑士笔挺的身躯和悬挂在战马两侧的步枪和马刀,蔡元庆第一次明白什么叫人外有人,什么叫天外有天。 这个村子叫陈庄,约有四十多户人家,房屋不多,但很清静,远远的看着这么多军队朝他们这里开拔过来,一个个都大为紧张。不过,随后他们便放下心来,因为部队没有进庄,而是在庄外的空地上停了下来,只见这些士兵,变戏法一样的撑起一个个帐篷,三个一排十个一堆,相互之间间隔二三十步,显得条理清晰,异常的整洁。又见不少士兵于偏僻之处挖厕房,一部分士兵去椰溪里挑水煮饭,虽然十分的忙碌,却是井然有序。 这让看惯了国军部队乱哄哄一团的老百姓们,一下子看直了眼,顿时明白这支部队跟他们以前见过的那些完全不一样。 第十五节 逐渐平静 第十五节逐渐平静 12日上午,周志道驱车赶到了宜丰,到了县城外面,远远的看到陈庄一带302团扎下的营帐,他不由愣了愣。302团居然没有进城?这种情况实在有些异常,不过想到石头一贯以来的做法,他又觉得这种做法实在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302团的军纪严明向来与其他部队有着极大的不同。 早已有侦察兵将旅座赶来的消息报了过来,虽然他们昨天晚上才到达这里,但习惯性的侦察兵探查周围二三十里的范围,让他们可以清楚的掌握着周围的各种情况。就像此刻302团虽然还没有进城,但城里源源不断的消息已经汇总到了团部,让石头可以清楚的知道周边的情形。这些侦察连的弟兄,无疑就是整个302团的眼睛和耳朵,让他们可以提前知道各种情况,可以规避许多的危险。 石头带着一干军官候在村口,看着周志道下车,石头等人当即敬礼喊道:“旅座”。 周志道眼窝深陷风尘仆仆,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不过他的眉梢嘴角都含着喜色,以他这种一贯喜怒不形于色的沉稳,能有这样的表现,说明绝对是碰上了什么大喜事,让他也是掩藏不住内心的情绪。看着恭敬行礼的石头等人,周志道是越看越喜欢,他还了一礼之后,对着石头关心说道:“石头,这几天团里弟兄一路急行,还坚持得住吧?” 石头听着这话不由有些诧异的看了周志道一眼,似乎感觉到了石头眼神中的奇怪神情,周志道不由有些尴尬起来。在51师,301团与302团的待遇差别之大,确实是一道奇景,从德安会战以来,大战硬仗几乎都是302团提纲重任,虽然这其中有着李天霞的原因,但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他造成的。没想到到现在反而是一贯被他冷落在一旁的石头等人给他的前程加了一把劲道,这让周志道不由大为尴尬起来。 “多谢旅座关心,一路上还算顺利,只是部队连番在高安和大城一带作战,兵力损失情况极为惨重,恐怕没有一段时间的整补和训练,怕是难以回复元气。还有就是武器弹药和粮草的补给,现在还没有着落,需要上峰安排解决。”石头也是很快的回过了神来,当即苦着一张脸说道。 周志道看了看302团那一座座整齐的帐篷,这些东西在他印象里军部师部配发下来的非常少,仅有的几座也是供给营团一级的指挥官们充当野外的指挥部用的,像如今302团这样能大规模几乎全团使用的情况,他根本没有见到过。可以肯定,这些东西绝对是缴获而来,而连这些东西都保存携带着,武器弹药和粮草装备这些东西自然就更不用说了。周志道想到这里不由颇有深意的看了石头一眼。 早就听说302团在大城和祥符观一线缴获颇丰,不过从眼前的情况来看,其数量之多恐怕还在众人意料之外。不过,看着石头苦着一张脸,明显是不想多说的样子,他也是不便多言,只是点头说道:“这一点你放心,师座在来之前便跟我提及这事,你们团屡立战功,大涨全军之士气,扬我51师雄威,自然各种武器兵员都会优先补给,只不过眼下友军各部都在不断的后撤调整,整补之事,还得等到局势稳固下来再说。” 这一点石头自然也是知道的,能得到旅长的回应,他已经心满意足,旋即一边邀请周志道去团部休息,一边问道:“旅座,这仗怎么说不打就不打了?” 周志道闻言也是摇了摇头道:“我位卑言轻知道的情况也是有限,听师座说,应该是第三战区的友军部队中了鬼子的埋伏,虽然誓死奋战之下突出了重围,但一下子也损失了二三个师左右的兵力。东线原本便不怎么占优势,这样一来这仗就更没法打了。这一次我军以及西线各部队可以安然从大城等地撤下来,已经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 石头叹息了一声说道:“可惜了我们在高安这一带打出来的主动和优势了,如果兵力足够的话,这次反攻南昌的确非常有可能,西山万寿宫一线的鬼子实际上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而如果是下定决心围歼奉新一线日军的话,即便是他们可以往北向修水河一线突围,但也能歼其大部,只可惜……” 回想到大城一线的战事,周志道也是颇为感慨的点头说道:“是啊,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但战场上,本就是如此,时机稍纵即逝,把握不住也往往是多数。只要我们尽自己之力做到最好,便也问心无愧了。” 众人闻此不由一阵阵感慨,真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了,果真能给106师团重创的话,将近半年之内对这支日军部队进行两次毁灭性的打击,足以给他们在心底留下永远难以抹去的可怕记忆,以后对阵之时,仅是那种心理上的压力,往往就能让日军崩溃。 一边聊着,周志道一边随着他们走进了302团的驻兵地点。虽然只是一些临时搭建的帐篷,但以班排为单位排列,纵横笔直的帐篷,还是极大的冲击了周志道的视觉。实在难以想象,302团随意扎下的军营,居然会如此的壮观和惊人。而越是靠近团部,那种震撼的感觉越是强烈,他明显可以感觉到,这些帐篷是以团部所在地为中心而向四周排列的,这种近似于古代扎营屯兵的方式,如今居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而且还是自己的手下给运用出来的,这让周志道有种不敢相信的感觉。 “石头,你这般扎营,可有什么讲究在里面?”沉吟了一上,周志道还是有些忍不住的问道。 石头则是认真的点了点头道:“旅座,属下这是按照《武经总要》上的‘诸家军营九说’而立营,虽说现在枪炮横行,早已不是冷兵器时代,但军伍首重军纪,凡事皆有规法,则临阵应敌将张驰有序,行军如此、扎营如此、作战亦是如此。” 周志道听的一愣,好半晌才感叹道:“带兵打仗,我不如你啊!” 石头连忙说道:“旅座折煞属下了。” 周志道只是摆了摆手,不再多言。随后他参观了一下指挥部,又看了看补充营所在区域,当他看到补充营将士半数以上皆带伤时,不由也是大为感慨。看他们的样子,显然在大城这时,石头连补充营都拉上去跟鬼子拼命了,战斗之惨烈由此可见,302团急需补给整训之事,也实在迫在眉睫。 中午,周志道留在302团吃了餐午饭,白米饭、肉罐头外加一些新鲜蔬菜,听说这些蔬菜还是清早宜丰县长派人送来犒劳军队的,他也是吃的有些心酸。眼下这副光景,将士们的生活实在太苦了。 下午,周志道离开宜丰返回上高,全军各部刚刚撤回来,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眼看着302团在宜丰十分的稳定,他倒也没有什么需要挂念的了。回到上高之后,为了方便302团与上高之间的联系,他向师部申请,送来了二辆吉普车供302团军官们使用。另外,遵照战时就地补给的原则,74军军部也是下达命令让宜丰县为302团将士提供一部分补给,尤其是蔬菜和肉类,需要就地解决。 至于301团则护卫在上高一线,正面应付从高安方向可能出现的敌人,153旅及军部则移师万载县,那里离上高约莫百余华里,只有一天的路程,离长沙也只有三天左右的路程,可以兼顾各方。 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反攻南昌”作战计划的最后失败告终,整个战局也是渐渐的平稳了下来,对于第九战区各部来说,虽然作战目的没有达成,但此役各部却多有闪亮表现,尤其是74军,更是大展雄威,继“万家岭之役”后再度大放光彩,虽然还没有确切的消息下来,但军长俞济时即将高升的传言,却是不断的流传着,至于谁将会接任俞济时留下来的空缺,也成了众人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 而302团的将士们,这些时日也是颇为期盼着上峰的命令下来,一场引人瞩目的大战,302团展现出了惊人的战力和取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辉煌战果,这一仗之后,团长会高升吗?他们有些忐忑不安的想着,一方面,他们希望团长可以升官发财,因为这是团长应得的荣耀,另一方面,他们也担心团长调走之后,302团失去主心骨,变得平庸起来。这种复杂的心情,让他们这些日子显得有些难熬。 他们都知道,团长升迁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毕竟上次万家岭大捷,以302团的战功,团长便理应升迁了,这一次又有奇袭大城的显赫战绩,有歼敌数千人的辉煌战功,再不升职,以后谁还会奋力打仗? 第十六节 论功行赏 第十六节论功行赏 5月底,军委会终于传来了好消息,74军军长俞济时因功获颁华胄荣誉勋章。此奖章为民国二十七年二月奉令筹制,系颁给在抗日战役中,军官士兵或文职官吏及地方团队中奋勇杀敌、足资矜式者。中心为古代战士之战盔图,战士赖以保护生命之安全,象征荣获此章者,国家之安全,有赖其保卫也。 抗战中能荣获勋章者,无不是立下赫赫战功之人。此次俞济时之所以能获此殊荣,源自于74军于南昌反击战中的突击表现,单凭一军之力便成功夺回高安、祥符观、大城三地,歼灭日寇数千大军。此番作战,第三第九两个战区能有如此表现者,不过74军一支部队而已,俞济时获此嘉奖殊荣,乃是实至名归。 而对于74军的将士们来说,军长获此嘉奖,代表着上峰对于他们此战的肯定,其在战斗中立下的战功,已经被认可,后续的嘉奖只是迟早之事。虽然当兵打仗杀鬼子,乃是每一个有血性的中国人之义务,但能立功受赏,也是一种荣耀和骄傲。 数天之后,对于俞济时的任命也随之传来,他调任第十集团军副总司令,并兼任第八十六军军长。从第十九集团军副总司令兼七十四军军长的位置上调任,看起来算是平级调动,但八十六军为新编军,由16师、67师和预10师编成,直属于军委会管辖,仅从这上面,也足以看出军委会各位官长对他的期望和信任。只要在八十六军再带出成绩出来,前途将不可限量。至于74军,51师暂时不说,58师作为他的起家老本,师长的人选自然一直会由他的亲信部下接任,绝对听从他的指挥。这一仗过后,他的实力大涨。 与这个调令同时传来的,还有对王耀武和余程万两人的通报嘉奖,虽然他们二人没有获得勋章,但能全军通电嘉奖,也已经是一种莫大的荣耀。 其后,一个问题凸显了出来,俞济时走后,74军的军长会由谁来担任?呼声最高的自然是51师师长王耀武,作为74军的副军长兼51师师长,王耀武接任74军军长一职名正言顺,而之前的全军通电表扬,也是对他成绩的一种肯定。不过,74军的另外两名副军长也都有极大的可能,蒋伏生自从37年开始,便一直是副军长,其资历之丰富,远超王耀武,另外一名副军长詹忠言,也是资历深厚之人,其早在民国十年,就曾追随过中山先生参加过讨逆军,又在委员长的侍从室当过少将副官,上上下下的关系都很不错,由他接手俞济时空出来的位置,想必没有人会说什么,至于施中诚和冯圣法两位师长,其赫赫战功也都不是等闲之辈,外加上其他部队的军官们,一时间,无数双眼睛都盯着74军军长的宝座。 对于此刻身处于宜丰的302团将士来说,除了休整训练之外,另外的事情便是猜测上峰之间的职位调动了,尤其是武子淮和林秀峰等人,更是多方打听着消息,以期盼着接下来出现的变化。对他们来说,他们自然是希望王师长接任军长一职,这样一来,师长位置空出来之后,各方面的人员都会有着相应的升迁,尤其是他们团长此次表现极为出色,一旦师座升任军长,团长最少也是个副旅长职位,甚至是升任旅长都有可能,以石头本身的战功来说,早已经达到了升迁的要求。 也正因为如此,302团的上上下下都是一片的喜气,全团将士都翘首期盼着团长升迁的命令下来。 不过,涉及到军长一职,其各方面的程序都异常的复杂,甚至还涉及到各方面势力的争夺,所以对于74军军长的任命迟迟没有下达,到了6月中旬,在302团已经在宜丰休整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后,军长一职仍旧悬而未决。 6月24日,任命的消息终于传来,51师师长王耀武成攻击败众人升任74军军长职,这支从罗店开始便屡立战功的部队,也终于掌握在了王耀武的手里,这让身体已经康复的王耀武大喜,也让51师的将士们一阵欢呼。 这一次,王耀武的成功上位,得益于51师自罗店以来在战场上的良好表现,罗店的血战自不必说,南京守卫战,51师几乎是当时唯一一支能打仗的部队,给众位上峰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自那之后,51师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徐州会战、兰封会战51师皆有突出表现,随后的德安战役便是74军最著名的“万家岭大捷”,其帐下151旅和153旅皆有惊天之功,他这个师长自然也是功勋显著。这一次的南昌会战,率先收复高安的部队是51师,在大城祥符观一地夺城又大量歼敌的302团是其所属部下,凡此种种,让王耀武将其他人甩在身后,最终接任了军长一职。 为了表示隆重,也为了奖赏抗战中的有功将士,委员长将王耀武召去重庆,亲自予以褒奖,委以重任。作为一个从普通农民家庭出身的人,王耀武走到今天,可谓是万民之表率,尤其是他的升职军功来自于日寇,更是不得不佩服。 74军的军长位置确定,接下来的事情便有条不紊的进展开来,最先确定的,便是51师的师长人选。升任军长之后,王耀武自然是没法兼任51师师长一职了,新的师长在所难免,其实以王耀武的想法,由张灵甫接过师长一职是最为恰当不过的。张灵甫带兵严谨,打仗凶猛,在这一点上,与他颇有相似之处,这也是王耀武一直以来非常器重张灵甫的原因。然而,不巧的是,高安一战,张灵甫腿部中弹,至今还在医院,什么时候归队尚未确认,51师师长一职自然不能长时间空缺,只能退而求其次,由李天霞接任。 李天霞虽然坏毛病多了一些,但好在军中资历够老,是最早一批跟在他身后打天下的小老弟,打仗方面也是颇为果决善战,一直以来对他也是衷心耿耿,51师由他接任,自然是颇为放心。还有一点,那就是李天霞与全师几位主官的关系都不怎么样,石头就不必说了,他们的事情,全师皆知。153旅那边也差不多,因为张灵甫的关系,不管是常孝德、卢醒还是唐生海,都跟李天霞矛盾重重,这种关系未免有些影响部队的战斗力和士气。不这,对于王耀武来说,这样的关系,也让他可以更好的继续掌控着51师。 李天霞升职之后,副师长一职则由151旅旅长周志道接任,以王耀武的意思,151旅旅长一职,由302团团长石头来接任是最好不过。对于石头的使用,王耀武一贯以来都有自己的想法。像石头这样的军官,只有一部之军事主官,才是最佳的位置,才能最大程度的发挥出他的智慧和力量,像石头这样的人,让他冲杀在最前线,无疑是最好不过的。一般来说,别说是军长了,就是师长,对于手下军官的任用,都有着推荐的权力,而且往往上报之后,都会准允,其实也就是走个流程。这也是为什么得到上峰赏识,在军中是最为关键的原因所在,只有得到了上峰的赏识,你才能不断的往上升,才有前途可言,否则的话,即便是你再有能力,也难有发挥的余地。 但这一次,情况有些反常,王耀武的提议被上峰给扣了下来,得到的答复是让他等待消息,而具体是什么消息,暂未可知。这种情况,让王耀武大为疑惑,也是他根本没有遇到过的,他刚刚升任74军的军长,屁股都还没有坐热,自然没法跟俞济时在时相提并论,不管是话语权还是人脉关系,都还没有建立起来,这让他暂时显得有些无奈和被动。不过好在上面也没有将话说死,意思自然还有回旋的余地,想必是哪个环节上面还有问题,静静等待便可,王耀武也是没有放在心上。 为了此事,他还特意跑了一趟宜丰302团驻地,与石头彻夜详谈了一次。新任军长的到来,自然是让302团将士们欢欣鼓舞,甚至连宜丰的县长和各科长也是送来了拜贴,想邀请王军长赏个脸共进晚餐,以便让他们尽地主之谊,不过王耀武军务繁忙,来此地只是因为石头,新任军长之后,一大堆的事情还在等着他处理,又哪里有闲功夫去吃什么饭,自然是让这些地方官员热脸贴了次冷屁股。 王耀武走后,302团的军官们纷纷前来恭贺,军长如此重视团长,升迁想必是指日可待,他们也是万分的欣喜,同时对于石头升职之后空出来的位置,多少也有了一些想法,尤其是林秀峰人,论资历他早已经可以担任一团之长,要不是石头横空出世,当初纪团长阵亡,这个团长的位置就该是他的了。不过这些事情,他哪里还敢再提?如今之计,他只想多在石头面前露露脸,只想让石头升迁之后,略微关照一下。 只有石头觉得军长的到来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如果一切顺利的话,王耀武新任军长如些忙碌的情况下,又岂会专门来这么一趟?恐怕多半还是有什么变数吧!不过,石头对于这些倒是没什么感觉,团长也好,旅长也罢,无非就是带兵多少而已,说实在的,带兵越多,他还越感觉到压力沉重呢,以他的想法,要是能像在罗店时那样多好!什么事情都不用烦,只要专心打好眼前的仗便是了,哪像现在,几乎连个好觉都睡不成,其中的痛苦又有多少人知道? 7月9日,另外一批升职名单出来,原58师师长冯圣法因功升任八十六军副军长,继续在老上官俞济时的手下带兵。而对于石头的升迁,则依旧没有消息,仿佛石沉大海一般。 第十七节 选择 第十七节选择 直到8月,军委员的命令才传达下来。在此之前,包括57师和58师在内的各支部队,官员的奖励升迁已经完成,王耀武升任军长之后,副军长由57师师长施中诚接任,他仍旧兼任57师师长一职,与王耀武先前的情况类似,不出什么意外的话,等王耀武再立战功或有升迁的话,74军的军长一职,将由他接任。至于58师的师长,接任者为陈式正,作为172旅的旅长,陈式正可谓是俞济时的正宗嫡系,在二人皆去八十六军再领一军的时候,将57师的起家老本交给陈式正来打理,无疑是最为放心的。 不过,当王耀武接到军委会的命令之后,不由喜忧参半起来,尤其是对石头的任命上,更是陷入了犹豫和踌躇之中,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拿不定主意。 军委会居然在这个时候要求74军重新整编为三三制之军,也就是一军辖三师,一师辖三团,直接撤消了每师的旅级编制,每团直接由师部直辖。这样一来,指挥机构更加的简洁,师部对于每个团的指挥也更为得心应手,不管是管理还是作战上面,效率都提高了不少。但对眼下的王耀武来说,却是多了一件麻烦事情,因为他徒然间发现,对于屡次立下大功的石头,他徒然间不太好安排了。 以石头的军功,提拔他为副师长或是步兵指挥官,也不是不可以,但不说他二十来岁的年纪身居这样的位置明显有些不太协调,以他一直以来的表现,带兵打仗的一线主官,才是发挥他才能的最佳位置。而如果将302团也同样整编为新编团的话,那就等于不升不降,这对于屡立战功的石头来说,实在有些不公平,也是有违王耀武一贯以来提供的公平公正,对于石头的安排,他为此也是想破了头。 随后,拿不出好办法的王耀武,直接将这里的情况上报给了老上级俞济时。已经身为第10集团军副总司令的俞济时,对于石头这个小小的团长也是印象颇佳,他之所以能有今天的身份和地位,个人的努力是一个方面,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这两年74军的各级将士们浴血厮杀,建下了赫赫战功,让他在与其他人的竞争中有了异常丰厚的底子。所以,即便他如今已经调任第10集团军,对于老部下的升迁也是十分的关心,身份地位大涨的俞济时,更是为了此事亲赴重庆,与军委会的上官们不断的探讨。 值此全民抗战,形势胶着之际,将士们的功过赏罚,无疑是一件重中之重的事情,听闻俞济时上报的情况之后,上峰高官们也是为此一天讨论了二三天时间,终于拿出了一个还算不错的方案。当然,是否执行,还得看具体的商谈结果。 8月初,王耀武再度来到宜丰,这一次,已经有了大体方案的王耀武心情十分的不错,与他同行的还有51师新任师长李天霞和副师长周志道,他们的联诀到来,让人感觉到了上峰对于302团的重视,对石头这个团长器重。 团指挥部的帐篷里,此刻只剩下王耀武、李天霞、周志道、石头四人,王耀武此刻已经挂上了中将军衔,身体已经康复的他,外加上已经升任军长一职,让他坐在那里虽然满脸笑容,却是给人一种很重的压迫感,不仅是石头在他面前挺直如标枪,就是一向以懒散而著称的李天霞,此刻也是昂头挺胸,军容甚整。倒是周志道脸上带着笑意,似乎比较放松,升任副师长之后,看向石头的目光越发的亲切起来。 “石头,关于我军即将改编为三三制部队的消息,你听到传言了吧?”看着站立在自己面前不亢不卑,浑身上下露出一股凌厉杀气的石头,王耀武平静的开口问道。 石头面无表情,轻轻的点了点头道:“属下略有耳闻,不过这些事情有各位长官处理,属下只需要指挥好302团即可。” 王耀武赞许的点了点头,随后说道:“原本按照我的想法,靖方接任副师长一职后,151旅旅长一职,就交由你来担任,虽然你年纪比较轻,但军中向来是以军功为主,万家岭大捷和大城大捷皆由你们302团提纲重任,连升二级,也是你应得的荣耀。” 石头没想到军座说话如此直接,不由愣了一下,蓦然间想到自己几乎就要担任一旅旅长与张灵甫平起平坐,心中也是不由激动了一下。不过,74军改为三三制,撤消了旅一级,旅长自然是当不成了,这倒让他不由有些失落。虽然说石头并不是一个想要升官发财的人,但每个人本能的都有一种想要被别人认可的渴望,谁又不想自己的努力被别人称赞? 王耀武叹了口气道:“可惜,我军改革之事马上就要举行,这也是上峰对于全军改革之要求,非我等所能改变。所以,升任你为151旅旅长之事,只能做罢,对于你立功受赏一事,上峰也列出了两种方案,供你个人选择。” 石头不由一愣,自己还能选?这种事情,可从来没有听说过啊!沉吟了一下,他答道:“军座,属下当兵杀敌,不过就是尽了军人之本职,能立下战功,也是各位上官运筹帷幄指挥有方,将士们精诚团结,奋死效命。至于立功受赏,属下又何德何能,一切旦凭军座安排。” 听着石头如此得体的应答,王耀武越发的满意,周志道也是颇为惊讶,看样子石头这家伙并不是一根筋嘛!自己还是低估了他啊。至于李天霞,则是弱不可闻的冷哼了一声,双眼也是充满敌意的看着石头,显然对他颇不痛快。 王耀武满意的轻笑了一声道:“有功就要赏,有过就要罚,奖罚分明,才能让全军将士努力杀敌报国。你是团长,立功受赏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而是关系到一团之荣耀,关系到数千将士之军心士气,不是你想象的这么简单的。” 周志道也是在一旁说道:“军座说的对,这事可不是为了你自己,而是为了跟你一起拼命奋战的弟兄,尤其是那些为国捐躯的袍泽兄弟,他们立下的战功,就要让他们享受到立功的荣耀,让他们不至于白白牺牲了。” 王耀武赞同的点了点头,旋即说道:“考虑到我们军整编一事对你的奖赏影响颇大,上峰提供了二种方案,一是让你外调他军,以少将军衔统领一旅。虽然不在51师,但依旧是升任了旅长一职,也不算委屈了你。” 石头一愣,有些惊讶问道:“军座,那302团的其他弟兄?” 王耀武摆了摆手道:“我知道你是想带这帮手下过去,但这种可能性不大,一来,你调任旅长,只是一人之调动,假如302团诸军官都随你而去,你所调部队原先之军官将如此自处?302团又让何人顶替?你调任他部之后,302团团长一职由你推荐,各级官员依次递补,如此可保证302团骨干不失,筋骨不伤。” 石头听完之后,当即沉默不语,孤身一人调任别的部队,即便是升任旅长,又有什么意义?他不是那种一心想要往上爬的人,换作是他们,恐怕拒绝不了旅长重位的诱惑,但对于石头来说,302团就是他有了记忆之后的全部,让他离开这里,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他又为什么而奋斗? 看着石头默然不语的样子,王耀武反倒是看了看周志道,两人的眼睛里面皆有喜色,显然石头的迟疑,让他们颇为欣喜。轻咳了一声,王耀武便继续说道:“当然,还有别的选择,并不是非要你离开51师,全军改编三三制之后,考虑到你的特殊情况,也考虑到我们军的实际情况,上峰有意在编制之外再建一个独立团,归为军部直接指挥,以便可以将最强的战力用在最需要的地方。我们商量之后,有意想将302团从51师剥离出来作为独立团使用,你依旧作为独立团的团长,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两种选择摆在面前,石头几乎想都不想,便说道:“军座,我想留在302团继续听各位长官的命令。” 王耀武闻言不由大喜,当石头真的选择了留下的时候,他才真正的放下心来。要知道,从个人方面来说,当旅长和当团长可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对于军官来说,指挥的部队越多,自然立功的机会就越多,升迁的机会自然也就越大。现成的例子就是周志道,虽然他的嫡系301团这几仗几乎毫无建树,但302团胜仗不断,他即便是毫无作为,但在论功行赏时,也是少不了他的那一份,只因为302团也属于他的帐下,归于他的指挥。 如今石头居然放弃了这样的机会,王耀武又怎会不高兴?能留住石头这样的人在帐下效力,那可是每一个长官做梦都要笑醒的事情! 第十八节 虎贲独立团 第十八节虎贲独立团 从王耀武开心的笑容和满意的神情里,李天霞可以感受到军长对石头的器重,再想到那个绝色女子如今也成了石头的女人,李天霞心中的怒火就越发的猛烈了。他平生最好两件事情,赌博和女色,以他的身份和地位,这两件事情他是无往而不利,赌博不必说,女色这方面,主动对他投怀送抱之人络绎不绝,师里的文艺女兵,几乎被他玩了个遍。然而,为数不多的挫折里,王倩倩的那一次,可谓是刻骨铭心。不说王倩倩那种冰清冷艳的神情外貌远非平常的女子所能比,单是那次被石头拿枪指着的丢脸场景,就让他一辈子也难以忘记。 所以,当他听到石头愿意留在302团外加上军长欣慰的大笑时,那种发自心底的不快,让他恨不得将面前的石头给生吞活剥了。不过,他还没有失去礼智,眼下的石头断然不是他所能动的人,他刚坐上师长的位置,身后周志道虎视眈眈不说,还有一个养伤的张灵甫也是巨大的威胁,这种情况下,他可不敢做出任何引起军座不快的事情,内心的不满也是只能死死的压下了去。此时,他颇有些言不由衷的笑道:“恭喜军座,有石团长这样的悍将留在74军,他日必定可以再创佳绩,扬我军之威名。” 王耀武自然是知道自己这个小老弟的脾气,不过这样的牵制也正是他需要的,听到这话,他不由笑道:“耀宗,302团整编为独立团后,51师的实力会大受影响,你也要多费心一些,尽快将战力提升起来,多培养几位像石头这样的悍将出来,日军在南昌站稳脚后,西进长沙只是早晚之事,后面的仗可还有得打。” 李天霞当即应道:“军座放心,51师皆是您一手带出来的老部下和精锐,一定不会给你丢脸,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军座指到哪,我们就打到哪!不管是进攻还是撤退,只有还有一个人在,保证完成军座的命令。” 王耀武听到这话,也是大为开心,他笑着说道:“耀宗、靖方,51师我可就交给你们两个了。302团虽然重编为独立团,但也是从51师出来的,不管什么时候,可别忘了多帮衬帮衬。” 周志道笑着应道:“军座,石头打仗这么厉害,别说是石头有事情找我们,就是没有事情,我们都要多巴结和拉拢的,这方面军座你可就不要担心了。” 王耀武闻言不由一阵大笑,旋即笑骂道:“拉帮结派立山头这种名堂可不要给我发现,否则的话,我可饶不了你。现在天色还早,走吧,咱们进城去吃个午饭,石头能放弃旅长一职而甘心情愿留在74军,实乃值得我们敬佩之举,今天我做东,咱们一醉方休。” 王耀武这话一出口,一旁三人明显都被吓了一跳,堂堂军长居然要掏钱请他们吃饭,他们哪里能担当得起?当即纷纷开口,石头作为“地主”更是连道不敢,上峰前来视察,自然应该由他作东请客,否则这事传出去,他还不被人说死? 不过王耀武却是一句话就停止了他们的争论,作为军长,他的命令谁敢违抗?只不过把吃饭这件事情当作军令来处理,总给人感觉有些小提大作了。 四名将军齐齐出现在宜丰这座小镇的酒楼之中,还是引起了这座小县城的轰动,尤其是跟随护卫在他们身旁的士兵们一个个身材魁梧,神情彪悍,那种顾盼之间杀气腾腾的样子,日军见了都害怕,更不要说是那些平头老百姓了。不过,除了引起一片议论纷纷之外,县城里面的百姓倒也没有发生什么恐慌。城外的那支部队已经驻扎了三四个月的时间了,与其他国军部队不同,这支军队的纪律严明是他们这些天里亲眼所见的,住了这么长的时间,除了每日进城购买一些必需品之外,甚少有人进城走动。而即便是进城的士兵,在买卖物件时也是按照标价掏钱支付,强买强卖这种事情,根本就没有出现过,这让听惯了“乱兵不如匪”传言的老百姓们,都觉得大为惊讶。 下午,石头带着一身的酒气醉熏熏的回到了驻地,早已等待的不耐烦的302团众将,纷纷围拢了上来,七嘴八舌的就问了起来。其中以林秀峰最为急切,毕竟熬了这么久了,他想独领一军的心情之急迫,远非常人可以想象。 “团座?怎么说?军座亲来,是不是跟您确认了升职消息了?”林秀峰颇为期待的看着石头问道。 武子淮也是在一旁说道:“军座他们离开的时候,心情似乎都非常好,看来团座升职一事是板上钉钉了,只是不知道团座这一次升任的是何职?我可是听说我们军准备撤消旅一级的编制,改为三三制军,照这样看来,旅一级的位置似乎没有了啊!” “呼……呼……”没有等到石头回答,众人再看去,却是见到石头已经软绵绵的瘫倒了下去,明显已经睡熟了。显然平常甚少饮酒的石头,不胜酒力,到了此刻已经是支撑不住了。还好一旁的程勇眼疾手快,早就扶住了如同一瘫烂泥一般的石头,否则的话,石大团长此刻恐怕就得睡在地上了。 这种情况让众人不由面面相觑,不过没办法,一切的事情就只有等到石头醒后才能知道了。 石头这一睡就是一天的时间,第二天早上,未等石头醒来,军部便有命令直接传达下来,接到电报的郑永昌不由一愣,一直以来,别说是军部,就是师部的命令,他们都很少接到,一般来说,不管是作训命令还是日常作息的通知等等,都是层层下达,由军部转到师部最后再由旅部对他们传达,而郑永昌最熟悉的也是旅部的几位参谋军官,徒然间接到这种横跨了二级的命令,他们不由愣住了。 再随后译出电报的命令之后,郑永昌的嘴巴不由张的老大,整个儿都能塞进一个鸡蛋进去了,不是郑永昌的心里承受能力不佳,而实在是命令的内容对他来说实在太过突然和震惊了。 王耀武回去之后,立即就将石头这里的情况上报了。对于那些上峰来说,当初绝大部分的想法,都是那个团长肯定会接会旅长一职,毕竟像这种调任其他部队主官的事情,在部队里面实在太过平常了,原本在他们的想法里面,这件事情就这么很好的解决了。但没有想到,又出现了这样的变故,居然还有人肯放弃旅长的职位,仍旧要继续当团长的。这种奇怪的事情背后,对他们来说,又有一件麻烦的事情了,平等调动,虽然从普通团整编为独立团,级别上面算是上调半级,但对于立下大功的石头来说,这种几乎没有什么奖赏的情况,似乎颇不公平,惟一的利好只有74军,在原先的基础上多出了一个独立团,其实力要强出不少。 这样一番考虑之后,军委会在已经没法改变奖励的情况下,只能从其他方面着手,对石头所在的团进行了一番整体的嘉奖。首先便是命名,302团的称号取消,为表彰302团在先前数仗中的伟大战绩,军委员赠“虎贲”为代号,此后302团将被称之为“虎贲团”或是“虎贲独立团。” 关于“虎贲”二字,《周礼·夏官·虎贲士》注云:“王出将虎贲士居前后。”其意代表军中最勇猛之将士,以此为代号命名,其荣耀算是无可复加。 虚的奖完之后,便是实物,军委会特批奖励石头五千元,奖励302团五千元。这份命令传达下来之后,别说是郑永昌被惊坏了,就是王耀武等人都被吓了一跳,一共一万元的奖励,可是一笔巨款! 虽然国军军饷规定,每个士兵一个月有十元左右的军饷可以拿,但实际上,在连饱饭都很少有的情况下,军饷这种东西实在太过虚无缥缈了,就是各级的军官们,平常到手的也不过就是几块十几块的安家费,普通士兵每个月几毛到一块钱不等,如今一下子就奖励一万元,其奖励之丰富,实在难以想象。 一系列眼花缭乱的奖励和奖赏之后,听到消息的302团众人,无不被惊的目瞪口呆,有人惊的是那加起来足有一万元之多的奖赏,有人惊的是,怎么突然之间302团就变成什么“虎贲独立团”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 石头随后便被吵醒了,当然,这些家伙粗暴的举动,直让一旁的王倩倩大皱眉头,她可是清楚的知道,自家男人平常需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一打起仗来,十天半个月的也难得闭一次眼睛,如今难得好好的睡上一觉,居然还被他们给吵醒,这些人实在也太不近人情了。 不过醒后的石头则只是紧皱起眉头,宿醉之后的头痛,让他痛苦不已,同时心中暗下决心,下次再也不碰酒这种东西。随后他便听到众人七嘴八舌的说起一系列的事情,当他听到随后的奖励时,也是不由听呆了。 第十九节 放任自由的独立团 第十九节放任自由的独立团 对于昨天留下来继续担任这个独立团团长的事情,石头还是有记忆的,这种关系重大的事情,即便他再喝的烂醉如泥,脑海中的印象依旧清晰。所以,当他听到302团改编为军独立团的消息时,他并不感到吃惊,至于独立团以“虎贲”为代号,石头也没有什么直观的印象,什么殊荣,什么荣耀,对于石头来说,完全就是浮云,他要是在乎这些的话,又岂会有旅长不当,反倒继续留下来当团长?不管怎么说,一个旅下辖二个团,多出来的好几千兵力,不比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荣耀强多了? 让石头意外的,是上峰大手笔的金钱奖励,他个人五千块,全团奖励五千块,加起来就是一万块,这个数字可实在大的有些惊人了。 军委会以前也做出过类似的嘉奖,记得兰封会战之后,为了表彰他们74军将士的英勇善战,军委会便曾有一些钱财方面的奖励,那一次,整个74军被奖了八千块钱,已经让其他友军部队大为眼红嫉妒,可以想象,此次仅他们一个团就有上万块的钱财,这份奖赏又有多重? 从宿醉之中很快的回过了神来,石头被这些事情一刺激,蓦然就清醒了。清醒之后,他心中原先的担忧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他徒然间反应了过来,从今天起,302团已经不存在了,此刻他们已经是军部直辖的独立团,别说是什么旅一级的军官,便是新升任51师师长的李天霞,此刻也已经管不到他们的头上。对于整个74军来说,他们团脱离于三个主力师之外,等于是与三个师平行并列的存在,而他从今之后,只需要听从王耀武一个人的命令即可。想到这里,石头不由为自己昨天的选择而自豪,独立团!虎贲独立团,老子终于不用再看别人的脸色了! “好!太好了!林兄,武兄,你们立即跟我去一趟军部,领了命令和相关的文书之后,咱们可就彻底的翻身了。”石头一想到这帮兄弟以后再也不用跟着自己一起突前断后的当炮灰,心里当即轻松无比,当即嚷嚷着就要去军部。 愣在一旁好半晌没有插上嘴的王倩倩,这个时候才瞪了他一眼说道:“还不赶紧去冲个凉,就你这浑身上下臭哄哄的样子也好意思出去见人?也不嫌丢人!” 石头被他一骂,先是一愣,旋即扯起衣服闻了闻,当即那股扑鼻而来的酸味,差点就让他呕吐了起来。好半晌,他才尴尬的说道:“好好好,我先去冲一下,这味道的确难闻啊。” 帐篷外面当即只剩下面面相觑的众人,他们根本想不明白,立了这么大的功,弄到最后捞了一个原地踏步,这家伙居然还像捡了宝一样这么的高兴,他不会以为这么多的功劳,只值这一万块钱吧?这个白痴,脑袋里面到底想的些什么东西? 此时,74军开始了全军范围的整编,将全军调整为三三编制的部队,并不是简单的撤消旅部这么容易,这里面涉及到军官们的职责划分、涉及到各支部队的人员构成和兵力火力配备。像51师这样情况的,基本上是没有的。302团抽调出来编为独立团后,全师刚好剩下三个步兵团,毫无疑问,这三个团直接被编为主力步兵团,而两个旅直所属的各支部队则是合并重编为师直属部队,另外就是从各地保安团及候补的青壮中抽调人员新编一团为野战补充团,以作为全师之后备力量,战时用于加强各部。 而像57师等部队,原本的四个团则是要缩编为三个团,先前战斗中的损失,便不再补充,等这三个团重新编整完成之后,于三个团之外再设一野战补充团作为全师火力之加强。换句话来说,整编后的74军各主力团,拥有的将全部都是百战老兵组成的部队,其战斗力将大大增强,这些老兵经历无数场血与火的历练而存活下来,其战场经验之丰富,作战能力之强悍,远非一般的士兵可比。重新整编之后,几乎不需要做什么训练,便可以再度加入战场上,形成强大战力。 野战补充团则是把以往零散补充进各团的兵力,集中到一起,由主力团缩编之后空闲出来的老兵担任军官,集中训练,逐步加强。短时间里,这些补充团不需要上战场跟鬼子拼命,这避免了新兵初上战场时,因为恐惧、胆怯、迷茫等负面情绪而造成的大规模减员,在如今兵源难找的情况下,最大程度的保存有生力量。等到这些新补充进来的士兵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经过一些不算激烈的战火熏陶之后,再抽调补充进主力团,如此便可以形成一种良好的循环。 这种整编的优点显而易见,所以各部都非常的支持和配合,尤其是在74军打了胜仗,各部将士不断升迁的情况下重新整编部队,那种积极性更是高涨,立功的将士升官、损失大的部队补齐了经验丰富的老兵、各位官长手上的实力都大大的增强了。 石头带着林秀峰和武子淮在军部所在地万载县呆了整整一天,直到第二天午后,他们才办妥了相关的手续,重新返回宜丰,相比于车上那厚厚一叠的“法币”【注】,最大的变化,便是他们胸口的铭牌已经更换了,只见他们铭牌最上面一栏赫然写着几个醒目的大字“虎贲独立团”,与其他人某某军某某师这种单调的铭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毫无疑问,光是带着这种铭牌,本身就代表着一种荣耀,更给人一种激励。 石头坐在车上,参谋长武子淮开着车,相对于神情比较兴奋的武子淮,石头的表情则是比较平静,至少从外表上,他看不出什么喜怒哀乐。随着吉普车两边的景物不断的退去,石头的脑海里面也是不断的回想着这一天来得到的关于部队整编后的信息。 旅部撤消之后,旅一级的军官大都扩充到了师部或师参之中,外加上骑兵连、警卫连、宪兵连、卫生连等部队,整个师部营将足有一千人之多,指挥职责细分之后,对于师下所辖各支部队的指挥将会更加的精密,更能发挥出自支部队的职能和功效,而下辖主力团将撤去补充营,一个团编制为二千二百人左右,都是实打实的精兵强将,战力远超以前三千人编制的步兵团。一师辖三团,外加一个野战步兵团,满编的兵力将达到12500人,除去补充团和各部指挥官及文职官员,作战兵力达到9000人左右。 而全军各部只有虎贲独立团的编制没有出现变化,对于独立团,军长王耀武的意思,是按照石头自己的想法组建,在原步兵团的基础上,再给他一千人的编制,整个独立团将达到四千部队,已经快要接近普通步兵旅的水准。其下各部的设置和人员的调配,由他这个团长自己来拿主意,王军长的意思很明确,他要的是结果,要的是虎贲独立团强大的战斗力和跟鬼子作战时的胜利,至于怎么达到这样的水准,他就不在意了。 用王耀武的话来说,如果什么事都要他来管的话,还要下面的这些军官干什么?如果什么事情都由他来拿主意的话,他恐怕早就累死了。 四千人的独立团,想到这个数字,石头便不由感觉十分的头痛。更让他头痛的是,此时他们团已经由军部直属,自由是自由了,但一系列相关的事情也就需要自己处理了,像以往那样由周志道来争取的作战物资和补充兵力等,此刻完全由他这个团长来操心。 当然,石头也不是没有上级,为了方便指挥他们团,王耀武让军参谋长陈瑜兼管,之所以是参谋长而不是副参谋长,主要还是王耀武为了体现对于虎贲独立团的尊重,对于石头的重视,毕竟石头的赫赫战功摆在面前,不是军部有份量的军官,根本镇制不住这样的悍将。在王耀武的心里,其实石头已经不比其他三位师长差了,真要严格按照军功来计算的划,石头早就可以当上一师之长了。但他的年纪和资历摆在那里,这些东西成了制约石头发展的绊脚石,却偏偏不是短时间里可以改变的,好在如今对石头的安排也还不错,不管是从哪个方面来看,都算一个不错的结果。 军参谋长兼管独立团,尊重是足够的,但同样也有缺点,那就是参谋长实在太忙了!尤其是在眼下各部都在整编,南昌一线日军蠢蠢欲动的情况下,陈瑜一边需要跟踪三个主力师的整编情况,一边需要安排侦察部队打探南昌高安一线的军情,配合王耀武重新拟定防御计划和兵力部署,更是没有功夫去管独立团的兵源问题了。最后他似乎感觉到就这样把石头打发了,实在过意不去,毕竟军长对石头十分的器重,从石头的发展轨迹来看,后劲也是非常的强势,所以随后便派了一个参谋转告石头,兵源问题,可以从宜丰本地想办法,具体的权限,他可以想办法跟战区指挥部去申请。 注:1935年,国民政府进行币制改革,将货币发行权限制在四大国有银行:中国银行、中央银行、交通银行和稍后加入的中国农民银行。银元的流通被禁止,查禁私有白银。发行新货币“法币”为法定货币,在国统区通用。 第二十节 独立团的整编问题 第二十节独立团的整编问题 回到宜丰团部驻地之后,石头当即召集众军官前来议事,其实根本不需要石头相邀,他们早就等在了那里,这几天各种流言漫天飞,石头到现在都没个准信,让他们一个个心里都七上八下的,如今石头去军部跑了一趟,消息应该已经确定,302团何去何从,也该有个定论了。在宜丰城外已经屯驻了三个月了,他们在这里都快憋疯了。 指挥部里,众人按照军衔职位整座坐下,帐篷里面虽然简陋,但在这种严肃的气氛下,却是没有人敢有丝意的随意,石头虽然平常颇为随和,但该严肃的时候,却是一点都不含糊。跟石头相处了这么久,对他的脾气,众人都已经是非常的了解。 看着这帮跟随自己南征北战立下无数战功的兄弟,石头沉吟了一下,旋即说道:“各位兄弟,上峰的命令已经下来,从现在开始,302团的番号撤消,我们团改编为独立团,代号‘虎贲’。” 众人虽然已经多少听到了一些消息,但此刻听到翔实的命令,不由还是一愣,独立团这种称呼,他们自然是听说过的,但突然之间自己部队有了这么大的变化,终究让他们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刘文锋更是直接问道:“石头,照这么说,你升任旅长一事真取消了?” 石头神情平静的点了点头,旋即对着武子淮说道:“武兄,关于全军整编之事,还是你来跟兄弟们介绍一下吧,不把这个事情说清楚,我们团改编独立团的事情,就很难说明白。而且从今以后,我们团在各个方面都跟以往有很大的不同,今天正好没有什么事情,就一并说清楚吧。” 武子淮听到这话不由点了点头,旋即便转身对着众人介绍了起来。作为参谋长,出于职业的本能,这一天多的时间里在军部,他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弄的一清二楚,而且在脑海里也是重新过滤了几遍,对于这一次涉及到全军的变动,在一些细节的地方甚至比石头了解的还要透彻。 随后,武子淮便开始从全军整编开始说起,最后再说到他们302团的一系列变化,独立成军之后一系列的改动,特别是编制上的调整和部队职能上的一些改变。 众人一开始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石头没有升任旅长这件事情上,但随着武参谋长的介绍,他们才忽然明白一个事实,在整个74军都没有旅长这个职务了,想担任旅长的话,得调任别的部队才行。想到这里,他们不由为石头感慨,团长的运气未免也太差了,这么好的机会就这么错过了,下一次想要升职,可就不知道是什么何时候了。不过,随着武子淮的介绍,他们的注意力便渐渐集中到了独立团本身的事情上来,听闻从此之后他们便要直接听命于军长,他们便既是激动又是担忧,所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个道理他们还是知道的。而等到武子淮说完他们连兵员都需要靠自己补充的话后,所有人都傻了眼了。 “这就叫独立团?我看就是一姥姥不爱,舅舅不疼的炮灰团,要跟鬼子拼命的时候,招呼着咱们,等不打仗的时候,就要咱们自生自灭,这都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刘文锋听完之后当即不满的骂道。 林秀峰则是轻咳了一声说道:“刘营长,话也不能这么说,咱们团虽然仍旧是团级编制,但不管从级别还是人员编制上,都远超于一般的步兵团,尤其是在此次各团整编之后,咱们一个团的兵力足以比得上二个普通的步兵团,从这上面来说,团座虽然还是团长级别,但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不弱于一般的旅长了。” 刘太平不满的叫道:“什么叫不弱于一般的旅长?按战功,按咱们杀的小鬼子,石头别说是当个旅长,就是当个师长都绰绰有余了,难道石头当个独立团的团长倒还占便宜了?” 林秀峰当即被说的哑口无言,石头则是摆了摆手道:“林兄,疯子,这些没有用的话,暂时就不要再说了,独立团的事情上峰已经定下,这种事情可不是我们这个级别的人可以改变的。既然改变不了,那就只有去适应,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事情比较多,上峰给了我们独立团4000人的编制,如何发挥出这4000人的最大战力,现在是我们需要考虑的。” 一直没有说话的高大锤闻声当即开口说道:“团座,多出来的一千人,足以再多编一个营,这支多出来的部队,可以让骑兵营解放出来,发挥出骑兵的最大的效果,而不是屡屡被动的被当做步兵来使用,浪费了骑兵的威力。” 坐在最未端的小山东眼睛滴溜溜转了两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旋即他伸手捅了捅一旁的李石见,可怜曾经威风八面的李大营长,愿赌服输之后似乎对于小山东言听计从,倒像是成了小山东的跟班,接到“老大”的提示之后,当即不由硬着头皮站起来说道:“团座,新建一营之后,还剩下不少编制名额,如果再从补充营抽调一部分兵力的话,完全可以将团部连扩充为团部营,而且团部营以团部连为基干,扩编成营的话,远比新设一营的难度要小,团部连的弟兄,本身就是团里最强悍的将士。” 武子淮慢悠悠的说道:“我们只是补充了一千人的编制,新设两营的话,恐怕人数方面不太够,而且我们一个团下辖四个步兵营一个骑兵营,这个编制报上去,恐怕上峰那里……” 刘文锋不满的看了他一眼道:“参谋长,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干脆什么事都交给上峰好了,我们遵照命令执行,那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你说是不是?” 石头闻言不由瞪了刘文锋一眼,相处了这么久,他当然知道刘文锋今天脾气有些火爆的原因,这个家伙还是在为自己没有升任旅长而愤愤不平啊。他们能走到今天,靠的是一场场的血战,一颗颗鬼子的头颅,其中付出的艰辛和鲜血,实在难以想象,结果努力奋斗到现在,上峰居然如此吝啬,也难怪刘文锋会火冒三丈了。不过,眼下这种时候,有再多的不满也无济于事,而且选择留在74军,也是他自己衡量过后的选择,这么说来,倒也不好怪别人了。 轻咳了一声,石头当即开口说道:“回来的路上,我曾想过两种方案,一种就如同高营长、李连长说的那样,扩建新的步兵营,另外一种想法是在各营原有的基础上增加各营的编制,每营增设一到二个连。现在看来,大伙的想法都比较一致,那我们就暂定为新编步兵营。”停顿了一下,看着众人基本上没有其他的意见,他便继续说道:“在原有的一二三营基础上再设一个步兵营,的确非常必要!上一次,我们在大城缴获了大量的重机枪和轻机枪,这一次正好拿来给新营使用。” 武子淮一边在本子上做着记录,一边问道:“团座,新设一营的话,上次缴获的重机枪还有多余,能再编配数挺给其他二个营,加强一个火力。” 石头摆了摆手道:“不,不是增设一营,李连长刚刚说的对,团部连的确有必要扩充为团部营,整个团的编制扩充了,一些相关的部队也要建立起来,比如卫生排、比如炮连、比如宪兵排等部队都要新编建立。” 石头的话,当即让武子淮苦笑道:“团座,这样算起来,恐怕我们团的编制将远远不止4000人了。” “将补充营进行改编,就如同军部改制之后的各师下辖补充团一般,我们的补充营将与这些补充团一样,用来训练新兵,作为全团的后备营,其他各营一旦出现伤亡,将从补充营抽调人手补齐,如此一来,将大大提高后补士兵的战斗力,让各营持续作战的能力得到极大的加强。”石头缓缓说道。 林秀峰奇怪问道:“团座,补充营改编之后,战时的伙食、全团的粮草辎重、武器弹药等事情怎么处理?没有足够多的劳力,各营战前的体力消耗太大了。” 对于这一点,石头似乎早就有了主意,当即说道:“劳力的事情,等全团重编完了之后再去考虑,现在最主要的事情是怎么保证我们团4000人的战力,保证我们可以完成军部交待下来的作战任务。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军部既然给了我们4000人的编制,以后作战时要承担的责任,可比以前要重的多。” 高大锤则是一脸平静的说道:“再重也比不上大城那仗吧,那种仗,估计也就你敢打,换个人去,恐怕一个师都要交待在那里。” 石头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回头想一想,大城的仗风险之大,实在难以想象,而且最主要的是,弟兄们拿命拼出来的有利条件,根本没有发挥出什么作用,想想就为那些拼死血战的弟兄不值。不过,石头已经不是以前的石头,对于情绪的调控已经如火纯青,他轻笑道:“整编的事情,要尽快的想出办法来,鬼子随时有可能进驻高安,我们也随时有可能跟鬼子接战,假如我们有4000精兵在手,又何惧大战来临?” 【七夕了,各位赶紧陪老婆媳妇去吧!】 第二十一节 独立团编制 上 第二十一节独立团编制上 随后几天的时间,众人都聚集在指挥部里商议各营的编制问题,一向还算和谐的独立团团部里,不时传来一阵阵激烈的争吵之声,这种异常的情况让在外面守卫的警卫排将士们大感诧异,不过没有接到团长的命令,他们哪敢擅自行动,只能装作什么也没有听见,安心的完成着他们的警戒任务。 8月中旬,独立团的整军方案终于在一片争吵声中有了定论。盛夏的季节,他们闷在指挥部里夜以继日的商讨。在这种涉及到他们各自手下所统兵力的问题时,即便是一向神情淡然似乎对什么都不在乎的高大锤,也是与众人争的面红耳赤,尤其是在后面要从各营抽调军官去补充新营时,争吵更是激烈。作为主官,他们当然愿意提拔自己的手下,让他们担纲重任,但是,像那此被他们极为看好的军官,却是他们的心头肉,这种情况下,谁愿意放手? 最后石头发怒了,他指着众人的鼻子破口大骂,早知道都是这样一帮自私自利的家伙,前几天就应该答应军座,调任别的部队去当旅长去,留在这里早晚有一天要被活活气死!一个个官当大了,都把独立团当什么了?捞取战功升官发财的工具? 众人羞愧不已,与石头的牺牲相比,他们实在算不上什么,只是苦心培养的军官就这样调出去了,心里一时间确实难以割舍。不过石头怒火之下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根本平常各军官的表现情况,直接点名,最后快刀斩乱麻一般将全团的编制和军官大体定了下来。 而当石头拿着参谋长武子淮递过来的框架结构开始确认时,冷静下来的众人,不由也是纷纷吸了口凉气,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知道独立团究竟成了一个什么样的庞然大物,也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弄清楚,石头或许是放弃了一个旅长的职务,但是收获之丰厚,也远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调到别的部队任旅长,上面还有师长副师长等军官压着,此刻的石头虽然只是一个团长,却已经是可以跟这些师长平齐,外加上他手上如此之强的战力,恐怕以后谁也不敢再小视了。 按照军部下达的命令,独立团可以拥有四千人的编制,而且王耀武也是同意了石头在团里单独设立骑兵营的想法。其实石头手下的这支骑兵部队,王耀武老早就知道了,只是他想不到石头居然可以将这支骑兵用的如此出神入化,更让人惊奇的是,在上峰没有调拔粮草的情况下,他居然还真把这支骑兵部队给养活了下来,这可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以如今国军各部的军力财力,这完全就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然而石头却是办到了,在事实面前,不服都不行。 这一次,有了编制之后,石头身上的压力也是大大的减轻,按照骑兵营的标准配发下来的物资,足以保证战马和士兵们的日常所需,尤其是骑兵武器,他们将得到极大的补给,不需要再向以前那样,只能靠去鬼子那里抢。 整编过后的独立团下辖五个战斗营,其兵力之强盛,全军各团只此一家。 石头采纳了李石见的提议,将团部连扩充为团部营,将独立团的指挥部门相应的也是作了扩充,此时已经不同以往,若是以前,虽然周志道似乎并不太待见他们团,但不管是什么事情,只要他们找上门去,旅部里面总是会尽量帮他们处理的,这样一来,也是为他们节省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现在就不行了,直属军部之后,虽然上官变成了权利更大的军参谋长,但参谋长需要管的事情太多了,根本顾不过来,只有自己靠自己了,所以团部的职能需要越发的细化。 在团部连、警卫排、通讯排等基础上,扩编后的团部营将有800人,这种规模的编制,已经不比一般的步兵师少,虽然石头手下如今有文化的军官十分的稀少,但至此时刻大体的框架了搭建了起来,至于人手,就要慢慢的去寻找填补了。团部营营长为原一营附李文光,作为从淞沪会战就跟在石头身后的老人,李文光与小山东一样,几乎就跟石头的弟弟没有什么区别,这一两年,李文光作为一营附一直冲锋在战斗的第一线,其高超的手下,打仗的悍勇,让他屡立战功,此刻提拔升任团部营长,自然没有人会有意见。 李文光之下,营附由马洪担任,马洪就是小山东,他的这个外号太响,现在知道他本名的人真没有几个,不过随着他的官越当越大,小山东这种外号自然是喊的人越来越少了,他是团部连的“老人”了,原先一直担任着警卫连的连附,此次直接升了二级,也是因为在京岗岭、祥符观及大城的几仗表现十分的突足。甚至就连57师师长余程万都开口跟石头要过人,不过在得知小山东跟石头的关系后,便放弃了这个打算,如此表现,外加上他长期被压制在团部连没有表现的机会,此次算是一并补偿了。 团部营下辖警卫连、通讯连、炮连、侦察连、卫生排、宪兵排以及指挥各部。警卫连的连长由石头的警卫排长程勇担任,他同样连升了二级,从排长的位置直接跳到了连长,警卫连直接按照普通步兵连的编制连带连长在其中,一共166人。通讯连长则由团部副官郑永昌兼任,说实在的,眼下独立团除了他之外,还真没有多少人懂这方面的知识,其他懂的人,要么是身居高位如武子淮,要么不肯提纲如刘太平,其他如刘文锋这类,皆是战场猛将,军情通讯这些,直接抓瞎。而郑永昌先是担任团部副官如同司书一般替石头处理全团之文书,深受信任,如今又兼任一连之长,以他这种情况,以前连想都不敢想象,徒然听到石头的任命,当场激动的哽咽的说不出话来了。 卫生排由老医师孙梦连担任,他此刻挂着上尉军衔,他手下的卫生排扩充为连后,他这个老排长,自然是水涨船高,只是卫生连的医生数量还是稀少,暂时只能补充一些护卫担架队之类的,若要提高救治的效率和水平,还需要不少郎中的加入。 至于侦察连,毫无疑问连长是张驴儿,这个老侦察兵在情报侦察方面的能力的确强悍,虽然在磨子岭的时候出现点意外,但瑕不掩瑜,他们团之所以数次偷袭夜袭鬼子成功,侦察排功不可没,如今部队扩充之后,张驴儿升任连长也是众望所归,而为了最大程度的发挥出侦察连的作用,石头此次将侦察连的编制定在200人,并且一人配双马,其机动能力冠绝全团。 宪兵排则比较特殊,原本这个排应该是军师一级的部队才有,但石头对于军纪风气向来要求极严,在团里也是特意新设了一个宪兵排,平常用地纠察军纪风气,作战时则督促各部。而原本应该归于警卫连编制的宪兵排,因为石头对于警卫连的作战能力十分的看重,特意单列了出来,将各支部队的职能细化,排长是石头原本警卫排的一名排长,名叫罗荣。石头与他朝夕相处,颇知他的为人稳重,做事认真,宪兵排的重任交给他,石头也是颇为放心。 争论最大的,便是炮连了,随着团里专业的炮兵部队组建,这个位置的重要性可想而知,这也是众人惟一争抢的位置,毕竟谁不希望将来作战时能得到炮兵部队更好的协助?不过,相比日军部队的强悍火力,302团的炮兵部队还是简陋了一些,迫击炮,他们倒是缴获了不少,甚至连反坦克炮也有,但惟一的一门山炮,则让他们连的火炮稍显单薄,毕竟成天面对着飞机大炮的轰炸,他们的眼光也是不同。 不过,能有自己的炮连,还是一件非常振奋人心的事情,屡次作战中,他们缴获了大量的掷弹筒。这种掷弹筒携带方便,使用简单,又被称为小迫击炮,攻击距离大约在300步左右,虽然爆炸的半径才10米左右,但胜在便于携带,密集攻击下,杀伤力尚可。炮连最主要的武器,便是迫击炮和掷弹筒,石头的想法是利用这些火炮攻击,在极短的时间里能够打开一个缺口,为步兵的进攻提供最大程度的帮助。 一帮争执之后,石头选定原二营一连长欧展鹏为炮连连长。 与其他军官一样,欧展鹏也不是炮兵出身,但他有文化,爱学习。良好的文化教育让他比其他军官更多了一份战场的适应能力,而与那些军校毕业的军官相比,欧展鹏可是那种一步步从小兵杀上来的军官,战场上的决断能力异常的出众,作战也是悍勇异常,由这样的军官带队,手下的士兵想不勇猛都不行。 团部营之外,其他营的改变也是很大。 第二十二节 独立团编制 下 第二十二节独立团编制下 原本302团只有三个作战营,此刻整编之后,除了团部营大大加强了作战部队之外,也另外再加了一个步兵营的编制,这样一来,主力步兵营达到了三个,外加上骑兵营和一个野战补充营,独立团满编将近四千人,而且全都是作战部队。 一营长自然是刘文锋,以他的作战能力和在团里的资历,一营长的位置不会做第二人之想,如果石头有朝一日离开独立团的话,他和林秀峰则是团长位置最有力的竞争者。营附李文光调任团部营长之后,营附一职由程重担任,下辖三个步兵连一个机枪排。一连长由原一连附王老六接任,二连长是杆子,原二连长伍头在京岗岭一战中受了重伤,另有重用,三连长还是由程重兼任,也只有他的资历才能震慑三连那帮骄兵悍将。 二营相对来说人员变动不大,营长高大锤,营附依旧是王梦庚,调任炮连连长之后,欧展鹏留下来的位置由营附王梦庚兼任,等下面有军官立下战功之后,再提拔任用。二连长是陈爱国,三连长是赵信,二连长是原先的副连长,三连长则没有变化。 三营则是新编营,前几天的争执也在这里,因为谁也不想把自己手下的精锐抽调到这里而损失自己的实力,所以他们虽然对于新设三营很是看重,却是不愿意放人,最后没办法,石头只能采用点将的模式。三营长由李石见担任,首先这个营长的人选就出乎众人的意料,不过却也是在情理之中。李石见虽然是瞿玉本的老部下,但打仗十分的勇猛,为人也是不错,要说缺点的话,可能就是脾气暴躁了一些,外加上他一副凶神恶刹的样子,发怒的时候的确有些吓人。但说实在的,他打起仗来的确是一把好手,身先士卒毫无畏惧,先前之所以调任团部连,也是因为跟刘太平的争吵,而不是他本身的问题。这一次新设一营,在李文光去了团部连的情况下,论资历和战功,他的确是最佳的人选。 三营附则是原二营二连长谢中枢,这个新任营附在高大锤的手下表现十分的突出,古楼岭的血战,在大道下面列阵阻挡鬼子便是他们,虽然当时面对着数倍于已方的日军,但谢中枢打的颇为聪明,数次诱敌,不仅给予日寇极大的杀伤,而且牢牢的掌控了阵地,为二营完成阻击任务立下大功,此番升任营附,从中尉升上尉衔,也是对他作战勇猛的奖赏。至于三营的二连长谢恺棠、三连长胡中兴以及各连的连副排长等人,皆是从各部中抽调,一个营的编制需要多少骨干?一番点名下来,刘文锋、高大锤、李枫(胡子)三人个个苦笑不语,各营的基层军官蓦然间被抽调了将近三分之一,力量之大,远超他们的想象。 虽然他们也不想阻碍这些手下升官,但抽走的人数太多,各营战斗力大受影响已是难免,要不是石头强行下令,谁愿意放人? 三营之后便是骑兵营,骑兵营营长李枫、营附赵新义都没有变动,手下的几个连长也是没有变化,倒是下面的连副排长众人被抽调了不少,空出来的位置十分多。不过,好在他们营一直以来都没有很大的损失,营里的老兵众多,悍卒如云,提拔一些基层军官,问题并不大。但是,他们营补充新兵却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别的不说,这年头有多少平头老百姓懂得骑马的?更不要说是还要在马背上开枪射击了,一个骑兵的培养训练,最少也要一二两的时间,这还只是初步合格,想要成为一个合格的骑兵战士,与其他人形成战术上的配合,需要更多的时间,但他们有那么多的时间吗?他们最缺的就是时间,指不定什么时候又要被拉上前线打仗了。 这种情况当真是让李枫愁眉不展,不过这种事情,他再愁也是没用,根本不是他这个级别的军官所能解决的。 除了以上五个营之外,石头又按照各师整编的情况新建一个野战补充营,为了保证以后兵源的补充质量,为了增强补充营的作战能力和全团的持久战能力,野战补充营不再像以往那样充当民夫搬运工的角色,而是实实在在的战斗补充营,营里的将士战则候补,不战则训练,这个营的建立,也是让独立团的4000人编制变成了实打实的4000作战部队,多达6个可供调遣的作战营,独立团的实力着实惊人。 对于补充营的营长人选,石头也是斟酌良久。原本补充营的老周,在处理后勤,管理民夫等事务上颇有手段,打仗也是不差,毕竟这么多年的军伍生涯下来,什么样的阵仗没有见过?但让老周练兵,可就有些强人所难了,训练新兵可是体力活,而且需要具备很好的理论知识和相当的战术素养,这样的人,独立团眼下不是没有。像团附林秀峰,其实就是一个非常合适的人选,但让他一个堂堂团附去负责这些事情,兼管一下还可以,要是兼任补充营长的话,未免会让人觉得石头这是在打压自己的手下。 最后,石头将补充营的营长人选定为刘太平,决定一出来,指挥部里一片沉默,就连刘太平自己也是不太敢相信这样的结果。其实刘太平的优点还是非常多的,在他担任三营长期间,他在战场上的果决,就远比一般的军官要强,而且不管是骑兵还是步兵,他都非常的了解,三营之前被他打理的井井有条,战力颇为不俗。让他去带一个补充营,实在是绰绰有余。但他最出名的便是他的那副脾气,什么都敢说,什么人都敢得罪,他的这种直来直往脾气,一般将士能受得了? 石头却是相信自己的眼光,刘太平的嚣张狂妄主要这是针对军官和上级,在三营的时候并没有听到他对普通士兵有什么过份的举动,甚至他比其他军官更加的爱护自己营里的弟兄,外加上他出了名的不畏强权,敢说敢骂,在将士们中间一直声誉不错。由他去带补充营,更能镇住那些新补充进来的新兵,让他们老实听话,安心的训练,他也相信刘太平可以为独立团练出一批批合格的士兵。 营长确定之后,营附则不太好选,像补充营这种地方,虽然是个营附,但一般人不愿意来,想来的人,要么级别不够,要么能力不够,实在不好办,不过最终还是让石头想出了解决的办法,一营二连长伍头在京岗岭的时候受了伤,腹控里面还残留着不少弹片取不出来,让这位以勇猛著称的汉子,再也没法参与前线的激烈战斗,本来按照军规,他是会被裁退的。但石头考虑到眼下的实际情况人,还是将他留在了部队里面。 对于目下的中国来说,已经没有一处是安全的地方,战争带来的不仅仅是国土沦丧,百姓流离失所,更带来一种恐惧感,让所有的一切都陷入恐慌和混乱之中。在战争的阴影笼罩下,百姓不再安心耕种,粮食产量大为减少;商人资本雄厚,却是一个个屯积奇货大发战争财;盗匪横行,民不聊生,为匪为盗者数不胜数。这样的社会,身有残疾使不上力气的伍头离开部队之后,如何能生存? 石头原先的想法是让他进补充营去给老周搭把手,如今将他安排在补充营的营附位置上,却是最大程度的发挥了他的能力,以伍头在独立团呆的时间以及打过的硬仗,让他去教新兵,传承独立团的不屈品质,绝对是最好的选择,而且如此留在部队,也不至于给人一种施舍和怜悯的感觉。 对于石头这样的安排,众人皆是赞成,尤其是新任的补充营营长刘太平,更是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与伍营附配合好,将补充营给训练成一等一的强军。 对于他的这种说法,一旁众人皆是不屑,一帮新兵蛋子,还能指望他们发挥多大的作用?跟在战场后面装典一下门面,让他们多经历些战事,以免在以后进入作战营后一上战场就尿裤子,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编制之内的六大营安排好之后,接下来便是不占编制的民夫部队了。其实,这支部队才是原先整正的补充营,不管是战时还是战后,都为全团的作战起到极大的辅助作用,开挖壕沟、设置路障、运送弹药等等,皆由他们负责。重编独立团之后,随着部队的增多,他们的责任也就更重了,四千人的作战部队,光是武器弹药的运送量就极其惊人,虽然他们不是正规作战部队,却是能够决定战争的胜负。 石头决定将这支部队扩充到2000人,依旧由老周头指挥,当然,这支部队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拥有编制,老周头也只能在团部挂着职。只是如此一来,整个独立团的兵力配置已经达到了6000人,这是一个众人想都不敢想像的数字。 第二十三节 兵员问题 第二十三节兵员问题 编制设立了,整个的框架也出来了,虽然面临的问题众多,但众人还是颇为开心的,不管怎么说,整编过后的独立团战力大大提升,作为独立团的一部分,喜悦之情是难免的,他们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人员齐整之后的独立团,将会是怎么样的一个庞然大物。当然了,在整个团迸发出强大战力之前,诸多的问题需要先前解决,首先一点,就是兵员的缺额。相比以往,这一次他们缺的更多。 其实不久之前,他们在石脑一带的时候,已经得到过一些补充,当时一营留守高安与鬼子进行拉锯,死伤非常惨重,也得亏这批补充进来的士兵素质不错,才能让他们北过锦江之后的仗打的十分的顺利。但石头此时对于全团的战力已经有些担忧了,他们团连连血战,人员打光了补,补完了再继续打,如此几个循环下来,士兵们只能以战代练,虽然活下来的士兵个个强悍,但过程未免太过惨烈,不少素质不错的新兵,因为对于战场的不适应而白白牺牲,实在让人痛心。 还有一点,就是随着战斗次数的增多,老兵的阵亡比例也是提高了不少,他们团之所以能有如今的强悍,全靠这些老兵的传帮带作用,老兵死伤惨重,等于是动了全团的根基,这是一种非常危险的情况,趁着这个机会,全团皆需要好好的整训,一方面是完善士兵的单兵作战能力,另一方面,也是要对他们的精神进行洗礼,石头一贯认为,只有让全团的将士都知道为何而战?这样的部队才能打硬仗大仗。而这些,只有通过长时间的训练才能达成,也是下一步石头需要费神费力的地方。 另外就是炮手和机枪手的训练,尤其是炮兵连,虽然人数不多,但要求比较高。虽然独立团的炮连大量使用掷弹筒,但在三百步左右的距离上想要精确的命中目标,这需要很高的战术素养和计算能力。另外,能在混乱的战场上持续的射击,更需要非常强大的心理素质,从而保证可以发挥出平常的所学,这一点,又需要长时间的训练和战火的熏陶。 机枪手同样如此,不管是轻机枪也好,重机枪也罢,作为战场上火力最为猛烈的压制点,射杀能力不说,重要的是需要形成强大的火力压制,一方面压制敌军的进攻阵形,另一方面就是封锁战场的空间,要达到这样的效果,便需要几挺十几挺机枪的配合。为了保证火力的不间断,射击的节奏和顺序也有相当的讲究,尤其是在战场上需要直面鬼子的机枪炮火完成,这对于士兵的心理素质要求极高,又需要大量的训练。 而归根结底,便是需要所有人员到位之后,进行长期的训练,如此方能形成强大的战力。 但这一次一以往大不同,独立团整编之后,连带着民夫营一起,全团将有6000人的编制,民夫营的2000青壮或许要求可以相对放松一些,便是用一些壮妇顶替也是问题不大,但4000人的作战队伍,却是不能有丝毫的马虎,不仅要剔除老弱,为了保证战力,青壮里面也需要挑选。不过,一下子要进补2000青壮和2000劳力,这个数量实在太过惊人了。也让指挥部里的众人兴奋之后,不由大为担忧,生怕白高兴一场。 石头的脸色却是平静如水,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他的这种表情,也是传染了身旁众人,有团长在,似乎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想着石头这一年多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如同神话般的战绩,他们不由又是信心十足起来。 “武兄,辛苦你跑一趟万载县,我团编制出来之后,一方面需要上报军部,另一方面,前期军座和副师座皆有答应给我们团补给一事也要尽快落到实处,眼下鬼子就在南昌,离我们不过数日路程,未免日常梦多,整编一事,需要尽快展开。”石头沉吟了一下,确定没有其他问题之后,便向武子淮交待道。 武子淮冲着石头敬了一礼,当即兴奋说道:“团座,整编之后,我团必定不负‘虎贲’之名,便是为了这份荣耀,属下必定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石头点了点头,又接对着林秀峰说道:“林兄,县城那边,还需要你去联系,据上峰命令,宜丰已列为军管县,我团各种补给,也是就近从县政府那里调集。这几天,我听说从县城那里送来的蔬菜及肉类已经严重不足,每日数量仅供一营食用,你去问问那个县长,是不是以为我们不进城,就管不到他们了?” 林秀峰点头应道:“团座,我这就去办,弟兄们豁出命来打鬼子,总不能还要饿着肚子,我倒要看看这些地方官员到底想要干什么!” 安排完这些事情之后,石头旋即宣布散会,这些天聚在这里吵来吵去,他实在感觉有些头昏脑涨了,定完编制之后,后续的事情一件比一件麻烦,他需要好好的冷静一下,以应付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些情况,尤其是兵员的补给问题,他还只是有一个大概的想法,具体能不能变成现实,还需要看接下来的形势发展。 “老张,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弟兄们回来没有?”众人离开之后,新任侦察连长张驴儿却是留了下来,石头知道他肯定是有了消息,不由有些高兴的问道。 张驴儿也是颇为兴奋的点了点头道:“团长,弟兄们都回来了,格老子的,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这周围整个就一土匪窝!” 石头一听这话当即来了精神,连忙问道:“土匪人很多?” 张驴儿兴奋的滔滔不绝说道:“这里的土匪强盗简直多如牛毛,宜丰这一带,出了名的山多,当地老百姓有句话说的好,‘七山半水立分田,一分道路和庄园’,除了县城这里稍微平坦一些,其他地方到处都是山,大大小小的山头总共有七十多座。这年头,有山的地方就有土匪,这里就更多了,据弟兄们打探回来的消息,大大小小的帮派团伙四五十伙,少的二三十人,多的有好几百人,其中最大的一伙是盘距在黄岗集五峰山一带的‘大义团’,大当家的叫胡麻子。其次就是官山一带的‘天不管’,大当家的是个女人,人称赵一娘,在当地颇有名望,包括周边的野猪窝,麻子山一带的几波匪贼,都听她的号令。另外就是盘踞在花桥周公堆一带的匪贼,他们以上游湖为生,行船劫掠,甚至远至锦江一线。” 石头一边听着,一边不断的点头,前些天在等待着消息传来的时候,侦察连的这些弟兄却是早早的被他派了出去,一刻也没有闲着,几个月下来,整个宜丰及周边的情况都已经被他们打探的一清二楚,打探到的情况也是让石头大为开心。如今听着张驴儿的报告,石头沉吟了片刻之后,缓缓问道:“那个‘大义团’的大当家什么来历可曾打听到?” 张驴儿点了点头道:“打听到一些,那个胡麻子听说也曾当过兵,甚至当过连长,后来部队打了败仗,他便带着一帮手下在这里占山为王,当起了山大王。凭他们的枪法精准和杀伐果决,势力急剧扩张,现在宜丰一带的匪贼,一半以上都听他们的号令,声势颇盛,便是当地政府也畏之如虎……”旋即,张驴儿一点点的将打探消息报告上来,石头听着这些消息,不时的点头,显然对于侦察连打探到的消息非常的满意。 晚上,石头难得的单独陪着王倩倩吃了顿晚饭。成亲已经有段时间了,但石头一直就在打仗,要么就是忙着作战的准备,认真说起来,跟妻子相处的时间还没有跟团里那帮军官相处的时间多,不过今天总算是难得的清闲了下来,两口子一起吃个晚饭,晚上再搬张躺椅乘凉赏月,也算是别有一番兴致。石头美人在怀,看着整个世界在天空的银色月光下份外的柔和,不由感觉心旷神怡,同时也是大为感慨,如是不打仗的话,这日子该有多么的美好,只可惜…… 第二天,武子淮从万载县回来了,他在军部呆了一整晚上,结果只匆匆见了分管他们独立团的陈参谋长一眼,看着独立团各营的编制已经出来,这个参谋长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说了一句“知道了”便走了!这可把武子淮急坏了,这一句“知道了”,他怎么跟团长交差?没办法,他只好厚着脸色去见军长。 王耀武是认识武子淮的,当副官报告说独立团参谋长求见的时候,王耀武很高兴,见到武子淮时还关切的问他吃饭没有,这可让武子淮感动的一时间几乎说不出话来。随后王耀武便让副官去炊事班那里弄点吃的,晚餐便与武子淮一起在军部里将就吃了。随后看到武子淮递上的独立团各部编制后,他大为高兴,连声称赞石头是个能打仗的猛将,这一点从独立团的编制上就能看出来。 以王耀武的资历和眼光,自然一眼就看出了整个团没有民夫的问题,但他根本不去问,石头既然想练出一个满员4000战兵的独立团,他这个当军长的,只管放手支持就行了。 【开会刚到家,更新晚了,抱歉抱歉!】 第二十四节 全团的补给 第二十四节全团的补给 随后,武子淮向王耀武提及了独立团的整补问题,王耀武沉吟了一下,不由皱了皱眉头。这段时间,其实他早已经被这个问题折磨的有些头疼,高安这仗打完之后,全军三个师皆有人员伤亡,每支部队都要补充,所有的问题堆积到他的面前,让他有种无力应付之感。不过,问题总要解决,尤其是部队的整编正在进行,更是不容有错。石头的独立团,乃是74军有别于其他部队的重要一点,其他整编军,一军皆辖12团,惟独74军有13个团。当然,在安排补给之时,上峰也只是按照一般部队来配给,如今石头蓦然间弄出这样一个堪称庞大的独立团出来,这问题可就麻烦了。 王耀武随后便直言将这些问题与武子淮说了,坐到他这个位置上,有些事情已经可以敞开了说了,这样反倒让下面的人,可以更容易弄清楚其中的关键点。按照一般部队的损失,外加上此次独立团的突出表现,军部可以为独立团增补800青壮,以及一千支步枪和五万发子弹,至于其他人员空缺和物资,便需要石头自己想办法了。这也就是看在石头及302团战功显赫的份上,换作其他团,别说是武器弹药了,就是这800青壮,都不知道要经过多少道手续才能补充下去。 看着武子淮愁眉苦脸的说着,石头却是心满意足的说道:“武兄,这趟辛苦你了,800青壮,足以补满一个营还要多,真是帮了我的大忙了,虽然我们再从军部那边讨要到东西的可能性已经不大,不过,还是得要麻烦你这段时间多去陈长官那里跑一跑,不管能不能要到东西,至少要让他知道我们什么都缺。” 武子淮不由听的一愣,同时也是糊涂了起来,明知道要不到,还要去哭穷?团长这是要干什么?不过,想到团里还有1200青壮和2000民夫的缺口,他便只能叹了口气,认真的点了点头。相对于让他去操心补给的事情,去军部那里哭穷显然要更简单和轻松一些。 武子淮走了没多久,林秀峰便从宜丰城里回来了,他也是昨天下午去的城里,此时倒与武子淮差不多时间回来,只不过军部所在地万载离这里约莫200华里,而宜丰县城不过就是咫尺之遥,这其中的差别实在太大了。 林秀峰看到石头之后端手敬了一礼,旋即脸一红,愣在那里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了。他的这种表情,反倒是让石头大为惊讶,在他的印象里,林秀峰可是一个能说会道的人,怎么反而会有如此这般的表情?这让他不由啧啧称奇,惊讶问道:“林兄,你这是出什么事了?” “啊……没,没什么事。那个……团座,你交待的事情,我去城里问过了,眼下……眼下城里流民遍野,宜丰本身又狭小贫瘠,实在是凑不出大军每日所需了。”林秀峰像是吃醉了酒一般,吞吞吐吐的说道。 石头皱了皱眉头,冷哼一声说道:“安抚流民,治理全县,本就是县长和各科室的职责所在,整个宜丰县有民众十数万,如今地方税款用来补贴军用,整个宜丰连同上高、万载、铜鼓等县皆划为军管县,乃是军委会之命令,只让他们凑足部队每日所需之菜食便这么困难,那接下来的军饷粮米,岂不是更没有指望了?” 林秀峰不由期期艾艾道:“这个……团座,地方不靖,民无耕种之心,盗匪横行,鱼肉乡里,财资不足也是无奈之事。” “哼!他们不会是看林兄好说话,所以故意敷衍你吧,据我所知,宜丰当地的富户可是不少,别说是供给个三五千军队,就是三五万人,以他们的财力,半年之内也是绰绰有余,他们这么爱惜钱财,难道就是为了等鬼子打来了,好便宜小鬼子?”石头脸色一肃,冷声喝道。 看着石头杀气腾腾的样子,林秀峰当即也是不敢再多说,有些含糊不清的说道:“那,那我就再跑一趟吧!” “等等!”石头中气十足的一声当即让林秀峰不由一惊,看着他一惊一乍的样子,石头不由皱了皱眉头,不过他眼下也是没有心思去管这些,转身又对着一旁的程勇说道:“勇子,你带上一个排随林团附进城,敢有聚众闹事或是寻衅滋事者,给我绑起来,再敢闹事,就地枪决!” 程勇当即大声应道:“是” 林秀峰带着一个排的悍卒军容齐整朝城里赶去,几个月来,他们在这里都与老百姓们相安无事,难得看到他们这样规模的行动,当即也是吸引了众人的围观和注视,尤其是那整齐的队伍和士兵们一个个笔直挺拔的身躯给人一种刚劲有力之感,更是让他们不由为之侧目。 林秀峰等人离去的时候,刘文锋正好过来,看着林秀峰一脸愁容的样子,他不由有些奇怪的对着石头问道:“石头,林团附这是怎么了?昨天不是让他去城里催要蔬菜和肉食了吗?这是没有要到?” 石头摆了摆手道:“这些地主老肥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他们也不抬头看看,武汉、德安、南昌等地的富户现在在哪里?没有弟兄们的奋死抗战,没有弟兄们的流血牺牲,他们的那些钱财粮食到头来还不是便宜了小鬼子。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我看他们一个个是越活越回去了。” 刘文锋也是冷笑道:“他们不是不明白,而是舍不得这些钱财,只有死到临头的时候,才知道后悔,不过那时候早就晚了。” 石头冷哼了一声,旋即不屑说道:“算了,不管他们了,既然宜丰成了军管县,上峰让我们就地补给,我早晚会让他们把油水给吐出来。疯子,叫你过来,是要一起商量一下接下来全团整补的事情。” 刘文锋当即惊喜说道:“军部有消息了?” 石头点了点头,然后说道:“等大锤他们过来,我一并说给你们听。” 刘文锋喜不自胜道:“好,好,好!这可真是好消息,看来老武也不是什么事都不能做嘛,昨天才去的,今天就有消息回来了,这事办的漂亮,等他回来,我请他吃酒去。” 一会儿的功夫,李文光、高大锤、胡子、刘太平、老周几位营长纷纷赶来,一个团下辖六位营长,这也真是一件奇观了。这六人中,除了刘太平仍旧是上尉军衔外,其他人最少也是少校,像刘文锋和高大锤这两员战功赫赫的悍将更是挂着中校军衔。如果这一次不是碰上全军改革,而石头又如愿升任151旅旅长的话,他们连带着水涨船高,多半也是会挂上校军衔,坐上团长团附位置的,可惜…… 不过,石头决定了的事情,他们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就像是这么多场仗打下来,石头说怎么打,他们就会怎么打一样,那种无数生死血战培养出来的感情,不是这些事情所能改变的。 听到石头说起军部有了补给下来的消息,众人都是兴奋,虽然800青壮、1000支步枪、50000发子弹远远不能解决他们的整编问题,但军部能一下子调拔下来如此多的物资,已经远远超过了他们的预想,仅从这个方面,也是可以看出军座对他们的重视。 众人高兴过之后,也是逐渐的冷静了下来,李文光自从升任团部营的营长之后,整个人都像是徒然间成熟了一样,举手投足之间也是多了一分大将风范,不再像往常那样的毛躁轻佻,此刻他沉吟着问道:“团长,算起来,我们还有3000多人的缺额,这部分人手,想来军部是不会再管了,难不成我们就只能从宜丰县里征召了?” 高大锤沉吟着说道:“自武汉会战以来,南昌、长沙、衡阳等地多次征兵,所余皆以老幼居多,即便是补满缺额,战斗力也是堪忧,老弱之兵,即便是训练再久,也是难堪大任。” 刘太平也是难得的同意众人的话道:“高营长说的不错,自军阀混战以来,各军各部屡屡征兵,地方已无青壮,即便是那些剩下的歪瓜裂枣,不是被大户人家召为门房护院,便是充任了地方团练护军,想再从各家各户抽调壮丁,已是再无可能。如若实在要征兵,那就得拿那些富豪大户开刀,从地方团练下手,如此一来,大约能解兵员缺源之困局。” 李文光却是皱眉问道:“刘大炮,跟那些富豪大户抢人,可不是一件小事,甚至还关系要我团在宜丰这一带的补给问题,可不是说动就能动的!” 石头听着他们满是担忧的话,却是诡异的笑了笑道:“谁说我要征兵,谁说我要抢人了?” “不征兵,不抢人,哪里还能变出人来?”刘文锋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问道。 第二十五节 整补的策略 第二十五节整补的策略 石头含笑而立,先前张驴儿的报告显然让他心中有底,多山的地方果然多盗匪,这些不管是地方团练还是正规部队都非常头疼的对象,一直以来都是石头最喜欢下手的目标,就像当初胡子他们的加入一样,正是因为有了他们的补充,才有了兰封会战中一营的杰出表现,才有了如今的辉煌。 沉吟片刻之后,李文光和刘太平徒然间齐声惊呼道:“剿匪?” 看着石头点头承认,他们不由兴奋的相互讨论了起来,其实侦察连最近忙碌的情形他们也是看在眼里,但一开始他们只是以为是为了在最短的时间里掌握和了解宜丰整个县的情况,根本没有往这方面去想,如今徒然间再提到剿匪一事,他们蓦然感觉眼前豁然开朗了起来,对于团长早就思考到了这事,他们也都是大为敬佩。 只有胡子神情平静的说道:“团长,各地匪盗情况不一,能否充抵兵额,可得慎重。” 石头笑道:“这是自然,落草为寇,大有不同,像胡子兄弟和一刀兄弟等都是为了劫富济贫,当得上侠盗之称,也是盗亦有道。这样的义士心怀热血,铁骨铮铮,杀敌报国也是赤胆忠心,但为匪为盗者多有为祸一方,屠戮百姓之败类,凡此等人者,即便有万夫不挡之勇,也必杀之。” 胡子点了点头,在这件事上,显然团长早已有过考虑,如此一来,他便不需要有什么担心的了。 “石头,什么时候动手?”刘文锋眼看石头早已拿定了主意,不由问道。京岗岭一战,他手下的二连基本上打光了,这一次又抽调了大批军官出去,他急需要整补,虽然军部已经答应800青壮和大量的武器弹药不久之后就补充下来,但部队的编制一日没有补齐,他心里就一日没法安宁下来。 石头轻笑道:“这事不急,那些盗匪一时半会跑不了,什么时候都可以解决他们,现在最主要的事情,还是部队的补给和粮草。部队可不能一天没有粮食,在大城的时候,我们缴获了不少,但现在一下子要多出来这么多的人,我们得早做打算。” 这个道理刘文锋也很清楚,所以听到他这么一说,也是点了点头不再催促。倒是高大锤想了想后,忍不住沉吟着问道:“石头,可是宜丰城里没有补给过来?” 石头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冲着高大锤点了点头,旋即他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这里都是些跟他一起出身入死的兄弟,石头对他们有着绝对的信任,沉吟了一下,他便说道:“想从别人口袋里面掏钱,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事不太好处理。” 高大锤冷哼了一声说道:“朱门酒肉臭,路有饿死骨。那些地主乡绅就没有一个好东西,统统该杀!现在宜丰是军管县,谁敢克扣部队的军饷粮草,就以通敌叛国的罪名给抓起来,全部毙了再去抄家,把带头的几个杀了,我看谁还敢放肆。” 胡子一脸崇拜的看着高大锤,蓦然拍着大腿说道:“好!高营长不愧是男子汉大丈夫,杀伐果决,干脆利落,要是早一年认识你,我一准带着一刀兄弟跟你磕头拜把子。” 刘文锋哭笑不得的看着这两人道:“你们俩这是唱哪一出?杀小鬼子,我眉头都不皱一下,但杀自己人,总得有一个杀的理由吧,像这种征收军粮的事情,涉及到的事情方方面面,哪能一刀砍了了事?我们是军队,又不是马匪,做事情得想想后果吧?” 一旁一直没有作声的老周也是说道:“小疯子说的对,打鬼子是一回事,管理地方又是一回事儿,打打杀杀的怎么能行?人都杀光了,事儿都没人做了,那不就更乱套了。要我说,周边的几个县都划为了军管县,咱们去看看别的团怎么处理的,咱们跟着办不就行了。” 石头沉默了半晌,然后叹息了一声道:“周叔,咱们团跟别的团不一样。别的不说,就说军饷吧,别的部队早就减半发了,咱们一直都是发的全额。吃饭也是,其他部队一天吃两餐,咱们一天三餐,虽然缺肉少盐,但大白米饭基本上还能管饱的。这一次,一下子多出这么多人出来人,财政上面一定要做出改变。短时间里,咱们是做不到以战养战了,军部又不可能拔调这么多人的口粮下来,地方如果还是按照其他团的标准配发,就算是满额发,咱们还是不够。” 老周担忧的问道:“现在这光景可不比民国二十六前了,地方上也穷啊,到处都在征青壮,到处都在打仗,想要征收6000人的粮饷,难呐。” 石头摇了摇头,随手拿起一支笔在一张白纸上画了一个圆圈,旋即从纸上撤下了一个角,他的动作让众人看的有些莫名其妙。不过石头旋即便说道,假如这个圆圈就是咱们国家的财富,那么,这个大的,便是穷人,这个小的,便是有钱人。不过,论到财富值,大的这部分其实只占了小的这部分财富,而小的这部分人却是有着如此大的家产基业。每次不管是征收什么,往往都是从这么小的一部分财富里面抽取,结果这部分的财富越来越少,以至于这么大部分人都活下去了,也就徒然间崩溃了。 看着石头一边挥舞着大圆圈,一边挥舞着小纸条,几位营长都听的目瞪口呆,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但石头却是没有停歇的说道:“我们国家真的没有钱吗?错,国家当然有钱,一路上我们看到的那些有钱人家,庭台楼阁,待女仆从,山珍海味什么东西少过?没有钱,他们怎么养的活那么多人,怎么盖得起那么好的房子?没有钱,怎么他们的姨太太都是十几二十房的数?我们国家不是没有钱,而是钱全都被这些人牢牢的抓在了手里,他们宁肯自己挥霍掉,肯定用在女人身上,也不愿意拿出来救济百姓,也不愿意拿出来养活军队,最后的结果就是全都便宜了小鬼子。” 说着,石头的表情有些狰狞了起来,他难得的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脾气怒声骂道:“这些人就是国家的败类蛀虫,他们吃着老百姓的肉,喝着老百姓的血,将他们当牛马一样使唤,他们整天躺在家里吃喝玩乐玩女人,老百姓们却在田里帮他们干活卖命,结果一年到头连顿饱饭都吃不上,换作是我,我也要造反,我也要当马匪,我也要去抢,凭什么他们可以吃香的喝辣的,我们却要他娘的给人当畜生一样使唤?” 胡子听着团长的怒吼声,眼眶都不由湿润了,他终于明白了团长为什么一直以来就对他们这么关照,他终于明白了在302团为什么这些弟兄都拿他们当亲兄弟,并没有因为他们当过马匪而有什么嫌弃的表情,原来他们都是一样的人,原来不是他们想当马匪,而是这个世道将所有人都逼成了马匪。 李文光还是第一次看到石头这副表情,不由吓傻在那里,只有刘文锋还有理智,他重重的咳了一声喊道:“石头,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谈正事要紧。” 石头长吁出一口气,挥舞着手里的那个小纸角杀气腾腾的说道:“从这个里面,我们已经不可能再得到什么,我也不屑去动。想要养活独立团的6000弟兄,得在这里面想办法,这些国家的驻虫败类,凭什么他们就可以享受不尽,我们就要拎着脑袋跟鬼子拼命?抗战杀敌,可不光光是我们的事情。” 高大锤平常一惯冷静,但此刻却是大声嚷嚷道:“石头,你只管说什么做,操刀杀人的事,我来!” 胡子不甘落后道:“骑兵营弟兄编制完备,愿担重任。” 石头看着他们点了点头,缓缓说道:“不急,还不到动手的时候,疯子刚刚说的对,治理地方不比杀鬼子!杀人,总要有个杀人的理由,得让上上下下的人说不出什么话来,这才叫杀人,否则的话,就是匹夫之勇。” 刘文锋看着杀气腾腾的石头不由感觉有些陌生,他旋即诧异问道:“石头,这些事你都从哪学来的?” 石头冷笑道:“大道相通,道理都是一样的,把这些人当成鬼子来对付,什么事都简单了。” 刘文锋听完不由苦笑道:“还是你的脑子够用,这种事我可想不明白,既然还像打仗那样,那就按老规矩,你只管下命令就行,老子就不相信了,那么多的鬼子都解决了,这么一个小破地方的一帮小财主还能翻了天了?” 石头看着这帮兄弟毫无二话,不由也是心中感动,沉吟了一后道:“先等几天,等县城里的事情解决了,咱们再安心解决兵源的事情,这些人要是识相也就罢了,要是不识相的话,哼……” 【下周二公司组织去杭州游西湖,到时候可就要停更一天了,提前告诉一下大家。】 第二十六节 进城 第二十六节进城 就在他们几人齐聚一起反复商讨着整个团接下来需要处理的各项事情时,团附林秀峰再度从宜丰城里返回,这一次他的脸色更加的难堪,愤怒之中带着一丝无奈,不等石头问询,他便苦着一张脸说道:“团座,属下无能,我……” 刘文锋看着他那副样子,不由奇怪问道:“林长官,不就是征收个粮草吗?我们按军部命令从当地补给,这帮地方官员难道还反了天了,抗命不从?真要这样,咱们立即杀进城去,全抓起来毙了。” 林秀峰被吓了一跳,沉吟了一下,不由吱吱吾吾说道:“这个,县长说全县现在的税收,连各科室都养不活了,更不要说是养活这么多的部队了,实在要收的话,就只有他头上的那颗脑袋了。” 高大锤不由冷笑一声说道:“哼?玩这种把戏?鬼子的脑袋我都敢砍,他一个县长的,我们就不敢收了,真是笑话。”说罢,他对着石头说道:“石头,你给句话,只要你一个命令,别说是一个县长,整个宜丰我都带弟兄们给血洗了。” 石头冲着高大锤摆了摆手,又对着林秀峰说道:“林兄来回跑了两趟,实在辛苦,先去休息一下吧,这个什么县长,我就亲自去会会他。” 林秀峰赶忙说道:“不辛苦不辛苦。” 胡子这个时候说道:“团长,我带着骑兵营的弟兄跟你一起进城,我倒想看看他们这帮人到底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石头看着他杀气腾腾的样子,不由摇了摇头道:“自从离开解家湾后,弟兄们就一直在打仗,现在仗打完了,自然要好好的休息,就这么一点小事,哪里还需要麻烦骑兵营,我随便带几个去一趟就行了。” 刘文锋当即在一旁大叫道:“这怎么行?石头你现在什么身份?就你一个人出门,弟兄们怎么放心?让猴子和小山东带着警卫连一起去,有什么事也方便处理。再说了,我们独立团的团长出门,也不能太寒碜了不是。” “对对对,疯子哥说的对,团长出门,怎么能没有我们团部营的弟兄?”李文光也是在一旁叫嚷道。 石头看着他们巴不得一人团都要跟去的劲头,不由摇了摇头道:“那就带警卫连去吧,不过我事前可说好了,没有我的命令,你们可不要乱来,否则的话,军法处置。” 离开指挥部后,石头又将程勇给叫了过来,看着四下无人,他不由问道:“打听到什么消息没?” 程勇点了点头,然后四下里看了看,这才小声说道:“团座,听说昨天晚上团附被灌醉了酒,早上起来发现身旁睡了一个富商的二个姨太太,硬说是团附酒后乱性,硬抢占的,这事在城里闹的不小。” 石头闻言不由微眯起眼睛,同时嘴里冷哼了一声道:“这种下贱的手段居然敢用到我们团里的弟兄身上来,这些人的胆子倒是不小。不过,两个女人就想换一个团的粮草,这算盘打的未免也太精了吧?” 程勇却是不再作声,在石头的身旁呆了这么久,他还是明白很多忌讳的,有些事情,就算是听到了也要装作没有听到,更不要说是去谈论了。也正是因为他懂分寸知进退,才能深得石头的信任,年纪轻轻便当上了警卫连长。这个位置可不光光是够勇猛会打仗,还得会动脑子,得是石头最信任的人。 “走,进城会会他们去。”石头沉吟了一下之后,一脸杀气的说道。 石头没有坐车,上次周志道安排来的两辆军车,一辆被武子淮用了,一辆扔在了团部。他比较喜欢骑马,一来可以与弟兄们离的比较近,二来那种尽在掌控的感觉,也是让他心安。在他的身旁,李文光、小山东、程勇三人骑马紧随在身侧,他们与石头的年纪相仿,个个身居高位,尤其是李文光,此刻已经挂上了中校军衔,升任了营长,以他的年纪便身居如此高位,其前途之光明,实在不可限量。升任一营之长后,身感重任的李文光也是尽去以往的轻佻变得稳重和扎实起来,外加上这两年来的无数场血战的历练,让他年轻英俊的脸庞多了几分坚毅,沉稳之中颇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 一旁的小山东相对来说则显得轻松活跃了许多,一直以来石头“过份”的照顾,让他始终没法施展自己的才华,先前的连番数仗以及如今升任营附,让他大为欣喜,他不是那种心事沉沉的人,心中的欢喜也是自然而然的反应在脸上,让他看起来整天笑嘻嘻的,一看就是有高兴的事情,此刻也不例外,他满脸笑意的不断四下里观察着,一副什么都很好看的样子。他的这种表情自然是让石头直摇头,这小子,还得多加磨炼啊!想到这些,石头也是感觉到自己以前的想法有些矫枉过正了,其实早应该让他到下面营连中任职了,留在身边一来屈才,二来也影响了他的成长。 在他们的身旁,警卫连的悍卒们迈着整齐的步子,昂首挺胸的直往宜丰城里行去。虽然他们甚少训练什么队列仪仗,但战场上血与火熏陶下养成的那种默契,比什么训练都要管用,他们一路行进,即便是没有什么刻意的举动,但不管是行进的步伐还是胳膊的摆动都整齐的如同一人一般,尤其是那种百战余生培养出来的彪悍气息,即便是随着老远的距离,都让人有种心惊肉跳之感。 沿途的老百姓们早已经被这支部队的军容整肃给惊呆了,他们看惯了乱军,看惯了歪歪扭扭的国军部队,何曾看过这种英武雄壮,杀气腾腾的部队?仅是这种百人如一人般的整齐感,便让他们感觉到眼前这支部队远不是一般的部队能比。 县城里面自然早已得到了消息!一来独立团就在东门外的陈家庄扎营,离县城咫尺之遥,任何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们的眼睛,另外一方面,这段时间催要粮草的事情,也是牵到了城里官员富商们的神经,让他们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城外这支部队上面。以前宜丰也不是没有暂划归为军管县的经历,战争年代,有战斗的地方,这样的权宜之策,便不会少。但城里的这帮官员老爷们,却是第一次碰到眼前这样的部队,军容齐整,纪律严明,整支部队就像是铁板一块,没有丝毫的缝隙可以钻。而且他们到这里来已经三个月了,别说是各位长官了,便是辖下的士兵也是基本没有进城的,这种军纪,让他们第一次感觉到了棘手和难办。 所以,刚刚送走了那个年轻的副团长,便接到了城外军营又有人来的消息之后,县长熊城也是放下了手头的事务带着几名县府官员迎了出来,这几人中,便有当初前来查探情况的自卫总队部长蔡元庆,当初他曾见过石头一面,知道他便是这支部队的长官,如今远远的看到石头坐在马上,军装笔挺,神情肃然,赶忙小声向一旁的县长说了起来。 “不知独立团团长大人亲临鄙县,当真让贱地蓬荜生辉,下官宜丰县县长熊城领各科长在此恭迎大驾。”熊城五十岁左右的年纪,穿着一身深蓝色中山装,一头花白的头发梳的整整齐齐,鼻子上架着一副眼镜,看起来颇有涵养和气度,说话也是慢条细理,让他听起来如沫春风,难怪可以担任一县县长之重任。 石头早已通过侦察连的弟兄们打探过城里的情况,对于宜丰的不少事情都已经了然于胸,他知道这个熊城不光光是县长,而且还是宜丰当地熊家家主,家中田地无数不说,更经营着钱庄和米庄,当真是宜丰说一不二的人物。在石头打量着这个宜丰首富的同时,熊城也是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个重未谋面的年轻团长,越看他越是心惊,对面这个人未免也太过年轻了,不过二十二三岁的样子,居然便挂着少将军衔,担任着团长一职,手下指挥着数千弟兄,在这种兵荒马乱的年头,一个手握重兵的将军,其身份地位可比他不知道高出多少,尤其是这个人还非常的年轻。年轻便代表着前期无限,这种人,熊城只看了一眼便得出结论,只能结交不能得罪。 石头翻身下马,身旁的李文光等人也是随之下马,不需要语言,也不需要什么沟通,但那种整齐划一的动作,却像是经过千锤百炼一样,只看了一眼,便深深的震撼住了面前众人。石头端手行了一礼,冲着熊城说道:“熊县长,久仰大名,团中军务繁忙,杂事繁多,直到今天才来登门拜会,实在是失礼,又怎敢劳动县长大人亲来迎接,实在是折煞我了。看在下官年轻识浅的份上,还请熊县长多多包涵!” 第二十七节 县长请客 第二十七节县长请客 石头的一番话,让熊城的眉头更是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作为一县之长,接触过军官自然不在少数,但面前的石头与那些人完全的不同,在石头的身上,熊城看不到丝毫那种丘八的五大三粗,尤其是石头谦恭的语言和得体的应答,更是让他心中暗惊,他可是知道这位团长进城来干什么的。然而,从对方的语气里面,完全就像是好友之间的互相拜访一般,只让人感觉到轻松愉快,不知道内情的人,又岂会知道这其中饱含的针锋相对? 不过,熊城是什么人?他在县长这个位置上一呆就是十几年,从三十多岁正当盛年之时便开始掌控着宜丰这个小县城,在这一亩三分地里,他就像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不管应对什么情况都已是轻车熟路,只是一个失神,他便笑道:“石团长客气了,难得石团长和诸位弟兄有闲暇莅临鄙县,今日定要赏老夫一个薄面,让老夫作一次东,以增进军民鱼水之情,共襄携手抗战之壮举。” 石头轻轻的笑了笑,笑容中满是自信,他点头说道:“那就有劳熊县长了。” 熊城身边,早有机灵异常的秘书告罪了一声,快步的朝城里跑去,不用问也是知道,肯定是前去安排酒席去了。而得到石头肯定答复的態城,此刻也是颇为开心,他走近石头的身边,看着他的红边铭牌上印刻着“虎贲”二字,瞳孔微微一缩,脸上却是满是笑意说道:“说来惭愧,石团长与贵部驻扎城外已有三个月时间,保境安民,可谓劳苦功高,却是直到今天才有缘得见石团长一面,老朽汗颜呐。” 石头则是轻笑道:“熊县长客气,该是我这个后生晚辈来拜访县长大人才对,可惜一直脱不开身,往后还望熊县长多多指教。” “哪里哪里,石团长少年英雄,护国勇将,真乃国人之楷模,可惜老夫垂垂老矣,否则定当随将军身后誓死奋战杀敌,以身报国……”两人一边寒暄说着些没有营养的话,一边在熊城等人的带领下走向宜丰城里最大的一座酒楼。 酒楼名叫“醉翁居”,颇为文雅,但从外面看上去,已经稍显破旧,屋子的四角飞檐上,有一些斑驳残破之处,虽然不甚明显,却也昭示着此酒楼已经有一段历史。而进去之后,石头才发现自己小瞧了这里。并不像普通的酒楼那样进屋便是满堂的桌椅,进门之后,便是一处玄观,上面飞龙凤舞的写着一幅字,细看之下才知道是欧阳修的“醉翁亭记”。纸张有些发黄,上面的字却是依旧刚劲有力,一眼便能让人看出字中豪情。 看到这字,石头不由有些感慨,若是张灵甫张大哥在此,自然能对此幅字画品评一二,可惜对他来说,这些东西完全就是对牛谈琴了。过了玄观,便是一处院落,里面花草盆景遍布,景观别致,如同大户人家的宅院一样,颇为讲究,抬头看去,只见一间间包房隐藏在草木盆景远端,若隐若现,想来那就是包间雅座了。光是如此布置,已经让这里显得颇有内涵,想来一般人是享受不起这样的饭局了。 想到弟兄们在前线跟鬼子舍命相搏,每餐不过饭团干菜,想到无数百姓流离失所,食不裹腹,这些人却是能享受着这种“奢华”生活,石头便是暗自冷哼一声,果然都是些只知道贪图享乐之人,不让这样的人出点血,怎么对得起那些血染沙场的兄弟?一边想着这些事情,石头的神情也是不由自主间冷峻了起来,浑身上下那股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杀气当即让一旁的熊城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8月份的天气,正是盛夏,这种极其反常的情况,让熊城自己也是感觉莫名其妙。 他似乎注意到了石头脸上表情的变化,不由强笑着说道:“石团座觉得这里如何?” 石头这个时候已经回过了神来,脑海中回想着这段时间张驴儿打探到的消息,他已经想了起来,这座“醉翁居”乃是宜丰城里最大的一座酒楼,是李家的产业,算起来已经有五六十年的历史,传承数代。凭着这座酒楼,李家在宜丰城里也是颇为兴盛,让本就人丁兴奋的李家,成了宜丰有数的豪门望族。如今的李家家主李左安,更是出了名的会做生意,这些年在他的打理之下,李家与当地的数大家族相互联姻,影响力与日俱增,只可惜抗战暴发的如此突然,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面对着如此动荡的局势,李家大好的发展机会,也是停滞了下来。 想着这些,又听到熊城的问话,石头不由有些心不在焉的应道:“环境倒是不错,就是小了一点。” 熊城一愣,即便是以他的见多识广,这个评价他还是第一次听见,要知道,像“醉翁居”如此规模的店铺,不要说是宜丰,就是放眼长沙,也是数一数二的,如今落在石头的嘴里,居然说还小了一些,熊城不由有些无语起来,这都还算小,那要什么样的规模才算大?不过,熊城也不好多问,毕竟像石头如此年纪便能身处如此高处,挂少将军衔,说不定就是哪一个大家族的公子哥儿,真要是这样的话,以他的见多识广,或许还真见识过比这大的地方。 熊城想着,不由也是赔笑道:“石团座见谅,鄙县偏远之地,实难与大城市相提并论,此酒楼菜肴色香味俱佳,他处少有可以相比者,地方虽小,却已是鄙县最大之酒楼,惟其如此,还望将军见谅。” 听着他慢悠悠,折转绕回的话,想到他们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享受着锦衣玉食的生活,石头心中的鄙夷越甚,他不由冷笑一声说道:“我倒是无所谓,什么色香味倒也不用,只需管饱,关键就是这么小一个地方,就怕坐不了我的那些弟兄。” 熊城奇怪问道:“将军还有弟兄要来?” 石头冷声说道:“什么来不来的,外面的那些人难道不是我的弟兄吗?熊县长难怪是想让我的这些弟兄饿肚子?” 熊城先是一愣,反应过来之后徒然间心中大怒,搞了半天,这个姓石的小子是在玩自己?他们这种人,哪有跟那些大头兵一起吃饭的?想到这里,熊城的脸上不由一阵青一阵白,他想发怒,可想到外面那上百余荷枪实弹的士兵,又是不由有些畏惧。 “熊县长,说好了你做东请吃饭,不会舍不得这点钱,光请我,不请我的这些弟兄吧?”石头冷哼了一声,紧盯着熊城说道。 被石头这样盯着,熊大县长不由感觉后背一阵发凉,就像是被什么洪荒猛兽盯上了一样,打心底发出一阵颤栗,他能感觉到石头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那种冷厉杀意,他毫不怀疑,面前这个年轻的可怕的少将团长,随时都有可能致他于死地。死亡的威胁之下,熊城也是很快反应了过来,他努力笑了笑道:“哪里哪里,将军的弟兄,就是我的弟兄,作为东道,熊某又岂能让这些兄弟饿着肚子?” 说罢,他对着远处一人喝道:“来人,赶紧把这里的东西撤了换上大桌子,告诉李老板,最好的菜都准备给我上上来。” 这里说完,便有人应了一声,旋即整个“醉翁居”都忙碌了起来,到处都是搬桌抬椅的人。忙碌了小半个时辰之后,一盘盘的菜肴当即流水一般的端上了桌来,一阵阵的香气扑鼻,光是那香味,便让一向缺少油荤的石头等人大为心动,尤其是小山东,更是眼巴巴的看着端上桌来的一个个东坡肘子,口水都几乎滴了下来。 石头倒是没有想到熊城的应变如此及时,这座酒楼的实力也的确雄厚,看着一盆盆端上来的美味,他沉吟了一下,旋即对着一旁的李文光说道:“让弟兄们都进来填饱肚子,难得改善一下伙食,可不要辜负了熊县长的一片好意。” 说完,石头当先朝其中一桌走了过去,一旁的小山东和程勇自然是紧随其后,看着他这样副子,显然是不会去雅间用餐,熊城不由皱起了眉头,不过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他倒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沉吟了一下之后,他便脸上堆起了笑意,重新挤到了石头的身旁。 警卫连的悍卒们一列列的进来,旋即他们便看到了桌子上的菜肴,果真是色香味俱全,看的人口水直流。不过,却是没有人有丝毫的乱动,而是依列而入,一阵阵整齐有序,同时一个个保持着沉默,那种平静和整齐,更是颇为震撼人的内心,尤其是熊城看着这些人不管什么情况下都肩背着步枪,并且留有足够多的士兵轮换警戒连美餐当前也不例外,其强悍的战力一眼可知,他的眉头就皱的更紧了。 第二十八节 无耻的团长 第二十八节无耻的团长【今天二更】 石头端坐主位之上,左手坐着宜丰县长熊城、田粮科长胡令龙、自卫总队部长蔡元庆诸人,右手是李文光、小山东、程勇等弟兄,众人如众星拱月一般将石头拥在其中。不过,彼此之间却是没有普通宴会时的融洽,甚至比先前在城外迎接石头时都不如。先前的石头还神情淡然的跟熊城应付几句,眼下石头却是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面前的餐桌上,尤其是几道如东坡肘子之类的菜肴,更是吸引了石头全部的注意力,转眼之间整个头都几乎埋进了盘子里面。 他的这副毫无顾忌的吃相,当即让一旁几人大为尴尬,尤其是熊城等人,平常都是附庸风雅惯了,做什么事都讲究一个排场,石头先前的谈吐,颇为让他们另眼相看,不过在他如今狼吞虎咽般的吃相面前,什么斯文,什么谈吐,全都一扫而空,也直到这个时候,他们似乎才反应过来,面前的这个年轻人,不是什么世家弟子,不是什么官府大员,而是一个丘八,一个靠着人头和战功爬上如今位置的血腥屠夫。 这让他们不由自主都微微的挪动着身躯,想要尽量的离他远一点。只有李文光等人神情平静,对于团长的吃相习已为常,而且他们自己也是毫不客气,大口大口吃着菜,扒着饭,难得跟团长出来一次,而且还有免费的大餐吃,这种情况下还客气的话,那才真是脑子坏了。 好半晌,石头终于解决了面前那个硕大的肘子,只剩下一根找不到一丝肉的骨头横旦在面前,看着这根骨头,石头就像是看着丰厚的战利品一样,脸上露出满足的笑意。直到这时,他似乎才想起身旁还有其他人在,偏过头看了一眼,旋即惊讶说道:“熊县长,你怎么不吃啊?是不是面前的菜不合你的口味?” 熊城不由尴尬的轻咳了一下,余光扫过四下里那些丘八们狼吞虎咽的情形,他不由也是有些心疼,这次可真是下了血本了。 石头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见他没有吭声,他端起面前的香茗品了一口,旋即慢条丝理说道:“今天承蒙熊县长招待,实在是感激不尽,如今酒足饭饱,正好趁此机会跟熊县长讨论一下我部的补给。” 众人闻言不由一个个凝神静气,均是心中暗道:“终于来了。” 熊城终于等到了石头开口提这事,心中早已酝酿了多时的话当即脱口而出道:“石团长,宜丰穷乡僻壤之地,又多匪患,每年赋税换成米粮不过三千余石,其中大半要上交国库,一小半用来养活各级公职人员,剩余钱粮实在不多。” 一直没有说话的田粮科长胡令龙此时也终于轮到他开口,似乎生怕石头不相信,他便在一旁详细说道:“本县共有民众二十四万余口,年产米粮约为三十万石,按照每亩三十税一左右的比例,年税收粮食为三千余石,这还是丰足之年,不遇天灾水祸。实际上,近年来因为战乱和匪盗横行,民众不事生产,税收粮草早已不足三千石这个数量。” 熊城当即接着诉苦道:“石团长,宜丰划归军管之后,税收皆需自足,中央不再有补贴,除了留用部分用以养活公职人员之外,其他皆归军队所用。” 石头摆了摆手,直接打断了熊县长的话道:“四万石,我们团每年需要四万石粮草,至于其他的事情,那就是熊县长考虑范围之内的事了,我只管打仗,我只知道我手下的这些弟兄整天拎着脑袋跟鬼子拼命,绝对不能饿了肚子。” 石头斩钉截铁的话语当即让熊县长一肚子的话都咽到了肚子里,他瞪大了眼睛,再也顾不上斯文,事实上,石头的“狮子大开口”确实吓到他了。“四万石?石团长不是在开玩笑吧?我们宜丰一年才多少产量?我要哪去徵收这么多的粮草?你就是去抢,也得先有这么多的东西才能抢得到吧!” 一旁的小山东闻言当即拍案而起,一声冷喝道:“格老子的,你敢说俺们是强盗?俺跟着团长拎着脑袋杀鬼子的时候,你他娘的还不知道在哪个女人肚子上逍遥快活呢!” 正在吃饭的警卫连众人,一直便观注着他们这里的情况,一看到营附拍案而起,当即纷纷起身,他们的动作熟练无比,只是一眨眼,刚刚还在肩头的步枪,此刻已经到了手里,旋即只见一片推拉枪栓的声音,一支支步枪便直指端坐在团长身旁的熊城等人。 这帮县政府的官员老爷们,什么时候见识过这样的场面?县城即便也有自队总队,但那些人又岂能与独立团这样的虎狼之师相比,那种凌厉的气势,每个人浑身上下迸发出的杀意和双眼之中那种漠视生命的淡然,都让他们一个个浑身颤抖了起来。蓦然,石头闻到了一股臭味,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哪个没胆子的家伙被吓的大小便失禁了,毕竟连鬼子都畏之如虎的部队,又岂是一般的老百姓所能承受的? 熊城毕竟是老于事故,虽然脸色惨白,但还算镇定,他轻咳了一声,声音微微有些颤抖的问道:“石……团长,你们这是干什么?” 石头看了一眼小山东,这小子,现在倒是越发的成熟自信了,想到当年在罗店时畏畏缩缩躲在老孟身后的那个“小豆芽”,他不由也是欣慰的笑了笑,自己也算是对得起这帮老兄弟们的期盼了。一边想着这些,石头一边挥了挥手,然后他谈谈的对着熊城说道:“熊县长,当兵打仗,弟兄们是拿命在跟鬼子玩,填饱肚子可是最基本的要求,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到时候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我也控制不住。” 熊城哪里能想到面前这个年轻少将居然像土匪流氓一样的直接威胁他,不由浑身发抖起来,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吓的,不过好在他还能保持理智,努力平静的说道:“石团长,不是下官不配合,实在是产量就摆在这里,我等也是没有办法。再说了,石团长未免要的也太多了一些,据我所知,一般士兵一年不过四石米粮,就以三千人的兵力来算,一年不过一万二千石,但石团长开口就是四万石,这个数字……” “一年四石米粮?那是平民老百姓一餐米饭一餐粥的食法,但我团里的弟兄如果光喝粥,怎么有力气跟小鬼子拼刺刀?不管打不打仗,一天三顿白米饭,每天最少要有肉汤,六千人的部队,熊县长倒是帮我算算一年要多少石米粮?” “六……六千人?”熊城不可思议的问道。 “当然是六千人,我们独立团可不是一般的部队,六千人是最基本的要求,而且这个编制是由军部亲自核定的。怎么,熊县长不会也想要过问一下我们团编制的事情吧?”石头冷笑一声问道。 熊城回头看了看蔡元庆,这段时间这个自卫总队部长曾数次打探过这支部队的情况,估算出他们的人数最多三千左右,怎么一转眼居然变成六千人了,这个数量实在吓人,而更吓人的则是石头的要求了,一年居然要四万石的米粮,这个少将团长的胃口未免也太大了一点吧! 蔡元庆也是纳闷,看到县长望来,他也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毕竟不管从部队扎营的规模,还是从各方面打听到的消息,的确只有三千人不到的样子。再说了,国军步兵团可不就是这么一个人数编制么? 熊城不是没有跟军队打过交道,被索要军粮也不是一次二次了,但像眼前这位一次索要这么多的,他还真是第一次碰到,尤其是这个年轻人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居然堂而惶之的纵容手下端枪威胁!这还是国军部队吗?这真是那支在城外扎营了三个月丝毫与民无犯的部队?就是一般的土匪也没有这么直接和干脆的吧!眼前这个年轻人跟最先接触时,完全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这样的人该怎么应付,米粮的事情,又该怎么找借口拖延?熊县长不由沉思着,想在最短时间里拿出一个可行的办法。 不过,石头却是毫无一点作为团长的自觉,他眼看着熊县长不出声,一旁的官员们尿的尿,傻的傻更是没了反应,不由冷哼一声板起脸说道:“熊县长,给你们三天时间考虑,要么每月足额供给我们的粮草补给,要么,我将全盘接收宜丰县,所有的事情我自己来,至于能不能收齐这些米粮,那就不劳诸位费心了。当然了,诸位为本县鞠躬尽瘁,我也不会亏待了你们,以后的薪俸仍旧会照常发放,即便是这个数量不小,恐怕因此会影响我们团将士的口粮,我也保证不拖欠诸位任何一点薪饷。” 李文光看着噤若寒蝉的众人也是冷笑着说道:“团长,跟他们废这些话干什么?按照军部的命令,我们直接接管全县不就成了,到时候收多少税,取多少粮,我们自己来操作,跟他们说来说去完全就是浪费口舌。” 【昨天连夜码了一半,早上在公司抽空整完,晚上再更一章,呼,明天就安心去玩西湖了!】 第二十九节 宜丰诸人【第二更】 第二十九节宜丰诸人 饱餐之后的石头带着团部警卫连扬长而去,没有了黑黝黝枪口的威胁,没有了那帮杀气逼人的那帮“军匪”,宜丰县城里的各位官老爷也是一个个回过了神来,重新活了过来,看着面前狼藉不堪的桌面,看着堆积如山的骨头,再想起刚刚那令人窒息的情形,几个人再也支撑不住,徒然间瘫倒在了地上。直到这时,他们才徒然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尿了裤子,不由羞怒交加。 “县长,你可得为我们作主啊!宜丰县要是被这帮军匪给接管了,二十余万百姓,恐怕将再无活路啊!”几个人哭喊了起来,想到那几个军官*裸的威胁,一时间没了主意,不由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尚算镇定的县长熊城身上。 熊城的脸色也是极为难看,不过他毕竟经过的风浪多,还不至于像其他人那样的六神无主,他叹了口气,然后冲着众人拱了拱手道:“诸位此刻的心情,老夫感同身受,老夫生于宜丰长于宜丰,一草一木皆熟悉不过。又岂会眼睁睁的看着宜丰之父老乡亲陷入水火之中,诸位暂且先回去,老夫稍后便会邀齐宜丰各名门望族之家长商讨应付的办法,总之一句话,不使宜丰陷入这帮‘兵匪’手中。” 听着县长的话,众人这才纷纷长吁一口气,虽然对于军队强悍的武力心有余悸,但县长既然如此说了,总归还是抱有一丝希望的。当然,其中也有人认为,一年四万石米粮的供应也并不是什么不能答应之事,以田亩税一年三四千石来算,其他的税收加在一起,应该也是接近于这个数字了,自从清末以来,虽然废除了各项税目31条,但其他税项也差不多有十四五条之多,从数量上来算,应该是刚刚好够那名军官的要求…… 想到这里,不由让人一惊,那帮军官提出的数量居然与全县所有税收总和几乎相当,这是巧合还是经过核算的?如果是后者,那就太过可怕了,那帮军官明显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样只是一帮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武夫。 不过,这种事情他们也就只能心里想想,县里的税收除了部分上交之外,其中的大部分都流入这些官员们的口袋,这要全部充作军用,无疑就是断了他们的财路,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显然这事没法善了。 “一切拜托熊大人了” “是啊是啊,一切全靠县长大人作主了” ……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然后纷纷告辞,有些惊吓过度的他们,此刻是巴不得快点离开这个地方,好回去压压惊。毕竟对于一般人来说,被枪口指着这种可怕的事情,真不是短时间里就能恢复过来的,尤其是一次性面对上百枝枪,想想那种可怕的场景,便如同身处梦魇之中一般。 当晚,还是在酸翁居中,熊城邀请了一众宜丰县的地主乡绅和管事官员商议重要事情。只不过这一次他们并不像石头他们那帮“土包子”一样要露天设席,而是身处于这座酒庄装修最为考究的包房之内。房间分为前后二进,外面一间绕着屋子摆放着一圈桌椅,却不是那种吃饭的大圆桌,而是喝茶的茶几,这一间被布置成了休闲喝茶的地方,倒也是颇为别致。如今熊城端坐主位之上,神情间虽然带着一丝忧虑,但尚算平静。 四下里,则是坐着八九个人,或老或少,或胖或瘦,外貌各不相同,神情间的疑惑和忧虑却是大体相当,他们一个个小声谈论着,目光不时的落到端坐在那里的熊县长身上,虽然一个个心事重重,却是始终没有开口问询,显然也是因为熊县长在他们心中颇有威望。 端起手里的茶杯轻呷了一口,熊城轻咳了一声,只见众人当即闭紧了嘴巴不再闲谈,顿时将所有的目光都投到了县长大人的身上。熊城似乎颇为享受这样众星捧月般的感觉,神情之中满是怡然自得的神情,就连先前的一丝忧虑,也是随之消失不见,他满面春风的遥冲着众人拱了拱手道:“人都到的差不多了,那就谈谈正事吧。”停顿了一下,他环顾众人之后道:“相必诸位都已经听说了白天的事情,老夫之所以将各位邀约至此,便是因为我等皆为宜丰本地人氏,可谓是同气连枝,此事关系到在座诸位之性命前程,而且又时间紧急,不得不连夜商议出一个章程出来。” “熊叔,听说那丘八张嘴便要四万石米粮一年,若不答应便要亲自带兵进城掌控全县?”一个斜依在椅子上的胖子当先接过话问了起来。这个胖子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长的白白胖胖,他斜倚在那里,给人一种懒洋洋的感觉,似乎天蹋下来都不愿意挪动一下的样子,此人正是这座醉翁居的东家,李家的家主李左安。 熊城却是对这个胖子没有任何的轻视,听到他插嘴,不仅不恼,反倒点头应道:“李贤侄说的不错,的的确确是要四万石米粮。”说完,他叹了口气道:“诸位皆是吾之老友,也是咱们宜丰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老夫也不想隐瞒各位,集宜丰全县之力,一年所有税收加起来,倒也不是不能满足这个要求,不过,全都划为军用之后,各级县府官员之用度便是丝毫也没有剩余了,而且若是年景不好,恐怕还得诸位从自家粮仓里补贴一些个出来。” 一个尖锐的声音当即在一旁叫嚣道:“哪有这样的道理,咱们辛辛苦苦一年忙到头,一点油水捞不到不说,反倒是要倒贴?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 熊城不用看也知道这是龚苏昌的声音,心中不由冷笑,这个小青皮,最是吃不得亏,一听还得从自家腰包里掏银子,果然最先忍不住了。想到这里,他便说道:“龚老弟家大业大,不仅宜丰各个码头,各处车行的挑夫脚夫皆是你的手下,就是青红楼的生意,也是红透整个宜丰,拿出一点钱出来补贴一下,也不过是九牛一毛,又不伤筋动骨,只有老夫等人才是最为辛苦之人,不仅一把老骨头要忙东忙西,就是那点家产,恐怕也要赔光了进去。” 龚苏昌险狠的瞪了熊城一眼,厉声说道:“熊县长,我姓龚的每年交上来的税钱可是不少,手下这么多弟兄挣点辛苦血汗钱,凭什么还要再拿钱出来?莫不是真当龚某人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不成?” 熊城平静的说道:“龚老弟这是干什么?这钱可不是老夫要收的,那帮丘八拿枪顶着我的脑袋,我能有什么办法?” 一旁的李左安也是劝道:“龚兄弟,熊县长不也是跟大伙在商议这事吗?怎么自已人倒是闹腾起来了!那帮丘八可就在陈家庄,放个响屁咱们这里都能听得见,还是早点想个办法出来的好,要不然真等那帮丘八进了城,恐怕整个县城都要让他们掀个底朝天了。” 一直在一旁闭目不语的张成传突然瞪开了眼睛,用苍老的声音问道:“熊县长将我等召集而来,可有什么打算?” 这位张成传今年六十多了,头发大半花白,却是梳的整整齐齐,他穿着灰布长衫,柱着一根拐杖,看起来只是比一般的老头精神一些,但在场众人却是对他大为恭敬,不管是黑道白道,都得给他三分面子,一听他开口,便一个个闭紧了嘴巴,没有一个人插嘴的。有多少实力,说话就有多少份量,张成传号称“张半城”,宜丰一半以上的田产商铺皆是他的产业,其资本之雄厚宜丰无出其右者,而且他更是养有一队精锐家丁,个个荷枪实弹,身手不凡,别说是眼前这些人,就是各山头的匪头子,也是不敢打他的产业任何的主意,生怕给自己招来什么灭顶之灾。 熊城虽然是县长,但对这位老爷子,也是不敢有丝毫的架子,当即说道:“张兄,我也是拿不定主意啊,那个丘八说的清楚,四万石米粮,一粒不少,要么我们如数上交,要么他领兵进城接管宜丰,到时候税收粮草他自己来办,我可还有丝毫的选择余地?” 张成传撇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神色,没得选还召集众人议个什么事?别人不知道熊大县长的想法,他又岂会不知道?不过熊城处事还算上路,各家也都有人在县里任职,每年的各人从这里面捞取的好处不少,包括他也不例外,如今徒然间被人一扫而空,实在是心有不甘,他又何尝不是如此想法?但张成传与熊城不一样,他田地多,家产多,这里的好处断了,他的损失并不大,如果能用四万石米粮来维持目前的稳定他还是乐意的,但他不能开这个口,这块的油水比较多,各人在这里面尝够了甜头,哪里舍得放手?他如果一说,恐怕以后麻烦事不少。 听着熊城的话,他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道:“熊县长向来谋事老成,想必自有化解妙招,老头子现在是老眼昏花,一天不如一天了,不过,只要熊县长拿出个章程出来,老头子必定与诸位同进退。” 【嘿嘿,我去吃饭收拾东西去了!】 第三十节 动手 第三十节动手 虽然对于张半城的言辞含糊有些不满,但他最后的表态,还是让众人大为振奋,不管怎么说,有了张老爷子的点头,基本上也就等于宜丰县里绝大部分的人都站在了一条统一战线上,人多势众嘛,面对着那帮穷凶极恶的丘八,只有人多,才能让他们鼓起勇气对抗。说实在的,虽然他们也算是有钱有权的一帮人,但在这种乱世之中跟拿枪的人斗,心气上面还是差了老大一截,不到实在没办法,谁想冒这种掉脑袋的风险? “诸位,每年要从宜丰这么一个穷乡僻壤之地拿出四万石米粮来供给部队,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大伙都是有家有口的人,谁家不要吃饭?总不能一年忙到头,都替别人忙活,自己家里却是连顿饱饭都吃不上吧?今天借此机会,诸位当精诚团结,共抗此等不公之事。”有了张成传的支持,熊城的口气也是坚定了起来,外加上他就长相儒雅,一番话说出来自是给人一种充满正义之感。 “一切全凭县长大人和张公作主。”众人一时间也是豪情顿发,一个个大声应道。 “诸位放心,天日昭昭,乾坤朗朗,天下必有公道,如此‘匪军’行强盗之事,我豁出这条老命,也要将这里的情况如实上报。或许只需要省政府一纸公文下来,我们这里的困境便可迎刃而解了。”熊城一番慷慨激昂的感慨之后,也是宽慰起了众人。 他的这番话果然起了作用,那种紧张严肃的气氛一下子轻松了不少,众人的脸上也是纷纷浮现出了一丝激动的笑意,私下里也是开始有说有笑起来。的确,他们平常对上面的孝敬并不少人,如今情况有变,他们的财路断了,其实也就等于省府里面那些上官们的财路也断了。出了这种事情,总不能让他们这些小小的县政府官员一力处置吧!朝中有人好办事,只要上面打个招呼,别的不说,但凡那些丘八的胃口缩小一点,那就不是什么大事了。 仿佛黑暗之中看到了曙光,那紧压在心头的阴霾当即消散了不少,这些平常享受惯了的人,一时间也是开始品起忘却了大半天的茶点起来。作为东主,大胖子李左安也是反应神速,冲着一旁的管事小声的吩咐了两句。没多久,一个个待女端着精美的佳肴如蝴蝶穿花般走了进来,当即让众人眼前一亮。 不说他们随后的佳肴美馔和奢靡酒宴,单说这些人吃饭时十几人在一旁伺候的排场光景,也是与街头大批大批无家可归,无米可食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他们显然早已习惯了这一切,视之理所当然,并没有丝毫的不适。 第二日,熊城天还没亮便出发赶往省政府,这种事情,通过电报的方式是说不清楚的,而且想要从省政府那里弄来命令,必须要上下打点各个相关部门,非熊城亲去不可。此时原先省政府所在地南昌已经沦陷,江西省政府委会员撤往赣南吉安,距离此地约莫三百余华里,一来一回最少也要三四天的时间。所以熊城在离开之前叮嘱众人,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务必要忍让,一切等他从省政府回来之后再做打算。众人也都纷纷答应,能出点钱就解决了这事,对于他们来说还是颇为值得的,能不与那些“兵匪”正面冲突,更是他们求之不得的事情。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冲破地平线的阻隔出现在天空中时,石头背着手站在指挥部门口,看着那抹金光深吸了口气,清晨清新的空气让一夜没睡的石头感觉脑袋清醒了不少,天空万里无云,注定是个大晴天,正是办事的好天气。 “石头,这么做会不会出事?”刘文锋走了出来,看着石头渊渟岳峙的背景,他不由沉吟了一下,旋即终究是忍不住问道。 石头没有动,只是看着天空中的初阳升起淡然说道:“不破不立,大破才能大立,根已经坏了,修修补补终究是成不了什么事。鬼子就在南昌,谁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杀进来,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忙这些事情,只有快刀斩乱麻了。解决完粮草的事情,我们还要解决兵源补给,独立团4000人的编制,就要能发军出4000人的战斗力来,宜丰直面奉新,鬼子要是敢从我们这里发起进攻,我们便一路将他们杀回奉新去。” 听着石头虽然平静却是满含杀意的话语,刘文锋不由也是沉沉的点了点头道:“好吧,反正早晚都是死,死谁手里不是死。听你的,豁出去拼一把,最起码也要让团里的弟兄们吃口饱饭,吃上几餐大肉。” 石头点了点头,旋即对着一旁早就摩拳擦掌的李文光说道:“进城吧,记住,动作一定要快,一定要在最短时间里控制好各个机要部门,保存好各种资料,能不能达成我们的计较,这一点至关重要。” 李文光当即拍着胸脯说道:“石头哥,你就放心吧,有老张头提供的路线和地图,连这点小事我要是都办不好的话,让小山东来当这个营长,我去给他打下手。”看着石头轻轻的点了点头,李文光咧嘴大笑道:“走,弟兄们,出发。” 宜丰城刚刚从睡梦中苏醒,夏天天亮的早,早上正是干活的最佳时机,勤劳的百姓们已经开始为了一家的生计而奔波劳碌。城门口处,自然是设置了障碍和检查站,由自主总队的民团青壮驻守,只是在宜丰上高等地大军云集的情况下,他们这些地方乡勇,哪里还能起到什么作用?各城门口处的乡勇青壮也只不过是例行工事一般的看管一下,根本没有丝毫的压力。 此时,他们正骂骂咧咧的在掩体里面打着哈欠,这鬼地方,蚊虫多的吓人,即便是点了不少的艾蒿,身上却依旧是被咬了不少的包,又疼又痒,睡也没有睡好。其他人能在自家的床铺上睡个香甜,偏偏他们又在这里值勤,对比之下,也难怪他们骂骂咧咧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似乎听到了一阵“扑扑”声响由远而近,初时不注意,但随着声音越来越响,他们不由一个个紧张了起来,瞪大了眼睛朝声响发出的地方看去。旋即,他们一个个目瞪口呆了起来,只看见陈庄通往县城的官道上,一列长长的军队正朝县城跑步而来,这些士兵身穿灰布军装、脚踏军靴、头戴钢盔,更引人注意的则是他们扛在肩膀上的步枪前端插着一柄柄锋利的刺刀,在清晨阳光的照耀下,闪耀着令人心悸的寒芒。 “打……打仗了?”一个青壮哆哆嗦嗦的念道着,却是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在他身旁的同伴们,一个个僵愣在那里,就像是丢了魂一样。 一队战马从侧翼冲了出来,李文光雄踞战马之上,指着城门口处的防御工事喊道:“程勇,这里留一个班!” 紧跟在李文光身后的警卫连长程勇当即应了一声,旋即兴奋不已的冲着身后的弟兄们下达着命令,也难怪他会这样,升任警卫连长之后,他们已经被编为作战部队,他也终于可以带着手下这帮兄弟上阵杀敌了,而今天,便是他们的第一次行动。 下达完命令之后,李文光再也不看那边一眼,一挥马鞭,当即带着侦察连的骑兵呼啸着冲进了城里。 与此同时,独立团的驻地此刻已经彻底沸腾了起来,骑兵营长胡子听完石头的口令之后,满脸兴奋的冲着石头敬了一个礼,旋即他冲出指挥部后兴奋的大吼一声:“弟兄们,上马,咱们盼了几年的日子终于来了!” 在赵一刀指挥下早已整装列队的骑兵们将士们当即发出一阵欢呼,旋即只见他们在各连排长的带领之下,几十骑为一组,一组组的冲出军团,如四散的潮水一般朝宜丰县的各处集镇冲去,一时间到处都马蹄声,到处都是纵马飞奔的三营将士。 团部营一路畅通无阻,骑兵先前开道,纵马驰骋在青石街道上,那疾风暴雨一般的马蹄声,让老百姓们吓了一跳,即便是反应再迟钝的人,也知道绝对是发生大事情了,莫不是鬼子打过来了?他们不由一个个骇然想着,要不然这支纪律严明与百姓丝毫无犯的部队怎么会进城? 就在他们胡思乱想着的时候,大队的骑兵已经消息在了他们的面前,紧接着,他们便听到了整齐的跑步声,抬头看去,只见远处一队核枪实弹,枪尖插着刺刀的军队迈着整齐的步伐跑步而来,每到一处街角便有数名士兵留守下来,一张张告示张贴在墙上,同时又有人大声呼喊道:“独立团奉命接防宜丰县城,县城戒严一天!” 听着这一声声高吼,躁动不安的人群终于平静了下来,老百姓们也是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些惊讶之后,他们反倒是放下了心来,屯驻在城外的部队终于进城了,看他们纪律严明的样子,不同于以往碰到的那些兵匪,他们心里也是安定了下来,毕竟有部队驻守的话,即便是鬼子打过来,他们也是有了依靠。 【靠,到了杭州直接被老班长拉去饭店喝到不醒人事,再被拉回来,你们知道有多惨吗?西湖?那是什么地方……】 第三十一节 接管宜丰 第三十一节接管宜丰 相对于普通百姓们的镇定,城里几栋宽敞的大宅子此刻则是一片混乱,他们这些人家大业大,自然是耳目众多,独立团的将士们刚进城,他们便已经接到了消息。不过,昨夜他们在醉翁居谈的兴起,又因为县长大人有了应对之策,所以精神上面便放松了下来,难得全县有头有脑的人物都齐聚一堂,自然是不醉不归。结果宿醉未醒,头昏脑胀之下,虽然听到了下人焦急的报告,却是一时间迷迷糊糊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家的家主张成传倒是没有喝酒,他已经上了年纪了,在宜丰也是地位超然,自然是没有什么人敢来劝他的酒,不过他家财丰厚,家族晚辈也都是涉足于商界,虽然与政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在这种关键时刻却是没法全权处理什么事情,只是徒呼奈何。 等到宜丰城里的官员们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李文光已经带人控制了县政府的院子,封锁住了这里的各条通道。回过神来的官员们直到这个时候才明白这些丘八想要干什么,想到政府里面存留的大量文书和各项记录,他们隐约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但等他们涌到县政府大院门前的时候,迎接他们的却是一柄柄闪烁着寒芒的刺刀和黑黝黝的枪口,那些神情平静的士兵,看向他们的目光之中没有丝毫的表现,仿佛他们已经是死人一般。 这些官员什么时候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一时间众人都愣在当场,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就在这时,一声枪响从不远处响起,那清脆的枪声当即吓了他们一跳,甚至有些胆小的人拔腿就跑,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 众人偏过头看去,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一侧的院墙上,一道人影正缓缓的滑下,随着那人摔落地面,院墙上面也是印上了一大团乌黑的血迹,看起来触目惊心。这种场景显而易见是哪个有些小聪明的家伙,想趁乱翻墙进去,却是哪里知道这支部队的防守如此严密,在这么极短的时间下,居然连各段院墙都有了布置。更让他们胆寒的是,这些人居然如此大胆,光天化日之下便敢开枪杀人。 空气中似乎飘荡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看着那具已经一动不动的尸体,再看到面前那一支支直指他们的步枪,他们不由恐惧起来,谁知道这些丘八会不会扣下扳机?谁知道会不会有人一不小心走火?想到这些,他们再也没有勇气在这里呆下去,当即一哄而散开来。 远远的看着门口那些人一哄而散,李文光只是冷笑了一声,嘴里不干不净的骂道:“一帮没有卵蛋的东西,就知道欺压良民。” 就在这时,小山东从其中一间屋子里发出了一声惊喜的叫声,他冲着外面的李文光大叫道:“找到了,资料都在这里,全部都找到了。”李文光闻言大喜,三步并着两步的冲进屋子里,看了看那一箱箱的资料,他随手翻看了二本,脸上不由露出浓浓的笑意。 半个时辰之后,石头带着刘文锋指挥的一营开拔进城,相比于团部营,一营的将士们无疑更加的威武雄壮,尤其是那种百战余生的气势,一般人被他们看上一眼,都会觉得浑身发寒,一营里面的不少老兵,已经跟着石头打了二年的仗,大大小小的战役不下数百场,在这些人的面前,还有什么事是他们不敢做的?只要石头一声令下,刀山火海恐怕也是不能阻挡他们分毫,正因为有着这些绝对听从命令的袍泽兄弟,石头才能带着302团赢下一场又一场的硬仗。如今要对付的不过就是些老主老财,这些人也能在他们的面前翻起什么浪来?真是笑话! 石头带着团部军官们进入县政府,看着一堆堆收集整理的资料,石头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头,旋即他叫过已经是上尉通信连长的郑永昌,交待给了他一项重要的任务,在最短时间里查清楚宜丰县的田粮赋税情况。 打仗杀鬼子,郑永昌或许比上了其他人,但对于这些文书政务方面的事情,他有着很高的造诣,接到石头的命令之后,他二话不说便钻进了那间堆满资料的办公室里,埋头翻阅起资料来人。同时,他还叫了数名学历不错的士兵前来帮忙,很快,一堆堆的数字就被他们登记到了新的账薄上。对于这些事情,石头帮不上忙,但他也是心里有数。胡子和高大锤之前曾与他详细探讨过这方面的问题,社会风气如此,官商之间相互勾结的事情大家心知肚明,从这方面入手,石头有绝对的把握掌握主动权。 他现在一直在思考的一个问题就是,怎么样才能把这些为富不仁的家伙给彻底打趴下?光是以偷税漏税的罪名,似乎并不能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要是这些富商补齐了其中的缺额怎么办?不把他们弄怕了,恐怕以后还得麻烦! “团长,外面有不少乡绅官员求见,东城门处还有人在聚众闹事,说乱兵进城胡乱杀人,正在号召百姓上街抗议。”正当石头思考着后续的一些事情变化时,程勇打断了他的思绪,大声报告着外面的情况。 石头抬起头来,看着精神抖擞,浑身上下充满干劲的程勇,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虽然年轻了点,但的确有连长的样子,最起码那种虎虎生威的气势,就让人看的舒服。打量完程勇之后,石头这才不急不缓的说道:“一个都不见,另外告诉李文光,戒严的力度还不够,今天一天,街道上不准有人任何人走动,尤其是这些人,更要断了他们相互之间的联系。东城那里,你带一个排去,敢有聚众闹事的,给我毙了,不管有多少人,也不要管是什么人!” 石头的话虽然轻描淡写,但程勇却是被吓了一跳,闹事的都毙了?那得杀多少人?要知道,这次面对的可是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弟兄们杀鬼子自然是没有问题,但杀这些被蛊惑的老百姓,恐怕…… 不过,程勇服从命令听从指挥已经成了一种本能的习惯,虽然心中惊愕,却是敬了一礼大声应道:“是”,旋即便转身快步离开了。很快,门外便传来一阵嘈杂喝骂之声,只是极短的时间,便重新归于平静。 一段时间之后,东城方向上响起了一阵枪响,虽然时间很短,但那清脆的枪声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下显得格外的刺耳,尤其是一直关注着城里形势的官员富商们,更是一阵心惊肉跳,一时间都坐立不安了起来。 紧接着,一阵紧接一阵的喊话声传遍全城。 “独立团奉命接防宜丰,全城戒严。”“独立团奉命接防,不拢民,不拿百姓一针一线。”“独立团奉命接防,全城戒严一天,不经批准,不得上街走动,违令者当场击毙。”……听着一声声高喊,听着街道上一阵阵整齐的步伐跑过,县城里的众人心情不一。不过,与民丝毫无犯的部队,总是能引人的好感,虽然戒严一天不准出门,但这三个月来,早已认可了这支部队的存在,百姓们接受起来倒也是出奇的顺利。 一直忙碌到傍晚时分,郑永昌拖着疲惫的身躯从房间里直了出来,他的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账薄,神情之间满是兴奋,显然大半天的时间下来,他也是大有所得。 此时石头、刘文锋、李文光三人齐聚一堂,正在小声的谈论着接下来的全县布防问题,看到郑永昌的样子,石头最先笑问道:“看样子郑连长是有所收获了!” 郑永昌冲着三人敬了一礼,然后兴奋的说道:“团座,幸不辱命,虽然时间仓促,统计的还不算充分,但几大家族和官员们这二年的税款缴纳情况已经是统计了出来,至于其他人的缴纳情况,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行。” 刘文锋插嘴问道:“这些人可有偷税漏税的情况?” 郑永昌当即点头说道:“何止是偷税漏税!这些人隐瞒家产田产,官员包庇袒护私作假账,吏治之腐败,敛财之疯狂简直是触目惊心,就以这个叫龚苏昌的人来说,缴纳的税额不过一个中等百姓家庭,但名下光是赌场、青楼、茶馆便有数十家之多,良田更是达百顷以上,简直无耻至极。”说着,郑永昌不由破口大骂道:“以他的家产,他需要上交多少税款?上交多少米粮?他一个人的税额最少相当于百户以上的百姓,结果只交了一个中等百姓家的税额,还有九十九户的税款去了哪里?直接流进了这些官员们的腰包,流进了他们的私人的库房,这就是*裸的以权谋私,贪污渎职!这就是官商勾结!这就是国贫民穷的根源所在!” 【感谢大家关心哈,被班长灌酒,醉了也开心哈,就一个字,爽!】 第三十二节 绑了 第三十二节绑了 郑永昌愤怒了,他瞪大了眼珠子高声咆哮着,挥舞着手里的账簿疾呼着,整个人显得有些疯狂。不错,他打仗的确不怎么样,在83师带兵打仗也是连吃败仗,但这并不能否认他的爱国之心,不能否定他抗战卫国的勇气,就如同无数视死如归以胸膛迎向鬼子机枪的热血男儿一样,他也想尽自己的微薄之力,驱除日寇,复我河山。如今看着手里那触目惊心的数字,看着国破家亡之际,居然还有如此多人在敲骨吸髓啃噬着已经奄奄一息的祖国,他彻底爆发了。 刘文锋、李文光也是惊怒不已,他们猜到了官商勾结可能会损公肥私,但他们没猜到这些人居然如此无耻,难怪那个熊县长口口声声宜丰全县只有三四千石的米粮收入,这么一个富的流油的人就在眼前,却是只收取一个中等家庭的税额,全县哪有税收?国家哪来的钱财?弟兄们在前线跟日寇以死相搏,他们74军这些部队还好,听说有些部队每餐只能以沙子掺合着米饭下肚,其窘迫之境可想而知。但那些官员富商呢?他们哪一餐不是大鱼大肉,哪一个不是妻妾成群? 石头倒是神情平静,之前不管是胡子也好,高大锤也罢,都跟他说过这些事情,只是事情的严重和疯狂程度远超他当时的预想,看着郑永昌一声声愤怒的呼吼,听着其他人不断的怒骂,石头微眯起眼睛,淡淡的说道:“马上核算一下,以他的家产五年之内该交的税款,另以偷税漏税之罪名,罚交三倍。让程勇派一个排过去,限期一个时辰之内全部付清,敢胆拖延和阻碍,当场枪诀并抄没所有家产,若有敢聚众闹事阻碍执法者,一并枪决!” 郑永昌闻令大喜,他兴奋的高呼道:“团长,按照什么税法执行?以五年前税务改革之前的税法,应交税款43项,以改革之后的税法,应交三十项。” 石头摆了摆手道:“这个我不懂,现在的老百姓们交什么税,就按什么税征收吧!” 郑永昌点了点头道:“是!我这就去办,就算是按照现在的税法外加上三倍的罚款,也足够让他赔上半数以上的家产了。” 李文光也是在一旁说道:“石头哥,我亲自去办,我倒想要见识见识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如此胆大妄为,我也想看看弟兄们豁出性命守护的这些人里,到底有多少这样的蛀虫和败类!” 石头沉吟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李文光亲自去办的话,最能理解好他的意图,而且随着他们的官越当越大,需要面临的情况也是越来越复杂,他越发的需要这帮兄弟赶紧多经磨炼成熟起来,等他们一个个都能独挡一面的时候,自己也就会轻松好多。 城东一处沿街的宽大宅院里,龚苏昌正与县田粮科长胡令龙焦急的谈论着事情,此刻的他,与昨晚相比平静了很多,不过脸上的阴厉神情却是越发的浓郁了起来。龚苏昌如今不过三十五六岁的年纪,与其他人不同,他能有今天的家世都是自己一刀一枪砍出来的。从码头上的一个小挑夫,再拉着几个弟兄一起打地盘抢生意,再到拉皮条做老鸨,再开妓院开赌场,一步一步,龚苏昌有了如今的家产和地位,虽然已经渐渐的开始洗白自己,但龚苏昌的手下始终有一帮为他卖命的弟兄,这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也是让人敬畏的原因。就像他此刻所在的这座院子,当初便是一个本地的富商所有,但最后被他连番的下套以及各种威逼,这才到了他的手上,纯粹的生意人,这种混乱的世道是没法跟土匪讲道理的,尤其是这个土匪还与本地的官员相勾结,其威力就更大了。 但此刻的龚苏昌却是惊怒交夹,先前他应胡令龙的要求,派了十几个弟兄前去蛊惑百姓,造谣生事,这种事情对他们来说实在是轻车熟路,他也不以为意,然而随后的事情超出了他的想象,那些丘八居然二话不说便派出了部队进行镇压,他的那些手下转眼之间便被击毙,如此威势的雷霆一击,让他感觉到了惊惧。他第一次体会到了国家政府的威力,也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知道自己以前的想法是多么的可笑,在国家公器的面前,任何人的力量都渺小到忽略不计。 “胡科长,人我是派了,你再三跟我保证不会有什么事,但现在呢?你让我怎么跟那些孤儿寡母交待?”满脸厉色的龚苏昌紧盯着胡令龙,咬牙切齿的说道。但他的心里却远不像他表面上这么的凶狠。他现在考虑的是不是想办法出城避避?那些丘八来者不善,看样子这次要出大事了,反正他这几年赚的着实不少,就算是丢掉了这里的产业,下半子吃香喝辣的也足够了,没必要再在这里冒什么风险了。 一旁的胡令龙却是没有了平常的趾高气扬,听着龚苏昌的话,他就像是惊弓之鸟一般连忙喊道:“龚老弟,你要知道田粮科存有这几年全县的税收统计情况,所有的数据都在那里,这些东西一旦被那些丘八拿去了,那可就糟了,他们讨要那四万石粮草可就更理直气壮了。” 龚苏昌却是冷哼了一声说道:“昨天那帮人就嚣张跋扈的拿枪顶着你们的脑袋了,他们还不连夜把这些东西收好,现在倒是急了,胡科长,那可都是些跟我一起打天下的过命兄弟,今天一下就损失了这么多,你让我以后怎么混下去?” 胡令龙鄙夷的看了一眼这个小青皮,换作平常,这种人想要巴结自己,都嫌弃对方的钱不干净,现在倒是拽起来了。不过,如今人在屋檐下,他也是不得不低头,不管怎么说,还得要靠着他们撑过这段时间撑到县长回来。同时,他又有些尴尬的说道:“这个……时间紧张,谁知道这帮丘八动作这么快,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不管怎么说,只要省政府那边有了条文下来,谅他们也不敢乱来。至于龚老弟这次为了全县的安定团结作出的贡献和牺牲,想必县长大人回来,也会加以褒奖和补偿的。” 龚苏昌听到这话,神色也是不由放缓了一些,有这位田粮科长的话,看起来这次的损失还是值得的,背靠大树好乘凉嘛,不管怎么说,有了政府的关照,最起码他能少了很多的麻烦,至于手下,这年头,只要有钱有粮,想再拉一批手下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想到这些,龚苏昌的神情不由放缓起来,他张嘴就想跟胡科长客气两句,却是徒然间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和手下的惊呼。 这让他大为不满,猛然一巴掌拍在茶几上怒喝道:“哪个不长眼的在外面嚷嚷?”胡令龙也是不由皱起了眉头,青皮就是青皮,再怎么有钱有势,都改不了他们的本性,姓龚的如此,他的那帮手下也是如此。 却是只见龚苏昌的一个手下连滚带爬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结结巴巴的说道:“大……大哥,外面……外……” “哪个是龚苏昌?”话音未落,一声哄亮的冷喝声响起,旋即,只见到一队身穿灰布军装的国军士兵手持步枪冲了进来,他们的步枪前端都插上了刺刀,所有人战靴钢盔齐备,一个个神情彪悍,杀气腾腾,就如同身处战场一般,仅是那股声势,就让人大为畏惧。而在这些士兵的身后,一个黄边铭牌的中校和一名上尉军衔的军官大踏步的迈进了大堂之中,目光扫过他们二人的脸庞,顿时让他们浑身上下不由一紧,就像是被什么洪荒猛兽盯住了一般。 “这位军爷有什么公干?”龚苏昌徒然听到对方喊出了他的名字,不由心里一阵发紧,暗自揣测是不是先前闹事的那帮手下把他给供出来了?同时,他也是目光朝这两位军官面上扫去,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对方。 二人中,明显是以那个黄边铭牌的中校为主,只见这个中校年轻的有些过份,似乎才二十出头,皮肤略黑,净面无须。他身着黄色军官服,腰扎武装袋,武装带上有枪套,里面鼓鼓囊囊显然装有手枪,另外一侧,则是挂着一柄东洋刀,刀鞘很是华丽,估摸着是把佐官刀。看到这个,龚苏昌更是心中打鼓,显然这人极其厉害,能从小鬼子手里夺下战刀作为战利品,这可不是一般部队能做到的,听闻国军部队往往数倍于小鬼子都往往大败而逃,这些人…… 来人正是李石见和郑永昌,听到他开口接话,李石见只是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旋即冷哼一声说道:“你就是那个姓龚的,把他给我绑了!” 堂里众人当即一个个脸色大变,看向这个年轻军官的眼神也是变得畏惧起来,而一旁的警卫连悍卒,则是二话不说,冲上去便是一脚将龚苏昌给踹倒在地上。 第三十三节 全盘交待 第三十三节全盘交待 别看龚苏昌平常也是个横行宜丰的黑道头子,但在这些国军士兵们的面前,他就像是一只毫无反抗之力的小鸡一般,即便在这几个士兵冲上去的时候他想反抗,但其中一个士兵只是看似随意的一脚便将他踹翻在地上,一根麻绳扔过来,转眼就绑了起来,其动作之快,甚至让一旁的胡令龙和他的那个手下根本没有丝毫的反应。 李文光看到这样的情形,却是没有任何的反应,他只是冷哼了一声,然后摆了摆手道:“带出去!”,说罢,他斜眼看了一眼田粮科长胡令龙,懒洋洋的说道:“没想到胡科长也成这里,要是有空的话,不妨也一起出来叙叙旧?” 李文光这话当即让胡令龙苦笑不已,原来这个中轻的中校居然还记得他,昨天那么多人在场,彼此之间只是打了一个照面,这位营长居然连他的名字都记得清楚,这让他想要蒙混过关都不可能了,当即拱了拱手道:“本不敢打扰李营长办事,不过既然李营长相邀,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罢,他也是只好硬起头皮朝外面走去。 当即,一名悍卒抓住龚苏昌的衣服就将他拎了起来,百多斤的人在他手上,就像是毫无份量一般,根本不见这个悍卒有什么异常的反应,宜丰黑道的头头便被拎小鸡一般的的拎到了院子里面。只见此时的院子已经站满了不少人,连带着龚苏昌的一众妻妾子女和手下护卫们都在,看到这样的场面,纷纷惊呼了起来。 看到自家的老爷如此境况,还没有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众人,一时间惊叫连连,莺莺燕燕的哭叫声响起一片来。其中几个女人想要扑过去,身子刚有动作,却是徒然发现一把步枪出现在他们的面前,那黑黝黝的枪口,那闪烁着寒芒的刺刀无不让她们徒然间停住了身子,发出惊吼的喊叫声。 “军爷,龚某人到底犯了什么事?需要劳动军爷如此伺候?”被扔在地上的龚苏昌只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平常好勇斗狠的他,何曾受过如此屈辱?看向李文光的眼神都充满着怨毒和狰狞之色,如同受伤的野兽一般。 但李文光刀山火海进出了多少回?又岂会将龚苏昌这样的小青皮放在眼里?他不屑的撇了撇嘴道:“郑连长,你来说吧!” “是”郑永昌立正冲着李文光敬了一礼,旋即转过身来冲着龚苏昌冷声说道:“龚苏昌,男,年三十六,有商铺三处、青楼妓院一处、茶馆两座、田地一百一十三顷,民国二十七年至今纳税米粮八斗米,偷漏税款七十八石,今奉团长命令,罚交偷漏税款,并处以三倍处罚,共需上缴米粮三百一十二石,限期一个时辰内交齐,否则抄没所有家产,当场枪决。” 郑永昌的声音不大,此刻却像是一柄重锤,一下下撞击着众人的心口,让他们目瞪口呆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而龚苏昌则是傻傻的听着三百一十二石这个可怕的数字,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至于一旁他的那些妻妾们则被吓的一个个僵在那里,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一旁的田粮科长胡令龙此刻内心的震惊远超众人,他作为田粮科长,虽然不负责商税这一块,但在这个位置上呆了这么多年,对于这些有头有脸的人物每年要交多少钱粮税款还是有点数的,如今听到这个上尉军官一口便报出如此准确的数字,他感觉实在是不可思议,若不是情况实在不妙,他恐怕都忍不住要问一句,你们怎么知道这么清楚了?他不由想到了田粮科积存的那些账薄,可那么多的数据,他们是怎么一下子找出破绽,找出这些有差别的情况的?而他们又怎么会对龚苏昌的情况了解的这么清楚? 一旁的李文光似乎一直就在观察着胡令龙,看到他脸上的震惊神色,他不由笑嘻嘻的说道:“胡科长,还得感谢你们田粮科官员管事们,要不是你们记录的详实和清楚,恐怕我们也不会这么短时间里就弄清楚。” 一听这话,众人皆是一愣,不过旋即胡令龙的脸色便是大变,这个李营长言辞含糊的话,在这种情况下无疑最是能让人产生误解。果然,怕什么来什么,就在他暗道糟糕的时候,地上早已惊怒不已的龚苏昌也是徒然间破口大骂了起来,他虽然被捆着,却是龇牙咧嘴的破口大骂道:“好你个姓胡的,当官的果然没有一个是好鸟,老子每年大把大把的钞票送进你们的口袋,到头来你们就是这么对我的?先是让老子手下的弟兄去送死,背后又下绊子算计老子,你们不仁,也别怪老子不义,你们干的那点破事,难道真以为老子不清楚吗?” 胡令龙闻言一时间脸若死灰,他张嘴便大骂道:“姓龚的,动动你的脑子,你出了事,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话音未落,一旁的李石见则是笑道:“胡科长,跟他啰嗦个什么劲?反正他都是快死的人了,就算让他知道又能怎么样,你不是喜欢他的六姨太吗?我们团座说的话绝对算数,这一次你帮了我们的忙,除了这个六姨太之外,你可以再选一个!我们只要粮食,女人嘛,行军打仗带着反而是累赘,就便宜你们了,你可要好好享用哦,哈哈……” “你……”胡令龙没想到这个年轻的军官居然如此无耻,听到这话之后,连他这种打惯了官腔的人也是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刚有些犹豫的龚苏昌也是听的额头青筋暴露,大吼说道:“军爷,给小的一个机会,我知道你们要粮食,不过从我们这些人身上能捞到多少?宜丰城里最有钱的还不就是这帮无耻的当官的人,他们干的那些勾当,手下有多少家产,我知道的一清二楚。军爷,小的什么都不求,就算是死也要拉上这帮孙子垫背。” 李文光闻言当即大叫道:“好!有骨气,就冲你这句什么都不求的话,我就不杀你,弟兄们当兵打鬼子,只要求能有口饱饭填肚子,只要取够了米粮,别的什么都好说。” 胡令龙已经绝望,但他仍旧想要提醒一下龚苏昌,对方这么简单的离间计,他怎么就一头栽进去了?不过,不等他喊出口,李文光已经大声喊道:“来人,替他松绑,我们去大堂里说话,郑连长,你留在外面招待好胡科长,谁是敌谁是友,可还得看他们接下来的表现。”说着,李文光冷哼了一声瞪了胡令龙一眼,他双眼中满含的杀气,当即让胡令龙再也不敢多说半个字。 不管什么时候,三教六流的人,无疑都是消息最为灵通的人,谁有几房姨太太,谁家姨太太不能生崽,他们皆能打听的一清二楚。而龚苏昌作为宜丰当地一霸,自然消息异常灵通,尤其是在他有意防备着熊城等人的情况下,对于他们的情况打探更为翔实,他在盛怒之下,自然毫不迟疑的将熊城他们干过什么事,又有多少财产,收受过多少贿赂的事情交待的一清二楚,甚至连熊城平常去妓院爱找哪个姑娘,都说与李文光听了。 其实,在说了一些消息之后,逐渐冷静下来的龚苏昌也是渐渐的回过了神来,很显然自己真是中了这帮人的计了,如果熊城跟这些丘八勾结的话,哪还有昨天的那些事情?熊城有权,而这些丘八有枪,直接抄了他们这些人的家,那也是冠冕堂皇,根本不需要任何的借口。试问,他们这些人能有现在的身家财富,哪一个屁股干净?哪个没有逼良为娼,强霸田产的事情?天下乌鸦一般黑,只不过多少而已。 可如今他已经开了口,再想象到刚刚那种毫无还手之力的情形,当即也是让他在惊惧之下干脆一狠心,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详细的说了出来,他现在别的什么也不想,只想着能保住自己的一条性命和子女们的性命。他能感觉出来,这些丘八实在都是些心狠手辣的主,真要杀起人来,恐怕是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虽然自己说出来以后,恐怕再也没法在宜丰生活下去,但只要还有一条命在,总还会有一线希望不是? 静静的听着龚苏昌诉说,李文光脸上的寒意越来越盛,参军之前,他只是一个平头小老百姓,根本接触不到县长这种大官,入伍之后,这两年他一直在打仗,更是不知道其他事情,如今徒然间听到人世间居然还有如此险恶的人,还有如此肮脏的存在,他不由也是杀意大起,也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明白为什么先前胡子和高大锤叫嚣着要杀光这帮官吏,灭了这些富商,这些人享受的不是鱼肉女色,他们享受的是无数人的血泪! 今天要不是龚苏昌在性命威胁之下抖豆子一般的说出这些事情,他又怎么知道熊县长还有这些官员道岸貌然的外表之下,居然都是些禽兽不如的东西?要不是际遇巧合,让他们恰巧碰到了这样的事情,谁能知道除了鬼子之外,在他们的身旁居然都是这些比鬼子还要狠毒残酷百倍的官吏?如此国家,如此官员,也难怪会有今天这番局面! 第三十四节 全部抓起来 第三十四节全部抓起来 龚苏昌交待的事情太多,这让李文光心中升起一股悲凉之意的同时,也是有些兴奋,不管怎么说,眼下独立团的粮饷问题短时间里应该是可以解决了,假如龚苏昌交待的这些事情都属实情的话,那么光是这些富商官员们屯积的粮草,便足够独立团将士吃个年余,至于其他诸如钱财等更是难以估计,这些人身家之丰厚,根本不是他所能想象的。国贫民穷,百姓无米为炊的情况,在他们身上根本不适用。 石头接到消息之后,亲自赶来城东,宜丰现在的整个形势已经稳定了下来,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找一个突破口然后打开局面,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地方上不是没有粮草,而是皆被这些人给截留私藏了下来。不过,他们却是不能像鬼子那样毫无顾忌的搜刮,怎么让他们心甘情愿的交出来?石头想到的是税收,依照国家法规合理的收税,但在这上面,需要投入的精力太多,而且时间还很长,至于效果怎么样,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好在部队行动的异常果决,手里掌握的资料也是足够的翔实,只要时间足够照着账簿收粮,他也不怕这些人耍赖,他可是正愁找不到机会下手。 就在这种情况下,李文光送来了龚苏昌愿意提供消息的情报,这让石头不由大喜,有本地的人配合,做起事情来可就顺利的多了,虽然侦察连的兄弟打探的消息也是极为准确,但他们毕竟来到这里的时间尚短,跟这些地头蛇比起来,自然还是有差距的。 赶到龚家之后,石头大致了解了一下情况,对于李文光居然使诈让龚苏昌和胡令龙翻脸的手段也是大为赞赏,这家伙,歪门斜道的活计向来不少,没想到在这种下居然还派上了用场,是该说他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还是说他撞大运一脚踩上了狗屎? 石头上上下下的打量起了龚苏昌,并请他入座说话,他的这种举动和那种没有丝毫看不起人的目光,让龚苏昌大为感动,昨天他只是老远的看了一眼这个年轻的团长,但并没有机会接触,如今能够近距离相处,他反倒有些不安起来。说起来,龚苏昌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物,他跟熊城交往的次数虽然不多,但与这些官员富商们也是打了很长时间的交道,可像如今这些内心忐忑不安的情况,还是重来没有过的。不过,他真的能感觉出来,这个年轻的将军并不像熊城等人那样的做作。 石头沉吟了一下,看着目光有些躲闪,明显心怀畏惧的龚苏昌说道:“龚先生,虽然我来宜丰的时间不长,但你一手几乎掌控宜丰黑道生意的事情,我还是知道的。” 龚苏昌吓了一跳,猛然间从椅子上蹦了起来,这种剧烈的动作,当即让他浑身的骨头都有些痛了起来,显然先前那些丘八的手脚不轻,一时间还没有回复过来,他不由胆颤心惊的说道:“军爷,小的也是讨口饭吃,小的……” 石头摆了摆手,冲着他摇了摇头道:“我来这里,并不是追究你以前犯下的那些事情,要不然的话,你就是有十个脑袋恐怕也保不住那条命,我来只是想告诉你,要么我先毙了你,然后再慢慢的找他们算账,要么,你戴罪立功,在最短时间里帮我达成目的,我可以网开一面让你带着家人安全的离开这里,当然,走之前,你同样需要交齐这些年欠下的米粮税款。” 石头很是平静的说着,甚至条件还有些苛刻,但对龚苏昌来说,这话却是比那些官员们拍着胸脯的保证更让他安心,有的人并不轻易开口许诺,但只要说过的话,便会践行诺言,龚苏昌相信这个年轻的将军属于后者,因为他端坐在那里的那种沉稳气势,便让人打心底生出一种令人信服的感觉。 龚苏昌得到了石头的承诺之后,当下也是心中大定,他便重新将自己知道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起来,包括县长熊城如何巧立名目增设税项、官员们如何渎职受贿、富商们如何巧取豪夺吞并良田…… 石头静静的听着,这是一个大鱼吃小鱼、小鱼吃小虾、小虾吃泥巴的世界,权钱权色交易被这些人玩弄的无比熟溜,毫无疑问,那些无权无势的老百姓便是他们劫掠的对象,从田地到财富再到劳动力,直到所有人都成为他们的佃户,成为他们的债奴为止,任由他们盘剥着一切。这些人虽然不是奴隶,但其实并不比奴隶好多少,想要活下去,就得永远依附着这些喝他们血吃他们肉的人,直到生命终结,自己的下一代再继续接受又一轮的盘剥。 听着听着,石头反倒是平静了下来,或许是听的太多已经麻木了吧,或许是整个社会皆是如此,数量实在太多了吧,抑或是他心中的热血已经流失干净了? 倒是一旁的李文光虽然已经听过一次,此时却依旧听的咬牙切齿骂道:“这些浑蛋,他们的心难道都是石头做的吗?难道那些百姓就不是人,就是一群任人驱使的畜生吗?” 龚苏昌听到李文光的怒吼不由暗自苦叹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石头却是淡淡的说道:“整个社会就是这样,制度就是这样,他们不这么做,总会有人这么做,他们不杀别人,就会成为别人的佃户长工,换作是你,你会怎么样?” 李文光闻言一愣,看着石头有些失神,脑子里也是不停的回响着石头说的这几句话,整个社会就是这样,他是要做那些昧着良心的人富商,还是要做那些被盘剥的百姓?抑或是占山为王像胡子他们一样去当马匪? “难道这个世道,好人就没法活了?”李文光不甘的冲着石头怒吼一声说道。 石头摇了摇头道:“国无法纪,官员监守自盗,倭寇入侵,防贼甚于防敌,这样的国家,又岂能重新崛起?我们不过就是一帮拿枪跟鬼子拼命的炮灰,这些事情不归我们管,我们也管不了,还是先想办法做好自己的本份吧!”说完,石头对着门外的马洪喊道:“小山东,你出城一趟,让二营长立即带兵进城,我这里的人手不够!” 李文光受到的打击显然不小,这个时候已经明显失去了做事的兴致,整个人都郁郁寡欢的样子,似乎对眼前的现实已经有些绝望,这两天,他接触到的地方事务越多,那种颠覆感就越强,许多以前想都不敢想象的事情,此刻就这么出现在他的面前,让他躲都躲不掉。这让他彻底迷茫了起来,弟兄们舍身忘死的血战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果说为了老百姓,这些百姓此刻生活的简直生不如死,如果是为了这些富商官员,以李文光的想法,还不如让他们被鬼子杀光算了。 傍晚时分,接到命令的二营在营长高大锤的指挥之下列着整齐的队伍进城,此时宜丰县城已经戒严了一整天,老百姓们已经基本适应了,毕竟外面的官兵与他们丝毫无犯,这让他们心中安定,许多人都期盼着天亮之后,或许就能见到一个不一样的宜丰了,到时候也能一睹这支部队的真容了。 只有那些富商地主们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的不安了起来,早上县长刚走就出了这样的事情,想要撑到县长回来可真不容易,更可恶的是,这些丘八居然全城戒严了,这样一来他们连找个人商量都找不到,更不要说是打探什么消息了,这种感觉实在是不好,就像是身处囚牢中一样,只能被动的等待着被人宰割。 随着龚苏昌的翔实交待,身处龚家的田粮科长胡令龙也是承受不住压力,老实交待了起来。地方官员们,平常在老百姓们面前耀武扬威,不可一世,但真正面临着性命威胁的时候,他们可就很少有那种直面死亡的勇气了。所谓无欲则刚,有欲望尤其是身家丰厚,平常享受惯了的人,一想到死后生前的一切都将失去的时候,那种内心的惶恐极为容易摧毁他们内心的防线,让他们变得不堪一击。 就如同眼前的胡令龙,甚至不需要什么逼供,只是被石头冷冷的扫了一眼,便是战战兢兢的报告着各个富商地主们偷税漏税的款额,他作为田粮科长,对于这些数字最是清楚不过,全县那些大户人家,他记得的尤为清楚。这也难怪,平常需要靠这些数字来填平自己的腰包,想记不清楚都难呐。而在他的一旁,郑永昌则是提笔记录着,有了胡令龙的口供和数字,外加上龚苏昌提供的消息,算是可以坐实这些人的罪名了,不管从哪个方面,都可以交待过去了。 胡令龙说完之后,石头拿起账簿翻看了看,旋即他冷哼一声,对着一旁早已等待了半天的刘文锋和高大锤说道:“一营警戒各处,二营跟着郑连长去抓人,天亮之前,要将所有涉及的人全部关押,明天白天,该杀的杀,该关的关,该抄没家产的全部抄没充公,后天早上,结束县城所有的事情。” 第三十五节 一扫而空 第三十五节一扫而空 “呯”一声清脆的枪响在宜丰县城里面出现,让原本安静的夜晚一时间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再联想到全县城已经戒严了一整天,这样的枪声无疑格外的惊人和刺耳,让人在黑夜之中好不惊愕和害怕。 然而,今晚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这声枪响之后,又是接连的几声枪响,顿时让人吃惊了起来,难道是鬼子打过来了吗?不对啊,这些天一直以来都没有听到鬼子杀过高安的消息,不可能这么快就杀到宜丰城下啊?那这枪声是这些进城的部队开的?他们又是跟谁发生了冲突? 普通的老百姓们倒是没有太过惊愕,毕竟一天的戒严下来,这支部队对他们秋毫无犯,外加上在城外三个月左右的相安无事,对这支部队的军纪严明还是非常信任的,而且他们家无余财,也不怕别人惦记着什么,想到这些,他们也是不由心下安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到了明天戒严结束,自然就一清二楚了。只有那些有钱有粮的地主富户此刻大为不安,昨天这支部队进城要粮的事情,他们是知道的,如今县长刚刚离开,这支部队就突然间开进城来,如此大动干戈的全县城戒严,又岂会没有所图?那些枪声,明显就代表着发生了大事情啊!他们自然担心自家的钱粮被这些丘八给夺了去,可全城戒严的情况下,根本离不开宅院,想破了头都想不出什么办法来。 一栋大宅院前,一个略显苍老而沉稳的声音响起:“诸位军爷这是做什么?贵部进城守卫宜丰,老朽自然是欢迎至极,但如此这般杀上门来,肆意开枪射杀老夫的家丁,此强盗行径未免有些过份了吧?” 偌大个院子里,此刻挤满了人,一边是紧张而略带惶恐神色的家丁下人,一连是全副武装平端步枪的二营悍卒,他们人数并不多,但动作整齐划一行动极其一致,二三十人就像是一个人一般,那种训练有素的样子,一看就是久经训练的百战精锐。而在这两波人的中间,倒毙着数名下人模样的人,他们手里同样拿着步枪,一个个瞪大了眼睛,仿佛临死也不敢相信这些丘八居然敢真的开枪一般。 这些悍卒的一侧,一个铁塔般的高大身躯挺立在那里,他的身体实在太过高大了,足有两米出头,露在外面的肌肉如钢筋铁骨一般,那张神情冷峻的脸庞上,挂着一丝轻蔑的冷笑,让人觉得一切都入不了他的眼睛一样,如此长相表情,除了独立团二营营长高大锤,还有何人?不屑的看了看前方的那些家丁下人,高大锤的目光最终落到了刚刚开口的那个老者身上,他冷笑了一下道:“你就是张半城?” 能在这种情况下依旧镇定的人,整个宜丰县也没有几个,张家家主张成传毫无疑问是其中之一,听着高大锤咄咄逼人的喝问声,他仍旧是不慌不忙的应道:“不敢当这位军爷的称呼,老夫张成传。” “是张成传就好,给我拿下!”高大锤一声大喝,丝毫不讲任何的情面,随着他的命令,停在那里二营悍卒再度朝前扑去。这一次,那些家丁下人们再也不敢阻挡,他们略一犹豫,便是发现自家老爷已经被几个如狼似虎的国军士兵给押到了那个军官面前,这些人冷酷无情,似乎根本没有人性,自家老爷这么大的年纪,他们居然没有丝毫的留情,就像是扭送犯人一般。这种粗鲁的举动也是让他们心中不满,几个心腹管事之类的人,一阵哄叫之下便要冲过来。 “杀”高大锤蓦然间瞪大了眼睛一声断喝,其声如九天玄雷一般惊的人两腿发软,而随着他的喝声,又是一阵枪声响起,那些蠢蠢欲动的家丁们再次躺倒一地,与此同时,开枪射击过后的士兵们,熟练无比的拉动枪栓瞄准着其他人,随着等待着再次开火的命令。 张成传眼看着自己的下人一次又一次的被屠杀,不由也是悲从心来,他被扭押着,喘息都不顺畅,挣扎之间,只是说道:“好!好!好!当真是一群护国护民的好兵呐!” 高大锤鄙夷的轻吐了口吐沫道:“不要再冷嘲热讽了,张成传,我问你,还记不记得柳庄那三十户百姓?还记不记得郑姓的那个粮商?还记不记得一个吴姓的妇人?这还只是这两三年间发生的事情,你发家之时夺过的人命,恐怕远不止这些人吧?” “你……你……”张成传徒然间抬头起来,满是惊恐的看着高大锤,他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恶鬼一样,满是惊恐的神色,这一刻,他再也没有原先的从容和淡定,再也没有了平常的稳重,惊恐之中,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高大锤看着他的样子,越发的厌恶起来,他冷笑一声道:“姓张的,午夜梦回,你难道就没有碰见过那些前来跟你索命的恶鬼?坏事做绝,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会有遭报应的一天?你真以为宜丰就没有能治得了你的人了?要不是团座再三交待要将所有案件审理清楚,老子现在就一枪毙了你个祸害乡邻,满手血腥的老匹夫!”说罢,高大锤冷眼扫了一旁众下人一眼,看着那些被他目光扫过,眼神不由自主躲闪的人,他冷笑道:“把这些人也给我绑了,上梁不正下梁歪,他的这些手下也不会有什么好人。” “是”二营的悍卒们应了一声,他们就像是一架架冷酷无情的战争机器,听到命令之后便是齐齐逼上前去,看到有人转身欲逃,他们抬手便是一枪毫不犹豫的射杀在当场,如此一来,其他人都被吓瘫在当场,再也不敢有异动。 很快,张家上上下下七八十口全部被捆绑看押了起来,整个张府再也没有了往昔的热闹,只剩下死亡的恐惧,而张成传自从高大锤用冰冷的语气报出那一串名字之后,整个人就像是掉了魂一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随后,相似的一幕幕在蔡家、李家、熊家等富豪乡绅家上演,随着被抓捕的人越来越多,整个宜丰似乎都陷入了混乱之中,到处都是哭喊之声,不时传来一声声枪响,随着时间的推移,就连普通的老百姓们也是越发的不安了起来,生怕灾难突然降临到自己家的头上。不过,他们也有些疑惑,枪声哭喊声似乎是从那些有钱人家的院子里发出来的人,这可就太奇怪了,一直以来,不管是官员也好,军队也罢,不都是跟这些地主老爷们称兄道弟的吗?怎么今天突然之间就发生变化了? 消息不断的传到县政府院子内,始作佣者石头此刻却是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身旁脸涨的通红的林秀峰问道:“林兄,上次睡你床上的,是哪家的姨太太?” 林秀峰看着一旁一脸怪异神情的刘文锋,羞愧的几乎要找条缝钻地下去,他本就脸薄,有着书生特有的那种矜持,也就是一般人所谓的清高。如今在人前谈论起床第间的事情,即便石头只是这么随口一问,也是让他有些无地自容起来。 刘文锋坏笑着说道:“团附,这可是好事情呐,难得团座有心思替你操办婚事,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 林秀峰尴尬冲着石头说道:“团座,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属下实在是羞于提及,先前来宜丰办事,也是被他们灌醉了,方才闹出这么大的笑话,至于是谁的姨太太,属下又哪有心思关注。” 石头摆了摆手道:“林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我们相识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当初你还是我们的上官,也算是从一条战壕里爬出来的弟兄,假如你要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和姨太太,只管开口,错过了这次机会,以后可就不好办了。” 林秀峰不由大为尴尬,连道这是没有的事情,随后他似乎回过了神来奇怪问道:“团座,错过了什么机会就没有了?” 石头冷声说道:“宜丰当地官商勾结,偷税漏税,贪赃枉法,国法纲纪之败坏,已经到了触目惊心的地步,现在田粮科长胡令龙和本地商贾龚苏昌提供了大量的消息和证据,涉事之官员富商今晚就会全部抓捕归案,天亮之后将突击审查,查实一个处理一个,以我掌握的消息来看,宜丰的官员富商,几乎皆在犯罪之列,明天就将是这些人的忌日。如果林兄果真看上了某家的小娘子,我倒不妨跟这户人家做笔生意,好成全了林兄。” 林秀峰听完当即又惊又羞道:“团座,这都是没有的事情,再说了,此事兹事体大,又岂能因为属下而影响大局?团座还是一力处置比较好,团座的心意,属下心领了。” 第三十六节 毙了 第三十六节毙了 石头对于林秀峰确实是一片关照之意,对于这个以前的上官,现在的副手,石头还是非常满意的,参谋出身的林秀峰,精于谋划,在全盘布局方面往往有独到之处,虽然他在如今的团里远不像一般的团附那么的有实力,但在独立团有文化的军官极其稀少的情况下,给了石头极大的帮助。此次那些富豪乡绅们用出这类下三滥的动作,石头是极为不耻的,不过转念一想,手下的这帮弟兄跟在他身后打了两年的仗,确实也该有个家了,这一次驻防宜丰,倒的确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成过亲之后,石头也是感觉到了背后有个女人的重要性,别的不说,最起码那种内心的安定,就让他的精力变得旺盛了许多,让他整个人也是变得成熟了很多。一旁的刘文锋则是咂着嘴直叫可惜,团座出面帮忙找媳妇,这种好事到哪去找! 天亮之后,石头命人在县政府大院门口摆开了一排桌案,他大刀金马的坐在主位之上,在他的一旁坐着如坐针毡一般的龚苏昌和田粮科长胡令龙,两人的面前堆着厚厚的账簿册子,一个个醒目的数字被标注的清楚。在他们的身旁,团附林秀峰指挥着几个团部和营连的司书一字排开,更外围的地方则是团部营的悍卒们,他们全副武装,一个个膀大腰圆,膘肥体壮,仅是那种默然不动的气势,就足以让人望而生畏,更不要说他们此刻枪尖上套着刺刀,枪膛里装着子弹了。 很快,宜丰县城里的百姓们一个个小心翼翼的从自家的屋子里探出了头来,昨天凶神恶刹一般沿街排开的国军士兵们已经消失不见了,但是街道上却是没有了往常的热闹变得格外的冷清,他们看到了邻里街坊,看到了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似乎戒严的一天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但昨天晚上的枪声却是始终在他们的耳畔回响着,毫无疑问在昨晚的确发生了巨大的变故,要不然的话,那几乎响了一夜的枪声又是为了哪般? 彼此小心翼翼的打着招呼,却是依旧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发生,有些胆子大的人走出了院子走上了街道,却是依旧平安无事,这让他们渐渐的放心了起来。 “独立团团长县衙门口公审全县偷税漏税的地主乡绅了,父老乡亲们赶紧去看热闹啊!”“哐……”的一声铜锣声响起,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扯着嗓子喊了起来,紧接着,隔着不远的街道上似乎也同样响起了一声这样的呼喊,顿时吸引了老百姓们的注意力。 “稀罕事儿,地主老爷们要被审了?这些军爷什么时候开始管咱们乡间地头上的事情了?”一阵啧啧称奇的声音在众人间响起,对于这种从来就没有听过的事情,他们不由大为好奇! 而有些消息灵通的人,则是显得颇为神秘的说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听说前天那些军爷进城的时候,就曾拿枪顶着县长的脑袋逼要粮食,你们知道那些军爷开口要多少?说出来吓死你们,一年四万石米粮,少一斗都不行!” “阿牛,你别是胡扯吧,四万石米粮那得有多少?你家一年才收几石稻子?”一旁的人大为置疑的说道。 这个被喊作阿牛的人当即急了,他扯着嗓子吼道:“你知道个鸟,你以为咱们宜丰一年收税的米粮就少了?比四万石只多不少,不过都被这些老爷们给私下里刮分了。没听到刚才那些人喊的吗?今天是审这些地主乡绅偷税漏税的,到那边看了就知道了。大家伙儿要不一起去瞅瞅?” “哎哟你个死阿牛,你不要命啦?你要有个三长两短的,你让我们这一家老小的怎么办哟?”一个尖锐的声音哭喊叫骂了起来,当即引来众人的一阵哄笑,显然平常这两口子的事情,他们是熟悉无比了,阿牛惧内,这几条街巷里那可是出了名的。 相似的一幕幕在宜丰县城里的各个角落里出现,一批批带着一些畏惧又满带着惊奇的百姓,涌向了县政府大院所在的地方。县政府的房子明显要比街道上的房子破旧了很多,所谓“官不修衙”这一点在各地都控制的不错,不管是作表面文章也好,上级的硬性规定也罢,在很长的时间里,这一点已经被所有官名都铭记在心了。不过,为了办事方便,县政府外面有一片挺宽广的广场,让这里显得*肃穆。 此刻,石头等人已经端坐其上,蜂涌而来的百姓占据站街道两旁,甚至不少人爬上了楼顶,只为一观今天这种一生难得的场面,在很短的时间里,周边已经挤满了密密麻麻的老百姓,更有隔的远的人正气喘吁吁的朝这边赶来。如此多人,却是异常的安静,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一边观察着端坐在那里的那些年轻军官,一边羡慕的看着一旁的那些悍卒。都说国军部队中吃不饱饭,但这些士兵一个个膘肥体壮,显然伙食颇好,就冲着能吃一顿饱饭,去跟小鬼子拼命那也值了。 石头抬头看了看天色,天光大亮,朝阳初升,要不了多久就会热起来了,他缓缓站了起来,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远处的老百姓们,旋即对着一旁的李文光说道:“开始吧!” 李文光起身大踏步走向一旁,冷哼了一声喊道:“把人带上来!” 一条戒备严森的巷子里,当即二名悍卒架着一名身着长衫的人大踏步的走了上去,被架着的人耷拉着脑袋,看不清楚长相,不过身上的衣着虽然脏了些,却能看出布料极好,不是普通百姓能穿得起的。这人被带到石头端坐的案前,直接被扔到了地上,直到这个时候,他似乎才回过了神来,一看到石头,他当即大呼道:“军爷,冤枉啊军爷,小的平常奉公守法,夏粮秋税从无拖欠,不知道军爷为什么要抓小人。” 一旁的龚苏昌和胡令龙两人苦笑着对望了一眼,龚苏昌先是说道:“柳老板,横巷的寡妇许氏,你还记得吧?” 地上那人闻言不由打了一个寒颤,看向龚苏昌的眼神中满是恐惧神色,压在心底的旧事被提及,即使他一贯心机深沉,这个时候也不是自主的结巴着说道:“你……你说……什么,什么……寡妇……” 龚苏昌看他还不死心,心中悲哀的同时,也是无奈的说道:“大柱,这事你来说吧。” 一旁的人堆里,当即走出来一个长相憨厚的壮汉,一出来就对着石头“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站起来的时候,额头上已经印出血迹,外加上他咬牙切齿的瞪着地上那人,模样看起来颇为吓人,当即他开始讲叙这个柳老板如何见色忘义,强奸杀人的事情来。 远处的那些百姓,自然也有横巷一带的人,对于布庄的柳老板也是熟悉,听到这时才是纷纷惊呼道,原来莫名其妙不见了的许小娘子居然被这位看起来一团和气的柳老板先奸后杀了,其禽兽行径实在令人发指。 这时,胡令龙也是站起来说道:“柳言,民国二十六年夏税六斗,二十七年夏税七斗,有田产六百七十亩,偷漏税米二十三石,秋税……”听着胡令龙一连串翔实的数字,不仅柳老板瞠目结舌,就是一连的百姓们也是被吓了一跳,要不是今天过来听到当官的这么说,谁知道光是他一人这一二年便偷漏了如此多的米粮税收? 石头看着满头冷汗的柳老板,当即冷哼一声说道:“拉下去毙了,家产抄没,田粮充公,店铺留归其家人所有,留田一百亩,下一个!” 他的话刚说完,先前将柳老板拉上来的悍卒立即架起已经浑身上下如烂泥一般瘫软在地的柳老板朝一侧走去,就在众人惊讶不已的时候,两人已经将柳老板扔到了地上,其中一名悍卒卸下肩着的步枪,直接便顶到了柳老板的脑袋上,在众人惊呼声中,一声清脆的枪声响起,整个儿脑袋当即迸裂开来,血浆连带着*横流,其血腥的画面,当即让一旁的老百姓们狂吐了起来人,这种血腥的画面,又哪里是他们见识过的? 四周当即有些混乱了起来,恰在此时,那边的巷子处,另外一人被两名士卒架了上来,余光瞄到那边的血淋淋场景,他当即两眼一翻,直接吓昏过去了。见到又一个人被押了上来,四周的众人倒是很快又安静了下来,也直到这时,他们才真正的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看样子这些军爷是来者不善,进宜丰来进行一场血腥的清算了。这种事情,别说是亲眼见识了,就是听都没有听说过,自古官商一家,哪有自己人清理自己人的道理? 不过,这支部队的出现改变了他们的思维和想法,也直到这个时候,那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的古训,也是被他们回想了起来,不少人看到一个士兵拎起一桶水将那个吓昏的人浇醒,更是发出一阵喝彩声。 第三十七节 杀光为止 第三十七节杀光为止 张成传被两个悍卒押到了角落之中,当一柄步枪顶住他的脑袋的时候,这个老人只是蠕动了一下嘴巴,没有说出任何话来。远处观望的老百姓们,此刻还没有从先前一刻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便徒然间听到了一声刺耳的枪响。执行枪决的悍卒,就像是一台只知道杀戮的机器,根本不管面前的人是鬼子还是犯下了滔天罪恶的人,他们听令行事,接到命令之后毫不迟疑,就如同身处战场上一样,一听到冲锋号响便一往无前。 所有人都愣在那里,呆呆的看着那具不断抽搐的尸体,看着那个外号“张半城”在宜丰就像是土皇帝一般的人。就连胡令龙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看向石头的目光充满了畏惧,他实在难以想象,身旁的这个年轻人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一口连枪诀了几十个宜丰有头有脸的人了,居然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尤其是张成传,这可是连县长见到他也得客客气气的人,这个年轻的团长居然说杀就杀了,根本没有丝毫的迟疑和犹豫,似乎并不比捏死了一只微不足道的蚂蚁严重多少一般。 浓浓的血腥味飘荡在空气之中让人闻之欲呕,不过老百姓们已经呕不出来了,先前的一段时间,他们几乎呕干了胃里的一切,甚至连胃液都没了,看着一个接一个的官员富翁地主被拉到台前公审,然后被拉到一旁枪毙,这么长时间下来,他们居然已经渐渐习惯这种场面。 “好,杀的好!”“杀,这样的畜生早该杀了”…… 四周的百姓们终于回过了神来,这一次,他们兴奋的欢呼了起来,发出了惊天的叫好之声,回想起刚刚听到的关于张成传的一切,他们不由心有余悸。往常,他们只知道“张半城”有钱有地,只知道张家人过的是神仙一般的日子,但对于他们生活,他们除了羡慕嫉妒之外,知道的却是不多。然而,当他们听到张成传为了占据数十顷良田,居然请动了马匪将一座村子血洗而空时,他们才知道这些人对于钱财的渴望有多么的疯狂。外加上先前那一个个谋财害命,利用各种下作的手段逼人借取高利贷等等行径,他们才徒然间发现,这些人之所以有钱,完全就是在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 他们发出了一阵阵欢呼,发出了一阵阵怒吼,仿佛要将肉心的恐惧和这些年来的愤怒都发泄出来,可以想象,假如不是有这些军爷的出现,他们早晚也有一天会像那些惨死的人一样,成为这些人的养料,他们所有的一切都将沦为他们的家产,妻女成为别人的玩物和仆人。 石头看着群情激愤的民众点了点头,这才像是人,有血气有血性敢于抗争,这才是人,甘于受压迫,甘于做牛做马,那跟畜生又有什么区别?他轻咳了一声,冲着远处挥了挥手。奇迹出现了,虽然他的声音不大,动作也不大,但四周挤的满满当当的百姓,连房屋上也爬满了人的情况下,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他们静静的看着这个年轻的将军,心头不由涌起一股顶礼膜拜的冲动。 “我独立团奉命接防宜丰阻击敌寇,军中所属若有骚扰百姓恃强凌弱者,杀。”石头冰冷的声音说出口,配合上先前被枪毙了几十人的血腥场景,犹如一声惊雷般震的诸人一阵心跳。紧接着,百姓们将这话一传十十传百的传了开来,四下里不由欢声雷动,对于眼前的这支部队,越发的敬服。 石头挥了挥手,旋即说道:“我只懂打仗,不懂民政,所以也只对宜丰的父老乡亲要求三点,‘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说完,石头冲着林秀峰交待了几句,转身便进了县府大院,剩下的一些小鱼小虾,他已经没有兴趣再亲自过问了。 随后的审问速度明显加快了不少,看到一旁堆积如山的尸体,看着宜丰县里曾经叱咤风云的人物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后面的那些官员和富商们,直接被吓破了胆子,对于自己以前犯下的罪行供认不讳。尤其是让胡令龙感慨不已的是,以前每次收缴米粮秋税时,这些人都想方设法的推诿拉关系。今天倒好,他一报出偷漏的数额,这些人毫无例外大声喊叫着愿意按照三倍处罚如数奉上,其态度之诚恳,其心情之迫切,乃胡令龙平生所仅见。 在这种*裸的死亡威胁面前,一切都显得无足轻重了,在一具具死尸面前,什么财富、地位、身份,统统失去了意义,只有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心怀畏惧之人,往往不会犯下什么滔天大罪,一些欺负乡邻,偷税漏税的举动,自然也构不成什么枪毙杀头的罪名,否则滥杀一通的话,很有可能引起民众的恐慌。石头的离开似乎也是一个信号,在以强硬的手段杀光了那些罪大恶极之徒后,剩下的这些人,不过就是小地主,警告威吓一下他们,让他们以后收敛一点便行了,真把人杀光了,反倒是更加的麻烦。不过,他们的这种心思那些小地主们又如何知道?所以当林秀峰喊出上交罚款之后便不再追究的话语之后,这些人一个个激动的瘫倒在地上,好半天也起不来。而他们的家人更是激动的磕头不止,能在鬼门头上捡回一条性命来,这几个头磕的实在是太划算了。 到了傍晚时分,原本如同一团乱麻一般的事情,在石头等人的手里快刀斩乱麻一般的结束了。原本按照石头的打算,根据前段时间侦察连弟兄们打探到的消息,主要处理那几名为首的富商,但龚苏昌和胡令龙两人则是意外的惊喜,有了他们的参与,尤其是胡令龙,以他对全县田粮税收方面的了解,处理起这些事情来,完全如信手拈来一般,轻松自如。结果一天下来,宜丰的富豪乡绅们,八成以上被抄家枪毙,剩下的两成则是补交了罚款和缺漏税额,越发的遵纪守法起来。 晚上,石头连夜安排郑永昌等人收集整理白天记录的资料登记成册,这次在宜丰大开杀戒,其实时机并不算合适,全军整编的事情还在紧要的关头,这个时候出现这种情况,恐怕会给上峰带来不少麻烦,不过为了独立团弟兄们可以吃饱喝足,有足够的粮饷应对可能出现的战斗,石头也是别无他选。 郑永昌和一众司书继续挑灯夜战,一个个疲惫不堪,尤其是郑永昌,这次可算是大下了大功,一应事务皆是上他从头忙到尾,此时已经有二三天的时间没有合过眼睛,这种情况在非战争时期还是不多见的。不过,郑永昌自己则是忙的极为开心,在这里,他能感受到石头对他的百分之百信任,除了日常的团部事务,此次又是升任了通信连长,如今关系到全团前程的大事情,更是由他作为主导全程负责,这份信任可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 所谓士为知己者死,石头的用人不疑让郑永昌感受到了那种绝对的信任,也让他发誓,不管团长下达什么命令,只要他能做到的,绝对拼了命的去完成。谁不想赢得上官的信任?谁不想证明自己的价值?如今机会摆在面前,又岂能错过? 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石头这一次倒是颇为意外的闲暇了起来,他发现,有些事情,放手让其他人去做,也不是不可以,就像是军部那里,就像是宜丰这里,不管是武子淮还是郑永昌,他们处理起事情来,似乎远比他自己想象的还要好,这让他不由沉思起来。 晚上,风尘仆仆的武子淮从万载赶了回来,一看到石头,他便急急说道:“团座,宜丰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情况似乎有变!”说完,他打量了一下四周的情况,又看了看在一旁忙碌的郑永昌等人,不由眼睛瞪的老大,一副吃惊无比的模样。 他离开之前,团部还是在陈家庄一带的帐篷里,这才几天不见,居然已经搬进了城里来了,而且这里似乎还是以前的县政府所在地,想到他在万载那里听到的传言,不由恍然大悟,一些不理解的事情终于是想明白了。 这个时候,听到动静的刘文锋、高大锤、李文光等人纷纷赶了过来,他们为了不打扰郑永昌等人的工作,先前都在旁边的屋子里闲聊着,徒然间听到武子淮的声音,也是纷纷赶了过来。 看着团部连的几位主官都在这里,武子淮脸上的苦笑更甚,他皱了皱眉头盯着众人问道:“团座,你们在宜丰都干了些什么事?” 石头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情况,不过他却平静的问道:“武兄不在万载呆着,风尘仆仆的跑回来,可是万载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三十八节 安然过关 第三十八节安然过关 “团座,我奉命在万载呆着跟军部上官们讨要一些兵员粮草,军部参谋长陈长官嫌我烦,现在是避而不见。虽然如此,但我谨记团座的叮嘱每天都往参谋部跑,一来二去跟军部的高参们倒也混了一个脸熟,早上,其中一个参谋透露了一些消息给我,说是江西省政府那边传来消息,似乎指责我军在前线划为军官区的几个县胡作非为,矛头直指我们宜丰县这里,据说战区长官们很有可能会派人前来调查,我接到消息之后觉得事关重大,便急急的赶了回来。”武子淮喘了口气说道。 “这个熊城倒是能跑,昨天凌晨离开,三百多里的路,居然今天早上便赶到了,想必一路上连喘口气的时候都没有耽搁吧!而且这么快就能说动省政府那边进行干涉,想必跟上面的关系不浅,你们说,这个熊城每年会孝敬上面多少钱?”石头冷笑了一声说道。 高大锤闻言应道:“管他孝敬了多少,现在铁证如山,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他。” 刘文锋轻笑道:“石头,还是你这招釜底抽薪厉害,先把宜丰拿到手,再把证据找出来,战区的上官们要派人前来调查?那正好,还省得我们跑去万载去汇报情况了。” 看着他们一个个冷笑不已的样子,武子淮不由惊问道:“团座,你们已经动手了?” 李文光在一旁笑嘻嘻的说道:“参谋长,你还不知道吧,今天白天,团长大开杀戒,宜丰的那些贪官和黑心商人,差不多被团长给杀光了,我倒想看看,从今已后,宜丰这个地方,还有谁敢不遵纪守法,还有谁敢偷税漏税,以宜丰二三十万民众之力来养活我们独立团六千将士,应该是绰绰有余的事情。” 武子淮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显然没有想到他才离开这么短的时间,居然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石头的强悍,果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就是不知道这一次他的屠刀对准那些地主乡绅和富豪官员之后,会不会像以前那样受到上峰的支持,毕竟杀鬼子跟杀这些人,完全是两码事。 石头对此却是毫不在意,他淡然的说道:“要想打胜仗,没有一个稳固的后方和充足的补给是不行的,既然将宜丰划归我们独立团管辖,那我们就要做出一番成绩出来,我们不仅要养活四千人的作战部队,还要养活另外的二千青壮劳力,保证大军的作战能力,只有这样,我们才算完成上峰对我们的嘱托。至于这些贪官污吏和为富不仁的地主豪绅,不把这些蛀虫除掉,我们哪有心思将精力放在练兵打仗上?” 武子淮在部队呆了这么多年,又如何不知道这其中的道理?只不过像石头这样抬起屠刀一杀而净的事情,他还是第一次碰到,心中不免惴惴。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该杀的也杀了,不该杀的也杀了,他已经没法再改变了,想了一下,他不由说道:“团座,不管怎么说,我们在宜丰的动静未免太大了一点,虽然有证据,但地方政府毕竟不受军队的管辖,难免有些龌龊在里面,上峰派人来核查的时候,最好还是分出一些查获的脏款出来,只要战区的长官们能替我们说上几句话,这事就好办多了。” 石头想了一下,不由点了点头,说实在的,这一次的事情,他也是心中没底,假如能够花点钱就把事情办好,的确值得。 二天后,第九战区指挥部果然派出了一个调查小组赶来宜丰进行实地调查,虽然第九区战区的各位长官对于地方政府的作派很是不满,但不管怎么说,样子还是要做一做的。而接到消息的王耀武,想了想后,同样派出了一些人随同前往,一来以示郑重,二来袒护之意也是十分的明显。毕竟石头是他的爱将,如今的独立团整编之后,更是他手里的一张王牌,为了一些地方上的事务,他可不想让自己的手下受到什么委屈。 与此同时,军参谋长陈瑜也是一同赶往了宜丰,独立团毕竟是划归他的帐下,归他直接管辖,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他这个作上官的又哪里能不管不问?虽然有些不乐意,但他还是与调查小组一同赶往了宜丰,这倒是让这支队伍显得十分的浩大和郑重起来。 随后的几天时间里,他们在宜丰调查取证和走访,独立团将士们的纪律严明,军容齐整让他们大为惊叹,尤其是战区赶来调查的军官们,只是听闻74军能打硬仗,至于有什么特别之处,他们还真不知道,不过在亲眼见识过独立团将士之后,他们才明白,这果然是一支强军,虽然只是这么简单的看了看,但仅是他们表现出来的那种整肃军纪,就远不是一般的部队所能比拟的。这让他们大为欣喜,毕竟同在一杆战旗下,有74军这样的部队在,整个战区的实力便会大大提升。 而在前两天,郑永昌他们也是将所有的证据和供词,外加上公审时的记录都整理了出来,有了这些直观的证据,外加上同是军中袍泽,战区来的军官们当即觉得独立团团长石头的举动虽然过激了一点,但并没有乱作非为,毕竟证据摆在面前,宜丰各级官吏的贪污和地主乡绅的不法举动实在触目惊心,真留着这些地方的蛀虫,哪里还有粮草来供给部队?而当石头随后将缴获的“法币”拿出大半出来“听从上峰安排”之后,不仅陈瑜大赞石头务实能干,靖卫一方,连战区的长官们,也是连声称赞王军长好福气,手下有如此能将,怪不得74军的威名越来越盛,手下如如此强兵强将,想不出名都难呐! 这一次,石头也是破例拿出了不少抄没所得的钱财大摆宴席,从吃到住,在大把大把的钱财铺垫下,他是极尽宜丰之所能,给予战区及军部长官们最好的招待,外加上他们上交抄没所得的“法币”数额实在庞大,在如此多钱财面前,不管是陈参谋长还是战区的长官们,都是连声夸赞石头会做事,能办事。 到手的钱财谁会往外推?即便这些财钱并不归他们所有,但这么大的数额上交上去,对他们来说也是大功一件,至于地方上的那些贪官,杀了就杀了,那些地主老财,那些贪官,对他们这帮杀惯了鬼子的人来说,即便是杀的再多,也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前后四五天的时间,大有收获的战区长官和军部官长们终于离开了,临走之前,军部陈参谋长更是拉着石头的手好一番关照,细细叮咛军座器重和军部长官们的殷切希望,在旁人看来,能得参谋长如此关照,石头的前程实在是一片光明,只有石头知道,这都是些官面上的话,自从302团改编为独立团之后,这个分管他们的参谋长,这还是第一次跟他碰面,又哪里谈得上什么看重? 好在这次的事情处理的还算完美,虽然花费了一些钱财,但总算把事情给交待了过去,而且相对于大把大把的钞票,其实石头最看重的还是那些查抄而来的米面粮食,不管什么时候,粮食才是最根本最重要的东西。而且这次的风暴之后,宜丰空出来了大量的良田,这又是一笔惊人的财富。 送走这些上官之后,石头越发的忙碌了起来,粮食的事情好办,谁还会嫌粮食多的?只嫌少不嫌多,除了将原本的粮仓清理扩建之外,查抄的几户有钱人家,也是划出几家出来做为军管区域,这些原地主乡绅的房子,盖的一间比一间阔气,用来屯粮,虽然有些浪费,却是非常的合适。而按照全团4000战斗部队2000青壮劳力的编制,往后这6000张嘴所要消耗的粮草着实惊人,独立团可不像别的部队一天只吃二餐,即便是平常也是一天三餐管饱,而且还规定每餐必须要有肉汤,三天就要吃一餐荤,这种待遇,比起别的部队米饭里面掺沙子食用可不知道强出了多少倍,也就302团一直在打胜仗,缴获无数,这才坚持到了今天,别的部队照这种弄法,顶多一个星期就行破产。 眼下暂时是没仗打了,大城那里他们缴获了不少,但6000个人啊,直接比以前翻了一倍,加上这次查抄,粮食是暂时不缺了,而且至少一年之内都不需要担忧的,但石头想的很远,一年之后怎么办?从在高安的那场仗和随后的南昌反攻战来看,鬼子现在已是有些后继乏力了,短时间里恐怕是难以发动大规模的进攻了。在这种没有仗打的情况下,怎么养活部队,养活这6000千人?更进一步的话,如何让宜丰的老百姓们过上好日子? 石头将目光放到了收缴而来的这些土地上,按照目前统计的数量,虽然这些富商数量不多,但他们占据的土地足有整个宜丰的一半以上,最主要的是,其中绝大部分都是良田,极其的肥沃,如今土地全在他们的掌控之中,能不能从这方面来想想办法? 第三十九节 如何处理土地 第三十九节如何处理土地 独立团此时已经完全进驻了宜丰县城之内,陈家村的驻地没有撤,石头计划将那里用来做为新兵的训练基地。新兵驻扎在城外行动比较方便,距离县城又很近,一旦发生什么事情,也能及时的处理,最主要的是,驻扎在城外不扰民,将极有利于宜丰的安定。 与第9战区代司令长官薛岳暂代湖南省政府主席一样,此时的湖南、江西等地军政皆由部队长官一应负责。宜丰这里的情况更加的特殊,当地的官员几乎被石头给杀光了,这样一来,什么事情都归到了独立团团部。 对于地方上的事务,石头不懂,刘文锋他们更加的不懂,武子淮虽然略知一二,但也不是很精通,倒是林秀峰在这方面展现出了极强的政治能力,将各项事务都处理的井井有条,让众人大为意外,不过仔细一想,他们旋即又释然了。林秀峰毕竟出身于豪门望族,这些家族的子弟,从小就要接受政商方面的学习人,耳濡目染之下,自然不会陌生。虽然不像那些官员老吏一般轻车熟路,但最起码不会两眼一抹黑。 所谓民政,一税收、二赈济、三缉盗,处理好这三件大事,也就出不了什么大的差错了。石头考虑再三之后,重新做了一些人事任命和调整,团附林秀峰以后主管宜丰的民政事务,一应的地方政务皆由他来全权处理,简单点来说,他这个团附现在就是代理的宜丰县长,实权在握,掌牧一方。税收方面,则由原先的田粮科长胡令龙负责,此次石头大开杀戒,胡令龙出了不少力气,这也让他彻底得罪了本地的豪强,他现在只能紧跟着石头一头条,否则的话,哪一天横尸街头都不知道,更重要的一点就是,胡令龙这人虽然胆小怕事,但对赋税这一块异常的熟悉,大家人家的赋税情况,他居然能全部记在脑海里面,仅是这一点,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缉盗这一块,则由龚苏昌负责,宜丰县的民团乡勇以后就归他管理,这样一来,他倒是真真的黑白通吃了,只不过,龚苏昌的情况与胡令龙一样,除了紧随石头之外,已经没有了其他的出路。 人员安排好了,接下来要商讨的问题便是那大片大片的土地了,这么多的良田,肯定不能荒废了,但如何使用也是一道难题。 石头想把这部分土地分给团里的弟兄,毕竟弟兄们舍身忘死的打了两年多的仗,好不容易安定了下来,能有一块土地赖以生存,也很不错。但他的提议一说出来,便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对,包括刘文锋、李文光和高大锤等人,异口同声的反对,顿时让石头不由瞪大了眼睛,两年多来,像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发生。 武子淮等人随后也是反对,不是说石头的想法不好,他的这种做法显然也是在为团里的弟兄们着想,有了田地,有了根,团里将士们守家卫土的积极性会更加的高涨,以后打起仗来也会越发的舍身忘死!但是,田地总要人去种吧?将士们都去种田了,哪里来的精力训练,部队的战斗力又怎么保证?还有一点,鬼子拿下了南昌之后,就等于打通了前往长沙的通道,守卫长沙的战斗随时可能打响,到时候鬼子杀过来,田还种不种?粮食还收不收? 的确,这些问题实在不好处理,以独立团目前的情况,也实在没有精力兼顾这些,但这些田地总不能空着吧? 众人沉默了一会之后,骑兵营营长胡子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胡子前些天奉命带着骑兵营弟兄接防宜丰各镇,如今形势稳固了下来,他也是带着骑兵营返回宜丰,他们因为战马的原因不适合长期外派,以现在全国各地的情况,人都养不活的情况下,战马就更不要说了。如今赶上了这场会议,胡子也是趁机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和赵一刀等兄弟都是平民出身,没有活路了才上山当了马匪,对于土地的渴望,对于生存的愿望,远比其他人要强烈。 他觉得石头将土地分给独立团弟兄们的做法是对的,但分土地也还有一些讲究,不是分下去之后自己耕种,那样一来,不仅耽误了将士们的训练,更耽误了土地的耕种,如同先前说的那样,士兵们哪来的时间去种地? 这话说完,一旁众人当即哄闹了起来,分完了地还不自己种?这玩的啥花样?就连石头也是颇为好奇,不知道胡子的脑袋里面装的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 胡子看了看众人,又看了看赵一刀,看着自己兄弟投来的鼓励目光,他侃侃而谈道,土地分是分了,但使用和管理上面,还得统一进行,也就是说,土地名义上是独立团将士们的,但自己却是没有权使用,土地的使用权还是由团部掌控着,由全团统一调配。 这话就更让人奇怪了,自己的土地自己还不能用,那还能叫是自己的?这不是扯嘛,忽悠人的事啊! 胡子对于众人的话不以为意,继续说道,所有的土地由团部统一安排租赁出去,采用十五税一【注】的办法,一半作为田税上交,一半作为田地主人的收成,剩下的则作为耕种百姓的收入,可以让他们养家糊口,尤其是在南昌、高安、修水等地的百姓不断南逃的情况下,大片的土地足以养活众多的百姓,尤其是这样一来,军中将士再也不用担心军饷问题,更是可以安心打仗了。 众人听到胡子说完,不由皆是眼前一亮,如果真如胡子说的那样,的确是个好办法!这些田地不需要团里的将士们耕种,不会占用他们的训练时间,甚至都不需要他们操心,便能有不错的收成,如此一来,足以解决他们的后顾之忧,让他们安心的作战。另外一方面,因为战火而变成流民的老百姓们,也可以有一片立足之地,虽然土地不是他们的,但为部队打长工总比给那些地主老爷们打长工好吧?毕竟军队里面都是些保家卫国杀鬼子的好汉,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要比地主老爷要好的多。 石头则是想的更多,一直以来,他都在为团里老兵们的奖赏而头痛,就拿这次来说,虽然扩建了独立团,大批的老兵升任了班排长,但团里的老兵实在太多了,尤其是一营三连,有不少都是从罗店开始就跟着他打仗的悍卒,他们没有文化,大字不识一个,当个班排长已经顶天,至于连长以上,不识字,不会辨认作战地图,还是比较麻烦的,但一仗仗打下来,每每都是这些老兵们立的战功最多,石头已经有种赏无可赏的感觉。而如今有了土地就不一样了,可以依照将士们的军功,用土地来作为奖赏,中国人对于土地一直以来便有一种根深蒂固的观念,大部分的感情往往都寄托在这些土地上,拎着脑袋拼命杀鬼子,到头来能有一块安身立命的土地作为奖赏,这是无数将士们梦寐以求的事情。 参谋长武子淮经历的事情多,经验非常的老道,他在众人兴奋之余,不由问道,十五税一的税收方式是不是太重了?毕竟地方上的田税不过三十税一,他们的土地开出这么高的税收,老百姓们愿不愿意? 众人不由一愣,这个时候,石头的目光扫过了一旁似乎欲言又止的胡令龙,不由鼓励说道:“胡科长有话请直言,我们会议之时,向来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必有丝毫的顾虑。” 胡令龙明显还不太习惯这样的会议方式,不过看着众人都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他咬了咬牙还是起身说道:“诸位官长,其实十五税一的税收,对于地方来说已经是很轻的赋税了。自民国二十五年政府下令废除杂税三十一项以后,百姓需要缴纳的税收一般定为十五项左右,一般来说,一户人家辛苦劳作,交完税收之后,足以留下度日所需,但抗战暴发之后,各处地方政府为了完成中央之加派,各地私设税项,广收税粮,一亩地能有三成的收入归为己有已经不错了,若是丰足年,还能勉强度日,如果碰上干旱水涝,地方各级为了完成加派任务已经焦头烂额,又哪里有钱粮来赈济百姓?最终只能卖女卖儿,易子而食!十五税一之法,虽然不少,但只要保证没有其他额外税款,遇上灾害又能及时赈济的话,足以保证地方的稳定。” 虽然石头知道地方百姓的辛苦,却是没有想到他们居然悲惨到了如此境地,十成的收入最于自己的不过才二到三层,一年辛苦到头,结果自己家人连肚子都填不饱,这样的情况下,谁还有心思干活?难怪各地匪贼多如牛毛,难怪各地不断有叛乱出现,根子烂了,光靠部队平叛能解决得了什么事情? 而胡子等人则是咬牙切齿的握紧了拳头,一腔心酸泪无处发泄,他们又何尝想当马匪?还不是这个世道逼的人没法活下去了,他们才拎着脑袋玩命!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谁不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注:所谓的“十五税一”是指地主向佃农收取土地产量的十分之五即产量一半的地租后,地主再向国家交纳土地产量的十分之一的税赋。也就是土地产量为十份,地主与佃农五五开后,地主再向国家交一份的税。并不是说产量分成十五份,上交其中的一份!】 第四十节 宜丰百姓的希望 第四十节宜丰百姓的希望 石头对于税收方面的事情不是太懂,但这段时间查抄这些富商官员们的家,他们获得了惊人的粮食和财富,这些人的富裕程度实在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如果说那些地主乡绅积累财富主要是靠盘剥百姓和从事商业牟利的话,那些官员们则完全就是靠巧立名目的税收,来达到敛财的目的。以独立团如今的实际情况来说,短时间里,他们已经不需要为粮食发愁了,这一次的收获足以供6000人的大军一年之用,另外还有钱粮等等,集整个宜丰富商们的财富于手,独立团的家底之丰厚,一时间远超众人想象。而石头及手下的这帮兄弟,本身并不是什么贪财的人,从基层一步步靠军功杀上来的悍将们,整天冲锋在最前线,随时有可能没了性命,再多的钱财对他们来说都是白搭,所以名利之心自然而然淡了许多。 想到这些,石头觉得胡子提出来的这个办法很好,分土地给军中将士,再整体转租给流民百姓,税收暂定为十五税一,但第一年免租,第二年第三年减半,从第四年开始才收取全额的税收。这样一来,有了三年的缓冲,想必老百姓们的日子已经好过多了,而且到时候如果有了更好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足以让百姓和军中的将士都过上好日子。而从目前来说,真正得到实惠的还是那些流民百姓,第一年免租这个政策的让利幅度之大实在太过惊人了,田里的粮食百分之百的收归于自家的仓库,这种好事情,谁不想要?而军中的将士们想必也不会有什么意见,一人几十亩田地分下来,即便是以后自己阵亡了,田地上的收入依旧可以分给家人,等于他们自己就成了地主,这种好事谁不赞同? 指挥部里的人当即一片赞同之声,尤其是胡子等人更是激动不已,多少年了,他们奋斗了这么久,总算有一块属于自己的田地了,想想就让人激动不已。 胡令龙则有些担心,这样的政策出来之后,其力量是巨大的,受到冲击的首先便是宜丰的地主富户们,从今以后,谁会还给他们做长工做佃户?同样是种田,谁不想多一点收入?在条件更加优惠的情况下,恐怕他们手下的人都要跑光了。 刘文锋听完之后则冷笑道:“没人?没人就让他们自己种去,实在不行,那就跟我们一样,把田里的收成分大半给老百姓,又想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石头听到刘文锋的话也是点了点头,他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让老百姓们好好的生活下去,让军队里的将士们能安心的打仗,至于那些地主富户们会怎么样,他哪里管得着?反正这些人家底子厚实,就算田地里面损失了一点,他们照样能活下去,自己操那么多的心干什么? 独立团的行事风格向来干脆利落,会议决定好政策之后,第二天就例出章程张贴了出去,结果整个宜丰都轰动了起来,老百姓们听闻给军爷种田第一年免税、第二年第三年自己可以拿到七层左右的收入时,所有人都疯了,这是什么概念?农民终于翻身了啊! 其中也有人猜测,这么优厚的政策,不会是蒙人的吧?世界上哪有这种好事啊,其中会不会有诈?他们的这种想法,旋即就被别人耻笑了起来,驻防宜丰的那帮军爷是什么人?那可是真刀真枪跟小鬼子拼命的英雄,县里的大户被他们一枪一个毙了上百人,他们需要跟老百姓们耍花枪?再说了,我们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好被人骗的? 这话在理,那些军爷杀贪官杀这些犯法的地主富商时,眉头都不皱一下,而且听闻那个年轻的团长光是自己打死的鬼子就有几十上百人,这种人可是了不得的英雄,能有这样的人到宜丰那真是福气啊! 相对于宜丰当地百姓心中还有些惴惴不定,那些从南昌和高安一带撤过来的老百姓们则要干脆利落的多,他们背井离乡一无所有,不少人已经饿死在路边,如今任何的希望都是他们救命的稻草,只要能活下去他们什么都愿意干,有田种总比一无所有饿死在路边好吧,有田有地,最起码有活下去的希望。没有任何的犹豫,一时间听到消息的流民大量的涌向新设立的报名点,争先恐后的想要获得租种田地的权利。 随着一旁的军官对他们讲解清楚租种田地的政策,他们不由兴奋的欢呼了起来,这些军爷考虑的太过周到,让他们最后的一点疑虑也彻底消失了,此刻他们恨不得现在就去种田干活。考虑到流民和百姓比较多,而独立团手里的土地并不是太多,现在暂定为每户只能租种五十亩田地。而且考虑到流民们现在一无所有,包括耕种的农具和田粮种子,团部都愿意提前租借,一切等粮食收获以后再偿还,这种优厚的待遇,比卖身给那些地主不知道要强出多少倍来。 有人管吃喝,有人借种子农具,有人分下田地,这种只有在睡梦中想象的事情此刻就出现在面前,这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一时间流民争相报名,惟恐错过了这样的机会。 更有机灵的人,此刻将目光放到了那些军爷们身上,听说这些田地的所有权以前就归这些军爷们所有了,这代表着什么?这代表这些军爷们从此就成了地主阶层的人物了,他们不用耕种,不用劳作,每年都有固定的粮食收入,以后立下了战功,还会有土地作为奖赏,如此一来,他们的土地越来越多,财富也就越来越多,即便他们不是军官,但只要战功够多,分下的土地够多也就可以了。 靠当兵发家致富,这是以前闻所未闻的,自古以来只有“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的说法,如今随着军功与土地政策的挂钩,这种说法明显已经站不住脚了,显而易见的,他们穷困的一无所有,而那些军爷除了名声在外之外,还有土地和财富,在这种情况下,谁不愿意冒险一搏,谁不愿意封土荫子?最起码在宜丰一地,参军将成为热门,绝大多数人都愿意参军搏前程。 百姓和流民的踊跃,让石头松了口气,军队直管地方,不仅要养活军队里的将士,也要维持地方上的稳定。尤其是宜丰这个地方,地方的政府官员,几乎被他们杀光了,这种情况下要是地方上的治理出现了什么大的问题,石头也是难以交差,好在目前来看,暂时找到了应对的办法,短时间里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不过,随后的几天,林秀峰前来催要粮食的事情让石头意识到了潜在的隐患,那就是粮食不够用了。 这个问题似乎有些奇怪,毕竟先前预算的粮食足够独立团6000将士食用一年左右,如今他们的编制还没有满,二千多人的部队消耗比预期要少很多,粮食问题应该不存在才是。但实际情况比想象中的要麻烦和复杂,超出的部分数量还不少,最主要的消耗就是租用田地的流民百姓们的口粮消耗,现在是八月份,十月份秋收的粮食能补充一部分,但从现在开始到明年三四月份的冬小麦收获还有将近半年时间,这半年时间里,这些人的粮食都要由他们来供给,不把这些人养活,田地就不可能有粮食收上来,先前的一切就都是奢谈。 就算这些人不像将士们一天三餐,每天尽是以粥为主,但他们的数量太过庞大,这样算下来,眼下手头上的粮食实在不够用,除非部队保持目前的编制,并且减三餐为二餐,但这样一来与原先的想法完全的背道而驰,石头显然是不愿意的。 这样一来,怎么想办法弄到粮食就成了困扰石头的问题,百姓要吃饭,军队也要吃饭,存粮不够的情况下,只有想办法从外部解决,可外部的这个解决点在哪里? 就在石头为粮食的问题苦思冥想的时候,张驴儿急急的赶来报告了一则消息,侦察连的弟兄发现了一帮人正从上高往宜丰赶来,人数不少,其中似乎有原宜丰县长熊城在其中。这个消息让石头不由皱起了眉头,熊城?这个家伙当初去吉安,还是他有意放开一条通道的,要不然的话,凭他也能走出宜丰?但这段时间熊城没了消息,石头倒是把他忘到身后去了,如今他还敢回来?他回来干什么? 对于侦察连弟兄们能将警戒的范围扩大到上高一线,石头非常的满意,他们的及时汇报让他可以及早的做出应对,想了想,他旋即将刘文锋和胡令龙等人叫了过来商量。 当听到老县长马上就要到宜丰的消息时,胡令龙和龚苏昌两人神情大变,他们现在已经跟石头等人坐在了一条船上,上一次的风暴,就数他们两人出力最大,虽然他们也是被逼的,但谁知道熊城会不会秋后算账? 刘文锋则是无所谓的说道:“人都杀光了,还怕他回来?这次来的正好,一并解决了,正好省的以后麻烦。” 胡令龙当即在一旁说道:“是是是,刘营长说的对,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还是全部解决了好。” 石头沉吟了一下,摆了摆手道:“不急,先看看他们玩什么花样再说.” 第四十一节 省政府来的委员 第四十一节省政府来的委员 熊城回来了,他消失了一段时间之后,在一众人的陪伴之下回到了宜丰,只是相比于离开时的信心满满和踌躇满志,此时的熊县长,一脸灰败的神情,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来岁,花白的头发更是近乎全白,看起来格外的刺眼,这让主动于城外迎接的石头颇有些诧异。 对于熊城为什么会回来,石头想不通,以熊城的关系网,在战区指挥部都派了人下来督查的情况下,他没有道理会不知道宜丰此刻的情景,实际上,按照石头所掌握的证据,他完全可以将熊城给抓捕,如同那样地主乡绅一般给一枪毙了,但事情反常即有妖,熊城敢回来,肯定有原因在里面。 直到见到熊城及身边的人之后,石头才恍然大悟了起来,先前熊城只是带了一个本家的子侄去吉安,这次回来倒是人马众多,虽然石头不认识,但从他们的举止上,还是能感觉出来这些人的不一样。久居上位的人,身上自然有一股气势,毫无疑问,熊城身旁的这些人,身份地位都不一般。 熊城已经失去了原先的风采,没有了以往那种淡然和自信的神色,相对于前些天离开时的自信满满,此刻他的脸上满是愁容,再也没有了一副成竹在握的样子。看到石头带着一众军官迎接于路旁,他本能的身体往后退缩了一下,显然石头在宜丰血腥狠辣的手段,他早已知晓,谁能想到面前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儿,手段居然如此狠辣,那么多人,宜丰有头有脸的人物,在他一个命令之下便统统枪毙了。再想想那天在醉翁居时的情景,熊城不由暗暗后怕,敢情这小子并不是在威胁他们,而是他本身就存着直接解决他们的想法。 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熊城此刻的情形恐怕就是如此,跟一帮动不动就拿枪杀人的人打交道,无异于与虎谋皮,风险之大,实在难以想象。但此刻他却不是不硬着头皮下了车子拱手见礼道:“有劳石团长了,待罪之人,岂敢当如此礼遇。” 石头只是冷笑了一声道:“熊县长客气了,我倒是没想到熊县长如此气魄,居然还敢回来?” 熊城尴尬的咧了咧嘴,似乎想笑,但想到石头血腥狠辣的手段,他的笑容便僵在了那里,表情显得有些狰狞。 “这位想必就是独立团石头团长吧,果然英雄出少年呐,鄙人曾听贵军王军座多次提起石团长的大名,对于贵团抗战之中展现出来的强悍战力十分的敬佩,以一团之力歼灭日寇数千人,更是于日军腹地之中夺取大城,不简单呐!”一个郎爽的声音大笑着说道。 石头定神看去,只见车上又下来一人,这人五十多岁的年纪,身材微胖,不过皮肤保养的很好,一张圆圆的脸上,挂着满脸的笑容,更是让他看起来和蔼可亲。此刻他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石头,似乎是在看子侄辈的人一般,眼神之中充满了赞赏,让人分不清楚是真是假。 石头心中一凛,脸上却是平静问道:“不知这位先生如何称呼?” 一旁的熊城看到石头的表情,当即心中大喜,就像是找到了救星一样赶忙巴结的说道:“石团长,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江西省政府的刘委员,刘委员分管江西一带的治安和剿匪任务,与军中各位将军颇为熟识。” 石头听到这话,不由抬手冲着这个刘委员敬了一礼,虽然军队与地方是两个不同的系统,而在如今这种大战不断的情况下,往往也是以军队为重,但一个省的委员,权力之大,也远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团长能比拟的,石头当先敬礼,也算也是应该的事情。 刘委员坦然的受了石头一礼,然后方才亲切的上前说道:“哎呀,石团长这是干什么,你这样可就是见外喽,如今抗战的形势堪堪稳定下来人,国家和百姓还得依靠像石团长这样忠贞爱国的勇士去守卫,该是我们向你们行礼才是啊!熊老弟,你说是不是啊。” 熊城连忙献媚的说道:“那是那是,刘委员说的对,石团长和众将士浴血奋战,誓死杀敌,乃国人之楷模,护国之英雄,理当受我们这些百姓一礼。”一边说着,他一边躬下身去,几乎一揖到地,以他的年纪做到如此份上,倒也真是难为他了。 看着熊城的样子,石头想到的却是他搜刮的无数财富和宜丰县城以往的那些肮脏交易,多少百姓因此而死?多少家庭因他们的贪婪而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为了他们这些人的一已私欲,为了他们自己的奢靡生活,多少人从此失去平静的生活?想到这些,石头不由冷冷的看了长揖到地的熊城一眼,而他一旁的众人则是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声。 他们的这种表情自然落在了刘委员的眼睛里,他打了个哈哈说道:“时辰不早了,让石团长和众将军来此迎接,刘某实在愧不敢当,听闻宜丰的醉翁居酒菜一绝,乃是一处饮食妙地,还请石团长和诸位赏个脸,刘某摆酒设宴答谢。” 石头摇了摇头道:“刘委员远来是客,岂能让你破费,自然是我来作东,为刘委员揭风洗尘。” 刘委员闻言眯着眼睛笑道:“好说好说,石团长实在是太客气了,既然如此,刘某恭敬不如从命,反正时日还长,这份盛情,刘某慢慢偿还。” 当晚子时左右,刘文锋、高大锤、李文光、小山东齐聚在石头的住处。为了方便,石头在县政府的后院里面选了一处颇为幽静的小院作为住处,这里本是原县长熊城用来作为办公之余休息之所,陈设不算考究,但颇为幽静,与前边的办公区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讽刺的是,就在不久前,熊城还曾在酒桌上献媚的敬着石头的酒,丝毫没有屋子被占了的愤怒,其卑躬屈膝的姿态,让众人鄙夷不已。 “这个姓熊的倒是真厉害,居然还能玩出这么一手,有那个胖子替他撑腰,这事还真有些麻烦。石头,席上的话可是真的?你真要放过那个姓熊的?”刘文锋沉吟了一会之后,冷声打破了屋子里面的平静,对于石头先前在酒席上的表态,他明显不满意。以前他还没有什么感觉,但在听到胡令龙和龚苏昌两人例举的一些熊城做过的事情之后,刘文锋实在有些忍不住了,要不是今天有那个该死的胖子在,恐怕他真的忍不住要当场宰了那个浑蛋了。 石头默不作声,一旁的高大锤则是冷声说道:“疯子,你是不是最近脑袋被哪个小娘们给迷住了?石头做事,什么时候让我们失望过?” 一旁的李文光也是插嘴说道:“就是,当时那个死胖子死皮赖脸的让石头放姓熊的一马,好歹那人也是省里的委员,一个省才几个人?能用这样的语气跟咱们说话,已经算是给了天大的面子了,这真石头哥真不答应,后面的麻烦事可就多了。你忘了李天霞那个混蛋了,这多场仗打下来,这个小人害咱们团多死了多少弟兄?要不是他,高安的仗就不会那么打,也不用冒那么大的险。这个胖子虽然不是军队里的人,但省一级的官员,接触的人哪个不比李天霞厉害?再多几个这样的人,咱们还能有安稳日子过?” 刘文锋听着他的话不由冷笑一声斥道:“猴子,你现在当营长了,这变通的本事倒是大有长进啊!要按照你说的,那咱们是不是还得去求着那个胖子让他大人大量不要跟我们计较?回头再让石头把嫂子送给李天霞,让他放过咱们?” 几个人当即齐齐变色,高大锤则是瞪眼说道:“疯子,你这说的什么话?好好的怎么又扯上嫂子了?” 李文光也是埋怨道:“疯子哥,我只是说当时的情况石头哥不方便拒绝而已,哪有你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想要收拾姓熊的,咱们多的是办法和手段,哪里用得着跟那个胖子当面翻脸?有些事情,只要不撕破了脸面,面子能交待过去就行了,但如果你连这点面子都不给人家,事情闹大了可就不好收场了。” 刘文锋瞪了李文光一眼,这小子现在果然是长进了,连他也觉得这小子考虑的很对,不过让他承认自己想的不如李文光周全,他是挂不下这个脸,只能冷哼了一声,然后对着石头道:“石头,还是你拿主意吧,这事我懒的操这心了。” 石头这才轻点了点头道:“刘委员毕竟是省里的人,不说我们,就是军座也要给他几分面子,有些事情,的确不能硬来,暂时就先这样,我就不信姓刘的就会这么一直罩着他。”说完,他转头对着小山东说道:“晚上你去周叔那看看有没有什么缴获的军刀手枪之类的玩意,再准备个五千块钱一并送去,既然这些人贪财,就让他们一个贪个够。” 小山东不由一声惊呼道:“俺滴个娘哎,整这多?” 第四十二节 刘胖子走了 第四十二节刘胖子走了 石头摆了摆手道:“不过就是把从那些贪官家里抄来的钱送给更大的贪官而已,这有什么好心疼的?这年头,钱不值钱,手里有粮食心里才不会慌。” 小山东嘀咕道:“就算不值钱,也不用这么白白送给那胖子吧,这钱要是充作军饷发给团里弟兄,指不定大伙得有多高兴!” 高大锤在一旁笑道:“小山东,在这上面,你的眼光见识可就有些短视了,钱算什么?现在我们直管宜丰县把那些当官的全杀了,一个县的税收全部收上来得有多少钱?石头考虑的是以后,是团里的弟兄哪怕就是战死了,也有田地能留给妻儿老小,能让他们活下去,这样的事情,靠钱行吗?” 小山东听到这话当即恍然大悟起来,而石头则是瞪了他一眼,对于他的话多有些不满。小山东看着石头的脸色,当即吐了吐舌头,就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拔腿就跑了。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显现出他这个年龄该有的活泼。 等小山东离开之后,高大锤端起一旁的杯子不急不缓的喝了一口,然后漫不经心的问道:“石头,姓熊的怎么处理?宜丰这里,我们好不容易理出一个头绪出来了,又让他回来继续掌权?经过这事之后,虽然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再贪了,但多这样一个人,总是碍事。” 石头点了点头道:“等刘委员走了再说吧,有飞机大炮的小鬼子,我们都不放在眼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县长能翻出什么浪来?” 听着他们谈论着一县之长的性命,就像是在谈论一桩无足轻重的事情一样,一旁的刘文锋和李文光只是撇了撇嘴,并没有感觉到什么意外,打了这么多场仗杀了这么多的鬼子,人命在他们的眼里根本不算什么,尤其是一个贪赃枉法的人的性命。 随后的几天时间,石头等人日日宴请刘委员等人,对于这个来自省政府的官员,石头一改往常的做法,颇有一些讨好之意,这让独立团的将士们大为诧异,不过看着平静如常的团附和众营长,他们也是将一肚子的疑问闷在了肚子里。 刘委员这些天看向石头和刘文锋等人的眼光越发的柔和了起来,每次宴席对于石头必是赞不绝口,也不知道是真心觉得石头不错,还是那天小山东送去的“法币”和日军战利品送到了他的心坎里,他的那种亲切之意,直看的一旁的熊城坐立不安,却是没有任何的办法,甚至还不得不强颜欢笑几句。 数天之后,在石头又送出几匹战马之后,刘委员终于心满意足的走了,原本他来宜丰,也是碍于这些年熊城孝敬的不错的面子上。然而,与石头这个少将团长比起来,熊城就显得小气了。别说石头只是一个丘八,但这个丘八懂人情会事故,事情做的实在漂亮,更关键的是,出手大方,干脆利落,这让刘委员觉得,由这样的人管着宜丰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再说了,他其实与王耀武的确很熟悉,深知道王耀武对石头的器重,既然这个年轻的团长事情做的滴水不漏,又给了自己这么多的好处,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与他交好都是一件利大于弊的事情。 被这个刘胖子一耽搁,独立团的事情倒真是耽搁了不少,最主要一点就是兵员的补充问题。 其实在独立团官兵会按照军功分下土地的政策四下里私传了开来之后,前来报名参军的青壮就很多,原本找都找不到的青壮少年们,就像是雨后春笋一样,从各个角落里冒了出来,纷纷打听着能否加入这支部队。对于这样的局面,独立团的官兵们自然异常的高兴,军部虽然补给了一批兵员,但整编之后,缺额实在太大了,如今有人能够补充进来,多一个同伴就多一分实力,作战的时候就多一份胜算。 不过,因为刘胖子还在这里,石头自然是没有精力处理这方面的事情,兵员的数量虽然重要,但石头却是认为质量更加的重要,偷奸耍滑的人不能要,贪生怕死的人不能要。如何分辨出这类人?自然要通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和相处才能发现,才能进行淘汰,所以按照石头原先的想法,便是先把野战补充营给建立起来,抽调一部分伤残老兵对新加入部队的人进行初训,一段时间之后,合格者补充进各主力营,淘汰者依情况而定,或是编入苦力营,或是直接裁汰出部队。虽然补充营的主要军官们已经议定妥当,但还有一部分位置需要选定恰当的人选,在石头被刘胖子牵扯了大量精力的情况下,自然是没有心思展开这样的工作。 好在刘胖子如今已经离开了,征兵的工作立即就可以全面展开,以一县之力补充一个独立团,其实是绰绰有余的,只是这些年国家一直在打仗,屡次征调的情况下,青壮已经不足,还有一部分干脆跑上山当了马匪或是躲藏了起来,如今在优厚的条件下,很多人也都是涌向了报名点,毕竟几千年来,土地对于华夏民族的百姓们,有着一种难以想象的吸引力。 看着新设的报名点排名长长的队伍,石头等人不由大为高兴,事情的发展出乎了石头原先的预料,在他原先的计划里,他原本并不打算征兵的,当时他也没有想到会有如此大量的钱财和粮草收入,彻底改变了他们目前的现状。当然,石头原先的计划也要逐步的实行,“剿匪”的行动需要尽快的展开。 说起江西的“匪”,那真是多如牛毛,数不胜数!最为出名的便是井岗山,当初“*”盘踞井岗山一带,数度围剿都是大败而回,虽然最终拿下了井岗山却是始终没有解决“*”这个心腹大患。谁也没有料到,事情就是这样的变化莫测,随着抗日战争的爆发,当初的敌人如今成了并肩作战的战友,在德安战役最关键的时候,在庐山、岷山等地的游击队,给日军的腹背带来了极大的麻烦,也是牵扯了日军极大的精力,第九战区的各支部队能在德安、修水、南昌等地与日军僵持拉锯,这些当初的“*”倒是功不可没。 不过,对于宜丰如今的各支“马匪”队伍,石头却是没有丝毫的好感,据张驴儿打探到的消息和进驻宜丰之后翻查的资料,这些是真正的“匪”,不管是村民还是商人,落到他们的手上基本上都没有活命的机会,当初张成传为了土地的事情请这动“马匪”,更是直接血洗了村庄,妇孺皆杀,毫无人性可言,这些马匪之中,除了官山一带的“天不管”之外,其他的基本上已经上了石头的必杀名单。 对于老百姓来说,不患贫而患不安,一个匪贼盗横行的地方,老百姓是没法安心的生产的,商人们担心性命安全,回易行商之类自然也是大部分断绝,这就形成了一个恶性的循环,无法生活的百姓被迫加入这些贼盗匪的行列,越发的壮大了他们的队伍。而这些匪徒们不种田不种地,吃什么喝什么?人越来越多,他们的压力也就越来越大,那就只会越来越疯狂,不断的扩大着攻击的范围。然后,又有更多没法活下去的百姓加入其中,形成又一轮的循环。 所以,一个安定的环境,是恢复生产回复生气的必要条件,只有让百姓们觉得安全了,他们才有心思去耕种,才会去种植庄稼,田地有了收成,部队才能安心的训练打仗,才能保家卫国,才能让更多的地方恢复到平静之中,这又是一种循环。 石头决定事不宜迟,现在就动手,虽然宜丰山多,马匪人多势多剿灭不易,但他不怕!独立团的弟兄们也不怕!他们连鬼子的飞机大炮都硬拼过不知道多少次了,区区一些马匪还有什么害怕的?而且独立团以老兵居多,都是百战精锐,什么样的复杂情况都经历过,用来对付这些火力不足,充其量跟民团战力差不多的匪徒实在是杀鸡用牛刀了。 独立团出动的部队,石头也是早就想好了,以胡子和赵一刀指挥的骑兵营为主力再让张驴儿调一个排给他们配合,如果遇到麻烦,一营和团部营都随时可以给他们增援。二营则主要负责留守宜丰县城,以应付南昌方向可能杀奔而来的鬼子,几个月了,南昌一线的鬼子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从战略上来说,鬼子拿下南昌,不过就是为了稳固武汉,在武汉的东南面建立一道屏障,但拿下南昌之后,其实也打通通往长沙的通道,这种险峻的局势不可不防,虽然南昌一仗,日军死伤惨重,而且也看得出来鬼子也有些后继乏力了,但鬼子就是鬼子,他们的火炮和空中优势,依旧是可以决定战争胜负的利器,只要他们一挺进高安,那局势就险峻了,石头跟鬼子打了这么多场,自然不会犯下轻敌的错误,他需要保证宜丰的安全,需要为上高的友军守护好侧翼。 而在三营即将开拔出剿马匪的时候,团附林秀峰那里的工作也是开展了起来,让宜丰迎来了一片热闹欢腾的景象。 第四十三节 剿匪开始 第四十三节剿匪开始 虽然宜丰县长熊城已经回来了,但他此刻在宜丰哪里说得上话?县府的官员们一半被杀,一半被吓破了胆子,政府这里完全成了独立团的团指挥部所在,不是独立团的人连进都没有机会进去。团附林秀峰此刻主管宜丰地方民政,忙的不亦乐乎,首先就是重新丈量抄没所得的那些田地,并按照田土的肥贫划出区域来,另外就是独立团将士们的战功统计,虽然每战过会各连排长都会将立功的将士们名单上报,如今因为要考量累计的战功,所以归总的工作量也是不小。 以往林秀峰在独立团几乎不掌实职,有石头这样强势的团长在,说话的份量也是不足,如今等于权掌一方,那种大权在握的感觉让他很是陶醉,办起事来也是格外的有劲,即便是这两件事情十分的繁杂和头绪众多,但林秀峰终日带着一帮司书悍卒回来奔波,居然将事情已经办的差不多了。 宜丰全县的耕地面积约在2000顷左右,主要集中在宜丰县城周围,而这些田地因为有耶溪灌溉十分的肥沃,亩产量十分的不错。不过,其中大半都地主富豪们的私产,是他们想尽办法圈禁起来的“传家田”。这次因为贪污、偷税以及以前非法手段犯下的过错,石头以雷霆手段对宜丰进行了一次血洗,查抄的田产约在1000顷左右,几乎占了全县耕地面积的一半,这个数字实在有些触目惊心了。难怪这年头老百姓都活不下去了,良田全是这些富豪们的私产,想要种田就得租种,而且各种税收压下来,谁能扛得住? 土地丈量完了之后,按照军功进行奖赏,如今全团的老兵约莫二千余人,从战斗人员到原先补充营的青壮,皆以战功为基础奖励土地,从十亩一人到百亩一人不准,平均下来,每人有将近良田五十亩的数量,极其的可观。这么多的田地,招用流用耕种,约莫需要六七千人左右人,大约能安置二千五百户左右的百姓,这对于解决流民的问题有极大的帮助。本身因为战乱而一路撤离的老百姓们,大部分也是以长沙、吉安等地为目的,流入各县的人员并不是很多,如今一下子可以安排掉这么多的人手,地方上一下子就稳定了下来,不过,这六七千人的粮食问题,则是直接压到了石头的背上,林秀峰虽然能干,但也得有粮食为基础,否则征用的流民没地方吃饭,发下去的粮食也早晚会被他们给吃了。 另外,其他的流民也需要安抚,最起码需要保证他们最基础的生活所需,眼睁睁的看着百姓们饿死街头,这种事情是石头和独立团将士们所不忍看见的。毕竟他们血腥拼杀,目的就是卫国护民,又岂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听完林秀峰的报告,石头非常的高兴,林秀峰极高的办事效率让他原本感觉有些棘手的问题迎刃而解,粮食的问题,他可以想办法,目下最主要的事情,便是保证全县的稳定,保证冬耕的展开,只有把粮食种下去,百姓们才会看到希望,独立团的粮食才有希望,只有能看到希望,才有奋斗的目标,才能激发出每个人的干劲。 至于那些没有获得租种权利的流民,石头也不想他们光吃饭不干活,考虑了一下之后,他想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组织这些流民挖掘防线,为应付鬼子的进攻做准备。南昌的鬼子谁也说不准他们什么时候会进攻,越早做准备,等鬼子杀过来的时候,就越不会慌乱,到时候为了守住自己的田地,为了守住明年的收成,不管是团里的将士们也好,老百姓们也好,都会拿出难以想象的热情去应付这场战争。 耕种的事情交给林秀峰全权负责,接下来就是剿匪了。为了确保宜丰的安定,为了解决粮食的空缺问题,石头下定决心要将宜丰的马匪盗贼们全部解决,不管大的小的,一个都不要放过,为此,他特意叮嘱胡子,不要有任何的同情心,这些马匪跟你和一刀不一样,他们是一帮没有人性的东西,他们是一帮拿起刀枪连屠村这种事情都干得出来的禽兽,甚至比小鬼子还要可恶。小鬼子与他们的战争是种族与种族之间的战争,而这些败类却是拿起武器屠杀自己的同胞。 胡子早就听野驴儿说过这些马匪的情况,不用石头关照,他便恨的咬牙切齿,发誓要将这些人全部杀光。所谓盗亦有盗,这年头,上山为匪的人,大半都是被生活所迫没法活下去的苦哈哈,既然造了反,那就应该把矛头指向那些让他们没法活的人。而宜丰周边的这些马匪居然甘愿做有钱人的走狗,真是丢尽了马匪们的脸面。 胡子带着骑兵营杀气腾腾的发出了,他把第一个目标选在了盘踞在高家山一带的一支土匪队伍。根据侦察连弟兄们打探到的消息,活跃在这一带的这伙匪贼约莫有三四十人,为首的一人叫野驴儿,原本是高安城里的一个地痞。这野驴儿本身不错,地痞恶霸么,总得有为恶的资本,长的五大三粗,又有一身的蛮力,在高安倒也人见人怕,原本凭借收着街坊的一些“安稳费”倒也活的潇洒。不过几年前,他不知怎么的就这看上了高安一个大户人家的闺女。以他的出身,别说是大户人家,就是一般的小门小户,又有谁愿意把闺女给他作贱?这事打开始就是他的一厢情愿,结果也早已注定。野驴儿也不傻,自然知道凭自己这情况是没有可能讨到这样的小娘子,但又着实被她的样貌给迷住了,结果在这小娘子成家当天,带着几个狐朋狗友就把人半道给抢了。未曾想到,这小娘子也是一个刚烈女子,一看落入匪人手中,半途便咬舌自尽了。 辛辛苦苦一场空,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抢人,结果只抢回来一具冰冷的尸体自然是让野驴儿凶性大发,几个人将尸体*了之后,剖的赤条条的又挂回了这户人家的门口,可谓丧心病狂至极。高安是没法呆了,他们便在高家山一带落草为寇,野驴儿经过这次的事情之后,也是越发的凶厉,他本就是心狠手辣之人,又有一些本事,这几年下来手下倒是越来越多了。外家上高家山的地理位置,也是安稳了这几年。 高家山距离宜丰约莫五六十华里的样子,近在咫尺。但这一片山区,恰巧又在宜丰、高安、上高与奉新之间,四县交界之处的山区,自然谁也不愿意在这里多花力气,外加上这两年抗战的形势越发的恶劣,各地的县政府也是没有心思去管这些了。 胡子平生最恨这种欺善怕恶的人,外加上高家山的位置十分的险要,所以第一战他的目光就放在了野驴儿这帮匪贼的身上。 侦察连的弟兄这几个月来一直在忙碌着,虽然他们没有打探到这帮匪贼的藏身落脚之处,却是对他们的活动区域有了一个大该的了解,这帮人倒也知道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平常活动的区域一般是泗溪一带,那里属于上高县的管辖,是上高通往高安的必经之路,平常他们便以劫掠商旅和过路的百姓为生,民团曾派兵出剿过一次,但那帮人吓唬吓唬百姓还行,战力显然比这些匪贼还要逊色一些,并没有将其剿灭。 这几个月来,上高和高安一带成了74军重点监管的地方,地方民团拿这些匪盗没办法,但在正规军的面前,这些人就不够瞧了。不过,他们倒是有眼色,这段时间直接销声匿迹了,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小喽喽会出来打探一下消息。而这几个小喽喽早已被侦察连的弟兄盯过几次梢,考虑到可能会打草惊蛇,他们就没有采取什么行动。 不过此时就不一样了,胡子毫不迟疑派出了这些侦察连过来帮忙的弟兄,在一个清晨活捉了一个出来打探消息的土匪,当他被押解到兵强马壮的胡子等人面前时,这个小土匪直接被吓傻了,甚至不需要骑兵营的弟兄们上刑,便如吐豆子一般的将知道的消息全部说了出来。 虐杀了不知道多少鬼子的骑兵营悍卒们,原本还想怎么才能让他开口,如今听着他的话,不由大失所望,这样没有卵蛋的人也能当土匪?真是丢人丢到家了,尤其是那些原本跟胡子和赵一刀打天下的马匪兄弟,更是觉得这人丢了他们的脸,要不是还要他带路,恐怕早就一刀把他的脑袋砍下来当尿壶了。 随后的战斗根本没有任何的悬念,不,这已经不能算战斗了,在这个土匪的带领下,鬼五带着一连直接进山,这伙匪贼虽然知道周边各地大军云集,但他们身处深山之中,而且这几个月来都十分的平静,让他们逐渐的松懈了下来,虽然一路上有哨兵,有阻敌的关卡,但任何作用都没有起,甚至当鬼子站在他们的寨子里看着手下的弟兄冲向各处抓人的时候,这些土匪完全就没有意识到大难临头,不少人还在睡梦之中。 尤其是这伙匪盗的头头野驴儿,当一连的悍卒冲进他的屋子时,更是还在二具白花花的娇躯上驱驰奋斗着。可怜两个被掳来的“压寨夫人”只能发出一阵阵屈辱和痛苦的喊叫声,让冲进屋子的年轻将士们大饱了一下眼福。 第四十四节 开始收获了 第四十四节开始收获了 这些匪徒们显然没有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对于这些如同神兵天将一般降临的国军将士,他们甚至直到被绑了起来,都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些高大威武的身影,随后便看到了那个最先被抓住的土匪,略一思索之下,当即明白了过来。要知道,自从武汉会战打响之后,这里的形势就严峻起来了,到处都是官兵,到处都是部队,他们虽然在百姓面前威风凛凛,但面对这些国军部队,却是实在不堪一击。惟一所能依仗的,便是他们藏身之处颇为隐密,山高林密,无路通行,外加上这几年抢掠储藏的粮食着实不少,短时间里倒是没有什么好担忧的,这也是他们能够放心大胆在山上呆着的原因。 都说堡垒往往都是从内部被攻克的,他们的情况也正是如此,待看清楚之后,这些匪徒便是一个个扯着嗓子破口大骂了起来,恨不得生吞活剥了那家伙。如果眼神和言语能够杀人的话,恐怕带着一连上山的那个土匪早已被千刀万剐了。 “出声的全给我毙了!”鬼子听着这些人的吵嚷,不由微皱起眉头。听到命令的弟兄们当即毫不犹豫抬起枪顶住了这些人的脑袋,纷纷扣下了扳机。 “呯……呯……呯……”一阵密集的枪声响起,一颗颗炸开的脑袋伴随着一具具尸体倒下,原本清新凉爽的山寨里面,当即涌起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和恶臭味,让人闻之欲呕,不过这种气味对于骑兵连的悍卒们来说,早就习已为常了,打了这么多仗,连鬼子都不知道杀了有多少了,这点场面在他们的面前又算得上什么? 野驴儿就在这个时候被拉了出来,原本他还十分的嚣张,怒骂连连,如今被赤条条的押出来,下面那活儿本来还高挺着,一看到外面如同炼狱般的场景,当即软趴了下去。而他整个人也是徒然间瞠目结舌,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鬼五马匪出身,哪里不知道这家伙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不过一个头头能做出白昼宣淫这种事的,下面人的德性和战力不问可知,也难怪这一次的行动会这么的顺利,碰上这样的货色,连动手都嫌手脏了。想到这里,鬼五不由鄙夷的看了这个家伙一眼,不屑的冷哼了一声,他们也曾经是落草为寇的马匪,但彼此之间不管是行事方式还是作战能力,都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面,这些只会欺负老百姓的败类,活着本身就是一种耻辱。 野驴儿似乎感觉到了鬼五神情间流露出来的杀意,在这种恐怖血腥的场景面前,他畏惧了,害怕了,他不由自主的求饶道:“军爷高举贵手放过小的一条贱命,小的愿意用这几年的积蓄来孝敬军爷,军爷就是要小的做牛做马,小的也愿意……” 鬼五看到他的这副样子,不由越发的鄙夷了起来,他“呸”的一口吐了口吐沫,然后冷声骂道:“就你这种孬货,活在世上就是浪费粮食,今儿个碰上你家鬼爷爷,算你运气好,你家鬼爷爷懒的费手脚,就不凌迟你了,要是落到小六手上,嘿嘿!”一边说着,鬼五一边抽出腰间狭长的战刀。这是一把从鬼子手里缴获来的佐官刀,削铁如泥,锋利异常,自从缴获以来鬼五已用这把刀砍杀过数十人,无一不是鬼子的精锐。如今用来砍一个禽兽不如的土匪,还真是感觉有些脏了这把刀。 野驴儿看着鬼五一步步走来,不由挣扎了起来,嘴里发出不似人声般的绝望吼叫,不过,鬼五却是无动于衷,只是冷着脸靠近他,然后缓缓的将战刀刺入他的腹部,反手一绞之后,他拔出了战刀,当即一股鲜血伴随着野驴儿的惨叫喷涌而出,瞬间与先前那些早已死绝的土匪们的血液汇聚成一团,染红了一大片地面。 刚杀了一人的鬼五神色不变,就像是宰了一只鸡一般轻松,他看了看四周,冷笑一声说道:“让他们带路去搜,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地方,能带走的东西全部带走。”说完,他看了一眼一旁还活着的几名土匪,这一眼直看得他们头皮发麻,几乎站立不稳。 半个时辰之后,鬼五带着一连的悍卒们凯旋而归,虽然山上的那帮土匪不堪一击,但缴获之丰还是让鬼五等人大开了眼界,鬼五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本土匪也能这么的富有,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团伙,居然藏有数百石的粮食,真不知道这么多的米粮靠他们这点人运了多久才运上山,如今他们的人手倒是足够,惟独缺的就是挑米的担子,只要能把粮食从山上运下来,以骑兵营将士们如此多的马匹,足以很轻松的送回县城里面。 胡子、赵一刀等人围坐在一棵大树下听着鬼五的汇报,胡子和赵一刀倒是没有什么表情,只有二连长六子和三连长韩铁二人不时的扭过头去看着怯生生站在不远处的数十名女子。这也算是眼下的一点小麻烦,让鬼五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这些女子都正当妙龄,被掳到山里之后,成了几个头目的“压寨夫人”,她们也曾因为不堪屈辱想过一死了之,但野驴儿是什么人?他早就放下话来,如果她们死了,他就要带着弟兄们血洗了她们的家。相反,如果她们甘愿留在山上,他们自然会保一方平安。 说来,也是这些女子比较年轻单纯,这些土匪哪里有什么人性可言?既然都把她们给抢来了,她们的家人又哪里还有可能活下去?如今鬼五几乎将这些土匪贼寇给杀光了,这些女子没地方可去,一时间倒是难以处理,总不能带着女人打仗吧?再说了,部队的粮食也是有限,他们又哪里能养家糊口? 商量了一会,都没有什么好主意,一方面是军纪不允许,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们常年打仗,自身都难保,哪里还顾得上别人?倒是赵一刀想的开,想了一下之后,当即一拍脑袋喊道:“把她们带回县城交给团长,他爱怎么弄怎么弄,再说了,团长这次杀贪官杀地主,抄家抄没的钱财可不少,养活这点人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众人当即拍腿叫绝,有团长在,哪里还需要他们去烦心这些事情?只要按照军令将宜丰各地的土贼马匪一扫而空,任务也就完成了,至于其他的事情,他们不过就是独立团下辖的六大营中的一个,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有了第一战的经验,胡子对于这一带的情况有了大致的了解,跟鬼子打的仗多了,每一仗都让他们如临深渊小心翼翼,但不经意他却是发现,这次要面对的对手,跟以往相比完全不是一个级别,自然在作战的方式上面,也需要做出一些改变。他准备采取数路同攻的方式,在最短时间里扫平眼前的区域,以便在最短时间里解决宜丰的匪患,还地方上一个安定的环境。 随后的二天内,盘踞在凤凰山、狮子岭、金家山等地的马匪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他们或是半夜被精锐的侦察兵小队摸进了寨子里,在睡梦中被屠杀一净。或者在清晨遭到了猛烈的攻击,在措手不及之中被攻破了寨子,胡子和骑兵连的将士们根本没有心思跟这些人过多的啰嗦,头目级别的人物一律就地枪决。杀过老百姓的,一律枪毙。剩下的人直接被暂编为苦力,跟在大军后面运输粮草辎重,虽然累是累了一些,但总算能保住一条性命,而表现好,能吃苦的人,还能有机会被编入补充营中,视以后的训练情况而定是否编入主力作战营。在见识过这些军爷的威风和那种无坚不摧的杀气之后,这些人也是暗下决心,一定要跟他们一样成为一名真正的军人。 尤其是在听说,他们以前也同样是一帮打家劫舍的好汉之后,当即看向他们的眼神都亲切了起来,虽然想到他们杀人时的狠辣便依旧全身打颤,但好在血雨腥风之后,这些人其实对他们还算不错,并没有什么打骂和*。 一批批的战利品随后被送进了宜丰城内,自然是引起了百姓们的赞叹和欢呼,一方面,那一辆辆装满粮食的马车实在引人注目,另一方面,这么久了,宜丰各处的匪盗是越来越猖獗,政府也不是没有剿过,却是屡剿不灭,甚至有几次还损失惨重,像眼前这样杀的干净利落,并夺回大量武器弹药的情形,还实在是没有见过。不过,一想到面前这些军爷可是真刀真枪跟小鬼子拼命的好汉,他们也就释然了,再狠的马匪,又哪里会是他们的对手? 那一车车拉进城来的米粮,也是大大的缓解了眼下粮食方面的压力,不管怎么说,只要熬过了今年的冬天,熬到了明年的三四月份,不仅税粮收上来军队的日军好过了,就是那些新分下土地的流民们,也会因为有粮食进仓而心中大定,到时候不需要政府部队的救济,他们就可以安安心心的屯积粮草,等待着鬼子的进攻了。 第四十五节 换县长 第四十五节换县长 石头对于骑兵营颇具效率的进攻大为满意,短短数天时间便横扫整个宜丰东部各镇,将那些隐藏在山沟沟里的积年老匪给清剿的一干二净,这为他随后的计划和安排争取了充足的时间,眼下谁也不知道鬼子的进攻会在什么时候开始,能够早一点作出安排,心里面便更踏实一点。石头当即将林秀峰找了过来,让他立即征召民夫赶去灵溪一带建立防线。灵溪距离高安约莫五十余华里,距离宜丰约莫六十华里,一旦高安情况有变,这里的守军可以最快速度的作出反应。而在灵溪十余里外的杨圩镇,那里将会是151团的前沿防线,能与这里取得很好的联系和配合,形成菱形的最尖端。 这次缴获回来的粮食数量不少,仅是这些小股的土匪便有如此丰厚的私藏,也是让石头对于接下来部队的出征给予了很大的希望。好奇之下,石头也是不由向胡子问起这事,毕竟当初胡子他们加入这支部队的时候,可是寒酸的很。 石头的问题让胡子无奈苦笑,当初他们可是一直高举着劫富济贫的旗帜,从来不对老百姓下手,甚至在很多时候还用手中的粮食去救济当地的百姓,这才会让当地的老百姓们将他们当作是亲人一般看待,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向他们通风报信,这样一来,那些地方的保安团怎么可能剿灭的了他们?而像他们这样的马匪,又到哪里去积存粮食?能带着这么多的弟兄活下来,已经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了。 石头听了只能无奈苦笑,这年头,果然是好人难当啊! 胡子跟石头随意聊了几句之后便再度离开了,剿灭了几波土匪之后,对于当地这些匪贼们的做法是越发的不耻,对于宜丰如此肥沃富饶之地为何会成为如今这样子,也有了很深的了解,盗匪横行的土地上,谁愿意去种田种地?更何况种的土地还不属于自己,收成大半都要归于地主,自然是越来越多的人愿意去当土匪了。如此一来,远离县城的地方,大片大片的良田荒芜,人口也是急剧的减少。 此后的几天,宜丰城里发生了一起失火案,宜丰县县长熊城的宅院被大火所吞噬,火光冲天,数里之外清晰可见,接到消息的国军部队迅速的赶去救火,奈何火势太大,他们实在是无能为力,等到大火熄灭之后,他们从废墟之中扒出了数具如同焦炭一般的尸体,至于里面是不是有县长,就不得而知了。曾经显赫一时的熊城,最终落得如此一个结局,实在让人大为意外,在这种山高皇帝远的地方,熊城一直以来就是一个“土皇帝”一般的存在,如今就这么葬身火海,成为一堆灰烬,实在让人唏嘘不已。 不过,自从这些军爷管控地方以来,整个宜丰的改变众目可见,分租田地、调低税赋、设立救济点,对流民和百姓们的帮助极大,在这种新出来的制度下,他们看到了希望,也有了盼头。无家可归的流民在被组织起来之后,更是迸发出了惊人的干劲,他们在田间地头盖起一间间屋子,虽然很是简陋,但终究是重新有了自己的家,随后一批的米粮工具送来,让他开始忙碌起新租种的田地。 种这些军爷的田地好啊,第一年免收税粮,也就是说这一年的耕种,所有的收成都归自己所有,这种好事可是重来都没有碰到过的。而且还无偿借给口粮、粮种、农具等等,也就是说,只要有把力气肯干活,就能好好的活下去,甚至在一年之后还有一笔不小的米粮收入,这种好事在以前那是想都不敢想象啊。 而且自打这些军爷来了之后,街道整洁了,四下里平静了,就连以前的刺头地痞也是不见了,到处只见人们忙碌的身影,原本死气沉沉的宜丰,徒然间就像是迸发了无尽的生机一样,让人在看到希望的光明大道上一路狂奔。有这些军爷在人,他们不再害怕被马匪洗劫,有这些军爷在,他们也不再担心小鬼子杀来,在安心耕种的情况下,只见无数人忙碌在田间地头伺弄着土地。看他们一个个卖力翻耕田地的样子,比伺弄自家的婆娘还要上心。 在这种情况下,熊城的死自然很快被人遗忘到了脑后,有了生活的希望,有了奋斗的目标,他们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这个上面,再也没有功夫去管其他的事情。当然,对于石头他们来说,自然需要给上峰一个官面上的交待,地方政府就是地方政府,即便是划成了军管县,地方民政也依旧是很重要的事情,毕竟治理地方,管理几十万的百姓,并不像指挥部队打仗那么简单。其中涉及的税收制度、户籍制度、司法制度和刑狱制度比军中的法令条例要详细和复杂的多。 宜丰县的县长突然死于火灾,那接下来的宜丰该怎么办?地方上的民政事务该怎么处理?这一切显然都需要上面来安排,需要省政府重新做出布置。 换作是以往,一个县的县长位置出现空缺,无疑是众多人活动和争抢的对象,虽然宜丰眼看着就要打仗,但毕竟不是还没有打么?作为县长,牧守一方,掌管着二三十万百姓的生死,这可是一件美差。但这次却是不同,自从石头在宜丰毫无顾忌的举起屠刀之后,宜丰县长的位置就成了烫手的山芋,没有敢接下这个重担。说实在的,往常他们花费众多的钱财去活动,是希望可以牧守一方,再把这些钱给捞回来,自古卖官买官,其实苦的都是老百姓,因为不管谁最后胜了,都会将自己的损失转嫁到老百姓的头上,甚至自个儿还捞个盆满钚满,不搜刮老百姓,他们的钱财哪来? 但在现在的宜丰,谁敢捞钱?想想数百富豪官员排着队被枪毙的可怕场面,就没有人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有资格当县长的人,谁不是在地方上熬了十几二十年的人精?他们会把自己的脑袋送往枪口上?甚至对于熊城的死,他们都是有些怀疑的,好巧不巧的,熊城家里怎么就在这个时候起火?而且偏偏一个人都没有跑出来?只不过这种事情,没有任何的证据,他们只好闷在肚子里而已。 这样的局面倒是让时任江西省政府主席的刘体干大为惊讶,最后不得不以点名的方式来任命宜丰县长。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一连点了三人,不是家中有丧事要守孝,便是身体不便需要养病,总之就是想着办法的不去上任,这与以往那种急先恐后的情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刘体干何尝不知道其中的原因?但宜丰总得有县长吧,一个县没有一个人管事怎么能成?就在他准备严厉斥责这几人时,胖胖的刘委员给他出了一个主意。其实这刘委员本就是他的族弟,要不然,他又岂会放心把一省剿匪这样的大事交给他去做。以如今的形势,剿匪之事可是关系到前程性命的头等大事,非亲信之人根本沾不到边。 刘胖子果然不愧是在宜丰呆过一段时间的人,对于那边的情况了如指掌,他给刘省长建议,既然没人愿意去,不如就当地提拔吧。原先的那本官员里面,不是还有一个田粮科长继续在做事吗?干脆让他当县长得了,一来省事,二来对宜丰的情况也是熟悉,这第三嘛,既然他到现在还能在宜丰活下去,显然跟那帮丘八上了一条船了,不如干脆就卖那些丘八一个面子。 刘体干听到这话之后,当即大喜,自己这个族弟办事果然不错,这倒的确是一个好办法。眼下鬼子随时可能南下,他们这些地方官员自然要跟军队的将领拉好关系,在这种乱世之中,谁有枪谁说话就有份量啊,关键时刻说不定自己的性命都要靠他们来保护,能送对方一个人情和面子,自然是一件好事情。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当省政府的任命文书传到宜丰的时候,接到消息的胡令龙直接就傻掉了,自己当县长?这种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居然就这么突然降临到了头上,这让他很是怀疑是不是弄错了?等到一旁的石头等人向他连道恭喜的时候,他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好半晌之后,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胡令龙,当先就既惊又喜起来,喜自然就不用说了,惊的话,显然就是在见识到了石头的狠辣手段之后,对于自己担任县长一事大感头痛。熊城怎么死的,他自然心中有数,一下子枪毙了那么多的官员之后,惟独熊城活着,这本身就有问题,屋子着火不过就是一个借口罢了,自己成了县长,不会也走上熊城的后路吧?越想越怕的胡令龙,旋即满头大汗的冲进了石头的办公室,大表忠心,哪里有半点县长的风范和气度? 倒是石头不断的恭喜他高升,让他更加心中没底。 第四十六节 进兵官山 第四十六节进兵官山 略过又惊又喜的新任县长胡令龙不谈,骑兵营在扫平了东面的匪盗之后,再度出击,这一次他们的目标选在了扁担坳、太阳坳、仙姑坛等地。这些地方乃是宜丰与奉新接壤之地,而奉新驻扎着日军的106师团,这支部队可是他们的老对手了,前前后后打了大半年的仗,倒是有大半都是跟这支日军部队交的手。虽然这么多场仗下来,106师团重来就没有在他们的手下占过什么便宜,但74军如今正处于改编的重要时期。他们团在连番的作战之后,也急需要一段时间的整补和训练,尤其是扩充编制之后,人员空缺的比较厉害,这个时候拉上战场作战,并不是很理想。所以在日军进攻之前,将这些地方扫平构建防线工事,可以在日军发动进攻之时,依托着连绵的山势进行阻击,可以用最少的兵力达到最大化的进攻效果。 而在高家山等与上高、高安交接的地方,征召的民夫们已经开始忙碌,这些依托山势修建的阵地,将为以后的战斗提供极大的帮助。 骑兵营在胡子的指挥之下效率颇高,他们这些弟兄自从加入302团之后,伙食条件便大为改善,尤其是骑兵营,他们的伙食条件更是冠绝全团,不少患有夜盲症的弟兄也都可以在夜间视物,这也是他们可以连连施展夜袭的重要原因,在这种手段则是一般部队所不具备的。在不少部队依旧需要米饭里面掺沙子来填饱肚子的情况下,大量的供给肉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而这一次,胡子便利用了这方面的优势,指挥全营以连为单位,在夜间向三四处土匪的积聚地展开了夜袭。 虽说这些土匪对于眼下的局势大为担心,已经加强了警戒,但土匪就是土匪,不管是个人的素质还是整体的纪律,远没法跟正规的部队相比,甚至就连地方的民团乡练都不如。上面或许重视,但下面的那些人又岂会放在心上?他们落草为寇图的就是一个痛快,你让他们三更半夜不睡觉瞪大了眼睛守夜?谁能受得了? 结果自然可想而知,他们的疏忽大意给他们自己带来了灭顶之灾,当他们在睡梦中被割断喉管的时候,只来及得瞪大了眼珠子努力的挣扎一下,从此便再也没法动弹了。 夜袭出乎意料的顺利和轻松,打头阵的侦察连弟兄跟鬼子拼命拼惯了,如今徒然间碰到这样的对手,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兴致,一路的摸哨下来,居然连任何一点的反抗都没有碰到,实在让他们大跌眼镜,这就是盘踞在各处让各地政府都束手无策的积年老匪?这样的实力,简直不堪一击嘛。在他们轻松写意一路摸进各处寨子中后,随后的骑兵营悍卒冲了进来,直到这个时候,他们的举动才被那些土匪们所查觉到,四下里传来一片惊呼喊叫声。一支支火把点了起来,一柄柄锋利的刺刀在火光的照耀下寒耀着骇人的冷芒,外加上这些官兵们一个个杀气腾腾的样子,这支突然出现的部队,就像是来自九幽的勾魂使者一样,让人兴不起任何反抗的勇气…… 天亮之后,胡子赵一刀等人在警卫们的护卫下进入寨子里,在他们的前方不远处,跪满了精赤着身子的众多土匪以及一旁早已死绝的一具具尸体,这些尸体的瞳孔早已扩散,眼睛却是一个个瞪的老大,脸上满是狰狞的神情,显示着他们临前的恐惧和骇然。胡子四下扫视了一眼,旋即显然有些落寞,比起打鬼子,剿匪实在是无趣,他轻轻的摆了摆手道:“手上沾过老百姓鲜血的,统统毙了,其他人带回去。所有的粮食武器一粒都不要留下来,走之前把寨子给我烧了。”说完之后,胡子摇了遥头走了,显得有些兴趣索然。 随后的几天,骑兵营越发的忙碌了起来,这一带的山脉连脉不绝,土匪马贼多如牛毛,除了留下一个连看守战利品之外,其他人四下出击,几乎将这此山头翻了个遍。一开始,那些土匪们还以为这些官兵只是走走过场,跟以往的剿匪行动一样,雷声大雨点小,但几天之后,他们才发现,原先的想法实在是大错特错,这些国军士兵像是根本不在乎炎热的夏天一般,根本没有丝毫的停歇,而且他们的战力之强悍,耐力之惊人,都是重来没有见过的,这样一来,这些土匪们吃不消了。他们接到消息撤离了寨子,但人走得掉,那些粮食和钱财却是跑不掉,原本心想等这些丘八走了之后,再去想办法弥补一下损失,但随后却是发现这些人始终阴魂不散的跟在他们的后面,就让他们根本不敢停歇,时间一长,没吃的没喝的,土匪们开始崩溃了。不少人偷偷的逃离了队伍,找寻活下去的办法,其他人心中一横,干脆在树林里埋伏起来,要跟那些丘八拼个你死我活。 这些人的结果可想而知,几波土匪聚集起来,七八十人打埋伏的情况下,被一个排的骑兵连悍卒们轻松击溃,除了接战之初,他们猝不及防之下损失了二个弟兄之外,回过神来的将士们原地展开了猛烈的反击,在中了埋伏的情况下,他们没有丝毫的慌乱,其精准的枪法在这种短兵相接的情况下发挥了决定性的作用,他们手里的骑兵枪每次响起,几乎就代表着有一个土匪倒下,那种犀利无比的反击,当即打的众土匪们苦不堪言,绝望之下,这些土匪冲出了躲藏的地方,疯狂的朝这些丘八们扑来,以往他们这样的凌厉攻势无往而不利,那些保安团的丘八没有一支部队能不崩溃。但这一次,他们失算了,在冲击的过程中,他们又被击毙了十几人,等到他们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冲到这些官兵面前时,他们不仅没有看到这些官们崩溃,反倒看着他们结阵反杀而来。而仅是一个照面的短兵相接,他们便彻底崩溃了,因为这些官兵的拼刺刀能力比他们先前的枪法还要强悍,那一柄柄刺刀突刺而来,根本没有人能抵挡得住,尤其是其中一个年轻军官,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换成了一把长长的军刀,那是他们根本没有看到过的样子,只见他横劈竖砍之下连杀三人,如同天兵下凡一般。 土匪就是土匪,欺软怕硬是他们的特征,面对这些杀神一般的国军士兵,他们哪里还能抵挡得住?拔腿就要逃跑,如果是先前的话,他们可能还有机会逃跑,但眼下这种情况下,背过身去逃跑,就等于是把后背交给这些骑兵连悍卒,这还能活命?果然,接连的一阵枪响之后,逃跑的人群倒下去一大半。只有一些颇有眼力的人,先前就没有冲过来,如今却是早已逃之夭夭了。 随后的几天,骑兵营的将士在这一带的山区进行了连番的清剿扫荡。与此同时,县城里面的林秀峰已经派出了大量的民夫前来帮忙,一方面是将这里缴获的粮食武器等物资运回宜丰,另一方面也是选定合适的地方建营立寨,以应付即将到来的战争,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有一些漏网之鱼,都不敢再在这里逗留了。开玩笑,在这些杀神的眼皮子底下,哪里还有他们活命的机会,有他们盯着,谁还敢出去打劫?不打劫,他们怎么活命? 看着一车车的粮食从山上拉下来,看着一个个耷拉着脑袋的匪徒们,从宜丰县城征召而来的老百姓们沸腾了。重来没有一支部队像眼前这支给他们带来如此多的震撼,如果说先前在宜丰县城杀贪官还只是展现他们的公正严明的话,如今剿灭一支支积年老匪,则是彻底给他们展示出军队的实力。作为匪患的重灾区,剿匪这种事情,他们可是再熟悉不过了,但剿了这么多次,每每都是越剿越多,像如今这样的情况则算是他们平生所仅见,再想到先前这些军爷又是租田又是租粮的行径,真正让他们知道了什么叫做王者之师。 一连数天的剿匪行动,就如同在高家山一样,彻底扫平了宜丰东北部的匪患,络绎不绝赶来的民夫们,则是在一处处要道上挖掘堆彻出一道道壕沟,一处处阵地,有了山势作为依托,可以想象出来这样的防御工事会给敌军带来多大的伤亡,而正是有了这些坚固阵地的守护,他们才能安心的耕种,安心的生活。 骑兵随后转向官山一带,这也是他们“扫匪”计划碰到的第一场硬仗,在这里,有一支实力强劲的马匪,名号颇为响亮,外号“天不管”,当家的虽然是个女人,但作风狠辣,行事仗义,周遭大大小小的马贼土匪们皆听他的号令,不仅如此,她劫富济贫,在民众之中声望颇高,在官山一带,大有只知赵娘子而不知道镇长县长是谁的情况。 前段时间,侦察连派出了不少弟兄前来打探情况,但直到现在,仍旧没有一点头绪,对于他们这些陌生的面孔,当地人颇为戒备,听闻他们打听赵娘子,更是只差关门赶人了。这让侦察连的弟兄们大为郁闷,张驴儿亲自往这里跑了几次,也都没有什么成效。 但胡子得到了石头的密信,虽然有些疑惑,却还是按照石头的要求,大张旗鼓的往官山一带挺进,与前几次秘密行军一击而中不同,这一次,他们大张鼓舞,将士们骑在高头大马之上,全副武装,雄姿挺拔,强军姿态一览无余。好像生怕当地的百姓们不知道他们的来头和目的,在队伍的后面还押解着一批匪徒,他们被绑在一辆辆囚车之上,个个被打的遍体鳞伤,身上更挂着硕大的牌子,记录着他的“辉煌过去”。 更有一些士兵四处张贴告示,希望当地百姓能提供本地土匪们的处在地,能为官兵指明道路,凡举报属实者,重赏!这样一来,短短半天不到的时间,不仅官山一带,甚至宜丰的整个北边都知道官兵又派出了大量的部队进山剿匪了,更有甚者,这支部队前段时间的“赫赫战功”被大肆宣传了开来,这让当地百姓听的越多,心中越是震惊不已! 第四十七节 平定全县 第四十七节平定全县 当地百姓们的心情是复杂的,当地政府的不作为,地主富商们的肆意盘剥让他们的生活难以为继。就在他们绝望之中,赵娘子出现了,她一介女子,却是带领一众佃户起兵造反,闯进地主的庄园将那个黑心的地主一家斩杀一净,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官山一带不仅地主富户闻声而颤栗,便是当地的官员也是闻声色变。短短年余时间,赵娘子的这支“天不管”队伍,便发展到了四五百人之多。无数活不下去的百姓争先恐后的加入其中,声势惊人。 正因为这支土匪的存在,当地的地主们战战兢兢,不敢再肆意妄为,对待手下的长工佃户们也是温和了许多。生活的改变,自然是让老百姓们感激不已,在这种情况下,只要一有官兵前来“剿匪”,这些老百姓们便主动的通风报信,为他们打掩护,如此一来,地方保安团的行动自然是没有丝毫的效果。 这一次,前来剿匪的官兵实力实在惊人和强盛,老百姓们隔着远远的距离看着他们骑在高头大马之上,不由敬畏不已。一方面是抗战杀鬼子的英雄,一方面是让他们过上好日子的人,他们该如何选择?好在这些官兵来势汹汹似乎并不怕被人知道,如此一来,以赵娘子的本事,肯定能在最短时间里得到消息,在早做预防和准备的情况下,应该没有什么大的问题,此刻他们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这一次所要面对的对手实力远比先前那些土匪要强,胡子在分析了一下情况之后,觉得要想像先前那样出奇制胜,可能性实大不大。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是一帮穷凶极恶的马匪?先前在扁担坳的时候,被逼急了的土匪们已经开始反击了,有二名弟兄倒在了追击的途中,这让胡子心疼不已。这些可都是杀鬼子的勇士,他们没有倒在鬼子铺天盖地的炮弹中,没有倒在枪林弹雨中,却是倒在了这些土匪们的枪口下,实在让人感慨大为不值。 好在团长似乎另有安排,这让胡子多少松了口气,他一边按照石头的意思大肆作着宣传,另一方面,则是派出部队扼守各处路口要道,护守宜丰北部的一些村落。官山太大了,远不是先前的那些山岭所能比拟,别说是藏个五六百人,就是藏个五六千人,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想要在这种地方剿灭其中的土匪,基本上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在实地勘察过官山一带的地形之后,胡子算是明白了石头的想法,与其费时费力进山剿匪,还不如扎紧篱笆墙,等着那些土匪下山来再收拾他们。这个时候,胡子不由大为佩服起团长来,怪不得石头要快刀斩乱麻一般的处理完宜丰的事情,没有一个稳固的后方,又哪里有精力来处理这些事情?想到这些,胡子越发的信心满满起来,既然找不到这些土匪,那就看看谁耗得过谁吧! 就在三营这边大张旗鼓的在官山一带忙碌的时候,数天后的一个夜晚,一营长刘文锋指挥着一营连夜赶到黄岗集夜袭了宜丰最大的匪贼团伙“大义团”,期间虽然在第二道寨门前被阻挡了片刻,但包抄的一队悍卒从山峰后面的悬崖上攀爬了上去,从他们的后方展开了攻击,黑暗之中,整个五峰山到处都是喊杀之声,那些土匪惊慌失措之下还以为是大队的官兵杀了上来,自然是拔腿就跑,根本没有任何抵抗的想法在里面。 半个时辰不到,刘文锋在程重的陪同下登了上山顶,一路上到处都是被击毙的土匪,这些悍卒跟鬼子打仗打惯了,重来不留活口,可这些土匪又哪里能跟鬼子相比?转眼之间便被屠杀一空,整个五峰山上到处都是浓浓的血腥味,恍若人间炼狱一般。 谁也没有想到,这样一场宜丰规模最大的剿匪行动会在如此突然的情况下展开,而且石头秉承了他一惯的作风,思虑周详,一击必杀,根本不给敌人任何反抗的机会。可以说,为了歼灭这股土匪,石头早在数月之前就开始布局,在前些天还利用着骑兵营吸引着所有人的注意力,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发动必杀一击。可谓是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让本就不在一个水平线上的敌人,死到临头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刘文锋看着四下里的一具具尸体不由满是不悦,这帮混蛋,这是在剿匪不是杀鬼子,杀气居然这么重,人都快杀光了,我拿什么补充部队?他冷哼一声,张嘴就要骂人。一旁的程重却是当先喊道:“去告诉那些弟兄,尽量抓活的,营里还有不少缺额,还需要人手来补充,可别把人都杀光了。” “是”一旁的几个警卫兵应了一声,旋即快步朝前方跑去。程重这才说道:“营长,我觉得团座有些太过小心了,依我看,这些土匪就应该抓起来充军,让他们上前线跟鬼子拼命去,跟老百姓逞能,在鬼子面前就怂了?拿枪顶着他们的脑袋,你看他们敢不敢撤退!” 程重抢先的布置当即让刘文锋满腔的火气发不出来,他冷哼了一声发泄着自己的不满,旋即才说道:“大棒也得夹着胡萝卜才管用,不把他们杀怕了,他们哪里懂活着的美好?走,看看这帮人这几年抢了多少粮食,他娘的,当土匪的比官兵还有钱有粮,这都什么世道。”刘文锋恨恨的骂着说道。 当“大义团”被一夜之间剿灭的消息传开来时,整个宜丰都沸腾了,老百姓们自然是欢呼不已,各处的地主富商们则是大为震惊,对于驻防宜丰的这个团,更是敬畏异常起来,土生土长的他们,又如何不知道这帮土匪的厉害?他们是深受其害而没有办法,现在一夜之间便被灭掉,这帮丘八果然不是地方上的那些保安团能相比的。再联想到这样强悍的部队在日军的面前也是被的节节败退,那些鬼子又有多厉害?想到这里,他们对于宜丰接下来的形势有些绝望起来,日军就在南昌离这里不过二百余华里,一天半的路程,靠这些丘八能守得住吗? 不说这些人的心思,官山一带的人听到这些消息之后,更是大吃一惊,山上的那些匪贼们更是严密守备着各处,日夜加以提防,根本不敢有丝毫的大意,生怕落得跟“大义团”那帮人一样的下场。 林秀峰接到刘文锋的报捷之后乐坏了,自从兼管宜丰的民政之后,他忙的几乎没有一刻空闲,但这种久违的忙碌正是他所期盼的,这让他感觉到自己的价值,让他浑身上下充满了干劲。如今又有大批的粮食缴获,更是让他激动不已。前些天骑兵连缴获的大量粮食大大缓解了宜丰这里的粮食短缺,米粮丰足,弟兄们的伙食有了保障,心中就踏实啊,如今一营又有缴获,在军部没有补贴的情况下,便能有如此丰足的粮草储备,这实在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跟在团长身后就是痛快!就是林秀峰心中的想法,不管是打仗也好,处理民政也罢,那种干脆利落,富有成效的手段,都远非一般人可以比。在各处军管县,军官们为了一点粮草而跟地方官员套近乎拉关系的时候,他们独立团这里不仅粮食的存储已经足够丰足,团里的弟兄更是分下了田地,这种事情是他们先前想都不敢想象的。 接下来的几天,如同前些天胡子的骑兵连大有收获一般,民夫们将开开心心的运送着粮食搬运着杂货,而与前几次又有一些不同,这一次的队伍后面跟着长长的一串俘虏,足有数百名之多。这些人的脸上,一个个带着惊惧不安的神情,看向一旁的一营将士时,也是显得胆颤心惊。显然那天晚上的事情,在他们的脑海里面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印象。 石头亲自到城外迎接刘文锋等人,对于他们这一次的行动石头也是大为赞赏,打掉这个宜丰境内最大的土匪团伙,对于全县的稳定有着极大的影响,尤其是那种震慑力,足以让其他土匪贼寇不敢再有任何的想法。而对于一营带回来的那么多的俘虏,石头也是没有多说什么,既然疯子觉得这些人有用,他自然愿意放手让他们用。 接下来,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官山一带的那伙“天不管”了。 眼看着现在的宜丰一切都井井有条,租种到田地的流民们安心的开耕着田地,修缮着水渠,以待冬种最佳时节的来临。没有租种到田地的流民百姓们则被征用在宜丰各处要点上修建工事,以应付接下来可能出现的战争,到处都是一副忙碌的景象,只要肯干活,就有饱饭吃,这种优厚的待遇在眼下这个年头,具有着极大的吸引力,而林秀峰也是展现出了极强的管理才能,将一应事务都安排的井然有序。 在这种情况下,为了解决这支并不最大,却是最难缠的土匪队伍,石头决定亲去官山附近一趟,看看有没有办法在最短时间里解决这个问题。 第四十八节 鬼子来了 第四十八节鬼子来了 石头第一次看到官山,便被这里的秀丽景色给震惊了!青山绿水,钟灵毓秀的官山,就像是一副绝美的山水画,让人很容易沉醉其中无法自拔。连石头这种不懂得舞文弄墨的人,也是有一种想要吟唱两句的冲动。只是可惜,外有鬼子,内有匪贼,国家不平,这样的美景终究是镜花水月,再想到山上还有大股的匪贼盘踞,石头那种被深深吸引的感觉,也是在不知不觉中渐渐的冷淡了下来。 看着远处的群山,石头不由沉吟了起来,好半晌才缓缓说道:“派人进山,让他们投降。” 一旁的胡子不由一愣,似乎没想到石头居然会招降这些土匪,这让他不由想起了当初自己带着兄弟下山加入302团时的情形,说实在的,当初也是有着各种不得已的情况才会如此做,他们毕竟是马匪出身,加入官兵之后,会不会被当成炮灰?这些官兵会不会跟他们秋后算帐?手下的兄弟们又有没有其他的想法?林林总总的问题需要考虑,每一个问题都关系到手下这帮兄弟们的性命,哪里能这么轻易的做出决定?虽然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当初的选择是对的,但这些人敢像他当时一样做出这种选择吗? “团长,能答应他们什么条件?”胡子沉吟了半晌之后问道。 石头摆了摆手道:“没有条件,告诉他们,要么留在山上被我们活活困死,要么就投降,壮丁补充进各营,老弱编入农户租种军田。如果他们想离开官山去别的地方的话,我不会追剿他们,但是,鬼子已经打过来了,眼下江西、湖南等地大军云集,我们和鬼子加起来的部队有好几十万,到处都是战场,他们没有任何的活路。” 胡子苦笑着点了点头,团长就是团长,随着打的胜仗来越来越多,其言语之中的自信和杀气也是越来越浓,虽然他这是第一次来官山,但很显然他对于全局的形势了如指掌,如何对付这支土匪武装,对于石头来说,实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既然石头说这些土匪没有任何活路和选择的机会,那么很显然,这帮人的确没有支撑下去的希望了。这让胡子不由一声叹息,似乎是因为这个赵娘子的行径像极了没有加入302团之前的他们,所以胡子对他们没来由的生出一种亲近感,他实在不想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走向败亡。沉吟了一会之后,胡子终于咬了咬牙下定决心道:“我亲自去会会这个赵娘子。” 石头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自己这个兄弟脑子里面是怎么想的,但石头这个人就是有一个优点,很少去干预别人,听到他这么一说,他也是点了点头道:“你自己注意分寸,做好保卫工作,我可不想骑兵营再换一个营长。” 第二日,就在胡子准备派人上山与“天不管”的人进行联系时,从宜丰县快马加鞭送来了一封加急的报告。石头看了一眼之后,不由也是微微色变,神情也是阴霾了起来。一旁的胡子显然看到了石头表情的变化,心中不由大为惊讶和诧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团长也紧皱眉头? 当胡子接过石头递来的文书,只看了一眼之后,胡子便是一声惊呼道:“鬼子又发起进攻了?这他娘的才多久?这些小鬼子就回过气来了?” 石头此刻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他冷哼了一声道:“饭要一口口的吃,仗要一场场的打,他先在这里把这帮土匪的事解决,鬼子的进攻发起的比较突然,短时间里还分不清楚他们的进攻方向在哪里。” 鬼子在事隔三四个月之后的再度进攻,让胡子脸上没有了先前的轻松神情,跟鬼子打了这么多场仗,虽然他们一直都是打胜仗,但其中的惊险和惨重的损失,他也是一清二楚,跟鬼子交手哪里还能有丝毫的大意? 石头不敢停歇,在叮嘱了胡子一些注意要点之后,带着一帮警卫兵快马兼程的赶回了宜丰县城。当他回到宜丰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了那种大战来临前的紧张气氛,独立团的将士们还好,打惯打惯了的他们,对于即将到来的仗反倒是有些殷殷的期盼。倒是那些新租得土地的流民和宜丰本地的老百姓,一个个患得患失起来,他们在田间地头忙碌着,远远的看到打马飞奔的石头等人,一个个紧张的观望着,待看清楚是自己人之后,才仿佛一个个松了口气一般。 对于这样的情况,石头也是没有办法改变,这二年来,大片的国土沦丧。虽然不乏台儿庄、平型关、万家岭这样的大捷,但日军的整体势大,并没有因为这些战役的胜利而有什么改变,别说是普通的老百姓,就是一般的国军部队将士也是听到鬼子到来而色变。 进了县政府里面,包括武子淮、高大锤、李文光、刘文锋、刘太平、周全福等在宜丰的主要军官们都已经在等待着石头的归来,他们的神情倒还算平静,但眉宇之间多少还是有些担忧的神色。看到石头进来,他们纷纷站起来行礼,那种发自内心的恭敬,越是相处的时间长了,越是在增加。无疑,只要石头在,他们就永不担心打仗的事情。 看到武子淮,石头不由问道:“武兄,最近辛苦你了,老是在万载和宜丰两头跑。” 武子淮连忙的摆手道:“团座客气了,能为团座分忧,是我的份内之事。只是我的能力有限,起到的作用实在不大,倒是有愧团座的叮嘱了。” 石头摆了摆手道:“武兄说这话就见外了,尽人事听天命,至于效果如何,也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客套的话,我们还是不要多说了,先来研究下一下局势吧,鬼子在几个月之后重启战端,必定是所图非小,眼下全军各部都在整编,这一仗能不能打好,关系重大啊!” 武子淮点了点头道:“其实前几天在军部的时候,已经陆陆续续得到了一些日军调整部署的消息,但因为不确定日军是不是要进攻,所以就没有将情况告知各部,没想到鬼子终究是忍不住,闲了几个月之后便开始发起进攻了。只是不知道,这几个月下来,他们在高安和大城等地的损失回复了多少,以当时的情况来看,鬼子的101师团损失当在一半人以上,106师团虽然在奉新一带战果不错,但前期在高安城下,也是被我们打的损兵折将,这两个师团即便是补充了人员,实力方面肯定也是大受影响。” 刘文锋看了一眼石头,看到他微微的点头,不由问道:“参谋长,这一次当先开打的是106师团?” 武子淮点了点头道:“是的,这些天我厚着脸皮在军部呆着,也是混了个脸熟,军部会议的时候,军座批准我列席了,所以前线的战况我知道一点。据战区指挥部传下来的消息,昨天凌晨,鬼子106师团朝会埠方向的184师展开攻击,攻势十分的猛烈,据前线战报,鬼子光是炮击的时间便达到了一个时辰以上,凶猛异常。184师虽然在会埠一带修筑了大量的工事,但在如此猛烈的炮击之下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刘文锋不屑的冷哼了一声道:“这些小鬼子倒是有些本事,在万家岭的时候就差点被围歼了,休整了半年,又在高安被痛打了一次,没想到转头又活蹦乱跳了。要我说,第一集团军的那帮人也是没用,反攻南昌的时候,已经在奉新吃了一次瘪了,现在又打不过,好几万人的部队,到底能干什么?” 石头挥了挥手制止了刘文锋的抱怨声,这家伙每次说话都口无遮拦,什么时候传出去被别人听到可不好。同时,他也是有些奇怪的说道:“鬼子还确实有办法,像这种打残了的部队,往往就是补足了兵员,士气也是大受影响,再加上训练不足,配合不默契等原因,往往很难发挥出最强的实力,但小鬼子补了就能打,他真是有些名堂。” 武子淮想了想说道:“听说106师团的师团长和参谋长全换人了,说明前几次的作战,鬼子那边也不是没有影响,要不然的话,像这种级别的官员,哪里能轻易更换?好像101师团那边也有一些调整。” 一旁的李文光插嘴说道:“这些鬼子以后看到我们可得好好感谢一下,要不是我们打的狠,哪轮得到他们当师团长参谋长的,他们要是再不识相,大伙再狠狠的揍他们一顿,让他们屁股都没有坐暖便又被换掉了。” 众人不由轻笑起来,猴子这家伙,倒是真能胡扯,这也能扯上关系?照他这么说,他们这些芝麻绿豆大的官,也能决定鬼子将军的前程了?不过他说的有趣,让众人轻笑之后,那种紧张的气氛倒是减轻了不少。 第四十九节 高安失守 第四十九节高安失守 因为鬼子的进攻方向是会埠一线,所以他们诸人的神情也是略微轻松了一点,如今鬼子这次是祥符观和大城方向展开进攻的话,恐怕他们就在头疼了,毕竟一旦第一集团军的友军如果守不住高安的话,他们又将直面鬼子的进攻,如此一来,虽然他们并不怕打仗,但在整编的关键时刻被打扰,部队的成型时间肯定要大大的推迟。而如果他们守不住外围防线的话,势必要将鬼子放进来打,这样一来,各地的秋耕冬种就没法展开,种不了粮食,这些租种土地的流民还养不养?这样算下来,一连串的事情都要受到影响。 其实他们不知道,日军之所以这个时候发起进攻,也是受到了欧洲战场的影响。早在半个月前,德国便入侵了波兰,并且在五天之后击溃了波兰守军,逼迫波兰政府撤离了首都华沙,作为轴心国同盟国,日军自然也要响应友军的行军,在另外一块土地上作出回应。然而,2年的仗打下来,日军如今的形势也是不妙。虽然他们占据了华东大片的区域,在华中地区也是渐渐的站稳了脚根。但中国太大了,相对于日本这个小小的岛国,地大物博的中国就像是永无边界的大海一样,投入多少兵力进来,都永远觉得杯水车薪。 虽然日军占据了大片大片的土地,但上百万的兵力只能够占据一些军事重地和急要之所,对于村镇之类的地方,根本无能为力,各地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尖的游击队,弄的日军苦不堪言,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只能通过大量招降汉人军队组成伪军来加强对地区的控制。但这些伪军打打游击队还可以,拿他们来对付国军的精锐主力则实在是鸡蛋碰石头了,就连106师团和101师团都前后几次差点全军覆没,战斗力不知道差了几个档次的伪军部队,自然更上不了台面。以眼下的情况,入侵中国的日军部队里,仅有第11军还算是日军用来机动作战的部队,但前后的几次大规模会战,这支部队也已经是有些后继乏力了。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日军犀利的炮火和飞机的随时支援,让他们即便是最弱的师团也足以跟国军最精锐的部队相抗衡。 傍晚时分,万载的军部传来了消息,日军106师团攻克了会埠,目前正在分兵朝西进攻,并派出大批兵力进攻高安和祥符观一线,从目前来看,暂时还不知道日军的主攻方向是在哪里,也很难确定106师团是主攻部队还是牵制进攻的部队。虽然从实力上来说,以106师团在第11军的地位,担纲进攻的主力并不太现实,但打仗这种事情,虚虚实实,谁又能保证鬼子不会反其道而行? 大堂里面挂起了大幅的作战地图,众人与石头一直留在这里商讨着战局。如今的独立团,除了尚在官山一带的骑兵营,其他各部都已经集结收拢,准备应付即将到来的战斗。在这种情况下,军队里面的事情一切从简,前些天征召的流民百姓和这些天抓来的土匪山贼们都被编入了补充营进行整训,有刘太平这样目空一切的上官和伍头这样的铁血营附,料想那些人也是不敢犯什么怪! 值得庆幸的是,如今的宜丰一切都已经步入了正轨,虽然鬼子马上就有可能打过来,先前的一切努力都成了泡影,但在鬼子杀进宜丰之前,最起码这里的运转情况比其他各县要良好的多,军民们的抗战之心也是比其他地方热烈了许多。 独立团的众人想到这一点便是恼火,说起来,宜丰这地方也真是憋屈,奉新的106师团不管是往西还是往南,宜丰都是拦腰挡在了他们的前进道路上。不是说他们畏惧106师团,他们只是想有更多的时间恢复一下,以宜丰如今的情况来看,不超过一年,这个地方就能大变一个样,不出半年,那些新补充进来的人就能充实各部队,想想他们独立团满编四千作战部队的壮观景象,他们就越发的对这个时候的日军进攻恼火,更为他们的防区愤愤不平,每次都是最难啃的骨头交给他们团,这也太欺负人了。 石头的心态则是比较的平和,不知道是不是一直以来都是这个样子,让他早已经习惯了,他只是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战局上,随时等待着作战命令,以便可以在最短时间里加入战场,用最犀利的进攻杀到鬼子最薄弱的地方给地方以致命一击。 随着时间的推移,包括宜丰、上高、万载等地的局势越发的紧张了起来,西进的那部日军自不必说,184师自失守会埠之后,便是一路败退,阴山、罗坊等地一路失守。而南下的日军也是沿着大城一路向南推进,很快便能杀到祥符观。一天之后,日军攻占祥符观,几个月前74军将士用无数鲜血和性命扩展的高安防线被击垮,32军退守高安城中。在祥符观和茶子山等地接连失守的情况下,高安这座几乎成了废墟的县城,又能抵挡日军多久?尤其是在茶子山高地丢失的情况下,日军可以最大程度的发挥炮火优势,用不了多久,就能将高安轰的渣都不剩。 或许是因为独立团的身份独殊,已经相当于74军下辖的另外一个师,所以前线的军报军部那边第一时间都会抄送一份传来过来。这种特殊的待遇,和前线翔实的情报,让石头不由大为感慨,果真是站得高望得远,以前打仗只能靠猜,现在有了这些情报,可以更准确的判断出前线的形势,更好的做好相应的准备了。不过,了解的越多,石头也是越发的苦恼,前线各支部队的不断败退,让他怀疑面前的这支日军部队到底还是不是106师团? 也难怪他会这么想,对于这支在他们手下连吃数场败仗的日军部队,石头印象中并没有太过突出的作战能力,这一点在高安的几番拉锯上已经清晰的显现了出来,可如今看来,这支小鬼子部队似乎有些势不可挡啊,一分为二之后,居然还能打的184师和58军等部不断的撤退,一个师团就能在高安和修水两地压制有数个军的国军部队,这支部队真是那支几乎被他们全歼的部队? 18日晚,坏消息一个接一个的传来。首先便是会埠罗坊一线尚在跟日军纠缠的58军60军撤退了。在混战的过程中,日军分兵挺进,有将他们围歼的态势,在三面战场皆被日军控制的情况下,这两支友军部队也是不敢冒全军覆没的危险,撤向了宜丰一线,其中60军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撤往了石门坑一带,一部分撤向了新庄方向。58军则是垫后阻击,边打边撤过了锦江,与他们这里遥想呼应。林秀峰组织百姓新挖的阵地倒是刚刚好派上了用场,让这两支友军部队有了落脚之地。不过,另外一个坏消息也是很快传来,驻防高安的32军随后也撤了下来,拱手将高安让给了日军,他们则是撤向了石脑一线。 石头对于这样的局面不由也是大失所望,不断的摇头,友军部队的轻易撤退,无疑给整个战局带来了非常不利的影响,尤其是战斗刚刚开始,在日军的主攻方向尚不明确的情况下,他们这里的不断后撤,让日军在整体布局上占得了很大的先机。以如今的情况来看,在高安失丢的情况下,上高和宜丰两地无疑将直面日军的攻击,如果这两地再丢失的话,长沙东大门一旦失守,长沙将直接暴露在日军的攻击之下,到时候是守赣南还是守湘北?两路遭到攻击的情况下,兵力上的调配将会大受影响,有可能任何一路都没有绝对的兵力优势从而导致被日军给攻破长沙防线。 而如果这些友军部队能在高安、会埠一线坚持下去的话,对日军来说就比较难办了。首先一点,高安作为进攻南昌的桥头堡,无疑是让日军大为头痛的存在,这样一来,南昌和奉新都需要重兵防守,自然在其他战场上兵力就会不足。另外一点,就是战场主动权的掌控了,高安在我军手中,我军便有攻击南昌的主动权,一旦在高安一线云集重兵,日军别说是进攻长沙了,固守南昌都有些吃力,就像上次反攻南昌一样,反攻的凌厉态势让日军应付不及。但如果让日军籍此攻击长沙的话,整个第九战区的部队都处于被动应战之中,以日军的火炮和空中优势,连绵的炮火和炮弹,足以摧毁一切的防线,仅靠人堆的话,又有多少部队消耗不完? 这也是石头大为叹息的原因,二三军的部队,居然挡不住日军一个106师团的进攻,这未免也太过匪夷所思了吧?难道真像日军宣传的那样,国军部队一个师连他们的一个大队都打不过? 难道这些部队的战斗力就真的跟鬼子相差了如此之多? 石头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在这里郁闷不已的时候,刚刚得到消息的第九战区代理司令长官薛岳,此刻也是大发雷霆,连下数道命令督令32军即刻反攻高安,将失去的阵地拿回来,否则的话,他将以临阵退缩的罪名将32军上上下下全部枪诀。 第五十节 反攻之战 第五十节反攻之战 作为驻防上高、宜丰、万载等前沿阵地的部队,作为被第九战区各位长官所看重的部队,74军显然没法置身事外,参战不过就是早晚的事情。这一点,不仅是74军的新任军长王耀武心里清楚,就是74军辖下的军官们也是心中有数。作为从罗店开始便一直冲杀在最前线,几乎参与了华东华中所有大战的74军将士们并不害怕战争,相反,听到鬼子杀上来的消息时,他们的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干劲。 尤其是新任74军军长的王耀武,虽然部队的整编才进行到一半,但他相信,手下的这支“铁军”有足够的实力来应付这场硬仗。甚至在王耀武看来,如果74军不是撤到上高一线休整,而是继续留守高安的话,压根就不会发生高安和祥符观失守的事情,甚至如果奉新的鬼子敢分兵向西进攻的话,他们有极大的把握可以拿下奉新,重演一次万家岭围歼106师团的好戏,至于南昌的日军,有74军卡着他们的咽喉,不打垮这支部队,他们敢有进一步的行动? 可能是考虑到高安失守之后的不利局面将影响整个长沙的防御情况,这一次,战区长官将74军安排进了反攻高安的战斗序列之中,让他们配合32军一起重新将高安给拿回来。接到通知的独立团上下,自然是反应不一,拿下高安巩固外围防线自然是好事,但宜丰这里的防守怎么办?虽然有60军的友军在宜丰与奉新之间的结合部驻守,但60军刚刚才丢了会埠,靠他们能不能守住宜丰?这里可不比其他地方,现在的宜丰可是有着独立团将士们的田产的,而且还在创造价值的过程之中,这个时候要是被鬼子杀进了宜丰,守着一片荒田又有何用? 石头对于这些弟兄们的想法自然很清楚,但军令如山,假如上峰真要他们前去攻打高安,他总不能违抗军令吧? 9月20日,军部的作战命令终于下达,而接到命令的石头等人,直到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作为军部直属的独立团,他们跟以前已经不一样了。很简单的例子,换作是以往,在74军之中,58师虽然是俞军长的起家老本,但实际上最能打的部队是51师,而在51师中,战斗力最强的部队毫无疑问是302团,为了达到最佳的攻击效果,各级上峰自然要将最能打的部队派上前去,以期可以取得最佳的作战效果,所以几乎每一仗都是302团冲锋在前,断后阻敌。 但现在不一样了,作为军独立团,作为王耀武手中的王牌部队和最为倚仗的军事力量,对于独立团的使用将会格外的谨慎和小心,好钢用在刀刃上,只有在战斗最关键的时候,王耀武才会派他们出场,以达到一锤定音的效果。所以,即便这一次战区的上官们对74军报以极大的期望,但王耀武依旧没有把独立团排到作战序列之中,而是让57师前去给32军以增援,另外让驻防上高的51师151团(原151旅301团)作为预备队。至于宜丰的独立团,接到的命令是严密监视从会埠西进日军的动向,卫护宜丰全境。至于高安一线的战事,连提都没有提及。 这倒不是王耀武自大,而是他这么几年的仗打下来,已经掌握了战场上的关键。这种仗,根本不是兵力上的问题,要说兵力的话,32军、58军、60军等部队加起来不知道要超过日军的106师团多少,就算日军普遍战力比国军将士们高吧,但3倍于对方的兵力,肯定是有一战之力的,哪怕就是做最坏的打算打不赢日军,但也绝对可以给予日军痛击,打的他们胆寒。 21日晚,王耀武亲临前线指挥57师作战,利用着夜色的掩护,57师将士朝高安方向展开了猛烈的进攻。此时距离74军撤离高安已经有四个月的时间,这期间57师的整编已经完成,虽然人员方面较之以往没有增加,但因为缩编了作战部队,每个团的战斗力反而大大的提升了,三个主力步兵团分三路朝高安杀去,其攻击的声势甚至还超过了其他部队一个军的兵力。57师本就是施中诚一手带出来的精兵强将,士兵们基本上都是烟台人,他们有着山东人特有的优点,身材高大魁梧、诚恳好义、勤劳勇敢,由这些人组成的部队,自然是打硬仗和血仗的好手,57师下辖的部队每每作战直到最后一兵一卒仍不放弃,也是源自于这些士兵们骨子里面的血性十足。 借着夜色的掩护,57师的突击部队一波波的冲击着日军的防线,黑夜作战,火炮的威力被减弱到了最低,双方短兵相接,寸土必争。日军虽然占据着高安有着防守的优势,然而,高安这座小城几经血战,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别说是牢固的阵地了,就是一座像样的房子都找不到,两军只能在废墟之中拼杀,为了两军战略上的主动权争抢着这片土地。日军的轻重机枪疯狂的扫射着,经过几个月的整补,106师团除了更换了师团长、参谋长、旅团长等军官之外,更是补足了兵员和武器弹药。尤其是经过这一年多来的血战,这支特设师团也是在战争中成长了不少,那些打了不少血仗的老兵们,已经大有常规师团的沉稳风范,面对这种他们并不擅长的夜间作战,依旧是利用着火力的优势,封锁着白天区划出来的一片片区域,阻击着敌人的前进。仅只那种子弹密集飞舞的呼啸声,便足以让一般的部队生不出一丝的前进之心,更不要说顶着敌人如此猛烈的攻势攻占对方的阵地了。 57师却是在王耀武、施中诚、余诚万等长官的指挥下步步紧逼,他们各指挥一团,虽然短时间里突破不了日军的防线,却也是压的他们喘不过气来,火力片刻也不敢停歇,一时间双方陷入了僵持之中。国军部队虽然没有取得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却也是给了高安的日军极大的压力,尤其是夜晚进攻,日军根本不知道国军部队到底有多少,只听到四下里都是喊杀之声,到处都是枪炮声,那种到处都是敌人的感觉,无疑让他们背负了沉重的压力。 就在57师这里僵持不下的时候,一直没有发动的32军终于发力了。论起跟日军相持正面的能力,32军显然没法跟74军相比,甚至比起57师一个师也是自愧不如,这种差距在这种血腥的战斗中掺不得半点假,摆在面前的事实就是,32军短短几天时间便丢了祥符观和高安。但有57师的友军部队在正面与日军对拼,从旁辅助的32军则是压力大减,不需要他们跟日军正面对决,他们也是活跃了起来。 趁着高安的日军被57师拖在那里动弹不得,32军仿效当初74军的战法夜渡锦江,从高安的侧后发起了进攻,他们将攻击的重点放在了祥符观这个至今重要的连接点,想要合围高安一线的日军。 在高安一地,国军与日军之间相互之间纠缠了数月之久了,各处的地形地势早已熟悉无比,打起仗来自然也是心中有数,尤其是差点被国军围歼在万家岭的106师团,对于后路的重视程度远在其他部队之上,在32军渡江北上还没有杀到祥符观的时候,他们已经得到了消息,一时间不由战意大减。 其实,在57师发起攻击之前,106师已经从高安这里抽调了一个旅团的兵力西进,以完成军部布置下来的战略部署,轻而易举的拿下高安,证实了他们对于国军部队实力大减的猜测,这让他们有了调整的余地,以期在最短的时间里达到作战目的。然而,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高安、会埠、祥符观一线的部队刚撤没有多久,国军部队居然就组织起了反扑,而且让日军吃足了苦头的74军又出现在了战场之上,这让日军大为难受,先前的撤兵举动,在眼下看来着实有些冒失了。试想,假如尚有一个旅团的兵力在,32军即便是强渡锦江,祥符观也足够安全,甚至还有极大的可能任借着工事和阵地的稳固给予这支部队以重创,到时候国军部队再想拿回高安,可就难上加难了。 不过,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如果,尤其是行军打仗更是变化莫测,一个判断失误就有可能引起全局的变化。就像如今尚在高安坚守的日军106师团部队,摆在他们面前的选择只有两个,要么死守到底,一直在高安坚持到主力部队达到作战目的,回头再来接应他们,要么就是后撤,脱离被合围的危险之后再想办法! 日军指挥官的最终选择是后者,当他们得到渡江的敌军数量之多远超他们想象的消息之后,当即决定放弃高安撤到奉新一线继续坚守。奉新跟高安不一样,那里被他们经营了好几个月,阵地异常坚固,工事颇为完备,这也是当初反攻南昌时,国军部队在奉新一无所获的原因。即便是如今一半的兵力已经西进,并且敌军的数量比前一次还要多,他们仍旧有足够的把握,坚守下去。 面对着57师奋勇的进攻,日军的撤退自然不容易,不得已,他们只能选择壁虎断尾的方式,留下一个大队的兵力边打边撤,以拖延足够的时间让主力脱离战场,结果这部分兵力不到半个时辰便被57师全围在茶子山一带全部歼灭,与此同时,32军的部队也从祥符观方向汇合了过来,与57师一起重建了高安防线。 第五十一节 主动投降 第五十一节主动投降 正在宜丰密切关注着前线形势的石头等人,接到57师收复高安的消息之后不由也是齐齐松了一口气,高安拿下之后,不管是南昌还是奉新等地的日军侧翼都遭到了极大的威胁,在这种情况下,显然他们的精力都没法放到宜丰这个地方来了。而且随着各方面传来的消息越来越多,石头也是终于确定了日军的主攻方向并不在他们这里,很显然106师团在高安一线所承担的只是佯攻的任务。 如果日军打定主意要从高安方向进攻上高等地的话,很显然凭借着57师和32军的兵力,是没法拿下高安的,即便那里已经成了一片废墟,但日军战斗的强盛可不在这个方面,强大的火力和猛烈的炮火才是他们真正的实力体现。同等兵力下,想要强行突破日军的防线,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当然,也不排除日军主动后撤诱敌的可能,但以日军的实力来说,这样的做法实在是画蛇添足。 不管怎么说,石头总算是放下了心来,不管日军的主攻方向在哪里,从眼下的情况来说,宜丰是暂时安全了,而他们也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赶紧的整编部队,补充自己的实力。只有自身实力强大了,才不会畏惧于敌人的进攻,试想,假如这一次独立团已经整编完成,拥有着满编的4000作战兵力和2000苦力,他们恐怕巴不得日军将主攻的方向放在这里,好有机会给鬼子痛击,哪里又会像如今这般心中不安? 不过,有些事情的确不是他们能控制的,就像反攻南昌的战斗打完之后,众人皆以为石头升任旅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又哪里会料到突然之间整个军就突然撤消旅部编制,改编为三三制部队了? 就在他们这里略微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原本应该在官山剿匪的骑兵营营附赵一刀突然间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这个突然的变化着实吓了他们一跳。难道鬼子已经杀过了上富,从官山方向杀向了宜丰?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赵一刀随后报告的居然是一个好消息,“天不管”那帮一直藏在山上的土匪,终于主动派人来联系胡子,主动商讨接受招抚的事情。作为宜丰境内如今唯一剩下的一支土匪部队,主动投降可是一件求之不得的大好事。这几天他们忙于关注日军的消息,几乎都将这帮土匪给忘记了,没想到等他们再听到消息时,居然会是这样的情况,着实让他们大为惊讶。 众人兴奋之中同时又是大为不解起来,纷纷问询赵一刀官山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赵一刀对这些事情并不太关心,不过他来之前胡子曾有交待,倒也让他不至于一问三不知,面对着众人的问询,他也是照着胡子交待的话语说了起来。自从接到鬼子攻击会埠和高安的消息之后,独立团各部自然进入了临战状态,在官山一带的骑兵营自然也不例外,虽然他们还需要防止官山上的土匪们下山活动,但全营的主要注意力还是放在了对上富、罗坊等地的消息侦探上面,随时准备应对鬼子的进攻。 随着时间的推移,日军106师团不断的向奉新西面突进,随着罗坊、上富等地的丢失,官山一带的形势也是徒然间急转直下,虽然在扁担坳等地有60军驻防二县的边界之处,但鬼子离宜丰实在太近了,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突然南下杀进宜丰县,而骑兵连虽然人员编制是独立团里面最齐整的,但真要打起阵地战来,则无疑是整个团里实力最弱的了,以骑兵步枪为主的他们,缺乏足够的重火力,想要阻挡敌军的进攻实在是困难。 胡子他们将大量的精力都放在了日军的身上,但对于官山上的那些人也是保持着关注,让他们进山剿匪自然是不现实,不过在山外设立阵地阻绝他们下山活动的通道,这还是没有问题的,尤其是他们清一色的骑兵,机动力绝佳,即便是那些土匪抄小道下了山,只要得到消息,转眼就能杀到,也是让山上的土匪们忌惮无比。 接下来的时间,这些土匪的日子就更加的难熬了,随着日军挺进上富,加大了对于周边地区的扫荡和清扫,这些土匪旋即也失去了往北面活动的空间,这些鬼子可不比国军部队和地方的民团乡勇,鬼子部队的精锐程度甚至根本不是这些土匪们所能想象的。前面已经说过,“天不管”的这些土匪之所以能存活至今,饱受老百姓的爱戴,是因为他们不扰民,甚至是劫富济贫,这样的举动固然为他们赢得了极好的名声和老百姓们的支持,但其实也是压缩了他们自己的生存空间,尤其是在宜丰的富豪们基本上都缩在宜丰县城里的情况下,他们下手的对象就越发的少了,这样一来,他们很大的一部分精力都放到了上富等地,不过,粮草的不足一直是他们的软肋,否则的话,以他们在当地的名声,足以发展起一支远比“大义团”还要实力强劲的队伍。 突破国军部队的封锁往宜丰活动?在眼下看来无疑是最不理智的行为,驻防宜丰的这支国军部队实力强劲不说,而且还将宜丰的地主富商几乎一口气杀光了,眼下宜丰的粮食基本上都在这支国军部队的控制之中,他们想抢粮都找不到对象。这个赵娘子倒也是一个颇有胆色的女子,在日军拿下上富之后,她居然将主意打到了这些日军的身上。还别说,还真让她们找到了机会。 日军拿下上富之后继续西进,对于这一带的地形,日军远没有这些土生土长的人熟悉,对于四周连绵的群山,这些日军是毫无办法,只能小心防备,结果令人防不胜防的是,赵娘子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还是带着她手下的那帮弟兄伏击了日军的运粮部队。不过,最终的结果却是这些伏击的人几乎在一个照面便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即便是日军的运输部队,为了防止被国军部队埋伏,也是配备了不错的火力,当发现中了埋伏之后,其反击格外的猛烈,一连串的炮弹和密集的火力封锁之下,根本没有跟鬼子交过手的土匪们,当即土崩瓦解,溃不成军。 这次惨痛的失败也是让这些土匪们绝望了起来,南面有着打土豪分田地实力强悍的国军部队,北面有着更加厉害的小鬼子,连鬼子的运输部队一个照面的进攻都抵挡不住,可以想象若是碰到了日军的作战部队,将是什么样的后果,照这样来看,只要这仗继续打下去,他们夹在中间的结局已经可以想象。如果他们像其他的土匪那样不择手段的四下掳掠的话,有足够多的粮食,外加官山这里复杂至极的地形,大不了躲在山里不出来,倒还能坚持很长的一段时间,但如今的情况却是他们再也没办法在山上坚持下去了。投降鬼子自然是不可能,那唯一活下去的希望就是向国军投降。 石头听完赵一刀的话后不由沉思了一会,显然对于这帮土匪,他还是颇有好感的,毕竟这年头在自己的生存都是极大难题的情况下,还能救济兼顾别人,并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尤其还是一个女人,这就更加让人钦佩了。沉吟了半晌之后,石头也是拿定了主意说道:“我去一趟官山。” 他的话当即吓了一旁众人一跳,武子淮当先反对道:“团座,眼下日寇四下出击,我们随时有可能被征调参战,团座岂能因小失大,不顾全团弟兄们的安危而去官山?” 刘文锋也是劝道:“石头,军座刚刚带着57师拿下高安,宜丰这里成了重之中重,一旦宜丰丢失,高安的侧翼完全暴露在日军的面前,后果不堪设想,官山那里的事情,想来胡子兄弟可以处理妥当,如果你还是不放心的话,我代你跑一趟,只要那些土匪提的要求不是太过份,还是可以接受的。” 石头想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道:“疯子,那就辛苦你跑一趟,这些人有别于一般的土匪,重义轻利,敢打鬼子,就像当初胡子兄弟带的那帮弟兄一样,是一帮不可多得的好汉,有这样的人加入部队,对我们的团的实力提升有很大的帮助,所以这件事情一定要妥善处理,这关系到我们团的实力能不能更进一步,也关系到我们在宜丰这里能不能站稳脚根。” 刘文锋大声说道:“石头,你就放心吧,只要他们真是一帮有种的好汉,我绝对不会为难他们,但如果这次只是找借口的话想活命的话,嘿嘿,到时候我亲自带人进山把他们的脑袋给砍下来。” 石头冲着他摆了摆手道:“快去快回,鬼子在这里的动静这么大,所图绝对不小,我们说不定真需要参战,要是能够顺利的把官山的事情解决了,骑兵营也能解放出来,兵力方面就更加的充裕了。” 第五十二节 局势分析 第五十二节局势分析 刘文锋随着赵一刀快马加鞭的赶到了官山,第二天便派人传来了消息,“天不管”已经答应接受独立团的整编,愿意跟他们一起打鬼子,具体的细节还在商谈之中,不过再有差不多一天的时间就能谈妥。而且刘文锋言辞之间对于“天不管”的大当家赵娘子颇为推崇,甚至向石头申请能不能在收编完这些人之后,给她安排一个营级军官的位置。 武子淮听完士兵的报告,虽然脸上满是喜色,不过随后却是苦笑着说道:“团座,刘营长会不会太草率了?全团刚刚整编完成,又到哪里去腾位置?” 一旁的高大锤则是冷哼一声骂道:“这小子十有八九是被那个女人给迷住了吧?营级军官的位置?他说的倒是轻巧,胡子和赵一刀他们这帮兄弟当初加入我们的时候才是什么职位?她们寸功未立,就要担任营级军官?团里的弟兄们会怎么想?要我看,干脆让她当一营长,疯子给她当副手好了。” 石头却是摆了摆手道:“疯子不是那种不知道轻重的人,他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我们也不需要急着一口否决,最好是等见到人之后,再做打算,如果能大大的增强我们团的实力,一个营级军官的位置又算得了什么?只要能打鬼子,让她当个营长也不是不可以。”听到石头这么一说,其他人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几人心中却是不以为意,让一个女人当营长?难道男人都死光了? 二天之后,刘文锋、赵一刀一行二十余骑返回了宜丰,他们马不停蹄直接赶到了县政府所在地。路上的行人对于这些疾行如风的国军官兵们已经习已为常了,自从日军展开进攻之后,各种传递消息的侦察兵和传令兵来回飞奔已是常事,外加上此刻他们与这些军爷其实已经算是绑在了一起,所以对他们格外的亲切,看向他们的眼光也是充满了羡慕的神情,这些军爷每个人都有几十亩的土地,那可是真正的地主爷,不用种田便有大量的粮食收入,谁能不羡慕? 此刻的团指挥部已经十分的忙碌,高安一线的形势虽然随着57师的反攻而稳定了下来,但日军此刻的作战意图已经完全的暴露,湘比主战场也是铺排了开来,展开了一场场激烈的攻防战,日军投入战场的兵力居然是战力极为强悍的第6师团,为了掩护他们的作战意图甚至在高安一线由整个106师团作佯攻,由此可见日军此次所图甚大,所有人的目光也都不由自主的被湘比的主战场所吸引,不知道战区的长官和友军部队能不能挡住日军的进攻。 在这样的情况下,众人见到了在官山一带威名赫赫的赵娘子,当他们第一眼看到这个冰清美艳的女子时,不由齐齐不解的看向了一旁的刘文锋和赵一刀,直到他们两人开口介绍,才知道这么一个大美人居然是“天不管”的大当家。 石头起身招呼了他们几句,随后便是说道:“赵娘子,军情紧急,等会议结束之后,我再与众弟兄招待你们。” 赵娘子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着石头,她实在没有想到,这么一个年轻的过份的人居然就是这支部队的长官?可看着一旁众人对他的那种恭敬神情,那是绝对不会有错的,这倒是让她越发的对石头这样的人好奇起来。更让她好奇的,其实还是石头看到她时的那种反应。赵娘子以一介女子之身当上一帮土匪的头头,不管是手段还是心计自然绝非等闲,在这种混乱的世道,女子想要保住自己的性命都不容易,更不要说是带着一帮弟兄打天下了。自从她当上大当家以来,接触的各色人何其之多,这些人看向她时那种目光所含的欲望,是绝对逃不开她的眼神的,可面前这个年轻的军官扫过来的目光却是不带丝毫的感情,那种冰冷冷的杀意更是让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 “石团长,小女子能不能也在一旁听一听?”赵娘子开口问道,她的声音没有想象中的粗旷,虽然娇柔之中带着一股不寻常的刚劲,听在这帮大老爷们的耳朵里,却依旧让他们感觉格外的动听。这也难怪,这帮家伙听惯了喊杀之声,听惯了枪炮声,又哪里享受过女子的温暖,一时间倒是听呆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成过亲的原因,石头此时面对女子之时,早已不像以前那般拘谨,他想了一下,缓缓点头说道:“既然已经是一家人,听听也无妨,正好也熟悉一下战场形势。”说完,石头指了指一旁空余的位置,示意他们坐下,然后转身对着正站在地图前的林秀峰点了点头。 林秀峰虽然兼管着宜丰的民政,但作为独立团的团附,作为曾经的参谋长,像如今这种大战开始之后的战局商讨,却是怎么也少不了他的。一个小小的插曲被打断之后,他也是轻咳了一下清了清嗓子,然后说道:“随着日军各部的展开,如今的战场局势已经明朗,整个战场分为三块,计为赣北战场、鄂南战场、湘北战场。其中最先展开的赣北战场和鄂南战场皆为次战场,主战场在湘北战场计有日军第6师团、奈良支队和上村支队总共5万余部队。” 停顿了一下,林秀峰拿起笔在地图上画了几个圈圈,让人看起来格外的醒目一些,他这才接着说道:“赣北战场,日军106师团最先发动,这一处有我军第一集团军、第十九集团军一部、第三十集团军一部及我军等部作为预备兵力,不管是从兵力还是实力上来看,在赣北战场,我军都占有绝对的优势。只可惜,接战之初,各部判断不清楚形势,也没有判断出敌军的兵力情况,导致会埠和高安、祥符观等阵地接连失守,虽然随后的反攻将高安拿了回来,但日军的佯攻暴露了我军防守薄弱的问题,也导致我军失去了战场先机,东线的兵力不敢有丝毫的动弹,以免被日军趁虚而入。湘北主战场,在18日打响第一战,好在战场上官对于这一战早有预料提前作出了准备,第15集团军关长官布防的新墙河防线稳如泰山,让日军一连串的进攻都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到21日时,为了尽快打开局面,日军不得不在通城方向往幕阜山展开进攻,以期可以从东面夹击新墙河防线。至于赣北方向上的106师团,已经基本完成了他们的战略目的,只要我军没法从东线抽调部队,以日军在湘北和鄂南战场上的兵力,似乎有很大的可能形成突破。” 高大锤听完之后缓缓说道:“我们对湘北不太熟悉,但听闻那里的地势对我军极为有利,日军想从那里打开缺口,似乎并不容易,林团附,你可知道那一带的地形情况?” 林秀峰听完之后点了点头道:“略知一二,不过不算翔实。”说罢,他指了指地图道:“日军此次进攻,目的毫无疑问是长沙,在拿下南昌之后,日军其实就掌握了进攻长沙的跳板,这一点,也是当初反攻南昌失败后,早晚都要面对的事实。” “不过,长沙历史悠久,山川险固,在东大门上高等地被我军扼守的情况下,日军想要从东面打开缺口,难度太大,惟一的进攻方向便是从岳阳往南进攻。上峰显然已经考虑到了这点,沿洞庭湖的东岸布防,以新墙河为第一道防线,以汩罗江为第二道防线,利用着南方密布的水道进行层层设防,日军虽然战船犀利,但一些枝干河道却是没法进入,如此一来,依托着江河作战,地利的优势被扩到最大,日军即便是想要强行突破,损失也会大的惊人。” 参谋长武子淮补充说道:“从当前的战局来看,日军强行突破新墙河的可能性不大,倒是新开辟的鄂南战场危险不小,通城往南没有明显的地势阻隔,日军的33师团刚刚从本土编成加入战场,经验虽然欠缺,但锐气恐怕比其他部队还要强盛三分,这种情况下,一旦东侧的战场守不住,整个长沙外围的防线都将崩溃。” 李文光听完之后则是大叫一声说道:“既然这样,干脆就把攻击的重心放到侧翼的这个33师团上面,参谋长不是说这支部队是新编加入战斗序列的吗?这样新建的部队,建功立业的急切心情比其他部队要强的多,为了突破鄂南的防线,他们势必不断的发起猛攻,要是换作我来指挥,那就干脆胆子大一点,把这个师团放进来,然后把汩罗江防线的部队全部抽调过来,直接将这个师团合围了,吃掉鬼子的一个军团,我看他们还拿什么胆子来打长沙!” 李文光一语惊人,众人都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他的想法未免太过大胆了,但不得不说,这种堪称有些疯狂的想法,着实不错。如果真能完全执行的话,就算不能围歼了这个师团,也完全可以像当初的万家岭一样,取得极大的战果。日军的第11军虽然人数不少,可一个师团的损失也绝对不是他们所能承受的,虽然新墙河那里要承担极大的风险,但相比于处处受制于日军,这样的主动进攻的确是一招妙棋。 而一旁的赵娘子则是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着李文光,似乎对于这个胆子奇大的年轻营长很是好奇。 第五十三节 收编 第五十三节收编 其实更令赵娘子惊奇的是,这支部队与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这里的军官们一个个都年轻的过份,那个少将团长就不说了,虽然年轻但脸上的那股沉稳神色,透着一股如山岳般的稳重,让人一眼便能看出他绝对是一员久经血战的悍将。而其他的几位军官,一个个挂着少校、中校军衔,最次的也是上尉军衔,但他们的说话举止与一般的年轻人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以赵娘子对国军部队的了解,在那个论资排辈讲究长幼有序的地方,这么年轻便身居如此位置,实在有些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然而,当李文光大胆的说出围歼日军一个师团的想法之后,她虽然表现平静,但心里却是着实被吓了一跳。要知道,不久之前她曾带着手下的弟兄伏击过日军运粮的部队,结果自然不需多言,要不是那么惨痛的打击,恐怕她还下不了决心接受这支国军部队的收编。可这个年轻的军官胆子如此之大,居然要对鬼子的一个师团动手,这需要什么样的魄力和对自己部队的自信? 就在她这里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一直没有吭声的刘太平当即站了起来冷笑一声说道:“李营长,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围歼日军的一个师团,这个时候你居然还抱有这样可笑的想法,平常你是不是都不关心其他事情的?没事的时候,你就不能多看看军情通报,多了解一点敌我军情?” 面对着语出惊人的刘太平,李文光则是神情平静的说道:“刘大炮,有话直说,别拐弯抹角的兜圈子,不就念过几本破书么?装什么文化人。” 一直不作声的石头冷哼了一声说道:“还懂不懂军议的规矩了?谁再敢骂人,给我滚出去!” 石头一开口,众人当即闭紧了嘴巴,刘太平到嘴的脏话也是不由咽了回去,显然石头在独立团的威信是没有任何人能挑衅的。不过刘太平并没有闭嘴不言,他酝酿了一下,起家走到地图前面,伸手指着鄂北通城一带说道:“日军在赣北已经有了牵制的106师团,为什么还要选择从这里开辟东线战场?” 李文光冷冷的回应道:“新墙河的正面战场没有突破的机会,鬼子自然要从侧翼想办法,难不成他们还会在一颗树上吊死不成?” 刘太平咧嘴冲着李文光笑道:“李营长都知道正面打不穿要从侧翼想办法,难道上峰不知道?抑或是鬼子不知道?” 众人听着他的分析不由沉吟了起来,刘太平简单的一句话将他们拉出了先前思考的圈子,是啊,如此明显的作战方式,鬼子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新墙河那里打不穿防线,开辟一处双方都能预料到的战场,又能取得多大的成效? 李文光虽然看不起刘太平,不过对于独辟蹊径的思考方式还是大为佩服的,想了半天他没有想通问道的关键点,语气上面不由也是软了许多,不过仍旧有些不甘不愿的问道:“不知道刘营长有什么高见?” 刘太平看着众人一片茫然,又看着石头面上带着轻笑的样子,心中的得意不由减去大半,难道自己的想法,团座已经知道了?他不由小声问道:“团座似乎早已经看透了其中的变化,还是团座来吧!” 石头轻笑着摇了摇头道:“我也只不过是大该的猜测而已,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战场多诡变,虚实变化,实在是没有定数,我也不知道到底猜的对不对,只是觉得日军可能声东击西而已,不知道刘营长是不是其他的想法?” 刘太平当即拍手叫绝道:“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团座,我要说的正是这个问题,鬼子在这种情况下大张旗鼓开辟东线战场,依我看不过就是疑兵之计,最大的可能是利用洞庭湖为掩护,在战场西面登陆作战,到时候注意力全部被吸引到了东线的情况下,新墙河防线就算是更坚固,又岂能挡得住两面的夹击?” 这个时候,众人已经顾不上去讥讽刘太平臭美了,他们的目光随着刘太平的手指在地图上来回转悠,最终落到了洞庭湖上,想到日军的船坚炮利,他们不由也是大为提心,国军以河为依托建立阵地,本是发挥地利优势阻击鬼子前进,但鬼子在江面海面上的实力其实异常的强大,这样的优势他们会不会利用?虽然他们一贯都有些瞧不起小鬼子,认为他们只是依仗着飞机大炮的优势才取得了如今的战果,但众人的内心之中却是不会真的看轻小鬼子,敌人之所以强大,除了兵器上的优势之外,人员上的整体优势也是一个要点,这些小鬼子打起仗来,可并不比他们差啊! 林秀峰沉吟了半晌,不由也是不断的点头,显然刘太平的一番话,也是说到了他的心里去了,这个时候,他不由也是说道:“团座,我们这里商议的情况要不是上报军部?虽然我们位卑权轻,但若是这些话语能略微的提醒一下上峰,很有可能就避免大军陷入困境之中。” 石头想了想之后,旋即还是摇了摇头,他平静的说道:“我们都能商讨看出来的问题,军部甚至是战区的上官们自然也能看出来,而且以我们掌握的情报和消息,所有的推测都是建立在这些不完备的信息基础之上,也许实际的情况与他们现在所讨论的完全相反。所以,这些事情,仅是作为我团战术上的一些学习和参考,至于战局的发展和上官们的应付,只是作为我们学习的方向,毕竟如今我们团的地位跟往常不一样了,作为军总预备队,我们参与的战斗应该是整个战场最为关键的地方,这种关系到全军胜负的关键战局,容不得丝毫的大意和马虎,不仅团部的指挥要恰到精准,就是各营各连都要发挥出最强的作战力量做出最佳的应对,才能让弟兄们的拼搏和牺牲变得值得。” “是”众人纷纷起身,同时冲着石头敬了一礼,对于石头的话,他们已经根本不需要思考便会近乎本能的去服从,也是这种近乎盲目的崇拜和信任,让独立团有着别的部队所没有的凝聚力和向心力,打起仗来也是格外的拼命。 他们的这种反应再度让赵娘子吃了一惊,从眼前的情况可以看出来,这个年轻的少将显然有着她所不了解的能力,能让这里几乎所有军官都打心底佩服的人,自然不是位高权重这么简单。 石头看着众人的神情点了点头,组织完这次的军议,他这才有空答礼一旁的赵娘子,看了一眼这个美艳的女子,他转头对着刘文锋问道:“疯子,官山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刘文锋点了点头道:“石头,全处理完了,这次多亏了赵娘子深明大义,一切都异常的顺利,如今胡子正在官山一带收编‘天不管’的人员,青壮已经全部统计完毕,剩下的就是一些随军的老弱,按照我们原先商量的办法,这些人将编入外编的民夫营,在骑兵营的守护下于官山一带开垦荒田,这些开垦的田地,所有权依旧归于我们独立团,但这些人享有使用权,并且在田租赋税上享受最低的税额。” 石头点了点头对赵娘子问道:“赵娘子可觉得有什么地方安排不妥当需要调整的?” 赵娘子敛衽行礼道:“小女子没什么要求,只希望这些兄弟和父老可以吃饱穿暖,有个安稳日子过,石将军和众位军爷想的周到,不仅给吃的还分下田地,仅凭这一点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小女子和众兄弟众父老乡亲愿做牛做马伺候将军。” 石头摆了摆手道:“当兵打仗,保家卫国乃是我们的天职和本份,守卫一方百姓也是我们的职责,做这些只不过是我们的本职而已,谈不上什么恩德,我们与父老乡亲们的想法都一样,只希望能过上安稳日子,只希望能有口饱饭吃。如今鬼子横行,国土沦丧,每一个人都是一份力量,所以,你手下的那些青壮,我需要收编进部队。” 这些事情显然是商谈招抚的最基本条件,如今再度提出来,不过就是表示尊重和走个形式而已,不过赵娘子沉吟了一下却还是问道:“将军,小女子有个不请之请,希望这些弟兄能够编在一支部队,毕竟同生共死了这么久,在一起能够更好的发挥出战力出来,大伙的心里也能更安定些。” 石头却是不顾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断然摆手说道:“不行,一切按规程来,独立团没有人可以例外。至于你手下那些弟兄的安排,暂时全部编入补充营与在当地征召的流民百姓一起训练,半年之后按照考核的成绩更定夺他们去留,至于是编入哪个营,或是淘汰下来继续留在补充营,则按照规程和标准来进行。” 第五十四节 三处战场的变化 第五十四节三处战场的变化 赵娘子对于石头的话无疑很是失望和不满,其实她本来没打算提这事,毕竟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以她们现在的情况根本没有资格提条件。但不知怎的,在看到石头之后,她还是不死心,想要再争取一下,虽然从眼前来看,这些人拿她那帮弟兄当炮灰的可能性不大,但如果能安排在一起的话,总归要好一些,发生什么事情,也能相互照顾一下。她却是没有想到,这个年轻的少将,干脆利落的就将她的话给否决了,一点念想都没有留。 随后石头开始问询起具体收编的人数,得以的情况却是让他大吃一惊,青壮足有六七百人,壮妇五百余,其他老弱相加起来足有千余人。当刘文锋说完这些数字之后,石头不可思议的看着赵娘子,上上下下的打量起她来。 石头的这种表情,终于是让赵娘子找回了一些自信,她显得有些泼辣的一挺酥胸,让石头大为尴尬的避开了眼去,旋即他问道:“赵娘子怎么养活这么多人?”也直到这个时候,石头才弄明白,为什么这些土匪会这么老实的接受招降。这么多人在山上,每天的粮食消耗何等的惊人?在这种前有鬼子,后有他们断了后路的情况下,不下山,这么多人就在山上等死吧! 说到粮食的事情,赵娘子也是没有了刚刚的意气风发,她苦笑道:“只能去抢大户,然后偷偷在周边山地里种上一些,另外就是在山上圈养一些土鸡来作为肉食供应,一开始还行,种的加上抢的,弟兄们的日子过的还算滋润,但随着上山的人越来越多,我又不忍心丢下他们不管,所以粮食的需求越来越大,最后就支撑不住了,只能靠下山去抢,宜丰这一带的大户已经被抢的差不多了,我们就去奉新、甚至是高安,越抢越远,人数也是越来越多……” 石头不由默然无语,听着她说的这些,其实石头已经看到了她们的结局,如果这次不是向他们投降的话,她们最终的下场无疑就是兵败身亡。在目前这种情况下,这些人夹在国军与日军之间,根本没有活路。而且他们不事生产,或者说是没有生产的条件,仅靠抢,又能抢到什么时候?奉新、高安、上高、铜鼓这些地方虽然富户不少,但跟在她身后的人越来越多,要不了多久就会无人可抢,真到了那一天,他们便只能离开这个地方,去更远处的地方抢。但真的等到她们发展到这个程度的时候,恐怕早引来了军队的围剿,而她们挡得住国军部队的攻击吗? 沉默了片刻之后,石头也是摇了摇头不再去烦心这些事情,他沉吟了一下说道:“赵娘子,你暂时就留在外编的民夫营给周叔当副手,要想养活这么多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等这一仗打完之后,我们再一起商量一下如何改善弟兄们的生活,不管怎么样,你的那些兄弟,现在也是我们的兄弟了,只要我们有一口饭吃,就绝对不会让他们饿了肚子。” 赵娘子点了点头,整个人也是松了口气,她实在是撑不下去了,这么多人吃饭的压力压在他的头上,让她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现在好了,这个头疼的事情交出去了,她也算是给了那帮兄弟一个交待,虽然不知道跟在这些军爷后面是什么下场和结果,但有口饱饭吃,总比饿死在山上强吧! 石头随后转身对着林秀峰说道:“林兄,官山那边还得麻烦你亲自跑一趟,青壮立即编入补充营进行训练,壮妇老弱就地安排,沿官山一带开垦荒地,争取能在冬种之前把冬小麦种下去,这样明年就有了希望,人手如果不够的话,从别的地方调用,实在不行的话,全县周边的防御工事暂缓修建,先把田地给开垦出来。” 林秀峰当即应道:“团座,你就放心吧,只要鬼子没有打进宜丰,我保证明年开春解决全县的温饱问题,到了明年的秋天,不仅百姓们的家里有存余,全团将士们的口粮也能全部从当地征收上来,外加上全团将士们自己的田地,足以屯积全团一年以上的粮食储备。” 石头看着他信心满满的样子,不由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如果真能做到这一点的话,没有了后顾之忧的全团,便可以将全部的心思放到作战和训练上来,战斗力将得到极大的提高。 随后的几天的时间,林秀峰、刘太平、周全福和赵娘子等人赶去了官山一带处理一应的后续事务,主要就解决这些人的温饱问题,不过看着从宜丰拉出去的一辆辆装满粮食的车子,赵娘子也是彻底的放心了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石头等人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到了当前的战局上面,一众人时刻的关注着四周的形势,不断的推演着时局的发展。然而,随后的情况却是让他们目瞪口呆,有点不敢相信前线发生的事实。 在高安一线,第一集团军及74军等部按照上峰的命令不断的朝奉新一线展开攻击,他们犀利的进攻虽然没有拿下奉新,却是让日军106师团再也不敢西进,并随时做好着回援的打算,虽然东线的国军部队经过高安丢失的险情,如今也是不敢再抽调前去增援长沙一线,但成线阻止了日军二个师团的西进,他们的任务也算是圆满的完成了。考虑到74军正在整编的特殊时期,能顺利的拿下高安,已经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了。 而在鄂南战场上,日军第33师团的行进非常的缓慢,一路上他们都遭到了守军79军和20军的顽强阻击,尤其是20军不断的从侧翼展开攻击,让对地形陌生的日军损失惨重,为了保证强悍的攻击力,他们不得不将主力放在战场的正面,但随着20军从侧翼进攻的次数越来越多,日军不得不加强两翼的防护,分出一部分兵力护卫大军的侧翼,结果侧翼的危险解除了,但正面进攻的力度也是大减,让他们前进的脚步越发的缓慢了。 就在两个牵制战场都取得了不错战果的情况下,第九战区的上官们也是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照眼下的情况发展,日军别说是拿下长沙了,就是想要推进到长沙面前都不太可能,在日军花费了如此大力气的情况下,国军部队能够在各条战场上顶住日军的猛攻,也是展示出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各支部队的战力已经得到了极大的加强和提升,不再面对日军而毫无还手之力了,相信再这样坚持下去,早晚有一天可以凭借着将士们英勇无畏的表现,赶走这些侵略者。 然而,就在国军形势一片大好的情况下,日军指挥官沉不住气了,他们主动作出了改变。首先就是因为新墙河一线的攻击一直进展缓慢,第33师团不仅没能起到突破国军侧翼防线的效果,反而陷入了苦战之中,有些举步维艰起来。在正面战场难以取得有效战果的情况下,如果侧翼战场崩溃了,腾出手来的国军部队甚至有可能反包围新墙河一线的主力大军,为了保证侧翼安全,日军从主力部队中将奈良支队前来侧翼增援,这支一万多人的主力部队赶来侧翼参战,其实也等于是将两个战场连成了一片。 不过,国军部队的应变也是极快,第15集团军随后便奉命赶来增援,这数万部队的加入战场,当即让日军的变化被抵消,甚至兵力上已经占据着绝对优势的第15集团军,随后便大胆穿插,想要将这股日军给包围围歼。他们的大胆计划也是得到了战区上官们的认同,侧翼战场一时间也有变得主战场的态势。 日军的反应倒是神速,在国军部队的合围没有完成之时,已经开始退却,大有退回通城一线的态势。虽然没能合围日军的这股兵力,但战场上的主动权此刻已经被国军部队所牢牢掌控,显然在赣北战场陷入僵持,鄂南战场无攻而返之后,日军在湘北的进攻已经孤掌难鸣,要不了多久,日军应该就会退兵了。 不过,就在国军将士已经期盼着胜利到来的时候,日军第11军司令官冈村宁次使出了杀手锏,在一个夜晚,利用着海军的配合,新墙河一线的上村支队在军舰的配合下被运往了营田方向,直插入国军湘北两道主防线的侧腹部,大有切断新墙河、汩罗江两道防线国军部队后路的趋势。一时间整个第15集团军的52军、37军、第70军、73军将近十万大军都有被合围的危险,整个战局居然戏剧性的向独立团将士们最后商讨出的情况发展,实在让人大跌眼镜。 日军这样一招狠手,自然也是承担了极大的风险,虽然这个第3师团抽调出来的上村支队实力不俗,但毕竟只有万余兵力,这样的兵力想要彻底截断十万大军的后路,其风险之大可想而知,假如国军部队下了狠心,集中主力围歼这支部队的话,日军极有可能偷鸡不成蚀把米。 第五十五节 天炉战法 第五十五节天炉战法 说句实在的,若是驻防新墙河一线的部队是王耀武指挥的74军,恐怕他们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围歼日军万余主力部队的机会。要知道,当初在万家岭,形势甚至还不如当前,但围歼日军106师团的围歼战却是打的异常的坚决,最终的结果,虽然让106师团逃出去了二三千人,却也是造成了极大的杀伤,打出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捷。如今日军奇袭营田的上村支队固然战力惊人,但在被洞庭湖隔绝了退路的情况下,哪怕付出的代价大一点,也完全可以将他们全部吃掉。 不过,第15集团军各部毕竟不是74军,关长官指挥的部队已经足够能战,但比起号称全军最能打的74军,还是要差了一股狠劲,在营田失守之后,前线的部队即将处于一面临水,三面被日军包围的绝境,在征得战区薛长官的同意之后,前线的部队也是放弃了搏命的打法全线后撤,让开了新墙河和汩罗江前后的两道防线,后撤至长沙周边地区守御,整个长沙已经直面日军的兵锋之下。 虽然国军部队一直以来都认为日军的胜利源自于他们飞机大炮的犀利,但其实不管是情报收集、兵员素质还是军官的指挥能力,日军在战争中所展现出来的能力,都远不是国军所能比拟的,就如同同样身处逆境之中,反倒是日军每每主动求败,以极其冒险的姿态反而赢得战场先机,每每逆转不利的战局。而国军部队的军官们,则是在日军几乎战无不克攻无不胜的神话面前畏缩不前,往往有歼敌的战机,也会因为迟疑和犹豫而畏失。 战场上,不仅仅是实力的较量,更多的时候,也是勇气的对拼,狭路相逢勇者胜!此为战场上亘古不变的真理,只可惜,有决死信心的人,往往是普通的士兵,大多的军官们则颇为爱惜自己的性命。也有一些军官不惜命,但往往这种人太过刚硬,缺乏变通,更不要说是去溜须拍马了,所以官职往往很低,也是改变不了战场上的大局。就如这次日军在营田一带登陆一般,若是15集团军的官长们有死战之心的话,死守新墙河一线拖住正面防线的敌军,再抽调一部分兵力与驻防长沙的部队一起围歼上村支队,最坏的情况,也是一个两败俱伤,比起让日军突到长沙周边,战果不知道要好了多少。 世界上没有这么多的如果,事情也只能按照既定的事实去发展。好在第九战区代司令长官薛岳将军,跟鬼子的第11军已经纠缠了将近有一年的时间了,虽然丢了不少城池,但也给了日军沉重的打击,打出了国军抗战一往无前的气势,前方新墙河、汩罗江两道防线刚刚失守,他便已经重新拟定了新的作战方案,按照当前的形势,拿出了他最为拿手的“天炉战法”。 鉴于当前的形势,薛长官提出了“后退决战,争取外围。”的方针,依湖南的地势,左倚洞庭湖,右凭幕阜山,以其间新墙河、汨罗江、捞刀河、浏河这四条河做为迟滞日军的依据,并彻底实施“化路为田,运粮上山”的做法,将日军机械化部队的机动力消除。在长沙北面重建阵地的同时,也是派出大量的军队于这四条河周边的山岭之间不断的侧击,压缩敌军的活动空间,并不断的消耗日军的有生力量,将他们拖进混战的泥潭之中,等到时机合适,再以重兵断敌退路,将挺进湘北的日军围歼于长沙周边。 这是薛将军根据这一年来与日军不断交战而总结出的作战经验,其“天炉战法”也是在实战中不断的升级完善。此刻,随着15集团军的大步后撤,日军已经突破了湘北前沿最坚固的两道防线。而鄂南的33师团和奈良支队终于不需要面对国军部队的层层阻击,此刻已经与第6师团成功汇合。两个战场合并之后,此刻日军的兵力将近有三个师团,虽然赣北的日军被拖住了脚步,但集中了第11军将近半数兵力的部队,仍旧十分的强悍。 在这种情况下日军正面对决,无疑是非常不理智的事情,别的不说,光是日军三个师团将近二百门野炮、山炮物强大火力,就根本不是国军部队所能抵挡的,正面对战,再坚固的工事,再多的士兵,恐怕随着时间的推移,也要淹没在日军的炮火之中,更不要说一旦形势不利,日军还有空中飞机的增援了。 “天炉战法”的精髓,当在一个“耗”字,一方面扩大作战的区域,不断的化整为零,通过局部的战斗来消耗日军的兵力。另一方面,也是充分利用着地形的优势和对地方的了解,让日军的有生力量损耗在战争的泥潭中,最大程度的扬长避短,通过慢慢的积累优势,最终达到可以围歼敌军的条件,在有利态势下给予日军沉痛一击。这种布置,其实像极了当初的德安会战,不断的通过层层防线的阻击消磨日军的耐心,不断的通过四下里的战斗,来让日军不断的分兵,不断的分散力量,直到日军终于忍不住要冒险突击的时候,调集重兵围剿日军部队,以杀伤日军的有生力量为目的,不为一城一地之得失而计较。 作战命令下达之后,国军部队当即改变了战法,各地的百姓也都被动员了起来,发挥出了每一个人的力量。 几乎所有的道路在短短数天时间里都被破坏了,到处都被刨的坑坑洼洼。别说是车子,就是人都没法行走,跌跌撞撞极容易摔跤,大部队行进在这种道路上,更是没法保证阵形,让他们大为紧张的观察着四周,以防出现敌军的突袭。随后的麻烦便出来,人是可以将就通过,但后面运送粮草的车子怎么办?这么多部队出征,所有携带的粮食和弹药那真是海量,习惯了机械化运输的日军,无奈之下,只能一边前进一边去填平道路,这样一来,不仅人累的够呛,效果也是有限。 随后的几天时间,长沙的军民们更加的疯狂,各处的道路就像是农田一样,到处都被翻了一个底朝天。面对着这种情形,日军只能一边咒骂,一边推土填壕缓缓前进。不过,好在前面已经没有了国军的抵抗,他们虽然推进的速度比较缓慢,却是远比在新墙河一线时寸步难进要强的多。 前方的消息不断的传到日军第11军的指挥部,日军的指挥官听闻前线战事顺利,也是颇为满意。华军挖断道路的情况,他们同样听说了,但对他们来说,华军仓促之下撤退,自然要想办法争取布置新一道防线的时间,这种手段不足为奇,只要能够顺利的推进到长沙城下,攻克了这座重镇,基本上华中地区已经全部掌控在手了,长江南北两岸的大片区域将纳入管辖范围,占领中华全境的脚步算是迈出了极大的一步。 就在冈村宁次幻想着这次攻势可以一举拿下长沙时,终于从前方传来了部队受阻的消息。遭受到攻击的部队不是正面推进的部队,而是滞留在离营田不远的湘阴的部队,这支因为靠近洞庭湖,所以暂时作为伤员的聚集地,以方便战舰将伤员运去武汉等地治疗,然而,在一天清晨,这里遭到了国军的偷袭,数百名伤员和医护人员全部被杀,只有零星几个离的远的哨兵见机的快,得以幸免将消息传了出来。 让冈村宁次心里不安的并不是这些伤员和医护人员的阵亡,能坐到他这个位置上,别说是几百人,成千上万的人死亡,也不过就是一堆数字而已,无数人的生命和鲜血,早已让他麻木,生命在他眼里似乎已经没有意义。让他惊讶的是偷袭部队的出现,敌军是怎么到达这里的?湘阴出现了敌军,那么营田呢?会不会也有敌军埋伏在一旁? 果然,随着湘阴一带的战报传上来,随后各处发现敌情的通报,一个接一个的传到了他的耳朵里面,这让他终于意识到前线的情况恐怕并不是先前那般的顺利。这种情况让冈村宁次大皱眉头,以他对国军的了解,国军部队中,第九战区部队的战力是极强的,虽然比第3、第6这些主力师团尚有不小的差距,但对上一些新设的师团,一个师的兵力恐怕足以对付一个联队。换作其他战区的部队,恐怕一个师最多只能抵上一个大队。所以眼看到国军部队改变了战法,他也是不得不立即考虑应对之策。他一边命令正面推进的部队放缓前进的脚步以免形成孤军深入之势,一边命令后续的部队扩大控制的区域,尽量将占领区域内的敌军部队歼灭,以免给对方可乘之机,只要将这些骚扰的部队解决掉,接下来进攻长沙就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 然而,随后的几天,情况却是大大出乎了冈村宁次的预料,国军部队就像是神兵天将一般,不断的在各处出现,包括三眼桥、平江、长乐等地都出现了国军部队的身影,少则千人,多则上万的部队,让分守各处的日军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几番交手之后损失不小的日军更是不得不收缩防线不断的向主力部队求援,以他们现在的兵力和实力,想要攻击那些躲在山上的国军部队,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薛长官的“天炉战法”继德安会战之后,再显神威! 【提前祝大家中秋快乐!记得吃月饼!】 第五十六节 湘北大捷 第五十六节湘北大捷 前线部队的情况无疑让冈村宁次大为头痛,听着前线各支部队传来的消息,他蓦然间想到了去年在德安的那场仗,同样的对手,不同的地方,几乎同样的情况。他一下子便想明白了对面指挥官的想法,利用着河流的阻碍,拉长部队之间的间隙,利用着山林险地隐藏兵力伺机进攻,然后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调集大军一举围歼孤立无援的军队。这种作战方法其实算不上太过高明,但偏偏无比契合当前的形势,让他即使是清楚的知道对方的想法,也是无可奈何! 其实冈村宁次在攻克南昌之后发起的这次攻势,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歼灭第九战区的主力部队。几个月前,他们刚刚拿下南昌的时候,第九战区联合第三战区展开了反攻南昌的战役,那场大战中,第九战区投入的部队其实很有限,但仅是高安一线的一个军便硬是撕开了101师团和106师团布下的联合防线,其先锋部队甚至杀到了西山万寿宫一带,距离南昌不过几十里的地方,这种强悍的战斗力,也是让冈村宁次深为忌惮,比起二年前刚刚发起战争时敌军部队的不堪一击,如今的敌军实力已经得到了极大的提高。那一仗,如果不是他们在东线诱敌深入击溃了第三战区的部队,恐怕即便是拿下了南昌,为了守住这个武汉东南方向的屏障,他们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有这样强悍的敌人在身旁,他又岂能安心?如今的华国,除了有限的几个重要城市之外,土地对他们来说已经不是那么的重要了。毕竟这两年的时间,东北、华东、华中大片大片的土地,已经有本土好几个日本那么大了,多占几个城市,又能有多大的作用?无非就是深陷入战争的泥潭中更深一点而已。此时,只有军队才是重中之重,假如能够一举歼灭华军第九战区的这些精兵强悍,说不定就说一举摧毁华军的作战意志,加速侵占华国的进程。身处冈村宁次的位置,他们这类人思考的事情,无疑已经超过了战争的本身,所谓战争不过就是政治的延续,那么这场战争的本质是什么? 不过,战局的发展显然并不在冈村宁次的预料之中,随着战斗的深入,随着国军部队利用地利优势不断的骚扰蚕食第6师团、第33师团等部队,他渐渐的发现战斗的主动权已经不在他们的掌控之中,虽然前锋部队已经推进到离长沙不远的地方,用不了多久就能对长沙这重湘北重镇展开进攻。然而,冒险进攻长沙,真的能达到这一战的战略目的吗? 答案是否定的,第11军占领南昌的时间并不长,从鄱阳湖的西岸,到锦江一线,华军部队随时可能对南昌展开进攻,这种情况下就算真的拿下了长沙,面对着长沙周边云集的华军部队,恐怕也将是一个寝食难安的局面。 10月1日,已经占据着永安市的日军开始朝捞刀河以北撤退,随后桥头驿、上杉市等地的日军相继后撤。相比于他们来时一路填平道路,这次后撤总算可以发挥出他们的机动能力,大踏步的朝后退去。 此时,日军的前沿阵地距离长沙不到四十华里,两军的侦察兵更是已经连番的短兵相接,互相狙杀伏击。日军如此大规模的动作,自然不可能逃开国军侦察兵们的观测,一时间纷纷将日军的惊人举动层层向上汇报了起来。驻防最前沿的第15集团军司令关麟征毫不迟疑下令追击,他派出大量的军队追击上杉市一带的日军,一路猛攻,迫使日军走走停停不断的派出断后的部队前来阻击。 不过,当消息传到第九战区代司令长官薛将军的面前时,他不由有些犹豫了。日军的撤退毫无征兆,而且更处的战局也没有什么惊人的变化,他一时之间根本判断不出这是日军的撤退还是他们在诱敌!倘若这是日军的主动撤退诱敌,那么追击的国军部队将很有可能放弃以前的种种布置和安排,转而在外线跟日军部队激战,如此一来,前期的努力将统统白费了,他断然下令各部小心戒备,只派出少量的部队随后追击。 10月2日,15集团军一部收复上杉市。3日,日军继续往汩罗江以北退却,长沙以北的金井、临福、高家坊一线重新被15集团军占据。到了10月4日,随着日军大踏步的后撤,国军部队的追击脚步也是不由加快,这一天,他们收复汩罗江、新市、长乐一线,重建了先前湘北的第二道防线。 也直到这个时候,薛岳终于判断出这次是日军真的撤退了。如果是诱敌的话,无疑在汩罗江以南、长沙以北的这片区域最为合适,在这片开阔的地带,日军的机械化部队可以发挥出他们最强大的力量,足以完成各种穿插分割和围歼作战。然后,撤过汩罗江后,拱手将汩罗江防线让给国军部队自己转头再来攻打?这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真要这样,只能说日军指挥官的脑袋坏掉了!确认日军果真是撤退之后,薛岳当即下令各部加快追击速度,扩大战果。 然而,离开了汩罗江以南的“菜田地”,通畅的道路足够日军的来回调动,并且国军部队前期的追击太过小心,主力部队离日军尚有极大的距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日军扬长而去而没有任何的办法。这样一前一后的追击一直持续到10月14日,此时敌我两军的兵力布置基本上已经恢复到了会战之前的态势,一场有极大可能造成十几万大军伤亡的大会战,就这样雷声大雨点小的结束了。除了先期在新墙河一线的激战和东线鄂南战场上的纠缠之外,随后的战斗只是大方向上的纠缠和布置,并没有产生大规模的兵力伤亡。 眼看着战场逐渐的平静了下来,薛长官也是向军委会报捷。虽然日军是主动后撤,并且在后撤的途中损失并不大,但不管怎么说,日军这一次南下攻打长沙,损失了万余以上的兵力却是一无所获的撤军了,这种情况自开战以来都极为少见,第九战区各部决心死守长沙的精神和战役各阶段精妙准确的应对,是长沙能够守住的重要原因。而这场胜利更积极的一面是国军部队见识到了自己与日军部队之间的差距,并非不可逾越。只要战术合适,斗志旺盛,国军各部也有足够的实力来抵御日军的进攻。而且随着战争的持续,日军占据的土地越来越多,他们兵力薄弱的缺点也是被越发的放大了,从这次战役表现出来的情况看,日军已经很难组织起像当初淞沪会战那样大规模的会战了。 消息传到重庆,自然是举国上下一片欢腾,各方面甚至举办了一场场大型的“祝捷会”来为这场“湘比大捷”造势。 身处宜丰的石头等人,此刻也是大为高兴。这一仗虽然他们从始至终都没有参战,但那种压迫感,还是让他们前前后后忙碌了许久。尤其是骑兵营,自从官山的“天不管”问题解决之后,他们便整日整军备战,作为老兵最多的部队,毫无疑问一旦开战,他们将是当先前进入战场的部队,护卫整个宜丰的重任,毫无疑问也是压在了他们的身上。 好在赣北只是牵制战场,自从57师拿回高安之后,这一带的战局基本上就被他们牢牢的掌握住了,宜丰也是有惊无险的避过了这场风暴,让全县上下一片欢腾。虽然鬼子从始至终都没有踏入宜丰一步,但看着身旁将士们虽然神情严肃却是战意昂然的样子,老百姓们心中也是安定。换作是以往,听到鬼子即将打过来的消息,他们可能第一想法就是离开这里,鬼子的“三光政策”他们是听惯了的,谁会愿意把自己的脑袋和性命交给别人来掌控? 不过,这一次身旁国军将士们镇定忙碌的身影给了他们信心,既然这些年轻的官兵都不怕死,都有跟鬼子决战的勇气,他们又岂会没有跟鬼子拼命的胆量?而那些新收编进补充营的土匪们,感受着身份的不同,看着老百姓们看来时那种信任的目光,也是不由心中感慨,这才是一个人应该有的生活,这才是一个男人应该有的样子。再加上刘太平对他们的宣传,只要立下战功,就能分下土地作为个人的财产,只要当兵打仗,就能吃饱饭拿军饷,这让他们一个个争先恐后,恨不得现在就上战场打鬼子。尤其是“天不管”的那帮人,不久之前曾跟鬼子交手过一次,不少弟兄都死在鬼子的手上,这让他们恨的牙痒痒的,训练起来也是一个比一个狠。 消息传来,鬼子终于退了,众人不由发出了阵阵开心的欢呼声,鬼子退了,不用打仗了,他们又可以安心的过日子了。这些国军将士果然比以前见识过的厉害,居然能打败小鬼子。这让他们心中涌起无限的信任,跟在这样的军队后面,日子都过的踏实了。 尤其是那些流民百姓们,刚刚租种到田地,租到了粮种和农具,日子刚刚有了盼头,听到鬼子即将打来的消息时,差点绝望!如今听到鬼子居然被国军部队给打退了,那种感激和兴奋之情,实在不能言表。激动过后,他们也是开心的忙碌了起来,因为耕种的好时机刚刚好到了。 第五十七节 如何改善将士们的生活 第五十七节如何改善将士们的生活 在各级长官们忙着组织各种庆功宴、祝捷酒会的时候,石头也是大肆的忙碌了起来。当然,他一贯从战场上锻炼出来的本能让他自然不会考虑到什么享受和庆祝,他眼下需要考虑的事情是怎么让宜丰的百姓过上富足的日子,以及怎样给独立团建立完备的补充制度。既然已经在宜丰这里在扎下了脚根,他不仅要站的正,而且还要站的稳。一个地方小县,对于别人来说可能算不上什么,这两年被鬼子攻占的省都有好几个了,城市都无数,更别说是县城了。但对石头来说可不一样,这是他第一次掌管一县,第一次负责二三十万人的生存,不仅仅是打仗方面的,还包括日常劳作,这种崭新的体验,让他背负着很重的压力,同时也是充满了干劲。 所谓付出越多,收获就越多。这两年来,石头在战场上对于这句话的体会十分深刻,他无数次的带着手下的弟兄们冒险出击,无数次的置身于死地背水一战。然而,正是这在外人看起来近乎求死一般的举动,让他们不断的取得胜利,不断的发展壮大。到如今,更是发展成为一个拥有四千战兵的强大独立团。宜丰也是一样,小的小了一点,穷是穷了一点,但在地主乡绅几乎被他一扫而空的情况下,他相信可以带着手下的这帮兄弟和百姓们干出一番事业出来。 首先就是各地的田地耕种,前段时间,他指挥团里的弟兄抄没田产,一半的良田如今都归独立团将士们所有,当时已经是九月份,正是粮食快要收获的季节。如今这些地主乡绅们早已完蛋,秋粮的收入自然是被他们纳入军粮的范畴里面。当然,如今独立团的家底实在是太过丰厚了,粮食堆满一个个仓库,这些秋收的粮食正好拿来借给流民百姓们。等到明年,地里收了粮,这些借出去的粮食便能重新收上来。到时候,借用的粮食和普通百姓们上交的租粮一起,又足够重新堆满仓库了,只要保证这样一个良性的循环,不仅将士们的口粮有了保证,老百姓们也填饱了肚子。只要有口饱饭吃,谁还想着上山当土匪,过着朝夕不保的日子? 如此一来,地方稳定,将士们可以安心的训练,战斗力也相应的大大提高,打起鬼子来就更有力了。 当然了,粮食只是一个方面,管好百姓和将士们的肚子只是最基本的要求和任务。眼下毕竟是战争年代,军队的战斗力还是第一位的。而想要提高一支部队的战斗力,无非要从两个方面着手,一方面就是提高兵员的素质,提高军官们的指挥水平。另一方面,就是加强武器装备和弹药储备。武器方面,他们倒是不缺,先前在大城的时候,他们将鬼子的仓库给搬了一个空,缴获的东西多到来不及搬,外加上军部补充下来的一批武器弹药,不仅能将新编的部队全部给装备齐全,更是还能组织起炮连这样颇为奢侈的部队,虽然炮连的主力作战火器是掷弹筒,但胜在数量够足,携带方便,并且在短距离之内,能够造成相当强的杀伤力。 充足的武器弹药似乎一直以来就是他们的优势,在没有改编成独立团之前,302团的战力就远超一般的步兵团,这其中固然有老兵众多,悍将如云的关系,但更多的还是依靠着他们不弱于日军的武器和火力,虽然没有山炮和野炮,也没有空中优势,但一场场胜仗中缴获的步枪、轻重机枪让他们在短兵相接中的火力并不弱于日军。尤其是步枪的稳定性,几乎很少出现卡壳的情况,更是保证了火力的连贯性和杀伤力。 火力的问题暂时不需要担心,那么最主要的问题就是兵员的素质和官兵的素养了。而要想提高士兵们的素质,自然就是要加大训练的强度和难度,最好还要通过实战来让他们尽快的适应战场,让他们在最短时间里成为一个合格的战士。而要达成这一点,首先要做的第一点,就是改善士兵们的伙食。或许很多人觉得这简直是匪夷所思,改善伙食跟兵员素质有什么关系?其实这主要跟生活的年代有关系。 如果是和平富足的年代,自然家家户户不缺米粮,家家户户养猪养鸡养鸭,肉类也能自足。但如今这世道,连米饭都吃不饱,更不要说是肉食了,人不吃肉,饭量就大,身体各方面的营养跟不上,不仅力气欠缺,骨头的生长也不健全,这样的病弱之体,在短兵相接的搏斗中自然要比日军差了很多。所谓穷习文,富习武,练武的人,如果营养跟不上,练着练着就把身体给练垮了,石头想要改变的就是这种局面。独立团的将士们不仅要有跟鬼子拼命的决心和勇气,有跟鬼子以命换命的血性,更要有面对面将鬼子格杀的能力,不仅只是个别武艺出众的将士,石头需要半数以上的士兵都具有这样的能力。 当然,想法是美好的,现实也是很残酷,摆在石头面前的一个个难题更是十分的艰巨。最主要也是最难办的问题,就是肉从哪里来? 一般来说,想要吃肉,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养猪。猪可是好东西,生长快,产肉量足,就是肉骨头拿来熬汤,也是大补的美味。往常的光景,每家每户都要养上几头,除了年节的关头杀一头全家食用之外,其它的都是卖钱以补贴家用,但现在肯定是不行的。 猪的食物一般来说是米糠或者残羹冷炙,再不就是猪草。在人都吃不饱的情况下,米糠也是人的重要食物之一,很多人家用米糠作饼或是熬粥来充饥,也能支撑一段时间,这种情况下,自然是不可能拿来喂猪的。那就只有每天割猪草来喂,但这也是一个麻烦事情,虽然猪草的生长周期非常的快,但却只长在水边,割起来麻烦不说,数量上面也是有限,其它的杂草,猪其实也吃,但并不爱吃,并不能长期喂,所以这样一来,猪的数量其实就被限制住了。 另外就是养牛和养羊了。我们常听说长工家的孩子从小替地主放牛,其实这个牛并不是用来吃的牛,而是用来耕地的牛。牛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是贵重物品,不是一般人家能买的起的,家里能有一头牛的话,就能多耕十几亩地,谁会傻到杀牛吃肉?还有一点就是牛的生长周期比较长,一般来说要两年以上才能长成熟一头,自然就显得更加的宝贵了。养羊倒是不错,不过羊群的繁殖能力并不突出,每胎一般一到二只,想要成规模也需要一段时间的培育。可偏偏石头现在缺的就是时间,他现在就需要大量的肉类来供应部队,好从现在起就改善军队的伙食,在日军撤离之后,即刻起开始培养军队,以便应付随时可能到来的战斗。 这些都被排除之后,剩下的就是鸡鸭之类家禽了,这类家禽相比较于这些牲畜繁殖速度上快的实在太多在,母鸡孵蛋,一孵就是一窝,非常容易成规模,显然对于独立团这种规模的部队来说,这点是非常重要的。但石头脑子里面没有任何这方面的概念,在他的概念里,养鸡和养鸭显然都需要喂养米粮之类的食料,这种消耗独立团能不能承受得起?以宜丰当前的米粮存储情况,这样的消耗是不是划算? 石头不懂这些,所以有了一个大概的方向之后,他便急召林秀峰前来议事,这几个月来,林团附在地方政务上的出色表现给了他极大的帮助,也让独立团众将士们刮目相看,林秀峰的突出表现,也是让石头在全县的政务上越发的倚重。 林秀峰风尘仆仆的回到团部,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官山一带调配人员和物资沿河道两旁开垦荒田。宜丰虽然号称七分是山,但河道纵横,沿河两旁的土地,还是有不少可供开垦的,尤其是官山周围,这里是耶溪的发源地,泉水清澈,营养丰富,不管是饮用还是灌溉都再好不过。以前因为这里多半是土匪积聚之地,地主豪绅们自然不会将目光放到这里来,普通的百姓们也是没有这个财力来开垦,所以大都荒芜,现在情况不一样了,石头决定大规模的开垦荒田,扩大耕种,大大的增加全县粮食的产量,这样一来,每家每户的收入增加了,全县的税收自然也就提升了。 而官山一带的荒田,大都是为了安置“天不管”收编的老弱,在青壮都编入了补充营的情况下,为了免除他们的后顾之忧,田地的开垦工作来不得半点的马虎。这也是林秀峰需要亲自到场指挥的原因,不过如今石头相召,他也是放下了手头的事情,急急的赶回来报道。 如今徒然间听到石头准备大规模的养鸡养鸭来增加肉类的补给,林秀峰不由也是有些大眼瞪小眼,他因为家族渊源,在政务的事情上面从小就有接触,对于地方的事务远比石头他们要擅长,但他们这种人,谁会去研究这种养殖上面的事情? 【各位书友战友,中秋节快乐!】 第五十八节 发家致富全在养鸡 第五十八节发家致富全在养鸡 林秀峰的表情也是让石头不由无奈的苦笑了起来,果然这年头想要生活的稍稍好一点都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对他们这一帮没有管理过地方的人来说,其所要付出的努力和艰辛更是要多出数倍。不过,仓库有粮,心里不慌,石头因为收缴的米粮数量充足,心中也是有底气,见林秀峰在这方面也是不太懂,他并没有灰心,转而又问询起官山一带的垦荒情况。说到这个问题,林秀峰的神情不由一振。 对于官山周边的垦荒情况,他也是投入了极大的精力,毕竟那里的百姓是补充营将士们的家眷,以后这些士兵通过考核进入各营之后,便算是自家兄弟了,这些人自然也算是自己人,如果连自己人的事情都办不好,他还有什么脸面去见人?其实官山一带本就物产丰富,尤其是河流灌溉的问题解决之后,垦荒就基本上不存在其他问题了,而且因为是荒田,石头在政策上给予了极大的优惠,也是一年免征粮税,这让所有人的积极性都被调动了起来,外加上政府借粮借工具甚至是借耕牛,几乎没有后顾之忧的情况下,所有人的积极性都被调动到了极点。 而且这些人在官山呆的时间久了,对于周遭的情况也是格外的了解和清楚,各方面的情况加起来,短短时间里,官山一带已经开垦出千亩以上的田地,随着时间的增加,这个数量恐怕还得翻上几番。 这个成绩也是让石头大为欣喜,同时也是大为感慨,他们这些外行都能把一个贫困的宜丰弄成这样,虽然现在说不上多么的富有,但最起码也是所有人充满着希望,所有人充满着干劲,而且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只要熬到明年的冬小麦收割,全县的温饱问题将能解决,百姓们不仅不再是包袱,反而成了取之不竭的宝库,仅是每年上缴的税收,就足以能养活独立团这么多的弟兄。 原先的官员富商们,为什么就不明白这个简单的道理?不想着创造更多的财富,而是拼了命的去盘剥本就穷困不已的百姓呢? 石头摇了摇头,这个问题他现在是没有空去思考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他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独立团团长,能让独立团的兄弟们不饿肚子,能让宜丰的百姓们吃饱饭,这已经是他所能做的极限,至于别的事情,还是交给上官们去处理吧。 林秀峰走后,石头又找来各个营长商量这个事情,不解决全团将士们吃肉的问题,全团的整体实力就上不去,这是石头所不甘心见到的局面。不过,其他人比起林秀峰在处理这些事情上面更加的不如,他们中有人养过鸡鸭,也有人当过放牛娃,但眼下不是养几头牛,养十几只鸡的问题,要供应四五千人的部队吃喝,鸡鸭的数量恐怕得过万!养一万只鸡需要多少花费,每天需要吃掉多少粮食,最后又能收获多少肉?这个庞大的问题一提出来就让他们傻了眼睛,一个个不知所措起来。 就在石头寻思着是不是要跟县长胡令龙去商讨一下的时候,刘文锋沉吟了一下之后说道:“石头,那个赵娘子上次曾说过他们在山上养鸡来改善弟兄们的伙食,这跟咱们目前的举动完全一致,将她叫来问问情况不就成了?” 众人不由拍手称赞,一时间对于疯子的记性大为赞许,经他这么一提,他们才记起来,好像确实有这么一件事情,只是上次正是日军大举进攻的时候,当时他们全部的心思都在鬼子的进攻路线上,谁还记得那个赵娘子说了些什么! 赵娘子现在在编外的民夫营给老周当副手,民夫营现在的主力其实就是“天不管”的那些家眷们,外加上一些招募的流民,这些人有赵娘子管着,一个个服贴的不得了,自然是不会出什么乱子的,外加上林秀峰组织人手在官山开垦荒田给他们耕种,平常也是饭管饱,菜管够,虽然只有一些肉汤,却是比他们在山上的条件要优厚的多了,还是那句话,要是能吃饱饭过日子,谁会拎着脑袋去当土匪?眼看着手下这些人的生活得到了极大的改善,赵娘子此刻对于自己的决定也是长吁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这次她算是信对了人,这些军爷果真如当初说的那般,甚至条件比当时说的还要好,跟着这样的军队,干起活来自然也是心甘情愿。 接到命令之后,赵娘子也是快马加鞭的赶来回来,一进屋子看到团里的主要军官都在,她心中不由一紧,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结果当她听到堂堂一个少将团长居然问她这么一个小女子养鸡养鸭的事情,她不由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不过,赵娘子显然在方面还是非常擅长的,只听她“咯咯”一阵轻笑后,说出了一番让石头等人瞠目结舌的话来,“养鸡根本就不需要喂米粮!” 石头这几天已经为这事不知道发过多少愁,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担心需要喂食的米粮太多,得到的肉食数量得不偿失,如今徒然间听到赵娘子说养鸡根本不需要喂食米粮,顿时瞪大了眼睛问道:“养鸡不喂米粮,那鸡吃什么?” 赵娘子看着石头的表情不由又是一阵笑,直笑的石头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笑了好一阵,赵娘子才问道:“石团长,你家里没有养过鸡吗?” 石头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苦笑着说道:“家?我连家在哪里都不知道。” 赵娘子听到这话不由眨巴着眼睛看着他,显然她还没有听说过石头的事情,不知道石头的情况,不过看着一旁几位营长看过来的不满眼光,她也是意识到自己问错了问题。还好团长看起来不是一个计较的人,否则的话,往往说错一句话,就有可能给自己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这个时候,赵娘子也是不敢再嘻笑了,她平静下来说道:“在山上的时候,弟兄们比较多,粮食这些东西,我们可以抢来,但肉本身就比较稀缺,而且还不能放久,即便是腌制成咸肉,也是很容易烂掉。所以在山上的时候,我们就在几个山谷里面养了一些土鸡,只在口子上立些栅栏,再挖口泉眼保证有清水,这些土鸡就能很快长大,不仅有鸡肉,而且鸡蛋也多,对于营养的改善非常有帮助。” 石头还是有些不解的问道:“那这些土鸡平常吃什么呢?” 赵娘子这次则详细的答道:“其实我们家里养的土鸡也好,草鸡也好,是很少喂粮食的,这年头,人都吃不饱,哪来的余粮喂鸡?平常都是在山上放养,吃虫子为主,有空的话,切一些菜叶也行,基本上自行放养就可以了。” 石头不可思议道:“就这行了?” 赵娘子肯定的点了点头道:“这样就行了,实际上,只要地方够大,养鸡的成本是很低的,等到三四个月后,别说是鸡肉了,就是鸡蛋都足够补充营养的了。不过,如果是大规模养鸡的话,需要注意的地方也不少的,最主要的一点就是害怕鸡瘟,只要有一只鸡起瘟的话,一起圈养的所有鸡都会死光。” 她这里话说完,其他人显然也是回想起了自己家里以前的那些事情,不过,他们也只是有个印象,至于具体的情况知道的实在不多,但经过赵娘子这么一说,再一对比,基本上也能确定好像就是这么回事了。 石头看着他们一个个点头同意的话,不由也是大为欣喜,虽然还有“鸡瘟”这种可怕的事情存在,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总算是有个头绪了,光吃虫子就能长大,不需要喂粮食或者是很少的粮食就能不断的得到鸡肉和鸡蛋,这种好事到哪去找?尤其是鸡的生长周期极快,三四个月就是一批,这种速度想想就令人兴奋。这事只要办好了,以后团里的弟兄就有源源不断的肉食和鸡蛋供应,在这样的情况下加大训练的强度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这可是一个可以让全团战斗力整体提高的大事情,而且休整的时间越长,对于战斗力的提升就越有好处,宜丰这个曾经贫穷的小县,将是他们独立团腾飞的重要基础。 想到这里,石头不由也是心潮澎湃,进驻宜丰已经有四五个月的时间了,在这段时间里,他们碰到过很多问题,包括以前的县官们克扣军队的供给,包括整编过后军队的编制问题和补给问题等等。好在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事情都一一解决了,如今他们不仅牢牢的将宜丰全县掌控在手里,还顺利的解决了口粮的问题、补给的问题、流民的吃饭问题、士兵们的奖赏问题…… 如今,又一个难题找到了解决的办法,士兵们吃肉的事情也被顺利的解决,一切都可以快速的走上正轨了。不过,石头高兴之余,不由也是有些奇怪问道:“既然鸡这么好养,为什么老百姓们不多养一些?” 第五十九节 忙碌起来了 第五十九节忙碌起来了 石头问完之后,不由也是尴尬的轻咳了一声,显然他自己也是反应了过来,这个问题问的实在没有水准,在连饭都没得吃的情况下,这些鸡鸭哪里还有生存的空间?恐怕一出现就被人抓去填了肚子,人在饥饿的情况下,连草根树皮都会吃,又哪里还有圈卷这些鸡鸭的想法? 不过众人倒是不以为意,显然他们还没有从赵娘子的话中回过神来,一想到以后将士们不仅能吃上白米饭还有肉吃,心里就不由一阵激动,这年头,能有这样的生活实在是不易。尤其是石头不仅给他们分田分地,还一门心思想着让他们有饭吃,有肉吃,跟着这样的上官还有什么话说?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独立团的将士们从上到下都彻底忙碌了起来,已经十月份了,到了秋粮收获的季节,新粮入仓,自然是有得忙。接下来秋收之后,冬小麦的耕种也是不能有丝毫的耽搁。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如果冬小麦不能按时种下去,明年的四月颗粒无收,到时候吃什么?总不能再借半年的粮食吧?更何况,免征米粮税的时间只有一年,这要是耽搁了,那就等于半年过去了。百姓们显然都明白这其中的厉害关系,涉及到田地的收成,涉及到全家老小的吃喝,他们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整日忙碌在田间地头之上,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独立团的将士们也是忙碌了起来,鬼子虽然离开了,但宜丰各处的工事仍旧需要修建和完善,农忙的季节,老百姓们都到田里忙活去了,各处的工事和阵地,自然将由他们自己来修建。好在前期的铺垫和基础工作都已经做完,他们的工作量也是减轻了许多,只需要在关键的地方根据他们以往的作战经验加固一些地段和平整出宽敞的射击视界即可,只要阵地的一些关键地方能够成型,即便鬼子现在就打过来,他们也不会有任何的担忧。 与主力营的劳作不同,补充营则是完全以训练为主,刘太平和伍头这两个正副营长,皆是打过大仗硬仗的悍将,尤其是伍头,一路跟着石头尸山血海杀过来,什么样的血腥场面没有见过?别的不说,单是他指挥二连死守京岗岭山头的那场仗,整个二连几乎在山头上打光了,但他带着的那帮兄弟,最后硬是一刀一枪的跟鬼子血腥拼杀,也没有让小鬼子拿下山头,确保了京岗岭血战的大捷。像他这样的人,光是站在那里浑身上下透露出来的那股凌厉杀气,就足以让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更不要说当他扯掉上衣露出身上刀疤枪痕时给人的那种震撼了,一想到营附的腹腔中居然还有许多弹片取不出来,而这个汉子却依旧时时挺着笔直的身躯,谁还敢有半点的怨言? 刘太平虽然是出了名的怪脾气,冲撞上官就跟家常便饭一样,但带兵确实是一把好手。而他的带兵思想也是颇为先进。为了不辜负石头对他的信任,开练之前,他曾与石头详细探讨了一些关键之处,而石头对于他的想法也是大为赞同。 一般人以为,练兵就是锻炼士兵各方面的作战技能和杀敌本领,让一个普通人经过训练之后变成一个能杀鬼子的战士。然而,刘太平却是认为,练兵练的应该是新兵的思想和意识,是让他们从思想上得到改变,让他们意识从今以后自己不再是普通的老百姓而是保家卫国的国家栋梁。刘太平觉得,身体上的改变固然需要,但不是必要,百战老兵为什么厉害?不是说他们的枪法就真的百发百中,不是说他们的个人搏杀能力就比其他人强出一大截。他们的强大,在于他们心理上的强大,在于他们思想上的强大,他们早已经熟悉了战场,熟悉了厮杀,在混乱的战场上,他们镇定自若,可以和身旁的战友一起配合,利用着一切可以利用的条件创造对已方有利的条件,从而给予敌人致命的打击。 一般来说,一个士兵能将平常训练的水平发挥出三成左右,便已经可以称得上出色,但老兵们却是凭借着他们强大的心理稳稳的发挥出七八成的实力,这是如天堑一般巨大的差距。也是百战老兵比普通士兵战力强悍的原因,而刘太平要做的,便是从一开始就改变他们的思想,从一开始就矫正他们的思想。 他的想法得到了石头的大力支持,论打仗,石头那惊人的魄力和常人难及的敏锐直觉造就了他战无不胜的神话,但在其他方面,他还是有所欠缺,就如同此刻刘太平提出来的这些理论,就让石头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让他蓦然明白了为什么老兵如此的重要。而既然刘太平在这方面如此的有想法,他更是安心将训练新兵的任务交由他负责,就如同林秀峰有处理地方政务上的能力一样,石头一直以来就是一个喜欢放权的人。 以刘太平的情况,说实在的,换在别的部队恐怕永远就是挂个参谋职务,成为一个摆设般的人物,但在石头这里,他屡受石头的重用,甚至在加入302团之后不久便担任了骑兵营长这样的重要职务,虽然最后因为当面骂石头而被调回了团部,但石头却仍旧毫无芥蒂的将他推上营长的位置,这种信任,除了这里,还有哪里能感受到?即便是刘太平的脾气再怪,但他的脑子并没有问题,好坏还是能分得出来的。这让他不断的告诉自己,一定不能辜负团长的信任,一定要干出一点成绩出来。 佛争一柱香,人争一口气嘛,输什么也不能输了这口气。 打定主意之后,刘太平将他在军校学到的那些知识一项项的用了起来,他首先做的便是编撰训练条例,从最基本的行姿站桩到体能训练再到搏杀与小组战术等等,随着一项项训练的深放,对于士兵们思想上的教育也是不断的深入,一有闲暇的时间,便请老兵班长们讲述从罗店血战以来他们所经历的一场场大战,讲述他们这两年来跟在团长身后杀鬼子的英勇事迹,让他们提前感受那种血与火的考验。 而训练条例的编撰则完全是为了独立团的以后着想,有了条例,不管补充营以后的长官是谁,只要按照条例练兵,那么,只需要几个月的时间,便能训练出一批批合格的士兵出来补充到各个战斗营中。虽然在作战技能方面,这些新兵还远不比那些百战老兵,但他们的思想已经经过熏陶,已经有了上战场杀鬼子的觉悟和准备,外加上从一开始便灌输的服从命令听从指挥的思想和极强的配合精神,让他们以后将很容易融入到新的集体之中。只需要经过一些战火的熏陶,他们将很快成熟起来,成为真正的战士,这种合理的练兵方式将大大减少新兵融入各支部队的时间,极大的增强了独立团的后续作战能力。 很快,这种新奇的练兵方式在补充营中实施了开来,一开始众人还持有怀疑的态度,像高大锤本身就是练兵的高手,听到刘大炮在补充营“瞎搞”,不由也是三番五次的往城外的训练场跑,不过,他很快便是发现了其中的不一样,顿时像是着迷一般的拉着刘太平连连商讨,并对他这种别出心裁的方式大为赞同。 眼看着补充营在极短的时间里便上上下下拧成了一绳,那些原先的土匪盗贼们服服贴贴的练着队列,所有人都对刘太平刮目相看,这个刘大炮,不光光是嘴巴厉害,带兵也是真有本事啊! 石头只到城外的补充营看过一次,在大致了解了一下这边的情况之后,便满意的离开了。对他来说,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做,那就是独立团的养鸡大计! 大规模养鸡的事情已经定了下来,但真正想要执行起来还是非常有难度的,虽然石头已经知道大规模的养鸡所需要发花的米粮并不多,但所需要做的事情还是非常多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有合适的场地。 官山周围自然是不错的选择,而且赵娘子已经在那里有过养殖的经验,地方都是现成的。但那里的规模太小,恐怕不足以养出足够四五千将士们食用的数量。石头细想之后将目光放到了黄岗乡的五峰山上,那里曾经是“大义团”的地盘,山岭纵横,地方极大。另外一点则是“大义团”的行为方式与“天不管”截然不同,这些家伙什么人都抢,也什么人都杀人,所以附近的村子能搬的早就搬走了,方圆十几里之内都空荡荡的,这么一大片地方,因为多山,所以能开垦的田地不多,与其闲置浪费了,还不如拿来养鸡,而且山多对养鸡来说也有好处。 地方是确定了,但现在缺人手啊,人都农忙去了,根本没有空去清理地方,虽然养鸡要在山里养,但谁知道这么深的山有没有狼崽子?要是辛辛苦苦养肥的鸡都便宜了这些玩意,那石头可真是想哭都找不到地方,这些隐患自然都要及时的解决,另外就是划出山头把篱笆立起来,这都是比较费神的事情。另外还有一个很麻烦的事情,这么多的鸡,得去哪里弄? 第六十节 吃肉就像打仗 第六十节吃肉就像打仗 鸡是从蛋里孵出来的,但并不是有了蛋鸡就会孵,母鸡抱不抱窝是一个问题,是不是受精蛋又是一个问题,养鸡虽然看起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但真正操作起来没有经验的人肯定是弄不好的,这些事情,赵娘子只是跟石头提过一次,他便感觉头大,在他看来,这比打仗难多了。 这些事情石头可以放手交由他们来操办,赵娘子毕竟有过实际操作的经验,外加上周全福老于事故,处理这种事情自然不费什么力气。但其它事情都好说,就是鸡的事情需要石头亲自解决,因为石头计划的养殖场规模实在太大了,要能供好几千将士食用,没个上万只的规模恐怕不行,但这么多的鸡哪里来?就算寄希望于以后老母鸡生蛋,那也总得有那么多的母鸡生吧?还有就是配种的公鸡数量也少不了,否则的话,鸡虽然没听说过会“精尽而亡”,但忙不过来倒是真的。 这么多的鸡到哪里去弄?石头不由无奈的抓了抓头,打仗的时候虽然辛苦,但要操心的事情无非就是战场上的敌情变化。现在好了,不打仗了,他反倒觉得比以前更忙了,听着一旁司书统计汇报上来的这些事情,他直感觉脑袋一个有二个大。就在他几乎要崩溃的时候,外面传来的敲门的声音,石头抬头一看,却是发现王倩倩一脸幽怨的站在门口看着他。 石头满脑子的头痛事情顿时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他起身迎到了门外,关切的说道:“倩倩,你怎么来了?” 王倩倩听着他温柔的声音,不由脸颊有些发烫,小心的朝一旁看了看,却是发现那个年轻的司书正眼观鼻,鼻观心的正低沉着脑袋。显然能在领导身边的人,还是颇有一些眼力劲的,他的这种表现,也是让王倩倩的神情稍缓了一些,嗔怒的瞪了石头一眼,不满的说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石头一愣,奇怪问道:“什么时辰?怎么了倩倩?”这边说着,他的肚子却是徒然间“咕噜噜”的一阵响动,直到这时,石头才蓦然感觉似乎时辰已经不早了,肚子都饿了,这让他不由尴尬的笑了笑,徒然意识到最近似乎确实很少抽出时间出来陪她。 王倩倩轻哼了一声,幽怨的说道:“你呀,打仗的时候整天忙的不吃不喝不睡觉,不打仗了,反倒更忙了!你这样下去,身体能撑多久?” 在鬼子面前如同杀神,在弟兄们面前就像是擎天柱一般的石头,此刻在王倩倩的面前就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小孩一般,陪着笑脸,一脸小心翼翼的说道:“马上就去,马上去吃,最近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一不小心就忙过头了。你放心,下不为例,从今天起,我一定再忙都记得吃饭。小刑,这事就交给你了,以后到饭点记得提前叫我一下!” “是,团长!”一旁的司书抬起头来大声应道。 “走吧,一起吃饭去吧,小刑,你也还没有吃饭吧,一起将就吃点吧!”王倩倩的脸上也是露出了笑意道。 未等石头开口,年轻的司书便是一声欢呼道:“好耶,最爱吃嫂子烧的菜了。嫂子,锅里饭够吧,我可能吃三大碗。” 石头在一旁也是听了笑骂道:“你小子,我可早就听说你是个大饭桶,团里的弟兄要都像你这么能吃,恐怕这点粮食还不够过年的。” 这话当即引来一旁王倩倩的不满声,“你还好意思说别人,你哪次吃的比别人少了?再说小刑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多点是应该的,你这当团长的难道就这么的小气?连手下人的饭都不能管饱,你还当个什么劲?没这能奈,赶紧让别做,免得耽搁了别人的前程性命。” 石头听着这话不由直接无语,当真是一物降一物,媳妇管丈夫!任他打起仗来威风八面,但在自己夫人的面前,也只有唯唯诺诺的份! 或许是自觉这段时间的确忽略了自家夫人,吃完饭后石头将一应烦神的事情都扔到了脑后,安心的陪着王倩倩出去散了会步,聊着家常里短这些轻松的事情。已经结过婚了,自然就不像以前一个人那样的了无牵挂了,不过心灵上那种有所寄慰的感觉,确是让他觉得一个人只有这样活着才算有意义。他的这种举动,自然是让王倩倩大为欣喜,整个人也是徒然间轻快了许多,脸上充满着幸福的笑意。 幸福其实很简单,只是大多时候,很多外在的因素让我们忘却了生命最根本的东西,对于他们来说,能够相互依偎的生存下去,便已经是最大的奢求。 第二天,石头精神抖擞的出现在指挥部里,昨天那些让他头疼不已的事情,此刻已经不再烦乱,虽然各种事情依旧烦乱和没有头绪,但相比昨天的一团乱麻,石头却是发现自己足够的冷静,能够一条一条的理清脉络,一步步的去达成目标。这一刻,他仿佛将面前的困难当成了一场战争!毫无疑问,石头在打仗方面有些常人难及的天赋,再混乱的战局,他都能敏锐的捕捉到其中最关键的点,由此一步步铺展开来,最终达到目的。 如果将改善全团将士们的伙食和生活作为一场战役来说的话,毫无疑问取得战役胜利的条件,便是宜丰本地可以供给足量的肉食,那么如何才能达到这个最终的目的?划出山区来养鸡毫无疑问是主战场,首先是消耗小,其次是易繁殖,可操作性高。但打仗不可能只有一个战场,既然主战场已经开辟了出来,自然还需要侧翼战场的掩护以便主力大军可以顺利的完成既定的目标。 次要的战场是什么?那便是养猪。猪的饲养消耗大,时间也长,但肉产量够多,营养也丰足,甚至就连骨架熬的汤都妙用无穷,要不是他们此刻的条件不太成熟,毫无疑问养猪才是最主要的手段。石头想了想之后,决定在新建猪圈饲养的基础上,鼓励和刺激老百姓们一起养猪,毕竟宜丰二三十万百姓,以一家五口人算,整个宜丰有多达五六万户的百姓,如果有一半的百姓养猪,那会养出多少头猪?不说几万头了,就是千头以上的猪,便足以让独立团的将士们过上平常难以想象的幸福日子了。 那么,如何刺激百姓,让他们愿意养猪?石头经过自己的思考和众人的探讨之后,决定从税收上动手,允许百姓们用猪肉来代替粮食缴税。初一听,似乎根本没有什么变化啊?但其实细细分析,里面有很大的不同。田地的亩产量一般来说是固定的,种多少田交多少税,都是固定死了的,种的越多虽然收的多,但交出去的也多。在亩产量没法大幅提升的情况下,想要增加口粮的办法就是多种田。可哪有那么多的田地供你来种?不过,像现在这样可以用猪肉来充抵粮食的政策出来之后,情况就不一样了,养猪固然虽然消耗粮食,但比起种田还是颇有优势的。 首先就是养猪可以通过喂食猪草来减少粮食的消耗,再不行就用米糠来喂,甚至猪也可以放养,让它们自己拱土吃蚯蚓等等,大大减小粮食的消耗。将猪养肥之后,田里收获的粮食绝大部分就能留存下来,也就说,老百姓们可以用猪草、米糠等东西换回粮食,这可是最为划算不过的买卖了,世界上到哪去找这样的好事?而且养猪还不需要占用劳动力,小孩老人都可以照顾周到,完全是剩余劳动力的合理再利用。 这个事情如果操作的好,恐怕半年之后,肉食的问题就能得到彻底的解决,到时候将士们每餐都有肉吃,每餐都有肉汤喝,老百姓们也能逢年过节吃上几回肉,说不定以后就凭这些猪肉就能解决吃肉的问题,那真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当然,目前来说,这还是次选的方案,毕竟这件事情他们没法亲力亲为,具体到最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在没有绝对把握的情况下,养鸡场还是要办的。那么,当先要做的事情就是买鸡。石头还是决定从几个方面入手,多管齐下,在最短时间里解决问题。 一方面是向宜丰全县的老百姓们收购,这个事情比较好办,以如今独立团在宜丰的威信,和他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处理方式,相信可以从老百姓们的手里买来一些,但这个数量到底有多少还很难说,毕竟宜丰这些年的匪患严重,家底还过的去的百姓并不算多。另一方面就是到别的县去收购,特别是靠近长沙方向的地方,一般越是靠近大城市的地方,百姓的生活就越是好一些,养鸡养鸭的人家自然会多些。如此一来,不管是从农民手上买,还是从商人手上买,都有不错的收入。但这件事情,首先得跟上峰通个气,否则独立团的人不在宜丰好好的训练,莫名其妙的到处买鸡买鸭买猪仔,总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要想办好这些事情,自然是要花不少钱,好在石头他们手里抄家抄来的钱财还足够多,应该还能够他们“挥霍”一段时间。 第六十一节 快过年了 第六十一节快过年了 时间转瞬即逝,不知不觉中,春节就快到来了。在纷飞而至的大雪之中,石头看着外面一片雪白的世界,不由也是轻吁出一口气。下雪了,过年了,一年终于又过去了,去年过年的时候在哪里来着?石头一时间居然想不起来了,实在是一件接一件的事情实在太多了,让他已经没有功夫去想这些。好在日子总算是一年好过一年,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明年还是颇值得期待的。 “都快过年了,你怎么还唉声叹气的,你可是团长,全团那么多的弟兄可时时刻刻都看着你呢!”屋里传来王倩倩的声音,虽然看似埋怨,话语之中却是十分的高兴。本来嘛,就快过年了,对于中国人来说,过年可是一件喜庆的大事情,一年忙到头,还不就是为了能舒心的过个头?而对于王倩倩来说,这是她新婚后过的第一个年,虽然郑大哥早已为国捐躯,但她似乎把对郑浦生的感情完全寄托到了他的兄弟石头的身上,两人的感情十分的深厚。 石头转过身来,伸手握住王倩倩的一双柔荑。虽然两人结婚已有半年多的时间,但这种亲昵的动作也是让王倩倩羞的一阵脸红。不过,眼看着没有别人在,她也是只好任由石头胡作非为了。“这场雪下的好,瑞雪兆丰年,明年开春之后的收成肯定不错,只有大量的粮食收上来,所有的一切才有发展的基础,只要老百姓们有吃的,宜丰才能发展起来。”石头感受着手里的温柔,嘴里却是仍旧离不开军队地方上的这些事情,满是感慨的说道。 王倩倩显然是早已经知道了他的这种脾性,不由也是取笑道:“既然这样,你刚刚还叹什么气?” 石头摇了摇头道:“老百姓苦啊!就是吃饱肚子这种最简单的要求都像是一种奢望,人活着怎么就这么累呢?” 王倩倩也是收敛起了笑容,她看着石头那张本该年轻的脸庞,却是始终带着一种与年纪不相符的厚重,想到他这么年纪轻轻却是肩头担负着一个县二三十万人的生死,不由也是心疼。那种巨大的压力,恐怕一般人早就承受不住了吧!但石头却是用他那略显单薄的身体给扛住了,不仅坚持了下来,而且还真的带着全团的将士和百姓们度过了难关,克服了一个个难题,开春之后,或许就是丰收的开始了吧,王倩倩满心喜悦的想着,嘴里也是安慰着他说道:“这样的日子也不是一天二天了,你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团长,哪里管得了这些事情?短短半年的时间,你能把宜丰弄成现在这样,已经是一般人想都不敢想象的事情了。” 石头伸手将王倩倩搂在了怀里,看着屋子外面的大雪,他不由有些担忧说道:“目前来看,宜丰的情况还算不错,主要是我们今年的运气还算不错,接管宜丰的时间比较合适,然后鬼子的进攻也是没有造成多大的损害,好歹是抢在冬耕之前开垦了不少的荒地,将冬小麦给种了下去。不过,开过春来的农忙才是最关键的,能不能在春耕之前开垦出足够的田地,收获的粮食能不能支持到秋收,目前还很难说。” 说着,石头也是长吁一口气道:“还好各处的养殖场进展的比较顺利,虽然碍于冬天不能繁殖,但这段时间正好是先熟悉一下这些家禽牲畜的习性,等到时机成熟,繁殖开来,规模上去了,弟兄们的生活也就能得到极大的改善了。别的地方和别的部队跟我没有什么关系,只要能让独立团的这帮兄弟吃饱饭,能让宜丰的老百姓们家里有点余粮,我也就心满意足了,其他的事情,就不是我能管得了的了。” “你呀,整天就想着吃饭,吃肉,除了吃的,你就不能再想想别的事情?”王倩倩不满的说道。 石头一愣,旋即笑道:“民以食为天,吃饭自然是最大的问题,不考虑吃的,难道还整天想着再娶房媳妇?”石头玩笑般说道。 王倩倩伸手在石头的胳膊上拧了一下,不满的说道:“你敢,看你以后受了伤,谁来管你!” 看着她那副生气的模样,石头却是哈哈笑道:“好好好,不找了不找了,这辈子就让你这么一个倒楣鬼跟着我的了。” 王倩倩啐了他一口说道:“你这没正经的,谁要跟你一辈子了?”话是这样说着,脸上却是露出了笑意,旋即她转口说道:“这么长时间了,你也不为你的那些兄弟想一想找房媳妇?现在我们在宜丰安定下来了,也该过几年安稳日子了。” 石头哭笑不得的应道:“这事情我可怎么想啊?总不得我天天就帮着他们去当媒人找老婆吧?这不都应该是他们自己烦心的事么?” 王倩倩不满道:“不用你去找,但人家都处的差不多了,你这个当团长的也应该去关心一下,最起码也是弄清楚情况,再帮他们做个媒啊?” 石头傻了,听着王倩倩有板有眼的样子,他不由茫然说道:“什么处的差不多了?谁跟谁啊?” 王倩倩看着这副木头样子,不由又好气又好笑,再度拧了他一把,这才说道:“疯子跟那个赵娘子眉来眼去几个月了,你居然都不知道?他们两个人都没有亲人在身边,你这个当团长还不去关心一下他们?要是能撮合成一对,对你稳定部队还不是大有好处?” 石头一天到晚的心思都放在改善伙食,改善将士们的生活上,哪里会注意到这些事情?尤其是对于男女之间的事情,石头更是懵懂不知,虽然他已经结了婚,但在这些方面,还真是一点经验都没有,实在是这种兵荒马乱的年代,他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怎么打鬼子怎么让弟兄们活下去这事上面了。 “你呀,就知道跟你说了没用,这事你暂时不要操心了,回头我问清楚给你个准信,但是他们两个都有那个意思的话,到时候你就当一个证婚的,难得有这样的喜事,正好也让大家伙闹腾闹腾。”王倩倩笑着说道。 “报告”这个时候,门外远远的传来一声大喊声,听着那独特的口音,就知道是小山东来了。 人还被石头搂在怀里,王倩倩不由也是羞的一阵脸红,挣扎着离开了石头的怀抱,她也是颇为识趣的朝房间里走去。虽然小山东不是外人,但他们在一起谈的基本上都是军务,她一介女子留在这里自然有很多不便的地方,所以径自就识趣的离开了。 “进来”石头回了一声,旋即便看到小山东鬼头鬼脑的钻了进来,一脸怪笑的说道:“哥,俺没打扰你跟嫂子的好事吧?” 石头瞪了他一眼说道:“你小子跟谁学的这么油嘴滑舌的没个正形?我看你跟猴子两个人在一起,就没个好的。说吧,下这么大个雪,你怎么有空跑我这来了,不是听说你跟猴子两个人闲不住,轮流去补充营给那些个新兵蛋子上课去了吗?” 小山东听到这话,当即掩嘴笑道:“哥,那可不关俺的事,是猴子这夯货闲着没事,说要去找刘大炮玩,硬拉着俺去的。” 石头一愣,旋即笑道:“说吧,你们俩又惹什么事了?” 小山东连忙的摆手道:“不是俩,跟俺没关系,猴子那夯货看补充营的那些新兵蛋子没事还跟在刘大炮后面读书写字,就忍不住说道了两句,结果刘大炮一发火,两人就打起来了,这不,猴子下手没个轻重,刘大炮现在还在榻上躺着呢!” 石头板起脸来骂道:“这小子,整天胡搞乱搞,我看他是想翻天了,回头你去告诉他,赶紧去跟刘营长道歉去,现在都是营长了,还整天这样胡闹,像话吗?他当着下面人的面把刘太平打了,刘太平的面子往哪搁?弄不好就要惹出大事来,这才刚过两天安稳日子呢,就开始折腾了。” 小山东听到这里不由大笑道:“去啦去啦,猴子回来之后就知道闯祸啦,这不,也不知道他从哪学来的,下这么大个雪,他精赤个身子不说,还背了一捆柴火在背上,在补充营那边大吼大叫着说要给刘大炮道歉呢,还嚷嚷着啥‘负荆请罪’来着,俺看他就一神经病欠收拾,他那嚷嚷劲喊的,恐怕全县都知道他把刘大炮给打啦。”一边说着,小山东还一边捧腹大笑着,显然一想到刘太平那副样子,他就有些忍不住。 石头听了不由也是头痛不已,这小子,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刘太平碰到他也算了倒了楣了,看样子回头还得自己出面处理下。刘大炮的火爆脾气,他还是知道的,别到时候因为这点小事,惹出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来。这边想着,他不由问道:“下这么大雪,你跑来就跟是要我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小山东当即一拍脑袋道:“差点把正事忘了,哥,那啥,张旅长回来了,参谋长那边来了电报,说是张大哥这两天就回来宜丰看你。” 【这些章节可能写的比较枯燥,但却是后面剧情的铺垫,实在不能省略,我只能尽量简单一些写了。】 第六十二节 瘸腿将军 第六十二节瘸腿将军 石头远远的迎在了上高通往宜丰的大路边上,自从听到张灵甫返回万载的消息之后,他便一直难以抑制自己激动的心情。虽说他此刻已经身居少将独立团长的高位,与张灵甫几乎平起平坐了,但不知怎的,在面对张大哥时,他仿佛感觉自己还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兵,或许是这两年的时间过的太快,而他升迁的速度实在太过惊人了吧!两年时间从一个普通小兵升到如今的位置,这在以前是重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雪还在飘着,石头却像是木桩一般的立在路旁,任由雪花飘落在他的身上,不知不觉间,他的军帽上、大衣上已经堆上了厚厚的一层。对此,他却毫不在意,只是看着远处,眼睛里面不时泛起兴奋的神采。在他的身旁,刘文锋、李文光还有小山东等人不时的搓着手说着话,他们的兴奋完全表露在外表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山*然兴奋的大吼道:“来了,来了,他们来了!” 众人闻声抬头远望,只见远端的道路上一辆吉普军车正在驶来,或许是因为下着雪,地上结了冻,车子的速度不快,但在这白茫茫一片的世界里,绿车的车身显得十分的醒目。石头则是终于从“石化”般的状态中回复了过来,一边迈步朝前迎去,一边说道:“走,我们去接一下张大哥。” 车子在他们的面前停了下来,车门打开,当即露出一张英气逼人的脸,原本严肃的脸上,此刻难得的挂着和煦的笑意,仿佛要将这大冬天的积雪全部融化掉一般,让人浑身上下都暖洋洋的人,正是已经半年没见的原153旅旅长张灵甫。只是这么长的时间没见,张灵甫似乎削瘦了不少,有些凹下去的眼睛,显得目光越发的深邃了起来。 “张大哥,真的是你?”石头看清楚车上人后,一反常态的没有敬礼,兴奋的喊了一声。 他的这声喊,也像是打破了这里平静的气氛,车上的张灵甫“哈哈”一笑之后,当即下了车来,迎上石头便结结实实的来了一个熊抱。这种打招呼的方式在国军之中并不常用,但此刻却越发显得彼此之间的关系亲密异常。只听张灵甫开心的笑道:“还能活着看到你,真是人生一大幸事。” 石头被张灵甫的动作弄的先是一愣,随后也是放松了下来,他也是开心的说道:“张大哥说的哪里话,战场杀敌,受伤是难免的事情,前些天还听说张大哥在香港休养,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这时,车的另一边,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来的卢醒不等张灵甫开口便抢先说道:“张哥上次不仅是腿受了伤,恐怕脑子也受了伤坏掉了。据说他是看到报纸上说,战时军人不宜在医院养伤,所以就自己一个人跑回来了。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蛋写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受了伤不在医院治疗休养,难道还要在战场上活活等死吗?那他娘的还要医生干什么?还建医院干什么?” 石头听到这话不由瞪大了眼睛看着张灵甫,惊讶问道:“张大哥是偷跑回来的?” 张灵甫则是哈哈大笑道:“你不要听焕然在这里胡说八道,我是伤好的差不多了,在医院呆的浑身不舒服就提前回来了,哪里是偷跑回来的?真要是伤没好,我能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这个时候,一旁的刘文锋等人才有空上来见礼,他们虽然已经挂着中校少校的军衔,但张灵甫当上校的时候,他们还是些大头兵,那种久居上位的气势根本不是他们这种短时间升上来的人所能比拟的,所以神态上面不由十分的恭敬,一如当初见到张灵甫时一般。 看着这些不久之前还是些无足轻重的小兵,如今一个个已是身经百战的悍将,张灵甫不由也是大为感慨,他一个个的还着礼,嘴里不停的叮嘱道:“不错,不错,不愧都是从罗店那场血战里面杀出来的悍卒,的确是勇冠三军的悍将,石头有你们相助,实在是如虎添翼,如今你们已经身居营长之位,更要齐心协力给石头以支持,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只要保持如今的态势,必定可以再创辉煌。” “谨遵张长官教诲!”刘文锋等人齐齐应道。 “走,进城去,雪这么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难得张大哥回来,今儿个高兴,那就破例一次,大家今天畅酒一番,不醉不归。”石头也是热情的招呼着众人说道。 这话当即引来卢醒的笑声,只听他在一旁叫道:“早听说石头夫人温柔贤惠,烧菜的手艺更是一绝,今天什么菜馆酒楼我可不去,一定要尝尝弟妹亲手烧的菜,也不枉我这么大冷天的跑这么远来看你。” “焕然兄既然开了这个口,我自然不会扫了你的兴致,正好张大哥还没有见过,今天一并叫来给张大哥见个礼。”石头笑着应道。 张灵甫点了点头道:“你成亲的时候,我正在养伤,只让人捎了一份礼物来,你可不要见怪。听说弟妹是郑浦生郑营长的未婚妻?曾经在南京城里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军医?” 石头点了点头道:“是的,郑大哥临终之前让我替他照顾好嫂子,如今我把嫂子娶过了门,也不知道郑大哥泉下有知会不会怪我。” 张灵甫摇头叹道:“以你如今的身份和地位,想娶什么样的女人娶不到?如果放出话去,恐怕想要把女儿送给你当媳妇的人至少能组一个加强排。石头你身居高位,仍能记得以前的那帮兄弟,能信守以前的誓言,实在是不易,也令人敬佩。至于郑浦生,想必他临终之前将未婚妻托付给你,就有让你替代他的意思,你这样做正好遂了他的心愿,又哪来他会怪你这么一说?” “几位官长,我们还是先回去再说吧!这雪越下越大,再呆一会,恐怕我们都要被活埋了。”刘文锋在一旁叫道。 “好,那就边走边谈吧!”张灵甫说着,当先便朝宜丰县城方向走去。也直到这个时候,石头才徒然间发现了张灵甫与平静不一样的地方,只见原本走起路来虎虎生风的张灵甫,此刻却是一瘸一拐,甚至手里还拿着一把连着刀鞘的日军佐官刀做为拐仗使用,这种情况当即让石头看傻了眼,一时间愣在了那里。 张灵甫似乎感觉到了他们的异样,不由停下脚步回头问道:“怎么了?” 石头迟疑了一下,还是张嘴问道:“张大哥,你的腿……” 张灵甫笑着摇了摇头道:“你小子,怎么连这点小事都看不开?当兵打仗,早晚有一天都会死在战场上,这是军人的归宿,也是我们军人的荣耀,如今我不过就是瘸了一条腿,又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我照样还可以指挥部队打仗,照样能带着兄弟们一起杀鬼子,能有这样的情况,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石头这个时候才知道先前卢醒为什么说张灵甫是偷偷跑回来的了,显然卢醒说的都是真的,张灵甫之所以从吉安被送往香港休养,显然原本是有完全康复的机会的,但他提前出院,执意回到部队,如今看来,这条腿只能终身落下这样的残疾了。虽然石头也知道张灵甫说的对,当兵打仗连小命都是别在裤腰带上,受点伤,断条腿根本算不上什么,但看着这个如同兄长一样一直以来对他关照有加的人落得如此局面,石头的心里也是不由一阵阵发酸。他不由想到当初张大哥受伤时的情形,在生命最为脆弱的时候,张大哥将他叫了过去,并交待他,谁要锯他的腿,就毙了谁! 腿是保住了,但终究还是落下了残疾,并且还是他自己选择的,这种情况实在是让石头难以接受。这个时候,卢醒走了过来,他也是收敛了先前的嘻笑神情,叹息着拍了拍石头的肩膀说道:“走吧,旅座的性格你也清楚,他决定的事情,谁都改变不了。其实这样也好,最起码从今以后,旅座再也不会亲自带兵冲在最前线了,这未免不是一件好事情。” 石头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卢醒,这都哪跟哪?瘸了条腿,居然还能说是好事情?不过,如今事已至此,他再怎么感慨和着急,显然也都没有用了,卢醒说的话虽然有些混账,但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这未尝不是安慰自己的好借口。 一路走来,气氛有些压抑,张灵甫瘸了一条腿的事情,显然让他们一时间难以接受,但他们却是无能为力,只能一步步的跟在他的后面走着,心里面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过,张灵甫自己显然已经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他的目光都落在了路旁一块块土地上,有别于别的地方一片片的荒地,虽然积雪已经压的很厚,但田地里面依旧有稀疏冒尖的庄稼,而更让人惊奇的,则是一座座在田间地头搭建的茅草屋。 这些屋子十分的简陋,甚至在大雪飘飞之中,给人一种随时可能倒下的感觉,但隔不了多远便有一座的景象,一眼就能让人看出这些人对于土地的渴望和守护之情,宜丰这个传说中十分贫困的小县,居然有如此光景?这个发现当即让张灵甫来了兴趣。 第六十三节 不可复制的宜丰 第六十三节不可复制的宜丰 越往宜丰走,张灵甫就越是对这里的情况感兴趣。从香港回到这里已经有几天的时间了,包括万载、上高等地的情况他都有所见闻,虽然因为部队在前些时日打了一个胜仗,击退了日军的进攻,但因为长时间的战乱,百姓十分的穷苦,不少从南昌等地南撤的百姓虽然能得到一些救济,但在这种冰天雪地大雪飘飞的情况下,饿死冻死之人还是时有发生。张灵甫等人已经见惯了死亡,不光光是这些老百姓,就是手下的弟兄们在跟鬼子血战时,往往也是成片成片的倒下,所以对这些情况除了有些感慨之外,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不是有句话叫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么?一句话已经大抵将百姓的生活给描述清楚了。 但宜丰这里的情况却是不同,一路上别说是倒毙的流民百姓了,就是人都看不到。倒是田间地头那些临时搭建的茅草屋内,不时有烟柱飘起,显示着都有活人居住。一个贫困的小县,为何反倒比上高、万载这些大县的情况还要好些?那些流民又是到哪去了?难道当初都没有进入宜丰吗?张灵甫很想问问石头,但石头等人却是一直的追问着他这半年来的养伤情况,这倒让他一时间不好提别的事情了。好在现在局势稳定,而对他的任命也没有下来,他可以安心的在宜丰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倒也不急于一时了。 一行人渐渐的从张灵甫瘸脚的震撼情况中回过神来,不管怎么说,这已经是摆在面前的事实,已经没有改变的可能,而他们终究是见惯了生死的人,经过最初的震惊之后,倒也坦然接受了。想一想,或许换成他们处于张灵甫的位置,发生这样的事情,恐怕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吧,毕竟身旁的战友为国捐躯的都已经数不清有多少了,更不要说只是负伤了。很快,他们便又谈笑风声了起来,石头他们说着这半年多来的战斗,虽然张灵甫和卢醒大体上都已经在报纸上知道了不少,但当他们听到大城一仗的经过时,还是不由对石头天马行空的想法,对他手下这帮将士们的悍勇大为佩服,这种几乎没有任何破绽的仗都能打成这样,难道军座要特意将302团抽调出来组建军部直辖的独立团了。 进了宜丰县城,张灵甫和卢醒看到一副他们几乎没有想象到的局面,纷飞的大雪之下,大批的百姓们挥舞着扫帚、铁锹等物具清扫着街道上的积雪,雪虽然下的很大,但街上的石头路面却是清晰可见,那种热火朝天的场面,当真是他们第一次看到。 “石头,这是……”张灵甫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疑问,开口问道。 石头则是见怪不怪的说道:“眼下时局不明,随时都有可有打仗,道路的畅通便于侦察兵们及时的回报消息,更方便部队的及时调整,所以我要求城里的百姓各自负责门前的区域,保持街道主道的畅通,以便可以及时的应对各种情况。” 一旁的卢醒咧嘴说道:“石头,你这也未免太过夸张了吧?这么大的雪,小鬼子哪有这个闲情雅致跑来?你当他们都是铁做的啊!再说了,这么大的雪,鬼子部队的机动能力根本发挥不出来,没有了机动性,小鬼子敢出门?” 石头也是咧嘴笑道:“焕然兄,有备无患嘛,只是扫扫雪而已便能解除隐患,总比靠估猜来的踏实吧!实际上把工作量分摊到每家每户上,根本不费什么力气。” 张灵甫则是一边点头一边说道:“石头这么做是对的,但眼下这个光景,越是年底各家就越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老百姓们又哪里肯做这种白出力气的活?还有,我一路走来,就没有看到流民和露宿街头的人,这些人哪去了?”张灵甫显然也是被宜丰这种特殊的情况给吸引了,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疑惑问道。 石头沉吟了一下道:“张大哥,焕然兄,这事说来话长,先回屋里喝杯热水,我再慢慢说吧!我还正有很多不懂的事情,想要向你们请教呢。” 张灵甫点了点头,感慨说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石头,这半年多没见,你的变化实在太过惊人了。老实说,你是不是已经想起来以前的事情了?要不然的话,宜丰这里的事情你怎么会处理的这么老练?” 石头不由苦笑道:“张大哥,这可都是团里弟兄们的功劳,这段时间我可闹了不少的笑话,多亏了这帮兄弟的帮衬,要不然的话,我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聊着这些事情,他们也是在不知不觉之间进了县政府,对于这些破旧的屋子,他们倒是没有什么在意的。军队出身的军官与那个大户人家出来的人不同,他们打惯了硬仗,见惯了生死,往往对于这些身外之物也看得淡了,亲情、友情这些东西,才是他们最为看重的,如今能在半年之后重逢,那种喜悦之情,实在没法用言语来表达。 王倩倩显然也是早已知道了张灵甫他们的到来,换作是其他人,可能石头就要在外面宴请了,但张灵甫与卢醒等人与他的关系实在是亲切,王倩倩干脆就备好了菜,自己下厨忙碌了起来,家宴虽然朴素简单了一些,但却更应和了他们这些人的情份,彼此都非常的满意。 这一餐,石头也是将独立团在宜丰的营级以上军官尽数叫了过来,而且还破例开了一坛从地主家搜来的老酒,闻着满屋子的酒香和菜香,众人也都笑道沾了张长官和卢长官的光,否则的话,以团长的小气,这坛酒还不知道哪一年能喝上了。 席间,自然少不了张灵甫对宜丰这里变化的关注,石头也是没有隐瞒,将他们在宜丰的一系列举动都一一的说了一下。这一来,自然也是让张灵甫和卢醒大为感叹,能像石头这样杀伐果断,举起屠刀就将一个县的官员富商几乎杀个净光的人,他们还真是第一次碰见,几十上百个在地方上举足轻重的人,石头一句话就杀了,连丝毫的犹豫都没有,这已经不是有没有魄力的事情了,这是只有疯子才能做出来的事情。石头这小子就不怕上面的人找他的麻烦? 但转念一想,他们整天拎着脑袋跟鬼子玩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为国捐躯”了,连死都不怕,这点麻烦又算得上什么?只是在他们的思想里面,他们依旧对这些事情保持着敬意,还有一点就是生怕这样的举动给自己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 然而,石头的却是没有这样的负担和顾虑,他的心思纯粹异常,所想的所做的,只是为了打仗杀鬼子,至于其他的事情,他搞不懂也不愿意多想。也正是因为这种纯粹,让他心无旁骛,任何挡在他面前的困难和敌人都被他一扫而空。 听着石头在宜丰进行的一系列改革,再回想到先前一路上的见闻,他们不由沉默了起来。原先想要学习石头做法的心思,也是徒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们怎么学?在万载大开杀戒,搞打土豪分田地?军部所在的地方,最需要的便是稳定,敢这样乱来,恐怕第一个倒楣的就是他们。而没有这个做为基础的话,那么,其他的事情,他们也就没法做了。 没有田,自然就安排不了流民。光救济的话,就是金山银山也要吃空,更不要说他们本就粮草不多了。安排不了流民,在地方上没有威信可言,谁愿意听从你的指挥?至于扩大养殖想方设法改善弟兄们伙食的想法,就更加不可能了。 张灵甫养伤回来,暂时还没有职务上的任命,但以他深受军座器重的情形来看,这方面根本不需要担心。卢醒的153团如今已经整编的差不多,兵员的缺口和一应的补给等都由军部直接调拔,他需要烦心的事情也不多。虽然他们都对石头和独立团的发展大为羡慕,但并没有那么的急切想要建功立业的念头,所以在考虑了一下完全还没有照搬这里模式的可能之后,他们反倒是放弃了这样的想法,只顾痛快吃起酒来。独立团的将士们一直被禁酒,一众人也是馋的厉害,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众人也是不住的向几位长官劝酒,一时间屋子里面热闹至极。 卢醒因为担任着153团的团长,很多事情要处理,没有没法久留,只能在第三天便返回万载了。随后的几天,无事一身轻的张灵甫则在宜丰这里住了下来,一方面是因为他与石头的关系极为密切,另一方面也是石头的挽留。此时李天霞已经升任51师的师长,大权在握,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而张灵甫瘸了一条腿,又错过了随后一系列重要的战役,在战功上肯定要落后很多,如今任命还没有下来,虽然李天霞没那个本事对他做什么,但冷嘲热讽是免不了的。与其回去受气,倒还不如留在宜丰落个清静。 听到石头居然如此透彻和有先见之明的将万载那里的情况说的清楚,张灵甫诧异的同时,也是无奈的点了点头,一次受伤,就让他落得如今的地步,实在让他唏嘘,好在还有石头在,独立团又已经跟51师没了关系,在这里倒是的确不错。 第六十四节 过年了 第六十四节过年了 不过,王耀武对张灵甫的器重,显然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就在张灵甫准备长期在宜丰这里住下的时候,军部的通知直接送到了独立团的团部,甚至王耀武还派了一个军部的副官前来迎接张灵甫回去万载,据说是新的任职命令下来了。 对于这事,众人自然是高兴,张灵甫才从香港回来不久便接到了新的任命消息,显然军长早已经给他留好了位置就等他回来,仅从这一点上便能看出来,虽然王耀武让李天霞当了51师的师长,但对张灵甫同样是厚爱有加,王军长手下张李相争的格局,恐怕还会继续延续,这显然也是王军长掌握部队的一种重要手段。当然,这些事情,他们只能是心里想一想,毕竟两人的相争,还是源自于李天霞的嫉妒更多一些。 石头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大为高兴,非要拉着张灵甫多住一晚,同时对于前来宜丰的副官也是摆宴接风。他的盛情自然让从万载赶来的人没有办法,想到不管是石团长还是张长官官职地位都远不是他们能比的,自然也是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张灵甫也是只能笑一笑,石头这个小老弟,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想想第一次看到他时的情形,两年前,这还是一个缩在壕沟里面什么都不知道的“白痴”。 第二日,张灵甫临走之前特意题字一副送给了石头,是一副“白头偕老,百年好合。”的对联,算是给石头和王倩倩新婚大禧他没有赶到的补偿礼物。 不要小看了这简单的一副字,张灵甫的书法放眼全国都是大有名气的,他“儒将”的称呼也正是由此而来,随着他的战功越来越显赫,官位越来越大,向他求字的人也是越来越多。然而,能让张灵甫主动送上一副的人还着实不多,石头则无疑是其中的一个。对于这份礼物,石头也是颇为喜欢,当即让人装裱之后挂在卧室里面以示郑重。 张灵甫离开之后的第三天,也是特意派人送来了消息,其实之前石头对此早已有些耳闻,张灵甫调任58师副师长一职,往上升了半级,虽然58师是俞济时的起家老本,如今的师长也是俞济时的老部下,但如今俞济时和冯圣法已经组建新部队去了,王耀武自然也要加强对58师的掌控。而将张灵甫调过去,还是颇有深意的,一方面让李天霞和张灵甫暂时分开,不再因为内斗而消耗自己的实力,另一方面,张灵甫本身各方面的能力极强,杀伐果决异常,这样的悍将调入58师,能极大的充实58师,防止因为俞济时、冯圣法等人的调离而产生战斗力下降的情况。应该说,虽然张灵甫去58师是任副师长,但很显然,以他在王耀武心中的地位,58师的大权很有可能由他来掌。 石头也是替张灵甫高兴,转念一想,随着张灵甫调任58师,自己在74军的各个师都有熟人了,尤其是三个主力师的副师长居然与自己都相熟,真是一种巧合!51师自不必说副师长周志道是自己的老上官、57师的副师长余诚万与他在大城的时候并肩血战过、而58师的副师长便是张灵甫。石头想到这些不由自嘲的摇了摇头,看来随着军职地位的不断提升,自己结识的人层次也是越来越高了,曾几何时,一个旅部下来的参谋都曾让他束手无策。 随后的一段日子,石头算是彻底闲了下来,宜丰各地的事务,有林秀峰总体负责,胡令龙、老周、赵娘子等人在一旁配合辅助,各项制度和命令都能在最短时间里得到执行,尤其是想到在县政府门口那场血淋淋的屠杀,所有人都不寒而栗,有这种血的教训在眼前,谁会嫌自己命长? 至于独立团的事情,与军部的联系由参谋长武子淮负责,全县各处的防卫各营长按区域划分,自行调配人手,补充营训练方面,刘太平和伍头更是让人放心,如此一来,倒是石头这个团长基本上没有什么事可做了,一闲下来,他才发现,原来官大了,还有这好处!将具体的事务交给下面的人处理后,自己只要做好总体上的把握就成了,这远比自己一个人忙前忙后有效率的多。 这样也好,最起码两年来,他第一次有时间去做点自己的事情了。年关将至,石头让人准备了不少的东西,然后带着王倩倩一起去看望各营的老兵们,尤其是一些辎重连、运输连和民夫营,伤残退下来的老兵非常多,在这种年景下,石头不放心这些无家可归的袍泽兄弟回去,便将他们留在了部队里,尽自己所能给他们照顾。如今,独立团终于安定了下来,日子也是宽裕了一些,这些老兵们的生活也是提高了不少。 石头和王倩倩的到来,自然让他们高兴不已,许多人甚至泪流满面,石头还是那个石头,他没有忘本,没有忘记这些老兄弟。看着这些在鬼门关上打了好几转,不少跟鬼子肉搏被砍下胳膊依旧用牙将鬼子活活咬死的悍卒热泪盈眶的样子,石头也是感慨不已。这个时候,他不由也是想起了郑浦生、老孟、柱子、陈大斧这些人,两年了,整整打了两年的仗了,身旁无数的兄弟倒下,那些面孔在脑海之中越来越模糊,能想起他们的时间也是越来越少。但没有这些兄弟的前仆后继,没有这些袍泽的生死相护,他们岂能过上如今这种安定的生活,岂能活到现在? 石头让王倩倩回去了,他留了下来,留在了军营之中与这些伤员们一起吃大锅饭,一起睡军帐,这一刻他仿佛回到了两年前,回到了当初的罗店。这一晚,他睡的格外的香甜,睡的格外的踏实。 第二天一早,老兵伤员们主动列队送别石头,他们知道独立团扩编了,知道石头如今不像以前了。现在,数千将士,几十万百姓的性命都跟石头悉悉相关,他们以鲜血和性命换来的土地需要石头来守卫,石头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跟他们朝夕相处了。不过,能跟石头这样的上官并肩作战过,能跟这样的悍将同生共死过,对他们来说,这辈子已经知足了。 新年不知不觉中到来了,在爆竹声声响中,宜丰的百姓和独立团的将士们迎来了又一个崭新的一年。 相比其他地方的百姓,身处宜丰的老百姓们无疑是最为幸运的了,流民们原本已经一无所有,可以想象背井离乡后的结局,绝大部分都是饿死和冻死,但如今他们不仅有吃的有穿的,甚至还有了暂时属于他们自己的田地。屋子虽然破旧,饭桌上也是只有一些咸菜,但厚厚积雪覆盖下的农作物却是他们的希望所在,只要冬去春来,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粮食收上来,全家就是有了生的希望。 而宜丰本地的百姓们也是感慨,往常的时候,越近年关,他们越是提心吊胆,那些平常窝藏在山上的马贼盗匪们,往往每到年节的时候便下山来掳掠,要么被屠杀当场,要么被裹胁上山,谁想抛弃自己的妻儿老小上山当土匪?现在好了,土贼马匪没有了,宜丰的天空顿时晴朗了,他们虽然不像那些流民一样可以租种到军爷们的土地,但政府鼓励开荒,这些新开的田地不仅划归为他们个人所有,而且同样享受一年免交粮税的优厚条件,在这种巨大的刺激下,他们迸发出了难以想象的激情和力量,一时间整个宜丰都几乎成了良田,所有可以开垦的地方都有他们劳作的汗水。 几个月下来,他们吃了不少苦,流了不少汗,但过年的时候,终究是一个个喜笑颜开,如今的劳动虽然比给以前的地主家干活还要苦,但却值得,这毕竟是为自己而辛苦,为自己的家人而奋斗。 如今过年了,一家人欢聚一堂,谈论着明年的收成,议论着宜丰如今一片欣欣向荣的发展景象,众人无不感慨,还是这些军爷厉害,能打鬼子,会干实事,有他们在,天塌下来也不用烦心了。难得的欢笑也是挂着人每个人的脸上,虽然仍是面有菜色,一个个的精神劲头,却根本不是别的地方的百姓所能拥有的。 县政府的后院里,石头也是将独立团的主要军官们邀请了过来,众人齐聚一堂,虽然队伍里的人员没有多大的变化,但职务和身份上已经跟往常不一样了,此刻他们围坐在一张大桌子前,看着摆满桌子的菜肴,不由一个个食指大动,这么久了,终于可以在石头这里吃餐好饭了,往常给他们印象最深的,便是石头吃的那种黑色小饼,那是用麸皮和面做出来的,除了管饱之外,实在是难以下咽,这种局面直到石头成亲之后才渐渐有了改变,看着前前后后忙碌的王倩倩,他们也是不由感慨,有个女人真是好! 【上高会战准备开始了,兄弟们,来点鲜花鼓励一下!!】 第六十五节 宜丰形势独好 第六十五节宜丰形势独好 时间如白驹过隙,弹指一挥间便过去了一年多,从民国二十八年进驻宜丰,到此时的民国三十年。一年半的时间,就这么眨眨眼便过去了。当石头站在宜丰城头远眺四周的美景时,他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前年春节时的情形。 那是他们进驻宜丰之后过的第一个年,当时虽然他们从宜丰的的地主老财们身上收刮了不少的粮食和财富,但相对于整个宜丰的穷困,相对于流民的庞大数量,他们仍旧是战战兢兢,以至于那顿除夕的团圆饭,虽然看起来很丰盛,却是吃在嘴里都没有什么味道。不是王倩倩和赵娘子等人的手艺不好,而是他肩头上的担子太重,身上的压力太大,让他虽然表面平静,心里却是压抑的很。 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已经在田间地头忙碌的老百们,石头的脸上不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参谋长武子淮不知道什么时候登上了城头,看着石头脸上带着笑意,他不由也是开玩笑道:“呦,团座今天心情不错啊,大清早就在这里观赏风景了。” 石头收回了远眺了目光,看了一眼身旁武子淮。一年多的时间,武子淮的外表不仅没有丝毫变老的感觉,反倒是容光焕发好像年轻了几岁一样,削瘦的脸颊也像是饱满了许多,让他尖嘴猴腮的形像有了很大的变化。不过,惟一没有变化的则是那双眼睛,深邃中闪动着慑人的光彩,仿佛能看穿一个人的外表,看出一个人内心的世界。 石头轻笑了笑道:“有武兄在,我自然是乐得轻闲了。” 武子淮听到这话当即摆手说道:“团座这话言重了,武某人何德何能,哪敢当团座如此夸赞,此话若是换成刘营长和高营长诸位倒是比较合适,至于我嘛,实在愧不敢当啊!” 石头摇了摇头道:“武兄客气了,宜丰县能有如今的局面,离不开诸位的努力,将士们能够在这里扎下根来,也多亏了武兄和诸位兄弟的付出。” 武子淮笑着摇了摇头不再争辩,他将目光放到了远处的田野间,看着百姓们成群结队的在田间劳作,不由也是感慨道:“团座,自从去年的秋粮收上来之后,宜丰这里的粮食危机算是度过了,收上来的税收米粮足够全团一年的用度,根本不需要等到今年的秋收。依照目前估计的数量,仅是冬小麦收上来之后的税粮,一季的收成便足够养活我们这么多的部队了,多下来的粮食,一部分可以拿来储备作为全县的备用粮食,还有一部分也可以自由用度,算起来生活上是宽裕许多了。另外,经过去年一整年的养殖,五峰山、官山等地的各处大型养殖场也是情况良好,总共已有土鸡将近十万只,不说鸡肉了,就是每日的鸡肉产量都十分的可观。另外在全县的几座水库里,还养殖了不少的鸭子,等以后米粮的税收数量充满了,可以考虑划出一部分来扩大鸭子的养殖数量,因为从成肉的比例来说,鸭肉还是较鸡肉要更加的可观一些。” 石头听着这些话,不由感慨的说道:“当初刚来宜丰的时候,听说这里多山少地,耕地面积十分的有限,还以为全县的贫穷跟种植的面积不够有关,现在想来,之所以形成那种局面,纯粹是人祸所至,政府盘剥无度,地主恨不得将老百姓抽筋扒骨,每年仅是收三成的税收,便已经养活如此规模的部队,我们一个团六七千人每年要消耗掉多少吃的用的?这些东西加起来的财富何等惊人?居然还喂不饱这些人?果真是心欲如壑,后土难填啊!” 武子淮听完不由默然起来,良久之后缓缓发出一声叹息,这些事情,又何止是宜丰一地?要不然的话,全国又哪来这么多的匪徒?就算鬼子没有突然间入侵拉开两国之间的大战,恐怕这几年依旧不得安宁,只不过对手就会变成各地的匪徒而已。 似乎感觉到现在说这些都没有意义,石头旋即摆了摆手道:“算了,不说这些了,武兄这么早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武子淮点了点头道:“陈长官(军参谋长陈谕)来电,说是上高那边的51师粮食的供应出现了短缺,看看能否从我们这里借调一批应急。此事太过重大,属下做不了主,所以来请示团座该怎么回电?” 石头有些不解问道:“51师整编之后仍旧是一万人左右的编制,一方面有战区调派的粮草,另一方面也有上高等地的就地补给,上高可不比我们所处的宜丰,那是连接南昌与长沙的要冲大县,是长沙的东边门户,不管是人口、土地还是经济情况,都远超我们这里,怎么反倒从我们这里借粮了?” “哼,李天霞的为人团座又不是不知道,要说打仗吧还是有点水平的,但为人品性太差,贪财好色,唯利是图。这种人在上高,能弄出什么名堂出来?听说一到上高就跟当地的官员们狼狈为奸,沆瀣一气,县长还亲自作媒为*长续了一房小妾,这种情况下,51师还能要到多少粮草?好处都让李天霞一个人捞去了,倒楣的自然是51师的那帮弟兄了。哼,还好这次整编我们从51师划了出来,要不然的话,照样跟着他们一起饿肚子。”武子淮显然也是将上高那里的情况打听的清楚,不由颇为不屑的说道。 石头自然是知道李天霞的为人的,毕竟稍微正常一点的人,恐怕都不会做出当街调戏女人的事来,更何况还是身居高位的人,可以想象出他的品性烂到了什么程度。好在就像武子淮说的那样,他们现在已经脱离了51师的编制,这样的倒楣事不需要再去烦心了。不过,军部的陈长官出面跟他们借粮,这事还真有些不好办。这个陈长官,他们并不太熟悉,武子淮在万载呆了差不多有大半年,但愣是连面都没有碰到几次,只知道他颇为实干,身为参谋长白天基本上都是各支部队中指导工作,晚上才回军部处理一些紧急事务。从知道的情况来看,应该是属于那种实干型的军官,可石头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少年了。这几年下来,他见惯了国军之中的混乱,见惯了形形*的人,知人知面不知心,别说是一个接触不多的人,就是朝夕相处的人,就真能知道对方的真实想法?陈长官堂堂军部参谋长,低声下气的来跟他们借调粮草,不借的话,会不会让他记恨在心? 石头想到这里不由皱了皱眉头,跟长官对着干,可不是什么好事情,一个李天霞已经够他头痛的了,要是再多个军部参谋长这样的大员出来,可真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沉吟了一下,他不由问道:“武兄,这事你怎么看?” 武子淮叹息着摇了摇头道:“来之前,我跟刘营长、高营长、李营长还有周营长都碰过头了,老周说,自从去年的秋收入库之后,米粮方面的存余已经有不少,只要不出什么意外,等到今岁的冬小麦收割之后,这几年暂时都不用担心粮食的问题了,而且因为肉类和蛋类的大量供应,米粮的消耗也是减小了不少,从实际情况来看,借用一部分还是可以的。但我们都觉得,如果这样毫无条件的借出去,会不会让上峰觉得我们这里的油水太丰厚了?” 石头满意的点了点头,随着时间的推移,手下这些军官们办事情倒是越来越让他省心了,林秀峰就不说了,宜丰有如今的局面,他是有极大功劳的,如今地方安定、百姓富足、兵精粮足,形势算得上一片大好,与其他临近几县和友军部队比起来,更是已经不在一个层次上了。如今在处理事情之前,他们基本上已经拟定了一个可行的方案的,不再单独的依赖石头的决策,这种情况还是颇让人高兴的。毕竟,一个人的精力有限,集体的力量则是无穷的。 看着石头不断的点头,武子淮也是继续说道:“团座,我们讨论的结果是,支援51师粮草也不是不可以,毕竟不管是上峰的命令,还是我们跟51师之间的关系,在有能力支援的情况下,还是应该出手相助的,但不是借调,而是换!” 石头有些诧异的问道:“换?怎么个换法?” 武子淮咧嘴说道:“这就要看咱们团缺什么东西还有他们有什么东西了。其实说白了,咱们就是不想拱手把这些辛苦种出来的粮食白送了。陈长官说借用,但借出去容易,想要收回来可就难了!而且以各地的情况,我们宜丰的情况越来越好,其他地方则是没有什么改观,这样下去,恐怕借的次数会越来越多,咱们吃得消吗?而换的话,则是等于设立一个门槛,这样咱们虽然吃了点亏,但也不至于一亏到底,说不定运气好,还能换点实用的,这样一来,应该是一个双赢的局面。” 石头想了想,不由点头赞道:“好想法,我觉得,这样一来,咱们不仅不会亏,而且肯定有得赚,这年头,还有什么东西能比粮食值钱?” 第六十六节 借米借粮 第六十六节借米借粮 石头虽然这一年多来基本上将地方上的事务和团里的事情都交由了其他人来处理,但并不等于他就真的什么事情都不管了,这一年半的时间,他其实将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全国抗战的整体局势上面,原本就极其敏锐的大局面,经过大量情报的充实,对于整个形势的判断也是越发的精确了。就像他刚刚说的那样,这年头,还有什么东西比粮食更精贵?在大片国土沦陷,百姓朝夕不保的情况下,田地的荒芜和产量的低下造成了大批人的饿死,而在这种情况下,地主富豪们则是越发搜刮的厉害,疯狂的往自己的粮仓中存粮,地方的矛盾进一步加剧,如果不是鬼子就像是一把利剑悬在头顶,恐怕更大规模的“匪患”将在各地出现。 而在日军尚没有占据的地方,战争也是从来没有停过。民国二十八年(1939年)11月,日军与共产党游击队在晋察冀等地展开了大规模的扫荡与反扫荡大战;同样是11月,在成都上空,暴发了两军空军的激烈空战,日军为了报复在长沙会战中汉口机场被袭击损失的80多架飞机,派出了大批的攻击击和轰炸机对成都进行打击;民国二十八年11月至次年2月,日军第21军与国军新6军、46军、99军等部队展开桂南会战;民国二十九年5月,日军第11军与第五战区展开枣宜会战,时间长达二个月,其间第33集团军总司令张自忠将军阵亡。 如此激烈和密集的作战,几乎烽遍全国各地的战火,对土地和农业的破坏达到了极致。 就连74军这种中央军里的精锐部队,都开始出现粮草供应不及的局面,其他部队的景况便可想而知了。而独立团在宜丰之所以过的如此“滋润”,离不开石头刚到宜丰里进行的血腥清洗和“土地改革”,虽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其中的意义有多么的重大,但摆在面前的事实就是,当剔除了地主阶级的剥削之后,当农民成了土地的半个主人之后,其积极性被彻底激发了出来,田地的产量得到了最大程度的开发。 当然,宜丰这里的安定,也不仅仅是因为“土地改革”,还有一点就是日军始终没有突破第九战区的防线,没有能杀进宜丰,在民国二十八年那场长沙会战结束之后,日军第11军见识到了国军第九战区部队的强悍实力,暂时放弃了往西攻击的打算。 “武兄,事关粮食这种大事,就辛苦你一趟跟我一起去下军部,支援友军部队自然是我们的份内之事,但如果能得到一些交换补充,对于我们来说,也是很不错的,最起码能让弟兄们的辛苦劳动没有白费。”石头旋即说道。 “好,团座打算什么时候动身?”武子淮也是想都不想便张嘴答道。 这是石头奉命接防宜丰之后,第一次来万载,作为74军军部所在地,万载这个长沙东部的小县城,此刻变得了军事重镇,不仅随处可见一队队整齐的国军将士四下里巡逻,一路上更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将整个县城守卫的水泄不通。 武子淮对这里倒是异常的熟悉了,这一年多来的时间,他可没有往这里少跑,这么多次下来,对这里的情形自然是格外的熟悉,由他带领,一路上自然是通畅的很,吉普车过了一道道关卡之后,直接开进城里,直往军指挥部所在地行去。让他们没有想到的,因为事先跟指挥部打过了招呼,居然在他们刚到指挥部门口时,便有一个少校军官迎了出来,一看到车子停下来,便是冲着武子淮敬了一个礼道:“武兄,几位兄弟昨天还在念叨着你怎么过完年还没过来呢,没想到今天就到了,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啊!”说笑完,他转身对着石头又敬了一礼道:“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独立团石团长吧,卑职军部参谋沈东军,奉参座命令前来迎接。” 石头略微有些诧异,不过还是还了一礼道:“有劳沈兄,参座现在可在?” “不敢当,不敢当,石团长直呼卑职名姓即可,岂敢当如此称呼,参座听闻石团长今天过来,推掉了其他的事务,目前正在指挥部。”沈参谋颇为客气的说道,显然像石头这么威名赫赫又平和待人的上官,他碰到的并不是很多。 石头又道了一声谢,旋即一起进了指挥部里!这里显然也是原先的县政府所在的,与石头直接使用血腥手段不同,以王耀武等人的军职官位,根本不需要这样,即便是这些没有划归军管县,有他们这些人在,地方那些小县长之类的官员,又岂能在他们的面前指手画脚?甚至不需要开口,他们便是主动将这里腾出来让给他们做为指挥部使用。秉承着修学府不修官衙的思想,这里也是有些老旧,不过各屋的空间很大,梁很高,也是让里面嘈杂的声响可以被吸收,不会产生回音导致里面吵成一片。 进了里面之后,放眼过去,只见到处都是核枪实弹的卫兵,一看到他们,警惕的目光便不由扫视了起来,不过有沈参谋带着,倒是没有人上来问询。他们绕向一旁的一间屋子,还未进去,便听到里面一阵阵电报的嘟嘟声音和不断响起的电话铃声,光听这阵阵声响,便知道这里是一处重要的指挥所。沈东军告了一声罪,然后径自去里面通报了,只剩下门口的二个哨兵警惕的看着石头和武子淮。武参谋长倒是神情自若,来这里的次数多了,这种场面自然是习惯了,倒是石头在宜丰自在惯了,感觉颇不自然。 很快,参谋长陈瑜在沈东军的陪同下走了出来,一看到石头,便是亲切的问候道:“石头啊,一直念叨着去宜丰看看你们独立团,但总是抽不开身,听说宜丰局势稳定,百姓安居乐业,税收也是丰足,当真是令人欣慰。军座也是多次点名表扬你们,号召全军将士学习独立团吃苦肯干的踏实作风呐!听闻自去年年初时,宜丰便新建了不少养殖场,不知道可还有什么困难没有?” 石头挺直着身子敬着礼,听着陈长官的关怀,不由也是应道:“多谢参座关心,多谢军部各位长官在养殖场建立之初给予各方面的大力帮助,如今这些养殖场已经稳定发展了起来,各方面都非常的稳定,参座如果有空,欢迎莅临指导。” 陈瑜点了点头道:“过几天,我一定抽空去看看。走吧,去那边坐一会儿,一起商量一下从你们独立团借调一部分粮食增援51师的事。” 石头也是没有意见,这次来,本就是讨论这事,如今参谋长直接了解的挑名这事,没有任何的遮掩,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不由对这个参谋长也是起了好感,不拐弯抹角的人,他一直以来都是比较敬佩的。 几人落座之后,有士兵从一旁端来了茶水,军部的待遇,自然远不是石头所在的宜丰所能比的。 “石头,听说宜丰这一年多来地方上缴的米粮极为可观,所以前几天我跟军座商量了一下,看看能不能将军部原本拔调给你们的粮食借调给上高一线的51师。上高那边的情况你可能多少也了解一些,那里直面高安,属于防守要冲,不管是兵力上面,还是苦力方面,数量都远不是其他地方可以比的,粮草的消耗也是大的惊人,正常数量的补给远远满足不了前线部队的需求啊。”陈瑜忧心忡忡的说道。 石头不由听的目瞪口呆,他瞪大了眼睛问道:“参座?你的意思是,军部不调拔粮草给我们了?” 陈瑜看着石头的表情,心里不由咯噔一声,同时尽量不动声色的问道:“怎么了?” 石头偏头过去看了一眼武子淮,然后苦笑着说道:“参座,你可知道宜丰去年的米粮税收征收到了多少?”不等陈瑜开口,他便苦笑道:“才二万五千石啦!” 陈瑜不由诧异问道:“有这么多?上高不管是人口还是经济都远超宜丰,怎么才只有八千多石的样子?你们有这么多还不够吗?以独立团满编四千人来算,你们一年消耗掉的粮食差不多二万四千石左右,不打仗的话,以一个普通将士一年6石粮食的消耗来说,应该足够了,就算是打仗的吧,一年消耗8石粮食,也勉强够用了,我和军座正是因为如此才想把给你们的补给借给51师救急一下。” 石头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参座,按正常情况来看,的确是够了,但宜丰的情况实在是特殊啦,我们要养活的弟兄不是四千,而是六千啦!” 陈瑜听到这话,不由惊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瞪着石头质问道:“难道你敢蓄养私兵?” 第六十七节 拿钱来买 第六十七节拿钱来买 其实,陈瑜惊的不是石头私自扩充队伍,而是惊的他居然在这种情况下还敢养这么多人。能做到军参谋长这种高位的军官,自然在军中已经呆了好多年了,什么样的情况没有碰到过?但他见到的最多的,还是“吃空军饷,虚报人数。”尤其是在中央军以外的部队里面,这种事情更是常见,这是各级长官最容易和最有效的敛财有法。而擅自扩充兵力的事情,不是没有,而是非常之少,一般来说是地方军阀为了壮大气势而强拉人头充数的,这样的人往往动不动就有几万十几万的大军,其实真正能打的部队,不过就是三五千精锐而已。但人多势众啊,光是那乌压压一片的惊人声势,便足以让人望而却步了。 军部给独立团的编制是四千人,一直以来的补给也都是按照四千人来发的,作为整个74军的战略总预备队,独立团可以算是王耀武手下最后的王牌,而如今石头居然将编制扩大到了六千人,兵贵精而不在多,强拉硬凑的老百姓又有什么样的战斗力?想到军长的一番心血可能要白废了,陈瑜的脸色也是变得十分的难看起来。 石头似乎感觉到了陈瑜心中那强压的愤怒,怕他误会,他当即起身解释道:“参座,其实独立团的编制还是四千人,只不过我对各部的职能做了一些调整而已。” 陈瑜轻“哦”了一声,脸色也是微微缓和了一些。看到他如此神情,石头不由解释道:“按照军部的要求,独立团扩充为四千人的编制,在原先的基础上,增加一千人的作战兵力。但我在这个基础上作出了一些改变,仿效各师整编的策略,将苦力营移除在编制之外,四千人的编制,除了一个补充营之外,其他人员,皆是作战单位,至于民夫营将在编制之外单独成一军,这一部分的人员也是扩充到了二千人,所以,这样算起来我们在宜丰的总兵力是六千人。” 陈瑜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石头,其实独立团对于编制的改革方案等事情,老早便传达到了军部,但陈参谋长的精力都放在三个主力步兵师的整编上,勿必要保持这三支主力部队的作战能力,而其他人根本没有资格去管独立团,这样一来,倒是对他们在宜丰的情况了解的颇少,要不是宜丰屡次上报的税收情况都远超其他县,陈瑜恐怕还真想不起来还有一个军部直属的独立团。 倒也不是说陈瑜疏忽大意,只是石头的独立团固然战力惊人,但不管怎么说也只是一个团,而不管是哪个师,即便是整编之后剔除了老幼,步兵团也依旧有三个之多,孰轻孰重自然是一眼可知。另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便是王耀武的叮嘱,让他放手给石头去干,也就说,军长不希望他过多的参与独立团的一些事务里面,以免让下面的人缩手缩脚。这一点自然是王耀武这几年来对石头的观察而得来的信任。 陈瑜终于也是反应了过来,再看向石头的目光时,不由充满了惊奇,这个貌不惊人的小小团长,居然有如此本事,足足四千作战部队的独立团,一个团至少能抵得上二个普通的兵力团,基本上跟以前的步兵旅也相差不多了,他才当了几天兵,居然还有如此本事?想到74军突然间就多出了这样一支强大的部队,陈瑜不由也是喜笑颜开,连加赞赏,以三个步兵师非常理想的整编情况,外加上石头指挥的独立团,全军的战斗力在这一年半的时间里,又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实在是大有可为啊!难怪军座点名要放手让他干,这个石头真是一个人才啊,假如每个团长都像他这么能干,还需要他这么烦神吗? 高兴过后,陈瑜不由也是想起了一个头痛的事情来,这次石头他们来,可是来讨论借调米粮给51师的,虽然独立团兵力强盛的确是一个很好的消息,但眼下51师的情况可实在不好,不打仗的时候,将士们已经只能一天吃两餐了,这要是打起仗来,缺少粮食,将士们还怎么打仗?皇帝还不差饿兵呢,空着肚子跟鬼子拼命,没有这样的道理啊!可石头将独立团带的如此井井有条,往常独立团的补给也都是按照四千人来发,也就是说那两千人是石头自己想办法养活的,这样算下来,的确是没有米粮的存余了,他们在宜丰的这种表现跟上高等地比起来,实在不知道强了多少,反倒让陈瑜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难道他还能指责石头胡乱增强军队的作战能力吗?这显然是不行的,整编整编,为的还不就是提升部队的战斗力! 石头似乎看出了参谋长的为难,他沉吟了一下之后,不由说道:“参座,我们团也是从51师出来的,自然是不能眼看着自己的袍泽兄弟饿肚子,粮食方面,也不是全无办法……” 陈瑜一听,不由大喜道:“石头,你有办法弄到粮食?” 石头想了想,然后缓缓的点了点,虽然显得有些犹豫,却是让陈瑜像是落水的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不由急急的追问道:“石头,你要真有办法弄到粮食,那可是大功一件,帮了我和军座的大忙了,如今惟一制约我们的问题就是粮草的储备不足,如果真能解决这个难题,加上我们74军的强悍战斗力,鬼子只要敢来,必定可以打的他们落荒而逃。” 石头看着陈瑜略显激动的脸庞不由苦笑道:“参座,我只是想出了一个办法,至于这个办法管不管用,还得试过才知道。” 陈瑜却是斩钉截铁的说道:“什么办法,只要能实施,我就一定要让它变成现实。” 石头被参谋长的语气给吓了一跳,心里不由有些忐忑起来,一时间倒是盘算起来,自然这样做是不是太过份了。看着他沉吟不语的样子,一旁的陈瑜反倒是急了,武子淮一看还以为石头面对参谋长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不由插嘴说道:“那个,团座,你不会是想去跟老百姓收购粮食吧?” “收购?”陈瑜一听这话不由脸色一变,他沉吟了一下,不由叹了口气摇头说道:“你们的想法不错,但却没有实施的基础啊!若是平常时期,从老百姓和地主手里收购一些粮食自然是很正常的举动,只要价格合理,老百姓也好,地主也好,都是愿意出售的。但现在不行啊,别说是普通老百姓了,就是地主家里都没有余粮了,到哪去收购?” 石头应道:“参座,宜丰这两年的收成还行,多少还能收购一些上来,只是价钱肯定要比平常高一些。这事,我回去之后便让派专人去办,想来集全县之力,千余石粮食应该是可以收到的,只是钱财方面,还需要参座想办法。” 陈瑜原先的打算是从独立团那边调用,哪里想到买卖的事情?其实钱他们倒是有一些,但物价飞涨,以他们手上的钱财,又能买多少?在这之前,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办法,但就像他先前说的那样,地主富户手上的余粮也不多,根本买不到,或者干脆就是开个天价,他们这些拿饷的穷丘八能买得起? 而石头他们居然说能买到千石以上的粮食,这自然让陈瑜大为意外。他是什么人?能坐上他这个位置上的人,哪个不是人精,眯着眼睛看了看石头和武子淮,看到他们一脸镇静的样子,心中不由也是有谱了,搞了半天,自己居然差点被两个晚生后辈给耍了,什么从百姓手里买粮,说白了,石头就是不想白白把粮食拿出来而已,粮食都在他们手里拿着呢! 一边看着一边想,陈瑜不由有些佩服起石头这个年轻的团长起来,同时也是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关注这个下属的独立团?不声不响在宜丰养出一支6000千人的部队不说,居然手里还有存粮?部队的事情倒是好办,这年头关键的就是粮食啊!听说他们还有不少养殖场,看样子这个石头手里的货不少。想到这里,他也是心定了下来,他不怕别人谈条件,他只怕没有办法去弄粮食,前线的部队一旦饿肚子,后果实在可怕。想到自己居然还有一天要跟自己的下级官员讨要东西,陈瑜的心里不由五味杂陈,不过粮食在人家的手上,这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事情。 “石头,军部的情况你也清楚,剩下的钱大都是上峰发下来的奖励,数量并不多,不知道你打算用什么价去收?”陈瑜平静下来之后,淡淡的问道。 石头想了想道:“想要从老百姓的手上把粮食收上来,肯定要高于市场价,现在的钱已经不太值钱了,按照市场价,稻子的价格在一百七八十块钱一石,我们极有可能得出到一百九十甚至二百块才能收到一石【注】。” 陈瑜虽然知道石头报出的数字并没有什么水份,但一想到千石粮食居然要花费将近二十万块,不由脸上的肌肉也是一阵抽搐,这个数字实在太可怕了! 【注:查了一下物价,民国三十年的时候(1941年),一百块钱差不多能买一袋面粉,我这里的的价格也是估的!如有不准确,大家见谅!】 第六十八节 51师来人了 第六十八节51师来人了 陈瑜心中震惊的同时,也是不由颇为感慨的看向石头,这个年轻的小团长不简单的啊,一口气说出这么大个数字,居然脸不红心不跳,一副平常至极的模样,这哪里是一个20出头的人应该有的心态?即便是他面对20万这样的惊人数字时,也是一时间心潮澎湃难以平静。要知道,民国二十八年的“湘北大捷”,军委会奖励给整个第九战区的钱不过才十五万元,虽然这两年钱的购买能力已经大大下降,现在的20万远不如当初15万元的购买能力,但这个庞大的数字仍旧惊人。 默然了半晌,陈瑜不由摇了摇头道:“石头,别说51师拿不出这么多的钱来,就是咱们整个74军也没有这么多钱。” 石头苦笑道:“参座,没钱的话,属下可就没办法了,总不能去老百姓家里抢粮吧?” 陈瑜心中暗骂石头滑头,明明都在自己粮仓里面,还要去抢?不过他却没有说破,毕竟不管怎么说,独立团实际上6000人的编制,在缺少2000人补给的情况下还能剩下粮食来,这是真本事。想了想之后,陈瑜不由问道:“那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石头断然摇头说道:“参座,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这年头粮食比金子还贵,没有便宜占,谁愿意把家里的粮食拿出来?多一石粮食,就有可能保一家人性命呐。” 陈瑜不由冷哼一声说道:“没了军队的保护,光有粮有什么用?到最后还不是便宜了小鬼子。” 石头也是不冷不热的说道:“参座,道理谁都懂,但没了粮食,等不到小鬼子过来一家人就饿死了,光说这个也没有用啊!” 陈瑜被他不痛不痒的顶了一句,一下子徒然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看石头这样子摆明了不见兔子不撒鹰,光靠嘴巴说是没有用的了。想到这里,陈瑜不由也是手指轻敲着椅背说道:“这样吧,粮食是51师那边缺,我让51师派人过来跟你谈,至于他们有没有本事从那些‘老百姓’手上换来粮食,那也是他们的事了,总不能还指望着我这老头子把饭送到他们的嘴边吧?石头啊,你难得来军部一趟,就在这里住上几天,军座这么长时间没见你,要是看到你来了,准高兴的很。” 石头应了一声,眼看着这事没法一次谈成,也是面色平静的点了点头,打了一声招呼之后,便是带着武子淮告罪离开了。经过这次接触,陈瑜显然也是对石头这个年轻的团长不由高看了几分,显然这个石头远比他碰到的其他团长要强的多。这年头,谁手上的钱粮多,谁就是香饽饽,谁的拳头硬手下的部队强,谁就有说话的权利。而石头这个独立团长却是两样都有,这样的人,不管在哪里都会受到重视。所以陈瑜当即让沈姓参谋陪同出来,给石头安排好住处,石头如果有什么需要,也要一应照办。 这倒是让石头有些受宠若惊了,想要推辞,但在陈参谋长的坚持下,却也只能接受了。 “果然是石头老弟,我就说我没有看错。”一出指挥部,一旁当即传来一声大笑,石头闻言一愣,转头看去突然发现居然碰到了熟人,曾在大城并肩作战过的余程万、周义重两人,正是满脸笑意的朝他走来。 “余副……”石头刚一张口,眼光不由扫到了余程万面前的铭牌,话到一半当即惊讶问道:“余长官,什么时候升的师长?” 余程万还是那副干练模样,身上的军装笔挺,衣着一丝不苟,挺直的腰身让人看起来格外的精神抖擞,他看着石头朝他敬礼,也不回礼,大步上前就给了他一个熊抱,嘴里还不停的说道:“石老弟,都是曾在一个战壕里面拼过命的兄弟,搞这么生份干什么?先前我就看你进去了,不过没看清楚,还以为看错了,好小子,等了半天才发现果然是你。听说你在宜丰整的风风火火的,今个怎么有空跑军部来了?” 石头先是有些尴尬,但随后便放松了下来,看着春风满面的余程万,他不由问道:“余兄,什么时候升师长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们都没有得到消息啊,酒席也是没有吃到,这不太合适吧?” 一旁的周义重插嘴说道:“石兄弟这可就误会我们师座了,师座也是刚刚接过任命,这不,铭牌刚换好,出门就碰上你们了。” 余程万再度笑道:“这叫出门遇贵人,在大城的时候,要不是石老弟派人前来支援,我们能不能活到今天还难说,哪里还有什么机会升职?今天刚接到任命便碰上了,当真是天意。走,择日不如撞日,今天余某人作东,定要跟石老弟一醉方休。” 说着,也不管石头同不同意拉起他便朝一旁走去,相比石头对万载的陌生,余程万显然对这里的情况非常了解,不一会儿便将石头拉进了一座酒楼,找了一个宽敞的位置坐了下来。一旁的周义重颇有默契的招呼着店家点菜,余程万则是直到这时才招呼起一旁的其他人。 看了一下武子淮和沈东军的铭牌,知道了他们的身份后,余程万也是颇为客气的问候了几句,跟他们说话,自然不会像跟石头那样亲近,但他一个堂堂师长,能够如此平易近人已经是极其难得,尤其是武子淮,更是知道自己沾了团长的光,要不是团长,像他这样的参谋长,到处一抓一大把,余程万哪里会有空理他? 随意聊了一阵,菜端了上来,除了几样家常炒菜之外,另外还有一个大锅仔,沸腾的汤汁里面不断的传来一阵阵羊肉味道,旁边的几道东坡肘子之类的大菜也是颇为吸引人的目光。换作是二年前,石头看到这些菜恐怕馋的口水都能滴满一小碗,但这一年多来,在宜丰的富足生活让他已经可以平静对待这些美味,跟余程万和周义重干了一杯之后,石头一边吃着菜,一边问道:“余兄,施长官调离74军了吗?” 余程万点了点头道:“朴如兄去一百军任副军长去了,听说过不了多久就会接任军长一职,他这一走,我倒是只能赶鸭子上架了。” 石头笑道:“余兄客气啦,如今荣升师长一职,正在大展身手的时候,太过谦虚可是会弱了57师弟兄们的豪情壮志。” 余程万哈哈大笑道:“好,石头这话说的好,来,为了这句豪情壮志,咱们再干一杯,军人舍身御敌,就该像石头兄弟这样豪情满怀,壮志凌云,也只有这样,才能带出一支抗战敌军和强悍无匹的部队。” 石头也是举杯便干,像他们这样经常冲杀于两军阵前,经历过无数生死的悍将,生死都能置之度外,何况一杯水酒?即便石头酒量一般,但旦有相敬便一干而净,其干脆直爽的做派,也是引来众人称赞。只是时间不久,一桌四人便趴下了三个,只有心情大好的余程万看着他们三人的情形开怀大笑起来,在57师将士们面前一贯严厉的余程万,与石头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也是难得的放松了一次。 第二日,石头酒醒之后头痛欲裂,但正是这个时候,沈参谋前来敲门,51师已经有人从上高赶了过来,急切想要跟石头商量一下收购粮食的事情。 大事在前,石头也是只能硬起头皮前去会见。好在沈参谋不知道是因为昨天一起醉酒的事情,还是因为本就与武子淮交好,一路上都毫不隐藏的将自己得到的消息告诉了他们,也让石头有些不安的心彻底的安定了下来。 原来,陈参谋长倒是真的懒的费这个神了,昨天联系好51师之后,便是前去高安一线的57师等部队检查指导工作去了,至于51师的粮草等事情,他作为参谋长已经想出了办法,到底能不能实现,也不是他能控制的了。其实以他的老谋深算,石头昨天既然已经开口说到那种地步了,显然也是八九不离十了,剩下来讨价还价的环节,跟他又没有直接的关系,又何必费这个神? 石头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心中大定,再想到51师的师长正是李天霞,他不由心中冷笑了几声,虽然他们也是从51师出来的,也算跟51师有着深厚的感情,但因为李天霞的原因还真是有很多不那么美好的往事存在啊。细想一下,石头的心里不由也是五味杂陈,一边是曾经一起并肩作战的袍泽兄弟,无数次血里来火里去,另一边则是各种设计坑害302团将士们的长官,想想那些冲锋在前断后退敌的日子,石头又是不甘,该怎么办呢?要不要趁这个机会狠宰他们一刀?要不然的话,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以后恐怕都没有这种好机会了。 第六十九节 烽火再起 第六十九节烽火再起 石头一边盘算着这样的心思,一边随着沈参谋往军部赶去,不过当他在一处不大的办公室中见到了51师来的人后,原先的一切想法都被他苦笑着抛到了九霄云外,再也没有任何狠砍一刀的想法了。看着正微笑看着他的周志道,石头一边敬着礼喊道:“周副师座,您怎么来了?”一边心里把李天霞的祖宗八辈子都骂翻了,这王八蛋果然是满肚子的坏水,把自己以前的长官都派来了,自己还能有什么想法? 周志道凝神细细的打量着石头,自南昌会战以后,石头和302团便调出了51师,独自镇守宜丰,虽然石头阴差阳错没能升任旅长,但他如今的地位却丝毫不在一般的旅长之下。看着自己曾经的手下,如今几乎跟自己平起平坐了,不由也是感慨万千,他不由想到了一幕幕往事。从在德安听到石头被调任302团团长时的不快,到后来的一系列动作,再到随着仗越打越多,他徒然间发现石头在战场上展现出来的那种可怕力量,最终改变了当初的想法,转而重新拉近关系。这一幕幕的转变恍若就在昨天一般,其实离现在却是已经有二年时间了,时间弹指一挥间,实在快的让人无从捕捉。 深吸了口气一口,周志道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心里想着此行事关重大,他也是脸上涌起笑意道:“石团长、武参谋长,一年多不见,别来无恙啊!” 石头和武子淮敬完礼后,连道不敢当,石头苦笑一声说道:“周长官,怎么是您来了?” 周志道看着石头的样子,不由哈哈一笑道:“陈参座说你们能在宜丰收购到粮食,事关51师弟兄们会不会饿肚子,如此重大的事情,我自然要亲自跑一趟。怎么,我来了,你就不好狮子大开口了?” 石头再度苦笑道:“副师座说笑了,花钱买粮这事,也只是我跟参座提的一个建议,以我当初的想法,这事最好由51师派人去收购,我们从旁提供一些帮助,到时候收购到的粮草直接拉去上高,方便快捷,更是省掉一些中转周折。另外,属下这也是想撇清其中的关系,免得让旁人误以为属下从里面捞了什么好处。” 周志道算是石头的老长官了,对于这小子的能奈,他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这事现在已经摆明了,粮食就在石头的手里,至于他肯不肯拿出来,就看出的筹码够不够多,能不能打动他了。当然,这种事情心照不宣,石头肯定是不会承认他手里有粮的,至于从老百姓手里收购,更是一个笑话,这年头老百姓朝不保夕,能顾得上全家的温饱已经是极限,家里怎么可能还有余粮?宜丰有条件有余粮的人,早在一年半前就让石头给杀光了。 想着这些,周志道也是断然说道:“这事自然还得劳烦石团长和独立团的弟兄们。你们在宜丰屯驻许久,与百姓相互信任,这是买卖的基础,也是前提的条件,没有你们帮忙收粮,那些百姓肯定不愿担这个风险。” 石头与武子淮对视了一眼,石头旋即沉吟了一下说道:“副师座有令,属下自然不敢推脱,虽然如今我们已不在51师编制,但我们独立团仍旧当副师座是我们的上官。只要有钱够,我必定号召宜丰的百姓将多余的粮食拿出来供部队使用。” 周志道听着石头半点松口的意思都没有不由也是心中暗骂,这小子现在是话越说越漂亮,做事越来越圆滑了,口口声声愿意去办事,却还始终紧咬钱这关,自己要有这么多的钱,还厚着脸皮找你干什么?不过现在粮食在石头手上,他才真正的掌握着话语权! 周志道摇了摇头道:“石头,51师的情况想来你也清楚,军座一贯以来从严治军,重来没有虚报名额拿空饷的事情发生,这也是咱们51师战力强劲的原因。不过,如此一来,不管是钱还是粮食,我们都比其他部队要紧缺不少,实在是拿不出这么多钱出来。”看到石头张嘴想要再说什么,周志道继续说道:“你看这样行不行,宜丰毕竟是你们独立团驻防的地段,老百姓对你们比较信任,由你们代为收购粮食,然后我们51师再从你们的手上换购,虽然我们手上没有钱,但其他东西还是有不少的,尤其是武器弹药战利品这些,对你们应该还是有不少用处的。” 一旁的武子淮闻言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喜色,以他的老谋深算,在磨叽了这么长时间之后,也是有些忍不住了。石头却是仍旧苦着一张脸说道:“副师座,这粮食也是从老百姓手上收来了,拿些武器弹药这些对他们没用的东西去,他们可不一定肯换啊!再说了,这东西怎么核算价格,一枪支到底换多少粮?” 周志道看到石头拉着一张苦瓜脸的样子不由的拂袖而走,嘴里大声说道:“这事你自己看着办,东西你可以派人去上高挑,但粮食你得给我送过来。你们也是51师出来的弟兄,总不会就这样看着弟兄们饿肚子,你们却在一旁吃香的喝辣的吧?” 看着周志道摔门而去,石头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了笑意,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好,再装下去恐怕连他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谈完了这事,石头随后又去拜会了军长王耀武,有段时间没有看到军座了,石头也是趁着这个机会报告了一下宜丰这段时间的发展情况,尤其是如今独立团的各项人员编制都已经建全,不仅人员早已补齐,连编外的补充营现在也都以青壮为主。相比其他部队招收人员困难的情况,独立团在宜丰实施的一系列制度,形成了一种与其他地方截然不同的情形,青壮百姓都是涌跃参军,不仅吃的好,穿的暖,而且立下战功还能分取土地,这种好事情,在眼下这个年头到哪去找? 王耀武看到石头之后也是大为高兴,听闻独立团已经整军完成更是大喜,对于石头的能力大加赞赏,外加上三个三个步兵师经过整编之后补充了不少美式武器,整体实力得到了很大的加强,这让他信心大增。原本74军就是全军数一数二的强军,能跟日军的主力师团正面相持而不落下风,整编之后的部队战力更强,能不能改变同等兵力日军几乎不败的局面?能不能打出国军的威风,让日军一个大队等于一个国军步兵师的算法彻底成为笑谈? 颇为高兴的王耀武留石头一起吃饭,虽然只是加了几个小炒菜,却是让石头大为感动,想到自己从一个小兵一步步走到今天,其中固然有自己的勇猛善战,但最重要的还是王耀武的赏识,这年头,没有上官的赏识,恐怕你连个用武之地都没有,更不要说是立下战功了。 石头整整在万载忙了三天才赶回宜丰,一回去便安排武子淮和林秀峰二人去上高处理“粮食换武器”的大事。当然,对外还是独立团吃亏先垫资购粮帮助老部队的袍泽们度过难关,其实内中的情形大家都是心知肚明。 对于这次的事情,石头完全是放手让他们去办了,虽然支援51师的粮食不是一个小数目,以宜丰目前的形势来说也是颇为不容易,但不管怎么说,既然陈参座都开了口,粮食肯定是要拿出来的,至于能不能换回来有用的东西,就看他们二人的能力了。石头虽然前面做足了戏,但其实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毕竟以独立团目前的装备情况,在各支部队中已经算是最顶尖的了,虽然他们尚没有大批量的换装德械或是美械,但仅是数量惊人的轻重机枪和足够的步枪及子弹,便远比那些虽然先进,但数量却是不足的部队要强的多。武器装备的强悍,性能虽然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但数量也是重要的一点。 随后的时间,石头继续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到了各地情报的搜集整理上面,潜心研究着抗战的整体形势,回到了这一年多来那种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生活之中。只可惜,天不如人愿,虽然自从一年多前的长沙会战之后,日军似乎已经有些不敢轻易再跟第九战区的部队开战,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日军内部的一系列部队调整和人事任命,平静了一年多的赣北地区徒然间又迸发出了猛烈的战火,民国三十年(1941年)3月14日,驻防安义、南昌一线的日军突然间朝奉新、大城一线展开进攻,考虑到一年多前日军攻击长沙时,也是首先从赣北一线发起的牵制攻击,接到消息的第九战区各部,当即大为紧张了起来。 谁也不知道日军的这次进攻到底是以赣北为目标,还是像上次一样最终的目的是长沙,一时间整个第九战都进入了临战状态。 第七十节 日军的无奈 第七十节日军的无奈 其实这场仗不光光是国军感觉到突然,就连驻防南昌一线的日军第11军的各师团都觉得有些意外,毕竟随着战争的持续,随着日军占据的区域越来越大,他们的精力已经被占领区牵扯了大半,更因为要防备国军各部随时可能发起的反攻,战局已经陷入了僵持,作为日军惟一的机动兵力,日军第11军此刻也是担负着武汉和南昌等大片区域的防守重任,而以他们的兵力和周边国军部队的庞大部队,他们此刻只能以攻代守,以犀利的进攻打散国军可能组织起的攻势,将战争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这样以攻代守的方略,自然是彰显了日军部队的强悍战力,但不得不说,这样的攻势十分的冒险,只要一次进攻失误,就极有可能形势逆转陷入极大的被动之中,所以在每次行动之前,都要经过严密的筹划和认真的准备,以避免可能的风险。民国二十八年的那场长沙会战,日军在南昌会战之后组织了一场极其凶猛的进攻,然而在面对第九战区时,一贯犀利无匹的日军部队却是始终不能在正面战场上突破国军部队的防线,最终不得不挺而走险,以孤军直插国军的腹部才一举扭转了战场形势,虽然最终他们成攻的突进到了长沙外围,但却陷入了可能被反包围的情形中。那场战斗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但一来一回的交手也是让日军认识到了国军第九战区部队的强悍,远超其队国军部队,跟这样的对手交战,实在需要慎之又慎。 在那场战后,第11军司令官冈村宁次也是因为战事失利和与日军总参谋部的方针看法有冲突,而被调离了前线,日军第11军的指挥权交由圆部和一郎接任。接手第11军司令官后,圆部和一郎也是按照日军总参谋部的命令以稳固控制区域为主,间或以攻代守。民国二十九年四月至六月,日军发动枣宜会战,攻克宜昌,一举将武汉占领区往西推进了四百华里左右,也是让圆部和一郎终于在第11军站稳了脚根。但面对着赣北的形势,他却始终不敢轻举妄动,直到在华的派遣军总部发来命令,这一局面才得到了改变。 其实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四年战争的持续,日军已经渐渐有些支持不住了! 日本本就是一个小岛国,资源贫瘠,人口相对于中国来说,也是远远不如。自民国二十六年的中日战争全面打响,日军当初喊出的口号是“三个月攻下中国”,但现实往往是残酷的,虽然日本的国力和军力远超当时的中国,但无数的中华男儿用自己的血性和大无畏精神叙写了一曲“抗战悲歌”,以世人难以想象之精神,在极度劣势的局面中与日军展开了艰难险绝的血战。 三个月的时间,日军不仅没有灭亡中国,甚至只是勉强打下了淞沪地区,直至如今,日军虽然占据了中国将近一半的国土,自身也已经到了极限。这四年时间里,虽然国军部队伤亡了一百多万的部队,但日军的伤亡也在四五十万左右,如今日军在中国的陆军部队约莫只有八十万左右,一边要防卫着各处要冲、一边要面对国军部队正面的重兵应付随时可能出现的大战、一边身后还有无数的游击队进行着骚扰,虽然他们诱降了不少的国军和汉奸组建了大量的伪军部队,但仍旧是杯水车薪,在加上日本国内因为这四年的战争已经快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了,日军已经开始支持不住了。 在日军的占领区,由中国共产党指挥的游击队给日军造成了极大的麻烦。民国二十九年下半年,共产党指挥的一二九师等及晋察冀部队约莫一百零五个团对日军控制的正太铁路展开猛攻,几个月的时间里,二千余平米公里的区域内,大小战斗约莫二千次,日军将近三千据点被拔除,四五万人倒在共产党领导的游击队和百姓们的汪洋大海之中。虽然驻防这些地区的部队基本上都是从国内新调来不久的补充师团和独立混成旅团,战力远不能跟正面与国军相持的甲等师团相比,但以日军本土的情况,恐怕甲等师团的数量只会越来越少。也正是这一战,让日军意识到了控制区域内游击队的强大,外加上华北方面军损失不小,日军在华派遣军总部决定从第11军中抽调第33师团前去华北增援。 这种兵力调动对于第11军司令部圆部和一郎来说虽然有些吃力,却也不是没法接受,虽然33师团走后,赣北地区只剩下34师团驻防,但那些事情跟他已经关系不大,因为不久之前他已经得到了调令,很快就要调任在华派遣军的军事参议官,南昌这里的事情,自然是由接任的第11军军长来头痛。 圆部和一郎可以这么想,但第34师团的师团大贺茂却是有些惶恐不安了。第33师团和第34师团等部队皆是民国二十八年新编成的乙种师团,编成之后便因为前线的兵力短缺而投入到中国战场上,33师团到达南昌一线后,直接跟随第3师团等部队参加了“长沙会战”,可惜那场战斗的回忆并不怎么美好,甚至33师团在通城、麦市一线颇为受挫,在面对79军等部队时,虽然没有落败,却也没有取得多大的成绩,这种结果对于日军来说,本就等于是失败。 从这里战斗里面,大贺茂也是看出了当面的国军部队远不像传闻中的那么不堪,甚至可能是国军之中最精锐的部队,像79军这些部队虽然在国军之中也算是精锐,但远算不上突出,与驻防上高一线的74军比起来,就更加的不如了,33师团连79军的防线都突破不了,那么他们34师团的战斗力就真的比74军要强?更何况驻防赣北地区的国军部队可并不只有74军一支部队,整个第19集团军的帐下,差不多有十万大军,仅靠34师团一支部队能守住?说不定33师团前脚刚走,他们后脚便丢了南昌,真要那样的话,恐怕他也就完蛋了。当初为了拿下南昌这个武汉东南的屏障,整个第11军可是损失了好几万人,自己一个师团长能承担的了这么重大的责任? 大贺茂越想越不安,越想越可怕,整日里请求圆部和一郎趁着33师团还没有调走,集结二个师团的力量先给敌军以重创,如此方能守住南昌。 圆部和一郎压根不想打这一仗,自己都快调走了,还费那么多的神干什么?但大贺茂则是铁了心了,这仗如果不打,他就不回南昌了。这样拖下来,圆部和一郎也是没有办法,正好从上海调来的独立混成20旅团抵达了前线准备接防33师团走后留下的空缺,这样一来,南昌一线便有了二个半师团六万五千多人,初步预计敌军部队第19集团军十万人上下,从兵力上来看,其实他们是有优势的,毕竟国军部队战斗力低下,不说一个大队抵得上一个师吧,一个联队顶一个师绝对是绰绰有余了,这样想着,圆部和一郎也是勉强同意了下来。这一年多来,他在第11军还算顺利,也是多亏了后面调来的33师团、34师团几支部队的支持,否则的话,以他的资历还真的很难压制住第3师团和第6师团这些骄兵悍将,能在临走之前帮帮这个一直以来都颇为听话的下属,也算是还一份人情吧! 在这种情况下,由大贺茂为前线总指挥,日军33师团、34师团外加上新调来的独立混成20旅团,朝赣北一线发起了猛烈的进攻,接战之初不过一天的时间便击溃了守军占据了奉新,让平静了一年半时间的赣北地区再起烽火。 薛岳、罗卓英包括第九战区各指挥接到消息之后连夜商讨战局,研究接下来的作战方针和形式。 其实对于国军部队来说,他们的情报消息来源还是远远落后于日军的,像国军部队的进攻方案,往往还没有开始落实,日军指挥部里便已经知晓,其谍报系统的强大,远不是国军部队所能比拟。反观国军部队,直到日军发起进攻之后,还不知道日军的这次进攻到底是试探性进攻还是主攻。一群将领只能通过搜集到的消息来猜测各种情况,在猜测推演的基础上做出应对方案,自然远不像日军根据准确情报来制定方案那么的准确。 这样的情报上的不对等,导致指挥官水平看起来有差别,其实以劣势的兵力、以劣势的情报、以完全处于下风的战斗力,国军部队能有如此表现,各级指挥官的才能已经相当的突出了。 第19集团军司令长官罗卓英虽然还没有判断出日军的作战企图,但早在战斗开始之前,便预估到了赣北地区可能会出现的战况,提前作出了准备,74军之所以被安排在高安、上高、宜丰三个地方,便是紧扼中路,以不变应万变,有74军这支最强的部队在高安驻防,不管出现什么情况,都能为他们争取到足够多的应变时间,以便可以在随后作出调整,是打是撤也能看的清楚。 3月16日,日军攻克祥符观,大步逼近高安。 第七十一节 各部布置 第七十一节各部布置 日军的狂飙突进,也是让罗卓英猛然下定了决心,在前一次的“长沙会战”之后,他指挥的19集团军不仅成功收复了高安、祥符观、大城等地,更是连原先被日寇106师团所占据的奉新也是划归到第9战区的防线之内,如今日军在极短的时间里突破了第一道防线,他也是没有再选择的余地了。因为在第一道防线的身后,高安这个原本的要冲之地,经过一连多次的拉据已经被彻底摧毁,根本已经无险可守,再往后撤,转眼就要到上高了。 决战!罗卓英指挥第19集团军这些年跟日寇精税打过无数场硬仗,别说是33、34这类师团当面,就是第3、第6师团等日军最精锐的部队,他也没有丝毫惧意,自家地盘上,又岂能容鬼子撒野?根本无需再思考,他便下达了决战的命令。方案报到战区指挥部,薛长官也是第一时间同意了决战的方案,不管日军是主攻还是佯攻,也不管赣北是牵制战场还是日军的主攻战场,既然鬼子打进来了,就要坚决将他们杀回去。 同一时间,独立团也是接到了前线大战打响的情报,石头当即召集手下的一众悍将前来听命,这一年多来,独立团在宜丰可不仅仅是打土豪分田地、开荒种植、扩大养殖,这一切的一切只不过是石头练出一支强兵的基础,而在这些基础都打牢了的情况下,在大类肉食和足量粮草供应补给的情况下人,不需要考虑温饱和营养问题的独立团将士们,也是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训练上。 一个个原本精瘦的悍卒练出了满身的肌肉,一个个削瘦的身躯变得魁梧起来,外加上他们那种杀气凛冽的彪悍气息,便让人望而生畏。最主要的是,团里的老兵们经过一年多的平静生活的休整,那种心理和身体上的双重疲惫也是消失不见,一个个龙精虎猛起来,如今徒然间听到前线开战了,他们根本没有丝毫的畏惧,反倒是一片主动求战的声音,巴不得现在就顶到最前面去。 老兵们的那种兴奋神情,也是感染了团里新补充进来的士兵们。其实这些士兵也不是没有战斗经验,石头对于练兵向来提倡以实战为主,这些士兵的基础训练完成之后,石头还特意安排刘太平带着这些新兵前去宜丰外面的山区剿匪实战,一方面让他们见见血,从这些匪徒那里汲取一些战斗经验,一方面也是安定地方收缴一些粮草作为奖励。不过,跟山里的土匪作战与跟鬼子作战,完全是两种概念,主要是鬼子这几年来的恶名着实有些吓人。 不过,看着这些跟鬼子打了不知道多少场仗的老兵们一个个喜笑颜开满是兴奋神情,他们的心里也是渐渐的安定了下来,他们不由想到了老兵们曾在说起过的一场场血战,想着团长在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神话般故事,渐渐的,他们也是热血沸腾了起来。的确,跟着这样的团长打仗,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团里的将士们信心百倍,石头此时却保持着一贯的平静,对于即将到来的战斗,他只当作是一件很平静的事情。宜丰的各项战斗准备,很早之前他便已经做好了,只等军部的作战命令下来,他们便能迅速的起动,在最短时间里杀奔向战场。 就在他们这里准备商讨战局的时候,团附林秀峰和参谋长武子淮终于及时的赶了回来,他们奉石头的命令前去上高与51师商谈换粮的事情,终于在大战来临之前完成了这事。石头对于他们的期望本就不高,51师的情况他也知道,有李天霞这样的人在,能有什么油水?真要混的不错,就不会连粮食都不够了。不过林秀峰随后跟他说了一个好消息,虽然没有换回来足够的钱和物资,却也不是一无所获,他跟武子淮配合还是狠狠的搜刮了一下51师的仓库,从里面找到了不少好东西,首先就是二门明治四十一年式75mm山炮,这是从鬼子那里缴来的战利品,一直被51师扔在仓库里面了。 75mm口径的炮弹,其实国军之中还是有的,但受限于国内军工生产能力的低下,不管是炮身也好、炮弹也罢,基本上都依赖于进口,如此一来,在东南沿海一带完全被日军控制的情况下,炮弹的来源几乎被掐断了,像51师这样的部队,自然是得不到炮弹的批量补给,就那么几发炮弹,能够干什么用? 林秀峰和武子淮自然是毫不客气的将这些东西拉了回来,包括一些反步兵雷、反坦克*、掷弹筒等等,大部分都是从鬼子那里缴获来的,东西很杂,而且不成建制。对于这些东西,李天霞哪来的心思去弄?他忙着玩女人都来不及,根本顾不上这些。这些废弃不用的东西,能抵价换来粮食,他更是求之不得,想都不想就答应了。不过,即便如此,51师在粮食方面的空缺依旧很大,最后只能跟独立团赊借一部分,以后再偿还。 听着他们的汇报,石头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虽然这样一来粮食的储备量大大的减少了,但就像陈参谋长说的那样,51师作为他们的老部队,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袍泽兄弟饿肚子吧,尤其是在他曾经的顶头上司周志道都出面了的情况下,吃点亏就吃点亏了。 听完这会之后,石头将心思放到了当前的战局上,鬼子现在已经占据了奉新、祥符观一线,正朝高安一线挺进,从眼下的形势来看,恐怕大仗马上就要开始了。这是他们离开51师编制之后的第一战,也是他们扩编之后的首战,部队的人数增加了,条件变好了,至于战斗力有没有得到提升,就要看接下来的战斗有什么样的表现了。 3月16日,军部参谋长陈瑜亲自赶到宜丰督战,当他看到各处一片忙碌的景象,随处可见兴奋积极的将士和百姓后,他也是不由松了一口气,宜丰的民心士气可用,独立团的将士们可用。 不过,面对着石头等人的请战,他也只能是摇了摇头,按照上峰的命令,各部将进驻第二道防线与日军决战,作为中路的主力部队,74军自然要承担极重的防守任务,军座的初步安排是,由51师驻防锦江南岸的独城一线,57师驻防官桥镇、泗溪镇,依托着泗溪迎战南下的日军,至于58师,则驻防石头街一带,紧守锦江,两方策应51师和57师的防线,在出现变故的时候,及时的予以增援。 至于独立团,则仍旧驻防宜丰,等战场态势明确之后,再根据命令确定攻击的方向。 这种安排对于军部的各位长官们来说,是一种很明显的防守反击之策,对于独立团的安排,各位长官们也是有过商量,作为整个74军的战略预备队,作为全军最精锐的部队,自然要在战斗最激烈和最重要的关口上投入到战斗之中给日军以致命一击。只是,听到消息的独立团众人却是一个个摇头叹息着,显然对于这样的情况颇不满意。这也难怪,往常一旦有战斗,每次都是他们冲锋在最前面,这次却只能在后面干看着,这种落差,自然一时间接受不了。不过,上官已经发话了,他们又哪里有权利改变,只能被动的接受着这样的事实,也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真正体会到独立团的概念,跟以前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安排完独立团,又安抚了一下石头等人的情绪,陈参谋长急急的返回万载去了,大战已经开始,他是没有时间在这里多呆的。整编之后的三个师即将迎来敌军的进攻,有可能的话,他还要到前线去指挥战斗。一打起仗来,时间对每个人来说,都显得不够用。 3月17日,日军越过大城之后继续往上高方向逼近,日军前锋部队与51师、57师等正面接战。尤其是锦江南岸出现的敌军部队,让整个战场的态势渐渐清楚了起来。这部分从河口过江的日军沿松湖、湖塘一线横扫锦江南岸的大片区域,还好王耀武有先见之明,将51师布置在独城一线御敌,否则任由日军在锦江南岸行动,恐怕上高要不了多久就会处于夹击之中。先期抵达的51师早就在独立附近设置了坚固的阵地,在独城周围的鸡公岭、大岭、界铺一带层层设防,渡江的日军推进到这一带之后,当即遭到了51师将士们的迎头痛击,在先头部队被击溃之后,也是不得不停下了前进的脚步。 这部分渡江的日军正是从上海赶来填补33师团调离之后赣北空缺的第20混成旅团,这个独立混成旅团去年12月才在上海编成,稍作整训之后便调来南昌一线编入第11军序列,而一到这里之后便投入到战斗之中,也实在是显得有些急切。不过,新任的旅团长池田直三却是意气风发,想要在这里大展一番拳脚,听到前面有敌军的阵地,不仅没有退缩,反倒指挥部队展开了强攻。 第七十二节 独立团参战 第七十二节独立团参战 就在独城附近的51师与日军独立混成20旅团展开激战的时候,占据高安之后的日军34师团继续南下,于泗溪一带与57师展开激战,而占据奉新的日军第33师团主力则直扑伍桥一带,攻破了70军的防线。日军三路同攻,数万大军气势汹汹而来,数天之内横扫高安、奉新等重镇,气势惊人。 到了此时,国军部队已经没法再退了,虽然不过几天时间,但日军的攻势猛烈,战场铺排开来,作战情况已经十分的明显,而且随着日军的急速推进,前期情报不足的国军部队不敢决战,只能不断的后撤,如今只能固守在第二道防线上,已经失去了战略纵深,一旦再后撤的话,上高将直面敌军的进攻,如此一来,局面就异常的艰险了。 王耀武将军部从万载搬到了上高,亲临前线指挥这场战事。此时,第九战区副司令长官兼第19集团军司令官罗卓英将军眼看日军骄纵,已经决意与日军决战,对于日军三路同攻的态势也已经在最短时间里拿出了应对的办法。 3月17日,已经在宜丰做好了参战准备的独立团,终于接到了军部的秘令,让他们兵出宜丰,前往村前街一带参战,配合70军在最短时间里击溃日军侧翼进攻的部队,给围歼日军的主力做好准备。接到命令的石头没有迟疑,当即做出安排,将独立团所有部队带往前线,包括编外民夫营的二千苦力,也都随军而行。至于宜丰的防卫和一应的事务,则交由县长胡令龙指挥,如今的宜丰,各项事务都已经走上了正轨,只要保持他们原先的一应秩序,就足以保证宜丰的正常发展。 石头等人的离开让胡令龙和宜丰的百姓大为提心,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石头安慰了他几句之后,当即在警卫的随护下,跨上战马狂奔而去,只留下自发欢送的百姓们远远的看着这支纪律严明的部队慢慢消息在道路的尽头。 宜丰与奉新紧临,两地相距不过一百四五十华里,日军一路南下势如破竹,如果一路顺利的话,朝发夕至,一天的时间便能杀到宜丰。不过,因为70军沿途的阻截,日军在伍桥一线遭到了顽强的阻击,暂时停下了前进的脚步,石头虽然早在数天之前便派出侦察连侦察奉新方向的情况,做好沿途的警戒,但战场上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在没有确切消息的情况下,他也不敢轻举妄动,保险起见,他带着部队急行四十华里之后,在花桥镇停下了脚步。 花桥位处于宜丰的东北方向,处于宜丰与奉新的两县交界之处,早在民国二十八年的时候,石头便征召流民百姓在这一段修筑了坚固的工事,以应付可能到来的战争,甚至在随后的“长沙会战”中,还借予友军部队和为屯往之地。所幸那场会战,日军106师团在拿下高安之后便是掉头西进,没有南下入侵宜丰,否则以当时独立团正外于整编关键时候的情况来看,恐怕会给宜丰带来极大的打击,能否有今天的景象还实在难说。 如今石头到达花桥一带查看了各处的掩体和工事之后,对于这里的情况也是大为满意,各处机枪阵地的射界宽敞,各种掩体壕沟足够宽深,而且交相呼应的情况下,足以给敌军造成足够的伤害。军队屯驻在这里,也是足够的安全。而这里不管是距离前线战场还是宜丰县的距离都合适,运送粮草和及时参战都非常的方便,这让石头大为满意。安排完部队之后,也是让武子淮立即赶去70军的指挥部跟友军取得联系,看看如何打好眼前这仗。 此时70军的指挥部设在战场侧翼二十华里的苦竹坳,主力19师和107师皆在伍桥一线阻敌,另外还有预5师和预9师作为预备,兵力上面因为49军预9师的加入,而显得十分的充足。其中19师乃是一支不弱于51师的强悍部队,同样参加过淞沪会战,同样打过德安会战和武汉会战,表现十分突出。不过,时任军长李觉中将却是不怎么受上官的待见,其中的原由大部分起于中原大战时期,有“小委员长”之称的陈诚曾数次想要撤换李觉,皆因其指挥才能突出,能打硬仗,而最终没有成功。 参谋长武子淮或许是因为这几年来在石头手下的锻炼,从原先那种和事佬的状态里挣脱了出来,又或许是因为独立团地位的转变,连带着他这个参谋长也是水涨船高,现在也是越发的干练利落起来。去了70军指挥部跑了一趟之后,很快便是赶了回来,为石头提供了一些前线最新的情况。 “团座,李军座打算围歼鬼子的33师团。”武子淮回到花桥指挥部后的第一句话便是十分的惊人。 “这个李军座什么来头?口气这么大,听说鬼子的33师团属于普通的治安师团,虽然比不上那些甲种师团,但跟106师团这些特设师团比应该差不了多少吧!他居然有这么大的自信围歼鬼子?”一旁的林秀峰奇怪的问道。 武子淮从军的经验之丰富远不是他们能比的,听到这话当即说道:“李军座敢说这话,自然是有这样的底气,民国十八年的时候,这位李军座便已经是长沙警备司令了,打了这么多的年的仗,手下的19师又是一等一的强兵,面对鬼子的一个警卫师团他不敢打才不正常。” 石头则是沉吟着没有出声,好半晌之后他才说道:“武兄,这位李军座有没有说需要我们怎么配合?” 武子淮摇了摇头道:“李军座说让我们原地待命,等到战斗打到最关键的时候再给鬼子致命一击。” 一旁的武子淮不由“嗤”的一声不屑笑道:“原地待命?看样子这位李军座不但胆子大而且很自信啊,一个军就敢围歼鬼子的一个师团?如果真成功了,那可真是抗战以来最大的胜利了,想来那些敢说一个大队就能比得上我们一个师的鬼子,也会无地自容吧!” 一旁的高大锤也是冷笑着说道:“没你想的那么简单,70军敢这么打,必然是有所倚仗,就算是再自信的人,也不会拿一个军去围歼鬼子的一个师团,那完全是送死的行为,参谋长,你应该还有什么事情没说吧!” 武子淮不由冲着高大锤竖起了大拇指道:“高营长实在厉害,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的眼睛。不错,李军座虽然没有跟我多说围歼战的事情,不过我倒是听到几个参谋说起72军和78军很快就能赶到的事情,显然他们是准备三个军一起打一场围歼战,而让我们作为总预备队,以李军座的为人,可不会干出独抢军功的事情,对于我们的安排,也只是一种保险的作法,毕竟鬼子对于我们这里的情况知道的不多,如果能在关键时候加入到战场之中,必定可以给鬼子给致命一击。” 石头看着地图问道:“围歼的战场在哪里?我们留在这里能不能及时赶到战场上?” 武子淮指着地图说道:“在上富,离我们四十华里,半天的时间就能赶到战场,时间上来说,应该来得及,如果离的太近,恐怕会让鬼子发现。” 李文光插嘴问道:“参谋长,上富可是在西边,偏离了鬼子原先的攻击方向,鬼子会不会上当追过去?如果鬼子按照既定目标攻击的话,会怎么样?围歼战根本打不起来啊!” 武子淮想了想道:“李营长说的对,那么应该还有第二套方案,假如鬼子继续南下,那我们将直面鬼子的进攻,到时候我们一个团面对鬼子一个师团的进攻,花桥这里还守不守?如果鬼子避过上游湖直接南下攻击棠浦一线,我们怎么办?这事我当初没有想到,看来还得再跑一趟!” 石头摆了摆手道:“武兄,没必要再跑了,李军座既然跟你说要打围歼战,那么就有绝对的把握能把鬼子吸引过去。而实际上不管问不问,只要鬼子进攻宜丰,我们就坚决挡住他们,一旦我们这里失守,上高就处于鬼子的兵锋之下。鬼子占了棠浦便能南下夹击57师,甚至直接攻击上高,这仗就没法再打了,上高肯定守不住。同样,宜丰也守不住了,我们这几年的辛苦全部白费。” 刘文锋则是一拳砸在桌子上说道:“那就跟鬼子决战,弟兄们好不容易在这里有了家有了地,难道刚有点盼头有点起色,就要被鬼子毁了?那我们还打个屁的仗,杀个屁的鬼子?鬼子只要敢来,就杀光他们,他娘的,甲种兵团的小鬼子都不知道打过多少,难道还怕被这些小杂鱼给吃了?” “疯子说的对,鬼子只要敢来,那干掉他们,70军围歼不掉这个师团,那就我们。”林秀峰在一旁大吼着说道。 第七十三节 围歼之议 第七十三节围歼之议 众人的情绪十分的高涨,军官们如同普通士兵一样大声喊杀的事情,很少发生,这种情况不由让石头有些意外。不过转念一想之后,他旋即也就释然了,显然这都归功于他这几年在宜丰推行的按军功分赏土地的政策。当时想到的只是纯粹给将士们以补偿,反正都是从那些贪官、黑心地主富商们手里抢过来的,分给团里的弟兄,也只是想慰劳他们这几年来的英勇作战,让他们更多一点的收入。 不过,石头显然小看了国人对于土地的热衷,有了田有了地,那就等于有了家。尤其是这一年多来在宜丰,他们好不容易安定了下来,徒然间这一切都有可能转眼失去,这种落差谁受得了? 看到将士们战意昂然,石头也是非常的满意,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只要弟兄们无畏敢战,那就等于有了打赢这场仗的基础,他这个当团长的,也就有信心打好眼前这一仗了。沉吟了半晌,待一旁众人情绪将将平定下来之后,石头才指着地图缓缓说道:“李长官想要围歼鬼子33师团,是非常妙的一招棋,如果真能成功的话,夺回南昌就有很大的希望,再不济也能给鬼子的第11军以致命打击。” 伸手在地图上点了点三下,石头自顾自的说道:“从目前得到的情报来看,这一次日军采取的是三路齐头并进的战法。每一路的实力都很强,每一路都有可能是佯攻或是主攻,或者干脆三路都是主攻,以日军的强悍,这并不是没有可能。只要他们继续保持目前的攻击势头,钳形攻势内的守军,最终都会被压缩到上高一带,这么多的部队拥挤在一起,其实并不会增强防御力量,反倒会因为日军火炮的犀利而被大量的杀伤,真到了那个时候上高恐怕也就守不住了。” “上高失守,长沙失去了东大门,鬼子旋即可以从东、北两个方向上展开进攻。上一次,鬼子仅靠二三个师团的兵力便从新墙河防线等地打开了缺口,成功的杀到长沙城前,这一次如果还有东线的部队增援,两面夹击之下,长沙绝对没有守住的可能。宜昌已经丢了,湘北再丢,陪都恐怕也就快了!”石头沉声说道。 一旁的林秀峰不由说道:“团座,不过就是两个警卫师团而已,应该翻不起这么大的浪吧?上高一带,除了咱们军外,19集团军的主力都在,不管是罗长官还是其他各军的长官们,可都是打惯了硬仗的了,又岂会让让小鬼子得逞?” 石头摇了摇头道:“那可未必!战场上的事情,情况复杂多变,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可没有什么一定不一定的,假如上峰也如同我们这样轻敌,恐怕会出大事情!” 石头这话一开口,一旁众人不由一个个低下了头来,显然他们回想刚刚的话语,也是察觉到了自己的信心爆棚。鬼子的实力的确跟以前没法比了,但因为制空权的优势,因为火炮上的优势,即便是新建的部队,有了这种强大的炮火支援,其整体实力也远不他们能比的,作为指挥官,搏狮用全力,搏兔亦要用全力,实在不应该自大到认为自己可以稳吃掉对方。 石头没有再多谈这些事情,他话锋一转道:“李长官围歼33师团的策略非常有针对性,日军既然三路同攻,那么最怕的便是彼此之间配合失误,一旦侧翼的部队没有跟上攻击的节奏,那么中路的部队就极容易变成孤军深入,这样一来,围歼的机会就出来了。” 高大锤不由插嘴问道:“石头,你是说围歼33师团是假,吃掉34师团才是真?” 石头摆了摆手道:“其实这两场围歼战都是真的,就像当初反攻南昌的时候,我们奇袭大城一般,上峰制定的作战计划,是想将101师团和106师团全部吃掉,只不过在攻打茶子山一线时耽搁的时间实在太长,而且侧翼的友军部队也没有给奉新的106师团足够的压力,导致作战计划泡汤了。如果在我们拿下大城之后,能够在最短时间里拿下茶子山吃掉101师团的话,既便不能吃掉106师团,也完全可以给予重创,那样一来,南昌的日军将彻底崩溃,形势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严峻了。现在同样也是如此,先从侧翼的33师团下手,只要能吃掉这个师团,中路的34师团也跑不掉,锦江南岸的鬼子可能拿他们没有办法,但拿下南昌之后,他们也跑不掉了,真能达成这样的目标收复南昌,其意义之重大,将难以想象。所以,眼前的目标就是把面前的33师团给吃掉。” 听70军的李军长说围歼鬼子的33师团,独立团众人没有什么反应,甚至有些不以为意,但听到石头说要围歼鬼子的这个师团,众人不由来了劲,一个个凝神静气的听了起来,因为他们知道石头从来不说空话。 “鬼子分三路推进,锦江以南是独立混成第20旅团,中路是34师团,上路是33师团,除了混成20旅团相隔的比较远之外,33师团与34师团相隔不过四五十华里,只有半天的路程,在这种情况下,想要打围歼,首先就是要拉开两军的间距进行分割包围,围住之后,还要派出去部队前去阻截34师团的援军,否则一旦敌军的两个师团汇合,恐怕光靠我们一个第19集团军是吃不掉他们的了。”石头侃侃而谈道。 刘文锋道:“石头,李军座让我们原地待命,会不会就是想让我们在33师团被围住之后作阻截34师团的部队?真要那样的话,这仗的损失可就大了,不管是泗溪还是独城,除了一个满编的步兵师之外,还有58师作为机动可以随时增援,我们一个团,虽然扩编到了四千作战部队,但想要阻挡鬼子一个师团的进攻,还是不太可能的吧?到时候要是因为我们的防线被突破而导致围歼战失败,这仗可就打的窝囊了。” 石头摇了摇头道:“不太可能,就是我们74军也只有部分人知道我们独立团的实力,别的部队就更不清楚了,这位李军座之所以让我们原地待命,估计也是没有把我们放在心上,这样正好,在最关键的时候切入战场,不仅可以减少我们的损失,也能发挥最大的作用。对我们来说,这样应该是最好不过了。武兄,这段时间你多辛苦一点,与70军那边保持联系就靠你了。林兄,你跟宜丰的胡县长保持好联系,征召一部分民夫将战备的物资运到前线来,应该要不了多久,就需要派上用场了。” 武子淮和林秀峰纷纷起身敬礼应道:“是” 石头再看向其他人,郑重说道:“各位兄弟,这是我们独立团整编之后的第一战,也是守卫家园,捍卫成果的一战,这一战打输了,我们这几年的努力都白费了,所以此仗只能胜不能败,只能赢不能输!不仅如此,我们更要打出自己的威风,让小鬼子见到我们独立团的战旗便望风而逃。” “必胜!”众人听着石头刚劲有力的声音,不由一个个张嘴狂呼起来,想到这几年来跟团长身后打的无数场仗,他们不由信心满满,有团长在,就根本不需要担心打败仗,有团长在,此战必胜! 17日下午,独城的独立20旅团久攻不克,在鸡公岭一带受阻,寸步难行。不得已下,102大队脱离主力独自进攻泉港方向,掩护大军左翼。结果正好碰到西渡赣江的49军,日军虽然扬言一个大队可以抵得上国军一个师,但面对着一个军的兵力,还是抵挡不住,被歼灭大半。 不过,这次的损失不仅没有让20旅团有所收敛,反倒像是激发了他们的兽性,加大了进攻的力度,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不惜损失。短短时间里,他们便在鸡公岭一线发起了数十波的自杀式攻击,每一次步兵的冲击都伴随着后方火炮的轰击,在丝毫不顾误伤的情况下,日军的凶猛进攻给了守军151团惨重打击。 如果换成是独立团的话,不管是一营的刘文锋还是二营的高大锤都有足够的经验来应付鬼子这样自杀性的进攻,但151团虽然不管是武器装备还是兵员单兵能力都不比独立团差,但实战经验上的差距实在太大了,尤其是这种恶仗血仗的经验,更是没法相比。以前51师所打的血仗,都是302团这个“炮灰团”冲锋在前,151团的前身301团则跟在后面摇旗呐喊,现在302团独立编制,全师又撤消了旅团编制,三个步兵团自然是一视同仁,在打这种寸土必争的血战时,自然是差了一口气,在关键的时候顶不住了。 无奈之下,李天霞只能下令撤退,撤出独城,撤到灰埠一线驻守,想依靠58师的增援挡住鬼子的前进脚步。 第七十四节 杀到上高了 第七十四节杀到上高了 这是李天霞作为51师师长指挥的第一场战斗,在这之前,师长王耀武曾因为身体有恙而让李天霞暂代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师长,也让他指挥了高安地区的作战,取得了一定的成绩。然而,那时候他毕竟是代师长,有成绩也算不到他的头上,这一次作战,经过一年多的休整和改编,李天霞其实是信心满满的想要拿出一点成绩出来的,结果事与愿违,51师在独城一带虽然取得了一点小成绩,但终究是丢了独城,丢掉了锦江南岸远端最牢固的一条防线,这让他大为光火,虽然军部并没有说什么,他自己却是大为光火,将三个团长叫到一起痛骂了一顿。不过,他也就只能如此了,三位团长,一个是副师长周志道的人,另外两个则是张灵甫的老属下,李天霞虽然身为师长,却是一支嫡系部队都没有。他说出来的话,在几个团长的那里,完全就是左边耳朵进,右边耳朵出。 丢掉独城之后,国军部队的右翼则大为被动了起来,虽然在防线收缩后在石头街、灰埠一线有51师和58师两个主力支驻防,但却已经没有纵深了,二个步兵师被日军挤压在不到30华里的战场上,彻底失去了灵活应变的能力,只能据城死守! 与此同时,中路日军因为两翼友军的进展顺利,一路突破国军的防线,推进到了官桥、泗溪一带。在这一带防守的国军部队,只有74军的57师,面对着日军一个师团的进攻,57师新任师长余程万毫无畏惧。自民国二十八年在大城与石头指挥的302团并肩作战后,余程万便是见识到了什么才叫真正的强军。当时他指挥的是周义重的337团,而石头手下同样是一个团,但只有真正见识过302团战斗的他才明白,自己手下的这帮士兵跟他们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面对日军一个联队的进攻,302团居然仅靠一个营的兵力就能轻松的抵挡住,并且随时还有能力进行反扑,那种时刻准备逆袭的态势,给了他极为深刻的印象,也让他真正理解到了“以攻代守”的意义。 虽然他才刚刚升任57师师长不久,但其实很早之前,他便已经开始着手调整全是各部的编配和部队的训练了,对于余程万的举动,时任57师师长施中诚也是颇为认可,余程万一贯以来的务实肯干,无疑也是赢得施中诚的信任。 到如今,57师的战斗力也是显现了出来,自从日军攻打泗溪以来,他便指挥手下果断的进行反击,不断的展开逆袭,其凶猛的打法和顽强的作风,让日军34师团的师团长大贺茂头痛不已。而在见识到了57师的强悍战力之后,大贺茂也是坚定了要打进上高的决心,不趁这个机会消灭第9战区的这些部队,等33师团一走,实力骤减的他们在南昌一带的日子肯定将非常的不好过。 就在他盘算着怎么才能尽快突破泗溪杀进上高时,前线传来一个噩耗,第216联队第2大队在渡过泗水之时遭到敌军的突击,整个大队几乎全军覆没!这个消息当即让大贺茂愣在了当场,好半天都不敢相信是真的。 这可是整整一个步兵大队,按照第11军原司令官冈村宁次的看法,足以抵得上国军一个步兵师的兵力。然而,眼前的现实却是格外的残酷,整整一个大队千余人的兵力,居然说没就没了。回过神来的大贺茂不由也是发起疯来。做为这场战役的指挥官,他知道这仗其实就是为他们师团而打的,假如自己师团不能趁这个机会取得成绩,那根本说不过去,就算是损失再大,阻力再大,也一定要达到预期的目标。正好这个时候,他接到了混成20旅团攻克独城的消息,听到这个消息,他不由大喜,旋即命令20旅团抽调一部分兵力过江,协助34师团从正面打开缺口。 3月20日,得到混成20旅团增援的34师团,也是再度朝57师的阵地上展开了猛烈的进攻,其猛烈的攻势让在前线督战的王耀武脸色铁青。同时,他对于眼前的战局也是有些不满起来。57师这段时间的战斗真是让他刮目相看,在余诚万的指挥下,本就极为擅长打硬仗的57师直面鬼子的一个师团亦是能坚持得住。然而,一个师的兵力毕竟单薄了些,尤其是跟鬼子的一个师团比起来,那就更不在一个等级上了,光光兵力,日军便是54师的二倍,这仗种已方兵力远远落后日军的仗,往往是很少出现的,57师至今仍能在泗溪一带顶住鬼子的猛攻,更是原先想都不敢想的。再对比一下原本极擅长打硬仗的51师,居然连鬼子一个新编成的混成旅团都顶不住,他不由也是摇头叹息。 这还不是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从战斗开始到现在已经有好几天的时间了,正面战场上居然只有他们74军在打,19集团军的10万大军,只有他们一个军顶在正面战场上,这未免让他心里有些想法,就算是要围歼鬼子的右路33师团,最起码也要保证中路战场可以顶得住吧?难道上峰真就觉得74军可以对付同等兵力的日军了? 就在王耀武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19集团军总司令罗卓英传来了命令,左翼战场上的围歼战即将展开,72军及78军等部队已经就位,这个时候中路战场能不能为围歼战争取足够的时候至关重要,罗卓英命令王耀武,为了抗战大局,为了赣北地区的形势,74军无论如何要守住高安。 王耀武无奈之下,只能从石头街一线抽调58师进行增援,罗长官的命令已经下达,他自然只能咬牙坚持了,而且从他个人来讲,74军自淞沪会战开始,便连战连捷,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从来不主动退却,如今74军的指挥权交到了他的手里,他可不能丢了全军将士的脸。 20日晚,58师一个团在副师长张灵甫的指挥之下渡江北上,增援57师。然而,日军显然是发了疯了,连夜调集重兵猛攻57师阵地,当夜,已经连续血战了数天之久的57师,在极大伤亡的情况下,终于支撑不住,官桥与泗溪结合部的流塘村等地被突破。大军的侧翼暴露在日军的攻击之下,余程万无奈之下,只能下令收缩防线,放弃泗溪,后撤至上高周围继续作战。而刚刚过江没有多久的58师一个团,也是随之后撤扼守锦江北岸。 21日,日军34师团的进攻越发的猛烈,成功拿下泗溪之后,离上高已经不到30华里,离既定的作战目标只有咫尺之遥,大贺茂更是请求空军给予增援,用猛烈的炮火摧毁国军的防御阵地。 57师退守云头山、仙姑岭一线,任借着地利固守防线。不过,不久之后,日军的飞行大队到达,密密麻麻的飞机在极短的时间里投入无数的*,云头山阵地彻底被炮火淹没,山头几乎被削为平地。然而,已经退无可退的57师,在余程万的指挥下,顶着日军的飞机大炮死战不退,硬是将34师阻在了云头山以北。 就在上高一线激战正酣,王耀武连各师野战补充团都调往前线的时候,独立团却在花桥一线闲的发慌。虽然各处的战报不断的传到他们这里,石头却是始终没有收到参战的命令,这种局面让手下的一帮悍将大为不满。 70军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已经将33师团吸引住了,在这几天,33师团就像是着了魔一般,居然真的从伍桥改变了方向转而向西进攻华林泰、上富等地,与34师团之间的距离拉到了80华里,而且因为33师团偏离了原先的进攻方向,不管是33师团还是34师团,都已经形成了孤军深入的局势,围歼的条件已经出现。 33师团不知道是因为心不在焉还是因为对于周遭的地形不熟,一头扎进了70军设下的陷阱,在上富东面的和尚岭、黄步岭一带被挡住了脚步。旋即,早已埋伏在一旁的72军和78军,则从白露坛和南岭一南一北的两个方向出现,日军33师团促不及防之下,被围困在方圆15华里的范围里。 消息传到第九战区指挥部,众人不由一阵欢呼,三个军围住了鬼子的一个师团,不管是兵力还是实力都占据着上风,只要能围歼或重创这个师团,这场仗便是大胜!消息同样传到了花桥独立团指挥部,众人不由也是一阵欢腾,等了这么长时间,终于等到出手的机会了,而且要么不打,一打就是围歼一个师团的大仗,想想就让人觉得振奋不已。 就在石头召集众人准备出征参战的时候,参谋长武子淮脸色灰败的赶了回来,一看到石头便是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愤然骂道:“团座,上峰让我们迅速做出战斗准备,防止34师团北上支援。” 第七十五节 进军伍桥镇 第七十五节进军伍桥镇 武子淮的话让指挥部里安静了下来,不过很快他们便愤怒的喝骂了起来,阻止34师团增援听起来很重要,但他们哪里听不出来其中的意思。说白了,围歼33师团的仗压根就没有他们的份了,除了驻防花桥和伍桥一线之外,他们不需要再干别的事情,先前众人兴奋不已的讨论着参战的事情,在眼下看来不过就是一个笑话。 一贯颇为尊重上峰的林秀峰此刻也是忍不住大声说道:“武兄,70军那边是什么意思?这种仗都不让我们参战,那我们留在这里干什么?早知道会是这样的局面,我们就应该回归军部的作战序列,最起码不会像现在这样干看着吧!” 刘文锋则在一旁冷笑道:“什么意思?林团附,人家这是摆明了不想让我们抢了功劳,在上富一带,他们三个军围住了鬼子的一个师团,不管从地利还是兵力和实力上,都远超小鬼子,这个时候假如我们参战了,上峰会怎么想?说不定报道上面又会说,‘抗日铁军’74军再立大功,与70军等友军部队一起围歼日军一个师团!咱们74军这几年打了多少大仗胜仗了?这种情况下,这些长官撇开咱们不是很正常吗?” 团部营营长李文光也是点头说道:“换我我也这么干呐,明明我一个人能做好的事情,干嘛还要找个名气比我大的人来分功劳?这仗打好了,三个军名声大噪,到时候装备待遇可就跟咱们74军平起平坐了,这种好事怎么能让别人分享?” 石头看他们越说越不像话,不由摆了摆手道:“打也好,不打也好,这都是长官们的事情,你们瞎叨叨个什么劲?你们要是真有那个能奈,就坐上别人那个位置上,去安排别人怎么打仗,没这个本事,就老老实实听上官们的指挥。命令让我们守花桥守宜丰,那就做好我们的本职工作,守好这两个地方,要是出了纰漏让34师团从我们的阵地上杀过去,围歼33师团的计划落空,你们谁能担得起这个责任?”说罢,石头冷冷的目光扫过众人,一众在鬼子面前凶神恶刹般的悍将,一个个不由低下头来,他们大部分人年纪都要比石头大,从军的资历更比石头丰富的多。然而,在石头无与伦比的战绩面前,一切都黯然失色。 冷哼了一声,石头撇了下众人走了出去,只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 石头的反应明显大大出乎了他们的预料,除了在战场上外,他们似乎还没有看过石头发过火。今天他的这种样子,倒是让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好半晌,还是高大锤冷笑了一声说道:“你们啊,就是不知道动脑子,你们生气,石头就不生气吗?70军的那帮人打赢了打输了,要么立功受赏,要么就拍拍屁股走人了,只要部队在,只有有实力,到哪都一样!但我们一样吗?这一仗打输了,宜丰、上高丢了,我们这两年的辛苦就白忙活了,石头比谁都想打赢这一仗!但我们做得了主吗?石头做得了主吗?上峰一个命令下来,让我们打,我们就打,让我们撤,我们照样就得撤!说那么多废话有个屁用!” 说完,高大锤也是拍拍屁股走了出去,显然对于他们刚刚的表现大为不满。留在指挥部里的众人不由大感惭愧,相比起石头,显然他们的表现更加的狭隘和自私,作为营连长,理应是他们去为石头分忧,而不是反倒事事都还需要石头去操心,仅从这种思考问题的方式上面,他们就存在了很大的偏差。 不说独立团将士们接到命令之后的不满,从3月20日晚开始,在70军的主导下,国军三个军展开对33师团的猛攻,国军将士们为了守卫自己的土地,为了夺回自己的家园与日军殊死血战,尤其是在正面阻敌的70军,更是承担了极大的压力,在临时修建起来的阵地上,死死的顶住了日军前进的脚步。 33师团师团长樱井省三自开战之后便指挥部队一路势如破竹,不断的击溃着国军部队的防线,如今徒然间发现一直后撤的国军居然停下脚步死战不退,当即也是反应了过来,敌军想在这里围歼他们33师团!说实在的,樱井省三刚刚调任33师团师团长一职不久,其实很是希望打一场漂亮仗来稳固自己的地位。这也是他明知道自己师团马上就要调离到华北却还同意参加这场战斗的原因。 但也因为这个原因,他又有些患得患失,不想消耗太多的兵力,以免调到华北之后,不好跟上官交差。所以,一发现部队极有可能被合围,樱井省三当即下令部队后撤,与其他日军部队的作风截然不同,更是没有一丁点日军所倡导的武士道精神。 然而,这样的局面对于70军的指挥官们来说,却是根本没有想到过的,虽然72军和78军皆已经初步到达了合围的位置,但时间太过仓促了,他们连阵地都没有来得及构建,便与日军后撤的部队撞到了一起。短兵相接之下,虽然他们有气势和兵力上的优势,却是没有那种置之死之而后生的勇气,在短兵相接的搏杀中,前面的几道防线几乎没给日军造成什么困难便溃败下来。 70军军长李觉将军眼看如此形势不由大为焦急,一旦让日军突围而去,这场围歼战可就成了一个笑话了,而为了营造如此局面,正面战场上可就只有74军一支部队在作战,如果没有达成围歼的目标,他们又该怎么跟浴血奋战的74军将士们交待? 想到74军,李觉将军不由徒然间想到了那个还在宜丰的独立团,当初74军之所以抽调这个团出来,主要是为了策应右翼战场,生怕他们一个军抵挡不住。能得王耀武如此信任人的部队,显然不是一般的步兵团,先前他一心想着将鬼子诱进埋伏圈,又觉得三个军的兵力已经够了,如今看来,不是人多了,而是兵力实在太少了。日军部队的强悍果真不能以常理预料,谁能想到这种警备师团,居然还如此凶悍?想到这里,他也是不敢再耽搁,当即下令74军独立团立即赶到伍桥一线布防,建立第二道防线,截断日军的退路,只要能在伍桥一线拖住日军,等到三个军的主力赶到,便能继续合围住这个师团,围歼的计划则还有机会达成。 石头接到70军下达的命令时,已经是20日的深夜。白天的时候,武子淮带来的消息确实让他们极为不爽,这样一场大规模的围歼战没有机会参加,这对他们来说,实在是一件难以忍受的事情。不过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命令是长官们下的,他们这些小团长能起什么作用?只能听命令行事。如今也是一样,命令下达,他们只能遵照执行,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不过,虽然终于有参战的机会了,石头却已经不像原先那样的期待了,虽然他现在还没有收到前线的消息,但他打了多少场仗了?上官的命令下来,便让他闻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一时间也是不由暗自摇了摇头,这场仗看样子悬了,合围的计划多半是完不成了,否则的话,这份命令根本没有可能传过来。 石头连夜召集众人议事,显而易见的是,经过白天那件事后,众人的心态平和多了,虽然听到命令之后,他们的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笑意,但最起码已经没有人大呼小叫了,石头简单的传达了一下命令之后,当即下令出发。独立团在这里的这些天,实际上是随时做好参战准备的,虽然此刻已是半夜,却也没有丝毫的耽搁。 这个时候,武子淮插嘴问了一句“团座,民夫营也要去吗?” 石头点头说道:“当然要去,命令上让我们赶去伍桥驻防,显然是要我们建立稳固的防线,以防止日军撤退,民夫营不仅要去,而且此去承担的责任十分重大,弟兄们能不能守住伍桥,就看民夫营的弟兄们,能不能在最短时间里构建好阵地了。” 一旁的老周当即说道:“石头,你就放心吧,现在民夫营比以前多了500人,而且大多是青壮,挖掘工事,绝对比以前要快的多,到了地,你只管划地方就行。” 石头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有周叔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事不宜迟,全团立即出发,争取在天亮之前赶到伍桥,如果明天一天能把工事给大体建立起来。这一仗的把握就要大多了,否则的话,没有坚固的阵地跟鬼子打消耗,凭我们一个团也是挡不了多久。能早一分钟赶到,我们便能多一分的胜算,能多挡住鬼子一分钟,鬼子的损失就要多上好几倍!” “团长放心,弟兄们重来没有让你失望过,这次也绝对保证完成任务。”刘文锋兴奋的大吼着,那种能有机会参战的兴奋神情,毫无保留的展露了出来。 第七十六节 野外布防 第七十六节野外布防 3月21日食时,经过将近四个时辰的奔波,独立团抵达伍桥镇。这里曾是70军抵御日军33师团的战场,虽然两军已经转移到了上富一线继续激战,但残破不堪的小镇,那种浓浓不散的气息,仍旧让人如同置身在战场一样。 已经有一年多没有打仗的独立团将士们,闻到这股熟悉的气味,不由一个个满是兴奋的神情。和平的日子固然珍贵,但对他们这些打惯了仗的老兵来说,未免太过单调了一些,再次踏上战场,呼吸着空气中满含着硫磺和恶臭的气味,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仿佛都快活极了,让他们反倒感觉十分的安心和踏实。只有那些新补充到团里的新兵们,一个个面色有些发青,虽然外表还算镇定,但仅从他们的表情上就可以看出内心的紧张和不安,很显然就要跟鬼子拼命了,这跟剿灭土匪的战斗有着完全的不同,即便是经历过血与火的考验,却也是久久不能平静。 石头在镇外看了看,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虽然前期这里没有构建多么复杂的工事和阵地,却因为战争的洗礼,镇外密布着已经被摧毁了大半的工事。这其实远比从平地上挖掘要强的多,另外就是鬼子炮击后留下的弹坑,以这为基础,挖掘散兵壕和交通壕,则要更加的省心一些。团部便设在伍桥镇上,整个独立团的阵地,便以伍桥为中心,向四下里延伸开来。镇子四周的区域暂时由团部营负责,配合民夫营足够的青壮,在极短的时间里,这个因为战争而成为废墟的小镇,也是热闹非凡起来。 而独立团的老兵们此刻更显示出了他们对于战场的理解,几乎不用过多的思考,他们便知道各处的阵地需要怎么设置,哪里需要建立牢固的机枪阵地、哪里需要挖掘足够的散兵壕、哪里用来躲避炮弹的攻击…… 石头则是马不停蹄的带着武子淮前去伍桥的西面查看地形,与此同时,侦察连也是全部撒了出去,尽量的往上富一线打探消息,想办法弄清楚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是打仗,情报都是第一位的,尤其此刻他们得到的消息断断续续,仅凭猜测恐怕不足以让石头做出精准的判断,不知道这仗到底是要死守到底,还是要打的更加灵活机动一些。 一路往西沿着坑坑洼洼的马路跑了约莫十里,石头控制着战马缓缓停下了脚步,他手搭凉棚远远的看了看出现在面前的一连串山岭,又暗自估算了一下两地的距离,旋即低头沉吟了起来,似乎在计算着什么。 一旁的伍子淮看了看石头的样子,又看了看面前的山岭,有些诧异问道:“团座,准备在这里建立阵地吗?” 石头摆了摆手没有出声,拾起一块小石子就地划拉了两下,仔细看了看,他似乎有些不太确定,当即扔了石块对着一旁的司书说道:“把地图拿来。” 这个司书显然不像当初的程勇那么机灵,他毕竟跟随石头的时间短了些,对于石头的脾性还有想法了解的不是很深,还没法做到将问题想在前面,直到石头开了口,他才回过神来,取出一张奉新地图铺在地上。这张地图,不算很精细,但上面勾划的线条和形状非常的多,这些都是这一年多来在宜丰的时候,石头让侦察连的弟兄们四下里打探情况,根据实际情况在地图上做出的修改。因为奉新等地皆属于国军部队掌控的区域,所以这份地图的修改并没有花费太大的代价,但在实际的使用过程之中,却是不知道为他们提供了多少帮助。 石头盯着地图认真的看了半晌,其间,他曾数次抬头朝四周观望。终于,他的脸上露出了笑意,转头对着司书说道:“命令一营立即赶到这里布防,告诉刘营长,一定要能顶住鬼子一个师团一日以上的进攻,如果办不到的话,让他提出来,我换二营过来。” 说完,他才对着武子淮说道:“武兄,你觉得这些作为主战场怎么样?” 武子淮点了点头道:“有山有水,好地方!而且这里离伍桥不到十里,距离刚刚好,一方面增援起来方便,另外就算这里失守,伍桥的守军也有足够的应变时间来应付鬼子的进攻,这里作为前沿阵地是再好不过了。” 石头笑着点了点头道:“武兄说的对,而且这里的山势比较陡峭,大道被夹在山岭的中间,鬼子想要过去就只能强攻两边的山峰,而且还要两座山都要拿下来。所以在安排上面,一营有足够的空间。这仗如果打的好,仅靠这里,就能完全的挡住鬼子,根本不给鬼子杀到伍桥的机会!” 武子淮不可思议说道:“团座的意思是,把这里当成主战场?可这里荒无人烟,又不是重镇的所在,未免有些不方便吧?” “哦?有什么不方便的?”石头反问了一句,看到武子淮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也是笑了笑不再多说。其实他了解武子淮的想法,毕竟大家的想法都有一种习惯性,主战场嘛,一直以来都是各地的重镇,这些地方地势平坦、交通方便、人口密集,增援和撤退都能非常的及时,种种条件都非常的便利,尤其适合大兵团运动。但石头对此却是不以为然,这一年多来,他研究过这几年打的仗,发现往往各处重镇的防御战,都打的不太好!反倒是地势复杂地区的战斗,有时候往往有出人意料的发挥。 拿他们以前来说,在岷山、在万家岭、在京岗岭等地,在这些山林野地里面,他们取得的战果十分的辉煌。而在各处重镇的发挥,虽然也很出色,但往往最终的结果都不怎么理想,同样的部队,同样的对手,结果却相差这么多,除了运气之外,关键就在战场环境上了。石头研究到最后发现,交通对于日军的发挥有着极大的影响,还有就是飞机空袭的效果在每个地方的效率不同。 日军的机动部队是非常厉害的,运输联队数量庞大的卡车,在师团级别的调动中非常的迅速,一个师团在极短的时间里便能抵达战场,在一段时间里可以形成以多打少的优势,形成效果极佳的攻势。而且坐车赶到的士兵,体力方面的保存是非常好的。在这方面,根本不是靠两条腿跑路的士兵们所能比的。另外就是那些挂在车后面的野炮和山炮了,有了卡车,大量的火炮和炮弹可以及时的输送到位,可以保证部队的战斗力不受长途奔波的影响。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反其道而行,将战场放在那些受地势限制的地方,虽然在山林野地里面修建阵地十分的不易,花费的力气也更多,但鬼子在进攻的时候遭到的阻力也更大,机动部队的优势发挥不出来,日军的威力便大大的减小。这一点,尤其是在长沙会战的时候表现的格外明显。 石头沉吟了一下说道:“伍桥的阵地修建完之后,立即将民夫营调来修建工事,两座山头是主阵地,每座山头至少要布置三层以上的防线,便于一营步步阻击,也便于迟滞日军的推进。另外,马路也要及时的截断,西面十里范围之内的马路,多刨一些土坑,多设一些路障,李军座既然让我们赶到这里布防,显然围歼不是很顺利,能不能取得有效的杀伤,就得看我们这里能不能将鬼子给拖住,多设置些障碍和陷坑,可以让日军多花费些时间在填平道路上,也有利于我们的调度可以及时的进行补充。” 武子淮虽然对于将主阵地设在这里有些迟疑,但他相信石头的判断,相信团长对于战场的理解,只管遵照执行便行了,管那么多干什么?只是他还有些担心,不由提醒问道:“团座,这里虽然是通往上富的官道所在,但鬼子在情况危急的时候,会不会偏离主干道选择从其他地方退回奉新?真要这样的话,我们在这里可就是白忙活了!” 石头看了看地图,不由点头说道:“这倒是很有可能的事情。但我们的兵力不足,最多只能在仙女寨一线再布置一道防线,假如鬼子选择从会埠方向撤退的话,我们还真没有办法,毕竟我们团只有四千人,战线拉的过长,实力将会大受影响,这方面就得看其他友军部队能不能守住鬼子撤退的其他路线了,如果他们连这点都做不到的话鬼子突围离开,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武子淮想了想,不由有些抱怨说道:“这也都是李长官的大意所至,假如围歼战开始之前便让我们团参战的话,应该足以挡住鬼子后撤的路线,为友军的分割围歼争取更多的时间,谁能想到,三个军的兵力,居然还围不住小鬼子?真不知道上富的仗到底是怎么打的。” 【昨天公司这边搞活动,忙了一天,回家晚饭都没吃就在沙发上睡着了,实在是抱歉,耽搁大家看书了!】 第七十七节 一触即发 第七十七节一触即发 民夫营的动作很快,伍桥这里的镇地在很短的时间里便已经修缮一新。当然,他们没法用水泥沙子构筑钢筋混凝土工事,镇子外围的镇地全部都是用泥袋堆积起来。因为民夫营人员的增加,因为营里的青壮劳力这一年多来营养和补给都得到了极大的提升,所以他们的效率极高,在老兵们的指挥之下,在极短的时间里便完成了工事的修筑。 石头回到伍桥之后,对于他们的表现也是大加赞赏,有这样强大的后备力量,打起仗来比以前可是轻松多了。工事的大体已经完备,剩下的部分交由团部营的老兵们自行修缮便可,这样一来,老兵们的体力消耗不大,阵地使用性也得到了极大的提升。眼看着这里已经不需要再操心,石头便安排民夫营赶到雷山岭和轿岭山一线抢修工事,既然决定将那里做为阻击的主战场,那就要集中全团的力量作好应战的准备。 随后几位营长接到了石头的命令,雷山岭和轿岭山一线的主阵地由一营驻防、西北方向距离伍桥十里左右的仙女寨由二营防守、而西南方向日军突围可能最小的尖菇岭一带则由新编成的三营驻防,三个步兵营与伍桥相距皆在十华里左右的距离,呈一个扇形牢牢扼守着伍桥的整个西面。团部营留守伍桥镇,其中侦察连已经撒网派了出去,炮连则暂时划归一营指挥,除了留守宜丰的补充营之外,只剩下骑兵屯兵凤凰山一线做为机动。 石头如此安排,虽然兵力分散了开来,但兼顾的区域极大,在不知道前线战况和日军动向的情况下,这样的安排可以让他在最短的时间作出应对,只要鬼子是从他们驻防的地方突围,他便有极大的把握留住鬼子。 石头连夜带兵赶到伍桥的举动,在随后消息传来的情况下证明了他在决断上的正确。一个半时辰之后,正当民夫营和一营在雷山岭一线抢修工事的时候,前去打探消息的侦察连悍卒们也是跟72军的侦察兵们连络上了,侦察连长张驴儿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当即将他们带了回来。听着他们的汇报,石头和一众军官们不由一个个面面相觑起来,前线的情况比他们预想的还要糟糕。 以70军李军座的想法,将33师团诱离进攻方向之后,于上富一带的山岭地区进行分割围歼,凭70、72、78军三个军的兵力,在精心准备之下围歼鬼子的一个师团,实力上面绝对没有问题,只待围歼了33师团,他们再挥兵东进,直击高安,如此一来,34师团也将被合围在高安与上高之间方圆百里左右的范围之内,在四面八方都重重围困的情况下,即便34师可以突围而走,损失之大也是难以估算。这仗打完之后,只剩下一个混成20旅团,能起到什么作用?修水以南的大片区域,包括南昌等地都将重归国军的掌控之中。 不过,作战计划非常的大气磅礴,但实际的执行力却是出了大问题。70军在上富一线一改先前不断后撤的情况后,日军也是在第一时间后撤了,仓促赶来合围的72军和78军,虽然有围歼日军的欲望和想法,但实际作战能力上,还是差了一些。72军和78军都是川军,抗战以来,川军出兵二百多万,死伤无算,用他们瘦小的身躯顶起了抗战的半边天空。然而,川军毕竟是不是中央军,不是委员长的嫡系部队,不管是补给还是待遇上,根本没法与中央军相比,川军出川,将士们靠着一双草鞋跋涉千里,当其他部队换装美式、苏式、德械装备时,川军部队还充斥着大量的鸟铳等装备,粮草补给也是有了上餐没有下餐,这种完全不同的待遇,又怎能不让将士们心寒? 尤其是在这种与日军短兵相接的战斗中,人员装备和武器火力上的差距,彻底的暴露了出来,日军预感到了危险,他们用山炮开道,用迫击炮清扫道路,凭借一腔热血阻敌的川军将士,只能在炮火的肆虐下为国捐躯,只能在被动挨打中,眼看着日军部队突围而去。 原先还在抱怨友军部队为何如此不堪一击的独立团弟兄们,听着这几个侦察兵含泪讲叙的这些事情,不由惊呆了!再看看他们身上破烂不堪的衣衫和身上简陋的武器装备,他们不由面面相觑相互看了看,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说起来,虽然他们一直也在抱怨装备武器比鬼子差的很远,但总体上来说,各方面的补给还是可以得到保证的。尤其是在宜丰的这一年半里,他们的日子更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就连普通的士兵每天都有鸡蛋、每餐都有肉吃,这种事情,可是想都不敢想的。就连51师这种算起来已经是74军里混的最差的部队,也没有断过粮,武器更是优先补给,对比一下这些川军部队的兄弟,恐怕连抱怨的话都不好意思出口了。 石头想了想,让这几个弟兄暂时就留在这里,鬼子既然已经突围,那么他们这个时候再往上富方向赶去,危险可就大了。暂时留在这里,一方面可以帮助他们更深入的了解这里的战局,另一方面对他们的安全也是一个保障。几个人略一商量之后,也是同意了,石头看着他们浑身上下脏乱不堪的样子,不由想起了自己在罗店里的情形,那场血战,虽然已经过去了三四年的时间,但每一个细节都凝刻在他的脑海之中,让他每每想起仿佛就在昨天一般。他不由也是感慨不已,安排司书带他们去换几个衣服,另外吃点东西填饱一下肚子,都是抗战杀敌的袍泽兄弟,能帮一下总是好的。 不提这几个侦察兵的感激,石头此刻已经神情严肃的指挥起各部即时做好作战的准备,如果这些弟兄消息打探没有出错的话,鬼子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要到了。 果然,很快之后侦察连的悍卒们一批批的赶回来汇报情况,从南岭和打鼓岭方向包抄的国军部队,虽然成功汇合完成了合围,但这个包围圈实在有些弱不禁风,日军掉转方向之后的几波进攻,轻而易举的撕开了国军的防线,如今正沿尖里山方向往四尖峰一线赶来。 石头听着侦察兵的汇报当即问道:“鬼子的先头部队离我们这里还有多远?” “鬼子的前锋部队已经到了华林寨,往北距离会埠15华里,往东距离伍桥25华里左右。”侦察兵们显然对于这一带的地形非常的熟悉,当即脱口而出准确的回答道。 石头沉吟了一下,当即说道:“鬼子在上富刚刚遭到南北两个方向上的夹击,从惯性思维来看,他们肯定不敢再往北去,伍桥这里曾经被鬼子攻克,从心理上他们有优势,鬼子肯定会选择从东边突围,只要杀到了伍桥,他们便能与高安的日军取得联系,也就逃出包围圈了,往北的话,固然可以从会埠转而逃往奉新,但也将34师团的侧翼彻底放弃了,这种局面肯定不是日军愿意看到的。” 一边说着,石头一边又继续问道:“知不知道日军的先头部队有多少人?” “不太清楚,我们不敢靠近,不过最少有一个大队。”侦察兵诚实的答道。 石头点了点头,对于他们打探到的消息已经非常的满意,至于他们不敢靠的太近,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毕竟鬼子的侦察兵部队也不少,以如今的情况,恐怕这些侦察兵最少也要探查周围二三十里的范围,斥候之间的交战十分的频繁,越是靠近方面的部队,这种搏杀就越是激烈,能在这种血腥的拼杀中打探到鬼子的动向和大致的情况已经是极限了。 在心里将这些情报认真思考了一下,石头当即决定立即把指挥部搬到离雷山岭二华里不到的关王庙,以方便指挥前线的战事,他自己更是带着几个警卫兵径自赶去一营的阵地,查看一下阵地的构建情况。 战马风驰电掣,约莫一柱香的功夫石头赶到雷山岭,放眼望去,只见道路的正中间已经用土包石块垒起了层层叠叠的数层防线,里面人影闪动,还有众多的民夫在紧张的忙碌着,而在山上,以树木为依托建立的防线很是隐蔽,这样的地方无疑是阻击敌军的理想地,在这种相对混乱的情况下,敌军的兵力优势被大大的削减,只要在各处多设置一些陷阱和*,便足以迟滞敌军的行进速度,而山顶制高点的机枪阵地,更是可以让敌军大为难受。 石头看到这里的情形之后,不由也是松了口气,不过当他看到那些民夫们忙碌的身影时,不由眉头皱了起来,阵地的大体形状和轮廓已经出来了,但受限于地理环境和行动不便,想要将阵地彻底修建完毕,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尤其是这里的阵地按照团一级的兵力布置展开,更是劳神费力,根本不是短时间里能完成的。 第七十八节 进攻雷山岭 第七十八节进攻雷山岭 刘文锋带着程重下山来迎接,远远的看着骑在马上的石头,刘文锋便是大笑着喊道:“石头,鬼子什么时候来?歇了这么长时间,弟兄们可是‘想死’这帮小鬼子了。” 石头听到刘文锋的话,脸上不由也是露出了笑意,他翻身下马,亲切的捶了捶刘文锋的肩窝道:“疯子,这是咱们独立团整编之后的第一仗,你可得给我开个好头,要是把小鬼子放跑了,可别怪我治你的罪。” 刘文锋满不在乎的说道:“怎么可能?石头,我们一营打仗,还重来没有怂过!把鬼子放跑了?高大棒槌那还不在后面给笑死了!老子可丢不起那个人,真要成了那个孬样,用不着你动手,我自个儿就把自个儿给解决了。” 一旁的程重则是沉声说道:“团座,前线可有消息传回来?鬼子离我们还有多远?不知道第一波的进攻部队会有多少?” 石头听到这话,不由满意的看了看程重,以往李文光当营附的时候,跟刘文锋的脾性差不多,两个人打仗的本事没话说,就是都少了一份沉重,多了一些豪情。这可能也是跟他们从淞沪会战开始就一直在打仗有关,打的大仗胜仗多了,自然就有些心高气傲起来。在这方面,程重倒是要好很多,他的性格十分的沉稳,不管什么时候都会认真的思考问题,这次将李文光调任团部营长后,由他接任这个营附的位置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鬼子应该已经过了四尖峰,跑的快的话,该到华林寨了,离这里不过就是十华里的距离,转眼就到,所以我有些不放心特意赶来看看。”石头将得到的消息跟他们说了一下。 刘文锋听完则是咧嘴笑道:“还有十里了?来的好,他娘的,总算又要打仗了,那个什么李军座要是早让我们参战,在上富的时候就能把鬼子给围了,哪里还要拖到现在。不过好在他还能想起我们来,晚一点总比赶不上好。”说着,他话锋一转,收敛了嘻笑的神情说道:“不过,留给我们准备的时间太短,尤其是山上的后两道防线刚刚开始修建,这第一次交手可不容易,要是前沿的阵地被突破了,想要守住这两座山可就难了。” 程重也是叹息着说道:“是啊,时间太短了,哪怕再有个半天时间,我们这里的工事,也能大体布置完了,等防御体系建立好,再加上弟兄们士气高涨,兵精粮足,小鬼子就根本没有机会了。” 石头听到他们这么一说,不由沉吟了一下道:“再有半天就可以了吗?” 程重应道:“绝对可以,后二道的防线已经开始在修建,再有半天的时间,应该大体可以完成,有了这种立体的工事,我们就有了跟鬼子纠缠的资本,有了进退的空间,这仗打起来可就灵活自如了。” 石头点了点头道:“那我就再给你们争取半天的时间,半天之后的仗,可就看你们的表现了!” 一旁的刘文锋不解的问道:“石头,你要干嘛?” 石头笑了笑道:“胡子他们在凤凰山一线警戒,我去那里跟他们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想出办法来争取这半天的时间,骑兵营毕竟有机动方面的优势,在这种情况下正好有发挥的空间。一直以来都是鬼子在机动性方面占着优势,这次好不容易有了这样的机会,总得让胡子他们好好发挥一下。” 刘文锋想了想,似乎也只有这么办了,否则让他们在阵地没有完备的情况阻击日军,即便他们的战斗力远不是一般的部队能比,但伤亡情况太大的话,也是他所难以接受的。现在对他们来说,补充兵员问题不是太大,但即便是有补充营,想补充战斗经验丰富,作战能力强悍的士兵,也是不太可能。毕竟一个合格的士兵,要经过一场场血战的考验,补充营虽然缩小了老百姓与士兵之间的差距,但丰富的作战经验却是给不了的。 而在打仗方面,还有谁能比石头更有想法,他既然想要利用骑兵营来为他们争取半天的时间,自然就有绝对的把握。他们只管将心思放在阵地的修建和阻击敌人的进攻上就行了,其他的事情完全不必要去操心。石头说完之后又关照了刘文锋和程重几句,旋即便马不停蹄的朝凤凰山一带赶去。 随后的一段时间里,不断的有侦察连的士兵们从远处赶来报告着日军不断靠近的消息,日军离他们越来越近,那种大战来临的压抑气氛,格外的让人难受。随后的一段时间里,撤回来的侦察兵越来越少,一段时间之后,终于在远处的地平线上,看到了二个身穿黄色军装的日军侦察兵。 刘文锋站在山顶上端着望远镜远远的看着日军的到来,直到现在,胡子的骑兵营还没有出现,这让他不知道石头所说的拖延半天,还有没有可能出现,但鬼子已经杀过来了,再想这么多也没有用了,一切就只能手底下见真章了。刘文锋想到这里不由冷哼了一声,面对面的跟鬼子硬拼,他还重来没有怕过,连鬼子的甲等师团都没有怕过,一个警卫师团又算得上什么?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两声清脆的枪响,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下,枪声显得格外的突兀,更是让人不由头皮一阵发麻。就连刘文锋也是不由一愣,不过旋即他便咧嘴轻笑了起来,原来地平线上出现的日军侦察兵,其中一个从马背上摔落了下去,还有一个也是蓦然倒摔在马背上,却是没有摔落马下,任由战马驮着狂奔离开。也就在这时,两名隐藏在一旁国军将士冲了出来,他们快步冲到那个日军摔落的地方,其中一人戒备的朝四周看去,另一人熟练的拔出战刀,一刀下去便将鬼子的头颅给砍了下来,旋即两人快步的朝他们这里跑来,引来一营将士们的一阵欢呼。 刘文锋也是大声喊道:“好样的,我们独立团的这帮弟兄,就没有一个是孬种,都够爷们!” 就在一营这里因为侦察连悍卒伏击鬼子的侦察兵成功而群情激愤,战意昂扬的时候,日军的前锋部队也是得到了雷山岭一线有敌军部队驻守的消息。这让日军的前线指挥官直都树大为郁闷,一时间也是拿不定主意。 33师团是警卫师团三联队制,三个步兵联队分别是213、214、215联队,在进攻上富时,由213联队担任着主攻的任务,214联队居中策应,如今查觉到形势不妙,前队变后队,后队变前队,由215联队担当突击的重任。直都树便是215联队下属第一大队的大队长,在突破敌军封锁的一战中,他指挥的第一大队表现突出,成功撕开了国军部队的防线,为整个师团的突围创造了有利的条件。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在突破了国军的封锁之后,面前居然又出现了敌军部队,一开始的时候,他还没有放在心上,以为是地方部队的骚扰,但随着侦察兵之间的较量展开,让他大吃一惊的事情出现了,师团所属的侦察兵大队【注】的士兵,居然不是敌军的对手。这种情况在以往可是重来没有出现过的,侦察兵的强弱,一般来说是最能直观说明两支部队之间战斗力的,每支部队都是挑选最精锐的士兵担任侦察兵,才能打探到最翔实的情报。而这支出现在面前的敌军部队,居然战斗力比他们还强?这是直都树想都不敢想象的。 为了慎重起见,他将这里打探到的情况派人急急的上报联队长柄田节大佐,看看能不能绕开这里,换一个地方突围,他明显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感觉到了面前敌军的不同。然而,联队长的回复却是让他立即展开进攻,再度突破敌军的封锁。 此时的形势对于33师团来说远谈不上安全,虽然他们在上富一线成功的突破了封锁,但敌军强大的兵力不断的从四周展开进攻,负责断后的213联队已经损失了不少兵力,拖延的时间越久,损失也就越大,而且时间拖的越久,就越有可能再度陷入敌军的包围之中,这可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这个时候,不管前面有什么困难,也不管前面出现了多少敌军,在最短时间里打开缺口,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直都树接到命令之后不由无奈的叹了口气,只能硬起头皮准备进攻。好在联队主力就在身后数里处,实在不行,就把难题交给联队长来处理吧! 【注:日军的甲种师团一般下设侦察兵联队,警备师团除了步兵联队只有三个之外,侦察兵联队也撤消了,另外也少了骑兵联队等单位,一般甲种师团有28000人上下,治安师团只有20000人左右。】 第七十九节 日军的试探性进攻 第七十九节日军的试探性进攻【大家国庆节玩的开心】 日军第33师团第215联队第一大队长直都树下令向雷山岭一线发起进攻。虽然他有预感面前的这支敌军实力之强,远不是一般的敌军部队所能比,但联队长的命令已经传达了下来,作为先锋部队,只能遇山开山,遇水搭桥,遇到困难咬牙冲上去。 第一波的进攻,直都树习惯性的选择了试探性攻击,第三中队的一个小队担任试探的任务,其余军官们则隔着远远的距离观察着远处并不算高的山岭,想要先摸一摸敌军的虚实。 雷山岭是一营的主阵地,也是营部所在地,营长刘文锋亲率一连、机枪排、营部班等部驻防,眼看着日军只派了一个小队前来试探性的进攻,刘文锋不由不屑的冷哼了一声。这么一点人就想打探了一营的老底?小鬼子未免也太看不起人了吧?撇了撇嘴,他冷笑着对着一旁的一连长说道:“王老六,有没有把握干掉这波小鬼子?” 王老六原本是一连附,李文光在的时候,他一直在一连给他当副手,主要就是因为王老六不识字,没文化。否则以他这种打了无数仗立了不知道多少战功的人,恐怕至少也是一个营长了。如今单独带一个连,什么事都要管,也真是难为他了。不过,这种为难只是对于平常的事情来说,真正打起仗来,他倒反而是游刃有余了,一听到刘文锋的问话,他当即咧嘴笑道:“疯子,你小看人不是?难不成没了猴子,咱一连就不会打仗了?” 听着王老六这老气横秋的话,刘文锋也不生气,只是笑道:“老六,你可别终日打雁,到头来反被雁啄了眼睛啊!小鬼子可没有好对付的,听说在上富那里咱们三个军都没有围住小鬼子,这战力可不是一般的部队能比的。” 王老六一听,不由瞪眼说道:“少扯那些没用的,蹲这里给我看好了,收拾不了这帮小鬼子,你换个人来带一连。”说完,也不等刘文锋开口,他便一跃翻出了这段壕沟,快速的朝最前沿的阵地上冲去。只剩下刘文锋一脸笑意的在这里看着,似乎对于接下来的战斗没有丝毫的担心。 鬼子一个小队五十名士兵拉开了长长的散兵线,一点点的朝雷山岭逼近,他们的速度不快,阵形看似散乱,但就像是一张大网一样,将雷山岭西面大片的宽阔区域全部笼罩在其中,几乎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放过。自然,这也是试探性进攻所必需要做的事情,侦察周边的环境,和侦探敌军的火力情况。 很快,最前面的尖兵已经突进到了离山脚处约莫一百步的距离,顶在前端的日军士兵当即一个个本能的弓起了腰,像一只只虾子一样,准备随时做出反应。这个距离,已经是可以准确射击的距离,他们尚不知道敌人枪法如何,但毫无疑问,能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稳住心神没有射击的敌军,其心理素质显然远不是一般的士兵可比。 没有任何的阻碍,日军士兵缓缓推进,距离山脚处八十步! 他们的身躯已经压的极低,如果不是初春,野草刚刚冒尖,而是盛夏季节的话,恐怕他们早已经隐藏到杂草中了。日军推进的脚步越来越慢,每个士兵连呼吸似乎都完全摒住了,每个人的眼睛都死死的盯在前方的树林里面,只要有任何的风吹草动,他们便会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毕竟在这么近的距离上,枪法再差的人,应该都能命中目标了,更不要说一般的阵地上,都布置有机枪了,在这么近的距离,那密集的金属风暴,想想便让人觉得恐怖。 可是,任凭着日军不断的推进,山岭之中却是始终没有动静,这种诡异的气氛,让身处战场后方的直都树,不由也是握紧了拳头,手心之中满是汗水。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发现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自己依旧是小看了面前的这支敌军。在他看来,一个小队的兵力前去侦察火力,虽然不一定能取得多么辉煌的战果,但是绝对可以摸清楚敌人的虚实。然而,这支敌军的强悍远超他的想象,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再这样下去,恐怕这个小队就要完蛋了。 不过,即便是直都树已经预感到了可能会出现可怕的后果,但此刻也是已经为时已晚没法再挽回了,突击小队最前端的士兵已经距离山岭边缘不到五十步的距离。直到这个时候,山岭之中居然仍旧是没有一点动静,对面的敌人究竟想要干什么?日军士兵这个时候已经可以隐约看到敌人构建的阵地、看见隐隐约约的机枪、看见露在外面的钢盔,但就是不见敌人开火,这种没有任何声音的情况,这种无声的对峙,直让人头皮发麻。 日军已经停下了下来,最前面的日军士兵已经不敢再前进了,开玩笑,在这么多敌人的注视下,那种自己的性命完全被别人掌控的感觉,有多少人能淡定的应对?更不要说,33师团的士兵远不是第3、第6师团那种百战老兵了。 这个小队的小队长也是蹲在了地上,神情阴沉的朝身后看去,不过,他却始终没有看到撤退的命令。这让他的心中大为不满,这种情况下再继续前进的话,那不就是送死么?敌军的耐心和心里承受能力,远不是他们所能想象的,这种情况下想要达到侦察的目的,已经没有什么可能了,大队长是准备让他们这些弟兄拿命去换对方的情报吗?整个小队基本上都停在了雷山岭前方四十步到八十步的区域内,他们一个个看向自己的小队长,渴求着撤退命令的下达。这么近的距离,被敌人这么盯着,不仅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就是他们的心脏都“扑通扑通”的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不过,随后他们便绝望了,带队的小队长在没有接到撤退命令的情况下,只能大喊一声“杀上去”便一跃而起当先呼号着朝前方冲去,他深知,再这么煎熬下去,恐怕手下这帮士兵的心理就要崩溃了,还不如在绝望之中放手一搏,或许还能创造奇迹。 “呯呯……”一阵杂乱的枪声响起。“杀上去”紧接着便是一阵绝望的呼号,没有等到撤退命令,反而听到了进攻的呼喊,这些日军一个个放声狂吼起来,发了疯一般朝山岭边缘狂奔而去,想要在最短时间里冲过这处死亡地带。 也就在这个时候,已经不知道等待了多久的王老六脸上也是露出了笑意,他将脑袋缩进了壕沟里面,躲过了这一波密集的子弹,然后拉燃一个*便猛然掷了出去,同时大喊一声道:“弟兄们,杀鬼子了,宰了这帮狗日的东西。” “轰”一连串的*爆炸声响,旋即便是一阵密集的射击,在这么近的距离上冲锋,日军一个个皆暴露在枪口之下,一连的将士们几乎不用瞄准,便能准确的击中目标,将冲过来的日军一个个放倒在地上。 等待了许久的战斗终于展开,眼看着已方的士兵如同被收割的稻子一般成片成片的倒下,直都树不由心如滴血一般。然而,这个时候他却没有时间去感慨这些,抓起胸前的望远镜便急切的观察起山岭边缘的防线,查看敌军的虚实,这可是这些士兵拿性命换来的机会,容不得丝毫的浪费。 然而,大致看过之后,直都树差点一口血喷了出来,这么激烈的战斗,他居然没有看到敌军的机枪开火,在这么近的距离上,敌人居然只是简单的利用步枪互射,这种简单至极的打法偏偏杀伤力惊人。不过,没有机枪的压制,散兵线拉的极开的日军士兵,也是有不少人突进了敌军的阵地之中,多少给了直都树一点希望,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希望变成了绝望,因为那些突进敌军阵地的士兵,就像是直接失踪了一样,一点浪花都没有翻起便再也没有行动了。 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前端的阵地已经彻底安静了下来,先前一刻还气势不凡的士兵,此刻则已经成了一具具逐渐冰冷的尸体躺倒在山岭的前端,没有了任何的举动。这次试探性进攻前期节奏拖的冗长,但真正战斗开始之后,结束的则是异常的快速。而这一个小队的士兵五十条性命,换回来的信息几乎没有任何的意义。不,也不是说完全没有,通过这次进攻,至少能知道他们面前的敌人心理素质之强为他们平生仅见,战斗经验丰富似乎也在他们之上,而至于更加重要的,例如敌军机枪火力、炮兵火力、兵力部置等情况则是一无所知。 从这方面来说,这次的试探性进攻,是彻彻底底的失败!完完全全的陪了夫人又折兵! 第八十节 全力进攻 第八十节全力进攻 直都树被眼前的场面给惊呆了,他设想过无数的场面,设想过无数种可能,但眼前的场景绝对不在他的想象之中,眼前的战局,更是他以前所闻所未闻的。对面山岭之中的敌人到底有多少?他不知道,也猜不出来,但以他们的战斗力,在他看来很有可能有一个团以上的兵力。否则的话,这些华军哪里敢如此大胆任由这些突击的士兵冲进阵地之中?不是兵力上有绝对的优势,他们敢采取拼刺刀的方式来解决战斗吗? 一个团的兵力!直都树不由无奈的摇了摇头,在这里都有一个团,那伍桥会有多少?先前可以突破敌军的重围,完全是因为趁着华军立足未稳,发挥出了最强的攻击力,一举撕开了防线,但面对着华军早有准备的阵地,就算能强攻突破,所花费的时间恐怕也不会短。可偏偏他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213联队正在不断的断后阻击,能坚持多久,谁也不知道,一旦前进的脚步停了下来,被两翼追来的敌人给再度包围的话,还能不能再度突围? 不过,这些事情对于直都树来说,都太过遥远。他一个大队长,虽然有自己的想法,却是决定不了师团长官们的决策,他惟一能做的,就是一边准备强攻雷山岭,一边将这里的形势汇报上去,以帮助联队长做出正确的判断。 试探性进攻失败之后不久,日军调集了两个中队的兵力展开了进攻,除了先前损失了一个小队的中队暂时留做大队的总预备队之外,其余兵力都被他安排到了战斗序列之中。面前的敌人实力强悍,想要取得突破性的成果,投入全部的兵力是最起码的要求。 日军大队配属的两门九二步兵炮被推到了前排,一个个日军炮兵前后忙碌调试着。很快,其中的一门火炮喷射出了刺目的火焰,发出了震耳的轰鸣声响。几乎同时,山岭上徒然间发出了惊人的爆炸声响,炮弹击中的地方,一棵魁梧粗壮的大树,*着缓缓倒下。 “板哉”听着震耳的炮鸣声,日军士兵徒然间发出了一声惊天的欢呼,火炮强大的火力仿佛就是他们信心的来源,听着这熟悉的声响,他们当即在各自中队长和执行官的指挥之下,快步的朝雷山岭冲去。 “轰……轰……”九二步兵炮接连不断的射出炮弹,在二里左右的距离上凶猛的打击着山岭上的国军防线。好在现在是初春,草木青翠,水份充足,若是秋冬时节,恐怕早已经着起山火了。即便如此,炮弹爆炸之后腾起的火焰也是烤焦了周边的草木,一柱柱浓烟腾空而起,熏的人睁不开眼睛。 “稳住了,不要慌,等小鬼子的步兵靠近了再打。”王老六扯着嗓子大吼着,不过他的声音瞬间就被炮弹的爆炸声响给淹没,除了身旁不远处的几个士兵之外,其他人根本听不到他在吼什么。不过一连的这帮弟兄,绝大部分都是百战老兵,他们对于战场的理解并不比这些军官们差多少,整体的作战经验更是丰富的吓人,根本不用人提醒,便知道怎么应对眼前的情况。鬼子这样稀稀落落的炮火,比他们以前见识过的可差远了,别说是打击他们的心理了,就连新建的阵地,也是打击不了多少。 十几发炮弹之后,日军的步兵推进到了二百步左右的距离,几个胆大的士兵从掩体里面探出了脑袋偷瞄了起来。只见日军士兵一字排开,一个个小型迫击炮被支了起来。这其实就是掷弹筒,比迫击炮要轻便的多,射程也很近,只在二三百步的距离上起到杀伤效果,不过用这些东西来对付国军士兵却是足够了,装备落后的国军部队,在火炮上面实在是缺的厉害,很少有东西能威胁到二三百步之外的敌军,这也造成了日军在这个距离上的嚣张。 “连长,要不要跟营长说把团部的炮连调来,小鬼子就这么一点东西也好意思拿出来?等炮连来了,一波炮弹就能把他们给包圆喽!”一个老兵在一旁叫了起来,明显对于日军的举动颇为不屑。 王老六闻言却是张嘴骂道:“少他娘的胡扯淡,炮连啥时候轮到咱们指挥了?仗怎么打,有营长和团长操心,你瞎嚷嚷个啥劲?你打仗比团长还能啊!” 一旁当即传来几声哄笑,显然是颇为赞同连长的话,什么时候该怎么打,这种事情有上官们操心就行了。团长指挥他们打了这么多场仗,重来就没有吃过败仗,跟着这样的上官打仗,还有什么好操心的? “轰轰……” “板哉!” 密集的爆炸声响混合着日军的呼号声炸响在众人的耳旁,随着掷弹筒如同爆竹一般的声音响起,日军的两个中队两翼分散开来,猛然朝山岭上冲来。这些日军虽然先前吃了一个大亏,已经知道面前的敌人远不是上一次碰的那么好对付,但这几年来日军部队不断取得胜利,用敌人鲜血和头颅堆积起来的荣耀,却让他们奋勇向前,杀气冲天。 换作是一般的部队,面对着鬼子如此凶猛的进攻,恐怕光从气势上便弱了一大截,光凭这阵喊杀,就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惧开枪射击。然而,一连的将士们面对着二个中队的日军,就像是先前面对鬼子的试探性进攻一样,没有半点的生息。这种情况反倒让冲的越来越近的日军恐惧起来,他们看着前方不远处倒毙的同伴尸体,不由想到了他们先前的遭遇,越想越怕,越想心脏的跳动便越发的快速了起来。 “开枪,杀鬼子啦!”王老六眼看着鬼子已经冲到了五十步左右的距离,不由高吼一声,抬枪便射,随着他的吼叫声和枪响声,平静的山上当即响起密集的枪响。早已等待了许久的一连将士们,纷纷扣动扳机,他们沉稳的心理素质,让他们在这种近距离的射击上,保持着极高的命中率,只见本已经拉开了长长散兵线的日军,在他们反击开始的一刹那间,便猛然间倒下了一大片。 日军遭到了惨重的打击,侥幸活下的士兵纷纷卧倒在地,对着前方展开射击,与此同时,后面的掷弹筒也是不断的将*投掷到山林里面,帮助突击的步兵减轻正面的压力。后面源源不断的日军冲了过来,几挺重机枪架起来之后,“嗒嗒……嗒嗒……”的扫射形成了一道道密集的火网,将前方大片的区域都笼罩在了其中。 面对着这种远近结合的密集火力压制,以仓促建成阵地为依托的一连,也是一时间被压在了壕沟里面抬不起头来。不过他们倒是心中不慌,在这种攻击下,鬼子也是只能从火力网的间隙处突进阵地,数量上面并不是很多。换作是一般的部队可能惧怕跟鬼子拼刺刀,一旦防线被突破便全线崩溃,但对他们来说,拼刺刀那真是家常便饭,尤其在宜丰经过这段时间的休整训练之后,身强体壮的一连将士们,更是不会怕这些。就像先前日军的试探性进攻一样,只要鬼子敢突进来,他们便有全歼他们的把握。 山上的刘文锋只是静静的看着最前沿阵地上的激烈战斗,对于一连被压制的几乎抬不起来的情况,他没有任何的担心,他端着望远镜不断的观察着,心中想着怎么才能吃掉面前的鬼子?不把这波小鬼子吃掉,让他们一直打下去,这里的阵地恐怕就没有时间构建完全了,到时候鬼子的大部队赶到,以如此简陋的阵地,恐怕经不起鬼子的几次冲击,这里要是丢了,退到伍桥的话,这仗可就不好打了。 石头虽然先前说要为他们争取半天的时间,但等了这么久都没有反应,想来石头那里肯定也是碰到了难题。既然石头那边指望不上,那就自己想办法吧,但以一营的兵力本身就远远落后于面前的敌军,更不要说三个连还分处三个地方驻防了,一时间刘文锋也是感觉大为棘手。 就在这个时候,一旁的警卫兵提醒道:“营长,鬼子突进阵地了,王连长他们要跟鬼子拼刺刀!” 刘文锋闻言一惊,不由也是摇了摇头将脑子里面的那些想法先抛到一边,将注意力都放到了下面的战斗上,只见日军士兵在身后的机枪和远处掷弹筒的掩护下,轻而举易便突破了国军阵地前方的“死亡地带”,突进了阵地里面。 “板哉”看着突击的士兵已经冲进了敌军的阵地,后面的士兵也是发出了一阵阵欢呼,在他们看来,敌军的防线显然已经被突破了。虽然这次的进攻顺利的有些出乎人的预料,但战争有时候就是这样,上一次战斗碰到的敌军,不也是看起来凶猛无比,实际上不堪一击么? 第八十一节 攻击受挫 第八十一节攻击受挫 王老六一个挺枪突刺,刚刚在阵地前端露出脑袋的日军士兵,还没有看清楚里面的情况,便只觉得喉咙一痛,巨大的痛苦瞬间涌遍了全身,那种整个人的灵魂都要被撕扯开来的巨大痛苦,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要发出吼叫。然而,他的喉咙已经被刺穿了,嘴巴里面已经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只剩下喉咙处“呼赫呼赫”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殷红的鲜血顺着刺刀喷涌而出,等到王老六抽开刺刀的时候,血注更是如泉涌一般,带走了这个日军所有的生命力。 相似的一幕幕在一旁的阵地各地出现,面对着日军突击士兵的突入阵地,一连的悍卒们没有丝毫的慌乱,他们往往三四人为一组,各自护卫着侧翼。面对着冲进阵地的日军,他们纷纷端起插着刺刀的步枪,或者拎起早已准备好的大刀,奋勇迎上,那些还没有从兴奋劲头中回过神来的日军,徒然间发现,面前的情况与他们想象中的大不一样,与他们以前碰到的情况也是截然不同。 换作是以往,当他们冲进阵地中时,华军部队当即崩溃,在他们短兵相接,白刃搏杀中发现,华军士兵那粗浅的功夫和脆弱的心理,根本没法给他们造成什么威胁。这也是他们以往只要突进敌军阵地之中,战斗基本就结束的原因,因为他们面对的敌人,根本不擅长这样的白刃格斗。不过,这一次他们却是没法做到这一点了,面前的敌人,似乎在方面颇有研究,不仅单兵作战能力极强,居然还懂得小组配合,甫一照面,就让他们损失惨重。 然而,在已经突进了阵地的情况下,他们已经改变不了眼前的局面和现实,只能硬起头皮血战到底。 不过,面对着一连将士们配合默契的进攻,突进阵地的日军很快就支撑不住了,本身他们突进来的人数便不多,还有一点,就是随着战斗时间的拉长,此刻的日军士兵早已不是淞沪会战时那些饱经战争的老兵了,在战争已经打了四年的情况下,日军本土的青壮大部分都已经补充编入了军队之中,虽然他们有经历过军事训练,武器装备各方面也是十分的完备,但单兵作战能力和对敌时的经验,却不是通过训练就能得到的。这样一群刚刚加入战场没多久的士兵,面对着一连这些百战老兵们,其后果如何不问可知,只是短短一柱香的时间,突进阵地的日军士兵便坚持不住返身而逃了。 他们这一逃,后续准备跟进的日军便不由自主的放缓了前进的脚步,他们面面相觑的看着前方的战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呯呯……”零星的几声枪响出现,返身而逃的日军士兵一个个惨叫着倒下,随着这阵精准的射杀,战场一时间沉寂了下来。那些还准备继续跟进的日军,面对着这样的局面,不由也是迟疑了起来,看着同伴被射杀在前方不远处,那种死亡的巨大压力,压的他们有些透不过气来了。 日军大队长直都树,脸色铁青的看着前方的山岭,这座不大的山峰随着二次进攻的失败,在他眼里不由越发的高大了起来。先前的时候,他便觉得突击部队的进攻似乎太过顺利了,现在才知道,这一次似乎又上了敌人的当,火力上的压制和炮火优势如今看来似乎是一种假象,如同先前试探性进攻一样,缩短了距离之后对方才展开致命的攻势,不给别人任何的机会。兵力的损失直都树还能忍受,让他头疼的是,面前的敌军部队在作战时展示出来的那种狠辣、果决、自信,让他一时间找不到解决的办法。尤其让他头痛的是,直到现在,已经进行了二波进攻,居然还不知道前面的敌军有多少人,火力情况有多少,这种仗怎么打? 直都树想了想,不由一边命令炮兵继续射击,将所有的炮弹全部打光,一边将情况上报联队指挥部,将前线的情况上报给联队长,虽然这样一来,他免不了要被责怪指挥作战不力,但 不管怎么说,总比久攻不克,导致整个师团的撤退受阻要好吧? 此时33师团的大部分还在尖里山、垛石岭一带距离雷山岭约莫20华里的距离,虽然他们成功的从上富一带突围出来,但70军随后的猛攻却是让日军不得不一路阻击,尤其是213联队,前期进攻的时候,基本上没有什么兵力损失。如今想要撤离,却是只能不断的留下部队阻击边打边撤,时间不长便损失剧增,让各级军官大为心痛,而且这一带的山岭也是路途不畅,为了给其他部队争取足够的时间撤离,尖里山一带的防线始终没有撤退的迹象。 215联队此刻位于华林寨一线,除了第一大队在往伍桥方向打开通道之外,第二大队也是处于北面竹蜗里等地警戒,以防遭到敌军的夹击,当直都树将前线的情况报告到联队指挥部的时候,联队长柄田节只没有多说什么,当即命令第三大队赶去增援。一路上,第一大队作为突击部队打的十分的果决漂亮,此时进攻不利,显然也是碰到了敌军的强兵阻截,这种情况对于眼下的局面来说,是很正常的。如果不是他还需要留在这里接应师团的其他部队,护卫大军侧翼的话,恐怕他会亲自赶到前线指挥作战,在最短时间里打开通道,加速师团大部队的撤退速度。不过,想到直都树在指挥作战上面颇有几分手段,他也是放下了心来。 第三大队长是一个矮伴的中佐名叫田中野望,原先曾是华北派遣军第10师团的一名中队长,民国二十七年参加武汉会战时受了伤,便被送回本土休养。一般来说,像他这样重伤休养了很长时间的军官,要么直接退役,要么转为担任总部的文职等军务。但田中野望这个人颇为好色,尤其是在侵入中华的这几年*了不少华国妇女之后,更是迷恋上了那种刺激感,伤好之后便申请调到前线,最终他如愿以偿,在新编的警备师团中担任了一个大队长,从大尉升到中佐。 不过,再入华国后,他却大为失望,33师团作为11军驻防南昌一线的重要兵力,军纪十分的严格,而且他们所面对的部队,堪称国军之中最精锐的第九战区,那种巨大的压力,也是让他们不敢有丝毫的异动,这让田中野望那被憋久了的*无从发泄,整个人也有些变态起来。 如今听到前线吃紧,第三大队赶去增援伍桥一线战事的消息后,他的表情也是变得狰狞起来,他恶狠狠的对着部下吼着要杀光华军的士兵,挖出他们的心来下酒。日军虽然战斗力强悍,但33师团的这些士兵哪里能跟甲种师团的那些老兵相比,他们脆弱的心理,更是远不像这些人完全没有了人性可言。看着大队长狰狞的表情,他们也是被吓的不轻,一个个脸色铁青,颇为不自在。 对于这种情况,田中野望反倒是哈哈大笑,在他看来,这些新兵尚需要经过战争的历练,才能成为合格的帝国勇士。 在田中野望急急的催促下,在他迫不急待想要拿华军将士来发泄怒火的心理下,第三大队快步朝雷山岭一线狂奔而去,两地不过就是十华里的距离,要不了多久就能赶到,其实远没有必要这么急赶,毕竟保证士兵们的体力,可以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保证足够的战力。但田中野望对此毫不在意,反正就是这么一点距离,在他的想法里,又能累到哪里去? 就在他们即将赶到一半路程的时候,变故发生了,远处隐隐约约的响起了枪响,在视野以外的地方似乎发生了战斗。本就疲惫不堪的日军士兵们,当即一个个停下了脚步,东张西望了起来,生怕出了什么变故。 不过,几声零星的枪响对于见惯了“大场面”的田中野望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问题,面对着大为紧张的手下,他不由嘲讽道:“不过就是一些侦察兵之间的较量而已,就吓的他们不敢前进了?如果这点动静都害怕的话,等下到了前线,是不是仗都不要打了?” 被大队长这么一骂,几个中队长哪里还敢吭声?虽然他们对于大队长的说法不以为然,觉得还是弄清楚情况为好,但长官都开了口了,他们还能怎么办?只能在田中野望的催促下继续前进。不过,田中野望随后还是派了几波侦察兵赶去增援一下,不管怎么说,能阻隔敌军的侦察,总是一件好事情,谁希望自己时刻处于敌军的侦察之下? 然而,事情的发展,远超出了田中野望的判断,他刚派出士兵不久,远端便有几骑出现在视野之中,紧接着,他似乎看到了远处的半空之中,出现了滚滚灰尘,其声势异常的惊人。其他日军也是看到了那边的情况,一时间不由脸色大变起来。 第八十二节 屠杀开始 第八十二节屠杀开始 普通的日军士兵战场经验并不丰富,他们很多人都判断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田中野望和其他的中队长等军官却是一眼就明白发生了什么状况。显然,在侧翼正有大队的骑兵或装甲部队朝他们赶来。这种突然的变故,不由让他们傻了眼,倒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他们师团为警备师团,在机械化装备上面是远不能跟其他的甲等师团相比的,包括辎重联队也是以大量的骡马来运输,汽车的数量非常少,更不要说是坦克部队这种陆地霸主了,这种装备更不是他们所能拥有的。不是装甲部队的话,那是辎重联队?但辎重联队明明还在后面啊,什么时候跑到侧翼去了?他们根本没有得到这方面的消息啊? 就是这么片刻时间的耽搁,从远处山岭的拐角处冲出来几名骑兵,他们的速度极快,战马在崎岖的道路上艰难的奔驰着,一边疾驰,一边还能隐约看到他们不时的回头张望,像是生怕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一般。还没有等他们这里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的时候,转眼间从他们狂奔出来的地方,冲出了一大波的骑兵,远远望去,黑压压的一片,声势惊人无比,气势有如排山倒海。 田中野望惊呆了,一旁的日军军官们也是惊呆了,他们不敢相信眼前的现实,敌军居然有如此强悍的骑兵部队?更要命的是,这些该死的骑兵居然能够不声不响的冲杀到他们的身边,而散布在周边的侦察兵都没有任何的消息报上来? “敌袭,密集列阵,把机枪架起来,快架起来挡住支那人的骑兵!”田中野望眼看着成片成片的骑兵朝他们狂奔杀来,终于也是反应了过来。他的神情狰狞无比,他的言语焦急异常,远没有了先前的镇定和沉稳,没有了一贯的凛人气势,有着丰富作战经验的他,很清楚的知道这样下去会发生什么事情,接下来的极短时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一旦挡不住敌军骑兵的冲击,接下来就没有任何活命的希望了! 一边喊着,他一边心里也是将那些侦察兵给骂翻了,让敌骑冲到面前都没有侦察到,这些侦察兵到底在干什么?换作以前的话,这根本是不可能出现的事情。在这些方面,也是可以看出来警卫部队与甲种师团的区别有多大。 其实这也就是田中野望愤怒之下的抱怨,骑兵营全力狂奔之下,即便是侦察兵查看到了这样的军情,他们也是来不及汇报,在这种短距离的冲刺下,骑兵的速度实在是可怕。 “呯呯”几声枪响夹杂在滚滚马蹄声中出现,显得异常的刺耳,而随着枪声响起,那些奔逃的日军侦察兵也是倒下了数人,在这种高速之下射击,尤其是在起伏不定的马背上开枪,还能在这么远的距离上击中目标,骑兵营将士们高超的作战本领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展现。 石头端坐在马背上,看也没有多看一眼,他的目光死死的盯住了远处一团混乱的日军大部队上,紧盯着对方的变化!眼看着日军在一片混乱之中紧急的做着调整,看着他们方寸大乱根本理不出头绪的样子,他的嘴角不由也是露出了一抹浅笑。 这些日军显然跟以前碰到的那些没法比,这一点从他们面对危险时的处理方式时就能感觉出来。经验丰富的老兵,越是在危险的时候,越能做出沉着冷静的判断和应对,在最短时间里找到反败为胜的办法,但经验不丰富的新兵,面对危险时,往往自己就慌了手脚,此刻这些日军士兵没有一哄而散,已经不容易了。更别说让他们立即布置好阵地,迎接国军骑兵的冲击了。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他们根本没有面对骑兵的经验,不知道散乱成一团的步兵被速度提到极限的骑兵冲击,会是怎样一种可怕的后果。 石头自然也没有责任和义务去教导他们,他在离开雷山岭后,便马不停蹄的赶到凤凰山,汇合了骑兵营之后,下令侦骑四出侦察周边的情况,同时也是带着骑兵营埋伏到了王家山一带距离横岭不过五六华里的地方。说实在的,在这么近的距离上隐藏,他们随时都有可能暴露,但富贵险中求嘛!打仗,哪里有不冒险的?更何况他手底下的部队以骑兵为主,就算暴露了,也完全可以及时的撤走,有速度的优势,鬼子根本拿他们没有任何的办法。 如今看来,石头的冒险又一次成功了,急于撤离这里的日军,虽然在四周派出了不少的侦察兵,但却没法做出详细的侦察,了解周边每一处的地域的情况,这样的疏漏足以让石头找到致命一击的机会。 “加速,不要管那些侦察兵,加速冲过去!”石头张嘴狂吼了一声,大声提醒着身旁的将士们,随着他的吼叫,一旁几名离的很近的号角兵吹响了冲锋的号角声,浑厚的号声伴随着滚滚的马蹄声如同一股无比匹敌的飓风一般,席卷了沿途的一切,疯狂的冲向那些早已傻了眼的日军。 “机枪……机枪快开火……”田中野望绝望的狂吼了起来,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已经快要冲到面前的敌骑,耳朵里面被号角和马蹄声所充斥,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上了。大地的抖动也是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夸张,抖的人气都快喘不过来了。 然而,他的喊叫声虽响,身后却是没有任何的反应,别说是机枪了,就是步枪声都没有。转过身看去,只见身后的士兵一个个脸色铁青,一个个绝望的看着前方,乱成一团的日军队伍,别说是机枪阵地了,怕是连机枪在哪里都紧急的忘记掉了。 “哄……”日军士兵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快跑啊!”整个大队当即传来一阵哄响,这声快跑的呼喊,也终于是将他们从恐惧之中唤醒,求生的本能让他们拔腿便朝四周狂奔而去。手下士兵这种愚蠢的举动,当即让田中野望眼前一黑,一口血喷了出来,急切之下,居然气晕了过去。 日军侦察兵眼看已方部队这么长的时间居然连个队伍都没有分散摆开,也是绝望了,他们打马奔向侧翼,再也顾不上这里,直往更远处的地方奔去。 也就在这个时候,骑兵营的悍卒们终于冲到了日军队伍的前端,换成是以往,在这个距离上,他们肯定要面对敌军的密集射击和疯狂的反扑。然而,此刻只顾着狂奔逃命的日军,只剩下零星几个想要反抗的人,却依旧是被其他人裹胁而逃,连站都站不稳,更不要说开枪射击了,他们勉强射出的子弹,在这种情况下根本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骑兵营将士们的武器是骑兵步枪,这种枪身短促的步枪非常便于他们在马背上射击,虽然射程远不如普通的步枪,但熟练的骑兵还是能够在保持冲击力的情况下命中目标的。只是此刻的日军已经彻底的陷入了混乱之中,一片混乱逃跑的情况下,再开枪射杀已经没有意义了。他们纷纷熟练的将步枪背到后背上,从战马的一侧抽出狭长的马刀或骑兵佩刀。 “冲过去,把鬼子的队伍冲散,保持阵形,保证速度!”石头一马当先,一边狂吼一边挥舞起马背将一名背对他的日军给一刀枭首,只见一个硕大的脑袋在狂喷而出的鲜血映照下飞上半空,场面极其震撼人心。石头的英勇也是让身后的骑兵们大为欢呼起来,尤其是胡子、赵一刀等人,纷纷想起了当初只有一个连队骑兵时的境况,那时候虽然人少,但在石头的指挥下,这支骑兵部队同样是纵横捭阖,战无不胜。 “石头,必胜!独立团,必胜!”赵一刀一刀将鬼子劈成两半,同时兴奋的大吼了起来。 “必胜,必胜!”骑兵营将士们一边砍翻着日军士兵,一边嘴里高吼着,一年半的时间没有打仗了,没想到第一仗就是这种一面倒的屠杀,跟在团长后面打仗,那真是什么都不用操心,只管杀鬼子就行了,这种酣畅淋漓的屠杀,也是让他们士气大涨,信心达到了极点。以其他人眼里如同恶魔一般存在的日军,此刻在他们的面前,完全就是毫无还手之力的人,面前的鬼子或是被战马撞飞,或是惨死在他们的刀下,根本没有任何的反抗能力,这种畅快感,除了他们独立团的将士,恐怕再也没有别的部队能体会到了吧? “不要分散,加速冲过去,冲散小鬼子的队形!”石头一边战刀飞舞肆意的砍杀着身旁的日军,一边大吼着指挥着部队,他的浑身上下只是极短的时间便被日军的鲜血所浸透,整个人就像是从血池里出来的杀神一般,让人望而生畏。 第八十三节 打完就撤 第八十三节打完就撤 战场上最忌讳的事情是什么?那就是把自己的后背暴露在敌人的枪口之下!背对着敌人,其实也就等于把自己的性命交到了对方的手上,这种情况下,指望敌人手下留情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而这个大队的日军此刻的情形远比将后背交给敌人还要可怕,因为在他们的身后,是已经冲杀了上来的敌军骑兵,在战马狂奔的速度下,他们转眼间便被这种摧枯拉朽般的进攻给撕成了碎片。日军或是被战马撞飞、或是被马刀劈成两半、或是被刺刀扎个通透,在骑兵营将士们凶悍的进攻中,他们只剩下不甘的惨叫。 其实这个大队的日军并不是没有机会阻止这种场面的发生,骑兵之所以在战争中渐渐被淘汰,正是因为枪械的发明和广泛的使用。战马狂奔起来固然速度极快,冲击力惊人,但目标也是极大,只要几挺机枪的扫射,便能给骑兵部队造成极大的杀伤。所以在对骑兵的使用上,石头更多的时候用在夜袭之中,利用黑夜的掩护来让战马的冲击力发挥到最佳,利用夜幕的遮蔽来让骑兵避免直接暴露在日军的枪口之下。这次的出击,他原本的想法只是击溃敌人的援军为雷山岭一线的一营争取足够的时间。然而,增援日军的表现实在太过糟糕,在这种情况下,石头果断的指挥骑兵营冲进了日军的队伍之中,展开了一场血腥屠杀。 骑兵营在石头的指挥之下,一路横穿了日军的整支队伍,原本便四散开来逃跑的日军,一路上根本没有丝毫的阻碍,战马所到之处,日军士兵纷纷毙命,连一点挣所的余地都没有。听着四下里的惨叫,听着敌军震耳欲聋的欢呼和喊杀声,其他的日军更是吓的魂飞天外,恨不得多长两条腿,或是插上翅膀离开这里。 “掉头,从两边包抄过去。”眼看着日军穿透了日军的队伍,石头也是终于放下心来,看着尸横遍野的战场,石头没有丝毫的犹豫,继续指挥部队朝两翼穿插上去。日军四散逃跑,其实是最愚蠢的做法,什么人能跑的比战马还要快?什么人能在骑兵的追击下,仅凭两条腿保住性命? “杀鬼子啦!”一旁的悍卒们听到命令不由兴奋的大叫了一声,整个营徒然间一分为三,众将士在各连长连附的带领下,兜着圈子开始追杀剩余的残敌。 胡子和赵一刀则是留在了石头的身边,看着手下的弟兄们如虎入羊群一般肆意追杀着这些日军,营附赵一刀不由兴奋的说道:“团长,鬼子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这波鬼子从人数上看,至少也有一个大队吧,兵力是我们的两倍,居然连正面拼命的勇气都没有,照这样看来,这仗应该是越来越好打了。” 一旁的胡子笑道:“怎么,一刀你还想鬼子越打越强不成?” 赵一刀一愣,旋即摸了摸脑袋尴尬说道:“哪能啊!这不是这仗打的太利索了,顺利的都有些让人不敢相信嘛!” 石头伸手抹了抹脸上的血水,然后毫不在意的在马背上擦了擦,听着他们的谈笑,他也是说道:“鬼子是不是一年不如一年我倒是不知道,但面前的这波鬼子肯定是比不上我们以前碰到的那些的。刚刚大该看了看,这些鬼子都是些二十左右的年青人,年纪大的似乎非常少,这说明鬼子也是有些坚持不住了。”说着,他沉吟了一会继续道:“仗打了四年了,虽然鬼子一直在打胜仗,也攻占了我们大片的国土,但哪一仗不死人?这么多场仗打下来,我们虽然损失惨重,鬼子也好不到哪里去,恐怕从淞沪会战开始,能活到现在的人,已经没有多少了,这些年轻人显然都是从国内后补上来的,这样的部队虽然装备不错,但兵员素质还是差了些,对付一般的部队还行,碰上我们也算他们倒楣了。” 胡子看着远处的屠杀,不由笑嘻嘻道:“此消彼长,日子肯定比前几年要好过很多。不过,除了我们之外,其他部队恐怕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就这样的部队,三个军都围不住,真不知道上富的仗是怎么打的,我们虽然打的不错,但毕竟人少了一些,假如团长是师长,能指挥一个一万人的步兵师的话,我们完全可以在这里截断鬼子的退路,重新把鬼子合围起来。” 石头不由轻咳一声说道:“胡子,话可不要乱说,这些话要是传到别人的耳朵里面,可能会引起很多的麻烦。” 胡子却是哈哈笑道:“团长,你打鬼子还是那么的厉害,但这胆子倒是好像变小了不少,我也没有胡说啊!别的不说,就光说战功和杀小鬼子的数量吧,有几个师长能比你多,我和一刀加入的时间晚,听疯子他们说,在罗店的时候,团长每战冲锋在前,每次都是最后撤进阵地,死在团长手里的小鬼子,一场仗下来最少也有一个班,这都多少场仗了,光团长亲手杀死的小鬼了,最少也有一个连以上了吧?更不要说我们团这几年打的胜仗了。” 石头摆了摆手道:“当兵打鬼子是我们的职责,这些事情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人多也是打仗,人少也是打仗,有时候人多并不一定是好事,人多压力大啊!” 胡子闻言也是笑道:“团长,你的想法倒也奇怪,别人都是想尽办法的往上爬,你倒反而嫌压力大。” 石头道:“一个团这么多的弟兄要吃饭,还有民夫营那么多的百姓,如果算上将士们的家眷,这个数量更是庞大,现在钱已经不值钱了。给将士们的发军饷,用钱根本就没有用,靠那点钱,能养得活谁?将士们如果连自己的亲人都养不活,谁还愿意跟在你后面打仗杀鬼子?所以这两年,我们团都是以粮食来发饷,最起码能让他们保证一家人的生活,只是这样一来,对粮食的消耗就更大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眼看战场已经逐渐平静下来,一队队的悍卒正在三五成群的清理着战场,补杀还没有断气的日军,不由话锋一转道:“已经差不多了,让弟兄们不要贪恋那些战利品,抓紧时间集结队伍。这些东西对我们骑兵营没有什么用,反倒是累赘,那些枪械弹药,能带的带上,不能带的全部毁了!” “好咧!”赵一刀应了一声,打马朝遍地尸体的战场上赶去,隔着老远的距离便招呼起手下的这帮弟兄。 胡子则是一脸轻松的问道:“团长,这仗打完,我们去增援一营吗?疯子要是够机灵,在我们杀奔过去的情况下主动出击,两边夹击之下,定能再吃掉鬼子的前锋部队!” 石头想都没想便摇了摇头道:“我们撤回凤凰山!雷山岭那里,应该马上就能得到消息,这个时候杀过去,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鬼子知道援军被吃掉,身后有敌人,肯定不敢再继续进攻了,到时候严阵以待,我们就算突破进去,伤亡情况恐怕也是大的惊人。算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吃掉鬼子,没必要拼着这么大的损失硬拼,损失太大,我一时间可找不到人给你们补充了。” 胡子一听不由叹息了一声道:“那就便宜那帮小鬼子了,不过这样一来,这帮小鬼子应该被吓的不轻,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胆子再强攻一营的阵地了。噫,一刀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他们这边说了几句,刚刚离开的赵一刀便带着二个士兵狂奔过来,尚隔着几步远的距离,便听赵一刀喊道:“团长,鬼子的援兵正在赶来,刚刚出了华林寨,差不多有千人以上,团长,要不要再干他们一票?” 石头听着他的话,不由有些哭笑不得的看了一眼胡子,这些家伙,打起仗来未免太过彪悍了吧,鬼子的援兵明显是有备而来,这种情况下,还敢再战,真是胆子大上天了。 “撤,马上撤退,在这里把人拼光了,以后的仗怎么打?以后骑兵营除了奔袭和夜袭战,一律不打,你们要是敢做出拿骑兵强行冲阵这种事情,我饶不了你们。”石头苦笑之后,也是脸色一肃杀气凌厉的说道。 胡子和赵一刀不由尴尬的同时摸了摸脑袋,一时间倒也不敢再多说了,团长带兵一向军纪严明,他们可是不敢去触碰团长的纪律底线。 “呜……嘟……”集合撤退的号角声,当即响成了一片,远处正在清理着战场,不断补杀日军伤兵的骑兵营悍卒听到集合的号声之后也是不敢有丝毫的迟疑,纷纷翻身上马朝战旗飘扬的地方赶来。很快,个个身上沾满鲜血的悍卒们纷纷聚拢到了一起,他们身上的那种血腥味,实在是刺鼻,但每个人似乎都颇为享受这种感觉,一个个脸上挂满了笑意。 “走,让鬼子永远追在我们的屁股后面吃灰。”石头看到众人脸上兴奋的神情,不由也是轻笑了一声说道。 “哈哈……驾……”骑兵营将士们当即一阵哄笑之后,紧随战旗离开,只剩下尸横遍野的战场,无声的诉说着刚刚发生在这里的一场屠杀! 第八十四节 局势逆转 第八十四节局势逆转 就在独立团骑兵营离开之后约莫一柱香的功夫后,一队日军骑兵狂奔而至。不过,当他们逐渐靠近这片战场时,尚隔着一段距离,他们便开始减速了,等到他们缓缓赶到战场边缘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由僵在了马背上,如同一截截木桩子一般,失去了所有的想法和意识。 太阳高悬在半空之中,阳春三月的时节,光线已经十分的炽热。青山绿水,中华的大好河山在初春骄阳的普照之下份外的美丽。然而,这一切在这些日军的眼里完全失去了颜色,在他们的眼睛里,只剩下满地的尸体,只有黑白两色!焦急赶来的33师团215联队联队长柄田节,在愣了好半晌之后蓦然间发出一声惨叫,徒然间嘴里喷出一口鲜血,从马背上摔落了下来,本就矮胖的身躯刹那间就像是一个球一样缩到了一起。 一旁的日军官兵,直到这个时候才反应了过来,他们面无人色的翻身下马,赶忙将联队长给扶坐了起来。掐人中的掐人中,灌水的灌水,场面当即一片混乱,更多的日军士兵则是陷入了一片恐慌之中,这个时候要是碰上敌人的袭击,那可就全完了。 好在柄田节在他们的救护下终于是苏醒了过来,目光扫过周围众人,再看向前方的血腥战场,他不由叹息了一声紧紧的闭上了眼睛。随着这声叹息,他徒然间就像是老了十岁,光阴似乎都瞬间被抽走,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发生了难以置信的变化。原本在众人面前永远精力充沛,永远对于战局有着敏锐判断的联队长,徒然间像是成了一个老头一般,再也没有了原先的活力。 也难怪柄田节会有如此反应,实在是眼前的战场实在太过血腥了,一个大队一千多人,在极短的时间里被屠杀一净,不少人更是被砍下了脑袋,到处都是残肢碎肉,到处都是残缺不堪的尸身,这种场面对他们33师团的将士来说,还是第一次见到。尤其是阵亡的还都是他们颇为熟悉的友军,那种物伤其类的感觉,刹那间全部迸发出来,更不要提空气中的血腥味和恶臭味混杂,让人一闻就忍不住的呕吐了。 柄田节虽然忍住了腹中的翻滚,但手下一个大队在这么极短的时间里被全歼,那种心碎的感觉也是让满是哀伤,好在半晌之后,他终于也是回过了神来人,当即用无力的声音命令道:“立即派人联系直都树,不要再进往伍桥方向进攻了,让他们退后坚守等待师团部的命令。”说完,他继续命令道:“立即将这里的情况上报师团部,请求师团长阁下改变撤退的路线,伍桥这里有华军重兵驻防,短时间里,我军无力打通这个通道。” “阁下,这里怎么办?”一个军官声音打颤的问道。 柄田节无力的摇了摇脑袋道:“不要管了,这一仗打不好,我们整个师团都有可能被敌军围歼在这里,到时候我们也会跟他们是同样的下场,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不能再损失部队了,如果兵力再有折损,连坚守待援都等不到了。” 听到这话,一旁的日军士兵不由一阵沉默,他们看向那些阵亡士兵的眼神了是充满了同情,想到他们随时也有可能这般命丧异乡,连尸首都没有人收拾,不由也是悲从心来,一个个士气低沉了下来。他们的这种神情和反应,自然是没法逃离柄田节的眼睛,然而,这位大佐此刻也是没有心思再去管这些事情了,对他来说,损失一个大队已经是不能忍受之痛了,如果再有其他的损失,他实在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师团部交待了! 雷山岭一线,此刻也是平静了下来。直都树在指挥手下的士兵打了一场试探性的进攻和强攻战后,损失极大,这让他一方面心痛不已,另一方面也是对敌军的实力大为忌惮。比起损失了一百多人,其实更让他担忧的是,直到此时他都还没有弄清楚面前敌人的真正实力,这让他不由大为忌惮,不敢将所有的兵力都投入进去,否则一旦上了敌人的当,被他们打一个逆袭反扑的话,到时候可就不是损失几百人的事情了,恐怕连拿下雷山岭的机会都没有了。 但他的第一大队负责担任整个师团的前锋重任,总不能就被面前的敌人给挡住前进不了半步吧?直都树无奈之下,只好硬起头皮再次发起进攻,不过,就在他们的进攻尚未展开之时,远远的便听到身后方向传来的枪声和爆炸声。虽然听起来似乎尚隔着很远的一段距离,但直都树也是被吓了一大跳,身后出现了战斗,这种突然的情况实在令人感到意外,什么时候敌人已经杀到背后了?这种情况下,再给直都树一个胆子,他恐怕也是不敢再继续进攻了,假如像师团一样他们也被敌人包抄了后路,在这种狭窄的范围之外,恐怕就不会像整个师团那样有突出重围的机会了。 而更加让他不解的是,明明他已经在战场周围派出了大量的侦察兵了啊,为什么还有这种意外的情况发生?甚至到现在都没有接到一点情报的? 直都树和第一大队的士兵们只能一边原地警戒,一边再度派出侦察兵朝身后方向展开探查,不管怎么说,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先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再说,到底是继续进攻还是突围,还得根据得到的消息来看。没有等多久,直都树终于也是得到了消息,几个惊恐不安的侦察兵狂奔回来,将他们看到的情况汇报了一遍。 冷汗不由自主的从直都树的额上冒了出来,他不可思议的看着这几个侦察兵,眼睛里面满是怀疑,如果不是身后远处的确传来了枪声和爆炸声响的话,他根本不敢相信听到的这些事情,在他们的身后居然出现了大队的敌军骑兵!在赣北驻防的时间不短了,他们也是跟华军部队交手过几次,但敌军的骑兵部队,还重来没有碰到过,这次怎么偏偏在这个要命的碰上了?让他大惊失色的,不光光是这些骑兵,而是骑兵出现的真正意义!能有成建制骑兵部队的华军,想来也是敌军最精锐的部队了吧?要知道战马的消耗也可不小,没有充足的粮草,根本养不活骑兵,而据他所知,如今的华军部队不少连饭都吃不饱,这种情况下还有余力装备成建制骑兵的部队,可以想象战略地位的重要性! 就在他这里惴惴不安之时,随后不久,又有侦察兵从部队的后方冲出来,报告了一个让人惊骇欲绝的消息!原本准备赶来增援第一大队的第三大队,半途遭到敌军骑兵的突袭,整个大队全军覆没,大队长田中野望战死当场。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一般,震的直都树一下子连站都有些站不稳了!敌军的骑兵如此厉害,实力不并在他们之下的第三大队,转眼之间便全军覆没了,他完全不敢想象,假如敌军攻击的是他们的背后,他们现在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也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明白过来,他们在这里的进攻完全没有任何的意义,当面敌军的实力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范围之内,想要攻克前面的阵地根本没有任何的意义。他蓦然也明白了为什么这二次的进攻,敌军为何应付的如此镇定,原来,敌军根本就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以敌军的实力,想要一口吃掉他们,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想到这些,直都树额头上的汗水就更浓了,初春三月的清爽天气,此刻对他来说完全就没有效果,和煦的春风吹到他的身上,一点降温的效果都没有,反倒是汗水越来越多。 “全体收缩队形,占领制高点原地建立机枪阵地,炮兵小队撤至部队的中央,警戒四周,立即向联队部求援,第一大队身处重围,急需支援!”直都树沉寂了一下之后,当即惊惧不安的大声下达着命令,能不能活着回去,就看能不能顶住敌军的猛烈进攻了,有了第三大队的前车之鉴,他们需要更加的小心,以免再给敌军以可趁之机! 就在日军第一大队上下心惊胆颤惊惧不安的同时,山上的刘文锋等人也是听到了远处的响动,看到了当面日军的畏惧举动。刘文锋心中略微的不安,至此也是消失的无影无踪。显然,能在鬼子背后造成如此大声势的部队,应该是团长带领的骑兵营了,虽然胡子和赵一刀也是带领骑兵的好手,但刘文锋却是知道,能把骑兵用的出神入化的人,只有石头。他好像天生以来就对骑兵情有独钟,否则的话,也不会在手下一直有着骑兵的编制,而一场场的战斗下来,骑兵所发挥的强大作用,也是让他们对于骑兵营有着绝对的信任,就像此刻,大该也只有骑兵营能为他们争取到足够的时间了。 只是声音并不清晰,显然战场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刘文锋有些弄不明白,石头怎么没有袭击鬼子的背后,他可一直在等待着跟骑兵营前后夹击,一口气吃掉面前这波鬼子的。 第八十五节 进退维谷 第八十五节进退维谷 时间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下流逝的格外的缓慢,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格外的漫长。尤其是对于一营的将士们来说,时间更是珍贵异常。从花桥再到伍桥镇,再到眼下的山岭,连一天的时间都没有,在这种陌生的土地上打仗,在粗糙的工事里面应对敌军的猛攻,这种艰难实在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好在,团长终于出手了,他们听到了远处传来的枪声爆炸声,他们看到了前方原本准备进攻的日军,此刻不断的收缩着阵形,再也不敢前进的模样。 敌军的这种反应,让他们心头大喜,对于眼前的这一仗充满着信心,只要团长没有下令撤退,就绝不能丢了这片阵地,每一个一营的悍卒,都这么想着。石头给独立团带来的荣耀和自信,让他们能感觉到肩头多出来的那种责任,当然,也多出来一份从容和淡然。 刘文锋眼看着鬼子暂时应该不会再进攻了,当即对着一旁的通信员喊道:“告诉王老六,不要缩头缩脑了,抓紧时间把阵地修补一下,再派个人去后面找一下民夫营的老周头,让他安排一下人手,看看有多少不怕死的敢现在就过来帮忙的。” 通信员应了一声就去传令去了,刘文锋刚想转身却是瞥到了正在朝山上爬的程重,一愣之后,不由也是迎了上去。 “疯子,是不是骑兵营那边出动了?”程重负责另外一边山头的防御,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没有遭到鬼子的攻击,自然是没有什么压力,这也是他此刻还有空赶过来查看情况的原因,若是换成鬼子朝他们三连的阵地进攻,恐怕这个时候他反倒要更加的忙活了。 刘文锋咧嘴笑道:“老程,我知道的可不比你多。鬼子刚刚打了两波退了下去,正准备等他们的第三波进攻呢,结果小鬼子反倒是直接退了几里远,肯定是发生什么大事情了。你来的正好,你看咱们要不要主动出击打一下,把这里的鬼子给拖住?要是石头正带着骑兵营在后面围歼鬼子的部队,把这里的小鬼子缠住,一来让他们没法增援身后的战场,又一方面等石头那里的仗打完,转头就可以夹击这波鬼子。” 在以前李文光担任营附的时候,大事小事都是刘文锋说了算,他跟李文光的关系,那真是差不多好到同穿一条裤子了。他怎么说,李文光也是怎么办,两人的想法基本上都一致。但现在营附换成了程重,他就不能这么做了。一来要尊重程重的意见,保持两人的决策一致。二来程重本人也是一员才干不俗的悍将,当初把他从高大锤的手下要来,就不知道费了多少功夫,随后的这几年,程重一直将三连的那帮骄兵悍将给管的服服贴贴,仅凭这一点,可就不是一般人能搞定的。如果按照军功来算的话,程重早该当营附,甚至让他当个营长,别人也不会有什么话说,所以刘文锋也是对程重颇为倚重,大事小事都是一起商量着办。 程重听到刘文锋的问话后,脸上不由保持着一贯的凝重,沉吟了一下之后,他还是摇了摇头道:“疯子,还是保险一点好,不要轻举妄动了。” 刘文锋不由问道:“哦?老程你是怎么想的?” 程重也是不客气,张嘴便说道:“主要还是这仗的性质决定的,咱们这一仗打的是阻击战,杀伤多少鬼子并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把鬼子挡在这里,让他们没法撤回去,等到友军的三个军围上来,还能再度将鬼子给包围起来,咱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所以,咱们这仗是能拖就拖,严防死守,尽量不跟鬼子打消耗,上富离这里不过就是几十里的山路,就算路不好走,也就是一天半的时间,以咱们团的实力,应该足以完成任务,这个时候,还是把稳一点,不要冒险了。” 刘文锋听着不由点头说道:“好!老程你说的透彻,那就这么办。不过,这个时候还要想着合围鬼子的大部队,恐怕不太可能了吧?鬼子有二万人,而且还有重炮部队,不管他们往哪个方向突围,谁能挡得住?鬼子的主力直接杀过来,换成是我们,恐怕也撑不了多久啊!” 程重很是淡然的说道:“鬼子没这么傻,哪边好打,哪边不好打,他们心里清楚的很,我不相信他们放着软柿子不捏,硬要来啃我们这块硬骨头,只要不是从我们的防区上突围的,谁也不会有什么话说吧?再说了,这一仗打成这样,也不是我们的原因,上峰们太自信了,三个军就想全围鬼子的一个师团,真当每支部队都像我们这么能打啊?真要这样的话,形势还里还会像现在这样不利?鬼子能打下这么大的地盘?” 程重旋即不屑的说道:“这些上峰就是这样不切实际,上富这里压根就没有围歼鬼子的条件,而且这仗一开始居然就怕别人分了战功,在最开始的时候没让我们参与,这样的仗能打好?” 以刘文锋的脾气,最是看不得这样的事情,就当他也准备恨然骂几声的时候,他远远的看到了一众人正朝这里赶来,再定神看去,才分辨清楚,居然是石头带着一众警卫兵,他不由也是笑道:“好了,石头来了,这家伙动作可真够快的,接下来怎么办,听命令就行了。” 雷山岭这里,随着石头指挥骑兵营打了一场漂亮的强袭战,日军的进攻也是不得不停滞了下来。开玩笑,在明知道面前的敌军实力远超自己的情况下,谁还敢再进行强攻,这个时候敌军没有趁势发起进攻,作为日军来说已经是心中大喜了,一想到侦察兵报回来的消息,他们便不由感觉头皮一阵发麻,他们真的是不敢想象,假如是他们遭到了这样的进攻,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好在随后联队长柄田节带着援军赶来增援,让他们安心了不少,最起码实力的增强也是让他们的胆气大增,不至于失去了作战的勇气。 直都树随后也是如实的将前线的战况跟联队长作了汇报,这个时候,他是不敢再有任何的隐瞒了,在知道第三大队全军覆没的消息后,形势已经危急异常,他哪里还敢再担上谎报军情的大罪? 柄田节似乎还没有从先前血腥的场景中回过神来,对于直都树的汇报,他也是没有任何的斥责,听完之后,只点轻轻的点了点头,甚至还难得的安慰了他几句,让直都树受宠若惊的连道不敢当。也难怪直都树会有如此表情,联队长向来从严治军,颇为严厉,平常若是犯了什么错,别说是骂几声了,挨上几个耳光都是很正常的事情,甚至就连他们几个大队长也是没少被煽,在这样的长官面前能得到几句安慰,自然是一种奢望。 然而,柄田节似乎是没有心思再去计较这些事情,他抬头看着远处并不算高大的山峰,心里头计算着这一仗的损失,尤其让他心惊的是,他不知道那支神出鬼没的敌军骑兵部队现在在什么地方。这样的情况下,这仗怎么打?如果仗打到一半的时候,那支骑兵部队再杀奔出来,拿什么去挡住对方?此时整个215联队的损失已经十分的惊人了,主要是第三大队的全军覆没,直接损失了三分之一的兵力。让他在调配兵力的时候捉襟见肘,剩下的二个大队,第一大队两次进攻损失的兵力也不小,仅剩下这么一点兵力,一边要防备着可能出现的敌骑,一边要进攻,根本就忙不过来。 思考了一阵之后,柄田节也是无奈的叹息了一声,眼前这仗明显是没法再打下去了,真要再打,那就需要师团部抽调别的联队过来,以目前的情况,在213联队负责断后的情况下,只有214联队比较合适,但214联队增援过来之后,就真的能突破这里的防线吗? 从先前的交手情况来看,这里的敌军战斗力远比在上富一线交战的敌军要强的多,虽然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侦察出敌军的数量,但仅从交手的情况来看,便已经能猜测出个大概。尤其是这支敌军居然还有骑兵的存在,更是与众不同,强攻这支部队驻防的防区,真的可以打通前往奉新的防线吗?从柄田节自己的判断来看,显然可能性不大,就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想要重新攻占伍桥,至少得拼掉一个联队以上的兵力。这还只是按照已经出现的战况来判断,万一敌军还有隐藏的实力呢? 兵力上的损失还在其次,最主要的问题就是时间,213联队在后面还能撑多久,他们能撑到这里拿下敌军的防线吗?柄田节想到这里,不由又是一声叹息!一旦这里花费的时间太多,敌军的大军围上来,再想突围可就难了。 原本优势巨大的仗,怎么会打成如今这个场面的?柄田节想不通,而且也没有时间去想了! 第八十六节 一枝独秀的独立团 第八十六节一枝独秀的独立团 天色已近黄昏,夕阳斜照,天地间一片昏黄,惟有天空中的云朵被即将落幕的阳光所映照,变得五彩斑斓,娇艳动人,那种截然不同于其它的景色,也是格外的吸引人的目光。樱井省三站在一处山头上,看着这番美景却是摇头叹了一口气。不是眼前的景色不美丽,实在是他此时根本没有欣赏美景的心情。 伍桥一线的消息已经传了过来,警卫师团虽然在战斗力上大大落后于甲种师团,但师团直辖三联队的编制,让师团部对于各联队的掌控更加的直接有效,作战的效能上也是大为提高了,在省去了旅团部的职能之后,作战命令的下达和前线消息的回馈,两端消息的传递变得异常的快捷有效。这也樱井省三这个师团长,在第一时间里得到了雷山岭一线215联队的战报,知道了前线发生的事情。 樱井省三低下头来叹了口气,他不由有些懊悔。其实对于眼前这一仗,他最初参考的积极性并不高,前面已经说过,他已经基本内定了返回总部大本营任职了,眼前需要做的事情,就是顺利的等到33师团调往华北,他在这里的任务就算圆满的完成了。至于参加这场进攻上高的战争,他也是实在抹不开面子,毕竟他跟大贺茂并肩作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两个师团一起驻防赣北,一起并肩作战,这种从战斗中培养起来的友谊,让他对于大贺茂提出的请求没法拒绝。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自己实在是太过贪心了,假如按照原先的作战计划,他们作为右路军配合中路的34师不断的压迫敌军的阵形,不断的逼近上高,其实主要就是起个策应作用。但前几天,面对着不堪一击的敌军,面对着不断溃败的敌人,他忍不住想要打一场漂亮的胜仗来为自己的调任增加一些功绩。结果,他为自己的贪婪付出了代价,整个师团也因为他的错误决策而损兵折将。 这个时候,樱井省三已经开始厌倦战争了,这其中的尔虞我诈,这人与人之间的争斗实在让烦人至极。但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法撒手不管,毕竟此刻的形势十分的严峻,整个师团随时都有可能重新被合围,他可不想在离开之前葬送整个师团,那样的话,他也没脸回到大本营,只能剖腹以谢罪了。 突围!这是摆在他面前最为急要的事情,问题的关键是往哪个方向突围? 从柄田节汇报的情况来看,继续选择伍桥方向,实在是一件非常冒险的事情,215联队的战斗力,他这个师团长很清楚,连他们都拿不下敌军的阵地,那么214联队调过去之后,效果肯定也是非常有限。他实在想不通,敌军哪里冒出来这样一支实力强悍的部队?居然还有骑兵的编制,难道是传闻中的“虎部队”?【注】但虎部队此时不是应该在上高一线抵挡34师团的进攻吗?怎么可能还有精力兼顾侧翼的战场? 樱井省三一时间想不明白,却也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认真斟酌了一下之后,他还是决定不冒险了,将突围的方向放在北面。往*围,占据伍桥固然可以继续策应34师团的正面进攻,但此刻他们已经没有这个能力了,现在最重要的问题还是保住自身不被围歼才是最主要的,而且他们这几天的进攻,已经吸引了敌军三四个军以上的兵力,从效果上来说,已经超额完成了从侧翼吸引敌军兵力的任务了。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樱井省三也是不再头痛,打定了主意杀奔会埠,再杀回奉新,仿效原先106师团的进攻路线,完成这场会战。 日军此刻所处的地方距离会埠不过二十华里的距离,转眼就能抵达,起初他们将突围的方向放在伍桥方向,对于会埠方向采取守势,此刻更改突围方向之后,整个师团的侧重点,自然也要做出调整,东线改为守势,北面作出攻击姿态。对于这样的改变,雷山岭一线的独立团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自从石头指挥骑兵营出人意料的全歼了日军一个大队之后,日军的进攻已经停歇了,而对于日军的退却,石头却是不以为意,不管他们是真退还是假退,这都跟他没有什么关系,毕竟独立团这一仗的任务只是守住伍桥而已,至于围歼战,就算他想参加,那三个军的上峰们先前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石头这里稳如泰山,会埠一线的72军则遇到了*烦。他们抵达会埠已经有一天的时间了,在日军撤退的时候,他们几乎与日军平行移动,时刻威胁着日军的侧翼,但说实在的,他们除此之外便起不到其他的作用了,先前日军在突破他们与78军组成的防线时,就已经展现了强悍的战力,面对着日军的凶猛攻击,他们根本阻挡不了分毫。在抵挡会埠之后,因为日军很显然把突围的方向放在了东面,他们也是没有心思在会埠一线构筑工事,毕竟他们不像74军的独立团那样配备着大量的民夫和苦力,指望将士们来构筑这没有“实际意义”的阵地,又有多少人愿意白花这个力气? 还有一点,则是他们认为这一战已经基本结束了。日军打开了包圈围之后,再想在这种不断变更作战地点的情况下围住鬼子,根本不可能。别的不说,想要围住鬼子,最起码也要能挡住鬼子前进的脚步吧?但谁能做到这一点?他们72军和78军两个军都没有做到的事情,其他部队能行?在第九战区最厉害的74军尚在上高一线苦苦支撑的时候,这样的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 结果当日军调转枪口转而朝会埠一线发起进攻时,72军设置的几道防线,徒然间就像是春阳融雪一般,转眼间便消失了,而有了这样的战果在前,日军上下对于突围的方向则是越发的明确,第214联队毫不迟疑朝会埠一线发起了猛攻。 日军这种突然的变向,明显让一旁的几支部队束手无策,尤其是72军,在不断后撤的情况下,只能向周边的其他友军部队求援。但70军是指望不上了,左翼战场上,打的最卖力,打的最猛的部队就是70军,从原先的诱敌深入到阻敌前进,70军都担纲着主力,一直与日军的213联队血战不休。不过,想要突破有炮兵联队配合的213联队的阵地,也是有些强人所难,在日军重炮兵的攻击下,每一次的进攻,他们都得拉开长长的散兵线,以免被炮弹造成大量的杀伤。但日军驻防山岭,地势险要,人员太过稀疏的情况下,根本没法形成强悍的攻击力,强攻的效果也是有限,不过,至少他们能将日军的炮兵联队吸引,能将日军的一个步兵联队给拖住。 而南面的78军则与日军33师团的其他部队纠缠在一起,他们面对的部队是工兵联队和辎重兵联队,这些部队虽然作战能力远不如步兵联队,但胜在人数够多,而且武器也不差,二个联队的兵力构筑的防线,足以让78军各部前进不得。72军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指望谁?在病急乱投医的情况下,他们只好向伍桥方向的独立团求援,希望他们可以主动出击,给予日军牵制,来减轻会埠方向遭到的压力。 当留守伍桥镇的通信连将消息汇报到身处雷山岭前线的石头手里时,石头只是低头沉吟了一下。不过,一旁的刘文锋则是毫不客气的破口大骂起来:“这他娘的叫什么事?这命令居然还是一军之长下的?他倒不怕传出去让人笑掉大牙?” 一旁的程重没有说话,他只是冷笑了两声,满脸不屑的神情。一贯稳重的程重能有这样的表情,已经着实不容易了。 石头轻摇了摇头,转而对刘文锋说道:“派人去把团附、参谋长、还有几位营长叫来。另外,让李文光将团部营也带来,伍桥已经不需要驻防了。” 刘文锋张了张嘴,迟疑了一下,还是没忍住道:“石头,你不会真要主动进攻吧?他娘的,几十里的范围里面有三个军,偏偏让我们一个团挑重担,打主攻,这叫什么事?难道没了我们团,他们连仗也不知道怎么打了?难道他们一个军还不如我们一个团?” 石头倒是神情平静的说道:“他们怎么打,打成什么样,那是他们的事情。关键是我们自己怎么打,能不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和身上的军装。难不成我们也要眼睁睁的看着鬼子就这么从我们面前溜掉?” 一旁的程重不由插嘴说道:“团长,这仗靠我们一个团恐怕不行吧?我们就算再能打,鬼子一个联队杀过来,我们也难办,再加上鬼子的重炮兵联队,这种仗,怎么打都没有胜算。” 石头点了点头道:“这个我知道,等人到齐后我再一起说吧,等我说完,再一起讨论打不打!” 【注:自万家岭会战和南昌会战之后,屡次给予日军重创的74军,被日军称为“虎の子”,意为王牌部队,并认为与74军作战需要相当的谨慎!】 第八十七节 干一票大的 第八十七节干一票大的 天色已经黑沉了下来,伴随着一整天的战斗和血腥,天空中的光亮逐渐消失,夜晚到来。摸黑的时候,独立团的其他军官纷纷赶到了雷山岭前线。先前他们已经听说了石头指挥骑兵营突袭日军的战斗,沉寂了一年半之后,这是独立团打的第一场仗,石头战无不胜的神色,却是没有因为时间的推移而发生改变,这让证实过消息之后的众人一片欢腾,只要有团长在,就没有什么需要他们担心的。 不过,当他们听完其他各处的消息之后,尤其是听到72军需要他们主动出击以做策应的消息后,山上当即响起一片骂声。 “这他妈的简直胡扯淡!”李文光不愧是刘文锋的老部下,连口气都差不多,这边刘文锋的话一说完,他便扯起嗓子一顿狂骂,没有丝毫的掩饰。 一贯圆滑处事的参谋长武子淮也是不由长叹一声说道:“倘若19集团军各部皆像我军将士这般英勇奋战,不死不休,何愁国土不复,何愁日寇不灭?可惜,可惜啊……” 激愤不已的人群之中,高大锤只是冷笑了一声,等他们嚷嚷完之后才平静说道:“石头,这仗你打还是不打?” 高大锤简单的一句话直接点中要害,就像他一贯做事的原则一样,干净利落颇有成效。随着他的这句话,一旁众人不由也是安静了下来,一个个将目光投到石头的身上,骂归骂,愤怒归愤怒,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 石头在这种情况下轻轻的笑了笑,他对着一旁的司书刑丑说道:“把地图拿来,再让人去弄点吃的。” 刑丑熟练的从随身的包中翻出一张地图铺在地上,然后点起灯,一众人围拢了过来,他再取过一旁的一张床单盖在众人的头顶上将亮光给遮掩了起来。好在现在还是初春,早晚的天气十分的凉爽,要是盛夏时节的话,恐怕众人早就满头大汗了。 “其实,这仗不管有没有72军的命令,我都是要打的。”石头一语惊人,他蹲在最中间,伸手指着地图上勉强可以辨认出的一处处标记,继续缓缓说道:“这里是我们现在所处的处置,正好挡住了鬼子撤往伍桥的路线,下午一营还有骑兵营的仗打的十分的坚决,给鬼子一种我们势必要围歼他们的假象。从鬼子改从北面突围的情况来看,他们应该是上当了,已经修建了原先的作战方案。” “团座,什么上不上当?鬼子本来就是要撤退啊?”林秀峰奇怪的问道。 石头点了点地图上的伍桥镇道:“鬼子这次的作战方案应该是三路并进,伍桥镇的位置十分的关键,这里距离高安四十华里,步兵二个时辰不到的路程。这么近的距离,两个师团齐头并进,除非调集第九战区的绝大部分兵力,否则的话,根本没有围歼敌军的可能。但湘北有日军的主力师团盯着,两军陷入僵持之中,谁也动弹不得,这就保证了日军这次作战的最基本一点,那就是一旦进攻不利,他们完全可以全身而退。” “但现在的情况跟原先不一样了。鬼子的33师团被70军引诱偏离了原先的进攻方案,这一次虽然围歼失败了,但从整体战略上来说,并没有失败!这次作战,成功将日军的两个师团孤立了起来,而33师团被阻隔在伍桥以西,也就跟34师团失去了联系,只要我们牢牢的控制住伍桥,日军的两个师团就没法合兵一处,鬼子的两个师团就随时都有被围歼的可能。”石头伸手指了指地图上的两个点,划出长长的距离,众人随着的手指看去,不由眼睛里面泛起了神采。 石头继续说道:“现在,鬼子已经往北突围,相信他们很快就能拿下会埠,整个战场左翼的围歼战至此应该就结束了。会埠到奉新不过只有三十几华里的路程,他们很快便能回到奉新再撤往安义,回到战役发起的地点。但是,日军右翼的33师团撤退了,中间的34师团已经打到上高附近,两军不久就会相隔二百五十华里左右的距离。就算33师团只是撤到奉新,两军也相距二百华里,你们觉得34师团还能回去吗?” 石头一言惊醒梦中人,一旁众人先是沉静,旋即便发出一阵欢呼,要不是他们现在的样子拥挤在一起实在施展不开,恐怕他们都要蹦起来了。围歼鬼子的一个师团,继万家岭会战之后,又有一个绝佳的机会摆在面前。这一次,日军34师团孤军深入,这个乙种师团只有二万人左右的部队,并且一路从大城打到上高,早已经疲惫不堪,只要西线战场的大军从34师团的背后发起猛攻,牢牢的占据高安一线,这个师团将插翅难逃,就算在锦江的南岸有独立混成20旅团作为倚仗,但锦江南岸还有49军存在,从兵力上面来说,他们最少也能抽调8万人以上的大军围歼日军2万人,4:1的比例,这仗根本没有任何的风险。 高大锤却是神情平静的问道:“石头,既然这样,我们更应该紧守伍桥一线,而不是冒险出击,万一中了埋伏,导致我们兵力不济丢掉伍桥,所有的一切都泡汤了,到时候日军33师团继续往西南方向杀进宜丰与34师齐头并进,这一仗可就只能在上高外围决战了。” 石头摇了摇头道:“正因为如此,我们更要主动进攻,在日军33师团没有撤到奉新之前,我们绝对不能暴露想要围歼34师团的意图。否则的话,日军绝对不会看着友军部队被围歼,我们主动出击,配合友军从四面夹击,让33师团陷入随时可能被合围的不利境地之中。这样一来,他们所有的心思都会放在突围上,至于是伍桥还是奉新,那就没有区别了,等到鬼子成功逃离这片区域之后,我们或是留守伍桥,或是挥师南下,围歼34师团的机会也就到了。” 一旁众人都是些营团级的军官,手底下不过就是六七百人,他们哪里想过这么宏大的战局,哪里又想到过整个战区层面上的作战方案?石头虽然只是一个团长,但加上民夫营一起,手底下现在有足足六千士兵青壮,另外还有宜丰的二三十万百姓,需要他来管理,这让他对于整体局势的掌握远远拉开了与其他人的差距。只听他一项项缓缓说来,皆是些其他人根本没有思考过的问题。一时间对于石头的举动,他们都有些不敢胡乱插嘴了。 伍子淮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由迟疑问道:“团座,照你这么一说,那有没有可能眼前的形势是70军、72军和78军的各位长官联合布的一个局?为的就是达成这样的局面,以利于围歼鬼子的中路师团?” 石头沉吟了一下,未等他开口,一旁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道:“不可能,依俺看,这仗就是这三个军无能,要不然的话,在上富就把这个师团吃喽,回头再吃34师团,根本不成问题,哪里还需要像现在这么麻烦,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 石头不由笑了笑道:“小山东说的对,这仗还是先前的围歼战没有打好,在70军诱敌成功的情况下,假如可以围歼至少是重创33师团的情况下,我们恐怕就不是赶到伍桥,而是直奔高安了,现在这样的形势,整体而言还是颇有风险的,别的不说,在围歼34师团的时候,肯定要派重兵拦截33师团的增援,这样一来,围歼战的兵力也会少掉不少,效果肯定也要减弱一些。” 听着石头的话,众人再仔细的想了一想,不得不说,石头的分析实在是颇有道理。至于接下来的战局会不会如同石头说的那样发展,他们根本没有心思去想这些,对于他们来说,这些事情未免太过遥远了,到时候命令下来,遵照执行便行了,想那么多干什么?如今他们已经知道,上峰的命令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问题,那就听石头的,主动出击,跟鬼子拼命吧! “石头,这仗你准备怎么打?”刘文锋想明白之后,当即也是来了兴致,嘴里不再像先前那样骂骂咧咧,反倒是有些期待起来。 石头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看了看众人问道:“这一仗风险很大,我们只有一个团,鬼子是一个师团,先前的胜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此收兵的话,功劳肯定少不了,继续打下去,一旦有什么意外,不仅前功尽弃,还有可能一起受罚,你们可都想清楚了?” 众人当即一阵哄笑,刘文锋当先说道:“石头,你只管下命令吧,我们什么时候怕过?既然你说这样打有很大的可能可以围歼鬼子的34师团,那就这么打,反正你是团长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要倒霉也是从你这个团长开始,你都不怕,我们还怕个球!” 【抱歉,刚刚到家,更新晚了一点!】 第八十八节 主动出击 第八十八节主动出击 “先前已经说过,这场仗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恐吓日军,让他们感觉到危险。所以,这一仗不在于歼灭多少日军,而在于声势一定要大,攻击的规模营造的越大越好。”石头再度强度了一下总体的策略之后,继续说道:“我们兵分二路,一营、二营、团部营包括民夫营一部分从日军撤退的方向展开追击进攻,这一路是强攻,也是给日军压迫的最主要力量,由我亲自指挥。骑兵营单独行动,胡子和赵一刀兄弟全权负责,找几个当地的百姓带路,看看能不能从仙女寨方向绕小道赶往会埠一线,至于有没有机会发起进攻,一切都以实际情况为准,我这里不做安排。” 胡子和赵一刀当即同时应道:“团长放心,骑兵营定不会给咱们独立团丢脸。” 石头点了点头,想了下不由又叮嘱道:“骑兵的优势在于灵活机动,在于长途奔袭,虽然这里离会埠很近,但只要谋划得当,骑兵营也能发挥出绝佳的效果,尤其是在夜晚日军又急于赶路的情况下,打的好就能给鬼子以重创。所以,千万不能着急,也不要急于立功,有机会就打,没机会就撤,万万不能指挥骑兵去强攻鬼子的阵地。” 胡子也是大声说道:“团长放心,我胡子绝不会为了一点军功而拿弟兄们的性命去冒险。” 石头点了点头,又对着李石见说道:“李营长,伍桥还有这里的防卫,我可交给你了,伍桥这里关系到围歼战能不能成功的实施,千万不能出什么差错。” 李石见高大魁梧的身躯当即挺的笔直,他对着石头敬了一礼,一字一句的说道:“团座放心,丢了伍桥,我自己了结。” 石头摇了摇头道:“我不要你偿命,我只要你守住伍桥就行。一定要扩大侦察的范围,掌握好周边的动态,一旦鬼子有部队展开偷袭,一定要守到团主力的回援。三营大部分都是新兵,没有夜晚作战的经验,怎么组织好防御安定将士们的思想,就考验到你和谢营附的本事了。” 各部都安排妥当之后,石头也是不再迟疑,当即让李文光将驻防伍桥的团部营调来,只等他们一到,便立即展开追击。 日军的进攻节奏非常快,在214联队负责往北面进攻后,联队长滨田亲自带队冲在了最前端。此时对于日军来说,其实形势非常危及,在他们的身后有上富一线追击过来的70军,东面的伍桥被敌军所占据,四周更有敌军部队不断的阻截,整个师团被压缩在方圆20华里左右的范围里面,随时都有全军覆没的危险,如果天亮之前还不能杀了同条血路的话,能不能返回近在咫尺的奉新就难说了。 好在,214联队的进攻十分的顺利,联队长滨田指挥起仗来非常的果决,手下的三个步兵大队在他的手上发挥出了极佳的作战效果,三个大队轮番作战,其犀利的进攻将挡在他们北面的敌军被打的步步后退,到戌时左右,攻击部队已经打到了会埠外围的毛虫山。这已经是会埠南面的最后一道防线,以会埠平坦的地势,只要这里失守,会埠便几乎再没有防守之力。 72军各部显然也是深知道这一点,虽然毛虫山这里也只有一些临时修建起来的工事,但各部却是死战不退,硬是用巨大的伤亡代价换来将鬼子挡在山前的成果。 随着时间的推移,日军有些忍不住了,特别是下午215联队第三大队全军覆没的事情给他们敲响了警钟,原先还颇为自信的想法,统统消失不见了,所有人都大为谨慎了起来,谁也不知道大意之下,他们会不会如同那个大队一般被全歼。 33师团师团长樱井省三此刻已经没有别的想法了,他此刻的心里只剩下满腔的苦恼,早知道会如此,当初干嘛贪功冒进?如今33师团损兵折将调往华北,自己就算回到了本部,又该怎么跟上面交待?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要命的是,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能不能安然撤回去已经很难说了,损失了一点兵力倒是其次了。在接到214联队攻击受阻的消息之后,他毫不迟疑命令断后的炮兵联队抽调一半的火炮赶往前线增援。断后的213联队打了这么长的时间,让敌军前进不了半步,从时间上来看,后面的敌军已经很难再发起有效的攻击,此刻只要能拿下会埠外围的这片山岭,就能给师团在西南建立起一道暂时的屏障,拿不拿下会埠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依托这片山岭作为阵地来阻挡敌军的追击,师团的其他各部可以安然的往奉新方向撤退。 接到师团部的命令,得知炮兵联队的火炮不久之后就能到达,滨田大为开心,这种情况下,他也是直接将指挥部设在了毛虫山东面五华里处的乌岗坛,只等拿下毛虫山后就可以将这片区域连接成一体,形成一道牢固的防线,而从这里到奉新的赤岸镇,不过才30华里不到的距离,前后的支援衔接都非常的方便。不过,33师团各部随后接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驻防横岭一线的215联队第一大队,遭到了敌军部队的猛攻。 横岭离独立团骑兵营发起进攻的地方一两华里的距离,那处尸横遍野的战场给日军留下了很不好的回忆。尤其对于第一大队大队长直都树来说更是如此。想到下午他们还大摇大摆的进攻敌军的雷山岭防线,但便暗道侥幸。如果敌军的目标是他们大队的话,能不能活到现在都难还说。鬼门关上走了一圈,不知道是心里原因还是什么,他们隐隐约约能够闻到空气中漂荡着的血腥气味,这让他们心里没底。 就在这个时候,雷山岭一线的国军部队在天黑之后朝他们的阵地上发起了猛烈的进攻,这更证实了他先前的判断,眼前敌军的实力,远远超出他们,否则以国军部队的谨慎,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还敢主动求战? 石头带着刘文锋、高大锤、李文光远远的看着沉浸在夜幕之中的横岭。其实这里就是几座比平地高出一些的山坡,寻常百姓为了方便,在上面建了一个亭子供来往的人休息,算是这条道上的一个中转之地,在极短的时间里,日军根本没有时间去构建阵地,最多也就是用石块作为依托,作为机枪阵地,进攻这样的阵地,难度并不是很大,但石头却是不愿意强攻,鬼子的部队兵精粮足,士兵都经过长时间的训练,其作战能力非常的强悍,强攻阵地的损失必定很大。更何况眼前这一仗,并不是以歼灭鬼子的部队为主要目的,他自然还有更好的办法来达到这次作战的目的。 看了一会之后,石头不由转头对着李文光问道:“猴子,上次参谋长是不是从51师那里要来了二门步兵炮?” 李文光当即答道:“是的团长,那其实是以前咱们在大城的时候从鬼子那里缴获来的,只是当时嫌累赘,便上交给旅部了,再后来旅部撤消之后,应该就放到了师部的仓库里头,没想到参谋长又给换了回来。” 石头点头问道:“那炮现在能用吗?” 李文光不由尴尬的摸了脑袋道:“用是能用,不过就是有些问题,这事我也不是太清楚,我去把欧展鹏叫来吧。” 欧展鹏原先在二营当连长,这次整编被调入团部营担任炮兵连长,也是高大锤推荐的。原因便是他这个连长有文化,念过中学,又要学习,虽然没有上过军校,但却非常爱钻研,在独立团炮兵稀缺的情况下,由他这样的人担任炮连连长,还是很不错的。很快,欧展鹏被叫了过来,一听到石头问起那两门炮,他毫不迟疑张嘴答道:“团座,那是两门明治四十一年式75mm山炮,是日军炮兵部队的主力,最大的优点就是易生产,稳定性好,虽然拿回来的时间不长,但我已经安排二个班的士兵负责操练熟悉。” 石头不由大为满意,旋即问道:“那现在可以用吗?” 欧展鹏点头道:“用是可以用,就是还打不准,另外就是炮弹不多,总共十几发炮弹还是从师部的库房里搬来的,打完就没了。” 石头毫不在意道:“能用就好,那就放心大胆的拿出来轰几炮,炮兵不打炮,光训练琢磨有什么用?神枪手神炮手还不都是用炮弹喂出来的?” 欧展鹏一听也是高兴说道:“团座你等着,我这就调他们上来,趁着这个机会,也让他们实际操作一下,不过这炮弹打完之后,可得团座你想办法了,没有炮弹的补给,这两门炮就是两堆铁疙瘩,带着都嫌麻烦。” 一旁的刘文锋当即笑道:“这你还担心?只要打的好,这事团长自然会放心上,不过要是没什么用,可就难说啦!” 第八十九节 火炮攻势 第八十九节火炮攻势 欧展鹏明显已经融入了炮连连长这个角色,现在一门心思都是他手下的那些士兵和炮弹,如今听到刘文锋的话,不由也是大为高兴,炮连炮连,有了炮才能称得上炮连,凭借着原先的那些掷弹筒,虽然已经远超一般的部队,但总归让他觉得有些不是味。不过,现在他们有证明自己的机会了,两门75mm山炮的加入,外加上在大城时缴获的几门反坦克炮,炮连不管是从编制还是从实力上,都对得起这个称呼了。 似乎欧展鹏将这里的情况也是跟炮连的士兵们说了,在很短的时间里,一大帮兴致高昂的炮连士兵便推着两门山炮赶到了前线,山炮前方的挡板明显重新漆过,虽然整个看上去颇为光鲜,但仔细看去,仍有些坑坑洼洼,这还是此刻视线极差的情况下,若是在白天,恐怕还要糟糕。想想也是,从51师库房里面拉出来的东西,能保持现在这样,已经非常不错了,好用的东西,谁舍得扔那不用? 但这两门炮到了炮连的手里,将士们好获至宝,爱惜异常。很快,两个班的将士们分散忙碌了开来,一边固定着炮架,另一边则开始观测前方的敌军阵地。可惜,已经入夜了,只能隐约看到前方山岭的轮廓,如果不是天上挂着弦月的话,情况会更加的麻烦。 看着这些士兵们忙碌,石头等人也是颇为好奇的站在一旁观望,这方面他们不懂,自然就没有什么话语权。不过,这几年下来,他们被鬼子的飞机大炮给轰炸怕了,深知火炮的惊人威力,这也是林秀峰和武子淮两人去了一趟51师,一眼就相中了这东西的原因,只有亲身体验过,才真正知道这玩意的犀利啊。好在独立团终于也是有了自己的炮兵部队了,总算是让他们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了。 等了约莫有一柱香的时间,就当众人开始有些不耐烦的时候,欧展鹏终于兴奋的说道:“团座,两门炮都已经准备好了。” 石头则是平静应道:“那就开始吧,先用火炮轰上一阵,等把鬼子轰怕了,步兵再上。” 一旁的李文光听到这话不由兴奋的大吼道:“他娘的,被鬼子的炮弹炸了几年了,今天总算能让小鬼子也尝尝咱们炮兵的厉害了。大鸟,别客气,有多少炮弹都用光,一定要轰个过瘾,给弟兄们解解气。” 欧展鹏听着营长瞎胡喊的外号,也是不由翻了翻白眼,不过他一贯比较沉稳,话也不多,这个时候也是直接选择了无视,转身便对着炮连的弟兄们下达了开火的命令。 “轰”两团刺目的火光出现在众人的面前,炮弹击发时巨大的声势让他们本能的闪避到了一旁。不过那惊人的声势还是让他们心有余悸,如此近距离的观看火炮射击,耳朵都差点被震聋了。然而,随后他们便看到炮弹在横岭前方猛然爆炸起来,巨大的光焰冲天而起,整个大地似乎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众人忘记了刚刚的狼狈,不由徒然间发出了一阵欢呼。“好”“好呀,轰的好。”“他娘的,再来上几炮,让小鬼子也吃吃炮子……” 只有欧展鹏一脸铁青的瞪着那些炮兵,恨恨然骂道:“怎么差这么远?” 小山东这个时候也是叫道:“不中,没打准不说,两发炮弹还有一发是哑弹,这样可不中。” 一个少尉排长不由红着脸说道:“长官,天太黑了,距离估不太准。” 不等他们开口,石头便是轻笑道:“不要紧,没有人天生就能打的准,神枪手神炮手,还不都是靠子弹炮弹给喂出来的,放心大胆的打,就当是训练,把这些炮弹打完,能大该熟悉一下这两门炮,这次的任务就完成了。” “是,团座!”排长听到石头这样说,不由感动异常。旋即他咬了咬牙,用力的握了握拳头,大声对着一旁的弟兄们喊道:“重新校定射击参数,不要着急,给我算准了再打。” 第二轮的炮击没有让众人久等,随着这个少尉排长一边怒吼:“开炮”,众人再度被火炮开火时的巨大声响给震的退后了两步。好在有了前一次的经验,这一次他们的心理承受上明显强了很多,他们的精力也大部分都放到了远处的山岭上。 “轰……轰……”两声猛烈的爆炸声响传来,山岭朝他们的这面上,当即腾起刺目的光亮,虽然尚隔着远远的距离,但在炮弹爆炸的瞬间,他们还是隐约看清楚了那边的情况,树木稀疏的山上,一座孤伶伶的亭子立在山顶,在炮弹的轰击之下,摇摇欲坠,就像是驻防山岭上的日军一样,危在旦夕。或许是因为有了先前一发炮弹的射击在前,炮兵们有了修正的参数,他们这一轮的射击十分的精准,准确的击中了山岭。不过,因为他们也不清楚日军的具体布防情况,炮弹有没有命中鬼子的防线,就不得而知了。通过这轮的射击,炮兵们也是信心大增,最起码从眼前的情况来看,他们的射击还是非常精准的,虽然尚不能指哪打哪,但最起码已经可以命中一个范围之内了。 信心大增的炮兵们,随后轮番展开了攻击,炮弹一发发射出,横岭的山岭上一时间死伤惨重。 直都树缩在凉亭的后面,听着凉亭的发出来的“咯吱”颤抖声,心沉到了谷底。面前敌军的强盛实力,让他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敌军有骑兵已经让他颇为意外了,据他了解,除了华军中央军嫡系最精锐的部队,根本没有骑兵的编制。而面前的敌军除了成建制的骑兵之外,居然还有火炮!听着四下里炮弹的呼啸声,听着手下士兵被弹片击中发出的痛苦惨叫声,他不由感到有些绝望。联队长的命令是让他们最少守到明天天亮,以掩护师团南线部队的撤离,但他心里没底,他觉得再这样打下去,恐怕连一个时辰都有些坚持不住。 横岭就像先前说的那样,只不过是一处高出平地的几处土坡而已,他们仓促撤下来,连阵地都没有构建,原本他指望着可以依托着机枪的犀利来挡住敌军的进攻,凭借着手下士兵的强盛来阻止对方的追击。然而,他的愿望在敌军第一发炮弹落下来之后,便彻底消失了,连带消失的还有他的自信,在这么一处毫无依托,甚至连壕沟都没有一条的地方来直面敌军的火炮,这完全就是在送死。不要说被炮弹击中了,就是炮弹爆炸之后形成的冲击波,也能震碎士兵们的内脏,让他们在哀嚎惨叫中痛苦死去。 直都树没有打过这种仗,也不愿意打这样的仗,他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弄明白,面前的敌军是哪支部队。打仗最怕的就是这一点,在不了解敌人的情况下,最为危险。 “阁下,支那人的炮停了,他们的步兵要进攻了。”一旁传来了参谋的声音,直都树能听出他的声音微微的有些颤抖,但他已经没有心思去管这些了,自己都没有什么信心了,又怎么能去责怪自己的手下? “柃木君,告诉前面的第二中队,一旦发现敌军逼近,就立即射击。面前敌军近身搏斗的能力非常强悍,千万不能大意让敌军突进阵地之中。现在离天亮还有好几个时辰的时间,我们需要拖延时间。”直都树阴沉着脸说道。 被叫做柃木的参谋应了一声,旋即从青石后面翻跃了出去,快速的朝山岭下面最前沿的地方冲去,那里有他们的第一道防线,第二中队以一些田梗为依托驻防,想以此来阻挡敌军的前进。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徒然间看到远处亮起一片火光,如同数不清的萤火虫一般,星星点点与天空中的星光相呼应,显得格外的美丽。不过,这种情形落在直都树的眼睛里面,却是让他瞳孔不由一缩,经验丰富的他,显然在瞬间便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旋即,他的耳朵里面传来了一阵凌厉的呼啸声,不等人反应过来,蓦然间便传来一阵密集犹如雨点般的爆炸声响,整个山岭似乎都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而颤抖了起来。 密集的爆炸声起码也有好几十个,虽然单个的声势远没有先前那么的猛烈,但胜在数量惊人,范围宽广,几乎将山岭的每一个角落都笼罩在其中,这种惊人的攻势,当即让横山岭一线的日军感觉到绝望,对于面前敌人层出不穷的进攻方式,已经觉得有些难以招架了。 如果换作是平常的话,直都树恐怕想都不想便会下令部队后撤,在敌军如此打击之下,仅靠田梗和树木作为依托的士兵能支撑多久?别的不说,光是这时间不长的炮轰,恐怕就让他们损失了好几十人,尤其要命的是,他手下的士兵可不是那些打惯了仗的老兵,老兵怕枪,新兵怕炮,在敌军火炮的攻势下,这些士兵还能支持多久? 第九十节 崩溃 第九十节崩溃 与日军阵地陷入一片绝望情绪不同,此刻独立团的将士们则是一片欢腾,看着炮连弟兄分工明确,相互配合,很快便再度发起了另一轮的攻击,他们在兴奋之余,不由也是大为佩服。这些炮兵弟兄不简单啦,先前的山炮就不说了,一门炮需要一个班的将士们协同,听说这是最少的人员配备了。如今这简单的掷弹筒,也是二人一组相互配合,只见他们架炮的架炮,装弹的装弹,忙碌异常却是有条不紊,随着指挥官的一声声令下,整齐的朝着敌军阵地上轰击着。 这一次,他们也是终于看到了往昔将他们炸的头都抬不起来的炮弹。这些炮弹不大,基本与*差不多,不过却需要加装一些*之类的东西。还别说,就是这些小改动,便让平常只能攻击到三四十步距离的*,一下子攻击到了三百步外的敌军,并且形成了颇为密集的攻势。这种覆盖性的攻击,不管是用来进攻还是防守都颇为犀利,对付密集的步兵冲击往往比重机枪还要管用。 石头亲眼目睹了这种成规模的攻击之后,不由也是大为感慨,有这样的武器装备相助,打起仗来果然是事半功倍,如果国军部队也能有像日军部队一般强大的炮兵的话,又哪里会在鬼子的进攻下步步后撤?二年前的高安反击战,在强大的炮火攻击下,不到半个时辰便击破了鬼子的防线拿下了高安,那一战已经说明了问题。 转眼间,掷弹筒已经连续了攻击四五波的样子,石头眼看着前方的山岭几乎被炮弹给洗刷过一遍,不由也是冲着高大锤说道:“大锤,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 高大锤高大魁梧的身躯在黑夜之中如同一尊铁塔一般,听到石头的话,他难得的咧嘴笑了笑道:“给我半个时辰,我们山顶上见!”说罢,他径自带着一帮警卫兵来到了队伍的最前端,根本不需要做什么动员,说什么话,二营的将士们便已经清楚的知道了营长的想法,早已准备好的二连将士们纷纷取出刺刀套上枪管,然后静静的跟在高大锤的后面缓缓朝前方的山岭摸去。 高大锤亲自带领进行第一波进攻,在难得的炮火支援之后,石头也是想抓住这个机会一下子打疼日军。为此,他特意让还没有参战的二营作为主攻,一营和团部营作为后备,准备随后的几波攻势。 二连建制完备有160余人,属于国军的标准步兵连,连里的老兵虽然不像一营那么多,但高大锤本身精于练兵,严格军纪,仅从令行禁止和将士们的精神状态上来看,二连甚至还在一营的三个连之上,全连突击作战发起进攻,居然在黑夜里没有发出一丝的声响,整体军纪之严明由此可见。很快,他们在营长高大锤的带领之下突进到了山岭前端约莫一百二十步的距离上。 这是一个很敏感的距离,经验丰富的老兵,已经可以在这个距离上准确的击中目标,但一些作战经验不丰富心里素质不强的士兵,即便平常可以在这么远的距离上击中敌人,但在战场紧张气氛的影响下,却往往发挥不出平常的水平。还有一点就是此刻天色漆黑,虽然有月光,但在这么远的距离上,完全就是漆黑一片。对面的山岭还能让人看个轮廓和大概,平地上面,直接就是两眼一抹黑了。 十具掷弹筒被架了起来,其中一门微微调了一下角度之后猛然间抛射出了炮弹,只见小小的炮弹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猛然在山岭前炸响,爆炸腾起的光焰能让人隐约看清楚那里的情况。不过,似乎这发炮弹有些打歪了,四下里十分的平静,高大锤更是什么也没有看到。对于这种情况,他却一点也不着急,轻轻的摆了摆手,示意另外一边的一门掷弹筒开火。 “轰”又是一声爆炸声响,伴随着前端一阵混乱,隐约之间,他们似乎听到了日军的呼喊声,像是有人受了伤。 “开火”高大锤一声大吼,旋即只听到“嘭嘭……”的几声响,“轰轰轰”的爆炸声响紧接着传来,早已等待着的炮兵们当即射出了炮弹,轰向了刚刚敌军发出响动的地方。夜色黑沉,他们没法测距,其实掷弹筒也不需要这么复杂的手续,能不能打的准,完全就是凭感觉,看射手的经验。二连的将士虽然久经训练,基本功确实不错,却也不做到这种指哪打哪,好在数量上的优势发挥出了效果,七八颗炮弹轰击之下,覆盖了前后将近四五十米的范围,一时间也是让发出响动的地方遭到了疯狂的打击。 日军已经被轰了很长时间了,如今徒然间又遭到这样近距离的炮击,顿时让他们再也忍不住了。大队所属的两门山炮,在下午的时候已经打掉了大半的炮弹,对于直都树来说,此刻远没有到关键的时候,他自然是不会轻易调用,而大队直属的迫击炮排此刻划归于前线的第二中队指挥,第二中队长也是忍无可忍下令还击。 日军的迫击炮射程远比掷弹筒远,但在失去先机又视野受限的情况下,只能根据敌军的位置来进行还击,一百多步的距离,从射击上来说反倒颇有些难以调整,又没有什么明显的参照物,着实让炮兵好一阵调整,好在日军炮兵的素质的确过硬,即便在这种情况下,依然准确的发动了反击,几门迫击炮直瞄着刚刚开火的位置轰去。 虽然国军部队缺乏炮兵,缺乏这种炮兵相互打击的经验。但他们这几年来被鬼子的飞机大炮打惯了,已经从这种打击中学到了丰富的经验,在知道鬼子火炮犀利的情况下,他们哪里还敢留在原地等着鬼子的炮兵发威?一轮炮击之后,他们已经继续朝前突进,想要利用着刚刚火炮攻击的优势,趁势打开一个缺口。 “轰轰”*接二连三的落下,腾空而起的光焰照亮了二连将士们前进的脚步。这个发现,也是让驻防在山岭下的日军大惊,不敢再有犹豫,一股脑儿的猛烈开火射击起来。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的炮连将士也是接到欧展鹏再度射击的命令,瞄准远处的机枪位置,几十个掷弹筒疯狂的射出炮弹,转眼便将刚刚开火的日军机枪给淹没在其中。 连接遭受打击的日军部队当即承受不住了。下午的进攻,他们已经损失了不少人手,更要命的是,第三大队的全军覆没给他们的心理留下了阴影,让他们原本的自信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如今面对着敌军的强大炮火打击,他们在缺乏面对火炮经验的情况下,哪里还能平心静气的跟敌人周旋?尤其是一连几波的炮袭给他们造成了大量的杀伤,让他们人人自危,无心恋战。在这样的情况下,趁着混乱杀奔而来的二连将士,在高大锤的指挥之下快速犀利的穿过了百余步的危险地带,突进到了日军的阵地边缘。 如果是白天,面对着人数并不多的敌军,日军绝对会咬牙拼命想要将他们全歼。可惜现在是晚上,在心里趋近崩溃的情况下,日军士兵没有了坚韧的意志和战斗的激情,眼看着敌军突进阵地,他们满脑子想的都是第三大队横尸遍野的场景。在这种一连串的打击下,日军徒然间崩溃了。 正在山顶亭子旁边观看着山下战局的直都树眼看着前沿阵地瞬间崩溃不由也是傻了眼,借着火光看着第二中队的士兵争先恐后的往山上逃蹿,他两眼一黑几乎气昏过去。他张嘴想要怒骂几句,却是徒然间发现这一瞬间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一旁的参谋军官们倒是反应极快,眼看着大队僵愣在那里没有任何的反应,他们也是架起他便走。在黑夜里,在这种前线崩溃的情况下,想要再扭转战局几乎不可能,现在惟一的办法就是后撤,在最短的时间里撤出战斗,在拉开距离之后再重整部队。 横山岭上,当即出现了一幕难得的景象,日军一个大队的兵力,在独立团一个连的冲锋下崩溃了,不明情况的日军部队以为前方杀来了大批的敌军,眼看着友军撤退,他们拔腿便跑生怕落在后面。普通的步兵还好,那些轻重机枪兵还有炮兵则倒了楣。在这种山路上,他们的运输主力是人力畜力,但这种情况下,他们到哪里找骡马?眼看着那些步兵已经狂奔出去老远,他们也是只能无奈的放弃了这些难以运输的火炮,甩开膀子狂奔而去,不管怎么说,还是先保住性命再说吧! 当高大锤带着二连的将士冲上山顶的凉亭,看着漫山遍野丢弃的武器装备和敌军尸体时,他们不由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情况。鬼子就这么逃跑了?这种大溃逃的情况,他们不是没有碰到过,但以往都是友军部队被鬼子打的大败而逃,一路上丢盔弃甲,眼前的情形却是反转了过来,居然是鬼子在他们的攻击下崩溃了,这还真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场面,换作是以前,别人跟他们说,他们都不会相信,但此刻却是真真切切的发生在他们的面前。 第九十一节 穷追猛打 第九十一节穷追猛打 直都树在警卫们的护卫下一路后撤,直撤到即将到达华林寨的时候他才蓦然回过神来,回想这次的失利他羞愤不已,恨不得当场自裁以谢罪。不过,随后一众军官的劝阻还是起到了作用,眼下个人生死事小,33师团能不能成功脱离敌军的包围圈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虽然第一大队吃了一场败仗,但毕竟实力犹存,眼下挡住敌军的进攻,为师团其他各部的撤退争取时间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直都树回过了神来,连死都不怕的人,一旦想开之后,浑身的干劲发挥出来,还是十分强悍的。他一边指挥手下的军官们收拢残兵布置防线,一边派人将这里的情况上报联队部,请求援军的增援,又先前的作战过程来看,光指望着了他们一个大队想要挡住伍桥方向杀来的敌军是没有可能了,这不是敢不敢打的问题,而是一撤再撤的话,就要被敌人攻击到师团其他的部队了,更有可能被敌军进行分割包抄,这种极其可怕的后果,真不是他所能承担的。 柄田节就在华林寨,一接到直都树的消息,他也是二话不说便带着第二大队赶来增援。不过当他听到直都树禀报完先前的战况之后,他不由也是脸色铁青,神情阴沉的吓人。一天连吃三场败仗,联队损失了将近半数的兵力,按照这样的损伤,其实整个215联队已经没法再继续作战了。但偏偏这个时候,他们想撤都撤不掉,此刻正值213联队后撤的关键时刻,他们需要确保这一线的稳固,以等待213联队和炮兵联队的到达。一旦这里失守,不久这两个联队将被敌军合围,就是南面的工兵联队和辎重兵联队也难撤回来了。柄田节哪敢有丝毫的松懈,只能咬紧牙关指挥着第二大队顶到最前端,不管损失有多大,也要等那些部队撤过这里之后再说。 与此同时,北面毛虫山一线的仗也打到了关键的时候,214联队在得到了一部分炮兵的加强之后,开始对这一线的72军阵地进行猛攻。虽然72军在兵力上占据着绝对的上风,但他们遇到了215联队在横岭同样的麻烦。炮兵部队不断的轰击着各处,让他们的粗糙工事难以抵挡,大量的士兵惨死于炮弹的碎片和冲击波下,数不清的士兵被震的七窍流血,短时间里丧失了战斗能力。 就在这种情况下,214联队的步兵展开了冲锋突击,减员大半的国军士兵只能不断的增兵山头,几乎是用人命在填这个窟窿,虽然还在支撑,但以目前的伤亡情况,显然也是支撑不了多久了。 两边的情况同时汇报到樱井省三那里,这让他终于微松了一口气。同时对于215联队的损失也是心疼不已,谁也想到,在上富杀了一圈回来损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在伍桥这个地方反倒会损失如此多的兵力?敌军到底是什么意思,怎么包围的部队实力不堪一击,怎么伍桥这里突然冒出来的部队如此厉害?想到这里,他不由也是想到中路的34师团想到大贺茂,不知道他们此刻的情形怎么样了? 问询了一下身旁的参谋长木下勇,得到的消息也是让栅井省三放心了不少,中路的部队攻击顺利,已经逼近上高,敌军虽然抗抵的十分顽强,但还是在他们的强大攻击力面前步步后撤,照这样的情况看,再有个一二天的时间这场会战就能结束了。想到自己师团虽然在战场右翼没有取得什么辉煌的战果,但毕竟也是牵制了敌军至少三个军的兵力,达到了预期的效果,樱井省三心中惟一的担心也是消失不见了,这更坚定了他的想法,一边命令214联队加快攻击的速度,一边命令213联队及工兵联队等部队加快速度后撤,争取在天亮之前抵达奉新。等这一仗结束之后,把33师团带去华北,自己也该回本土了! 半个时辰后,214联队那边最先传来了好消息,前锋部队已经成功拿下毛虫山,敌军已经退守会埠。樱井省三大喜,当即命令214联队大佐联队长滨田原地驻防,停止追击,不要再犯因小失大的错误,导致功亏一篑,在大局已定的情况下,还是确保师团各部可以从容撤回奉新为好。 滨田是个典型的日军军官,骨子里面充满着对于战争的狂热,对于国军部队更是不屑。214联队直到此刻才担当重任,对他来说还是颇为不满的,原本拿下毛虫山后,按照他的想法是要趁势拿下会埠再跟敌军较量一番的,接到师团长的命令之后,他不由嗤之以鼻对一旁的属下说着,“师团长的心已经飞回日本去了,跟一个心不在战场上的人后面打仗,随时都可以闻到命令中的腐朽气息。一个没有进取心的长官,是绝对不能指挥部队打一场大胜仗的!” 虽然话语之中充满了不屑和不满,但滨田最终还是选择了服从师团部的命令,因为他始终恪守着军人的信条。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服从命令,不管这个命令是对是错,只要是上级下达的命令,作为军人就必须要无条件的服从,哪怕这个命令是让他们去送死,他也绝对不会违抗。 而在攻克了毛虫山之后再与东北方向上的林头岭相互呼应,其实也是完全掐断了会埠通往奉新的道路,实际效果并不比拿下会埠差,只是这样的做法略显保守了一些。 如今通往奉新的道路已经打通,樱井省三悬在心上的事情终于解决了,这让他高兴不已。只要再处理好后面的追兵,那就一切顺利了。提到追兵,此刻最头痛的是伍桥方面的敌军。这支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部队,一天之内连胜三场,原本战力强悍的215联队在面对这支部队时就像是丢了魂一般连连败退损兵折将,其攻击力之强悍,也是让人侧目。若是换作平常的话,樱井省三肯定想办法想要诱歼这股敌军,但眼下这种情况下,时机明显不太对,他也只能寻求暂时挡住敌军后撤的脚步了。片刻之后,他终于也是拿定了主意,215联队已经折损了半数的兵力,虽然已经支撑不住了,正好撤退的通道已经开通,就让他们最先撤离这里吧,至于断后留守的事情,由213联队接替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接到命令的柄田节不由也是大为高兴,在跟华林寨一线的守军交接之后,很快便是起程上路撤往奉新方向,终于不用再面对那支让人恐惧的部队了,柄田节也是不由松了口气。 此刻,独立团也已经紧随着日军撤退部队的脚步杀到了华林寨周边一带的山岭,先前的进攻如此轻而易举也是大大出乎独立团将士们的预料。好半晌之后,他们才反应过来,应该还是对面的敌军并不是已经碰到的那些甲种师团的老兵,否则的话,即便他们全面占据上风,敌军即便是败,也会死战到底,打光为止的,哪里还会溃败而逃。这也说明了,日军的部队比之前几年已经大大的退步了,别的不说,光是兵员素质上的差别,也是让两军的差距被大大的缩小了。 这种发现让他们自信心大涨,打起仗来越发的犀利强悍,越发的灵活自如。他们犀利的攻势延续到了华林寨一线,215联队退却之后,213联队的日军尝到了与独立团将士们交手的滋味,在夜幕之下,两军士兵不断的攻防拉锯,不断的冷枪偷袭,一时间打的难解难分,而先前已经显现过威风的炮兵部队,也是不时的展开攻击,用密集的炮火来形成一波压制。只是,此时的炮兵效果实在有限,一方面是日军在这里修建了一些工事,另一方面,日军的炮兵联队留下了一半的兵力在此协防,一通火炮袭来,轻而易举的将掷弹筒的攻击给压了下去,不管从火炮的射程还是炮弹的杀伤力上,独立团的主要武器掷弹筒都远没法跟成建制的野炮山炮相比。 不过,黑夜给独立团将士们提供了便利,利用着灵活轻便的特点,他们也是不断的对日军的防线发起威胁。 樱井省三在了解到这边的战况之后,也是安下心来,在得知伍桥一线的敌军已经被挡住之后,他也是终于安心的指挥部队后撤了,如今各处都有重兵布防,身旁的威胁已经被减到了最轻,大局已定。 寅时左右,柄田节那边传来消息,215联队的前锋部队已经抵达会埠与奉新中间的山口村一线,一切正常。215联队的后续部队正在抵达,他将安排一部分人留守接应,前锋部队将继续赶往奉新一线。如果没有意外情况发生的话,赶在天亮之前大部队都可以撤到奉新一带。 樱井省三想了一下之后,决定师团部也立即起程。此时,除了213联队和炮兵联队的一半兵力尚在华林寨一带阻挡敌军之外,其余各支部队已经开始朝奉新撤退,战事进入尾声,基本不需要再去操心了,师团部赶到奉新之后,则需要综合看一看整个的战局,再决定下一步的举动,需要处理的事情非常之多。所以樱井省三将后续的事情交由214联队联队长滨田全权处理之后,便跟随大部队一起撤走了。 第九十二节 送上门来了 第九十二节送上门来了 樱井省三的想法按照常理来说并没有错,这些年日军的仗都是这么打的,有二个步兵联队外加上炮兵联队这样的实力断后阻敌,绝对可以算得上稳如泰山。这一点在上富的时候就得到了印证,面对着国军部队一个军的猛攻,213联队在炮兵的掩护之下,打的对方前进不了半步,最终让整个师团得以安然撤回奉新。如今还有一个214联队在毛虫山一线接应掩护,那就更加的保险了。 樱井省三放心的走了,负责整个师团断后指挥的214联队长滨田却是接到了让他有些头痛的消息,213联队在华林寨一带,居然短时间里脱不开身。这个莫名其妙的消息,直接将他陷入了沉思之中,一时间弄不清楚213联队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论起战斗能力,213联队还真可以称得上33师团最强的部队,这一点从213联队每次作战中担当的任务就可以看得出来,需要突击的时候,是213联队打前锋,撤退的时候,也永远是他们断后。 然而,能够挡住敌军一个军兵力进攻的213联队,此刻居然一时间脱不开身,他们究竟碰到了什么敌人?不会是上富方向上的敌军又追杀过来了吧?想到这里,滨田反而战意昂然了起来,如果那些敌军真的追杀了上来,他决定在华林寨一线再跟敌军较量好好的较量一番。他可不是师团长樱井省三,一门心思想的都是自保,等这仗打完之后就调回本土了,作为联队长,作为一个典型的日军军官,他有着“远大的理想”,难得战场上的指挥权交到了他的手上,他自然要好好的利用一番,虽然此时他能调动指挥的兵力只有二个步兵联队和一个炮兵联队,而且还要驻防会埠一线,防止敌军的进攻,但他并不担心,在他看来,敌军的战斗力根本无法与他们相提并论,跟这样的敌人作战,打的越凶悍,效果就会越好。 不过,打仗的首要条件还是弄清楚战场情况,为此,他需要213联队尽量详细的将后面的战况传达过来。 213联队的回复很快,此刻他们遭到了从伍桥方向杀来敌军的猛攻,这支敌军应该就是让215联队第三大队全军覆没的那支部队,自从他们杀到华林寨一线之后,敌军的攻击就没有停过。虽然至今为止还没有被敌军突破防线,对方的攻击规模也不是很大,但这些敌人的进攻连贯程度很高,进攻的方式也是多种多样,外加上还有炮兵的辅助,这让他们不敢有丝毫的大意,每次都要小心的应对。 但拖的时间越久,213联队的情况却越糟,弹药的大量消耗不说,在师团各部都陆续撤到奉新的情况下,他们也是越来越势单力薄。相反,敌军的实力却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越来越强,等到上富一线的敌军杀到之后,华林寨一线很有可能被敌军二三个军团团围住,真要这样的话,他们想要再突围就难了。综合考虑到这些情况,联队长河原右丙决定向214联队求援,无论如何,天亮之前,一定要撤离这里,否则的话,对于他们来说,实在太危险了。 滨田听到这样的情况之后不由也是陷入了沉思之中,伍桥那边的敌军?这个消息让他大为谨慎了起来,高崎联队(215联队)的仗,他是知道的,听说第三大队的全军覆没缘自于敌军骑兵的突袭,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敌军骑兵突然杀出来,以横扫之势将第三大队的千余人一扫而空。 这个消息让滨田非常的慎重,骑兵这种作战部队在机枪的面前是非常脆弱的,一个大队千余人的兵力,几十挺机枪,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这支骑兵部队可以顺利的突进队伍之中,发挥出骑兵最强悍的力量?要么就是第三大队指挥失误,要么就是敌军出现的时机太好,距离太近,让第三大队的官兵们根本没法作出应对。 滨田有些偏向于后者,毕竟大日本帝国的军队,军官都是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兵,军士也都经过严格的训练,可能经验上面欠缺了一些,但各项作战技能还是颇为完备,作战能力还是颇为强悍的,一个大队的兵力不说能对付敌军的一个步兵师,却是足够在敌军一个师的兵力下从容撤退,像这种全军覆没的情况,那完全是实力上面相差的太过悬殊。想到这里,滨田不由也是心中一紧,到现在为止,他没有接到任何关于敌军骑兵部队的消息,如果不是下午高崎联队全军覆没了一个大队,恐怕他们都不知道还有这样一支部队存在,这样骑兵会在哪里?是不是就像下午一样,他们在等待着一个合适的机会发起致命一击? 想到这里,滨田坐不住了,晚上可不同于白天。夜幕的掩护,更能给这些骑兵提供便利,在视线受阻的情况下,这些骑兵可以肆意忌惮的从任意方向发起攻击,只要让这支敌军突进人群之中,那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 有这样的敌军部队在周围,也难怪213联队一时间撤不下来了,万一在撤退的过程中遭到敌军骑兵的偷袭,后果之可怕实在是难以想象。 “抽调一个中队跟我去华林寨一线接应水户联队,另外多派出侦察兵监控四周的情况,一旦发现敌军的骑兵,立即收缩防线,在没有确切消息的情况下,绝对不允许脱离阵地追击。”滨田想到了敌军骑兵的战斗力,不由也是呆不住了,详细的下达完命令之后,他准备亲自赶到华林寨一线增援,协同213联队一起缓缓后撤。好在他们这里距离华林寨不过就是十五华里左右的距离,急行军的话,半个小时的时间便能抵达,实在不行,那就留下一个大队驻防毛虫山,他亲率联队的主力前去增援,二个联队的兵力抱团后撤,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将这些事情想明白之后,滨田也是不再犹豫,带着抽调出来的一个精锐中队,快速的朝华林寨一带赶去。 “营长,鬼子来了。”一处小土坡的后面,骑兵营一连长鬼五略带兴奋的报告着消息,话语之中有着难以抑制的喜悦神情。也难怪他会有这样的表现,任谁在这种完全陌生的环境下,冒着随时可能被发现的巨大风险呆上二三个时辰,那种心理上的巨大压力,也足以让人难以自己。好在他们的冒险似乎等来了回报,鬼子终于来了。 土坡前后不过就是百来个平米见方,长满了树木杂草,周遭是一处处老旧的坟茔,树木颇为粗壮高大,虽然是在夜见,也能感受到那种古朴的气息,显然存在的时间已经很长了。这样的一个小地方自然是藏不了骑兵营六百余悍卒和战马的,在这处土坡后面二华里处的鸦口山,才是骑兵营隐藏的地方,这里只是他们的前哨阵地,临近马路,方便指挥而已。 听到鬼五的报告,胡子只是摸了摸下巴上的短须没有吭声,见惯了风浪,一点点涟漪又岂会让他动摇? 一旁的赵一刀闻言则是骂道:“你个王八羔子的,这是什么时候?不知道小声一点?” 鬼五被他这么一骂,当即东张西望的看了看,显然也是意识到了自己的莽撞,似乎的确有些兴奋过度了。毕竟整个营如今身处敌军的控制区内,好不容易才避过了敌军的侦察封锁,连杀了几波明暗哨兵才突进到了这里,如果真的因为他的大意而暴露了弟兄们的藏身之所,他那真是罪过大了。 胡子这个时候倒是轻笑了笑道:“一刀,不用这么紧张,五子不是不知道轻重的人。”说完他才问道:“五子,慢慢说,侦察到了什么情况?” 鬼五不由暗自松了口气,旋即压低了声音说道:“胡子哥,刚发现北面有支鬼子的部队正朝咱们这里赶来,看动静差不多有一个中队,刚过了下堡桥,离咱们这里不多四里多的路。” 胡子听到这话不由沉吟了一下问道:“华林寨那边有弟兄盯着吗?” 赵一刀当即应道:“有,是六子的人,一直有弟兄盯在最前沿,鬼子那边有个风吹草动,都能很快传回来消息。华林寨那里从一个半时辰前开始打仗,一直打到现在都没有停火,不知道是团座他们,还是70军的那帮人。” 胡子听到这话,不由笑道:“肯定是咱们独立团的弟兄,70军如果这么能打的话,鬼子哪里还撤的到华林寨?这些人,一打仗首先想的就是保存实力,一个军打仗,军长只派一个师上,师长只派一个团上,到团长那里,能派一个营就不错了,这样也能跟鬼子拼命?完全就是一个笑话,这些人脑子谁会想着国家的兴亡?谁会想着光复国土?”说着,他沉默了一下,不由冷笑道:“鬼子在华林寨一线的兵力不少,按照常理来看,应该是没有增兵的必要,现在居然还从北面调兵来,看样子华林寨一线的压力不小,一刀兄弟,你去通知一下弟兄们,准备作战。五子,再派人四周探查一下,看看还没有鬼子的其他部队,要是上了鬼子的当,那可就不好玩了!” 第九十三节 滨田丧命 第九十三节滨田丧命 滨田带着手下的一个中队快步的行进在漆黑的道路上,他们虽然点着火把,但视线在夜间没法看远,另外对路途上面也不是很熟悉,虽然一路都有侦察兵带路,他们也是想加快速度,但速度总是上不去。好在,毛虫山一线离华林寨并不是很远,照目前的行进速度,再有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应该就能够赶到了。 滨田骑在马背上,一边赶路一边思考着接下来的仗该怎么打。心思已经不在战场上的师团长现在应该快到奉新了吧?他倒好,拍拍屁股就走了,留下这么一个烂摊子让他们来头疼,自己就等着仗打完回本土养老了!这样自私和不负责任的人是怎么升到师团长位置上的?滨田的心里不由满是鄙夷的想着,并暗暗发誓,自己也一定要好好打仗,成为单独指挥一支部队的将军,要用自己的满腔热血来为天皇陛下效忠,要带着自己的手下开疆拓土为帝国的荣耀而奋斗。 “板哉!”想着这些远大的前程,想着帝国的战旗可以在华国的每一块土地上飘扬,想着大日本帝国一下子扩张出来如此宽广的领土,他的心中不由满是豪情壮志,也是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吼叫声。 “板哉”一旁正在埋头急行军的士兵们,听到了长官的吼叫声,他们不明所以,但却一个个张嘴狂呼,同声应喝了起来。旋即他们想到了目前的局面,不由也是一个个高兴了起来,终于从敌军的包围圈中杀出一条血路出来了,莫名其妙的陷入重围,虽然时间短促,但那种全军覆没的危险感觉,还是让他们一个个紧张的几乎喘不过气来。好在,这一切都结束了,师团的其他各部已经安然撤到了奉新一带,他们也是可以在这一仗打完之后撤走。难道联队长阁下也是在为这件事情而高兴? 一声大吼之后,再听着身后中队将士们士气正旺的吼叫声,滨田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冰冷的深夜,遮掩不住帝国勇士们的雄心壮志,再大的困难,再强的敌人,也阻挡不了帝国铁骑开疆拓土的洪流!这一刻,他满身的疲惫和负面的情绪都消失了,听着身后将士们的吼叫,他的浑身上下也是鲜血沸腾,战意冲天。 就在这时,跨下的战马突然间停下了脚步并显得有些焦躁的摇晃着脑袋,怎么也不肯再前进了。偏过头去,只见其他几名军官坐下的战马也都是同样的这种表情。滨田先是一愣,旋即不由大笑道:“怎么,这些畜生,也被我们大日本帝国的雄壮军威给吓到了?” “哈哈,板哉!”一旁的几名日军军官不由笑了起来,虽然他们略微感觉到了有些不安,但在联队长的面前,他们这些人哪里敢说出这些话?尤其还在联队长阁下心情看起来很好的情况下,他们更不敢说些不吉利的话来影响军心士气了。虽然他们明知道坐下的战马皆经过严格的训练,面对枪声都不会这么的不安,但联队长阁下既然说是畏惧于帝国大军的军威,他们说不能说不是吧? 一个个轻抚着马背轻拍着战马,他们安抚起这些伙伴,一会儿的时间之后,他们终于也是让这些战马回复了平静。就在他们准备催促着队伍再度前进的时候,远处似乎隐隐传来一阵打闷雷的声音。 这倒是让他们一个个惊讶了起来,抬头看看天空,月光皎洁,星光闪亮。根本没有要下雨的征兆,怎么会打雷?该不会是出现幻觉了吧?可看了看身旁的同伴,他们也正在一个个面面相觑中,这徒然间就让他们心里升腾起不好的感觉。 就在这时,前方蓦然间出现一声枪响,尖锐的枪声突然间打破夜晚的平静,让他们大惊失色。这绝对不是远处华林寨一线的枪声,因为从枪声上判断,枪响距离他们不过才三四百步的距离,清晰可闻。枪声倒是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一连串的变故,似乎昭示着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 “骑兵,这是大批的骑兵!”听着那闷雷般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近,终于有日军军官反应了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而滨田这一刻也是从大日本帝国无可比拟的幻想中回过了神来,他徒然间想到了下午高崎联队第三大队全军覆没的战报。想到这里,他心里所有的想法都消失不见了,额头上徒然间也是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这支该死的支那骑兵,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了他们的前方?他们到底是怎么过来?飞来的吗? 已经容不得他去多想,滨田知道他跟身后的这些士兵们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候。再远大的理想,也需要性命作为前提,命都没了,还拿什么去开疆拓土?命都没了,还拿什么去建功立业? “立即原地布阵,把轻重机枪调上来,死战,不死不休。”滨田大声高叫着,争取着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来布置防线,来争取活命的机会。这一次的吼叫与不久之前的喊叫声完全不同。这一次,他的吼叫之声充满着不安和颤抖,在死亡的面前,即便他努力想保持平静,但终究没法做到完全的平静。然而,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去考虑这些了,原本保持着纵队前进的日军士兵,快速的想要调整阵形,变得横向的阻击阵势,想利用着机枪的掩护,抵抗住敌军的冲击,面对着高速冲击的骑兵,只有将敌骑完全的挡在外围,才有活命的机会。 然而,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迟了! 就在他们刚刚开始布阵防线,刚刚在一片混乱之中想要将机枪抬到最前端的时候,黑暗之中,一队队敌骑日军冲了过来,被蒙住的马蹄带着如同闷雷般的密集声响,带着隐约可见的强壮骑士,猛然朝他们冲来。 高举着火把的日军士兵僵愣在了当场,零点几秒的时间之后,他们反应了过来,一个个扔掉了手里的火把,端起步枪便要抬枪射击,包括队伍最前端的滨田还有这个中队的中队长、指挥官、小队长等一起,纷纷抽出腰间的战刀怒吼着想要迎战上去,迎接他们的则是一阵密集的枪响。他们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的被子弹打穿,被射杀!敌军马背上的骑兵,在如此狂奔之下还能开枪射击,这种可怕的能力是他们想都不敢想象的。能有这种做战能力的骑兵,实力之强,远在他们的想象之上。 滨田等人当场翻身落马,中弹而亡!战场之上,子弹可不长眼睛,大佐联队长与普通士兵的性命并没有什么不同,同样的卑微,同样的脆弱。往往一颗小小的子弹,便能结束一切。 开枪射击完之后,马背上的骑兵们熟练的将骑兵枪挂于背上,从战马身侧抽出狭长的马背。 “杀”胡子一声怒吼,引来骑兵营将士们的高声呼喊,所有人立起马刀,在前方一片火把光亮的照耀下反射出一片片寒芒,旋即他们踏着地上的尸体,以无可匹敌的姿态冲杀进敌阵之中。 留给日军士兵调整的时间太短了,从他们发现异常到骑兵冲进他们的队伍之中,前后也就是几个呼吸的时间,最前面的士兵在这种情况下本能的选择想要往后退,但身后的机枪兵又要奉命往前赶,让队伍一时间陷入了混乱之中,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名士兵在这种情况下趴伏在了地上,想要开枪阻敌。然而,人数实在太少了,零星的几声枪响根本没法造成什么杀敌,更不要说是阻断大队骑兵的冲击了。 当高举着马刀冲进日军之中时,这些趴在地上的日军当先遭殃,根本不需要马背上的骑士动手,战马便毫不留情的踩踏在他们的背上,巨大的力量当即踩断了他们的骨头,转眼就将他们踩成一滩肉泥。挡在战马前端的日军被接二连三的撞飞,一旁的日军则被狭长的马刀劈成两半,骑兵狂奔而过,到处都是残肢碎肉,到处都是血雨腥风。往往还没有等这些日军士兵做出反应,便已经身首异处。 总共不到二百人的队伍,面对着六七百骑的突击,而且是在这种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其下场可想而知,一根烟的时间不到,骑兵营的将士便已经将这支日军队伍杀冲了一个通透,回头望去,只见遍地都是尸体,到处都是散落着的火把,尚有一些没有断气的日军在血泊之中痛苦的*着!嚎叫着!一方面是因为身体遭受重创,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陷入了绝望之中。在这样的敌军面前,他们根本没有活下去的可能,甚至连一丝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胡子冷冷的看了看身后,嘴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这些小鬼子未免也太猖狂了一些,居然如此光明正大的点着火把前进,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这样的人不死,谁死? “召集四周布防的弟兄回来,五分钟时间清理战场,动作要快,5分钟后准时出发,不能让小鬼子给粘住了。”胡子冷冷的下着命令,对于这样的场面显然已经习已为常,他现在思考的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感谢:plr584309248书友打赏,感谢一支在看这本书的朋友!】 第九十四节 无奈撤退 第九十四节无奈撤退 213联队联队长河原右丙很快便接到了北面传来的消息,其实在这之前,他已经接到了滨田亲自赶来接应的消息,刚开始的时候还以为是滨田他们已经到了,这让他大为高兴,一直在后面断后打仗,终于能够撤走了,这种感觉还是非常不错的。然而,随着侦察兵惊恐莫名的讲述,他的脸色变得格外的阴沉和吓人,胖嘟嘟的脸上,肥肉也是不由自主的抽搐了起来,模样十分的吓人。 这个汇报情况的侦察兵不知道是被他的表情吓的,还是被先看到的情况吓的,讲着讲着,牙齿也是不断的打起架来,嘴里里面吱吱唔唔的越发不清楚了。 “八嘎”河原右丙猛然间抽出了腰间的战刀奋力的挥刀,一旁一棵腕口粗的小树当即被拦腰砍断,只剩下断口处的汁液不断的冒出,并散发阵阵的清新气息。然而,没有人还有心情去体会树木的气味了,所有人都被河原右丙暴戾的动作吓的挺直身子低下了脑袋。 “敌军的骑兵怎么会出现在我们的身后?侦察兵都是瞎子吗?假如不是滨田大佐赶来增援,而是我们撤退的话,全军覆没的难道不是我们联队?八嘎!”河原右丙愤怒了,他瞪大了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站在那里的侦察兵中队长,似乎想要一个解释。为什么敌军骑兵已经杀奔到了他们的面前,他们连一点的消息都没有接到,虽然现在是夜晚,但侦察兵也应该监控身旁二三十里的范围,怎么会出现如此大的疏漏? 这个中队长虽然低沉着脑袋,但显然也是感觉到了联队长愤怒的目光,那尤如刀锋一般锋利的目光当即让他冷汗直流。不过,沉默显然是蒙混不过去的,甚至有可能像刚刚的那棵无辜小树一般被砍成两截,他不由硬起头皮答道:“阁下,我们赶到这里的时间比较短,又一直应对敌军的进攻,所以侦察的重心都在敌军发起进攻的东南面和敌军可能出现的西南面,至于北面的侦察,一直都是高崎联队负责,高崎联队撤走之后,由宇都宫联队接手。” 就在这时,一发炮弹呼啸的落下,在离他们不是很远的地方炸响,停歇了一段时间之后,敌军这些该死的炮兵又开始轰击了,这让河原右丙十分的郁闷。不过,炮弹爆炸之后,他也像是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一般,逐渐的冷静了下来。 想了想,他冲着这个中队长摆了摆手道:“宇都宫联队的侦察兵都是一帮废物,居然被敌军杀到了面前都不知道,滨田大佐的阵亡,便是因为手下的无能。你立即将战场前方的兵力抽调到北面侦察,我要在撤退的时候,保证部队的绝对安全。” “嗨”中队长大声应着,旋即快步的离开,心里也是暗自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把联队长阁下的怒火和应付过去了,刚刚这情况,如果被一刀砍了,都有极大的可能。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一个粗旷的声音,“河原君,还要继续炮火反击吗?炮弹的存量可是已经不多了。”顺着声音看去,只见黑暗之中走来一个身材魁梧的军官,陪在他身旁的人个子都不高,越发的显得他的身躯高大。整个33师团能有如此身躯的人,不用想都知道是炮兵联队长龙福松中佐了。 河原右丙摇了摇头道:“龙福君,不要再浪费炮弹了,我们面前的支那人实在太过狡猾,他们每次开炮之后都会快速的离开,我们的攻击根本起不到任何的作用,还是不要再浪费炮弹了,或许接下来的撤退过程中,我们还需要炮兵大量的炮火支援。” 龙福松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听到这话不由奇怪问道:“河原君,你的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河原右丙倒是没有想到他如此粗旷的外表下,居然有着如此细致的观察能力,不由也是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不过眼下是什么时候了,也是没有心思再寻根问底的关心这些事情了,一边点了点头,一边说道:“龙福君,情况实在不妙,滨田君为日照大神尽忠了!” 徒然间听到这个消息,龙福松不由脸色大变,他不可思议的问道:“怎么回事?河原君,不会是情报弄错了吧?” 河原右丙摇了摇,旋即快速的将刚刚侦察兵交待的事情说了一遍,说完之后,他才摇头说道:“龙福君,如果没有估算错的话,这支敌军的骑兵部队,应该就是下午袭击高崎联队的那支,其战斗力之强不言而喻。下午的时候,高崎联队一个大队的兵力都被屠杀一净,晚上视线受阻,滨田君带来的手下也是人数不足,这样的情况被敌军骑兵突袭,后果如何实在不问可知。让人担忧的是,这支骑兵部队神出鬼没,实在太可怕了,如果在我们的撤退途中碰上,恐怕……” 吃惊之后,龙福松倒是很快平静了下来,他叹了口气,显然也是没有想到情况徒然间会变得如此糟糕。想了想,他不由问道:“河原君,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河原右丙当即脱口说道:“撤吧!趁着敌军刚打完一场仗后,生怕陷入包围的心理,我们赶紧后撤,只要撤到会埠一线与宇都宫联队合兵一处,应该就没有危险了,敌军骑兵的攻击力固然强悍,但也只是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一旦我们有所准备,并且做出侦察,骑兵这种部队就难以发挥出应有的实力了,假如在这种情况下,敌军还敢进攻的话,我不介意替滨田君报仇雪恨。” 龙福松一听这话,当即点头道:“河原君此话有理,的确是这个时候撤退最为出其不意,敌骑刚刚打过一场突袭战,相要再次组织起攻击,显然需要一段时间。而在打过一场仗后,再继续打第二场,他们也未免有这个胆量。不过,这里的敌军攻击十分的强悍,想要甩掉他们的攻击恐怕十分的困难,打了这么长时间了,敌军的攻击仍旧没有丝毫的减弱,恐怕也是想把我们拖在这里。” 河原右丙听到这话,脸上的肥肉不由再次抽搐了几下,显然对于面前的敌军也是非常的头痛,打了这么多次了,两军的伤亡都不大,但敌军的进攻十分的频繁,不断的从各个方向展开进攻,一旦防线上面有漏洞,这些敌军便会强行突进阵地,展开肉搏战。让他惊愕的是,一直以来都以近身格斗为傲的帝国勇士们,居然不是这些敌军的对手,短短时间里损失了好几十人,要不是随后的增援部队及时赶到将那段阵地的敌军给击退,后果实在不堪设。不仅如此,这些敌军不时还会用火炮进行攻击,虽然火炮十分稀疏,产生的威力也是小的可怜,但实在是像苍蝇一般烦不胜烦。 河原右丙不是没有想过主动出击干掉这些敌人,但仔细一想之后,他还是放弃了。换作是一般的敌军部队,倒是还有可能,但关键的问题是,面前敌军的实力实在让人摸不透,更是连这支敌军有多少人都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主动攻击一支个人战力不在他们之下的敌军,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而到了此时,问题越发的严重了。滨田大佐的阵亡,不单单是损失了一名高级军官,更主要的是,在这种情况下宇都宫联队将不会再有援兵过来接应了。他们能靠的只有自己了,只有他们这个联队和炮兵联队的一部分了。 沉吟了一下之后,河原右丙不由咬了咬牙沉声说道:“龙福君,撤退的方案有三种,具体选一种,我还要听听你的意见。第一种,用你们联队的所有火力进行覆盖攻击,我调集所有力量强攻敌军,只要能给予敌军大量杀伤,我军便可以安然撤离;第二种,我们缓缓后撤,所有部队牢牢抱成一团,敌军如果追上来,我们便与之决战,敌军如果没有进攻,我们便继续后撤;第三种,我留一个中队下来断后,等我们撤到安全地带之后,再借用你们的火炮进行远程的掩护让他们撤回来。” “龙福君,我想听听你的建议!”河原右丙神情严肃的问道。 龙福松听着这些不由皱了皱眉头,旋即他摇了摇头道:“第一种方案太过冒险,面前敌军的实力深不可测,高崎联队打了一个下午,损失一半以上,根本没有什么还手之力。我们的情况同样也好不到哪里去。第三种方案虽然安全,但断后的中队在敌军的猛攻之下,恐怕是没有机会撤下来了,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军官,岂能学支那军队壁虎断尾,只顾自己逃生?我们抱团一起撤,就算全团覆没也是为天皇陛下尽忠。” 河原右丙听着这话不由有些惭愧,说实在的,他的想法偏向于第二种方案,以一个中队的代价来获得足够多的时间,撤退起来也更加的安心。但既然龙福松都这么说了,他还能多说什么?只能缓缓点了点头答应了。 【书友们这么支持,兄弟我也是拼出去了,今天在店里啥事没干,就光码字了,晚上争取再更一章!】 第九十五节 【第二更】 第九十五节让王耀武大笑三声的好消息 夜幕之下,石头和独立团的一众军官们静静的望着远处星星点点的火光。这是一场斗智斗力的仗,参与的人数不多,但打的十分的激烈和灵动,一营二营甚至是团部营的几支队伍相互轮换冲击,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冲击着敌军的防线,取得了不错的效果,虽然始终没有突破敌军的防线,但他们也是满足了。毕竟面前的敌军足有一个联队之多,独立团在几乎只有半数兵力的情况下,能压着敌人打,已经是其他人难以想象的奇迹了。 “团长,鬼子撤退了!”夜幕之中,几道身影快速无比的扑来,尚隔着好几步便听到了他们兴奋的喊叫声。 一旁的刘文锋等人不由也是将目光移到了石头那里,想听听石头接下来的安排,这一连串的仗打下来,他们固然觉得过瘾无比,但脑子里面却是已经有些发浑,对于眼前的局势不再像原先那样的清彻和明晰,至于接下来的安排和布置,他们心里还真的没有什么底了。 石头却是保持着一贯的平静,鬼子撤退的消息似乎早在他的预料之中,听到报告之后,他当即说道:“一营原地驻防警戒,二营缓缓逼上去。若是遇到鬼子反抗,立即全线进攻,不惜一切代价杀上山去。若是没有鬼子断后,拿下山头之后便立即布置防线。” 石头的布置当即引来一旁刘文锋的追问道:“石头,你这安排是啥意思?怎么遇到鬼子的攻击反倒要拼命,鬼子没有人断后反倒不敢前进了?” 石头沉声说道:“有鬼子断后的话,说明鬼子是壁虎断尾,利用一部分的兵力来牵制我们,主力则快速的撤离。这种情况下,只要我们在极短的时间里突破了这支敌军的阻击,日军主力恐慌之下必定还会留下断后的部队,如此一来,我们不断的追击,不断的蚕食敌军的兵力,可以最大化的给予敌军以杀伤。只要我们打的够狠够快,这支敌军的损失将会十分的惨重,短时间里根本难以恢得元气。便如果鬼子没有留下部队断后的话,那他们的撤离必然是抱团缓缓后撤,破釜沉舟之下,战力必定惊人,这种情况下追杀上去,弄不好就是两败俱伤的局面。这种损失在眼下大局已定的情况下,是非常不划算的,干脆还是放他们离开比较好。” 众人至此才恍然大悟,对石头更是敬佩不已,在这种复杂的局面下,石头还能保持着如此敏锐的直觉和清晰的头脑,这种本事根本不是所能比拟的。 随后,二营缓缓推上华林寨,一路畅通无阻,派出去的侦察兵也是将日军的动态不断的报回来。果然,这些日军撤退的速度非常缓慢,显然就像石头说的那样,他们抱团撤退,保持着足够的战力,跟这样的鬼子拼命,恐怕损失将会非常惊人。而且因为敌军有不少炮兵存在,硬碰硬的情况下,能不能打赢这仗还真的非常难说。 不过,独立团这次的收获也是不小。日军因为仓促后撤,有大量的物资遗留了下来,虽然有不少都遭到了损毁,但仍旧有许多还能用,尤其是那些阵亡士兵的枪械和武器,包括出现故障的装备,都肆意的扔在了山坡上,让二营大获丰收,如果再加上在横岭时的缴获,那就更加的惊人了。不久之后,胡子那边派人传来消息,他们不久之前半途夜袭了一支鬼子的部队,全歼了这股敌军,缴获大量的枪械弹药,别外还带回来了几名日军军官的尸体,他们随后才发现,居然是一名大佐。 这个消息当即震惊了整个独立团,大佐军官,那可是联队长一级的重要官员,胡子他们随便打一仗都有这样的收获,实在让人羡慕。而他们至此也是终于知道了为什么鬼子会撤退的如此仓促,显然在发现了身后有大量敌骑出现的情况下,他们也是没有信心再呆在这里了。 想通这一点之后,众人不由也是大呼可惜,假如他们知道是骑兵营发起了攻势的话,这里再配合一下,应该还能让敌军再损失一些的,最起码撤退的时候,不会让他们这么的从容和轻松,别的不说,多留点东西下来,也是好的。石头倒是对此不以为意,这一仗已经远远超出了预期,一连几场胜仗,歼灭敌军一个整大队及一个整中队,外加上拉锯战中的杀伤,在已方损失了将近百余将士的情况下,可谓是大获全胜,尤其是这里面还有一个日军的大佐被击毙,这份功劳之大,应该连带着整个74军都会大受表彰,在这种情况下,甚至连将鬼子挡在伍桥一线的战功都可以忽略不计了。 独立团随后向军部报捷,还特意派遣一个班的士卒带着日军几名军官的尸体绕道送往上高一线。与此同时,他们也是向周边的70军等部队报捷,独立团在伍桥一线挡住了敌军,虽然最终没有围住日军的33师团,但他们也已经是尽了自己的最大努力了。在仓促赶到伍桥一线参战的情况下,连胜数仗,逼迫日军改变突围的方向,给予敌军杀伤,如此出众的表现,可谓是出尽了风头。 在这种情况下,70军下属19师师长唐伯寅急速赶来华林寨一线接收防线,石头率一众军官前来相迎。 唐伯寅是湘军的老将了,此次在家乡的土地上作战,更是格外的卖力。为了卫护故乡的土地和父老乡亲,这场仗从一开始,第19师便打的极为主动。包括在上富一线阻击战和随后的追击战,都是由19师担纲主力,一度打的日军步步后撤。然而,这种大规模的围歼战,一个师的突出表现,并不能改变整个战场的局势,19师在正面的防守和进攻都十分的犀利,但负责包抄合围的72军和78军却是没有发挥出足够的实力,被日军突破了封锁扬长而去。在这种情况下,19师一路追击,效果也是并不太好。 独立团这次的作战也是一样,虽然他们在伍桥一线打的十分的漂亮,但日军终究是从北面突出了重围,让围歼的计划功亏一篑,这种情况下,接收防线的唐伯寅情绪上面也是有些低落,没能完成这次的围歼战,显然也是大失所望。不过,对于石头,他还是颇为赞赏的,这个年轻的团长不居功,不自傲,待人平和,眼光独到,手下的部队兵精马壮,军纪严明,一看便是一支经验丰富的百战之师,能仅靠一个团的兵力,便能让鬼子的一个师团避而让之,其强悍的战力可想而知。可惜军情紧急,他们也是不方便详谈,略微寒暄了几句之后,石头也是带着独立团的将士们撤往了伍桥一线驻防,与华林寨一线的友军形成了一个犄角之势,互为依托。 3月23日上午,74军军长王耀武接到了石头从伍桥一线发来的电报,一方面是讲述伍桥一线血战的经过和战果,另一方面,也是言明日军右翼的33师团已经撤回到了奉新一线,并且损失惨重,中路进攻的日军34师团已经形成了孤军深入之势。 此时正值王耀武大为头痛之际,从昨天开始,中路的日军已经杀到了上高东北部的郊区,距离上高不过三四华里,57师正面连续与日军血战,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而锦江南岸的51师和58师,压力也不小,独立混成旅团虽然兵力上面没有33师团强盛,但这支新从淞沪地区调来的部队,严格的贯彻着日军的作战方案,从锦江南岸不断的攻向上高一线,以前战力冠绝全军的51师,在将302团抽调出来之后,就像是丢了魂一样,虽然不至于一路溃败,却是在硬碰硬的较量中,已经抵挡不住日军的攻击,防线不断的被压缩。这种不利的局面,也是让居中策应的58师十分的为难,一方面要安排兵力策应57的侧翼,另一方面,也要兼顾着锦江南岸的战场,一旦51师在锦江南岸站不住脚的话,日军从锦江南岸攻占了上高,整个74军都有被合围的危险。 战况持续到此时,日军的34师团也是发了疯了,这仗关系到34师团以后能不能守住赣北地区,作为主攻部队,他们打的异常的坚决。大贺茂更是连连请求增援,30余架飞机对着57师的阵地狂轰滥炸,也让余程万部将士连头都抬不起来。 以一个军的兵力应付日军一个师团和一个独立混成旅团三万人的大军,57师更是以一万人左右的队伍直面鬼子一个师团二万军队的猛攻,其战斗之艰难可想而知,如果不是74军一直以来打惯了恶仗,恐怕早已经支撑不住了。如果维持着如今的局面不做改变的话,显然上高的失守不过就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在这样的情况下,王耀武接到了石头那边的消息,当他接到左翼战场已经完全解放出来和33师团已经退到奉新一线的消息时,当即兴奋的狂笑不已。对他来说,击毙一个大佐固然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但能解眼前的危局,能解上高的困局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王耀武一边向集团军司令罗卓英报捷,一边命令独立团立即回援上高,至于接下来的围歼战,他现在已经考虑不到了,眼下最主要的问题,就是74军能顶住日军的攻势,能挡住鬼子前进的脚步。 第九十六节 准备南下 第九十六节准备南下 74军独立团、74军军部、70军、72军、78军各处的消息如潮水一般的传向第19集团军指挥部,当罗卓英接到消息时,整个集团军的指挥部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和吼叫声,那压抑在心头许久的情绪一旦释放出来,当真让人恨不得泪流满面。 罗卓英在大喜过后,也是长吁出一口气,整个人如释重负一般几乎瘫倒在椅子上。作为整个第九战区的前线总指挥,罗卓英指挥过的硬仗血仗不少,早在淞沪会战的时候,他便是第十八军的军长,随后每逢大战,必有他们部队参与,一步步凭战功升任到现在的位置。但此次的上高会战,他仍旧背负着极大的压力,因为这场仗从一开始就是按照他的想法和建议打的,战区司令长官薛岳因为担心日军声东击西如同民国二十八年那场仗一样赣北只是牵制战场,将精力都放在湘北一线,赣北的仗,完全由他们第19集团军来打。虽然此仗的规模比往昔的仗要小很多,但上高太过重要了,上高一丢,长沙失去了东大门,两面夹击之下,长沙绝对守不住,压在他身上的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然而,在这种情况下,他依然制定出了先破一翼再围歼日军主力的作战方针,其过人的指挥才能展现的淋漓尽致。如今,左翼军各部一连串的捷报传来,他也是终于放下了心来。还好他的计划成功了,还好74军顶住了敌军的猛攻,仅靠一军之力便将敌军挡在了上高外围,为整个集团军的调整赢得了足够多的时间,这一仗也终于等到了收获的时候。 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罗卓英也是取下鼻梁上的眼镜,使劲的揉了揉眼睛,几天几夜没有休息过了,他的眼睛里面布满了血丝。摘下眼镜之后再看了看四周,各种欢呼声响彻在耳畔,指挥部里的军官们,一个个兴奋不已的拥抱在一起,用尽全身的力气来发泄出自己的情绪。 这都是一帮忠贞爱国的将士,他们把毕生的精力都放在抗战复国上,把自己的青春和性命都无私的贡献了出来。正是因为有了他们的存在,才会在这种极度困难的情况下,打出一场场漂亮的胜仗,才能不断的挡住鬼子前进的脚步,维持着如今的局面。甚至将日军拖入了眼下的战争泥潭,将战争胜负的天平渐渐倾斜过来。 一旁的参谋看着司令官渐渐的平静下来,也是开始汇报着情况,一封封的念着各部通报过来的军情。 罗卓英就这么平静的靠在椅子上,眼镜也没有戴。他闭着眼睛,整个人就像是睡着了一样,静静的听着参谋的汇报。前面的战斗,他已经从先前的报告中得知了,包括70军李觉的诱敌西进,集中三个军的力量围歼日军的右路军,这些都是他亲自同意的。然而,上富的战斗并不像原先设想的那么顺利,日军突出重围之后,他一度认为这场仗已经失去了围歼日军的希望,他甚至想着是不是即刻抽调72军先行南下协助74军防守上高。 这种情况直到74军的独立团奉命赶到伍桥一线驻防才得到了改变。那个并不起眼的独立团,居然成功的将日军挡在了伍桥以西,这让他们原本以为失败的作战计划,徒然间重新出现了希望。随后的作战过程便是越发的精彩了,战局在近乎绝望的情况下,徒然间朝极度有利的情况发展,直到目前为止,不仅日军33师团的主力已经全部撤回奉新,日军的右翼大军在一系列的战斗后,也是损失惨重,前后损失了二三千人,更有一名联队长被击毙,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后面的战报,基本上都是独立团所上报的,一系列精彩的作战不仅让汇报的参谋眉飞色舞,也让罗卓英大为感慨。听完报告之后,他直起了身子,戴上了眼镜,紧盯着参谋问道:“这个独立团是什么来头?” “钧座,这个独立团的前身是51师302团,民国二十六年淞沪会战时,团长是程智,后在南京会战时为国捐躯。继任团长纪鸿儒,阵亡于兰封会战期间。民国二十七年,原302团一营长石头接任团长一职,屡立战功,德安会战、万家岭大捷、高安阻击战、南昌反攻战,302团在其指挥之下,骁勇善战,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南昌反攻战后,74军奉命整编,王耀武特意将302团抽调重编为独立团,军委会嘉奖其代号为‘虎贲’。”参谋在一旁详细的答道。 罗卓英不由轻哦了一声,沉吟了一下之后,他不由说道:“听说74军有一位从小兵硬生生凭战功杀到团长位置的人,参战至今从无胜败,其在74军的名声甚至比主导‘万家岭大捷’的张灵甫还要响,不知道可是此人?” 参谋笑着应道:“钧座,应该就是此人了,王师座帐下可真是猛将如云啊,一个小小的团长便有如此本事,仅靠一个团便能挡住鬼子一个师团的进攻,难怪在上高外围,仅凭74军一支部队便能挡住鬼子的两路主攻部队。有如此强军,当真是国家之幸,百姓之幸啊!” 罗卓英也是难得的笑了笑道:“这一仗首功当记在74军头上,不仅仅是这个独立团,还有在官桥、泗溪一线仅凭一个师就挡住鬼子一个师团的57师,对于国家的有功将士,一定不能吝于赏赐,否则可是寒了全军将士之心啊!此战过后,我将会亲自为他们邀功,对于有功将士一定要详细记录,以便在战后论功行赏。”看着身旁的参谋立正答“是”,罗卓英也是点了点头后说道:“立即召开紧急军事会议,等了这么久了,也该收网了。” 23日下午,刚刚撤回伍桥休息了二三个时辰的独立团接到了军部的紧急命令,军长王耀武急调他们南下增援上高一线。接到命令的石头,也是不敢有丝毫的迟疑,立即召集众军官商议接下来的行军安排,左翼战场的仗,对于整个战局来说,不过就是前期的战斗准备和预热。虽然这次面对的敌军同样是一个师团,但与中路的34师团相比,重要性方面还是有些不同的,上高那里的战斗才是真正的决战。 “团座,军座那边的命令会不会太急了一些?我们自从赶到伍桥之后,便一直在打仗,连续二三天的时间了,弟兄们连眼睛都没时间闭一下,尤其骑兵营的弟兄,连续打了二场突袭战,昨天晚上的那场仗更是在鬼子的地盘里面,精神上的压力相当之大,如果匆匆赶到上高参战的话,恐怕不仅作战效果一般,到时候弟兄们的损失也会很大。”武子淮首先说道。 一旁的高大锤也是说道:“参谋长说的不错,我们团如今连续作战,疲惫不堪,这种状态下加入上高战场,能起到的作用实在有限。最好是在这里休整半天,等到明天一早再起程出发,有了这段时间的缓冲,弟兄们的精力尽复,赶到战场之后起到的作用也会更加的有效。” 刘文锋也是点了点头,显然颇为认同他们的意见,部队连续的作战,现在又要长途行军,到达战场之后,面对着比先前敌军更加强悍的部队,到时候能拿出什么样的表现?弟兄们还能像先前那样势如破竹吗?这一点正是他们所担心的。 团附林秀峰则是摇头说道:“诸位,军座急电我们赶去增援,显然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上高一线这段时间来只有我们74军一支部队在抵御日军的进攻。除了中路的日军34师团之外,锦江南岸还有敌寇独立混成20旅团四个大队的兵力,这几天打下来,恐怕情况非常不乐观,友军部队还能不能撑到我们明天下午赶到战场?还有一点,就是时间上的问题。假如我们此刻出发,抵达战场的时间将在夜里。届时,漆黑一片的情况下,将非常有利于我军发动攻击,而如果是明天下午赶到的话,恐怕还没有抵达战场,鬼子就侦察到了消息,到时候跟鬼子交战,可就是硬碰硬的血战了。这种情况反而不利于我军作战,尤其违背上军部的命令,就更加的不划算了。” “林团附,从这里到云头山差不多有百余华里的距离,这还以最近的距离来算。若是日军在侧翼的要害之地布置了兵力驻守,我们则需要绕道花桥一线再绕经棠浦南下,路程更远。这种情况下摸黑赶路,未免太困难了,会不会走错路先不说,行军方面将会大为不便,这个问题,也是需要考虑的。先前,我们摸黑从花桥赶到伍桥,那是因为路程短,道路熟,这一次这么远的距离,而且路程也不熟悉,恐怕就困难重重了。”武子淮继续沉吟着说道,显然对于这次的命令颇为迟疑。 林秀峰还待开口,一旁的石头已经摆了摆手道:“军座不是李天霞,他既然下令让我们立即赶去增援,显然有他的道理和原因。我们再困难,也只是人困马乏,但上高一线的友军部队,可是性命之危,谁轻谁重,大家心里应该清楚。不管什么时候,我们都不要有保存实力的想法,独立团是74军的独立团,如果74军都打没了,我们这支部队恐怕也就失去存在的意义了。这一点,大家要好好想一想。好了,现在立即回去准备吧,半个小时之后,我们出发。张连长,你派几个弟兄回宜丰,让刘太平把补充营也带出来跟大部队一起行动,左翼战场不会有战斗了,已经没有必要再留守宜丰了。” 第九十七节 可怜的五十七师 第九十七节可怜的五十七师 既然是石头开了口,其他人自然只需要遵照执行就可以了。在指挥打仗方面,石头向来是喜欢专断独行的,虽然他也会听从一旁众人的建议和意见,但这些参考的意见往往只是他在拟定作战计划时的补充,一旦他下定了决心,往往就不会再做变更了。而独立团的这帮将士,对于他的这种脾性早已熟悉,石头下达完命令之后,他们便不再开口。这种绝对的信任,可不是一般人所能拥有的。 随后武子淮奉命与一旁的友军部队进行沟通交流,他们如今掌控的伍桥镇,可是整个左翼战场最为关键的一个要点。如果不是他们守住了伍桥的话,想要围歼中路的34师团根本没有可能。因为从这里杀到上高,路程实在太近,在这百余华里的距离里面,在任何地点布置防线都会遭到两面的夹击,哪支部队能在这种情况下生存?如今他们需要撤离了,自然要将这里交接给友军部队。 这样的交接换防倒是没有什么难度,很快,接到命令的78军赶到了伍桥一带。随着他们的抵达,独立团也是开始往上高一线赶去。超出几位营长的想象,虽然这几天的时间里,将士们都没有得到休息,但当他们得知此次是赶往上高一线加入主战场,个个都喜笑颜开,精神大振,一路上更是欢声笑语,仿佛是去赶集一般,这种精神士气,也是让刘文锋等人不由啧啧称奇。别的部队一听到要打仗一个个都哭丧着脸,这帮家伙倒好,一听打仗都快乐疯了,这还真是一帮怪胎。 不过,对于这样的情况,他们也是非常的满意,弟兄们士气高涨,打仗的积极性高,他们这些当长官的,脸上也有光彩不是? 24日,寅时左右。 凌晨时分,正是人一天之中最为困乏的时候,尤其是初春的清晨,寒意十足,风刮在人的身上,如刀般锋利,割的人皮肤生疼。57师师长余程万披着一件军大衣,一脚深一脚浅的走在残破不堪的阵地之中,一旁的副官看着远处不断传来的爆炸声,看着红透半边的天空,不由颇为担心,不时的劝道:“师座,这里太危险了,您还是先回指挥部吧!天亮之后鬼子肯定会大举进攻,您好歹趁这个空隙吃点东西睡上一会儿吧?” 余程万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天一亮,鬼子的飞机就要来,鬼子的进攻就会展开,我不趁着这会功夫重整阵地。天一亮拿什么挡住鬼子?你别老在这里烦我,你要嫌累,就先回去吧!” 副官听到这话,当即闭上了嘴巴,师长都在阵地上,他一个副官先回指挥部?那成何体统?说实在的,能当上副官上的人,对于首长那是绝对的忠心的,而且也大都可以为长官去死,他们其实就是高级的警卫兵,是长官们身旁最忠诚的手下。这个副官之所以不厌其烦的说着这些事,也是出于对长官的关切,从这仗开打之后,师座便几乎没有闭过眼睛,此刻他的双眼布满着血丝,脸色也是铁青的吓人,这种状态下,他这个一直跟在身旁的人,怎么能不担心? 阵地上鼾声一片,将士们在远处炮声隆隆的情况下,还能睡的如此香甜,实在是因为他们太过疲惫不堪了。从3月17日左右开始,他们便在第二道防线上死死抵御着鬼子的进攻。整个锦江北岸的防线,前期一直只有他们57师一支部队在跟鬼子交战,面对着日军第34师团的攻势,57师打的不可谓不顽强,几乎以是寸土必争的姿态跟日军死战到底。换作是以往的57师,虽然将士们的斗志血性可能不输于现在,但肯定已经支撑不住了。之所以此仗表现的如此坚韧,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余程万在大城受到的启发,和随后对于部队的改革。 大城那场仗,是余诚万第一次接触到石头指挥的302团,当他们一个团伏击鬼子的一个联队,差点反被鬼子击溃的时候。石头指挥的302团却在偷渡锦江之后,连战连捷,不仅杀敌数千人,更是连大城、祥符镇也顺利的拿下,将日军106师困在奉新一线。不仅如此,面对着西山一线日军101师团和奉新106师团的反扑,302团表现出了游刃有余的姿态,不仅是阵地拉锯战,打的鬼子毫无脾气,就是野战,也杀的鬼子胆寒。 后来,余诚万对302团也是上了心,开始揣摩究竟为什么同样的编制,302团就如此厉害,别的部队就打不过日军。毕竟是受过高等的军事教育,又长期从事政工工作,余程万这方面的天赋被他发挥的淋漓尽致,他也是总结出了不少的经验。首先就是302团的武器装备远比一般的部队充足,不仅步枪的数量足够多,轻重机枪的比例也是几乎达到了满编的状态,别小看这一点。很多部分为什么明明人很多,战力却是远远不如,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武器不够或是损坏之后,没法及时的更换,如此一来,几个人一杆枪,又缺乏足够的轻重机枪,火力上面自然就弱了很多。另外就是老兵的数量,经验丰富的老兵,在战斗中起到的作用,远强于新兵,一个老兵的杀伤力,有时候甚至超过四五个新兵,能在敌军疯狂的火炮压制下,依旧准确的射杀日军。这样的士兵多了以后,整体的战力就远超一般的部队。还有一点,就是石头指挥打仗往往有神来之笔,其指挥打仗的作战艺术,实在不是一般的军官所能比拟。这一点,余程万也是没有办法,有这种打仗天赋的人,实在是太少了。不过,他还是从石头身上学到了一些,那就是不管在什么情况下,302团始终保持着一支可以主动出去攻击敌军要害的部队,302团的每场胜仗,除了阵地拉锯战表现出色之外,在关键时刻的致命一击,往往是击溃敌军的法宝,这些经验也是让余程万大为受用。 尤其是这场大仗,余程万第一次作为师长单独指挥一支部队作战,更是把从302团学到的东西发挥的淋漓尽致,在各处防线上抵御日军进攻的时候,他总是派出部队从侧面,从或战场薄弱处主动出击。在他们这种凌厉的攻势面前,日军也是大为头痛,在进攻上也是始终放不开手脚。然而,57师毕竟人数太少了,一个师面对日军一个整编制的师团,实力上面的差距实在太大,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再高的作战技巧也是白搭。 听着将士们熟睡的鼾声,余程万不由也是叹了口气。这场仗打的实在是太艰难了,整个19集团军,足足有十万多人的大军,偏偏只有他们一个师挡在日军的正面,只有74军驻防高安,上官为什么作出这样的布置?他想不通,也没有精力去想了。他现在惟一需要思考的事情,就是怎么在天亮之后顶住鬼子的进攻。 他这里一边思考着一边走着,一旁快速的赶来几个人,到他们面前之后,几个人同时敬礼喊道:“师座,您怎么又来前线了?” 余程万听到这话后,不由轻笑道:“怎么杜团长、张营长就这么不欢迎我?” 来人正是171团团长杜鼎和驻防这一段的三营长张照普,两人听到师长的话,不由同时苦笑的相互看了看,最后还是团长杜鼎说道:“师座,打了这么长时间了,你就一直在前线呆着,听陈副官说,您到现在没都合过眼,这样下去,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啊。” 余程万笑道:“早死一年,多睡365天,等哪天为国捐躯了,就能安安心心的永远闭上眼睛了,着急什么?还是说说你们这里的情况吧,天亮之后,鬼子的进攻就要展开,你们这里还能顶多久?” 杜鼎摇头叹息了一声道:“师座,如果鬼子还是保持着前几天的攻击强度,恐怕最多再顶半天时间。” 余程万惊问道:“情况这么糟?” 杜鼎借着天边的火光,看到师长疲惫的身躯和已经不再挺拔的腰身,不由说道:“师座,我们坐下来聊吧!”说着,他当先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道:“师座,从龙门圩一线打到现在,六七天的时间了,弟兄们不光光是人员损失大,关键是太累了,已经快要打不动了。面前的鬼子轮番上阵,不断的进攻,我们这帮弟兄却是只能死战不退,打到现在,连走路的劲都没有了。今天鬼子撤下去之后,弟兄们连夜抢修工事,但效果极差。等到明天鬼子的飞机大炮一通猛轰之后,这些努力就完全白废了,仅凭这些弹坑和残存的阵地,能不能挡住鬼子,实在心里没底。” 余程万听着手下军官的汇报,也是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不光光是171团这样,他手下的三个主力团哪个又不是这样?至于野战补充团,打到现在已经彻底补充到这三个步兵团里,成了空架子,还里还有人手? 第九十八节 独立团来了 第九十八节独立团来了 “师座,咱们求援了这么多次,咋就到现在都没友军增援过来呢?”三营长张照普忍不住在一旁问道。 余程万也是随着他们坐了下来,背靠在壕沟壁上,那种舒服的感觉,让个长吁出一口气。紧了紧身上的军大衣,他叹了口气答道:“这不是求援不求援的问题,而是整个战区的作战方案问题。上峰既然安排我们74军一支部队驻防高安一线,将兵力都抽调空了,显然也是有着其他的图谋和想法。这种事情,可不是我们这个级别的人可以关心的,还是想想怎么打好面前的仗吧!” 停顿了一下,余程万也是无奈的说道:“我们现在所处的下坡桥一线,已经是上官外围最后的一道防线,一旦这里失守的话,黄柏岭、鸡公山一线的58师侧翼将会遭到鬼子的打击,如此一来,58师也只能后撤,等到我们二个师被压缩回上高的话,问题可就麻烦了。到时候鬼子的飞机大炮密集轰炸,可以给我们极大的杀伤。另外,随着我们这里的防线收缩,锦江南岸的51师,显然也站不住脚,一个军的部队龟缩在上高这么一个弹丸之地,这种仗根本没法打。” 一旁的杜鼎不由问道:“师座,58师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能不能向他们增援?” 余程万摇头说道:“别指望这个啦!昨天,我已经跟58是的张副师长通过电话,了解过58师那边的情况了。说了你们可能不相信,58师的情况可能比我们还要糟糕。”看到他们果真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余程万也是说道:“这还得从一开始的仗说起。当初51师在锦江南岸布防,58师驻防相城、灰埠一线居中策应,三个师平行布防,要点便是58师。随后51师在独城一线败退,58师前去接应,按照张副师长的话说,锦江南岸的仗就由他们58师来担纲了。随后我们这里战事吃紧,58师又不得不抽调兵力过江支援,从侧翼进攻日军,直到现在,上高北面的主要防线,其实也已经由58师担任主防了,在同时还要兼顾锦江南岸战场的情况下,58师在两个战场上应付鬼子的两路大军,情况远比我们还要不堪。” 杜鼎不由惊问道:“师座,南岸不是还有51师吗?怎么还需要58师增援?” 余程万听到这话,不由也是低下头来,苦叹了一声,有些事情,他实在不好说啊!身处他这个位置,有些话说出来,那是要得罪不少人的。 那个三营长张照普倒是毫不忌讳,张嘴便说道:“51师不是号称我们74军最能打的部队吗?以往不管是什么仗,都是51师打前阵,一个师就敢跟鬼子的一个师团拼命。58师的张副师座,最为得意的仗也是在51师打的吧?这才过了多久,怎么转眼就被鬼子的一个独立混成旅团打的丢盔弃甲,溃不成军了?” 杜鼎这个时候也是反应了过来,不由一拍大腿说道:“二十八整编部队的时候,不是从51师抽调了一个团整编为独立团的吗?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团吧?” 余程万听到这话不由暗自叹了口气,他们只能猜测。他却是完全可以肯定,的确是因为这个原因,302团在战场上的那种自信,那份强悍,哪里是一般部队能比的?他可以肯定,假如锦江南岸的仗是由石头来打,不需要51师,只要他们一个团,就绝对可以将鬼子挡在独城一线。当初大城的形势何等的危急,但在石头的手里,完全就是轻松平常至极。甚至101师团的鬼子打到最后连西山万寿宫都不敢出来了。 “这些事情,不是我们该讨论的。时间也不早了,你们抓紧时间休息一下吧,天一亮,鬼子可就要杀上来了。鬼子违反常理,连夜对58师的阵地猛攻,明天一早,必定是一场恶仗,能在这里守多久,可关系着上高能不能守得住。”余程万想到这里,不由也是强行改变了话题不再多说。 “是,师座!”二人应了一句,旋即便毫不为意的直接躺倒了下去,累到这个地步,他们根本管不了那么多了,不管倒在哪里,都能睡个香甜。 余程万闻着阵地里面传出来的一阵阵恶臭,听着鼾声一片,不由也是感慨着叹息了一声,这样的仗还要打多久?假如明天撑不到天黑就丢掉了这片阵地,退守上高之后,又能坚持多久?到时候又该怎么去面对军座? 就在他这里想着这些事的时候,远处传来一阵响动,隐约可以听到似乎在喊什么“有没有看到师座?”“师座在什么地方?有紧急军情……”的话语。 余程万不知道是因为想事情想的太过投入,还是长时间没有得到休息,反应都有些迟顿了,对远处的情况没有任何的反应。倒是一旁的副官仔细听了听之后,一跃而起,快步的迎了上去。他去的快,回来的更快,一冲到余程万的身旁,便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激动的说道:“师座,援兵!有援兵到了。” 余程万闻言一愣,过了差不多半分钟左右的时间,他才蓦然间一把抓住副官的胳膊,厉声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余程万的手指就像是钢筋一般的捆住了副官,让他觉得胳膊都要被扯下来了。不过,他的脸上却仍旧是兴奋的神情喊道:“师座,援兵来了。刚刚接到军部的消息,独立团已经结束了左翼战场的仗,赶到了上高周围。” “独立团!”余程万念道了一下,蓦然间狂喜道:“独立团南下了?石头来了?” 他这一声吼,当即将刚刚睡下的杜鼎和张照普给吵醒了,两人迷迷糊糊的问道:“师座,出什么事了?鬼子上来了吗?” 余程万则是蓦然起身大笑道:“打赢了,这仗我们打赢了,弟兄们,上高守住了,这仗我们打赢了!” 杜鼎和张照普两人不由傻了眼,一时间不知道师座出了什么事情,他们只能眼巴巴的看向一旁的陈副官。陈副官此刻也是心情大好,不待他们开口,便是将刚刚得到的消息告诉了两人。得知有援兵赶到,不过只有一个团,他们的反应倒是与余程万大为不同。一个团的兵力在这种情况下能起到什么作用?面前的鬼子可是有一个师团啊!至少要有一个师的兵力赶到才行吧?再看看师座兴奋不已的样子,他们也是不由摇了摇头。看样子师座身上的压力实在太大了,得到有援兵的消息之后,已经有些欣喜过度了。就靠那一个团能起到什么作用?上高守住了?要是没有后续的援兵赶到,上高丢定了还差不多。 不过,想到师座已经六七天时间没有合过眼睛了,他们也是不忍打击他。算了,师座既然高兴,就让他多高兴一下吧,这段时间的仗打的实在是太过憋屈了。 “走,回指挥部,另外再通知一下58师的廖师长和张副师长,告诉他们石头的独立团已经到了,只要顶住鬼子的进攻,给石头发挥的空间,这仗我们就赢定了。”余诚万大喜之下,也是等不到回到指挥部便下起了命令。同时,整个人也是一扫先前的疲惫,变得格外的精神,连身体都挺的笔直起来。 回到指挥部时,57师的众军官显然也都知道独立团赶到的消息,虽然他们同样觉得援兵实在太少了一些,可能对眼前的战局帮助不大。但打了这么几天,终于有援军赶来,还是让他们颇为高兴的。最起码,援兵赶到总算给他们带来了希望,人只要有希望,就有奋斗下去的勇气。 “独立团现在在什么位置?”余程万却是没有心思跟他们说这些事情,他不仅仅是看到了希望,而是觉得有独立团的赶到,这场仗已经稳赢了。内心激动不已的情况下,不由也是抓紧着天亮之前的点滴时间来做好安排。 “在周坊一带,距离我们二十华里左右的距离。不过,中间隔着野市集,那里应该是鬼子的前哨指挥部,不能把这里拿下来,恐怕这支援军部队根本没法跟我们汇合。”参谋长程有秋在一旁说道。 余程万点了点头道:“独立团先前一直在战场的左翼,赶到这里至少一百华里,这么远的路程,别的不说,腿估计都走麻掉了。这样的情况下,我们最少要再争取半天的时间给他们休整,只有等到他们的体力恢复了,他们才能给鬼子致命一击。” 程有秋有些迟疑的问道:“坚石兄,依我看,这仗该怎么打还是怎么打吧!独立团狂奔百里赶来增援,这份恩情的确感人,此仗我等若有命在,以后定要登门相谢。但独立团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我们尚未可知,这样的情况下,还是不要将希望全部放在他们身上的好,一旦因此而判断失误,那可就麻烦了。” 第九十九节 拼了 第九十九节拼了 程有秋作为参谋长,对于整个战场的情况了解,远甚于他人。他深知道57师经过六七天的血战,此刻已经快要到崩溃的边缘了。鬼子的34师团不仅兵力远超于他们,每次进攻伴随着的必定是成批成批的飞机轰炸和火炮覆没。不少阵地上的将士,整排整连成建制的惨死在敌军炮火之下的事情时有发生。在这样的情况下,57师至今还能在下陂桥一线坚守,已经堪称是奇迹,整个师的作战能力,在这一仗里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不过,血肉之躯,终究是招架不住飞机大炮的轰击,在减员早已过半的情况下,再不撤的话,到时候想要撤退都不一定能撤走了。 对于参谋长的担心,余程万却是毫不为意,一贯颇为民主的他,此刻则显得有些专断独行。但他对石头充满了信心,别人显然没有这样的了解。想了想,为了安定军心,余程万不由说道:“你们看问题太过片面了,既然独立团都已经从左翼战场回援,那显然左翼战场上的仗已经结束了,这种情况下,上峰会只让独立团一支部队回援吗?很显然,独立团只是回援大军的先头部队,只要我们能在这里拖住鬼子,后续的部队缓缓不断赶到,小鬼子就完蛋了。” 听到这话,还有些担忧的军官们,当即恍然大悟,一个个再度兴奋的欢呼了起来。只有程有秋微微皱了皱眉头,似乎对于师长的看法不太同意,毕竟猜测是猜测,在他们没有接到准确消息的情况下,仅靠猜测来打仗,风险之大,还是颇为惊人的。不过,看到指挥部的将士们一片欢腾的景象,他此刻也是不方便多说什么,士气好不容易被鼓舞了起来,他总不能去给他们泄气吧? 就在57师这里一片欢腾之时,离57师不到十华里的鸡公山上,也是传来了张灵甫铿锵有力的声音:“师座,决战就在眼前,为了可以全歼中路日军的34师团,还请立即将锦江南岸的部队抽调过江参战。南岸的战场,此刻已经可有可无,日军独立混成20旅团,有51师应付便足够了,只要集全师于此,鸡公山一线当稳如泰山,日军久攻不克,后路被断,绝无退还的可能。” 张灵甫的身旁,站着一个身材削瘦的军官。黑夜之中,他的身躯也是挺的笔直,整个人如同标枪一般,他高昂着头颅仰望着星空,对于张灵甫的话没有任何的反应,这种举动,让他显得颇为自信和骄傲。只是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可以看出他的右手软而无力的背在后面,与他整个人的刚劲有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个人便是如今58师的师长廖龄奇,同样是黄埔四期毕业,但他是政治科的,而张灵甫是步科,这让他们虽然是同届,却并不熟悉。但论起黄埔之谊,同为校长门生,另外就是两人的成长轨迹极其相似,张灵甫进入黄埔军校之前,就读于北大历史系,文北大,武黄埔皆是当时最高等的学校。而廖龄奇入黄埔之前也读过大学,并且毕业之后还去英国参谋学校留过学,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同是军中的天之骄子,又都因为打仗一个右手废了,一个瘸了右腿,自然就容易惺惺相惜,自从张灵甫调来58师之后,两人的关系便相处的十分融洽。 但天才都是有些独特之处的,对张灵甫十分友善的廖龄奇,本身极其高傲自负,又自恃是俞济时的亲信手下,有些不怎么看得起军长王耀武。主要是王耀武出身贫寒,只上过私塾和中学,后来还辍学了。虽然考上了黄埔,成了他们的学生,但与他们相比,文化层次相差实在太大,廖龄奇根本就看不起他,认为他能有今天,完全是因为运气好而已。而张灵甫能有今天,则是得益于王耀武这些年的赏识和提拔,否则的话,以他先前犯下的“杀妻罪”,恐怕想要翻身并不是那么的容易。夹在两人之间,张灵甫也是非常的尴尬。 半晌之后,廖龄奇终于开口问道:“钟麟兄,你觉得围歼鬼子34师团的机会已经出现了?” 张灵甫对于廖龄奇的反应不以为意,他全部的心思似乎都放在了面前的大战上,听到廖龄奇开口,他不由将目光放到了面前的地图上道:“不错,独立团南下了,这就是围歼战开始的信号。左翼战场战斗结束,锦江南岸的日军有49军和51师牵制,我们可以集结70军、72军、74军三个军至少六万大军围歼日军的34师团。赣北一线,日寇如今只有这三支部队,吃掉了34师团,再掉头对付33师团和独立混成20旅团,就如探囊取物一般,轻而易举了。” 廖龄奇听完这话,不由冷哼了一声说道:“左翼大军南下,的确是围歼的好时机,但锦江南岸的混成20旅团不解决,随时都是一个巨大的隐患。假如51师抵挡不住敌军的攻击,让他们从南岸杀进了上高,钟麟兄,到时候就不是我们围歼鬼子,而是鬼子把我们包了饺子了。” 张灵甫抬起头来,皱眉说道:“应该不会吧?鬼子的混成20旅团最多只有一万人,樟树独城一线的49军,可以牵制日军一大部分的兵力,51师本身就有七八千人,守锦江南岸应该不会有问题。” “应该?”廖龄奇阴阳怪调的问了一句,旋即破口骂道:“如果51师真能挡住这支鬼子,我们还需要分兵阻截?早他娘在这里跟鬼子放手大战一场了。谁能想到王耀武的起家老本51师,就这点能奈?一个师挡不住鬼子的一个混成旅团,那可是鬼子的治安部队,都是些民兵!再看看57师,余师长一个师就能跟鬼子的一个师长对抗,打了六七天了,才让鬼子推进了30华里,如果三个师都能像57师这样,鬼子还能打到上高门口?泗水都过不来!” 廖龄奇的一通怒吼,当即让张灵甫也是大为尴尬,不管怎么说,51师也是他的老部队,卢醒、唐生海等人都是他的老部下,仗打成这样,他的确是脸上无光。 廖龄奇骂完之后,继续骂道:“王耀武带出这样一支无能的部队,居然还有脸当这个军长,我都替他脸红。还有49军也是一帮废物,当初在奉新,牵制不了鬼子的106师团不说,现在连个警卫旅团都牵制不了,这样的军队有什么存在的价值?早点撤了,还能省一些口粮。” 张灵甫不由苦笑道:“师座,说这些都没有什么用!现在还是讨论下接下来该怎么办吧?这仗打不好,可就前攻尽弃了。” 廖龄奇冷哼了一声余怒未消,不过,他也知道张灵甫说的都是事实,不由也是硬生生的将满腔的火气都咽到了肚子里。停了片刻,他才说道:“钟麟,左翼战场有什么消息传来没有?除了独立团已经赶到周坊一带之外,70军、72军、78军三支部队现在在什么位置?” 张灵甫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上峰对于这方面的消息封锁的比较严密,想来也是害怕被鬼子劫获了消息,提前跑掉了。不过,独立团这个时候撤了回来,显然最迟在昨天上午,那边的仗已经结束了。”想了想,张灵甫继续说道:“围歼面前的鬼子,这一仗最关键的地方就是拿下高安,劫断鬼子的退路,然后不断的挤压日军的生存空间,彻底合围歼灭。如果从伍桥一线发起进攻的话,左翼大军距离高安不过50华里,明天午时之前,应该就能抵达。从高安到泗水一线,差不多也是五十华里的路程。也就是说完成包围到挤压,总共需要一天时间,只要我们这里坚守到明天黄昏,鬼子就完蛋了。” 廖龄奇点了点头,显然也是同意张灵甫的推算。不过,他却不像张灵甫那么有信心围歼鬼子,想了想后,他沉吟着说道:“钟麟,想要围歼鬼子的一个师团,实在是非同小可,不管是哪个方面出现失误,都会功亏一篑。就以面前的情况来说,完成围歼战的准备,还需要一天的时间,我们将锦江南岸的兵力抽调过来,应该有这个把握。但57师那边还能不能撑到明天天黑?要知道57师从一开始就在正面阻击日军,打了这么长时间没有得到休息整补,他们还剩下多少人?假如57师的阵地失守,我们的侧翼就暴露在鬼子的攻击之下,除了撤退之外,别无他途。锦江北岸失守,南岸的51师为了避免被合围,也只能撤到,到时候日军两面夹击上高,我们能不能守得住?这仗打不好,就是鬼子中间开花,再反身围剿70军等部的后果,整个19集团军,都有可能被鬼子给打光了。” 张灵甫听到这里,不由也是心底直冒寒气,师长的话,没有半点的夸张,只要57师那里支撑不住,那就是全面崩溃的结局。这种仗,收获与风险并存。成功了,赣北可以拿回来,南昌可以拿回来。失败了,第19集团军整个完蛋,连带着长沙也将守不住了,第九战区将会大踏步的后撤,拱手让出湘、赣、鄂大片的土地。想到这些,他的额头上不由也是冒出了汗珠,不过,半晌之后,他依旧是咬牙说道:“如果独立团没有过来,我绝对不敢冒这个险,现在石头到了,我相信他可以跟57师一起挡住鬼子。石头重来没有让我失望过!” 廖龄奇皱眉沉思,两眼紧盯着石头,半晌之后,他才点了点头道:“我跟这个石头不熟,不过我听说过他,既然钟麟兄这么相信他,那我也跟你一起拼一次,就这么干吧!” 第一百节 不太好的消息 第一百节不太好的消息 月光和星光点亮了漆黑的世界,如同在漆黑的幕布上镶嵌了一颗颗璀璨夺目的明珠,让人不至于在深夜之中失去了方向和行进的目标。在这种宁静而安详的气氛下,石头也是长吁一口气躺了下来,身体放平之后,全身的关节似乎都解放了,让石头有种说不出的轻松感。在石头的身旁,王倩倩一身军装的半跪在那里,努力的扯动着一床棉被。她的目光扫到石头的脸上,看着他年轻的脸上露出轻松的表情,不由也是满是爱怜神情。这一刻,他就像是一个在照顾自己孩子的母亲一样,举止之中充满了温柔。 厚厚的棉被盖到了石头的身上,在这种露天而睡的环境下,可以给予人温暖。忙碌完这些之后,王倩倩也是伸手擦了擦额角处的汗水,然后缓缓躺到了石头的身边,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凌晨,正是一天里最冷的时候,寒风和露珠不时的拍打着她的脸庞,让她露在被子外面的脸冻的通红,但王倩倩的脸上却是没有丝毫的不适神情,反倒是露出了满足的笑意。她的笑,在这种夜晚,如同盛开的花朵一般,美丽无暇。她不由自主的往石头身旁挪了挪,石头身上的汗臭味放在平常能将人熏晕过去,但王倩倩对此却是十分的习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句话在此刻得到了完美的说明。 王倩倩也是今天入夜之后才赶来与石头汇合的。这一仗开始之前,他便与补充营一起留在了宜丰。按照石头的想法,宜丰虽然离他们作战的地方不远,但有他们在前方拱卫着,宜丰应该足够的安全。然而,这种安全并不是王倩倩想要的,她呆在宜丰城里,心却一直跟在石头的身边,每一天,她都站在宜丰城头上眺望着远处,期盼着他们的归来。然而,每一天的结束,带给她的只有失望。 刘太平眼看着嫂子这样,也是没有任何的办法,因为他也不知道前线的战况究竟怎么样了!当他得到通知,要带补充营赶去与主力汇合的时候,他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嫂子。王倩倩便跟着他们一起赶到了这里。 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实在太残酷了。然而,王倩倩对此却是无怨无悔,当她决定要嫁给郑浦生的时候,她其实早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只可惜,天不遂人愿,郑大哥早早的离她而去了。她也已经成了石太太,并且越来越习惯于这样的生活,她不知道石头会不会有一天也像郑大哥那样离开而去,她只想着活着的时候能跟他在一起,就算是死,也能一块死去。 感受着身旁的温暖,感受着那粗旷的喘息声,王倩倩在这么多天里,第一次安心的陷入熟睡之中。 清晨,当天边刚刚露出一丝光亮的时候,石头便睁开了眼睛。入鼻的便是一阵沁人心脾的香味,让石头不由神情一振。直到这时,他才感受到胳膊上传来的酸麻,才想起来王倩倩也跟着补充营一起赶到了这里。看着自己夫人额头上被露水打湿的流海,看着她冻的通红的脸庞,石头心中不由满是愧疚。他偏过身去,轻轻的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口,旋即缓缓的抽开了自己的胳膊。 一贯杀敌如屠狗的石头,这一刻动作轻柔的像是轻风拂面一般,等到他完全将胳膊抽开之后,才发现毛孔里似乎有汗珠渗出。不过,当他看着王倩倩依旧睡的香甜的模样时,不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想要再去亲她一口,却又怕将她吵醒,石头低下的头到了一半便停住了,旋即他轻摇了摇头,缓缓起身,一边还不忘帮她塞了塞被角。石头起身离开,却是没有发现王倩倩的眼角滑下了一滴晶莹的泪珠。 这是一处树木稀疏的小树林,昨晚连夜赶到这里之后,石头生怕遭到鬼子的埋伏,便命令部队暂时在这里扎营休息一下。赶了几十里的路,又连续了打了好几天的仗,他们都累的不轻。这个时候要是遭遇到鬼子的攻击,那可就麻烦了。 不过,也有例外!转过一旁的几棵树后,石头看到了在另外一边休息的几人,大清早的,他们这里便是烟雾缭绕。只不过,烟雾笼罩之下,他们的神情大不一样,一张张疲惫的脸庞外,补充营长刘太平则显得神清气爽。石头刚一出现,他便敏锐的察觉到了,当即起身说道:“团座,这么快就醒啦,也不陪嫂子多睡会儿!” 一旁的刘文锋则笑骂道:“刘大炮,石头跟嫂子睡觉,关你什么事啊?你倒是关心的很呐!” 刘太平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当即板起脸说道:“什么叫不关我的事?将乃兵之魂,团座就是我们的团的魂,关心团座,那就是关心全团,这能叫不关我的事?” 石头看着他们越扯越没谱了,不由连忙打断他们道:“你们昨晚都没有睡吗?” 刘文锋笑道:“太迟了,睡不着。我们可不像你,这几天都没合过眼,我们可是随时有空,随时都会睡上一会的。倒是石头你这才睡了个把时辰,是不是太短了?趁着现在没什么事,要不再去补个回笼觉吧?” 石头摆了摆手道:“不睡了,打完了仗,有的是时间睡,不急在这一时。”他这里说着,司书已经端来了一盆清水,石头就着水洗了一把脸,顿时觉得神清气爽了起来。 “侦察连的兄弟有消息回来了吗?上高这边的情况现在怎么样了?”石头吁出一口气后,顿时将注意力放到了眼前的战局上来了。 众人的眼光不由落到了一旁李文光的身上,只见这个团部营长却是没有他们的精神劲,他打了一个哈欠道:“老张头到这儿后便亲自带人去打探消息了,到现在还没回来了,先前只是得到消息,鬼子在野市集一带有兵力驻防。过了野市集,往南六七华里就是友军57师的阵地。” 司书取来地图,石头虽然早已将这一带的地形在来之前便记在了脑子里,但仍旧一丝不苟的查看着,一边看一边说道:“行军的路线是军部划定的,以眼下的情况来看,军座和诸位上峰的想法很明显就是要我们给野市集的鬼子增加压力,减轻57师的负担。不过,在没有弄清楚当面敌军的实力和兵力布防的情况下,这仗没法展开。到现在为止,我们还不知道70军他们什么时候南下,或者会不会南下,上高一线的部队说白了,依旧只有我们74军一支部队。所以,这一仗要么不打,要打就要打中鬼子的要害。” 高大锤粗旷的声音说道:“石头,你说的未免太悲观了一些。鬼子的33师团已经撤到了奉新,锦江南岸只有34师团一支部队,这种局面可是天赐良机,如果连这种机会都把握不住的话,还打什么仗?70军等部队必定已经开始调动,我们这里只要给鬼子一点压力,等到合围完成,就可以围歼面前的鬼子了。” 石头沉吟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道:“在没有确切消息的情况下,我不能按照这种猜测的情况来制定作战计划。57师等部队打了这么多天,还有多少战斗力谁也不知道,假如我们过于乐观,而没能给他们在最短时间里强力增援,从而导致这一条防线被突破的话,问题可就严重了。” 他的话音未落,便听到有一阵马蹄声响传来。众人不由侧目看去,只见远处的骑士已经翻身下马,快步的朝这里赶到。等他们走近之后才看清楚,来人正是侦察连连长张驴儿。 “老张,辛苦了!勇子,快去弄点吃的来,正好大伙都空着肚子呢!”李文光当先招呼了起来。 张驴儿也是不客气,伸手抹了把脸,然后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喘着粗气叫嚷道:“他娘的,跑了大半夜,马腿都快跑断了,一路上还碰了好几波小鬼子,老命差点就交待了。” 刘文锋在一旁笑道:“球,哪个小鬼子能把你的命收了?能碰到你的小鬼子,都是那种倒了八辈子霉的人吧?”说着,他伸长了脑袋朝远处看了看,然后啧啧说道:“说吧,这次回来,马脖子上又挂了几个脑袋?” 张驴儿嘿嘿一阵笑,都是一帮一起打了不知道多少场仗的老兄弟,虽然他现在才是一个连长,但在他们的面前却并没有什么拘束。伸手三根手指,他却一脸不爽的说道:“他娘的,现在这帮小兔崽子是越来越厉害了,人都让他们抢光了。再这样下去,我怕是要回家种田了。”说完,他神情一肃,转而对着石头说道:“团座,周边的情况已经大致摸清楚了,情况不是太好,这仗恐怕不太好打。” 听到这话,众人面色一紧,倒是石头依旧平静问道:“哦?弟兄们打探到什么消息了?” 第一百零一节 进攻开始 第一百零一节进攻开始 不得不说,侦察连的弟兄实在是整支部队里面最为辛苦的部队。在昨天凌晨他们抵达这里之后,大部分的弟兄倒头便睡了,抓紧着一切的时间补充着体力。不过,侦察连的弟兄们却是没法休息,不仅一路上他们突前侦察警戒四周。到达这里之后,他们也是在第一时间里如同一张渔网一般撒了出去,一个加强连的兵力,想要掌握方圆二三十里范围之内的各处情况,实在是有些困难。尤其是在夜晚的情况下,更是难上加上。 不过,张驴儿没有让他们失望,忙碌了这么久之后,他也是成功的侦察到了眼下急需的情况。听到石头的问话,张驴儿沉吟了一下,似乎是整理了一下脑海中的头绪,旋即缓缓说道:“团座,昨天我们似乎扎营的地点选的太仓促了。鬼子的主力就在十华里外的野市集,半个小时的路程。我们几乎就睡在鬼子的眼皮子底下,想想都让人捏把汗。” 石头笑了笑道:“这倒未必,恐怕反倒是鬼子一整晚上没有睡好觉。我们连夜突进到鬼子的阵地外围十华里的地方,换成是你的话,你会不会以为我们半夜跑来是睡觉的?没有谁会这么干吧?越是等的时间长,攻势可能就越是猛烈。鬼子的心里也就越是没有底,我猜想鬼子自从我们到了之后,恐怕连眼睛都没敢闭一下。” 张驴儿听到这话不由一愣,旋即也是笑了起来道:“团座说的是,的确是这个道理。”停了一下,他又神情凝重道:“昨晚,我带了几个弟兄去摸哨,只到第三个就被发现了。鬼子的警觉性很高,而且从当时鬼子的反应上来看,驻防野市集一带的鬼子可能有一个大队以上。而外围鬼子的侦察兵数量,应该有一个中队左右,明哨暗设置的十分的密集。如果没有估算错的话,鬼子在这一带的兵力,可能达到了一个联队。” 听到鬼子有一个联队的兵力,一旁的人不由沉默了下来,好像自从当初从德安撤下来之后,他们面对的鬼子便至少是联队这个级别的了。鬼子一个联队三个大队,足足有四五千人的兵力。不管是从兵力上还是实力上,都远超过他们。就像张驴儿一开始说的那样,这仗的确不好打。 石头沉吟了一下之后,继续问道:“沿途的地形地势如何?” “野市集四周比较平坦,视线开阔,东面有个小湖,其他三面平坦,十分利于大部队的行军作战。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想要偷袭的话,可能性不大。想要拿下这个地方,只能通过强攻一途。在野市集的北面三华里左右的地方,有一片山岭地带,可以用来做为前敌指挥部和炮兵阵地,进可攻退可守。野市集西南五华里左右的地方,则是一片山岭荒地,人烟稀少,连个村子都没有。鬼子在这里驻防,显然也是看中了这里的地形,依仗着强悍的实力逼我军与之决战。”张驴儿沉声说道。 石头点了点头,默不作声,显然在消化着这些情报。他直起身来,背着双开始来回踱步,他的这副表情,哪里像是一个刚刚二十出头的人?恐怕只有五十岁以上的人,才能有他这样的神情。不过,一旁众人对此早已经习已为常了,对此并不奇怪,他们只是三三两两的相互小声讨论了起来,寻思着如何面对着眼前的敌人。 这样的平静没过多久,事情便开始多了起来。先是通信连的电台接到了57师传来的电报,要求他们立即展开攻击,以策应下阪桥一线的防御。天亮之后,鬼子铺天盖地的轰炸已经展开,昨天连夜抢修的一点工事在鬼子的炮弹轰击之下荡然无存。鬼子今天的飞机数量多的惊人,扔下的炮弹密密麻麻当真如同雨点一般密集。57师师长在电报中说,假如没有援军的帮忙,57师最多再坚持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恐怕即便他们想打,都没有人了。 不过辰时左右,石头匆匆喝了一点米粥,啃了两个馒头便带着独立团的将士们继续南下,快速朝野市集一线逼近。 驻防在野市集一线的部队乃是日军34师团下辖的216联队,联队长为石川明大佐。接到北面敌军正在快速南下的消息,石川明一边命令前线的第一大队和第二大队加大进攻的力度,争取在最短时间里突破敌军的防线,一边下令驻防野市集一线第三大队,作好战斗的准备。他在这种情况下,仍旧能够如此镇定的做出这样的布置和安排,自然是因为对于自己手下的部队有着绝对的自信。 其实,今天凌晨的时候,他便接到侦察兵传来的消息,知道北面来了敌军的援军!对此,石川明还是颇为重视的,因为打了这么多天,还是第一次出现敌军的援兵,这让他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尤其是面前的战斗已经打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刻,他可不想在即将取得胜利的时候,出现什么意外。 通过这两天的观察,石川明明显已经感觉到下阪桥一线的敌军已经渐渐支撑不住了。前些天作战的时候,他可真是时时刻刻提心吊胆,面前的敌军实在是太过凶悍了,居然在面对他们正面猛攻的时候,时不时的发起逆袭,以极其强悍的攻势突进他们的阵地之中,往往刚刚占领了一处阵地,还没有来得及做出调整,便在敌军的逆袭下丢失了。这样的打法,对他来说闻所未闻,即便是他知道了敌军随时可能会发起反扑,但敌军的反击时机掌握的太好,他们根本抵挡不住。不过,这种情况在三天前便已经不复出现了,随着战斗次数的增多,随着作战时间的拉长,敌军显然已经承受不起这样的消耗,只能将所有的兵力用来布防。 而这两天,攻击部队杀进敌军阵地中的次数越来越多,在敌军阵地中坚持的时间也越来越久,昨天天黑之前的最一次进攻,几乎将敌军的防线给摧毁了。这让他对于今天的进攻抱着极大的信心。当然,对于突然出现在北面的敌军援兵,他还是颇为重视的,这也是他将第三大队留守在这里的原因,否则的话,第三大队杀到前线,敌军根本不会有任何的希望。 “阁下,敌军已经到了三里外的山岭处,很快就要冲过来了。”一个军官气喘吁吁的跑来,满脸紧张神情的禀报着最新的情况。 看到他的这种表情,石川明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头,不过想到这几天自己也曾无数次的内心不安,他也是将到嘴的斥责给咽了下去。成长总是需要经验累积的,或许经过这几场仗之后,他们就能成熟起来了吧? “不要着急,根据昨天侦察兵回报的情况,敌军最多不过就是一个旅。敌军部队的战斗力你也看到了,挡在我们面前的这个步兵师,应该已经是敌军之中战斗力最强的部队了,照样被我们打的步步后撤,一个步兵旅,能对我们造成多大的威胁?”石川明沉声说道。 “嗨”联队长稳重的声音,明显也是让这个士兵安心了不少,当即大声应道。 石川明看到他的这种表情,不由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同时,刚刚的话语和分析,显然也是让他自己感觉到了很大的信心。有时候,心里的暗示,对于一个人的想法,能起到很大的作用,从心里上暗示自己可以取得成功,整个人的自信心也能得到很大的提升。 “轰”就在这时,一声猛烈的爆炸声响传来,漫天的泥土碎屑飞舞,大地都在爆炸中颤抖了起来,让人觉得地动山摇,难以站稳。或许是因为离爆炸地点不是很远的原因,石川明所在的屋子抖动的十分厉害,不仅瓦片猛然间摔落了不少,就是头顶的梁也是发出了“咯吱”声响,当即“籁籁”的落下大片灰尘。 一旁的年轻军官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同时他的反应也是极快,猛然抱着联队长便冲出了屋子,再在这里呆下去,很有可能就被活埋了。 石川明这个时候也是脸色大变,只不过,他想的更多的不是会不会被活埋,而是哪里来的炮弹?难道北面来的那支敌军,居然还有炮兵?真要这样的话,那他们接下来的麻烦可就大了,敌军之中,什么样的旅,才会拥有炮兵的编制? 就在野市集这里陷入一片混乱的时候,二华里外的独立团阵地上,也是一片混乱。当然,这里的混乱不是因为他们遭到了炮袭,而是因为连长欧展鹏的怒骂声。只见这个平常一贯和颜悦色的炮兵连长,此刻撸起袖管,吐沫横飞,满嘴的脏话,他的这种表情,也是让一旁的几位营长一片愕然,呆愣在那里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第一百零二节 步兵开始进攻 第一百零二节步兵开始进攻 “标尺一千米,目标鬼子的前沿阵地,他们都他娘的白痴啊?这炮是往哪瞄的?都偏出差不多一里了!这他娘的这么近的距离,光用眼睛看,也不会差这么远吧?”欧展鹏涨红着脸,指着试射了一发炮弹的炮连弟兄们破口大骂。 看着距离预定目标偏差了不知道多少的炸点,炮兵们也是羞愤不已。在前面指挥的炮兵排长,顶着骂声也是不由握紧了拳头,对于身后的弟兄们大喊一声:“不要怕,再来!” 刘文锋、李文光、高大锤等人则是一脸古怪的站在一旁观望着,打炮这种事情,他们不懂,也插不上嘴。只是看着欧展鹏这么威风八面的指着一帮专业或者半专业的炮兵破口大骂,他们都觉得这炮兵连长是选对人了,有他指挥着这帮人,早晚能出成绩。 听着他骂了半晌,参谋长武子淮有些过意不去了,不由轻咳了一声劝慰道:“欧连长,不要着急,我们团的炮兵刚建没多久,还需要时间来累积经验。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嘛,等时间长了,打的次数多了,命中率也就上来了。” 参谋长发了话,欧展鹏自然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他阴沉着一张脸瞪着这些炮兵,也是让他的这些手下不由心里发毛。倒是那个排长似乎也是一个内心十分强大的主,被骂过之后,反倒是激起了他心里的傲气,只见他也同样撸起袖子,瞪大了眼睛盯着排里的这些弟兄,大声喊道:“往后修正五百步,其他参数不变,再射!” “轰”重压之下,火炮再一次响起。有了前面一次的射击做为参考,这一次修正过的射击终于也是准确的命中了目标。端起望远镜,石头等人清楚的看到二里左右处的日军阵地上,徒然间腾空而起一团巨大的火焰,浓烟翻滚之下,日军垒叠的一包包泥袋当即消失不见了,连带消失的还有一段泥壕。一炮之下,十几米的范围内一切都灰飞烟灭。 虽然隔着很远的一段距离,但从望远镜里也是可以看到日军阵地上一片混乱。这些日军这段时间里跟57师打过无数次仗了,战况却是远不像老兵们说的那样,只要一个大队的兵力,便能追着敌军数万人杀。实际上,此次进攻,他们一个师团的兵力打到现在也没有将对方的一个步兵师吃掉,这种战况,让他们大为吃惊。很显然,他们碰到了敌军之中最精锐的部队了,这让他们一个个感叹运气不好。 但是,即便是这个最精锐的部队,也是从来没有发起过炮弹攻击。这些日军打的最困难的仗,也就是应对敌军凶悍无比的步兵冲锋逆袭。这一次,当他们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等着瞄准射杀敌军的时候,谁能想到当头便是一发炮弹落下来,那种落差,尤其是心理上的反差,让他们极为难受。 “好,打的好!就他娘的这样打!”排长眼看着自己手下的弟兄终于命中了远处敌军的阵地,不由也是大为兴奋,他一把将塞在耳朵里面的棉花拽掉,用力的挥了挥胳膊,带着一丝挑衅似的吼道:“连长,还打不打?” “打,给我狠狠的打,四门炮,所有的炮弹都给我打出去。”欧展鹏的脸色缓和了很多,不过想到先前丢了那么大的一个脸,不由也是余怒未消,想到当时团座答应的,炮弹打完了,团部会想办法,他也是顾不了那么多,利用着一切的机会让炮兵发挥威力。 “轰……轰……”四门明治41式山炮一字排开猛然朝日军的阵地倾泻着炮弹,轻便的炮身,每一次的颤动,都伴随着炮弹刺耳的呼啸,然后重重的在日军的阵地爆炸声,肆虐着,只是片刻的功夫,日军的阵地上便乱成一团,到处都是惊慌失措的日军。 前几天在横岭的时候,这两门火炮已经展现过威力。然而,上一次是晚上,他们的视线大受影响,不知道炮弹的威力有多大。这一次,在视线清晰的情况下,炮弹的强悍威力引来独立团将士们一阵阵的欢呼。林秀峰也是在一旁感慨道:“这个欧连长倒是一个人才,在横岭缴获的二门炮刚到他们炮连的手里就能发挥出威力,显然他们在这方面没有少下功夫。没想到我们独立团这么点人马,现在居然还能配齐一个有着四门山炮的炮连,这实力恐怕就连一般的军都没有吧?” 林秀峰的话没有引起任何的反应,因为随着火炮的轰鸣,一旁众人的耳朵里面已经塞上了厚厚的棉花,要不然的话,近距离聆听着火炮的怒吼,耳朵早已经聋了。不过,看着他们一个个面带兴奋的神情,显然也是对于自己部队能有如此强悍的实力而开心。以往都是他们被鬼子的火炮轰的抬不起头来,现在情况反过来了,自己团居然也有炮兵部队了,而且杀伤力同样惊人,看着远处鬼子的阵地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便被轰的七零八落。看着隐藏在阵地中的日军不断的被炮弹炸飞,他们也是不由有种长吁一口气的感觉。 眼看着一连串的炮击之后,日军的阵地已经彻底陷入烟尘的笼罩,并且随着炮火的继续攻击而越发的沉寂,石头也是冲着一旁的高大锤挥了挥手。这种情况下,喊话是没有用的,在炮声轰鸣的情况下,只有手势和旗语,才能起到作用。高大锤似乎一直就在等着石头的命令,一看到石头的手势,当即点了点头。旋即,他快步的朝二营所在的地方跑去,亲自去指挥接下来的进攻了。 独立团的将士们这是第二次在炮火支援下对敌军的阵地展开进攻。不过,俗话说的好,久病成医,他们自己长时间来没有火炮,但被鬼子的火炮轰击的次数可不少,不管是鬼子成建制的炮兵部队,还是让他们一点想法都没有的空中轰炸,在那种铺天盖地的攻势下能活下来的人,对于怎么应付炮兵,已经用生命和鲜血累积起了足够多的经验。自然,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对于火炮的熟悉程度,也达到日常难以想象的地步。 在炮连这边的四门火炮还在不断攻击的同时,高大锤已经指挥着二营的将士们开始朝日军的阵地上突进。 二营的悍卒在高大锤的*下以军纪严明而闻名,其令行禁止的作风,让他们显得独树一帜,其作战能力,也是跟一营相处于伯仲之间。要知道,二营可不像一营那样主要是以老兵为主,在这种单兵素养还是落后不少的情况下,能有如此战斗力,着实能让人刮目相看。而接到营长的命令之后,打前锋的一营在连长王梦庚的指挥之下冒着头顶的炮火朝敌军的阵地上快速的突进。 王梦庚不仅仅是一连长,更是兼着二营附,他自然知道主攻的重任能交到二营的身上,实在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在这种情况下,可不能丢了二营的人,打不好这仗,以后还能不能捞到这样的主攻机会,可就难说了。所以,王梦庚此次也是亲自冲在了最前线,亲自带着一连的将士们突击敌军的阵地。 眼看着突击的部队越来越接近敌军的阵地,炮连的炮火也是停歇了下来。这一次,他们可真是过足了瘾,炮兵们经过最初的生涩之后,打到后面已经变得熟练异常,不管是整个的射击流程,还是炮弹的命中点,在不断射击中,都得到了长足的进步。而这一切,说起来还得感谢日军的33师团。 上次在横岭,他们只有二门炮,而且在夜晚的情况下,射击的精度也是没法保证,更不要说是对于敌军阵地的杀敌力了。而为了保存自己的力量,他们更是得打一炮换一个地方,大部分的体力和精力都用在了这个上面。不过,那场战斗之中缴获的二门火炮和几十发炮弹,让他们今天过足了瘾。由于面前的敌军似乎没有炮兵,他们完全是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就像是在进行火炮训练一般。 只有身处前线的二营一连将士们才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已方拥有炮兵的好处。此刻,他们已经突进到了离敌军前沿阵地不到百步的距离上,以往在这个时候,他们已经要遭受到敌军机枪的猛烈扫射,在开阔地带直面数挺机枪的交叉射击,实在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尤其是日军部队的火力配置,武器弹药十分的充足,这让日军往往一个中队的兵力,就可以扼守住数里长的一片区域,即便是一两师同时进攻,突破敌军火力封锁的可能也是极小。也正是因为这种火力上的差距,造就了日军对于国军部队的藐视,日军一个大队相当于国军部队一个师的说法,也就渐渐盛行了起来。 但如今,被火炮一通铺头盖脸的轰击之后,一连畅通无阻的突进到了日军阵地前方八十步的距离,并且还在前进,而以往强悍无匹的日军,至今仍没有丝毫的反应。 第一百零三节 炮兵的威风 第一百零三节炮兵的威风 驻防野王集北面的日军部队,乃是第216联队第三大队下属第一中队,这个中队驻防着北面这个最有可能出现敌军的方向,也是因为这个中队的实力在第三大队中最为强悍。中队长在昨天凌晨接到北面有敌军援兵赶到的消息时,曾信誓旦旦的跟大队长野原五丈保证,不需要增援,只需要他们一个中队,便足以守住野王集。确保联盟下属的其他二个大队,可以安心的进攻下阪板一线,早一点杀进上高。 中队长的话语虽然有些狂妄,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对手下部队实力的自信。野王集这里,地势平坦,他们在外围构筑的防线也是十分的坚固,虽然仓促之中他们没法用钢筋混筋土来修建,但足够的沙袋泥袋和射击视界良好的机枪阵地,已经足以让他们挡住敌军的进攻。按照正常的估计,少于一个步兵师的兵力,短时间里都不可能攻下他们的防线。 然而,现实就是这么的残酷,命运也是这么爱作弄人,这个中队恰巧就碰到了国军之中的另类,碰到了石头指挥的独立团。这支新组建没多久,只打了规模不大战斗的日军部队,在第一场他们参加的大规模战役中,就碰到了难以应付的对手。谁能想到在这么一个鬼地方居然还能碰到敌军凶猛的炮兵部队?敌军有如此强悍的部队,不是应该布置在上高的正面来抵御师团的猛攻吗? 这个问题,显然没有人能够回答他们。而在猛烈的炮火攻势下阵亡的日军中队长,也是永远没有机会解开面前的迷题了。 王梦庚不断的冲身旁的弟兄们比划着手势,让他们压低身躯,放缓前进的速度。虽然炮连的火炮明显给敌军造成了巨大的伤亡,但很显然,光光通过火炮想要将敌军的阵地彻底的摧毁,将面前的鬼子全部杀光,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对于火炮的杀伤力,他们远比面前的日军还要清楚,因为他们已经无数次的面对这样的攻击,无数次在敌军的炮弹攻势之后再应付敌军的步兵进攻,以他的估计,前方阵地里面的敌军,此刻已经回过了神来,他们显然在等待着最佳的攻击时机。 王梦庚的判断没有错,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缓冲之后,阵地里面的日军的确已经回过了神来。不过,敌军遭到的创伤,远超出王梦庚的想象。如果换成是第3师团或是第6师团这样的日军精锐的话,恐怕还能好一些。毕竟这些部队自淞沪会战开始,便一直跟国军部队作战,甚至连国军最精锐的德械师,也是相互打了好几场,他们在面对着炮火攻击和坦克攻击的时候,已经培养出了充足的经验。但34师团这种新建的警备师团在这方面就差远了。这类师团的兵员素质本身就要差了很多,尤其是随着战争的持续,随着战事的胶着,日军本土的预备役部队已经消耗光了,如今补充进部队的人,大部分都是匆匆训练了几个月的青壮。他们的武器装备虽然不差,但整体作战能力却是差了很多。最主要的是,打仗是需要经验的,战场上,新兵与老兵的阵亡比例实在大的惊人,这倒不是说老兵就真的强过新兵多少,而是经验丰富的老兵们在面对各种危险时,往往可以做出各种最有利于自己的行动。 就比如眼下的战场上,日军的士兵第一次遭到火炮攻击,他们为了躲避炮弹的碎片杀伤,一个个缩在壕沟里面,将身体紧贴在地上。许多人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迷迷糊糊的死去,他们根本不知道炮弹爆炸之后形成的冲击波,最是容易通过土壤之类的介质来传播,这种冲击波穿透他们的身体之后,轻而易举的撕碎了他们的内脏,在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情况下,便夺走了性命。 还有更多的日军缺乏对于耳朵的保护,被巨大的轰鸣声震聋了耳朵,虽然火炮的攻势已经结束,他们的耳朵里面依旧“嗡鸣”声不断,他们听到不战场上的其他声音,听不到任何的喊叫人,很多人茫然之中还以为敌军的炮火攻击还在继续。 不过,也有一些有一定战斗经验的人!那些军官军曹们,有不少都是以前受了伤从别的部队退下来的,他们无数次生死瞬间培养出来的本能,在这个时候发挥了作用让他们存活了下来。在炮袭过后,他们也是终于从泥土堆里探出了脑袋。让他们大吃一惊的是,敌军居然已经突进到了阵地前方五十步的距离上,转眼间就能杀进壕沟了。这让他们大惊失色,只要他们晚一点点作出反应,这些敌军就杀进来了。这些敌人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居然步炮协同的这么厉害?远端的炮兵刚刚停止进攻,他们都已经杀上来了。 已经容不得他们多想,一看清楚前方的情况之后,他们便开始展开攻击,以期可以在这五十步的距离上挡住敌军。然而,枪声一响,让他们心寒的事情便出现了。 阵地上随着他们的枪声响起,零零散散的出现了一些枪声。不过,让他们大骇的是,枪声实在太过稀疏了,前沿阵地上面,他们布置了将近二个小队的兵力,总共有六挺轻重机枪。然而,除了阵地侧翼有一挺机枪展开了攻击之外,其他地方悄无声息,这种安静在眼下这种情况下,显得格外的诡异。 王梦庚也是被前方出现的枪声吓了一跳。不过当他们卧倒在地上之后才徒然间发现,敌军的防线未免太过单薄了,稀稀落落的枪声,别说了封锁正面战场了,根本就连战场的三分之一地区都掌控不到。敌军是真的伤亡如此惨重,还是布下陷阱在让他们跳?王梦庚趴在地上想了想,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决定拼一把,不管怎么说,既然已经杀到了敌军的阵地前方,就算面前是个火坑,那也得先跳下去看看这个坑能不能摔死人了。 “弟兄们,杀上去,杀鬼子啦!”趴在地上的王梦庚下定决心之后,蓦然间一跃而起,敌军阵地上出现的破绽,让他们此刻的压力大减,这个时候不强攻,什么时候强攻?只要抓住机会冲进敌军的阵地之中,便有极大的可能突破敌军的防线,拿下野市集便近在眼前了。 “杀啊!”二营一连的将士们眼看着前方敌军的攻击十分的不堪,不由也是士气大振,他们打过的硬仗太多了。别的不说,光是在古楼岭的阻击战,便足以让他们铭刻终生,与那场仗相比,眼前的阵仗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敌人漫山遍野冲击他们防线的阵势,那是何等的激动人心?如今面前敌军稀稀拉拉的子弹,根本让他们感觉不到丝毫的威胁,士气大振之下,他们争先恐后的从地上跃起,狂吼着朝面前的敌军阵地扑去。 在后面观战第三大队大队长野原五丈眼见如此情形不由脸色大变,等到现在他都没有看到中队长的指挥,他的心中也是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再朝中队的指挥部所在看去,那里坑坑洼洼的已经看不到任何人活动了。眼看着阵地前方的敌军毫无阻挡的冲向最前沿的阵地,他不由也是急急下令让后续的部队赶紧增援上去,再不行动的话,前沿阵地可就要丢了。 他的命令刚下,早已忍受不住的预备小队,也是快速的行动了起来,他们从预备阵地中冲出,沿着交通壕朝前沿阵地扑去,现在他们争取的便是时间,只要能在敌军突进阵地之前增援上去,还有挡住敌军的可能。 就在这时,天空之中又是传来一阵呼啸声,旋即在所有人脸色大变之下,传来一阵阵密集如雨点般的爆炸声响。他们惊骇欲绝之下,当即也是一个个缩进了壕沟里面,哪里还管得上前沿阵地? 爆炸过后,他们才感觉到了这轮炮弹的不同,与先前地动山摇形成明显区别的,便是一连串的爆炸声响之后,大地几乎没有那种站不住的感觉,而且爆炸声响虽然密集,声响动静却也是小了很多。应该是敌军采用了小口径火炮进行近距离压制,他们想到这里不由也是松了一口气,显然如果还像先前那样攻势猛烈的话,他们在前进过程中的损失可就十分的惊人了。光是躲避不及之下,火炮产生的冲击波,就足以要了不少人的性命。 不过,他们这里松了口气,后方的野原五丈则是脸色一片死灰。很显然,身后战场的后方,他能清晰的看清楚眼前的战场。毫无疑问,敌军的步炮结合,是他见识过的最犀利的进攻方式,这一轮恰到好处的近距离掷筒弹压制,虽然杀伤效果有限,却是给突击的部队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在这么短短几个呼吸的延迟之后,敌军的攻击部队已经成功的突进了前沿阵地之中,展开了最为血腥残酷的白刃格斗。 以往,这种近身肉搏战,堪称是日军最喜爱的战斗方式,能眼睁睁的看着前方的敌军被自己刺死在刀下,还有什么事情比这更激动人心?然而,这一刻,野原五丈则感觉眼前一黑,一切都要结束了! 第一百零四节 只要能守半天 第一百零四节只要能守半天 王梦庚的刺刀轻而易举的撕开了面前敌军的胸膛,看着面前那张年轻的过份的脸庞在痛苦中抽搐,在极短时间里变得狰狞,他也是只能在心中暗叹了一声。旋即,他便猛然拔出刺刀,快步扑向下一个敌人。这同样是一个年轻的日军,脸上长满了青春痘,像他这样的年龄,如果不是打仗,应该还在念书吧?此刻,这个年轻士兵脸上的青春痘似乎颤抖了起来,他已经连续三次挡开了面前敌人的刺刀,在这个经验丰富的老兵面前,他就像是一个刚刚学会步路的儿童一样,根本不堪一击。更要命的是,他的余光看见对面敌军的身后,不断有敌军扑上来,这一瞬间,他不由发出了绝望的呼喊。 一连的这个悍卒第四次扑刺成功的刺中了对方,对面这个年轻日军在绝望之中似乎放弃了抵抗。他绝望的呼喊与痛苦的*声杂夹在一起,凄厉而痛苦。然而,他面前的国军悍卒却是显得十分的冷漠,甚至对他不屑一顾。刺穿胸膛的刺刀一扭之后,那种巨大的痛苦瞬间抽走了这个日军年轻士兵所有的生命力,让他旋即连惨叫都喊不出来,便在抽搐中死去。 王梦庚眼看着手下悍卒们干净利落的刺杀,不由咬了咬牙将先前的一那些情绪一扫而空。这是在打仗,对敌军的仁慈,是对自己和身旁袍泽兄弟的残忍。这个时候,惟有杀光鬼子,才能在这里站住脚,才能为后缓的部队提拱一个稳固的桥头堡。 “杀,不留活口,全部杀光!”王梦庚厉声大吼起来,端起刺刀扑向更深处的敌军。 日军的前沿阵地当即崩溃,不少人还没有从先前的炮击中回过神来,他们迷迷糊糊的碰上了一连的悍卒,不等他们从惊愕中回过神来,锋利的刺刀已经扎进了他们的胸口和咽喉,结束了他们的生命。还有不少日军的耳朵被炮弹炸聋了,他们听不到战场上嘈杂的声响,眼看着面前十几步的地方突然出现了敌军,他们不由惊呆了。反应过来之后,他们张嘴狂呼,却是发现自己居然听不到自己在喊什么!这种可怕的情况,当即让他们惊慌失措起来,结果在这样的情况下,大失分寸的他们根本阻挡不了扑来的敌军分毫,旋即便再也不用担心自己什么也听不见了。 也有一部分日军老兵做出了及时的应对。这是先前那些开枪射击想要阻挡住敌人的日军,面对着突进阵地的国军悍卒,在中队长阵亡,同伴死伤殆尽的情况下,他们只能不断的后撤集结到一起,旋即他们发现,最后能撤退到这里的人,居然只剩下三十多人,一大半以上的士兵要么在火炮攻势中倒下,要么在惨死在敌军的刺刀下,那开阔的射击视界和坚固的的阵地,根本没有发挥出应有的作用,便轻而易举的被敌军给突破了。 王梦庚亲自带着一批最强悍的士兵冲向了这段阵地最后的一批日军,在其他弟兄们已经开始布阵防线的情况下,他们可以安心的进行最后的剿杀,只要解决了面前的敌军,桥头堡便稳稳的拿下,二营担当的急先锋,便算成功完成任务了。 “杀上去,弟兄们,全团的弟兄都在后面看着,杀光面前的小鬼子,把这里给我拿下来。”王梦庚眼看着大局已定,不由也是长吁出一口气。虽然接下来的肉搏战一点也不轻松,但思想压力已经没有了,他们可以轻松上阵了。 在一连的身后,高大锤已经将二连也派了上来,拿下前沿阵地不是他的目标,他要一口气将整个野市集全部拿下。 这完全是一场一边倒的战争,自诩一个联队便抵得上国军一个步兵是的日军,在国军一个营的攻击下不断的败退,战斗的基调似乎从火炮覆盖开始,便已经奠定了下来。高大锤在派出二连之后,旋即亲自带着三连和营直属部队冲了上去。他们的这种缓缓不断的增兵方式,给了对面的敌军极大的压力,那种一浪接一浪,一波接一波的攻势,如同潮水一般永不停歇,也是打的鬼子只有招架之功,而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 身处野市集的215联队联队长石川明刚刚从指挥部出来,便接到了一连串的噩耗,集镇外围的防线接连被突破,敌军已经快要杀到主阵地前了。第三大队长野原五丈哭丧着一张脸,向他汇报着先前的战局。面前的敌军实在太过可怕,一开始的步炮协同已经让他们感觉到了极大的压力。但真正的实力在他们随后的进攻中不断的展露,这支敌军部队的作战纪律十分的严明,每发起一轮进攻,皆是不攻克不停歇,每个士兵的单兵作战能力皆十分的突出,这一点在他们往前推进的过程中展现的淋漓尽致,在他们往前突击的过程中,他们能够用娴熟的战术动作来规避危险,电光火石之间,也能在极短的时间里进行射击,而且精准度非常高。 更要命的是,面前敌军的武器装备情况不仅不弱于他们,甚至比他们还要强悍!每前进一段距离,敌军的机枪阵地便一处处的立起,那种强悍的火力压制外加上远处不时的火炮支援,让守军难以招架。 这种情况下,已方士兵经验不足的缺点展露无疑,紧张之下,不少士兵的作战能力都大打折扣,而一旦落入下风,敌军的步兵便蜂涌而至,迅速的突进阵地之中,而要命的是,一旦被敌军突进阵地,便代表着阵地失守了。 石川明神情严肃的看着前方的阵地,脸上还保持着平静。一旁野原五丈的报告并没有让他的神情有什么变化,因为他需要通过自己的亲眼观察来确定面前敌军的攻势到底有多么的猛烈。虽然眼下的战况并不理想,但也仅仅是丢掉了集镇外围的阵地而已,集镇边缘的主阵地,才是堡垒最为坚固的地带,依托着各种建筑为依托的阵地,不仅可以从几个方向攻击前方的敌军,更是可以爬上屋顶,利用着战场制高点进行火力压制,这种有利的条件,足以将面前的敌军给挡住。对于石川明来说,他完全不担心这里的战局,虽然敌军的犀利进攻的确在他们的预料之外,但那又怎么样?他在野市集这里提前布置了一个步兵大队的兵力,敌军就算有一个师,想要拿下这里,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只要能撑到下阪桥那里的战斗结束,这里的一切都没有什么意义了。 甚至石川明在听完野原五丈的汇报之后,还有心思对着一旁的参谋问道:“正面战场上的情况怎么样了?” 参谋闻言当即低下头来说道:“阁下,天亮之后,第3飞行团和海军航空飞行队出动飞机一百余架对着下阪桥、黄柏岭、鸡公山一线的敌军阵地进行打击,随后炮兵联队也是进行了长时间的炮火压制,不过至今为止仍然没有听到前线传来捷报。不过,身处前线的参谋长已经传来消息说,下阪桥一线的敌军已经后继乏力,突击部队第一次进行便突进了敌军的阵地之中,只要再有一段时间,拿下敌军的阵地应该没有问题。” 石川明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对于师团长此番可以调动如此多空军部队进行增援,也是颇为佩服。这可不光光需要地位和权力,更是能突显出一个人的人际关系能力,在最为关键的时候,可以得到别人的增援和帮助。想到这里,他不由对野原五丈说道:“野原君,敌军的确实力强悍,但你的手上有一个大队,有一千多名帝国的勇士,我也不需要你击败敌人,或是在这里能守上几天!半天,只要能坚守半天的时间,守到下阪桥一线成功的突破了敌军的防线,我便立即抽调第一大队回援,你能做到吗?” “嗨!”野原五丈听到这话不由大声应了一句,同时心里也是长吁出一口气,不得不说,联队长给他布置的任务实在不重。坚守半天的时间,这的确是最为简单不过的要求,在有完备的工事,在有足够兵力和弹药补给的情况下,这根本没有任何的难度。 想到这里,他不由再度大声说道:“阁下,你就放心去指挥下阪桥一线的战斗吧,在拿下敌军下阪桥一线的阵地前,这里的阵地绝对不会失守。” 看着手下的大队长终于回复了原先的勇气和自信,石川明不由也是点了点头。打仗,实力有时候并不是最主要的,最重要的事情往往是军官和士兵们的勇气和自信,是那种狭路相逢勇者胜的决心,只要有这样的决心,何愁不能战胜敌军?更何况,他们指挥的可是一支实力远超敌军的无敌之师,在帝国大军横扫八方的情况下,他们有什么理由会失败? 第一百零五节 三面围攻 第一百零五节三面围攻 随着野市集北面最外围的防线全部攻克,高大锤也是下令停止进攻,再往前就是敌军的主阵地了,从先前的作战情况来看,敌军在野市集的兵力可不少,仅是北面外围的阵地便有至少一个中队的兵力,整个野市集会有多少敌人?最少也该有一个大队吧,甚至更多也有可能。他虽然对手下二营的战力大为满意,但也不会自信到认为凭自己一个二营就可以攻下这个地方。如果不是他们先前通过炮兵的猛攻打了鬼子一个出其不意的话,恐怕能不能顺利拿下集镇外面的阵地都还难说。 石头赶到战场前沿端起望远镜近距离的观察着敌军的主阵地。现在,这已经是他现在所能抵达的最接近战场的地方了。想要再像以前那样冲锋在最前端,亲手杀鬼子,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别说警卫连的那些人了,就是一众营连长也是会挡在他的面前。开玩笑,石头可是整个独立团的主心骨,他要是出了点什么事情,独立团怎么办?对此,石头也是颇为无奈,不过也没有办法,毕竟五六千人的性命都压在他的肩膀上,他现在的确承受不住任何的风险。 “野市集这个地方不大,前后也就是三四条街,鬼子之所以将阵地外阔,也是强行增加战略纵深,虽然效果有限,但也总比缩在这几条街道上要好,最起码兵力火力上面可以分散开来。”石头看了一会之后便开口说道,也不知道他是在自言自语,还在跟别人讨论。 “二营的仗打的好,干净利落将鬼子当初的设想全部砸光,在外围的阵地拿下之后,野市集这里的地利其实已经偏向于我们了,这种平坦的地势,在这种近距离的突击上,十分方便我们进攻,只要压制火力足够的强,便可以成功的掩护突击部队杀进敌军的核心阵地中去。”石头旋即又继续说道。 一旁的高大锤闻言则是皱眉说道:“石头,鬼子在这里布置的兵力太多了,他们显然也是猜测到我们可能会从这个方面上增援上高,所以提前预备队足够多的兵力和预置了坚固的阵地,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正面强攻,即便是能成功的拿下这里,恐怕时间上的花费也非常之长,至于损失的兵力,那就得看临场的作战情况了。” 一旁的刘文锋不由叫道:“大锤,你要是不敢打,就换我们一营来。只要炮连那里还能发起一波火力支援,我保证一营可以在正面撕开鬼子的防线,为全团的进攻打开一个突破点。” 高大锤闻言不由皱眉说道:“疯子,这仗可不好打!鬼子有建筑为依托,可以用勒断街道的方式建立一道又一道的防线,到时候层层设防,步步血战,打到最后就算拿下来,弟兄们恐怕也要拼光了。” 刘文锋则不以为意的说道:“鬼子的战斗力,刚刚也都看到了。虽然还算不错,但比起我们来实在是差远了,实力不如我们,兵力也不如我们,花一点代价全歼这波鬼子,在最短时间里杀到上阪桥一线增援57师,也是值得的事情。我们这里可能会损失大一点,但如果我们损失不大,打的慢慢吞吞,等鬼子攻下了下阪桥,我们的麻烦就大了,等到鬼子抱团猛攻上高的时候,我们这点人还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只有趁着鬼子被挡在上高外围,不得不分兵拔除据点的时候,我们最大程度的利用我们的实力给鬼子以重创,才能起到救援友军的效果。” 高大锤听到这话不由也是沉吟了一下,刘文锋说的也有道理,他们眼下可不仅仅是攻打一个野市集,最重要的事情是要增援57师,保证上高一线的安全,至于围歼中路这股冒进的日军,这都需要在上高可以安然守住的前提下了。想着这些,他不由也陷入了沉思,显然也是在衡量其中的得失。 石头这个时候倒是笑了笑道:“你们也不要把问题想的那么复杂,仗得一场场的打才行。野市集这里,我们必须要拿下来,要不然的话,绕道杀向下阪桥,反倒会陷入被鬼子围攻的境地之中。只不过,现在该想的是,如何在最短时间里,用最小的代价拿下而已。” 听石头这么一说,众人不由也是恍然,事情似乎的确就是这么简单。目光扫过石头的脸上,看着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刘文锋不由也是诧异问道:“团座,你有办法了?” 石头笑了笑道:“也不算什么办法吧,先把面前的仗打好吧!”说完,他面色一肃道:“大锤,你指挥二营继续给敌军压力,务必让他们没有精力去分心他顾,最好能让鬼子感受到压力从别的地方抽调兵力,任务就算达成了。” 高大锤应了一声,旋即问道:“团座,是要发力猛攻吗?” 石头摇了摇头道:“只是牵制攻击,暂时还没有到强攻的时候,不把敌军的兵力调动开来,强攻的损失会极大。目前这仗暂时还不知道会往哪个方面发展,但不管是围歼战还是阻击战,在友军部队已经损失了大量兵力的情况下,我们肯定要承担很重的作战任务,没有绝对的把握,不要强攻。” 看着高大锤不断的点头,石头转身对着刘文锋说道:“疯子,你带着一营从东面往集镇这里展开攻击,进攻一定要打的快,前期可以付出一点代价,争取在最短时间里扫平敌军的外围防线。等拿下敌军的阵地之后,则立即改为守势,鬼子很有可能从别的地方调兵增援,东面将是最主要的通道,只要你们扼守住这条通道,野市集的鬼子就等于被掐住了喉咙,就算没有被包围,在心理上,他们也会处于一种恐慌的状态。” 刘文锋当即笑道:“石头,你就放心吧,一营绝对第一个杀进集镇里面。” 石头轻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不太看好他们,还是不太赞成刘文锋这样的太过刚猛的打法。不过,他倒是没有多说什么,显然也是深知道刘文锋这家伙嘴巴上喊的厉害,其实真打起来,比谁都要小心。 旋即,石头又对一旁的李石见说道:“李营长,西面的战场由你们三营负责。” 李石见闻言不由大喜,显然也是没有想到三营终于捞到仗打了,天可怜见的,在一营二营面前,新组建的三营地位有多低可想而知。在独立团,除了一营二营之外,还有骑兵营和团部营,哪支部队不是历经血战的百战之兵,在他们的面前,新组建的三营基本上没有插嘴的份。还好团长没有忘记他们,在这种情况下委以重任,这让李石见激动的大声说道:“团座放心,三营绝不会丢独立团的脸,保证在最短时间里扫平鬼子的外围防线。” 一旁的刘文锋闻言笑道:“李虎头,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打鬼子又不是跟媳妇睡觉,怎么这么猴急猴急的?” “哈哈”一旁众人闻言一阵大笑,这帮家伙,一个个胆大包天,就在鬼子阵地几百米的距离上就如此的嚣张。他们的笑声也是引来不远处将士们的观望,一时间弄不明白长官们在谈什么,怎么会这么的开心。 石头也是轻笑了笑,旋即他对着李石见摇了摇头道:“李营长,西面的仗也是牵制攻击,攻击的节奏要放缓。”旋即,他像是生怕李石见理解不透彻,不由继续说道:“野市集的西面比较荒凉,所以鬼子在这里的阵地设置,也会比较简单,人员布置上面比较薄弱,你放缓了打,正好麻痹敌军。” 李石见闻言一喜道:“团座的意思是,等鬼子放松之后,再力求从西面突破?” 石头摇了摇头道:“不,西面的地势不利于部队展开,而且三营新建不久,虽然军官都是各部的老兵悍将,便士兵们没有经过血战的历练,作主攻打硬仗还是差了口劲,还需要时间培养才行。如果从其他地方抽调兵力的话,这么的近的距离,鬼子也会察觉到,起到的作用也是有限。三营在完全占领西面的阵地之后,可以适当的加强一下攻击的力度,迷惑敌军的判断,同时也是趁这个机会,让营里的新兵赶快的成熟起来。” 听完石头这话,不仅李石见迷糊了,就是刘文锋、高大锤等人也是不由面面相觑,因为三面战场都是打到野市集的外线阵地为止,对于鬼子的主阵地威胁有种,这种情况下,靠谁去突破敌军的阵地,靠谁去撕开敌军的防线?总不能还指望鬼子主动攻出来吧!不过,石头说完之后已经闭上了嘴巴,显然也是不想再多说了,他们深知石头的脾气,不由也是将这个问题咽到了肚子里,反正这仗马上就要开始了,石头葫芦里面藏的什么药,不久之后也就知道了。 第一百零六节 一营的强攻 第一百零六节一营的强攻 战斗在停歇了很短的时间后,便继续展开,二营在稳固了北面外围的攻势之后,开始试探性的前往推进。这一次,他们一改先前如狂风暴雨一般的进攻,变得格外的小心翼翼,每推进一段距离,便开始搭建机枪阵地,几挺轻重机枪的火力交叉掩护,当即压的集镇里面的日军头都抬不起来。虽然这种攻坚战的模式与平常并没有什么两样,但也正是这种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攻坚战,才能展现出彼此之间的实力。像二营这样步步推进,不断压制的打法,最大的问题便是子弹的消耗,每推进一步,都要消耗掉上千发子弹,完全就是在拿子弹开路,拿弹药填土。 二营的这种攻势也是吓了日军一跳,就连大队长野原五丈也是被吓的不轻。同时他的心里也是咒骂声不断,自己的运气未免也是太背了,怎么就在这个鬼地方碰到了这样的敌军?跟面前的敌军打仗,说实在的,可比强攻下阪桥一线的敌军难多了,最起码那里的仗还能看到获胜的希望,而这里到目前为止都还没有弄清楚面前敌军的实力,就更不要说是找到致胜的方法了。而敌军从开战到现在各种各样的花样层出不穷,已经让他感觉难以招架了。尤其是国军部队中居然还有部队可以如此挥霍子弹,他真是闻所未闻。不是说支那军队连人手一支步枪都达不到,子弹更是少的可怜吗? 面对着眼前完全违背“常理”的作战方式,野原五丈也是只能下令部队收缩防线,不要轻举妄动,敌军的火力如此之猛,更有远处的炮兵随时展开进攻,这种情况下依托阵地死守显然才是最为紧要的事情。而为了拖延敌军前进的脚步,日军也是只能发起猛烈的反击,一时间整个战场上都充斥着双方射出的子弹,那刺耳的呼啸声,更是让人不由头皮一阵发麻。 就在野市集的北面陷入这种拉锯和胶着的时候,日军在东面的防线徒然间遭到了强攻。其实,在一营行动的时候,野原五丈已经得到了侦察兵报告来的消息。但他在这样的情况下,可不敢随便做出调整,他根本不知道敌军到底是佯攻还是什么,假如敌军这样的调动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分兵,以便为北面的部队创造空间,那他的调整将会正中敌人的下怀,一旦北面的主阵地再被突破,那可就全完了。 另外还有一点让他安心的是,在东面的外围阵地上,他们驻防有一个小队的兵力,二挺轻机枪一挺重机枪的火力虽然算不上多么的厉害,但也足以起到一定的杀伤效果。敌军在没有炮火支援的情况下,应该拿不下东面的阵地吧!野原五丈只能这样想着,第一次他觉得一个大队的兵力实在太少了一些。假如他手里现在还有足够多部队,不,哪怕就是再多一个中队的兵力出来,他也会考虑派出一部分兵力前去策应,但现在他只能暂时按兵不动。 野市集东面一处突出地表的土坡上,刘文锋端着望远镜远远的看向敌军阵地。望远镜中,前方的敌军阵地上垒着一袋袋泥袋,上面隐隐可以看到一支支步枪,机枪阵地暂时还发现不了。不知道是鬼子隐藏了起来,还是设置成了暗堡的形式。 “老程,你看这仗该怎么打?”刘文锋看了一会,听着北面战场上密集的枪声一阵紧接着一阵,他倒是不急不缓的问了一句。与先前在石头面前大拍胸脯,要第一个杀进镇子里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程重同样也是端着望远镜在看,他看的更细,看的更慢,似乎想要将敌军阵地上的每一个细节都看清楚才肯罢休一般。在刘文锋问完之后的好半晌,他才缓缓说道:“营长,可以强攻。” 刘文锋惊讶的看了看他道:“怎么?发现鬼子防线的破绽了?” 程重点了点头道:“就是不知道是鬼子故意布的陷阱还是真的没有注意到。鬼子这段防线与北面防线的交界处兵力明显囤积的比较多,应该是因为北面的防线被突破之后,鬼子生怕二营从两处阵地的交界处强攻,所以抽调了兵力加强了那段的防线。这样一来,东面防线的最南端一带,兵力上面就不是太充裕了,到时候中路牵制住敌军注意力的情况下,组织一个排强攻南端的防线,应该足以撕开敌军的防线。” 刘文锋闻言想了想道:“石头要求我们在最短时间里拿下这段阵地,防止背后遭到日军的攻击。所以不能有丝毫的侥幸,一定要一锤定音。老程你的想法不错,另外我们在兵力上面有压倒性的优势,中路不需要牵制攻击,直接改为主攻。三个连,分三面战场同时展开,就是拿人头去堆,也要在最短时间里把这处阵地给我拿下来。” 程重想了想,缓缓点了点头。疯子的打法虽然激进了一些,但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在没有充裕时间给他们挥霍的情况下,三路同攻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我亲自带着王老六从正面展开进攻,杆子的二连绕向北面进行牵制,等我们全线展开之后,你指挥三连从东南方向展开攻击,最多半个小时,一定给我拿下来。”刘文锋说着语气也是渐渐凌厉了起来,浑身上下都冒出一股浓浓的杀意。 一营的进攻旋即展开。他们的攻势不像二营那边那么的声势浩大,也没有炮兵的支援,但当一个个悍卒压低了身躯不断朝敌军阵地摸去时,那种肃杀的气氛当即让人连喘气都有些困难了。 “嗒嗒嗒……”当突击的悍卒距离日军的阵地尚有一百二十多步的时候,日军阵地上的机枪便疯狂的扫射了起来,空气中一时间被尖锐呼啸的子弹所充斥,让人闻之色变。不过,这样的疯狂的攻击,却是没有能阻挡住一连将士们前进的脚步,他们此刻已经全部卧倒在地上,用匍匐前进的方式快速的朝敌军的阵上了摸去。一时间阵地前方的荒地里,满是灰色身影在移动,如同一波波的波浪一般,逐渐拍打向日军的阵地上。 “轰”突然,一声爆炸声响传来,那沉闷的爆炸声响吓了一连的将士们一跳。连长王老六定神朝敌军的阵地上看去,此刻相距约莫七八十步,不可能是鬼子的*,而从爆炸的响动上来看,也不是*。不过他毕竟是打了好几年仗的老兵了,略一愣神之后,当即大声喊道:“有*,注意地上!” “轰”话音刚落,又是一声爆炸声响,这一次,他们看的清楚,只见不远处的一名悍卒整个人被爆炸的气浪掀上了半空,身躯也是被撕的粉碎,其可怕的下场,让人望而生畏。 后面观战的刘文锋也是将前面的情况看的清楚,这种意外的情况让他不由握紧了拳头。旋即他一咬牙大声对着一旁的司号兵喊道:“吹冲锋号,告诉王老六,给老子杀上去,不把这段阵地给我拿下来,就不准后撤。鬼子到这里才几天的时间,就算有*数量也不多,给我拿出一营弟兄的胆色出来,拿出打硬仗的骨气出来,死战,不死不休!” “嘟嘟……哒哒……嘟嘟……”嘹亮的冲锋号声在战场的后方响起。王老六听到号声,便明白了刘文锋的意思,他不由低头恨恨的骂了几句,这个刘疯子这次真是发了疯了,明知道有*还让弟兄们强攻,在没法排雷的情况下,这不是让弟兄们去送死吗?不过,跟在刘文锋后面打了这么多场仗,他还是知道疯子的为人的,一定是团长下了死命令,这场仗不容有失。想到这里,他也是不由大吼一声道:“班排长顶在最前面,其他人跟后面,就是拿命填,也要给我填出几条路来。” 吼完之后,他也是没有丝毫的含糊,自己当先便跃过众人,快速的朝敌军的阵地上突去。连长如此悍不畏死,一连的将士们自然也是没有孬种,他们可是团长石头亲自带出来的部队,这么一点小小的困难,怎么能挡住他们? 就在这时,二连也从侧翼展开了进攻。二连长杆子,那可是在京岗岭上陪着老连长伍头从头打到尾的人,那一战,二连正面阻击敌军的猛攻,全连几乎死光了,能在这种战斗中活下来的人,其内心的强大可想而知。进攻鬼子一个小队防守的阵地,分三路进攻居然还要佯攻,杆子听到刘文锋的命令不由嗤之以鼻!回到二连之后,他轻描带写的下令道:“十分钟,拿不下鬼子的阵地,都给老子抹脖子,省得活着丢人现眼!” 将是兵之魂!连长是这样的狠人,连里的将士们哪里会差?就算那些新补充进二连的士兵,也是听着老兵们讲述着京岗岭等血战成长起来的人,那种潜移默化的熏陶,让他们对战争充满着渴望。他们也想像连长和那些老兵一样,用一场血战来让自己留下永远的纪念。带着这种渴望,他们紧随在连长和老兵们的身后猛然冲向了敌军的阵地。 第一百零七节 压缩空间后就是一顿胖揍 第一百零七节压缩空间后就是一顿胖揍 一营的进攻凶悍无比,虽然三连仍没有加入到战场上,但一连二连三百多悍卒在五百多步的距离上同时展开攻击,当即让驻防这一带的日军坚持不住,求援的声响不断的发出,却是始终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这种情况让阵地上的日军一个个心如死灰,变得绝望起来。 日军之所以在野市集的外围增设防区,就像当初石头分析的那样,是因为野市集本身的空间狭窄,如果一个大队的兵力拥挤在一起的话,反倒是发挥不出任何的威力。而将防守的区域往外扩了二三里之后,不仅让整个的防线强度增加了不少,兵力上面的调配也是更加的充分,比之先前要强了许多。但这样的情况也是有前提条件的,那就是整个大队灵活自如的调动才能发挥出整个防线的张力。 然而,如今的情况却是与前期的预想完全的不同。集镇北面外围防线的瞬间丢失,也是让堪称一体的防线出现了漏洞。更要命的是,面对着敌军的猛攻,野原五丈完全不敢从其他地方抽调兵力进行增援,导致整个防线都显得僵硬,彻底失去了灵活的运转。一个小队五十人,要驻防五百步的距离,也就是说,每十步才只有一个士兵驻防。面对着一般的国军部队,可能他们还能通过火力的压制和*的恐吓坚持一段时间,但面对着独立团一营这帮悍将,这些东西根本起不到任何的作用。军官悍不畏死冲锋在前,士兵争先恐后,死战不退,日军的火力封锁几乎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便眼睁睁的看着一营的悍卒们从防线的各个缺口杀进了进去。 驻防的日军小队当即崩溃,突进阵地的国军将士实在太多了,多的让日军兴不起反抗的欲望。面对着这些凶悍恶刹,连*都不怕的敌军,年轻的日军士兵们,哪里还有白刃格斗的勇气?武士道的精神固然铭记在脑海之中,但动物求生的本能,这种与生俱来的天性让他们在绝望之下还是选择了撤退。 不过,这些日军的想法实在是有些想当然了,在这种情况下撤退逃跑,将自己的后背露在敌人的枪口下,实在跟自杀没有什么区别。只看突进阵地的一营悍卒们,眼看如此场面,却是熟练无比的一个个端枪半跪在地上,用极其标准的跪姿瞄准姿势,一个个击杀着前方的日军。只是在极短的时间里,他们面前的日军士兵便被射杀一空,再也看不到一个奔逃的人了。 当刘文锋和程重等人随后赶来的时候,他们兴奋之余,不由也是失望。日军居然变得如此不堪一击了?以前那些战斗到最后宁死也不退的鬼子都到哪去了?这个时候三连的悍卒们则更加的不满了,当时说好是在战斗关键的时候,他们从侧翼杀进战场解决战斗的。结果倒好,还没有等到他们出击,战斗已经结束了,这叫打的什么仗?要不是连长程重的威望实在太高,恐怕真有不少人要骂娘了,即便如此,这帮家伙也是一个个阴阳怪调的说着什么“官当大了,功劳都让别人捞了!”“只顾自己升官,不顾弟兄们的军功”…… 略过程重的不满不表。几乎同一时间,野市集的西面的三营,也是在李石见的指挥之下,成功的拿下了敌军的外围阵地,当李石见站在鬼子原先占据的阵地上,看着四周倒毙的一具具日军尸体时,还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情况。先前石头让他们在西南做牵制攻击,哪里知道面前的敌军实在不堪一击,三营是在民国二十八整编之后才建军的,主要士兵皆是从当地招募和征召的流民,虽然这一年多来也成功剿了几次匪,但这种部队的战斗力是远远没法跟一营二营相比的。 李石见也是颇有自知之明,他知道团长的意思,是想让他们趁着这个机会锻炼一下部队,让他们感受一下战场的气氛和氛围,尽早的熟悉战场,新兵在经过战场的熏陶和锻炼之后,心理上面会很快的强大起来,相信要不了多久,便会成为一批批合格的士兵。然而,李石见低估了手下那些连排长们的强悍,这些从一营二营抽调的老兵,一个个是极其高傲的,虽然他们明知道自己带的部队短时间里没法与一营二营的老部队相比,但是他们不肯轻易的认输。在训练部队的时候,也是极其的严格。这次的进攻,对他们来说便是证明自己的时候,所以战斗一开始,他们便卯着劲的带着手下的弟兄们一通猛攻。 野市集的西面荒凉的很,这里的阵地不仅简陋,而且人数更是稀少,在他们的猛攻之下,二个班的日军根本没有发挥出什么力量,便被连根拔除了。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的传到野原五丈的耳朵里面,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野市集外围的阵地便几乎全部失守。兵力损失巨大倒是其次,关键问题是,整个大队被挤压在野市集的两三条街道里面,根本没有任何活动的空间,只能是准备寸土必争的血战了。想到现在才不过9点左右,离联队长约定的半天时间还有二三个小时,他便不由一阵头痛,一个大队守这么一个弹丸之地,不会真的连半天时间都守不住吧? 想到这个可怕的后果,野原五丈不由也是打了一个寒颤,什么时候他们在面前敌军时,会如此被动了? 就在这时,“轰”的一声猛烈爆炸声响传来,整个野市集似乎都颤抖了起来,一旁的房屋在爆炸声中“咯吱”作响,似乎随时有可能倒塌,一股硫磺和焦糊味混杂的气息迎面扑来,让人几乎窒息。 “八嘎,又是支那人的炮兵!”野原五丈脸色大变,同时也是愤怒的大骂了起来。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想起来外围防线失守之后的要命事情。面前的敌军可是有山炮存在的,在一个大队的压力挤压在几个街巷的情况下,敌军火炮的杀伤力无疑被发挥到了最大,一发炮弹落下,至少都有几名士兵伤亡,就算不是被弹片所伤,这么屁大一点个地方,炮弹的冲击波杀伤力也是惊人。假如敌军的炮弹足够的话,恐怕不需要敌军步兵的进攻,光是这些火炮便能将他们全部干掉了。 “轰……轰……”随着接连的几发炮弹落下,野原五丈不由绝望了起来,敌军一环接一环的打击,实在是让他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他空手一个大队的兵力,但在这些可怕敌军的面前,却是丝毫的力量都发挥不出来。 “撤退,让谷野中队往后撤,远离敌军的炮火攻击,能不能守住这里,就看谷野中队之后能不能顶住支那军队的进攻了。”野原五丈被一旁的警卫兵扑倒在地,他却冲着这些警卫兵大叫起来,显然相比他个人的生死,能不能守住这里才是最主要的事情。 “让联队长阁下立即离开这里,太危险了。”看着警卫兵满脸惊恐的准备去传达命令,野原五丈也是再度高吼了一句。 “轰”又是一发炮弹落下,一幢民宅在爆炸中四分五裂,无数的残渣碎屑随着爆炸的冲击飞往四处,离的不远的野原五丈来不及再说什么,便被无数的碎屑给埋住了半边身体。 “哐当”一声响,雪亮的空弹壳被扔到了地上,两名悍卒也是累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感受着身旁弹壳上传出来的高温,看着彼此脸上几乎看不到人样的厚灰,他们不由也是放声大笑了起来。只是因为他们的耳朵里面塞着厚厚的棉花,几乎听不到笑声。偏过头去看了看四周,其他三门火炮也是停止了轰鸣,筋疲力尽的炮兵们,也是终于停歇了下来。这次他们可真是过足了瘾了,前后的二次炮击,他们打完了所有的炮弹,每门炮二次炮击共发射了十几发炮弹,也是让他们过足了瘾,随着一次次的射击,他们操控火炮的熟练程度也是大大的提升,打到最后,整个流程都已经彻底的记在了脑子里面了。 只可惜,他们的炮弹数量实在太少了,而且炮弹的补给也是一个大问题,这次打完之后,什么时候才有炮弹还真的难说。在见识过面前这些火炮的强悍威力之后,不得不说,他们已经被火炮的强悍实力给完全吸引住了,难怪鬼子打仗如此厉害,这还只是四门轻型山炮,换成是鬼子的野炮兵联队,几十门火炮一起射击,其实力到底有多强? 石头等人也是看着不远处的野市集而陷入了沉思,炮兵的威力在这仗里面展露无疑,如此强悍的武器,足以改变一场战争的胜负,这重要性远超其他。不管炮弹有多么的难弄,一定要想办法保证炮连的弹药,这应该是独立团接下来最紧急和重要的事情。不过,眼下他还没有过多的时间来考虑这些,仗还没有打完,他要先解决了面前的鬼子,先打赢了这场会战。 “胡子他们到什么位置了?”石头收回目光,转而对着身旁问题。 第一百零八节 致命一击 第一百零八节致命一击 谷野雨是日军216联队下属第三大队第三中队的中队长,他的名字虽然有些女性化,但本人却是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军官。说起来,这个谷野雨还是颇有些本事的,当初在第6师团的时候,他便是一名小队长,曾随部队攻克华国的首都南京,参加过徐州会战。如果不是他嗜酒如命的话,以他的战功和资历,恐怕现在都能混上一个大队长了。可惜,一天有半天时间都不清醒的他,显然很难被长官们赋予重任。不过,这不影响谷野雨在士兵们眼中的地位,打过这么多场仗,还能活下来的人,本身就是传奇。 “阁下,野原大队长传来命令,让我们撤出去。”中队的执行官看着醉熏熏躺在那里的中队长,不由焦急的喊了起来。尤其是听着不远处“轰隆隆”不断的爆炸声响,他更是焦急无比。到现在为止,他们还不知道北面的战况,但敌军的火炮已经肆无忌惮的攻击着集镇,其糟糕的情况可想而知。如今大队长又下令撤退,更让他们惊慌,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谷野雨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看了看天色,他不由带着满嘴的酒气说道:“早该撤出去了,这么多人窝在这里,完全就是等死。野原五丈怎么想的,他就重来不担心会碰到支那军的炮兵吗?假如我们一开始就在南面的远处布防,根本就不需要再跑这么一趟,真是浪费体力。” 执行官不由苦笑道:“阁下,我们一路打到这里都没有碰到敌军的炮兵,谁知道在这么一个小地方碰上了,也是实在运气够背。” 谷野雨拍了拍屁股站了起来,伸手抓过一旁的酒瓶猛然灌了一口,酒精的味道似乎让他很陶醉,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能颇为满足的闭上眼睛长吁出一口气。旋即,他才不慌不忙的说道:“柳中君,那是因为你打过的仗太少了,还没有足够的经验。支那军队的实力其实远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强,如果真的那么不堪一击的话,为什么我们打了四年了,还没有打垮敌军?为什么现在反而不断的收缩阵地?像野田五丈这样的布阵方法,迟早要出问题的。”说着,他睁开了眼睛叹道:“走吧!抓紧时间撤出去,一会儿还要再杀回来。能不能守住这里,就看我们一会的攻击够不够犀利了。” 说罢谷野雨大踏步的走开,虽然步子有些不稳,但神情却是十分的坚定。对于不远处不断出现的爆炸声,他似乎并没怎么放在心上。一旁的士兵们略一犹豫之后,也是快步的跟了上来,毕竟对于中队长的判断,他们还是非常信服的。 不过,他们没有撤离多远,便看到中队长停下了脚步。顺着中队长的目光看去,他们不由愣在了那里,似乎有点不敢相信看到的事情。远处的地平线,徒然间出现了大批的骑兵,这些骑兵正在快速的朝他们这里冲来,初时还很小的一点,这么片刻的时间,便已经冲到了他们面前二百多步的距离。之所以直到现在他们才反应过来,主要还是因为炮弹的轰击,让大地颤抖的厉害,他们根本感觉不出来地面的异常。 “援军,我们的援军来了!”“板哉,板哉……”跟在谷野雨后面的日军士兵们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当即引来众人的一片欢呼声,万岁的声音更是直冲天际。 谷野雨徒然间一愣,酒也蓦然间醒了大半,骑兵?哪来的骑兵?虽然是从第一大队和第二大队进攻的方向过来的,但不管是这两支部队还是整个216联队,都没有骑兵的编制啊?甚至就连整个师团,好像也没有听说有骑兵编制存在。各支部队中,只有侦察兵中队有一些骑兵,但这数量上的差距也太大了吧?脑袋想了一圈,酒也在不知不觉间彻底醒了过来。他蓦然间失去了往常的镇定,张嘴狂呼道:“敌袭,敌袭,立即开枪反击,立即开枪!”说完,他当先拔出了腰间的战刀,却是发现这玩意现在好像没什么用! 谷野雨的喊叫声被一片“板哉”的声音所淹没在里面,除了他身旁的几名军官感觉到了异常之外,后面的士兵根本没有察觉到异常还在尽情的欢呼,还在不断的发泄心中的压力。 看着手下士兵们这样的反应,听着一阵响过一阵的“板哉”声,谷野雨不由发出了痛苦绝望的呼喊。近了,越来越近了,这个时候,骑兵队伍中突然间竖起了一面面青天白日满地红战旗,那是华军的战旗,面前这支骑兵是华军的部队!谷野雨心里不由发出一阵哀号,为什么?为什么敌军的骑兵绕过了侧翼从南面杀了过来,他们居然都没有得到任何的消息?侦察兵呢?那么多侦察兵都死哪里去了? 谷野雨显然是因为刚刚睡醒的原因还不知道战场情况,整个野市集外围的防线都已经被独立团所占据,这种情况下,日军的侦察兵又哪里还能传回来消息?而且野市集这里的仗从还没有开始就展开了侦察兵之间血腥的搏杀,日军促不及防之下,损失也是极大,多种原因交织下,也是造成了情报上面的盲区。不过,这些事情此刻都没有什么讨论的意义了,敌军的骑兵已经冲到了前方百步的距离处,什么都迟了。 这个时候,谷野雨身后的日军士兵们也是终于看清楚了面前的情况,看到那一面面在阳光下迎风招展,如同游龙出海一般的旗帜,他们先是惊愕,旋即发出了更大的吼叫声。与先前的兴奋欢呼不同,这一阵阵的吼叫充满着绝望,那尖锐的厮喊更是让人闻者心惊。一边惊叫,这些日军一个个慌乱了起来,有的端枪射击,想要挡住敌骑;有的缩到一旁的石头后面进行反抗想要逃过一劫;更有的绝望之下转身而逃,却是发现面前到处都是同伴,根本没有活动的空隙,绝望之下,他们发出了更大的哀号…… 谷野雨这个时候倒是平静了下来,以他的经验,显然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可能了。这次到底碰上哪支部队了,居然会如此的厉害?不仅有炮兵,居然还有骑兵存在,这种可怕的敌军部队在他的印象里面,就是在南京的时候碰到的那些德械师,都没这么厉害吧?一边想着这些,他一边从口袋里面摸出一小瓶清酒,拧开盖子猛然灌了一个底朝天,然后猛然砸到了地上! 就在这个时候,骑兵部队已经风驰电掣般冲进了日军的队伍之中。战马奔驰,战旗飘扬,马上的骑士清一色的狭长马刀,一色的魁梧高大,面对着一旁惊恐不安的日军,他们纵马狂奔,不时的挥刀劈砍,转眼间尸横遍野,血河成河。 谷野雨被一匹战马迎头撞上,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撞飞了起来,他的胸膛凹陷了下去,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骨头被撞的粉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精的原因,还是因为他早已见惯了死亡,这一刹那,他并没有感觉到害怕,也没有感觉到痛苦,他看了一眼一旁被屠杀的毫无反抗之力的手下,嘴里不由露出了一丝苦笑,不过当他看到高悬在天空中的太阳时,他不由想要张嘴欢呼一声,他感觉自己很快就要去见天照大神了,他感觉自己整个人漂浮了起来,浑身上下一片暖洋洋的感觉…… 其他的日军则没有谷野雨这么美好的幻想了,在骑兵营将士的疯狂砍杀下,他们仿佛被人扔进了修罗地狱之中,无尽的死亡和血腥,让他们崩溃。看着敌人疯狂的杀来,他们却是没有任何的反抗能力,那种绝望的感觉彻底让他们崩溃。他们想跑、想反抗、想跪地求饶,但这些统统没有作用,马背上的那些敌人,就像是一台台只知道杀戮的机器一样,疯狂的收割着人命,一刀又一刀,没有丝毫的停歇。 “不要恋战,杀过去,冲进镇子里!”队伍前端的胡子回头看了一眼已方的队伍,看到不少弟兄冲出了队伍,追杀着一旁的敌军,不由皱了皱眉头,这些王八蛋,一闻到血腥味就脑子发热,连这仗的目的都忘了。 “嘟嘟”紧随在胡子身旁的司号兵这个时候也是吹响了冲锋的号声,旋即整支部队再次轰隆隆的朝野市集里冲去。 不过,一杀穿敌军的队伍之后,胡子便大骂了一声,同时大喊道:“减速,减速,所有人准备下马步战,全部徒步杀进去。”原来,此刻的野市集已经原貌全毁,在炮火的猛烈攻击之下成了一片废墟,这种情况下,哪里还有战马冲锋的余地?甚至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这样的情况下,也是只能骑兵当步兵用,徒步杀过去了。 虽然如此,骑兵营的攻击也是格外的顺利,驻防野市集的日军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其他三面,惟独对南面十分的放心,尤其是在第三中队刚刚撤出去的情况下,更是对这里没有什么注意,等到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骑兵营的悍卒已经成功的突进了集镇之中,从日军的背后展开了进攻。 第一百零九节 破敌 第一百零九节破敌 当野原五丈听到背后传来的枪声,得到敌军的骑兵从背后展开攻击的消息,他当即目瞪口呆僵愣在了当场。这个时候,他也是刚刚从敌军的炮袭中回过神来,正准备安排防御给撤出去的谷野中队争取更多的时间,没想到居然便得到了这样的消息,致命的打击来的太过突然,让他完全不敢相信听到的一切。不过,一旁的日军士兵虽然个个惊恐欲绝,倒不像他们的大队长这样的反应,急切之间,他们纷纷急叫道:“阁下,我们该怎么办?敌军从后面杀上来了!” 一声声急促的喊叫声也是终于将野原五丈唤醒。只是,这个时候的他明显已经没有了往常的镇定自若,他的嘴角抽搐着,他的身躯颤抖着,这一个瞬间,他像是徒然间老了几十岁,一下子进入了风烛残年一般,连话都有些说不清楚了。 “突围,撤退!”两声尖锐的不似人声一般的话语终于从野原五丈的嘴里吼出来。吼完之后,野原五丈就像是全身的力量都被抽干了一样,整个人都摇摇欲坠起来。还好一旁的警卫兵还记得自己的职责,四个警卫眼看着大队长似乎已经支撑不住了,当即也是上去抬住了,然后果断的随着大部队一起往西面突围而去。 北面的高大锤、东面的刘文锋似乎都查觉到了镇子里面日军变化,几乎就一时间展开了猛攻。他们听着南面传来的枪声,知道骑兵营已经动手了,不由也是信心十足。石头这家伙打仗实在是太厉害了,一个大队的鬼子在别的师面前,几乎就像是难以逾越的屏障一般,即便是强行突破了敌军的防线,损失也是格外的惊人。然而,在石头的面前,什么铜墙铁壁,什么实力惊人,统统都是空话,在独立团犀利的进攻面前,日军的防线就像是纸糊的一般,根本不堪一击。别说是面前的警卫师团了,就是鬼子的甲等师团的精锐,又有多少人在他们面前讨得了好处的? “弟兄们,杀鬼子啦!”攻击的独立团将士们一个个放声高吼着,他们士气高涨,杀意冲天。老兵们自不必说,对于这样的场面早已习以为常,新兵们在发现面前的鬼子也不过如此之后人,心里的那点担忧也是彻底消失不见了,果然就像老兵和军官们说的那样,跟着团长打仗,根本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日军的防线瞬间崩溃,骑兵营的弟兄从日军的背后给了他们致命一击。本就在火炮的打击下损失惨重的他们,南面根本没有部队守卫,徒然间抽调的部分兵力又能起到什么作用?虽然骑兵营将士们的重武器不多,但骑兵步枪在他们的手里也是威力惊人。他们在起伏的马背上都能成功的击中目标,更不要说是在静止不动的情况下了,这些打了不知道多少场仗的老兵,只是简单的几轮射击,便是将前方为数不多的日军给一扫而空。 在这样的情况下,四面被围的日军只能选择从他们认为敌军实力相对较弱的西面突围,虽然先前西面的防线丢失的也很快,但那是因为他们在那里布置的兵力本就不多,相比于可以在一波进攻中拿下一个小队防线的东面和刚刚击溃了谷野中队的南面,西面对他们来说,是惟一有点希望的地方。 三营长李石见打起仗来自然不像刘文锋和高大锤那么的自信,这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在整个独立团的地位。虽然他也曾当过骑兵营,上次整编也是被石头任命为三营长,但他毕竟不是最早跟石头他们一起作战的人,自然不像其他几位营长与石头之间的关系那么的亲密。不过,李石见也有自己的优点,那就是对于命令的绝对执行力。石头要求他们在西面缓缓进攻牵制敌军,所以即便他轻而易举的拿下了日军西南的阵地,也不像一营那么的强悍,径自对集镇里面的日军主阵地展开强攻。他们在西南的骚扰果然迷惑了日军,让日军在绝望之中看到了一丝“希望”,将突围的方向放在了西南。 然而,当日军一头撞上三营的防线上时,才徒然间发现他们的想法实在太过天真了!敌军既然能有如此实力从南方发起猛攻,又岂会真的西面实力不足?突围的先前部队一头撞上敌军的简易防线上,突前攻击的部队在极短的时间里便被全歼,这种巨大的损失徒然间让他们反应了过来。不过,他们的醒悟显然已经是太迟了,断后的队伍根本抵挡不住敌军其他三个方向上的进攻,转眼间就攻陷了野市集,在这种四面围攻的情况下,这些日军的结局已经不问可知。 集镇西面的战斗只持续了半个时辰不到便结束了,随着一营二营各派出精锐部队展开强攻,被压缩在一条巷子里面的日军纵然拼死反击,却也是根本无力改变眼前的战局,最终全军覆没。而独立团也是延续了他们以往的作风,根本不留俘虏,不管是投降的也好,受伤的也好,统统在最后补上几刀。这种杀戮虽然血腥,但却有助于新加入的士兵们早点熟悉这种残酷的环境,让他们在杀戮中尽快的成长。 石头随后带着团部营缓缓挺进野市集,同时二营接替了南面骑兵营的防区,扩大了野市集的防守范围。兵力达到四千人的独立团,一旦运转起来,已经是一个庞然大物一般的存在,连续的几仗,让他们在露出獠牙之后显得格外的狰狞。 “团座,拿下这里的时间比我们预计的要短的多,现在我们离下阪桥一线只有五六华里的距离,距离鬼子的前线只有三四华里,转眼就到,接下来怎么办?要不要主动出击,减轻一点下阪桥友军的压力?”武子淮陪着石头走在集镇残破不堪的街道上,看着一旁忙碌的景象问道。 一旁的团部营将士们正在清理着战场,收集着散落在各种的武器和弹药,同时民夫营也有不少进来帮忙,不断的将鬼子的尸体抬开,在将他们身上的装具和衣物剖离之后,也是抬到镇外挖个大坑一起埋了。 一旁的林秀峰似乎直到这个时候还没有回过神来,他感慨说道:“团座,这仗打的可实在是太过冒险了!野市集这里离下阪桥一线的鬼子阵地太近了,骑兵营先前进攻的时候,离那里的鬼子可就只有三华里不到,假如在进攻的时候稍稍受阻,一旦南面的鬼子增援过来,局势可就完全失控了。” 石头听到这话不由平静说道:“胡子他们有速度上的优势,只要时机抓的好,就算没有突破野市集这里的防线,也不会陷入绝境的。另外,假如南面的鬼子增援过来,其实对我们来说便已经是达到目的了,我们跑了百把里赶到这里,不就是为了给57师增援,让他们可以守住上高!” 林秀峰听了一愣,旋即缓缓的点了点头,团长说的好像的确有道理,但仔细想想,他还是不由冒出一身冷汗,毕竟两个战场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这可能也是日军根本没有考虑过南面会遭到攻击的原因。毕竟南面的兵力有二个大队,这样的情况下,哪里有部队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钻进两军之间的间隙处? “我们能在这么快的时间里拿下野市集,肯定是鬼子想象不到的。这里距离下阪桥太近了,鬼子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敢继续强攻57师的阵地吗?”石头继续说着,像是在跟他们探讨,也像是在自言自语。 “接下来鬼子只有二条路可以选择,要么就是以部分兵力牵制57师的部队,转而调集主力部队强攻野市集,重新在背后建立一道稳固的防线才能保证他们可以安心的朝上高推进。要么就是撤退,以免陷入腹背夹击的窘境。”石头侃侃而谈道。 武子淮似乎听明白了石头话里的意思,不由有些失望说道:“团座的意思是,我们不再前进了?” 石头点了点头道:“不前进了!虽然这一仗打的很顺利,但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鬼子对我们的炮兵束手无策,对我们拥有的部队也不太了解,以寻常部队的标准来衡量我们的实力,自然要吃大亏。不过,这一仗之后,进攻下阪桥一线的敌军,显然已经知道了我们的情况,再主动进攻的话,效果就要大打折扣了。还有一点就是炮连已经没有炮弹了,没有了炮兵的火力增援,强攻鬼子的阵地,损失会极大。这种仗打起来,实在在是没有什么意义了。最主要的是,这仗不管我们打不打,作战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没必要再去冒什么风险。假如因为我们的贪功冒进而导致战局被逆转的话,那我们的责任可就大了,到时候再想要拿回这里,势必难如登天。” 第一百一十节 进退两难 第一百一十节进退两难 对于石头的话,武子淮是信服的,毕竟石头这么多场胜仗的战绩可是做不得任何的虚假。但他仍旧觉得石头还是有些太过求稳了一些,鬼子在下阪桥一线打了这么长时间,损失肯定也很大不说,士兵们也绝对是人困马乏疲惫不堪,虽然他们连夜赶路,也是累的不轻,但昨天凌晨总归是睡了一会的,外加上这一年多来的伙食营养补给十分的充足,他们的体能情况十分的理想。还有一点就是他们有57师友军部队的增援,两支部队前后夹击日军,这仗怎么看都是必胜的局面。 但石头说不打,他也不好多说什么。“或许是打的胜仗太多了,自己内心有些太过自信膨胀了吧?”武子淮不由想道。 此刻,数里外的日军前沿指挥所陷入了可怕的平静之中。刚刚赶到这里督战的216联队联队长石川明不可思议的看着一帮浑身血迹的士兵,听他们述说着不远处野市集的情况。野市集丢了!大队长野原五丈和整个第三大队全军覆没,这简单的几句话,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石川明这才离开野市集多久?他几乎前脚赶到这里,后脚便接到了消息,甚至连这里的战况都还没有弄明白。 “敌军到底有多少人?侦察兵报告的消息不是说前来增援的敌军最多一个旅吗?”沉默半晌之后,石川明猛然间爆发了,他瞪大了眼睛,脸红脖子粗的疯狂吼叫声,整个人就像是一座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一样,可怕至极。 “阁下,敌军的人数的确不多,每一个方向进攻的部队不过才几百人,但敌军的火力太强大了,最后还有骑兵出现,从南面突然杀出来,正在后撤躲避敌军炮火攻击的第三中队遭到突袭,当即崩溃,敌军的骑兵也顺势的杀进了集镇里面。”侥幸逃回来的一个军官用颤抖的声音报告着,想到当时那可怕的场景,他便不由打了一个寒颤,敌军的实力实在强大的可怕,三四千人的部队展现出来的绝对力量,根本不是一个大队所能抵挡的。 “八嘎!”石川明愤怒的大吼一声,抬起一脚便将这个军官踹翻在地上,他的疯狂发泄,也是让吓了一旁的众军官噤若寒蝉。似乎这样的举动真的有了效果,石川明经过最初的愤怒之后也是渐渐平静了下来,只是他的样子仍旧十分的吓人,让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昆平君,下阪桥一线还有多久可以拿下来?”石川明平静下来之后,继续追问道。 “阁下,给我一个小时的时间,我亲自带着警卫兵上去,半个时辰拿不下面前的敌军,我用我的鲜血和性命来刷洗大队的耻辱。”昆平佐次郎听到问话之后,脸色肃然说道。 听着第一大队大队长铿锵有力的声音,石川明的心里好受了一些,早知道如此,就应该将第一大队布置在野市集,将第三大队拉到南面来进攻,即便第三大队的实力没法与第一大队相比,但在整个局势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野原五丈指挥的队伍,应该可以发挥出不错的实力,那样一来,即便是攻克下阪桥一线的时间可能会晚上一些,但却足够的安全。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了,自己过于着急拿下面前的敌军,没有太过重视敌军援军的事实,让整个联队都陷入了被动之中。野原五丈或许有临阵应变上的失误,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自己的失误。 其实,他早应该想到这些的,敌军这么一点兵力就敢单独前来增援,必然是因为他们有着极其强悍的力量,自己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摇了摇头,石川明努力让自己摆脱野市集失守的噩梦,他沉吟了一下,旋即长叹了口气道:“昆平君,立即下令停止进攻,原地进入防御状态。将我们这里的战况通知师团部,请求师团部立即做出指示,请求217联队派出兵力进行增援,只要保证侧翼的足够安全之后,我们才能继续攻击。” 昆平佐次郎闻言不由一愣,旋即不解问道:“阁下,敌军的援军最多才一个旅,虽然占据了野市集,但在实力上仍旧远远落后于我们,哪怕是担心敌军从背后展开进攻,只需要留守一部分兵力监视身后,或者干脆抽调一个大队反攻野市集,我们仍旧可以继续进入当面的敌军。下阪桥一线的支那军队已经快要崩溃了,我们怎么能在胜利的关头停止进攻?” 石川明听到这话甩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光,那“啪”的一声脆响,也是吓了众人一跳,只见昆平佐次郎挨了巴掌之后,立即躬身“嗨”了一声,低头僵在那里,不敢有丝毫的异动。甚至连脸上那火辣辣的痛苦都没有去理会一下。 石川明看着自己手下爱将怒斥道:“昆平,犯错误不可怕,但如果在同一个问题上犯两次错误,那就是愚蠢!你到现在还在小看野市集的支那军队吗?你真的以为野原五丈的第三大队全军覆没是因为大意吗?第三大队的战斗力虽然比不上你的第一大队,但如果面对面的较量,你有多大的把握可以全歼他们?” “百分之七十!”昆平佐次郎颇气的说道。 石川明听到这话冷笑一声说道:“你需要多长的时间,需要损失多少兵力?” 听到这话,昆平佐次郎当即陷入了沉默之中,因为这种东西并不是简单张口便能说出来的,更何况在他还没有绝对把握打赢第三大队的情况下,说一二天的时间可能吗?至于损失,那就更不要说了,估计全歼完后,他手下的部队也快差不多了。 石川明这才说道:“在有坚固阵地驻守,在正面硬碰硬的较量下,第三大队几乎没有任何反抗之力的被敌军击溃,难道你还要以华军普通的部队去衡量这支援军吗?一个有炮兵部队,有骑兵部队的华军,你听说过吗?你碰到过吗?看看我们面前的敌军,一个师的部队跟我们整个师团相持了这么多天还没有崩溃,你真以为在兵力处于绝对劣势的情况下,还能打赢野市集的敌军吗?” 听着联队长不断的怒吼声,昆平佐次郎不由也是冷汗直流,虽然他说过,只需要再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就能拿下前面的敌军,但说实在的,他并不认为是自己击败了敌军。因为他还重来没有打过这种仗,在人数远远多于敌军时,却仍旧是久攻不下的。在其他部队老兵的口中,重来都是他们用少量的兵力便击溃了华军一个师甚至是一个军,用一个联队肆意杀伤数万敌人的场面,在这种情况下打了这么多天还没有拿下上高,这简直是一种耻辱。 再想想联队长说的攻占野市集的敌军,他果真是感觉心里有些发虚。面前的敌军完全就是纯步兵部队就如此厉害了,有骑兵和炮兵辅助的部队会强到什么地步?更主要的是,在华军部队普通缺乏武器弹药和装备的情况下,能配有这种辅助兵力的部队绝对是精锐中的精锐,他们的战斗力强到了什么地步?想着这些问题,昆平佐次郎便不敢再开口了,因为他知道联队长说的对,他的确太过轻视面前的敌军了。 “攻击的部队撤下来,等师团部的命令和援军,我们已经损失了一个大队的兵力,我们再也承受不起更多的损失了。”石川明厉声说道。 “嗨”这一次,被骂了一通之后,终于弄清楚了眼前形势的日军军官们,也是一个个大声应道,想到面前敌军的坚韧,想到背后敌军的强悍,他们便不敢再有任何的轻视了。 下阪桥一线的国军阵地上,余程万平躺在一个弹坑里面,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的手里拿着一把步枪,步枪前端的刺刀已经折断了一半,但剩下的部分挂着一些碎肉和凝固的血块,让这把断刺看起来更加的骇人。在他的身旁,倒毙着数具尸体,二个国军悍卒,四个日军,其中一个还是一名军曹。 好半晌之后,余程万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头顶上刺目的阳光刺的他眼睛生疼。湛蓝的天空中,飘荡着一团团的灰烟,应该是炮弹爆炸后腾空而起所形成的。不过,即便是有这些灰烟仍旧无碍天空的美丽,仍旧无碍天际的壮观。在阳光的照射下,余程万也是感受到麻木的躯干里渐渐温暖起来,渐渐恢复了一点体力。他的头动了动,他看到了自己的两个警卫兵倒毙在血泊之中,不由也是想起先前的血战。想起了那四个朝他们扑来的鬼子,余程万笑了起来,只是他的笑容里面充满了苦涩,充满了悲伤。四个鬼子全被他们杀光了,但身旁的两个警卫兵也阵亡了,连带着他自己也是浑身上下数处受创,血几乎都流光了。 他不由又想到了先前的战况,手下的弟兄们几乎拼光了,日军一队队的突进阵地,抱团跟他们血战肉搏,无奈之下,他只能亲自带着警卫兵四下搏杀。 终于,余程万彻底清醒了过来,不过他已经听不到四周的喊杀声和枪声,这让他徒然间心里一凉,一个可怕的想法出现在脑海之中! 第一百一十一节 终于守住了 第一百一十一节终于守住了 余程万看着身旁阵亡的警卫兵,听着四下里静悄悄的,徒然间便是心中一痛。阵地肯定已经失守了,在鬼子如此一连数天的狂攻之下,57师的弟兄终于拼光了最后的一点力量,虽然在这几天的时间里他们也重创了面前的敌军,但终究是没有能守到最后,没有能守到战斗胜利!绝望之中,他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想要最后再看看一片奋战了许久的阵地。不过,入目的情形却是让一愣,因为残破不堪的阵地上,青天白日战旗依旧在高高飘扬着。 阳光的照耀下,战旗的每个细节都清晰可见。旗面破了数个洞,应该是被子弹所穿透。旗杆的中间也是重新绑过,显然在先前曾经断裂过。但就是这面残破不堪的战旗稳稳的插在阵地的后面。看在余程万的心里,却是让他这样一个少将师长激动的几乎要放声大哭。战旗还在,阵地还在! “还有活着的没?”不知道为什么,余程万的身体里徒然间涌起了一股强悍的力量,这一刻,他不再有先前的疲惫,不再有原先的无力,他整个儿就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被尸体堆积满的壕沟里面,听到余程万的喊叫声后,终于像平静的湖面上泛起了涟漪一般有了反应,摇摇晃晃的十几道身影渐渐的坐了起来,带着一丝茫然的朝余程万这里看来。当他们好不容易看清楚是师长余程万之后,这些人也是激动的用沙哑的喉咙喊道:“师座,是师座,师座还活着,我们还活着!” 一阵阵语无伦次的呼喊,让更多的人醒了过来,原本让人以为全是死尸的阵地上,不断的有人挣扎着起来,虽然一眼看上去便知道绝大部分人都受了伤,甚至伤的不清,但活着的弟兄还有很多,这个发现让余程万欣喜不已。终于他也是回过了神来,看了看已经不成样子的阵地,又看了看远处隐约可看的日军,他不由也是迷茫了起来。以他们现在的情况来看,鬼子想要拿下他们的阵地,根本不需要花费太大的力气,但鬼子却在即将要获得胜利的时候撤下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有人能够回答余程万,在全师所有人都投入到了血战中的情况下,他们根本没有精力去关注其他地方,其他友军部队的动向。至于鬼子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短时间里也是知道不了的。好在这总是一件好事,阵地还在手上,人还活着,对他们来说便是天大的好事情了。 就在余程万他们这里在不断猜测的时候,张驴儿也是带着几名侦察兵悍卒赶到了下阪桥一线阵地上。他们的到来当即引起了57师将士们的轰动,对于在这个时候出现的友军,所有57师的将士都保持着浓浓的感激之情。 余程万接到消息之后也是大为欣喜,他迫不急待的迎了上去,跟他们打听独立团的消息。当他听到张驴儿的报告,得知独立团已经在不久之后成功的拿下了野市集,如今正步步紧逼威胁着鬼子的腹背,余程万一愣之后,也是猛然拍着大腿大声叫好起来。 说实在的,早上的时候余程万已经近乎绝望了,鬼子在今天凌晨发起攻击之前,调动了上百架的飞机,对他们这一段的阵地进行轰炸,那密集的炮弹数量和强大的杀伤力,几乎将他们这里整个的抹平了。再加上鬼子疯狂的进攻,他们一度以为所有的一切都会在不久之后结束。当然,余程万的内心还是隐隐期盼着一丝奇迹发生的,这主要是因为他对石头的了解,对独立团的了解,知道他们的强悍实力远不是一般的部队可比。 但战局发展到现在,听着张驴儿的汇报,余程万就不仅仅是震惊了,他完全觉得独立团所打的仗已经彻底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一个大队的鬼子驻防在野市集,这是他所不知道的,假如鬼子早早的将这支部队投入到正面的进攻中,会发生什么事情,余程万实在不敢想象。但鬼子在野市集布置了一个大队,却根本阻挡不了独立团分毫,这是什么样的概念?石头的部队到底强到了什么地步? 不仅仅是余程万,所有一旁的57师官兵们都听傻了,听这个上尉连长的话,敢情独立团的实力还远在他们57师之上?这怎么可能?要知道他们57师下辖整整三个步兵团,一个野战补充团,光是兵力上面就要超出他们一倍多!但他们这几天跟鬼子交手了这么多次,对于鬼子的实力了解也是非常的清楚,要想击败鬼子的一个大队,实在是太过困难了。更不要说全歼对方了,这是他们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张驴儿却是没有功夫理会他们此刻在思考什么,在报告完独立团的战况之后,他又将石头的话转达了一下,让57师的友军部队放心坚守在这里,虽然独立团暂时没法赶来增援,但会随时从日军的背后展开攻击,牵制敌军,只要能把鬼子牵制住,相信战局很快就会有转变。 余程万随后又问了一下独立在左翼战场的情况,在得知鬼子的33师团已被赶回奉新之后,他也是长吁出一口气,直到这时,他才确定黎明已经到了,守了这么久之后,他们终于等到了开花结果的时候。左翼战场的仗结束之后,独立团的南下只是开始,随着70军、72军、78军等部队的南下,不管是进攻还是防守,他们都已经掌握了绝对的主动,面前的鬼子蹦达不了多久了!告别完兴奋不已的余程万之后,张驴儿旋即带着身旁的几名弟兄想办法返回野市集,58师那边已经收到了电报,不需要他们再跑了。如果不是57师的电台始终没有反应的话,他们也不会冒险跑这么一趟,好在这次的行动有惊无险,基本上没有什么损失,也是让张驴儿长吁一口气。 与此同时,身处上高城内的王耀武也是接到了独立团的战报。自从这一仗开始之后,王耀武现在已经开始喜欢听到独立团的消息了,以前石头指挥302团的时候,他还没有这种感觉。自从建立独立团之后,他们的战况直接上报军部,王耀武也是开始喜欢听到独立团的战报了。这不,凌晨才匆匆赶到上高外围的石头,这才过了多久就又给他带来了惊喜。野市集,鬼子216联队的指挥部都被石头给拿了下来,全歼了鬼子一个大队,这种仗放在平时已经是一场大捷了,也难怪王耀武已经笑的合不拢嘴了。 听着王耀武的赞誉,分管军部直属独立团的军参谋长陈瑜也是颇为诧异,他接过独立团传来的电报看了看,不由也是啧啧称奇起来。对于这个独立团,他可真是大开眼界了,这才几天?先是在左翼战场全歼了鬼子的一个大队,转眼间杀到上高外围,又歼灭鬼子的一个大队!在别的部队听到鬼子的步兵大队而头痛的情况下,这个独立团堪称是“步兵大队专业杀手”,一打一个准,一打就是全歼,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独立团才多少人?没记错的话,才四千人的作战兵力。日军一个步兵大队的标准编制是1100人,实力上面其实相差无几,甚至独立团可能还要更弱一点。然而,这一场场的胜仗是不会作假的,只能说独立团的实力实在远超一般人想象。 就在王耀武心里盘算着下阪桥一线因为独立团的惊人表现而已经稳如泰山的时候,锦江南岸传来了消息,当他听完51师的电报时,满面春风般的笑意消失不见了,整个人瞬间变得愤怒起来。他的这种表情,自然是落在了一旁众人的眼睛里,不过包括陈瑜在内,根本没有人敢多说什么,一个个凝神静气,生怕引来军座的怒火。 “51师打的这叫什么仗?一个师守一个屁大点的地方都守不住,居然被鬼子的一个一万人的混成旅团打的步步后撤,李天霞自从当了师长之后,51师的脸都让他丢光了。”王耀武板着一张脸愤然骂道。 一旁的陈瑜听着军长的话,不由也是脸上有些发烫,作为参谋长,51师的仗没打好,他的脸上也是挂不住,想了想,他不由说道:“军座,日寇来势汹汹,耀宗和51师众将士奋勇杀敌,慷慨赴难。虽有小挫,却也不乏补充团一小时强行15华里抢占华阳的精彩之战,如今虽有小挫,也不宜过份的苛责。” 王耀武不由冷哼一声说道:“比起57师、58师,51师此战的表现最差,甚至比起石头的独立团也是大大不如,当初302团没有调离51师之前,这可是全军最能打的师,现在只是抽调了一个团离开,51师就像是掉了魂一般,作为师长耀宗难辞其咎。”停顿了一下,王耀武厉声说道:“电令51师,立即主动出击,必务将日军独立混成20旅团留在锦江南岸,此关系到能否成功合围中路日军,如果再出差错,我将严惩不贷。” 【今晚有事耽搁了,更新晚了点,抱歉抱歉!】 第一百一十二节 众人的自信心太过膨胀了 第一百一十二节众人的自信心太过膨胀了 鸡公山上,58师副师长张灵甫在一处壕沟里面听着一名军官念着电报。电报来自军部,通传的却是他们防区侧翼下阪桥一线的战况。当张灵甫听到独立团已经在先前成功拿下野王集在进攻下阪桥一线的日军背后狠狠插了一刀的消息之后,他不由也是兴奋的用力挥了挥手。 鸡公山下,日军的进攻已经停滞了一段时间。先前他与师长廖龄奇猜测可能是侧翼战场上出现了什么变化,让日军犹豫了起来。否则的话,以鬼子这两天来的汹汹气势和猛攻的姿态,怎么会停止这么长时间?如今消息确认之后,张灵甫也是放下了心来,对于接下来的布置有了应对之策。同时,他对独立团这一战中表现出来的强悍力量,也是大感兴趣,这个石头,真是时时刻刻都能给人带来惊喜。当初他在宜丰的时候,看到石头将宜丰治理的井井有条,已经是颇为诧异,没想到这小子不仅仅治理地方有一套,带兵打仗的老本行更是没有落下,接连吃掉鬼子的两个大队,其赫赫战功还有多少人还比? 想到这里,连张灵甫都不由有些羡慕嫉妒石头了,这小子今年才多大?20多岁的年纪,已经是少将独立团长,取得的战功更是一个比一个大,以军功推论的话,他升任师长都不会有什么问题了,自己才一个副师长,以后不会见到石头还要立正敬礼吧?想着这些,张灵甫不由笑了起来,显然想到这样的场面,他便觉得实在有趣。不过,对于自己这个小老弟如此厉害,能取得如此辉煌的战功,他还是非常高兴的。 这个时候,他余光看到师长廖龄奇正快速的赶来,不由也是甩开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一瘸一拐的迎了上去,尚隔着一段距离他便大笑着说道:“师座,战局已经逆转,鬼子的侧翼阵地失守了,趁着机会主动出击,将鬼子给拖住……” 午时左右,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间阴沉了下来。或许是因为这段时间一连串的大战,让上天也不忍再看人间惨剧,厚厚的云层遮罩下,天色大为黯淡,视线也是颇受影响。原本便是凉意嗖嗖的时节,顿时更让人觉得冷了许多。 野市集残破的集镇上,石头等人临时找了一间尚没有坍塌的民房作为指挥部。一副巨大的地图悬挂在墙上,石头等人围在一旁。稍远一点的地方,则是忙碌的通信连士兵们,电话铃声、电报声和传达命令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让这个简陋的地方顿时变得热闹非凡。 “团座,据侦察兵探查到的消息,当面的日军已经有开始撤退的迹象,高岗一带的鬼子正分批往云头山一线撤离。”参谋长武子淮伸手了地图,然后微皱眉头说道:“云头山曾是57师抵御鬼子进攻的阵地,工事牢固,易守难攻。57师以劣势兵力在这里挡了日军好几天,靠的就是这些,假如让鬼子从容撤到云头山布防,我们恐怕短时里很难攻克敌军的防线。云头山的东北方向二十华里不到便是泗溪。过了泗溪,可就到高安地界了。” 副团长林秀峰也是催促着说道:“团座,这一座从伍桥开始,我们便是按照围歼鬼子中路34师团的设想而展开的,如今条件已经成熟,我们占据着绝对有利的条件,只要我们能够拖住鬼子不让他们后撤,这仗就赢定了,当务之急,还是不能让鬼子从容撤退啊!” 一旁的刘文锋听到这话当即冷哼一声说道:“林团附,你说的倒是轻巧,追击?缠住鬼子?我们才多少人?有这个条件和资本跟鬼子玩消耗吗?” 林秀峰一直以来在独立团便没有什么地位,石头还好,对他很是器重,宜丰的民政大权当初就放手让他施为。不过,也正是因为宜丰如今的富足,让他有了自信。想想当初这帮手下,如今一个个在他面前趾高气扬,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想到当初302团本应该由他来接任团长,最后却是让一个小小营长跃级提升而自己却是当了一个团附,他便不由怒气上涨。当然,他的火气没法对石头发,对于刘文锋那不屑的冷哼声,他也是找到了发泄的机会,反唇相讥道:“刘营长,照你这么说,我们就是眼睁睁的看着鬼子离开,缩在这里干瞪眼喽?” 刘文锋有些惊讶的看着林秀峰,似乎还是第一次看到他有这样的反应,不过一愣之后,刘文锋也是冷笑道:“林副团座什么意思?我们现在要奋起直追鬼子的身子,穷追猛打喽?” 林秀峰毫不客气的说道:“当然,既然是围歼战,就要把鬼子留下来,这么简单的道理,刘营长难道不知道?只要我们现在主动出击缠住鬼子,鬼子就没法撤离,等到友军部队南切断了鬼子的后路,这场围歼战就轻而易举了。” 刘文锋闻言当即怒声说道:“林副团座说的倒是轻巧,但你有没有想过这样打下来会死多少弟兄?我们是拿下了野市集,全歼了鬼子的一个大队,但我们好像还没强到随心所欲就能强攻鬼子的阵地吧?” 林秀峰不满说道:“难道因为怕死人,仗就不打了吗?当兵打仗,就要视如归,如果能以一定的牺牲换取最大的胜利,那就应该果断出击。” 他这话当即引来一旁其他人的不满,尤其是几位营长,手下弟兄的性命对他们来说,就像是自己的性命一般。虽然他们知道林秀峰说的有道理,但要拿这些弟兄的性命去换取胜利,他们还是不肯干的。高大锤和李文光刚想开口驳斥,一旁的石头已经轻咳了一声,然后摆了摆手道:“虽然商讨战局的时候可以随便说,但同僚之间讨论事情,不要带着这么大的火气,有什么事情,慢慢的说。” 石头这么一说,一旁其他人自然不好再多说什么,但林秀峰和刘文锋两人则是互不服气的瞪了一眼。石头对他们这样的情况也是视而不见,这种事情,他想插嘴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都是独立团的弟兄,都是一起打鬼子的袍泽,惟有避而不谈。 “你们说的都有道理,追上去吧,鬼子断后的部队必然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死战不退,跟这样的部队打仗,不死也要脱层皮。不追吧,眼睁睁的看着面前的鬼子跑掉又不甘心,我们从伍桥赶到这里,可不仅仅是为了解上高之围。但是,我觉得你们想问题的时候,不妨摆脱主观和片面的看法,把眼光放长远一些,把视界抬高一些。”石头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口气说着。在独立团,也就只有他有这个资格这样说话而不会引来别人的不满了。 “团座,可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一旁的武子淮听着石头的话,不由满心期待的问道。 石头摇了摇头道:“武兄,其实不是我有什么好的办法,而是我们本身就不应该太过纠结于这个问题。”他这话一出口,一旁众人当即更加的不解了,难道团长的意思,这仗就这么不管了吗?他们胡思乱想着,只听石头缓缓说道:“还记得前段时间在花桥的时候吧?70军、72军、78军三支部队准备围歼日军的33师团,当时我们离伍桥也不远,但得到的命令却是让我们原地待命,不要轻举妄动。” “这件事其实告诉我们,在整个战局上来说,其实我们独立团不过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点,如果不是当时日军突破了重围而这三个军又实在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恐怕这些上峰也是不会想起还在花桥的我们的。虽然我们在伍桥和现在所处的野市集打了两场漂亮仗,给予日军以痛击。但按照兵力和实力来看,在我十余万部队的19集团军里,我们依旧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点,是74军所属的一小部分力量。既然如此,我们又凭什么在如此重大的围歼战中,自做主张的谋划围歼重任?我们又哪来的实力决定什么时候围歼日军,什么时候追击阻敌?”石头平静的声音,却是让一旁众人的内心再也保持不了平静,尤其是林秀峰,虽然石头没有一句话在说他,他却感觉石头的句句话都在说他,偏偏他还没法做出任何的反驳,这让他只能沉着一张脸再也不开口了。 武子淮倒是满是可惜的说道:“团座的意思是我们就这么守在这里了?” 石头摇了摇头道:“武兄,我们虽然是独立团,在战斗上面有着极大的自由度,但我们毕竟是军部直属的独立团,什么时候出击,什么时候打仗,一切都要根据军部的命令来。这种事情,不该我们费神,上报军部,上峰自然会做出决断!” 听着这话,众人不由也是恍然大悟,石头说的没错,独立团虽然不在51师了,但上面还有军部,服从命令听从指挥,才是他们应该做的事情。 第一百一十三节 日军开始撤退 第一百一十三节日军开始撤退 天空越来越暗,云层越积越厚,那种乌云压顶,天地昏沉的感觉,也让人觉得十分的压抑。而此刻的第34师团师团长大贺茂,心情远比阴霾的天空更加的糟糕,听着前线不断传来的消息,他暴跳如雷,整个人如同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一般,恐怖骇人。 也难怪大贺茂会有这样的表情,自从十天之前他们展开进攻之后,三路大军便势如破竹,一路砍瓜切菜一般的推进到上高周围,而且从各部传来的消息看,用不了多久便能成功的拿下上高了。战前的担忧和身上背负的压力让大贺茂接到这些消息的时候终于是长吁出一口气,如果能在33师团调离之前拿下上高的话,整个赣北的局势就稳了,甚至籍此机会,第11军可以两面夹击长沙,拿下这处湘北要地。那时候势必重新划分防区,功劳不论,总算防守的重任不会压在他们34师的肩头了。 但是,局势突然之间急转直下!上午的时候,第3飞行团将所有轰炸机全部动用了起来,对着上高外围敌军残存的防线狂轰滥炸。鸡公山一线的敌军防线虽然短时间里没有崩溃的迹象,但下阪桥一线的石川明却是信誓旦旦的表示,只需要再过一个小时的时间,便能够击溃面前的敌军拿下面前的阵地。石川明的报告让大贺茂异常的高兴,他也知道面前敌军的坚韧,打了这么多天,敌军虽然人数不多,却是屡屡在不可能的情况下展开逆袭,不断的夺回失去的阵地,其顽强的作风让他颇为赞叹。如果不是这一次他也是迫不得已的话,恐怕他绝对不愿跟这样的敌军血战。好在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敌军在打了这么多天之后,终于是顶不住了。 然而,一个小时的时间已经到了,就在不久之前,大贺茂也是颇为期待的等到了石川明传来的军报。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前线的战况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看着电报中所说,216联队的一个大队被敌军的援兵所击溃,大队长当场战死,他是彻底的傻掉了。 “敌军的援兵?敌军哪里来的援兵?”大贺茂暴跳如雷的吼叫道。 一旁的参谋长樱井德太郎当即报告道:“大贺君,敌军的援兵是从宜丰一带赶过来的,凌晨才赶到,当时石川大佐曾有报告。不过敌军援兵的数量并不多,初步预计兵力在一个旅左右,奇怪的是,这么一点人居然可以全歼一个大队,实在不可思议。” “八嘎!”大贺茂愤怒的骂了一句,他可不管敌军是怎么打赢这仗的,他只知道因为这支部队的出现,他们这一仗很有可能在关键的时候功亏一篑了。骂了几声之后,大贺茂张嘴问道:“樱井君,立即去电33师团,看看他们现在在什么位置,让他们立即朝我们靠拢,对上高发起最后一击。” 樱井德太郎听到这话不由皱了皱眉头道:“阁下,33师团那边已经两天没有消息了,按照当初的约定,每隔2个小时就要通传一下消息。不过一天前,我们接到最后一个消息之后,便再也联络不上了!” 大贺茂不由瞪大了眼睛说道:“你说什么?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樱井德太郎不由无奈说道:“大贺君,当时我提醒过你,33师团那边可能出了什么事情,但你毫不为意,现在这么长的时间过去,敌军又从宜丰方向增援了过来,会不会……” 大贺茂经他这么一提醒,不由也是想起这事,的确先前跟他提过,但当时216联队正在攻破敌军的防线,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那个上面,便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樱井省三那里先前传来过消息,敌军在伍桥一线的部队已经被击溃了,33师团很快就能杀进宜丰,要不了多久就可以与他们在上高一线汇合。也直到这个时候,大贺茂才清醒了过来,他徒然间想到自己明显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更要命的是,因为他们一贯都是在11军军部的指挥下作战,所以注意力习惯性的放在了自己师团上面,对于友军的行动,皆是依赖于军指挥部的协调指挥,对他们来说,只要顺利的达成自己师团的作战任务,便一切都没有问题了。 但这一次不同,这一次,整个战场的指挥权都归他管,包括侧翼的33师团和锦江南岸的独立混成20旅团,都由他指挥。恰恰他却将这点给忘了,只顾着一门心思的猛攻上高。在这样的情况下,大贺茂不由也是打一个寒颤清醒了过来。 “立即联系33师团和独立混成旅团,问一下他们现在的位置,另外命令石川明,暂时退往云头山,等到左右两翼大军赶到增援之后再发起攻击。”大贺茂咬着牙怒声命令道。 “嗨”樱井德太郎大声应了一下,转身便去几部电台那边忙碌了起来。不过,很快他便带回来一个让大贺茂目瞪口呆的消息,独立混成20旅团在锦江南岸展开了猛烈的攻击,已经离他们这里没有多远,但是左翼的33师团此刻并没有按照当初约定的攻击路线南下,反而在莫名其妙之下返回了奉新。当时33师团往奉新撤退的时候,曾经发过一封电报跟他们通报,但不知是他们这里没有收到消息,还是没有重视,居然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 但此刻这个消息传到大贺茂的耳朵里时,他整个人都惊呆了。目光扫过一旁的地图,他整个人更是如坠冰窟一般,整个人从里到外都一片冰凉。“八嘎,栅井三郎疯了吗?左翼的部队居然在没有通报的情况下撤到了奉新?他这是存心想要我们全部死在上高吗?樱井君,立即将这里的情况上报军部,立即请求军部派部队赶来增援,我们师团马上就要被敌军合围了。” 樱井德太郎的心情也是很不好,他心里一边埋怨着33师团居然擅自撤退,一边也是埋怨着师团长这些天一门心思的想着拿下上高,对于其他的军情根本不处理,导致师团陷入如今的困境之中。不过他还是觉得师团长似乎太过大惊小怪了一些,33师团固然撤退了,但他们此刻掌握着上高外围各条战线的主动,是打是撤都随意自如,问题应该不是很大,现在就跟军部申请援兵救援,似乎太过着急了一些吧?但他的余光看到师团长那张已经有些扭曲的脸庞时,还是将这些话咽进了肚子里面,跟在师团长身边不久了,他还是颇为了解这位长官的脾气的,要是在他的气头上被他一刀劈了,那可直是大大的不值了。 34师团这里的消息传到第11军军部时,当即引来一片哗然之声,尤其是新任司令官圆部和一郎,更是被吓了一跳,瞪着前线发来的军报连续看了几遍,似乎仍旧不太敢相信看到的战报。总共2个师团一个独立混成旅团三路进攻,居然会在协同上面出现如此大的差错,他是怎么也没有想到的。其实,圆部和一郎对于这次短距离的截击战斗并没有太过重视。这几年来,随着战局的胶着和兵力上面陷入劣势,日军各部都开始采用以攻代守的作战方式来应付眼前的战局,这次赣北作战,投入的兵力不过5万左右,算是一场规模不大的攻击,而且作战距离在150华里之内,来回也就是这么几天的时间,他便放手让大贺茂等人施为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才短短十天时间,居然便出现了如此严重的问题,这也是让他愤怒不已,对于大贺茂的协调指挥能力大为不满。 不过,事实已经如此,再过不满也难以解决面前的问题,圆部和一郎想了一下之后,还是断然采取了行动。他命令11军参谋长木下勇、作战参谋主任山口中佐、大根大尉飞赴南昌全权接过指挥权,展开解围行动,勿必要让34师团安然撤回来,否则的话在33师团即将调离的情况下,赣北等地仅靠一个独立混成20旅团,是完全没有可能守住的! 军部传来的消息,多少让身处前线的大贺茂安心了一点,在得知军部的救援行军马上就要展开的情况下,他多少心安了一些。毕竟33师团不遵从他的命令擅长撤退,但如今这个命令是由军部下的,那效果可就完全不一样了,樱井省三胆子再大,也绝对不会违抗军部指挥的。而他们现在所要做的事情,便是摆脱敌军的纠缠,撤到足够安全的地方,等到33师团一到,到时候是攻打上高还是撤退,实力强劲的话,都不是问题。 想了想,大贺茂也是当即说道:“命令池田直三少将,独立混成20旅团立即渡江北上,往高安方向展开攻击,锦江南岸牵制战场的任务已经达成,目前最紧要的地方便是高安。” “嗨”樱井德太郎当即应了一声,旋即问道:“阁下,217联队怎么办?” “鸡公山一线的敌军刚从锦江南岸调来不久,战力十分的强悍,撤的太快,很可能连带着云头山的阵地会过早的遭到攻击,命令木佐木次清大佐,217联队缓缓后撤,在天黑之前撤到云头山东侧的马岭一线驻防,相信有这么半天的时间,云头山阵地已经足以抵挡住敌军的进攻,到时候是打是撤,木下参谋长那里应该会有命令下达。” 第一百一十四节 接防下阪桥 第一百一十四节接防下阪桥 下午申时左右,石头他们终于得到了军部传来的命令。虽然王耀武在开战之后将军部由万载移到了最前线的上高,但说实话,因为军部的长官们离前线还有一段距离,所有的情报都要依靠前线部队的传达然后汇总到军部之后,再由参谋长汇同军部高参们做出分析应对,然后再传达到前线各部。这样一来一去的作战方式,极其容易造成前线战机的错失,毕竟敌军的破绽往往都是在急切的调动之中产生的,等到指挥部那里的命令传达下来,敌军那里早就重新弥补已方的缺陷了。 而这种情况在古代的时候更加的要命,因为在没有通信工具的情况下,从前线传达到朝廷的时间长的要人命,一来一回个把月,真是等到皇帝的命令下来,黄花菜都凉了。 石头他们这里的情况比之以前要好的多,毕竟在有电报的情况下,消息的传递上面已经非常的快捷了。就如同现在,鬼子那里作出调整不久之后,军部已经将各部的调整方案都传达了下来,让他们遵照命令执行。 石头听着郑永昌报告着情况,听完之后有些意外。不过想了想之后,他还是沉沉的点了点头道:“立即回复军部,独立团将立即行动。” 一旁的众人看到郑永昌点着头去回复军部的命令了,不由开始议论了起来,一直没怎么说过话的李石见这次有些忍不住说道:“团长,上峰是怎么想的?鬼子都已经撤退了,不让我们前去追击,反而让我们去增援57师的防线?这种调整根本没有意义嘛!” 或许是李石见的疑问完全说出了他们的心中想法,众人不由眼巴巴的看向了石头。似乎都在等着石头改变主意,带着他们追上去杀鬼子一般。看到他们这样的表情,石头不由苦笑了一下问道:“你们难道没有听到命令?上峰要求我们去下阪桥,那就抓紧时间过去,违抗军令的后果,难道你们不知道?” 林秀峰不由嘀咕道:“团座,这不是违不违抗命令的事情,这是错失战机的事情,这个时候不趁着鬼子仓促撤退的时候杀上去,等到鬼子建好了防线站稳了脚根再去,恐怕就不会有什么效果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打赢面前的这场仗,比什么都重要。”石头讶然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一旁众人,看到他们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石头不由也是板起脸来,这些家伙,打仗成瘾了。 “命令各营,依次往下阪桥方向前进,一营立即赶到游家庄一带布防,老张头已经侦察过那一带,前后的三道山岭足以建立一道坚固的防线,可以完全确保我军前进过程中不会遭到袭击。”石头沉声命令道。 听着石头的命令,众人也是齐齐叹了一口气没有了想法,拿下野市集之后,他们便一直在这里等待命令,谁知道等了这么久之后居然还是没仗打,这让他们大为失望。不过,上峰的命令已经下达,而团长又似乎也不想打了,他们还能怎么样? 独立团随后浩浩荡荡的开赴上阪桥一线,按照王耀武的命令与57师一起拱卫上高的东北郊区。当独立团赶到下阪桥时,57师师长余程万带着一众军官亲自前来迎接,当57师众将士远远的看到独立团浩浩荡荡的队伍时,不由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惊了。他们也算是见识世面的了,但眼前这支部队的兵容鼎盛,直看得他们直了眼睛。 队伍呈两列,一列是步兵,一列是骑兵,队伍的最前端是硕大的青天白日满地红战旗,一个班的护旗手,个个胸前悬挂着*,显得强悍无匹。身后的那些步兵骑卒,同样个个人高马大,紧绷在身上的军装被撑的鼓鼓囊囊,身上的肌肉若隐若现。这在如今这个年代,实在堪称奇迹,在各支部队连温饱都难以解决的情况下,他们居然一个个养的如此魁梧,实在出乎人的想象。听闻石头曾在宜丰进行改革,独立团不仅自给自足还有盈余,却是没想到居然会如此的厉害。 步兵骑兵一队队的开进下阪桥周围被损毁殆尽的阵地中,骑兵暂且不说,步兵队伍在众人的眼里也与一般的部队不同。每隔数步便会出现一挺轻重机枪,被四个人高高抬起,十分的醒目。而另外有些士兵身后则背着粗壮的炮管形式的武器,一些经验丰富的老兵也是认了出来,那是掷弹筒,也就是轻型的迫击炮。这种东西对他们来说,本就少见,但在这支部队里面却是显得很普通,似乎每一个班都有这么一二具。更让他们惊愕的是,不管是这些抬着机枪的士兵还是背着掷弹筒的人,每个人的胸前都照样挂着步枪。而在片刻之后,不少人更是发出了一阵惊叫声,众人不由抬头望去,只见队伍的远端似乎出了数门火炮,正被几匹战马拖着,紧随在队伍的后端。独立团长长的队伍行进了很长的时间,随着进驻阵地的士兵越来越多,这些高大魁梧的悍卒逐渐占据了前端的阵地,他们的加入很快让支离破碎的阵地变得牢固起来,别的不说,光是那一挺挺架起来的机枪密布各个要点,便让人望而生畏。而他们这个时候也是终于确定了先前看到的的确没错,独立团队伍的后面果真有四门战马拖着的火炮,这真是看的众人神情各异。 余程万与57师众人的心情也是随着独立团队伍一波波的进驻阵地而起伏不定,尤其是余程万,他曾在大城的时候与石头指挥的302团并肩作战过,当时的302团已经给人一种强悍的无可匹敌的感觉。但事隔一年半的时间再见到整编之后的独立团,余程万也是只能倒吸一口凉气,这支部队如今不管从人数、士兵还是武器上,都已经达到了顶峰。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明白为什么石头可以在短短一个小时的时间里拿下野市集,全歼鬼子的一个大队,这样的武器装备,这样的强悍士兵,别说是日军的警备师团,恐怕就是甲等师团,也不过如此。同等兵力下,就算是正面拼杀,日军也不一定能占到什么便宜,其他的就不用说了。 石头带着林秀峰、武子淮等人翻身下马冲着余程万等人立正敬礼,他们的这种举动顿时让57师众军官回过神来,一个个受宠若惊的回着礼。虽然只是这么看了一下,但独立团的强悍实力已经深深的印在他们的心里,连带着石头在他们眼里的身份也是水涨船高,这年头,谁的实力强,自然谁的身份地位就高。 石头见到了熟识的余程万、周义重、杜鼎等人,也见到了不太熟悉的李琰、程有秋等军官,看着众人一个个身上沾满着血迹,石头也是大为感慨,这些将军上校显然都已经在战场上打了很长时间,由此可以想象出下阪桥一线战斗的惨烈。再想到57师一路从泗溪一线跟鬼子血战,以一个师的兵力硬生生的将鬼子一个师团拖在了上高外围,他们也是不由大为敬佩,这些可都是真真正正的悍将,是杀敌护国的英雄。 “石头,下阪桥一线得到你们的增援,便可以称得上固若金汤了,当初开战之前,我便跟军座申请将他们独立团抽调到前线与我们师一起阻敌,但被军座拒绝了,现在看来,假如正面战场上有你们团的话,恐怕鬼子现在还在泗溪一线前进不得半步。”余程万看着石头身后兵精马壮的部队,不由也是颇有感慨的说道。 石头则是笑道:“能与余师座和诸位同僚并肩作战,那真是独立团众将士的荣幸!这一仗贵部独挡日军34师团,以一师之力敌日军一个师团,用事实证明鬼子一个大队等于我军一个师的说法完全就是一个笑话,实乃我军之楷模。” 一旁的副师长李琰闻言笑道:“石团长绝世悍将,难得又如此谦逊,当真是党国之福,中华民族之福啊!我们同在74军战旗之下,如今又能在同一战壕血战,也是缘份不浅,石团长,看来我们可得好好亲近亲近。” 石头当即敬礼说道:“岂敢当副师座如此抬爱,应该是我多向诸位长官多请教才是,我年轻学浅,有诸多不懂之处,还请诸不吝赐教。” 随着石头的话,众人一时间又是一阵客气,眼看石头如此年轻便指挥如此一支强军,说众人心里没有想法是不可能的。不过石头这一连串的客气话语,也是让他们心里舒服了许多,最起码对石头的观感上面,便亲近了不少。 余程万显然也是知道自己的这帮手下,看到他们如今的表情,也是插嘴向石头问道:“石老弟,高岗一带的鬼子,现在怎么样了?已有一段时间没有发起进攻了,这似乎有些反常啊!” 石头及独立团众人一听这话不由一阵愕然,再反观57师众人,一提到当面的鬼子,脸上的表情也是不由有些紧张了起来。 第一百一十五节 准备连夜进攻 第一百一十五节准备连夜进攻 石头非常的诧异,因为中午的时候他便已经接到侦察连的报告,高岗一线的敌军正在往云头山一线撤离。如今离日军的调整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甚至连高岗一线还有没有敌军都不知道了。余程万他们在这里跟鬼子打了这么久,居然还不知道那边的敌军动态?吃惊过后,石头细想了一下,也是终于回过了神来。 说起来,他们与其他部队还是大为不同的,这一点主要体现在石头的手下一直便有一支骑兵部了,从当营长的时间开始,他们便建立了骑兵连,直到现在,全团的骑兵加起来已经有七八百骑了。这么庞大的骑兵数量,自然让他们在配备侦察兵的时候,事半功倍。战马来去如风,侦察兵可以在最短的时间里探查周边的战场,让他们时刻掌握着部队周边十几二十里范围内的敌军动态。但其他部队哪来的骑兵?在这些友军部队连士兵们的吃饭问题都难以解决的情况下,数量不多的几匹战马,也大都是长官们的坐骑,侦察兵光靠两条腿,效率低下不说,危险系数也是极高。 至于57师这里,打了这么久之后,别说是侦察兵了,就连师部的军官都冲杀到了第一线了,又哪里还有精力侦察周边的情况!想通这点之后,石头也是毫无保留的说道:“余师座,高岗一带的鬼子从中午便开始后撤了,现在主力可能已经抵达云头山一线。” 57师的众军官闻言不由一喜,余程万也是惊讶说道:“撤了?难怪这么长时间没有进攻,鬼子居然撤了。” 石头轻笑道:“鬼子的野市集大意之下被我们攻克,并且损失了一个大队的兵力,如果他们再强攻下阪桥一线,我将指挥独立团从他们的背后展开攻击,日军必将顾此失彼而遭至惨败,如今撤到云头山,日军反倒可以进可攻退可守。” 余程万不由想到先前自己醒来时的情况,以当时的情况来看,鬼子可能只要再增一次兵,不需要多,一个中队的兵力就有可能拿下下阪线一线。57师打了这么多天,不仅补充团打完了,三个步兵团剩下的兵力也是少的可怜,并且大半带伤,根本不足以再抵挡敌军的进攻。要不是他们已经退无可退的话,他绝对不会要求将士们在这里跟鬼子血拼到底的。现在想来,当时不是鬼子不想拿下下阪桥,而实在是在独立团强大的攻击力面前,他们也是顶不住了。 在弄清楚日军的动向之后,余程万也是终于放下了心来,如今更有独立团接替了他们的防区,57师这一仗的任务看样子算是完成了。 傍晚时分,军参谋长陈瑜亲自赶到了下阪桥看望57师众将士,随同他前来的还有大帮的民夫。他们挑着担子,抬着箩筐,隔着老远的距离便能闻到一阵阵的肉香味。在激烈的大战之后,没想到军部居然还有慰劳,这也让57师的弟兄们大为高兴。独立团的将士们平常吃肉已经吃惯了,但此刻他们闻着肉香味也是食指大动,从伍桥一线连夜赶到这里,一路上只啃了一些大饼充饥,如今能有一些热乎乎的肉食下肚,对他们来说也是非常的满足。 与普通将士们一样,陈瑜、余程万、石头等军官也在壕沟中的一处青石上大口大口的吃着热饭。一边吃,陈瑜一边问询独立团和57师的情况。似乎因为这一仗大局已定,并且取得了不错的战绩,陈瑜的心情不错,不时跟他们开着玩笑。尤其对于石头,更是赞赏有加,这一仗独立团在两处战场上吃掉了日军的二个大队,居功至伟。而且在见识到了独立团的强悍战力之后,陈瑜也是对石头刮目相看,他现在算是明白当初军座为什么要力排众议将302团单独列出来编为独立团了。现在再看74军,他不得不佩服王耀武的高瞻远瞩,石头指挥的那哪是独立团,这完全就是一个人数稍少一点的步兵师嘛!甚至不夸张的说,普通的步兵师根本不是独立团的对手。这样算起来,74军差不多有4个师的编制,光是这上面就远强于一般的军了,更不要说每个师的战斗力都十分的强悍。 在宜丰的时候,陈瑜还只是觉得石头这个团长年轻有为,敢做敢当。能把宜丰这么一个贫困的小县城治理的井井有条,能养活宜丰那么多的百姓和让独立团的将士自给自足,这份本事实在惊人。但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原来石头真正的能力是在战场上,独立团这支原本并不引人注意的部队,此仗之后,恐怕将名震天下。“虎贲团”军委会的这个代号实在是太切贴切了,简单的“虎贲”二字,便将他们的一切解释的清清楚楚。 手下能有这样的一支无敌之师,陈瑜自然是乐不可支,尤其是这支部队当初几乎没有操任何的心,那种白捡来的感觉,让他更是大感畅快。也因为如此,他对石头越发的喜欢,浑然忘记了不久之前他代51师寻求粮草时暗骂石头小狐狸的事情了。 入夜之后,陈瑜接到了消息,集团军指挥部命令74军立即主动出击强攻日军的阵地。虽然命令上面说的简单,但陈瑜等人却是从命令之中闻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而石头等人早在伍桥的时候就探讨过整个战局的变化,如今等待了这么久之后终于等到了反击的命令,不由也是大为兴奋。不问可知,显然左翼的大军已经就位,围歼之战就要开始了,他们这里的进攻,一方面是拖住日军不让他们快速的撤离,另外一方面就是压缩敌军的活动范围,为最后的围歼战打牢根基。 不过,一个难题摆在了陈瑜的面前。不知道是军部没有交待清楚,还是集团军指挥部不知道这里的情况,命令上面是要求57师展开攻击。而对于独立团则是只字不提,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个命令一听在余程万等人的耳朵里,当即让他们一个个愁眉苦脸起来,说实在的,57师现在的情况实在是糟糕到了极点,别说是主动进攻了,就是防守都守不住了,还怎么打仗?靠他们主攻鬼子的防线,结果显而易见,根本不可能取得任何的战果。到时候上面追究下来,他们可就麻烦大了,甚至连先前取得的战功都抵不了这次的攻击不利。 余程万在这样的情况下自然没有什么办法可想,这个时候他也顾不上丢人了,相对起整个师的前程,他个人的脸面又算得上什么?想到这里,他也是对着陈参谋长诉起苦来,57师的现状,也不是他凭空捏造的,打了这么多天的仗,57师短时间里是没有可能恢复元气了,而以目前的情况来看,57师也是实在没有这个本事再次发起进攻。 陈瑜面对着余程万的抱怨也是只能暗自叹息,毕竟这些事情他也是清楚。余程万指挥着57师从一开始便在中路硬扛鬼子一个师团的猛攻,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发挥出了难以想象的强悍战力了。与51师在锦江南岸的战斗相比,那真的是已经没话讲了。想到这里,陈瑜不由找到了石头与他商量,今晚的进攻由独立团代替57师可行? 说实在的,石头并不太愿意打这样的仗,一方面鬼子困兽犹斗,这一场必定是一场恶斗,伤亡肯定不小。另一方面,在野市集的时候,炮连已经将炮弹打光了,接下来的战斗只能像以往那样一刀一枪的跟鬼子拼命,他也是没有把握可以取得理想的战果。但面对陈瑜的问询,看着57师这里几乎人人带伤的情况,他能说什么?如果他概不同意的话,恐怕以后在74军的会非常的难过啊!在有李天霞这个小人从中做梗的情况下,如果再多一个看自己不顺眼的军参谋长,那这日子真是不要过了。 想着这些,石头沉吟了一下之后,也是重重的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他的这种表态,自然是让他一旁的陈瑜和余程万大为高兴。尤其是余程万,更是对着石头连声感激,算起来这已经是石头第二次帮他的忙了。每一次都在最为危急的时刻,这种雪中送炭的情谊,实在不是简单的几句话便能表达出来的,余程万看着石头带着笑意的脸庞,不由也是暗暗发誓,以后定要将自己这条性命还给石头。 陈瑜只是对石头大加赞扬,身为团长敢勇于承担责任,面对强敌,敢于亮剑出刀,战果不论,单是这种勇往直前的精神,便值得所有人的学习。在赞赏过后,陈瑜也是将这里的情况向军部作了汇报,详实的说明了57师已经没法再担当主攻的原因,而有独立团这支生力军在,应该足以完成上峰的作战任务要求。 王耀武接到他的报告之后,只是略微沉吟了一下便点头同意了,毕竟实际情况摆在面前,强行命令57师强攻敌军的阵地,实在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打了这么长时间之后,57能活下来的将士都是真正的精兵强将,等到他们伤势复原,休养一阵之后,战斗力定能再上一层楼,现在要是把他们拼光了,那可真是亏大了。 第一百一十六节 缓缓逼近 第一百一十六节缓缓逼近 “团座,这仗可不好打,主攻强攻鬼子的阵地,以我们的实力恐怕还差了一些,到时候要是拿不下面前的敌军,上峰会不会指责我们作战不力?在这之前,我们连打二场胜仗,歼灭鬼子足足二个大队的兵力,要是因为这本不归我们管的仗而影响了前面的战功,那可就有些得不偿失了。”参谋长武子淮在听到石头将先前的事情说了一遍之后,不由沉吟着问道。对于石头硬是接下这本不归他们管的仗,他倒是没有多说什么,毕竟他们与石头在一起的时间不短了人,知道石头本身不是什么好大喜功的人,现在这么做,只能说是有些不得已的原因,石头根本没有办法推脱而已。 林秀峰低头着坐在地上一言不发,似乎是因为受了上午争吵的影响。连带着一惯爱说话的刘文锋,也是在把玩着手里的一把小匕首,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一样。高大锤铁塔一般的身子端坐在那里,整个人处于闭目养神之中,他一直以来话就少,这样的表情并不奇怪。 刘太平开口了,这个补充营长看了看众人,旋即冷哼一声说道:“参谋长担心的事情实在有些莫名其妙,你觉得这些上官的脑子都进水了吗?这种事情他们都弄不清楚?真敢因为这事说三道四的,以后谁还卖命打仗?再说了,跟着团长打仗,哪里还要担心打不好?就怕面前的鬼子不够杀!” 武子淮闻言一愣,似乎觉得刘太平说的有道理,自己好像确实太过担心了。 倒是一旁的李文光闻言哈哈一声笑道:“刘大炮,这一年多的补充营长没白当啊,现在居然都会拍马屁了啊!”他话音未落,一旁的小山东也是在那怪笑道:“难怪今天没有出太阳,俺还在想是咋回事咧,现在明白过来了。” 二人的话当即让众人一阵哄笑,连刘太平也是笑骂道:“你个两个小毛娃,懂个鸟,多听少说多干活,大人说话的时候,不要乱插嘴。在我们这些人面前倒是不要紧,要是有外人在,免不了要说团长带出来的人没规矩。”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李文光大笑道:“刘大炮,你可别乱喊啊,我可比团长还要大一点的,你小心马屁拍到马腿上。” 石头轻笑道:“你们聊你们的,扯到我干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一阵笑声,也是让众人摆脱了有些压抑的气氛。本来嘛,都是些打了好几年仗的老兵悍将了,对于大战来临前的压力,根本不放在他们的眼里,只是每个人的脾气不太一样,互相看不顺眼的事情,也是经常的事,难免会有一些比较尴尬的情况出现。现在随着一阵说笑,气氛明显轻松了很多。 石头这个时候也是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出发了,今晚这仗怎么打,现在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等到碰到了鬼子的主力,再做决定。疯子,你指挥一营在前面开道,侦察连暂时归你指挥,一定要将面前的情况摸透,不要轻易跟鬼子决战。” 看着刘文锋点了点头,石头继续命令道:“二营居左,三营居右,团部营和骑兵营居中,补充营和民夫营最留在最后,各部不要离的太远,相距二华里慢慢推进。各营的侦察排做好四周的情况侦察,如果遇到夜袭,原地阻敌待命。” 亥时左右,一营长刘文锋派人朝中军指挥部报告,一营在肖家山一带碰到了日军部队。这一次与先前碰到的敌军不同,先前在高岗一带时,他们一路上也碰到了日军阻碍,但在他们的突击之下,敌军的防线瞬间崩溃,根本阻挡不了他们分毫。而此时攻击的敌军防线却是与先前大为不同,一连在突击了一次之后,居然被鬼子用凶猛的火力压制的动弹不得。刘文锋严记着石头的命令,不敢肆意强攻,但将情况报告了过来。 接到消息的石头不敢大意,亲自带着参谋长武子淮往前线赶去,让团附林秀峰带着团部营和骑兵营随后赶来。 赶到一营的阵地上之后,石头亲临前线观察起前方的敌情。此时天色已晚,似乎是因为阴天的原因,能见度极低。而且空气中夹击着一丝冰冷的气息,似乎随时可能下雨,这种天气情况无疑让石头皱了皱眉头。因为一旦下雨的话,这仗就不太好打了,固然鬼子的行动与他们一样都受雨水泥泞的影响,但此刻围歼日军,他们需要主动进攻,攻击的速度因为下雨而大受影响,伤亡自然会更大一些。 如果是古代的话,他们可以围而不攻,慢慢的耗尽敌军的粮草。但现代的战争环境已经与古代不同了,敌军有飞机可以空运物资和武器装备,根本不怕这一点。而且随着时间的移推,日军的援兵也是随时会赶到,这样一来,情况可就有些不妙了。 不过,古人说的好,“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天要下雨,他也没有什么办法。现在只能在没有下雨之前,尽量的取得足够的战果吧! 定下心来,石头开始研究起面前的敌情。这里距离下阪线一线,差不多有将近十华里的距离,石头记得下阪桥离云头山差不多是十五六里的路程。那么这里离云头山也没有几步路了,日军在这里的兵力应该不少,很可能是想在这里建立一处外围的阵地,用来拓展纵深,给云头山一带足够的缓冲。既然是外围阵地,敌军的实力再强,但肯定比主阵地还是要差不少的,比起接下来强攻云头山一线,这里的仗应该只是一个开胃菜。 石头想清楚这一点之后,也是心定了下来,既然这样,这场仗就没有什么难度,关键是这仗打完之后,应该怎么攻打鬼子的云头山阵地?还有一点石头需要担心的是,云头山一线现在到底有多少日军驻防?是日军的216联队?还是日军的整个师团都撤到了云头山?假如日军的主力都在那里的话,他们这么贸然杀过去,恐怕后果堪忧。 很快,林秀峰、胡子、李文光等人赶了过来。石头将自己的想法跟他们说了一下之后,众人不由陷入了沉默之中,显然他们也是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可想,毕竟对于这一带的地形,他们实在不了解。想到这里,他们不由也是有些懊恼,早知道就应该带个57师的军官或者侦察兵过来了。57师毕竟在这里一带跟鬼子打过几仗,对于环境和环境方面比他们要强的多,别的不说,最起码能少走好几条弯路。 石头想了想之后,旋即做出安排。既然现在不知道面前的情况,在这里干等下去,也是不会有什么进展的,那就只能打了再说。 为了防止在进攻的过程中遭到鬼子的偷袭,石头下令缩小了各部之间的距离,同时将二营调到了一营的后面,以防出现意外。到于骑兵营,在这种情况下,短时间里不会起到什么作用,他们被临时派做侦察兵使用,以班组为单位,警戒着四周。相信有了骑兵营的加入,外加上独立团本就实力强劲的侦察连,足以保证方圆十几里内的情况都瞒不过他们的眼睛。毕竟在这片山地里面,可供大部队行军的路线也不是很多,主要就是对于周边山岭的查看和监控,不能让鬼子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到他们的身边还不知道。 在做出重重布置和安排之后,一营开始放心大胆的朝敌军的阵地上展开强攻。日军占据的地方是山岭的高地,山下应该是通往云头山一带的道路,虽然不算宽敞,却也是附近为数不多的几条道路之一。如果不想从这里走的话,只能从东边绕出几里,但这样一来,难保那边会不会有鬼子的防守,绕道难免同样是要打仗。既然这样,倒是不如干脆拿下这里了。有了这个觉悟之后,刘文锋也是不再多想,亲自在前线压阵,看着营附程重带着三连的弟兄们作为先锋部队直往日军的阵地上摸去。 独立团的将士们只在远处点了一些星星点点的火把,数量不多,范围却是非常的广,这让山顶上的日军看到之后,不由也是心惊胆颤,一时间弄不明白到底来了多少敌军。外加上白天的撤退和隐约传来的不好消息,让这些日军更是心里不安,一挨突前的侦察兵发现敌军已经开始朝山上摸来,警报声一起,他们便朝前方展开了疯狂的攻击。原本漆黑的山岭,瞬间被火光所映红,一串串刺眼的火光,带着炫丽的光彩,如同烟火一般,美不胜收。 如果不是正在打仗的话,恐怕众人忍不住就要发出一阵阵感慨了,那一道道炫目的火线非是在这种漆黑的夜里实在难以见到。但此刻,众人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由也是心中一紧,一个个皱起眉头来。 第一百一十七节 土木工程应敌 第一百一十七节土木工程应敌 石头自然是没有心情去欣赏这些景色的,在他的眼睛里,子弹就是子弹,那刺眼的光线尽头,便是一颗颗致命的弹头,他只关心正在朝山上发起攻击的三连弟兄有没有中弹,在日军如此猛烈的火力压制下能不能成功的攻占这座山岭。 面前的山岭其实并不高,也算不上徒峭,但却正好紧扼路边上,不拿下这里,根本没法过去。日军之所以选择这个地方设立阵地,似乎也正因为如此,守住了这个地方,五六里外的云头山根本不会有任何的危险。就算这里的地势不足以支撑太长的时间,但日军应该也没有在这里长期奋战的打算,今晚之后,是退是攻,应该可以明确,天亮之前,他们要做的,只是尽量保证这一带的安全。 山顶上的火力十分的密集,初步看上去,日军正面防线上有一挺机枪在扫射,配合着一旁的步枪,差不多有三十多人展开了攻击,外加上夜幕的笼罩,在夜幕之下的子弹射击造成的视觉效果格外的显眼,更是增添了山上日军的声势,让人不敢轻易冒险。如果换成普通的国军部队的话,面对着这种情况,恐怕还真的没有太多的办法,毕竟日军的火力如此强悍,拿血肉之躯去硬抗的话,又有多少人有这个胆量? 但一营三连的悍卒们对于这样的情景却是毫无畏惧,他们在连长程重的带领下,缓缓的朝敌军防线上靠近,每前进一步,他们都会观察半晌,甚至有不少士兵借着日军开火的间隙端起步枪进行反击。虽然枪声并不密集,但射击的效果实在惊人。这些老兵悍卒,平常固然十分的骄傲,但他们的确有骄傲的资本和能力,在这种复杂的战场上,他们的每一次射击,都能对山上的日军造成伤亡。 在不算长的时间之后,驻防在山上的日军显然有些吃不消了,原先那种密集的火力压制,渐渐也是平静了下来,那种针锋相对的紧张气氛,连带着远处观战的众人也是不由自主的摒住了呼吸。 程重看了看前方,又看了看自己的身旁,他的眉头不由也是皱了起来。敌军在经过最初的猛烈压制之后,此时反倒是沉寂了下来,此刻他们距离日军的阵地应该只有五六十步的距离了,只要一波冲锋冲过这段死亡区域,便能突进敌军的阵地之中。而以三连将士们的强悍武力,面对面的肉搏战,并不在日军之下,真要如此,他们将有极大的把握一举拿下这座山头。不过,越是如此,程重便越是小心,甚至他此刻已经有好半晌没有行动了。 从先前日军的火力来判断,敌军的展露出来的兵力应该有二三十人,第一眼给人的印象,敌军应该在这里驻防了一个小队的兵力。但程重不敢这么想,在这么重要的地方,一个小队的兵力实在太少了,他的直觉告诉他,面前的敌军有极大的可能是一个中队。而这么一算的话,他们三连的实力就有些弱势了,日军一个中队有足足180人,他们一个步兵连才160人,而且敌军占据地利的优势防守阵地,这又是很大的优势。这五六十步的距离,若是在平地上,应该只要几个喘息的时间便能通过,只要有几挺机枪压制住了敌军,付出一点代价,完全可以冲过去。但此时的地形却是与平常的情况大不一样,在山下的时候,他们看不出来,但到了这里,程重便看清楚了。不知道是天然的,还是鬼子特意在这里修过,这一段离日军阵地很近的地方,十分的徒峭,而且光滑平整的山坡上连个隐藏的地方都没有,这种开阔的射击视界,十分利于防守方的机枪发挥,那倾斜的山坡在大大延长了冲击时间的情况下,只要子弹足够,进攻的人数再多,短时间里也是冲不上去。这样的地形,光靠一个三连,短时间里根本拿不下面前的山头。 判断出这样的情况后,程重也是冷静的思考着应对的办法,既然一时间拿不下敌军的阵地,那首先要保证的便是稳固防线,在他们目前所处的位置建立前进的跳板,只要这段防线足够稳固,即便他们这一波的进攻没有取得有效的成果,接下来的时间内,他们同样能够不断的发起冲击,以独立团各营的强悍,以团长打仗的本事,拿下这座山头不过就是早晚的事情而已,区别只是他们花费的时间多少和损失的兵力多少而已。 随着程重的下令,三连的将士们一愣之后便是骂骂咧咧的行动了起来。这也就是程重了,换个人的话,冲到敌军阵地这么近的距离上,不仅不进攻,反而顶着鬼子的火力挖坑挖洞,那真是谁也不肯干,尤其是在没有什么顺手工具的情况下,这种效率更是低下。 “老程在上面搞什么鬼?”后面观战的众人等了半天也没有看到山岭上的进攻,不由也是愣了,刘文锋作为营长也是当先忍不住问道。 没有人能够回答他,因为夜实在太黑了,前面的山岭也是只能隐隐约约的看个轮廓,根本看不清楚那上面的情况。尤其是距离不远的双方,这个时候更是不敢将自己暴露在敌军的眼皮子底下,稍有不慎,就能引来一阵射击。 没有过多久,正当他们这里胡乱猜测的时候,程重派下来的一个班长到了他们的面前。在将山上的情况和程重的想法作出汇报之后,他便立在一旁听候着命令。 石头等人虽然知道这一仗不太好打,但也没有想到上面的情况这么的复杂。不过,他们都是战斗经验丰富的老兵了,碰到的难题不知道有多少,只是听了一遍,便明白程重汇报的情况的确不能轻视,这样的做法也果真是目前最好的办法。想了想,石头便对着刘文锋说道:“这一仗不好打,现在还不知道鬼子在山上的兵力有多少,贸然进攻损失必定很大。欲速则不达啊!就按程重的想法办,先在半山腰挖壕沟建掩体跟鬼子对峙,鬼子不着急,我们着急也没有用。这一仗能把围歼的大体框架搭起来,我们已经是做了该做的事情了,关键还得看左翼70军等部队南下之后取得的战果,只要他们在鬼子的背后的打的够果决强悍,我们这里不断的逼近,自然而然就能压缩鬼子生存的空间。” “石头,那现在应该怎么办?”刘文锋不由问道。 “告诉老周,调三百青壮上去配合三连行动,先在山腰上稳住阵脚,再不断的消耗蚕食鬼子,最多一个时辰,我们就能从鬼子五六十步外的地方不断的发起攻击,只要鬼子有一次反应跟不上,这座山头就是我们的了。”石头冷笑了一声说道。 山顶上,日军的枪声先是大大的减弱,再是消失不见。然而,出乎他们预料的是,敌军并没有趁着这个间隙冲上山来,甚至敌军从始至终就没有对他们的防线发起过攻击,这种诡异的情况是这些日军士兵根本没有碰到过的,听着不远处传来的声响,听着夜幕中不断传来的各种声音,他们不由有些惶恐起来。对于未知事物的不了解,让他们的内心大为不安起来。夜太黑,视线根本没法及远,只知道敌军就在五六十步外,却是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起初,日军以为敌军会进攻,用猛烈的火力朝山下展开攻击,想要尽可能的压制住敌军。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感觉似乎并不是如此,这个时候的攻击完全就是在浪费子弹,但敌军明显就在前方,总不能视而不见吧? “兹拉”一声响,一道刺目的白光照亮了天际,一颗曳光弹被发射上了半空之中,照亮了周边的战场。 远处的石头等人看着被照亮的天空和四周,不由齐齐发出了一阵轻笑,鬼子被吓到了,忍不住想要探听战场上的动静了。然而,山顶上的日军注定要失望了,因为他们顺着光亮朝山下看去,却是根本看不到什么人影,只见离他们阵地不远处的地方,堆积着众多新翻的泥土和碎石,至于前方到底有多少敌人,他们根本看不出来。 “支那军队在下面构筑防线!”一个日军军官惊叫了起来,显然对于眼前的情况大为不解,这么近的距离,他们这是想干嘛? “轰”脸色铁青的日军指挥官,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是忍无可忍下令朝山下投掷*,然而这声爆炸声响,却是让他闪瞪大了眼睛,不知道是因为巧合还是经过计算,即便他们居高临下投掷,却是刚刚在砸在敌军防线的前端,一阵猛烈的爆炸之后,似乎对于下面的敌军没有任何的影响。除了那么短暂的停歇之后,很快便又是一阵阵声响传来,那种声响传到山上日军的耳朵里面,只让他们心里一阵发寒。 第一百一十八节 炮连再显威 第一百一十八节炮连再显威 眼看着国军在阵地前方肆无忌惮的挖坑挖壕建阵地,山上的日军指挥官也是有些慌了。他的目光看的比较长远,想的事情也比较多,敌人挖掘战壕修建阵地干什么?对他们进行封锁吗?这根本不可能,如果是为了封锁住他们的话,敌军根本没有必要冒着凶猛的进攻到这里来构建阵地,借着夜色的掩护,沿着山脚修建阵地,远比这里的效果要好的多,施展的空间也大的多。如今这样做,显然是为了接下来进行一波接一波的进攻。 为了接下来的仗能够好打一些,为了不让下面的阵地成型,这个日军指挥官在沉吟了片刻之后,也是下令进行各种各样的攻击。机枪的压制和射击在目前的情况下,已经起不到什么作用了,随着时间的推移,下面的壕沟和坑洞越来越多,子弹已经没法再直接攻击到敌人。而*的效果也是有限,因为距离有些远,*往往是在壕沟外爆炸,这种情况等于是在浪费弹药。想了想,这个日军指挥官,也是只能换个方式,将手下的掷弹筒给集中了起来,用来攻击前方不远不近的敌军。 “轰轰”几声爆炸声响随后在半山腰间响起,不过效果却是非常的不理想。这么近的距离,又是居高临下的攻击,换成是一般的火炮的话,根本没法进行攻击。而掷弹筒虽然理论上可以,但射击的调整实在是困难。直到一架掷弹筒试射了好几次之后,才勉强调整成功,开始轰击着前方的敌军。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样的攻击明显已经太晚了,在数百民夫的忙碌下,三连的悍卒们已经个个都有了藏身之所。 山岭上随后便陷入了沉寂,日军在一连串的攻击都没有起到什么效果之后,也是放弃了这种徒劳无功的做法,只是静静的在阵地上等待着敌军的进攻,说实在的,这么一番折腾下来,他们的身体也是十分的疲惫,精神上面的压力更大,毕竟他们的作战经验与甲种师团的老兵们相比,相差的实在太远了,一旦发现敌军靠近阵地,他们的双腿便开始有些无力,心跳也是不断的加速,这让他们的状态远不如平常。 “轰”一发炮弹徒然间在山岭上炸响,虽然爆炸声不大,却也是吓了日军一跳,这让他们刚刚放松下来的神经,也是蓦然间重新绷紧。然而,这只是开始,只见原本漆黑一片的山下,随着这一声炮弹声响,也是彻底的沸腾了起来,紧接着他们便看到山岭下方不远处,腾空而起一团团火焰,就如同一颗颗流星徒然间亮了起来一般,蔚为壮观!紧接着,他们便感觉整个山岭都摇晃了起来。空气被撕裂的声音、尖锐的呼啸声和密集的爆炸声响几乎同时涌进了他们的耳朵里面,瞬间便让他们如同置身于修罗地狱中一般。 “兹拉”在密集的爆炸声响之后,又是一发曳光弹被发射上了半空之中。日军的指挥官被这突如其来的炮弹给炸懵了,根本顾不上那么多,几乎顶着炮弹的轰炸强行用曳光弹点亮了前方的战场。不过,看到的情形却是让他越发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山岭下方二三百步的地方整齐的排列着一队队华军士兵,这还不是主要的,最主要的是,这些士兵的前方立着数不清的掷弹筒,就像是雨后冒出来的春笋一般,数量多的吓人。 显然刚刚的那轮轰击便来自这些掷弹筒,只是华军部队怎么会有这么庞大数量的?这些掷弹筒威力不大,射程也不算远,基本上只能欺负一下根本没有炮兵部队的华军,在他们的部队编制中是一种步兵对战最为犀利的武器。然而,这个时候他也是发现,面对着敌军如此庞大数量的掷弹筒部队,他们同样也是只有挨打的份,那铺头盖脸的*砸过来,顿时让不大的山头上一片狼藉。 就在这个日军指挥官大为吃惊的时候,山下徒然间又是一团团火线直冒,眨眼间便看到一发发炮弹拖着长长的“尾巴”猛然间砸到他们的身边。 日军阵地上当即一片大乱,多达几十枚小炮弹产生的杀伤力固然不像山炮野炮炮弹那么的强悍,但却胜在数量众多,覆盖面积广泛,身旁十几米的范围里面恨不得有三发炮弹同时爆炸,会是怎样的一种壮观场面?新兵怕炮,光是这种气势,便让日军士兵们胆寒了。 离阵地本就只有五六十步的敌军趁着这个时候朝山顶上摸了上去,虽然这个时候进攻,有很大的可能被炮弹所误伤。但三连的悍卒都是些什么人?他们被鬼子的飞机大炮轰炸了不知道多少次,死亡线上挣扎的次数多了,难免有些麻木,这么一点点的风险对他们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事儿。 如果不早一个日军机枪手在这样的情况下依旧关注着山下的敌军的话,恐怕直到三连的弟兄们突进敌军的阵地,被炸的晕头转向的日军也是不会发现他们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已经朝山上扑来了。不过,即便是如此,当日军的机枪响起的时候,独立团的将士已经突进到敌军阵地前方三十步的距离上。 一听到机枪的扫射,所有人都本能的趴伏到了地上,旋即他们猛然间拽出了腰间的*,在如此近的距离上纷纷朝日军的机枪阵地上投去。 “轰……轰轰”一连串的爆炸声响传来,这一阵爆炸声响比之先前要弱了许多,但起到的效果却是并不弱于先前,在几颗*的精准爆炸中,刚刚响了几声的机枪顿时哑火,在这种近距离的攻击下,倒楣的日军机枪手完全就是一个不会移动的靶子,根本没有任何幸免的可能。 不过,有了这么一会的耽搁,日军士兵们也是反应了过来,毕竟他们对于这帮面前的敌人一直都是颇具戒心的,如今徒然间发现他们冲了上来,当即纷纷从阵地上露出了头来,侥幸在两轮爆炸中存活下来的日军,毫不迟疑的朝面前的那些黑影开起了枪,不少人一枪开完之后,直接便摸向了腰间的*。 而在这个时候,独立团临时建立的炮兵阵地上,石头看着山上的情况,也是冷哼了一声然后毫不迟疑的说道:“开炮!” “开炮!”炮连连长欧展鹏听到命令不由咬了咬牙大声喊道,看着三连的弟兄此刻距离敌军的阵地也就二三十步的距离,他不由也是紧张的满头大汗,这要是打的不好,三连弟兄可能死在他们手里的人数比死在鬼子手上的还要多。毕竟此时三连的兄弟是背对面着他们,而且还没有什么隐蔽的地方,鬼子可是有阵地掩护的,这样的攻击是不是有些太过冒失了?按照欧展鹏的想法,双方相距这么近的情况下,根本不应该再动用炮兵了。 但石头的脸上却是没有丝毫的表情,眼看着又是一轮炮响,他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旋即对着一旁的刘文锋大喊道:“疯子,再派一个连上去,保持继续的强度。” 刘文锋听到这话猛然间从一旁的警卫兵手里拿过*,旋即对着一旁的王老六喊道:“一连跟老子上,拿不下山头,谁敢后撤一步,老子崩了他。”在听到一连将士们一阵兴奋的高吼之后,他不由又对着二连长杆子道:“等我们死光了,二连继续上。” “明白”杆子干脆利落的答了一句,旋即瞪大了眼睛看着山上。 石头身旁的伍子淮听到刘文锋的吼叫声不由皱眉说道:“团座,刘营长这样的进攻,到时候会不会伤亡太大了?我们可就只有这么一点弟兄,损失太大的话,可就麻烦了。” 石头闻言则是笑了笑道:“武兄你放心吧,疯子这小子比谁都精,没有绝对的把握,他不会这样喊的,要不然一营到现在还能有这么多的老兵?八百年前就让他给打光了。他要是敢这么不把弟兄们的性命当回事,我也早撤了他了。” 武子淮沉吟了一声缓缓点了点头,不知道是因为相信石头的判断,还是想起一营确实每仗都打的十分的精彩。他松了口气将目光放到了山顶的战场上,却是徒然间发出了一声欢呼,一反常态的大吼道:“杀上去了,团座,三连杀上去了。” 石头闻言只是微微一笑,三连那帮弟兄,一大半都是他亲手带出来的,这帮家伙有多大的本事,他这个老连长又岂会不知道。再说了,程重这个代连长,可是一员颇能打硬仗的悍将,拿下一个小小的山头,对他来说,实在算不上一件多大的事情。 一旁的欧展鹏等人看到山上的情形不由也是松了口气,他们对于这样的情况也是十分的兴奋,看起来他们刚刚的炮击又一次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自从他们离开宜丰参战以来,炮连在一连串的战斗中都发挥出了惊人的威力,每一仗都大显身手。这种战功赫赫的表现,自然也是让欧展鹏脸上大有光彩。 第一百一十九节 一举攻克 第一百一十九节一举攻克 程重奋然一跃,一马先前跃进了山顶的壕沟之中。入目的情形让他不由也是一愣,只见面前的这段壕沟里,正有三名日军士兵缩在里面,似乎是为了躲避着火炮的攻击。如今听到他这里的动静,这三名日军士兵猛然间被吓了一跳,等看清楚面前的情况时,不由一个个脸色大变惊叫了起来。 就冲着面前这些日军的表情,程重便是放下了心来,一开始的时候,他还觉得如此轻易便突进了敌军的阵地,会不会是中了鬼子的埋伏,一头扎进了敌军布下的陷阱之中。但在看清楚面前的情况后人,他才彻底定下心来,难怪这一仗打的如此顺利,实在是面前的鬼子已经大不如前,根本上不了台面了。 相隔数步的距离下,三名日军士兵带着惊恐的吼叫端着武器扑了上来。这么短的距离,开枪的风险太大,一旦不小心崩到了石块硬物上,可能他们自己反而死的比敌人更快。好在这里他们有三个人,而敌人只有一个,这给了他们极大的自信。三个人端着武器,旋即便冲了过来,带着一股自信,想要在瞬间将这个不知道怎么摸进阵地来的敌人给斩杀当场。其中一人似乎借着四下里的火光看到了这个敌人的不同,让他吃惊的是,这个敌人居然是个少佐(少校)级别的高官,这种人怎么会亲自冲在最前线的? 电光火石之间,这些事情已经是容不得他们多想了。三个人的刺刀已经分成三个不同的方向刺向程重。 程重面对着这样的情况只是冷哼一声,面对着三刀扑来的刺刀,他只是轻轻的扣下了手里的扳机,旋即只听到“嗒嗒嗒……”的一阵悦耳轻响声,三名年轻的日军顿时停住了身子,瞪大了眼睛,带着满脸的不甘往后倒去。在这种漆黑如墨的环境下,他们也是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面前的敌人居然拿是的*!这种便于携带在中短距离上有着良好杀伤力的武器,堪称是近身作战的神器,能够连续射出二三十发子弹,这种堪比机枪的威力,加上轻便的枪身,实在是士兵们梦寐以求的突击利器,只可惜这种武器实在是太少了,尤其是对于武器装备落后的国军部队来说,更是只有当初的首都警卫队才有。 也难怪这三名日军会如此没有防备的死去,实在是他们之前根本就没有见到这拥有这种武器的敌人。 这一阵枪响似乎也是影响了到了敌我两军的士兵,在挨过接连几次的炮弹攻击之后,侥幸活下命来的日军徒然间发现了一个要命的事情,离他们不过五六十步远的敌军,居然在这种情况下冒着炮弹的攻击摸了上来,这让他们不由大为惊骇。也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回过神来,他们最大的敌人根本不是山下的敌军炮兵,而是面前不远处的敌人。只有那些该死的步兵,才能真正威胁到他们所有人的性命。 日军在这里布置了有一个中队的兵力,按照原先的想法,他们将依托着山岭建立上下二三道的工事,将这座山岭变成铁塔一般的牢固。然而,受到地势的影响,他们放弃了原先的打算,而是将兵力全部布置在了最顶端,因为山岭上部有一截非常徒峭的地带,实在不利于通行,一旦在这段山岭的下方布置了兵力,到时候想要撤上山顶都没有这个可能。考虑到前线部队可能存在的风险,日军的中队长也是放弃了这样的想法。不过,对他来说,这样的情况反倒是他所乐意看到的,毕竟能阻碍了他们前线部他撤离的地方,同样也能阻碍敌军的前进,有着这种天然依托的防线,外加上他们强大的兵力和实力,守上几天的时间完全不会有什么问题。 不过,一切的理想都需要经过现实的考验。恰恰他们的防线在经过战斗的检验之后,证明了他的想法实在太过幼稚,面前敌军的强悍,更是这些日军所没有想到的,这些面前的这些敌人连炮弹都不怕吗? 现实的情况已经摆在了面前,想不通也是没有办法,日军中队长只能硬起头皮指挥着手下堵住缺口,将杀进阵地的敌人给围歼,保证防线的稳固。 三连的将士同样听到了*响,这让他们士气大振,在整个独立团,总共也不过就是十把左右的*,每把都是在战斗力最为强悍的士兵手上,惟独他们三连的那把,是由连长程重亲自掌控的,这也是因为程重指挥打仗,跟以前的老连长石头一样,次次都冲在最前面。但很显然的事情是,程重并不像如今的团长石头那样拥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武力,为了保证他的安全,只能让他拿着最为犀利的武器。 如今连长又一次冲在了最前端,一马当先的冲进了敌军的阵地之中,他们又岂会甘于落后?尤其是这些三连的悍卒,一向骄傲,打起硬仗来更是不含糊,他们岂肯让连长抢了风头?听到枪响之后,他们个个奋勇争先,完全像是疯了一般,呼号着冲进了日军的阵地之中。 山下的三轮炮击给他们提供了足够的掩护,尤其是最后的一轮炮弹攻击,将刚刚准备发起进攻的日军给重新压下了头去,为他们的冲击创造出了最有利的条件,如今在一侧有人吸引了注意力的情况下,他们的冲击效果也是发挥到了极限,鱼贯而入的三连将士,当即像冲破了堤坝的洪水一般,将山顶上的日军冲的七零八落。 整个山岭的顶端瞬间陷入了混乱之中,敌我两军的士兵们在黑暗之中扭打在了一起,彼此为着山头的占领权而血腥拼杀,不死不休。 日军有着人数上的优势,虽然在几轮的炮击之中,他们损失了不少,但所有人依托着阵地防守,兵力可以彻底展开,局部兵力的优势十分的明显。而三连的悍卒不管是单兵作战能力,还是心理素质都远远超过面前的日军,尤其是独立团的兵力就在山下,团长就在山下,这给了他们极大的信心,跟着团长打仗,他们还重来没有吃过败仗,以前如此,以后也会如此,这一仗打成这样,他们已经赢定了。 日军士兵在全军覆没的关头也是发起了狠来,他们知道此刻是退无可退,只能是咬牙死战到底。这样猛烈的反抗,也是给三连的弟兄们带来了很大的麻烦,先期突进阵地的悍卒们面对着四周不断涌来的日军也是大感吃力,他们同样不能退。一退的话,一旦被赶出阵地,前期的努力彻底白费不说,更重要的是,一旦退下去,在退回原先的防线之前,必定会遭受到毁灭性的打击,这种判断来自于他们丰富的战斗经验,也来自于他们的潜意识。在判断出如此情形之后,他们宁愿战死,也要拖延更多的时间来为身后的弟兄创造机会。 这个时候,*的声音不断的响起,只见程重的身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聚拢了将近一个班的悍卒。这些悍卒以连长为箭头,不断的往前推进,遇到少股的敌人,他们一涌而上,轻而易举便将敌军给吞噬。遇上较多人数的敌军冲来,程重手里的*便是一阵扫射,当即只见日军的尸体几乎将壕沟给完全塞满。 随着时间的推移,日军中队长徒然发现一个让他胆寒的情况,在他们占据着绝对兵力优势的情况下,他们居然没有将敌军给驱逐出去,甚至先前的缺口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敌人已经冲了上来。这种情况当即让他抓狂,他显然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亲自带着几名警卫兵迎着喊杀声最密集的地方冲了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几段阵地上的日军几乎同时顶不住了。随着突时阵地的三连将士越来越多,缺口处的防御也是越来越稳固,这样的情况也是让后续的悍卒们可以越发轻松的杀上敌军的阵地。随着他们人数的增多,个人战力上的优势也是越来越明显,日军的压力越来越大,伤亡越来越惨重,最终也是终于轰然崩溃。 一处日军的后撤逃离,带来的便是其他地段日军的崩溃,在这种完全是作战能力和战斗意志的比拼中,这个中队的日军比起三连来实在是差的太远了,一战即溃的情况下,那种崩溃的情绪瞬间传染了不远处的友军,恐惧旋即如同瘟疫一般快速的传播了起来,转眼之间,便只见整个山头上的日军都开始亡命奔逃起来。 日军的中队长被面前的情况气坏了,他挥刀连砍了三个逃命的士兵,正当他准备砍第四个的时候,前方一柄锋利的刺刀迅速的刺穿了他的胸口。所有的力量瞬间被抽空,他也是只能狞叫着倒下,成为那已经冰冷的尸体中的一员。 一旁的几名警卫兵面对着这种打击,也是同样崩溃,这种情况下,他们还能怎么办?只能与其他人一起亡命的朝反方向狂奔而去。 第一百二十节 先稳一稳 第一百二十节先稳一稳 刘文锋在王老六以及一干一连悍卒的护卫下冲到了山顶,一眼看到的情况则是让他傻了眼。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山顶上已经点起了一支支火把,虽然不算太过亮堂,总算也是可以将山顶这片区域看个清楚。只见尚算平坦的山顶上,横七竖八的倒毙着满地的日军,在这些小鬼子的尸体堆旁边不远处,则是堆积满了密密麻麻的武器。四下里正有一队队的士兵忙碌着,不时往这两堆里面添加着同样的东西。 程重显然已经得到了消息,快步的迎了上来,一看到刘文锋他们,他便是轻笑道:“疯子,你们怎么来的这么快?” 刘文锋看了一眼正在忙碌的三连弟兄,再看了看面前这个浑身浴血的营附,不由也是苦笑道:“老程,你这是在夸奖我,还是在埋汰我?” 程重一愣,旋即摇了摇头道:“这是什么时候,我哪里还有心思跟你开玩笑!团长厉害啦,看样子这里的情况完全就是在他的计算里嘛,就算我们没有一口气拿下鬼子,你们随后赶到也能突破鬼子的防线。恐怕二连很快也会加入攻击的序列,这一连串的进攻,轻而易举便可以拿下这座山头了。” 刘文锋也是赞叹道:“石头这家伙你又不是不知道,打仗对他来说,恐怕比吃饭喝水还要容易,这几年下来了,大仗小仗,你可看到有他搞不定的?不过,这次三连的弟兄打的确实漂亮,还没有等到我们赶来,仗都结束了。要是照这个速度打下去,恐怕不到天亮,我们都能打到泗水一线了。” 程重一屁股坐了下来道:“不是我们厉害,而是鬼子太弱了,算起来这里的鬼子有一个中队,但真打起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鬼子的那些士兵不管从哪方面都没法跟我们的这些弟兄比,拼刺刀一个抵俩都还不嫌多。要不是这些人满嘴的东洋话,我真以为碰到是伪军,这战斗力跟咱们以前碰到的那些可真是两码子事情。不过,也多亏炮连的炮打的好,特别是第三次压制,打的更是漂亮,直接就轰的鬼子不敢露头了。” 一旁的一连长王老六插嘴道:“疯子,好像这仗从一开始到现在,碰到的小鬼子都是这个味吧?不会是东洋岛上的小鬼子都死完了吧?净剩这些毛都没长齐的毛娃了?” 刘文锋想了一下,摇了摇头道:“这个还真不好说,只听说东洋岛本来就不大,鬼子的人口比咱们可差远了,这四年打下来,估摸着怎么也死的七七八八了。不过,这个事情可说不准,到底怎么样,还得跟鬼子的那些甲种师团交过手才知道。” 看了看四周,老兵们在排长班长的指挥下有序的忙碌着,程重也是不需要操心什么。他从血迹斑斑的胸前口袋里面掏出一包烟来,自己从中抽出一根,旋即整个儿的扔到一旁的王老六怀里。自顾自的点着了火,程重也是颇为享受的深吸了一口,浓浓的烟味冲淡了嘴里的血腥味道,让他舒服的长出了一口气。旋即他干脆平躺了下来,看着黑沉的没有丝毫光线的天空喃喃说道:“他娘的,在宜丰呆久了,还真是有点腻烦打仗了。” 一旁的王老六一边点着烟,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老程,你这是想娘们了吧?没打仗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赶紧把那娘们娶过门,你倒好,扭扭捏捏的说什么不好意思。男儿找婆娘,还有啥不好意思的?” 刘文锋闻言惊讶问道:“啥?老程有中意的对象了?怎么重来没听说过?” 王老六吧唧吧唧的猛抽了两口烟,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疯子,说起这个,你可就不够意思了。你自个儿娶了赵娘子过门,啥时候关心过咱们这帮老兄弟了?每天晚上搂着这个么漂亮老婆睡觉,哥几个可还挤一个屋里,你这营长不中,太不像话了。” 刘文锋毫不为意的大笑道:“打仗老子可以帮你,这他娘找婆娘也得老子帮?难不成到时候你进洞房的时候,还得老子去帮忙?看到中意的婆娘,你就上啊,你要搞不定,老子帮你去说谋,老子要是搞不定,你就去找团长,团长出面,那还不是小事一桩?” 王老六也是笑道:“这话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可别耍赖。” 刘文锋点起烟抽了一口,不屑的骂道:“球,老子啥时候说话没算过?只有你这熊包样,连找个婆娘都婆婆妈妈的。” 一旁的程重闻言当即坐了起来说道:“打完这仗回去,我去提亲去。” 刘文锋和王老六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旋即二人几乎同时反应了过来了,一起大笑了起来。老程这个家伙可真有意思,打起仗来一本正经的也就算了,这讨个老婆娶个媳妇怎么也搞这么正经和严肃的。 他们这里说笑了一会,石头带着武子淮等人也是爬上了山头。看着堆积的老高的鬼子尸体和一旁密密麻麻的武器装备,他们不由也是一片惊叹声,这仗打的爽啊,自从在伍桥那里动手之后,战利品缴获的那叫一个多,尤其是步枪更是多的没人用了,每次打仗都能缴获一大堆,多的都有些麻木了。 石头看到满身浴血的程重不由夸赞道:“老程身为营附身先士卒,冲杀在第一线实在是全团将士的楷模,如今奋勇当先拿下山岭,残敌上百人。武兄,立即将这里的战果清点上报军部,请军部派人来核实。” 武子淮也是满脸笑意的说道:“团座放心,团里弟兄立下的每一份军功,我都不会遗漏,一定在最短时间里上报到军部。有功便赏,有过便罚,按团座说的,军法无情一视同仁。”看着石头满意的点了点头,武子淮也是带着司书和参谋到一旁忙碌了起来。 “石头,接下来怎么办?继续往云头山方向推进吗?”刘文锋在一旁摩拳擦掌的问道。 石头想了想摇了摇头道:“不能再往前了,鬼子的主力就在云头山一带,像这样的外围阵地,便有如此强悍的实力,云头山一线的防卫力量可想而知。而且话说回来,疯子你不会真以为凭我们一个独立团,就真的可以干掉鬼子中路的这个师团吧?” 刘文锋当即苦笑道:“那哪可能,鬼子就算实力再不济,总归是一个师团,连57师都被打的差点全军覆没连带着跟58师一起都快守不住了,我们这点点人马,还不就给人塞个牙缝?这仗啊,我们也就是敲敲边鼓,打打下手,真正的围歼战,还得靠其他部队。” 石头点了点头道:“不错,目前来看,情况的确如此。我们团再能打,毕竟也只是一个团,只有四千兄弟,面前的鬼子损失再大,目前来看最少还有一万五千人以上,我们要是杀到云头山,那可真是鸡蛋去碰石头了。这座山头现在已经拿了下来,等下这里,等于了扼住了鬼子南下的咽喉,鬼子想要继续攻击上高,便只能先打垮我们。虽然我们主动进攻鬼子实力上面还差的远,但我们守在这里,鬼子想要从我们身上踏过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有这样的战绩,想来跟军部也好交差了,尤其是在我们连夜奔波,从伍桥杀到现在都没有来得及休息一下的情况下,更是不容易。” 一旁的高大锤也是开口说道:“石头说的对,暂时停下来的确是一个好办法。这黑灯瞎火的,要是一头撞进了鬼子的包围圈,那乐子可就大了。打了再多的胜仗,要是到头来被鬼子包围全歼了,那可真是什么都没有了。这不是说我们怕死,而是像我们这样的部队,只要存在,就是对鬼子最大的威胁,没有意义的折损了,实在划不来。” 石头听到这话也是认真的点了点头,显然也是颇为认同高大锤的分析,打了这几年的仗,尤其是宜丰的这一年半,已经让这些百战老兵多少有了一点精神寄托,假如一仗就莫名其妙把人拼光了,那实在是不值得的事情。“老程,你带着三连的弟兄原地驻防这座山头,我一会将会抽调民夫营的人过来帮忙,争取在天亮之前把这里的工事重新加固加强。这座山头是三连的弟兄拿下来的,现在我也交给你们保管,一定要给我守好了。” 程重听到这话,不由兴奋的答道:“团座放心,三连只要有一个弟兄活着,就绝不会丢了这座山。” 石头点了点头道:“疯子,这片区域,你们一营负责,这仗就快要到收官的时候了,我们暂时就在这里跟鬼子耗上一耗,等弄清楚了友军部队的行动方向,弄清楚了整个战场的形势,我们再打。从时间上来看,就是这一二天的时间,就要决战了,现在主要就是防止鬼子狗急跳墙着急拼命。” 刘文锋笑道:“石头你就放心吧,鬼子要是来了更好,想拿下我们的阵地,就让小鬼子拿命来换。” 第一百二十一节 34师团的困局 第一百二十一节34师团的困局 云头山上,34师团师团长大贺茂听着南面传来的消息不由暴跳如雷,这一天来,一个接一个的坏消息,实在已经让他有些忍无可忍了。想到一天之前,他还在想着拿下上高之后接下来的仗该怎么打?一天之后,他却只能思考着怎么才能带着师团撤回西山万寿宫一线,这种巨大的落差,让他恨不得拔刀砍了一旁的这帮手下。“还有那该死的33师团!该死的樱井省三!”大贺茂不由恨恨的想道。 看着师团长铁青的脸色和杀气腾腾的表情,一旁的216联队长石川明也是不由惭愧的低下脑袋。先前自己在通往这里的要道山岭上布下防线的时候,曾说过这个中队至少可以为师团争取一天以上的时间。但这才过去多久?好像天才没有黑了多久,阵地就已经失守了。这让他不由想起了上午在野市集的仗,第三大队重兵驻防野市集这个要点,却是连半天时间都没有撑到,便被敌军全歼了,那些可怕的敌人,当真如同一般飓风席卷而过,一切挡在面前的东西,都无可奈何的灰飞烟灭了。 “石川君,云头山左翼的防线,我就交给你了,216联队虽然这些攻城掠地损失不小,但这一仗已经到了师团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云头山已经是万万不能再出差错。”大贺茂本想斥责两句。但想到石川明一直以来都是他颇为倚重的手下,216联队也是师团攻城拔寨的利器,不由也是变换了口气说道。 他的这种态度,顿时让耷拉着脑袋的石川明大为感动,他当即抬起头来,拔直了身子说道:“阁下放心,我亲自去前面布防,不管支那人有多少部队杀过来,我一定会将敌军挡在云头山以外。” 看着石川明展露出来的那种决死信心,大贺茂不由也是点了点头,他拍了拍石川明的肩膀道:“去吧!帝国的勇士应该倒在为帝国开疆拓土的道路上,如果能用我们的鲜血换来帝国疆土的扩充,做为军人,我们将甘愿牺牲。” “嗨”一旁所有日军闻言都大声应道,这一刻原本有些低落的情绪,也是瞬间大为提高。 石川明匆匆的离去,前线山头的丢失,无疑给云头山一线带来了极大的压力。虽然这片连绵的山脉作为防线非常的牢固,以他们的实力前些天也是花费了极大的代价和努力才将敌军击退,但如果真让敌军轻而易举的杀到这里,对于整个师团的压力就大了,云头山丢失的可能性倒是不大。但在敌军的猛攻之下,到时候师团的调整必定是十分的困难,极有可能因为来不及做出改变而整影响整个师团的行动。 看着石川明大踏流星般的离开,大贺茂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相信有他在,敌军想要再前进一步可能性就不大了。不过,他这里的心情刚刚舒缓了一点,一旁的通信官便是快步过来报告道:“阁下,混成20旅团池田阁下电令,20旅团已经奉命抢占了高安。但他们立足未稳便遭到了敌军大规模的攻击,从兵力上判断,高安一线的敌军最少有三个步兵师以上的兵力。池田阁下说,20旅团在锦江南岸血战了十几天,如今已经疲惫不堪,更加上兵力处于极大的劣势,极有可能没法保证高安至泗溪一线的安全。” 大贺茂听到这话不由也是皱紧了眉头说道:“高安一线不是一直在我军的掌控之中吗?怎么会冒出这么多的敌军?”一旁的通信官听到他的问话,当即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竟这种复杂的局势下,他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通信联络和各种消息的汇总之上,对于这样的局势判断和分析,就实在没有精力兼顾了。不过,大贺茂旋即冷哼一声说道:“八嘎,华军准备合围我们师团了。” 一旁的通信官明显被这个消息吓了一跳,不过在师团长的面前,他这么一个小小的军官,哪里来的问询的资格?只能瞪大了眼睛,满是惶恐的神色。34师团参谋长樱井德太郎这个时候从一旁赶了过来,一看到这里的情形便是冲着这个通信官挥了挥手。通信官如蒙大赦,当即长吁了一口气,敬了一礼之后快步的离开,如同逃命一般。 “大贺君,情况有些不妙,华军左翼的大军已经南下,看样子是准备合围我军了。”樱井德太郎这个时候也是顾不上其他的了,一挨通信官离开,便是神情急切的在一旁说道。 大贺茂不由愤怒的大骂了起来:“都是樱井省三这个混蛋,作战之前预设的作战计划在他的面前就是废纸,原本按照三路并进的战法,在这二百余里的距离上,华军根本没有任何包围的机会和分割我军的可能。就算华军在赣北有十万大军又怎么样?在这种短距离作战上,没有足够的空间和调整应变的时间,除了正面应战之外,他们惟一能做的便是调集重兵击溃我们三路中的一路。但只要华军真敢这样的做,他们就完了,一旦他们的部队聚拢之后,其他两面的防线必然薄弱,在有航空兵大规模增援的情况下,其他两路大军绝对可以在极短的时间里攻克上高,到时候华军的部队除非及时的撤退,否则被合围的就是他们。” 樱井德太郎作为这一战整个作战计划的参考制定人,又岂会不知道整体战术在制定时考虑到的方方面面情况?说实在的,短距离上的截击作战,讲究的就是三路部队中的齐头并进和协同,毕竟三路大军加起来足有五万大军,除非华军调集整个第九战区的部队,否则想要围歼他们,根本是无稽之谈,而时间上面也更是来不及。 然而,这些看起来完全不可能出现的情况,此刻却是真真切切的摆在了他们的面前。而他们千算万算,也是没有算到在这种大规模的攻击作战上,右路的33师团居然会犯如此多的错误,在完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偏离原先的进攻路线,旋即又贸然撤回了奉新,将整个中路34师团的侧翼完全给让了出来。 “阁下,我们现在怎么办?连夜撤退吗?”樱井德太郎这个时候明显已经有些心灰意冷了,他实在想不通这仗怎么会打成现在这个样子的。33师团的擅自作主是一方面,他们在中路的进攻效率低下显然也是一个方面,33师团虽然有过失,但显然也是达到了初期的预计,吸引了华军绝大部分的兵力,上高当面的敌军,一度不过只是万余人而已。然而,正是这万余人,打到现在还没有歼灭,离杀进上高,他们始终缺一口气,正是这最后的一步没有达成,让他们满盘的计划陷入了完全的被动之中。这个时候,樱井德太郎显然也是没有了其他的想法,只要能够安然撤回万寿宫一线,已经是这一仗最好的结局了。就当是为攻打上高积累经验吧,樱井德太郎自嘲般想道。 大贺茂听着他的话,却是陷入了沉思之中,他回来踱了几步,旋即缓缓摇头说道:“樱井君,我们现在撤退已经来不及了。” 看着樱井德太郎一脸不解的样子,大贺茂不由气呼呼的说道:“这都怪33师团,撤退的时候居然不说一声,导致我们的行动比敌军慢了足足有一天半的时间。现在,我们离高安有一百多余华里的距离,最少需要一天的时间,而敌军左翼各支部队已经到了高安一线,他们有充足的时间沿途构建防御工事,有足够的时间来调整兵力部署。池田君的部队如今能守住高安已经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想要指望他们主动出击增援我们,则完全不可能,这种情况下,一旦我们撤离,将会陷入不断突击敌军防线的困境中,到了那时,前有堵截,后有追兵,那可真是完蛋了。” 樱井德太郎听的一身的冷汗,不过他也是聪明人,很快便想通了这一点,旋即他无奈说道:“阁下,我们就只能原地等待,等33师团过来解围吗?” 大贺茂冷笑了一声说道:“樱井省三跑的太快,这一次就要麻烦他再跑快一步回来接应我们了,要是因为他们的撤离而导致我们全军覆没,他就等着为我们陪葬吧!听说大本营那边已经决定要调他回本土任职了?我们完蛋之后,我看他哪来的脸回本土去。” “听说木下参谋长已经到了南昌,有他们在,樱井省三恐怕就不敢再擅作主张了,33师团南下也就是这么几天的事情,我们只要在这里坚持到33师团杀到,便可以安然的撤回去。虽然目前的形势看起来比较艰难,但樱井君也不要太过悲观,华军想要一口吃掉我们,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高安到这里不过就是一天的路程,一天之内,华军都拿下云头山吗?”大贺茂气过之后,也是冷静了下来,语气之中也是渐渐回复了一贯的自信,他的这种语气,当即也让一旁的樱井德太郎看到了希望。 第一百二十二节 出乎意料 第一百二十二节出乎意料 3月24日晚,整个赣北地区都处于忙碌之中。除了78军留守左翼战场之外,70军与72军齐齐南下,加上原先一直在正面御敌的74军,中路战场加起来,国军部队的兵力达到了七万人左右,在人数上面已经有了极大的优势。而且74军前期的仗打的实在太漂亮了,以一个军的兵力牢牢的将日军34师团拖在上高外围,一方面保证了上高的安全,另一方面也是拉长了日军与其队部队的联系,为围歼战提供了极有利的基础。 不过,70军南下之后发现,也不是所有事情都那么的完美。当他们赶到高安的时候发现,高安已经被日军部队所占据,起初他们还以为是小股的日军兵力,便派出一个团的兵力进行试探性的进攻。然而,随后他们便发现,驻防高安的敌军实力十分强悍,想要一举拿下高安,恐怕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而在与74军联系之后,他们才确认高安一线的部队居然是日军原本右翼的部队独立混成20旅团,虽然在锦江南岸,这支部队已经接连打过数仗。但到现在为止,至少还有七八千人,由这支部队驻防高安和祥符观一线给他们的围歼战也是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好在34师团实在进攻的太猛,杀的太远,两支日军部队此刻相距有百里左右,已经足够让他们完成穿插分割,外加上在龙圩一线,前期就修建有坚固的工事做为赣北整个的第二道防线,为70军和72军的行动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随着左翼战场的部队不断的南下,兵力调整到位之后的70军与72军也是随后做出了调配。龙门圩一线直面日军34师撤退的路线,由70军驻防,军长李觉自从在上富一线围歼日军的33师团失败之后,也是大感脸上无光,这次无论如何都要亲手将34师团给合围在此,绝不让敌军再有撤离的机会。而高安一线的独立混成20旅团,则交由72军负责盯防,只要挡住这支部队南下,34师团就被牢牢的围在云头山与龙门圩之间这片方圆不到30华里的范围内。只要任意一方完成突破,便能彻底歼灭这支被团团围困在中间的日军部队。 25日清晨,天边渐渐的露出了一丝光亮,厚厚的云层遮罩下,天亮似乎比平常也推迟了一些。阳光自然是看不见的了,一连数天的阴天,让人在清晨的冷风之中感觉格外的寒冷,尤其是驻防在山顶的一营三连弟兄们,更是不由自主的裹紧了身上的被子,蜷缩起了身子。 三连阵地西南方向二华里的一处山坳里,王倩倩端着一盆热水轻手轻脚的走到了一块青石边上。清水的露水打湿了她身上的衣衫,打湿了她的流海,但当她的目光看到正缩在被子里呼呼大睡的石头脸上时,她的心里不由变得暖洋洋的。 不管是白天晚上,石头都十分的忙碌,尤其是在这种战局混乱的战场上,全团的一举一动都要经过深思熟虑,大量情报的分析,各种事情的处理都需要石头亲自处理。在别人看来石头只是很简单的一句话,很平常的一个命令,但王倩倩知道石头背后承担的巨大压力。这从他在别人已经入睡之后,他还不断的观看着地图,推演着局势,便能看得出来。看着石头如同一台不知道疲倦的机器一样忙碌着,她也是非常的心疼。 好在,她能亲自陪在他的身边照料,这已经让她心满意足了。 不知道是生物钟已经定好了时间,还是王倩倩的行动惊动了他,石头徒然间睁开了眼睛。虽然眼眶之中布满了血丝,但石头却是没有平常人刚睡醒时的懵懂,他警觉的看了看四周,旋即问道:“倩倩,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我睡了多久了?” 王倩倩走到石头的边上蹲了下来,冻的有些红的双手一边在盆里拧着毛巾,一边有些不满的说道:“你呀,就是不知道注意自己的身子,才睡了一个半时辰不到,就起来了。你现在年纪轻,身体还吃得消,等你年纪大了,全身都是病,我看你怎么办!” 石头轻笑道:“不要紧,我这不是还有你照顾么?再说了,等这几年仗打完了,我就请辞了职务带着你去找个安静的地方养老,到时候我们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好好的把这几年缺的觉给补上。” “扑兹”王倩倩被他的话逗的一笑,不由心里也是十分的甜蜜。旋即她却板着脸说道:“这话我都不知道听你说了多少遍了,上一次还是在宜丰的时候,现在过了这么长时间,你还是在打仗。我看呐,这一天我是等不到了。”嘴里这样说着,她手里的动作也是不慢,热呼呼的毛巾已经开始替石头擦起脸来。 她的动作很是轻柔,外加上热呼呼的毛巾,顿时让石头冰冷的脸颊感觉到暖流涌动,那种舒畅劲,让他不由长吁出一口气来。 替石头擦洗完了脸和手,王倩倩也是麻利的收拾起了四周,那娇小的身躯仿佛充满着使不完的力气一样,围绕在石头的身旁,忙碌着不停。虽然已经不知道经历过多少个这样的早晨,但石头像是始终没法相信早上起来居然有这么多的事情要做一样,只是傻愣着看着她忙碌个不停。 浆洗的干净的另外一套军装已经叠的整整齐齐的放在了一旁,衣服的旁边还有武装带、手枪套、军刀和望远镜等装具。平常石头睡觉的时候往往都是带着这些东西一起入睡,每每睡醒都被烙的身上到处疼,如今却是没有这种烦恼了。只是对于每天早上要换一套干净的军装的事情,石头还是有些不习惯的,打仗的时候,能保住小命就不错了,哪里还管得到衣服脏不脏?不过这些在王倩倩的坚持下,石头还是只能遵照执行了。 换完一身干净的军装,闻着衣服上隐隐传来的清香味道,石头只感觉浑身上下一阵清爽自在。就在这时,他似乎隐隐约约的听到一阵若隐若现的呼啸声。若是一般人的话,可能会不在意,可能还以为是清晨的冷风呼啸,但石头听到这个声响,却是徒然间神色大变。他猛然转头对着王倩倩大喊道:“倩倩,鬼子的飞机来了,快找地方隐蔽!”喊完之后,他便转过头去,快步的朝临时指挥部跑去。 武子淮、林秀峰等人也是从睡梦中惊醒。听着已经渐渐清晰的马达轰鸣声,他们不由也是脸色大变道:“团座,鬼子要准备突围了!” 石头却是摇了摇头道:“未必,鬼子可能是要拼命了!告诉疯子,准备好增援三连。无论如何,这处阵地不能丢,卡住了鬼子的咽喉,他们就没有任何的办法了。” “团座,军部电令。”通信连长郑永昌这个时候喊了一声,旋即快步的跑了过来,对着一份翻译完成的电报念道:“军座电令,友军部队70军、72军已经连夜完成部署,将日军合围于云头山一线,今天围歼作战正式开始,军座命令我团立即朝日军的云头山阵地展开突击作战,勿必在最短时间里撕开敌军的防线,以策应70军等部队。” 众人闻言不由目瞪口呆,就连一旁的林秀峰也是不可思议说道:“上峰的命令不会弄错了吧?还让我们主动攻击,我们已经拿下鬼子的前沿阵地,还要再杀进敌军的腹心地带?我们只是一个独立团,不是一个独立师啊!” 武子淮闻言也是苦笑道:“这叫打的什么仗,从伍桥到上高,赶来越去,硬骨头全让我们啃了,这也未免太过欺人吧?整个19集团军,除了我们这个独立团之外,就没有部队能打硬了吗?70军和72军都已经赶到了,轮也轮到队们主攻,我们从旁协助了吧?” 石头却是神情不变,他转头对着郑永昌说道:“回电军部,独立团将立即奉命执行。另外,再去电58师,问询一下他们的位置,还有51师的位置。” 一旁的武子淮闻言不由脸色大变道:“团座,你真要打?” 石头点了点头道:“军座下了命令,我们自然要打。”看到武子淮绝望之中似乎要再说什么,石头却是摆了摆手道:“不过,鬼子可比我们更要着急,这仗怎么打,还得先看看鬼子的意思。” “呜呜……轰……轰”他们这里话音未落,远远的便听着飞机的呼啸声和炮弹声响从不远处传来,只是看了一眼,林秀峰便是惊叫道:“团座,鬼子的飞机正在轰炸三连的阵地,鬼子是准备往南进攻。”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天空之中密密麻麻的足有几十架飞机在呼啸盘旋,一发接着一发的炮弹如同雨珠般密集落下。三连阵地上,当即一柱柱滚滚浓烟腾空而起,让人看起来骇然心惊。 第一百二十三节 杀敌如屠狗 第一百二十三节杀敌如屠狗 对于日军早晚二次的空中轰炸,独立团的将士们并不陌生。跟鬼子打了这么多场仗,鬼子的这种套路,他们都能倒背如流了。然而,这次的进攻还是颇为出乎众人预料。谁能想到,鬼子在自身陷入重围的情况下,居然不想着往北突围,反而往南进攻,这种完全违背常理的作法,鬼子是怎么想的?甚至他们都在想,鬼子如此作为,要不要干脆将南面的防线松一松让一让,让他们挺进的更加深入,这样一来的话,更拉大了与高安日军的联系,让这支日军部队越发的孤立无援。 想是这么想,但实际情况却是没法改变,在没有得到上峰命令的情况下,谁敢擅自撤退?对于别的部队来说,或许战败撤退已经是家常便饭的事情,事后也没有几个人因为作战不利的原因而被处分,但他们可不一样,这几年下来,他们还没有过这样的先例。正好刚刚上峰的命令便是让他们主攻进攻日军的防线,这下好了,鬼子主动送上门来了,他们也不需要再进攻了,在有阵地为依托的情况下,地利的优势对他们来说实在是相当有利的条件。 日军这次显然也是知道身处绝境,再不发力就要完蛋了,飞机的轰炸持续了一轮接一轮。几十架飞机疯狂的朝独立团的阵地上倾泻着炮弹,几乎将这个并不算太大的山头给削平了。 日军216联队联队长石川明亲临前线指挥进攻。这些天来,作为师团战斗力最强的联队,他们一直以来便承担着开路先锋的重担,尤其是在昨天晚上联队所属阵地被敌军突破的情况下,石川明更是知耻而后勇,准备在用一场胜利来洗刷自己身上的耻辱。为此,等到空袭刚刚结束之后,他便亲自赶到了山脚下,命令第一大队展开强攻。 这些天来,他们连续攻克57师无数道防线,占领了一处又一处据点,对于攻击敌军的阵地,他们便是在极短的时间里累积了大量的心得。虽然敌军的战斗力很强,突进阵地之后,往往也是敢于血战肉搏,但在临阵对敌上,还是有些漏洞可抓的,有时候他们甚至可以通过引诱对方开枪的方式来赢得冲击防线的机会。 然而,当攻击开始之后,亲自在最前面指挥的日军大队长遭到了当头一棒。 日军根据当前的地形展开攻击,第一波便投入二个小队的兵力拉开长长的散兵线蜂涌而上,在敌军遭到空军扑头盖脸的轰炸之后,这个大队长意图用一波进攻拿下面前的阵地,不给敌军任何反抗的机会。不过,当突击的士兵攻击到半山腰的时候,他们遭到了山上士兵的精准射击,只是短短的几轮射击,日军便不得不停下了前进的脚步,再也不敢往上突进了。山顶上的敌军虽然数量不是很多,但枪法惊人至极,几乎每一声枪响,他们身旁便有一个士兵倒下,这给冲锋的士兵带来了极大的心理压力,不得不尽量的将身躯紧贴在山上,如此一来,攻击的速度便大为停顿了下来。 山脚下的日军大队长对于这样的情况也是大为吃惊!一支部队里拥有一些枪法精准的“神射手”是很正常的事情,这些“神射手”一般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通过无数场血战的历练,变得强悍而果决,再经过无数发子弹的射击,枪法精准无比,堪称战场上的“杀神”。这个大队长不是没有见过“神射手”,那真是战场上最为可怕的敌人,只要他有一支步枪在手,便等于判了敌人死刑。 然而,“神枪手”必然少见,百战老兵本就稀少,步兵更是如此,这些时时刻刻冲在第一线的战士,是每一支部队中阵亡比例最高的,更不要说还是在血战历练中练出惊人枪法的人了。一个中队中,能有个几名这样的人,便已经是强悍无匹了。不可思议的是,山上的敌军居然大部分都有如此强悍的实力,那一阵阵并不密集却是几乎每次枪响便有人倒下的可怕事实,也是让他不由头皮发麻,不知道面前的这支敌军究竟是一支什么样的队伍。 如果是平常时候的话,他必定会停止进攻寻找别的办法,不过,眼下这个时候,他却没法停下来,整个师团都已经被合围了,身旁四周到处都是敌军的部队,这个时候惟有齐心协力严格执行师团长的命令,才有一线生机可能突破重围,为了整个师团将士的命运,即便他把整个大队打光了,也要血战到底。随着他的战刀一挥,这个中队剩下的兵力也是全部被投入到了进攻之中,敌军的枪法精准,他们惟有通过人数上的优势来取得突破。 山岭上,三连长程重看着山下日军的动静不由发出了一声冷哼,此刻三连的情况其实不算好。先前鬼子的空中轰炸实在是太过猛烈了,不过才二三百米见方的山头上,承受了几十架飞机的数百枚炮弹,其爆炸的密集程度可想而知。不仅大部分的阵地被摧毁,更有二十多名老兵阵亡于炮弹的攻击之下,有四十多名悍卒被炮弹的碎片或冲击波击伤。再加上昨天晚上伤亡的三十多名悍卒,如今能作战的兵力连二个排都不到了。一般情况下,如此大的伤亡比例,部队应该要撤下去休整,但程重却不这么想,三连的弟兄们一直信奉一个道理,那就是血债血偿。 “哒哒哒哒……”山腰上被他们几番射击,射杀了大半的日军眼看着身后的援军部队不断的赶来,也是神精大振,他们很快回过了神来,眼看着敌军的枪法实在精准,这样盲目的冲击根本没有效果,也是不由在几处稍显平缓的地方架起机枪,用密集的火力往山上进行着压制。 程重眼看到这样的情况不由冷笑道:“找死!”旋即他对着一旁大吼道:“把鬼子放上来。” 程重的声音在这种混乱的战场上传不了太远,不过,三连的将士就像是跟他心有灵犀一般,纷纷缩回了山上的壕沟里面,只留下几个位置极佳的士兵在观察着山下的情况。 “连长,鬼子上来了,差不多百把人。”一个老兵一边观察着山下的情况,一边报告道:“离我们还有五十步。” “连长,要不要用机枪。”一旁的老兵这时不由眼里一亮,兴奋的说道。 “稳住,不要急,放到三十步的距离上再打,打鬼子就像是打狗,一棍子打痛了,才长记性,才知道怕。到时候要让鬼子知道,不光光是他们有机枪,我们也有,而且比他们要多的多,以后要让他们碰到我们独立团时,滚远一点,别在面前碍事。”程重一脸杀气的喊道。 阵地上面顿时传来一阵笑声,更有老兵起哄道:“连长,打狗不是应该一棍子打死吃狗肉吗?打痛有个鸟用啊!” 冲击的日军眼看着头顶上方的敌军消息不见,也没有了先前的火力压制,不由也是加快了冲击的速度,虽然山坡有些徒峭,但身后的友军部队和一旁密集的机枪响声给了他们信心,在这种情况下,不少人拔出腰间的*朝山顶上扔去,在加大压制力度的同时,快速的朝山顶扑去。 “打”看着日军的*已经可以攻击到已方的阵地,根本不需要用眼去看,便知道敌军已经突进到三十步的距离之内,程重也是不再迟疑,当即下令开火。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整座山岭当即热闹了起来。早已忍耐不住的机枪手步兵们,当即对已经快要冲进阵地的日军展开疯狂的攻击。 一个步兵连的标准编制是9挺轻机枪,对于普通的部队来说,能有一半已经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然而,这普通部队绝对不包含独立团的各连,因为此刻三连的阵地上,除了编制配备的九挺轻机枪外,还有一挺水冷重机枪,如果再加上程重手里的那挺*的话,瞬间能爆发的火力实在强的难以想象。尤其是那挺重机枪,开启之后所产生的巨大杀伤力,瞬间就将日军给打的尸横遍野。 日军大队长听着山上重机枪沉闷的咆哮声,当即吓的魂飞天外,尤其是他看着已方的部队已经快要突进敌军的阵地,更是一瞬间面无人色。在如此近距上,就连坦克这种钢铁疙瘩都承受不住密集的子弹射击,更不要说是血肉之躯的人了。 果然,当他看到山顶上原先即将要发起最后一击的士兵成片成片倒下的时候,他的心也是彻底沉到了谷底。毫无疑问,先前敌军的停火,绝对不是因为山腰的机枪压制产生了作用,而完全是敌军布下的陷阱,为的便是引诱他们杀上山去。讽刺的是,这段时间的攻击,让他们小看了面前的敌军,居然毫无怀疑便一脚踏了进去,直到他们反应过来时,为时已晚,想要调整都没有机会了。 “魔鬼,面前的敌军是一帮魔鬼!”日军大队长惊恐不安的大叫了起来,整个人都开始颤抖了。 第一百二十四节 准备最后的围歼战 第一百二十四节准备最后的围歼战 眼前的场面实在有些难以置信,向来以战力强悍而著称的日军士兵在国军的猛烈攻击下,根本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便成片成片的倒下。整个山岭上,似乎只是眨眼的时间便躺满了日军士兵的尸体,场面算不上多么的宏大,但却血腥而骇人。就连在山腰间架起机枪压制着山顶敌军的日军机枪手,这个时候也是陷入了极其尴尬的境地之中,因为他们徒然间发现,敌军机枪火力之猛烈,瞬间爆发力之强悍,根本不是他们所能比的,先前的压制,更像是一个笑话。 216联队联队长石川明亲自赶到前线观察战况,然而看着仗打成这样,他不由也是僵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这已经是他二天之内接连遭受到的第三次打击,除了昨天晚上的战斗他没有在场之外。昨天上午在野市集,今天在这座山岭前,他亲眼看着手下士兵被敌军所屠杀,亲眼看着自己带出来的部队在敌军的攻击下吃了一场接一场的败仗,脑子里面顿时变成了一片空白。虽然他的手里现在还有一千五六百人,虽然山上的敌军看起来人数并不多,但他已经没有任何信心再去打下去了。 “撤回来,后撤三里警戒!”好半晌之后,石川明终于回过了神来,他的第一句话便让一旁的军官们吓了一大跳。 “阁下,师团部的命令是让我们往南进攻,给上高的敌军压力,这个时候撤下去……”一旁的参谋长神情不安的说道,显然对于联队长的命令颇有些不同意,毕竟在战场上违抗上级的命令,其所要承担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弄不好就要被枪毙。 “睁大你的眼睛看看,这一仗还能再打吗?没有看到敌军在山顶上的火力吗?”石川明一改往常稳重平和的样子,愤怒的大骂起来,他瞪大了眼睛,整个人就像是一只待人而噬的野兽一般,让一旁众人也是被吓的不轻,大部分人这个时候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了,以免惨遭不测。 参谋长也是重来没有见到过联队长如此这般的表情,他同样被吓的不轻。但既然他先前已经开了口,这个时候自然是没法再紧闭嘴巴了,只能硬起头皮说道:“石川君,敌军的机枪固然火力强盛,但敌军在山顶上的兵力并不多,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最多也就是一个连而已,我们虽然损失不小,但只要继续投入兵力,等到敌军火力间隙时……” “八嘎!联队士兵的性命,难道就是保住我们军职和性命的工具吗?明知道当面敌军的实力强悍的难以匹敌,为什么还要让他们去送死?敌军的兵力不多?如果敌军的兵力不多,昨天晚上怎么能在这里全歼我们的一个中队?昨天在野市集,第三大队在满编制的情况下都没能守住,难不起现在过了一晚上,我们就能打过这支敌军了?难道我们的命就要比这些士兵的命更值钱?”石川明勃然大怒,一把拎起参谋长的胸口,便是一连串怒吼,他一阵怒骂之下,当即让参谋长哆哆嗦嗦的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出来。 石川明眼看他如此表情,也是大为失望,以前一直觉得自己的参谋长不错,如今再来,实在不堪,只有在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候,才能看清楚一个人,这个道理果然不错。试想,假如不是面前的绝境,又哪里能看出他的自私?松开他的衣领,石川明不屑的看了他一眼,旋即对着一旁的通信官喊道:“立即将这里的情报上报师团部,敌军在南面部署有重兵,想要突破敌军的防线,恐怕损失将会极为惊人,请求师团长阁下做出指示,是否继续进攻?” 通过这一阵的吼叫,石川明愤怒的心情似乎平复了许多,而在一旁的军官将士们则是对于联队长阁下越发的信任,对他的命令也是不折不扣的去完成和执行。 大贺茂在云头山上很快接到了216联队的消息,这让他不由长叹一声,同时对于敌军的指挥官也是颇为忌惮起来。今天天亮之后,他本打算反其道而行,在身处重围的情况下出其不意的往南进攻。即便是没法拿下上高,便在这种情况下,只要能给敌军以巨大的杀伤,他便可以完全扭转面前的战局,最起码在打残南面的敌军之后,接下来的突围作战,他们身后的压力要小了许多。然而,从石川明报告的消息可知,敌军对于他的这种举动似乎已经做出了预判,这么短短时间里,进攻部队便损失将近百人,这种伤亡数量实在是他所难以接受的,这还只是初步的接触,真要全线激战的话,岂不是只要半天时间,师团便拼光了? 想到这里,他也是只能摇头叹息了,从目前来看,面前的敌军指挥官在指挥才能上,实在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这仗从一开始,便完全是在对方的计算之中,甚至在他们刚刚摆出三路同攻的架势时,敌军已经做出了一切的应对,直到现在,敌军的战略意图已经达成,剩下的便只围歼他们34师团了。 人在绝境之中,要么崩溃,要么爆发!经历过无数血战的大贺茂,无疑就是后者,长叹一声之后,他也是快速的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大声命令道:“命令石川明,立即停止进攻原地构筑阵地,随时做好进攻的准备。再命令木佐木次清,立即往云头山方向靠拢。” 同一时间,安静下来的独立团阵地上,石头等人正围在一起商讨着面前的战局。先前正准备带着一连上山增援的刘文锋,此刻也是坐在那里不断摇头说道:“奇怪,小鬼子现在打仗还真是让人看不懂了。一个中队冲上来打一下,打输了就跑,连头都不带回一个,一点后续都没有了。以前的鬼子,不是一直都是不断的增兵,就算把人拼光了也要拿下来才肯罢休的吗?” 武子淮沉思着说道:“鬼子不往北边突围,反而朝南面进攻,已经是违反常理作战了,他们究竟是在想什么?按照时间上来算,70军等部队应该已经切断了日军的退路了吧?身处重围之下,难道鬼子还想打进上高?” 一旁的林秀峰则是嘻笑道:“主要是三连太厉害了,直接把鬼子的胆给吓破了。一棍子就给人打懵了,鬼子还哪来的胆子继续进攻?从昨天到现在,光我们团就干掉上千的的鬼子了吧?他们总共才多少人,这么打下去,谁扛得住啊?” 刘文锋瞪了他一眼说道:“照你这么说,打鬼子还得慢慢打喽?先给他们点盼头,然而再让他们加大进攻的力度?” 林秀峰则继续笑道:“疯子,你打仗打的脑袋都糊涂了吧?鬼子退了还不好,你还盼着他们再打上来?仗都打到这份上了,多杀几个跟少杀几个能有多大的区别!” 刘文锋闻言不满说道:“你小子懂个鸟,不趁着这种有利的地形多消耗一下鬼子,等到没了地利跟鬼子拼命的时候,麻烦可就大了。现在多杀一个,到时候就能少一份威胁,少死几个弟兄,这还叫没区别?” 石头摆了摆手打断了他们的争执,他沉声说道:“鬼子往南进攻,肯定是想打我们一个出其不意,想要在撤退之前掌握战场的主动权。结果打了一下没有打动,他们自然不敢再冒失进攻了,否则的话,损失太大到时候我们从他们的背后突破了他们的防线,鬼子可就要全线崩溃。”说到这里,他转头对着郑永昌说道:“立即跟58师那边取得联系,告诉廖师长和张副师长,鬼子可能要撤了。” “胡子,让骑兵营的弟兄们做好准备,鬼子一撤,围歼作战就会开始,到时候就是你们骑兵营发挥的时候了,只要你们能够利用速度优势缠住敌军,鬼子这一仗不死也要脱层皮。”石头旋即继续命令道。 胡子当即起身说道:“团长放心,鬼子想从我们的面前逃走,可没有那么容易,虽然这里山多路难走,但包抄鬼子的后路绝对没问题。” 石头点了点头,又转头对着高大锤说道:“大锤,追击作战开始之后,二营作为主攻,到时候战场拉的太开,我可能没有精力照顾几个战场。前线的轻重缓急,就由你自己拿捏分寸了。总之就是一个原则,宁愿少杀几个鬼子,也不要拿弟兄们的性命冒险。眼前这一仗已经大局已定,在这种仗里损失兵力,实在是太不划算了。如果这仗打的顺利,接下来可能就要反攻南昌了,到时候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在等着我们。” 高大锤当即应道:“团座放心,我知道轻重。” 刘文锋不乐意了,他当即说道:“石头,你这也太偏心了吧?我们在这里跟鬼子拼的刺刀见红的,怎么接下来的仗就让二营打了?” 石头闻言轻笑道:“你急什么,眼下这情况,你还怕没仗打?等北面的友军部队发动了,我们恐怕全都要上战场,别说是一营了,就是补充营可能都要担纲重任,你现在急啥?” 第一百二十五节 鬼子要撤退了 第一百二十五节鬼子要撤退了 听到石头这么一说,不光光是刘文锋定下了心来,就连一旁的林文光也是暗自吁了一口气。原本他是想要开口请战的,团部营从开始到现在,基本上没有什么表现的机会,除了侦察连和炮兵连一直承担着重任之外,战斗力最强的警卫连,到现在连上战场的机会都没有捞到,这自然是让他们在这帮兄弟的面前大失面子。尤其是警卫连长程勇那小子,更是在他和小山东面前冷嘲热讽的。以前没有扩编的时候,他还能跟团长后面杀几个鬼子,现在好了,跟在这两位长官后面,上战场的机会都捞不到。程勇甚至直接揶揄他们两个,是不是得罪了团座被发配到这里来打杂的?要不然怎么什么事都没有他们的份的。 不过,现在不需要着急了,大战不久之后就要展开,也要到他们大展威风的时候了。 独立团将前线的战况翔实上报到了军部,请示王耀武接下来的仗该怎么打。独立团一直奉命朝日军屯驻的地方展开进攻,虽然他们只有一个团的兵力,但实际取得的战果却是格外的辉煌,除去在野市集惊人的战果不谈。随后的追击作战,也是展示了石头手下这支部队的强悍实力,他们在没有友军支援的情况下,一路追击着日军一个师团的屁股后面,不断的强攻,昨天晚上又是拿下了日军在南面的前沿阵地,歼敌百人以上,刚刚又是击退了日军的进攻,杀敌上百人。如果加上在伍桥打的几仗,自开战之后,独立团一个团歼灭的日军部队,差不多与51师、57师、58师三个步兵师相当,这种结果完全就是一个奇迹! “啪”王耀武想到这里不仅没有开怀大笑,反倒是重重的一巴掌拍到了面前的桌子上,怒声问道:“51师现在在什么位置?” 一旁的参谋长陈瑜显然也是知道军座的心情不好,当即应道:“军座,51师已经渡江了锦江,正在朝龙潭一线逼近,准备去与70军汇合。” “李天霞居然还有脸去与70军汇合?70军的李军长凌晨便来电询问高安一线的情况,特意提到高安怎么会有日军如此多的部队驻防,你可知道我看着这份电报,差点就要找个洞钻到地底下去了吗?”王耀武愤怒的叫道。 陈瑜听到这话,也是不由在心底叹了口气,他又何尝不知道这些情况,只是他作为分管部队的人,手下作战不利,他还说什么? 只听王耀武继续愤怒的骂道:“51师这一仗完全把我的脸都给丢光了!独立混成20旅团作为日军的右路军一直在锦江南岸作战,泉港、樟树一线有49军驻防,灰埠一线还有58师的增援。结果呢?51师在锦江南岸打的这都叫什么仗?守,守不住,攻,更拿不下,鬼子的混成旅团都杀到高安一线几天了,他们现在才过了江。现在过江还有个屁用,让鬼子抢先一步拿下了高安,70军和72军在合围日军34师团的时候还要担心背后的混成20旅团会不会展开进攻,这仗如果最终围歼没有成功,完全就是因为51师,因为李天霞的无能。” 陈瑜沉吟了一下,还是有些无奈说道:“军座,这一仗能有如今的局面,皆是因为我们74军上下齐心,全军将士用命。其实不光光57打的好,独立团表现惊艳,51师也表现出了足够的战斗力,只是因为他们打的不像这几支部队这么坚决才导致让鬼子跳出了合围圈,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鬼子的独立混成旅团,在实力上来说,还是远远超过我们的步兵师的。” 对于自己的老部下,王耀武这一次也像是发了真火了,只听他怒声说道:“早知道他如此不堪,当初就应该让石头接任51师的师长,将他调到军部来,想必这一仗已经结束了。看看石头带的部队,再看看他带的部队,根本没法相提并论。当初在51师,他比不过钟麟也就罢了,毕竟钟麟文武双全远非常人能及,但现在连当初手下的一个大头兵都比不过,未免也太无能了。就算他资历再老,这样的表现,又有什么脸面呆在这样的高位上?” 陈瑜一听这话不由急道:“军座,这话可万万不能乱说!” 王耀武似乎也是气过了头了,经陈瑜这么一提醒,也是回过了神来。参谋长说的对,这话的确不能乱说,尤其是在打仗的时候,这种关系到前线军官任命的事情,更是不能涉及分毫,这要万一影响到了前线指挥官的情绪,可是非常容易酿成大祸的。回头看了看四周,军官士兵们都隔着一段距离,在认真忙碌着,一下子也是不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听到这里的事情。王耀武皱了皱眉头之后,也是闭上了嘴巴。隔了一会之后,他才调整了一下语气道:“70军和72军还在调整防线,仅靠58师独立团两支部队从南面压迫日军,效果并不是很显然。传令给石头,让独立团放缓进攻的节奏,等到70军那里发动之后,再发动猛攻拖住日军。” 陈瑜点了点头,想了想后他还是问道:“军座,51师那里怎么办?是压制高安的独立混成旅团,还是南下进攻日军34师团?” 王耀武听到51师,便是不由发出了一声冷哼!自己一手带出来的起家老本,这一仗的表现可真是丢尽了他的脸。但没有办法,仗还在打,总不能置51师于不用吧?而且从目前的情况来看,51师的兵力应该是整个74军里面保存最为完好的,在这种关键时刻,的确应该发挥他们应有的作用了。想到这里,他不由说道:“命令51师,立即与70军取得联系,从现在开始,暂时听从70军李军长的安排,希望他们有自知之明,能在接下来的战斗里好好的表现,否则的话,哼!” 陈瑜听到这话不由也是暗自长吁一口气,似乎生怕王耀武反悔似的,他也是赶紧说道:“军座,还是我亲自跑一趟吧,围歼战不久之后便会展开。而高安一线的战局事关这场会战最后阶段的收官能否收的漂亮完美,我亲自去督战,定要让51师展示出我74军的铁军风范!” 王耀武迟疑了一下,不过想了想之后,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陈瑜作为参谋长虽然需要在军部统筹指挥和协调各部,但51师确实需要一名军部大员坐镇才能起到效果,换成一般人的话,以李天霞的资历不一定能震慑住他,参谋长亲自赶去,一切的问题便迎刃而解了。 25日午时左右。就在国军各部不断的调整兵力,准备对身处重围之中的日军34师作最后致命一击的时候。已经有些焦急不安的大贺茂也是终于得到了11军参谋长木下勇的命令。有鉴于第33师团、34师与独立混成20旅团在这场战斗中表现出来的协调方面的大问题。作为第11军参谋长,木下勇也是带着一帮得力手下亲自赶到南昌指挥前线的战斗。他的到来也是解决了日军三支部队之间的指挥权问题,樱井省三可以不听从大贺茂的军令,但绝对不敢不听从木下勇的命令,虽然算起来他们都是一个级别的军官,但木下勇毕竟是整个11军的参谋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代表的是11军军长圆部和一郎将军。 然而,当木下勇了解完这些的情况之后,他不由也是感觉到头皮发麻。因为摆在他面前的局面,实在是一个差的不能再差的战局。此刻,33师团远在奉新一线,独立混成20旅团驻防高安、祥符观,偏偏中路的34师团因为猛攻上高,未能及时的撤退,此刻尚在上高一带,距离最近的独立混成20旅团有一百余华里的距离。惟一能让木下勇略松一口气的是,好歹独立混成20旅团已经撤到了高安,如果他们还在锦江南岸的上高周围的话,他恐怕真的要痛哭一场了。 大贺茂接到木下勇传来的消息,命令他们立即往西北方向展开进攻! 这个命令让大贺茂有些不解,独立混成旅团就在高安,他们最少还有六七千人,华军的左翼大军虽然已经南下,但部队的人员最多也就在三四万人,而且处于他们两支部队之间。从高安到上高一线,除了龙门圩一带尚可以做为阻击阵地之外,其他地方都有通畅的道路可行,两军夹击之下,纵然华军部队人员上面有优势又能怎么样?在空军的强力支援下,他有绝对的信心可以击溃敌军的防线,从容突破回上高等地。 但想了想之后,大贺茂还是决定遵守参谋长的命令,尤其是在这种面临绝境的情况下,越是需要服从命令,这样才能发挥最为强悍的战斗力。或许往西北方向撤退,还有更好的结果?大贺茂一边想着这些,一边下令部队立即行动。 而最先得知日军开始行动的部队,便是如钉子一般卡在云头山外围的虎贲独立团! [公司有聚餐,我给推了跑回来码字。。。] 第一百二十六节 守宜丰还是守上高? 第一百二十六节守宜丰还是守上高? 自从日军清晨的攻击损失惨重撤退了下去之后,这里的仗基本上便停滞了下来。对于日军来说,面前的这支敌军部队,就像是一堵难以逾越的墙城一般,已经让他们兴不起任何翻越的念头。前后几次交战,每次都是已方的部队大量的死伤,别的不说,光是那种心理上的阴影,便让他们不敢再直面这支部队。 而石头自然也不会轻易主动进攻日军的阵地,前方不远处便是日军的主力中军,他再自信也不会认为光凭独立团这么区区四千人的部队便能击溃面前的日军。反倒是目前的情况下,独立团处于一个比较尴尬的境况中,一旦日军倾尽全力来进攻的话,即便他们能挡住鬼子,损失之大,也是难以想象,而且他们还不能退,在他们东面的58师已经全线压上,他们的背后只有57师一支部队。而57师现在还有什么作战能力?一旦他们这里溃败下去,毫无疑问上高也守不住了,大好的局面瞬间便会丧失,到时候整场战役失败的重责恐怕都要落到独立团的身上,果真是这样的话,先前的一切努力可就都白费了。 所以在三连挡住日军的进攻之后,石头的第一选择便是守住这段阵地,等到其他方向上形成突破之后再行动。这样的举动或许算得上比较保守,但对此刻的独立团来说,却是最为稳妥的作法。 按照独立团一贯的作战方式,在稳固防线的基础上,石头向四周的各处派出了大量的侦察兵,除了团部营下属侦察连之外,各营的侦察兵也是分散密布了开来,严加监控着各处的军情。便是这些侦察兵悍卒,首先发现了日军大规模的调动。 鬼子突然间往西北方向前进了! 接到消息的石头等人大吃一惊,就连石头也是感觉有些匪夷所思!鬼子清晨便一反常态的往南面进攻,攻击受挫之后,此时不仅不抓紧时间往北撤离,反倒是朝西北方向而去,这些鬼子到底想干什么? 就在众人一个个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旁的小山东却是惊叫一声道:“哎哟坏了,小鬼子这是准备杀进宜丰呐!” 众人纷纷愣住了,不过旋即他们便一个个脸色大变起来。小山东说的没错,鬼子往西北方向赶去,可不就是朝宜丰杀过去?他们只想着鬼子要突围,却是没有想到鬼子会反其道而行,挺身杀进包围圈的更里面,虽然这样一来,鬼子突围的难度更大一些,但从战略布置上来看,却也是打了他们一个撒手不及。 “团座,快,我们得立即追上去。要是等到小鬼子杀进宜丰,咱们这一年多来在宜丰可就白忙活了。眼下已经到冬小麦的收获季节了,要是被鬼子来一次扫荡破坏,那可就全毁了。没了这些粮食的收成,养殖场也被毁去,咱们独立团这么多的兄弟,可就要喝西北风了!”团附林秀峰急切的大叫着。宜丰的发展实在是倾注了他的全部心血,作为独立团分管地方的大员,宜丰能有如此成就,他是功不可没的,算起来这实在是他独立团为数不多的“功绩”,要是这次被鬼子给毁去,那就实在太不甘心了。 石头皱起了眉头没有作声,一旁的武子淮也是紧接着说道:“秀峰说的不错,这个时候让鬼子杀进宜丰实在是太要命了。这一仗打了有段时间了,高安、上高等地算是让战火给毁了,老百姓流离失所不说,更要命的是粮食都毁于战火之中了,这仗打完之后,别说是老百姓的肚子没法填饱,就是各支部队恐怕都要断粮了,假如宜丰再遭日军破坏,我们可要跟其他部队一样挨饿了。” 高大锤沉声说道:“我们的粮食这次随军带出来不少,一个月之内不会有缺粮的危险。” 林秀峰听到这话不由急着说道:“高营长,一个月管什么用?从现在开始到秋粮收上来要多久?别说到时候老百姓有没有饿死光了,就算还有活人,我们哪来的粮食?哪来的粮种?难不成带着这些老百姓一起去要饭吗?再说了,我们的家底可都在宜丰,而宜丰现在就是一座空城,到时候鬼子进了宜丰,有粮有肉有地势,再加上空军的支援,到时候可就不是我们能不能围歼鬼子的问题了,而是我们统统要被鬼子给耗死了!” 高大锤冷哼一声说道:“哼,那照林长官的意思,我们现在就要飞到宜丰去喽?” 林秀峰怒叫道:“不去宜丰,难道还要拱手将我们辛苦经营的地方拱手让给小鬼子吗?” 高大锤不满的说道:“可万一这要是鬼子的疑兵之计,等我们撤了他们再转头进攻上高呢?难道林长官还指望着57师能再顶住鬼子的攻击?” 林秀峰闻言瞪大了眼睛,想说什么,却是终究没有说出口,他自然这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鬼子要是转头进攻上高,57师的确没有顶住的可能,到时候上高一丢,他们同样完蛋。他实在想不通,原本一切大好的形势,怎么转眼之间便成这样了? 石头看着他们一个个激动的脸红脖子粗的样子,不由轻轻的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对眼前的形势颇为不满还是对他们这帮人的激动情绪有所不满。只见他仍旧是不慌不忙,沉吟了半晌才缓缓说道:“武兄,将这里的情况报告军部。至于接下来是守上高还是宜丰,由军座来决定,假如军座让我们确保上高的安全,那就不要再操心宜丰了。” “团座,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鬼子把我们辛苦建立成来的宜丰给毁掉?”林秀峰大声说道。 石头皱眉说道:“林兄,别忘了战场上是整个第19集团军在打仗。跟集团军的十万大军比起来,我们独立团不过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卒。不管在什么情况下,我们首先要听从军部的指挥,在军座的命令之下,尽我们最大的努力完成命令才是我们应该做的。至于宜丰那里,想必军座和各位长官能够衡量出孰轻孰重!哪里又轮得到我们来指手划脚?” “你……”林秀峰被石头呛了一句,当即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毕竟石头说的句句在理,他总不能说根本不需要理会军部的意见吧? 同一时间,上高的74军军部和第19集团军的军部都接到了日军开始行动的消息,眼看着鬼子在临死之前还要再折腾一番,第19集团军司令罗卓英也是下令74军立即出击粘住鬼子,只要不给小鬼子调整和活动的空间,70军那里很快就能从日军的背后展开攻击,相信这支重围之中的鬼子部队已经没有多少活命的机会了。想到这里,罗卓英也是十分的激动,这可是围歼日军一个师团的大战!虽然只是日军的一个警卫师团,但整建制围歼的战果实在是太过辉煌了,这种成绩自与日军开战之后,还重来没有出现过。当初在万家岭的时候,他们已经接近达成这样的目标,只可惜最终还是让鬼子逃出去了一部分。这一次的形势这么好,日军孤军深入的这么远,绝对有机会和条件将鬼子围歼在这一带。 王耀武接到命令的时候不由也是有些犹豫了起来,上峰让他们主动出击,但他却是想到了与独立团众将士们同样的想法,宜丰怎么办?以74军如今的情况,能拖住鬼子多少部队?如果让鬼子的先头部队突进了宜丰,这仗可就不妙了。前些天的时候,独立团可是从粮食上援助过51师的,而且听说独立团在宜丰的治理颇有成效,不仅粮食富足,而且还能给部队提供大量的肉食供应。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宜丰这个原本贫瘠的小县,居然转眼就成了周围各处的粮食供给之处,成为最为富足的地方,这种事情可是他们事先所完全没有想象过的。 假如让鬼子杀进宜丰的话,这仗就算是围歼了鬼子取得了大捷,那接下来怎么办?到哪去弄粮食来养活这么多的部队和流民? 王耀武细想之后,很快也是做出了决断,鬼子要围歼,宜丰也不能丢!他当即下令,让廖龄奇指挥58师从日军的侧翼展开强攻,勿必要将日军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到东面的战场上以为南面的独立团减轻一点压力,只有这样,他才放心调整独立团的布置,以应对眼前的局势。 然而,让王耀武没有想到的是,当他的命令传达到58师的时候,58师师长廖龄奇只是看了一眼便嗤之以鼻的扔到了一旁,根本不去理会。用廖龄奇的话来说,王耀武未免把小鬼子看的也太蠢了一些,鬼子难道就这么好摆布,一切都听从他们的安排?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他们想让鬼子向东,鬼子就会向东?再说了,58师从一开始两边增援,到现在独自支撑一面战场,哪还有力气去主动强攻鬼子的阵地?在鸡公山打了这么几天,损失这么大,哪里还能这样连续作战的? 看看听从命令的余程万,现在57师还剩多少人?再看看王耀武手下的嫡系51师,这仗开始之后干了些什么?51师不是号称74军最能打的部队吗?怎么这一仗开始之前,在正面抗击敌军冲击的部队不是51师而是余程万的57师? 王耀武是不是想趁此机会把74军不属于他嫡系的部队给全部解决了?廖龄奇按兵不动,继续不疼不痒的与面前的鬼子纠缠着。 第一百二十七节 自己看着办 第一百二十七节自己看着办 58师这里的情况没有过多久便传达到了王耀武的耳朵里,这让他大为光火。虽然58师是老长官俞济时的起家老本,但王耀武升任74军军长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又岂会在58师这里一点作为都没有?别的不说,在一个重要的位置上安插一些眼线,在与军部的电报联络中增加一些暗话标记还是轻而易举的。王耀武一直便知道廖龄奇这个师长跟他不怎么来电,似乎有些看不起他。不过,他却并不怎么在意,像他这种从基层一步步爬上来的人,见惯了各种各样的人,看惯人情场面,对于很多事情都看的很开。再加上58师有74军的地位特殊,彼此之间互不服气的事情并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 王耀武相信,只要他指挥着74军打几场胜仗,到时候论功行赏下来,那些人自然会向他靠拢,毕竟在这样战争不断的年代,一切还是以实力说话的。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廖龄奇居然会在这种情况下阳奉阴违,不服从军部的命令,而58师这样的举动,顿时让他在排兵布阵时大为难办起来。 因为按照他的设想,在58师加强进攻力度的时候,南面的独立团这里能减轻很大的压力,如此一来从独立团抽调一部分兵力赶回宜丰驻防,可以让宜丰一带免遭日军的摧残,对于稳固赣北一线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如今58师那里打的不温不火,南面的压力自然不小,这个时候要是抽调独立团回防宜丰,上高便陷入极大的危险之中。这个风险是王耀武所不敢冒的,一旦上高在这样的情况下丢了,前面奋斗了这么多天的努力可就全完了。 不过,王耀武在军队里面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在很多事情的处理上面都是非常老道的。这个时候,他将张灵甫调任58师副师长的作用便是体现了出来。想了想之后,他改变了主意,直接下令58师,命令副师长张灵甫立即带领一个团翻越新屋山一带的山岭赶到独立团所在的位置接防,而独立团待58师的部队赶到之后,便立即回援宜丰。 这个命令与先前的命令有着极大的不同,先前让58师加强进攻,廖龄奇可以阳奉阴违,在没有把柄的情况下,王耀武虽然明知道廖龄奇根本没有在前线投入足够多的部队,却也是拿他毫无办法。毕竟有没有加强进攻这种事情,实在不好评判。但直接下令抽调部队赶去换防则没办法躲避和拖延了,除非廖龄奇公然抗命,否则的话,他得立即执行。 这其实就是所谓的“官大一级压死人”,跟上官斗早晚都有被玩死的一天,命令权在别人的手上,等于命也掌控在别人的手里。有时候一个看似合理,但却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传下来,作为下属军官及部队,十有八九都要完蛋。就像当初的石头在51师也算是能独挡一面了,但在李天霞代理师长的时候,几次三番的也是差点在高安送了命。如果不是石头在打仗时实在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能力和魄力,如果不是当初的302团有着远超一般部队的强悍战力,302团早就让鬼子的106师团生吞活剥了。 独立团接到了军部传来的命令之后众人不由一阵欢腾,尤其是林秀峰更是长吁了一口气,大赞军部的众位上官英明神武!众人看到他如此表情,不由有些愕然,不过想到宜丰如今作为独立团的大本营,实在太过重要,他们也只是轻笑了笑。毕竟宜丰能有今天,林团附付出的努力和辛苦是大伙都能看得见的。 不过,石头却是想了想后对着郑永昌说道:“回电军部,请示一下能不能先派一个营赶回宜丰!” 众人闻言一愣,林秀峰更是惊讶问道:“团座,军令已经下了命令了,你怎么现在反倒是这么着急了?58师离我们不到十华里的山路,就算来的晚一点,最多也就是半个多小时而已,时间上完全来得及嘛!”言下之意,石头先前不急,现在这么急,是不是有些太过做作了? 石头摇了摇头道:“我们回宜丰,从野市集一线北上,约莫有五十华里左右的路程。而鬼子从这里要赶到宜丰,只能先抵达官桥一线,再经棠浦西进,算起来差不多有七十华里,从路程上来看,的确比我们远了很多。但鬼子行动的时间比我们要早,到达官桥一线的时间也很快。既然要守宜丰,我们自然不能仅守一座县城,最好的办法便在棠浦一线便把鬼子挡住,让宜丰周边各处免遭战火摧残,这样一来,即便是棠浦一带被战火毁了,各种的农田还在,最重要的养殖场还在,足以应付接下来的困难。” 听到他这么一说,林秀峰也是发现自己的确是想歪了,在想问题的时候,石头每每都是从大局上着手,这一点比自己只顾着宜丰县这么一个点,的确要强的多,不佩服都不行。想到这里,他也是当即说道:“一切听团座命令。” 其他人自然对石头的想法没有什么意见,这么多场仗下来的经验告诉他们,听团长的命令行动,准没有错! 独立团这里的情报上报到军部,王耀武也是第一时间看到,只是沉吟了二三秒钟的时间,他便做出了回复,同意了石头的想法。石头不是那种贪功冒进的人,他既然能提出这样的想法,显然也是对自己能守住目前的阵地有着绝对的信心,既然如此,那就按石头自己的想法去办吧!随后,王耀武似乎对于石头自从回归建制之后每件事情都要请示的作法有些不太认同,虽然这样做无可厚非,但王耀武本身也是一名在前线指挥打仗的军官,深知这样来来去去的等待命令,实在非常容易错过战机。他旋即便再度去电独立团,让石头有些情况自己做主就行了,没有必要事事请示,等58师到了之后,他只需要独立团能够守住宜丰,能对日军部队形成压迫配合70军等部队成功进行围歼,至于怎么去达成这样的目标,只管放手去做,不需要再等军部的命令了。 接到王耀武的命令之后,石头也是顿时感觉到心里暖暖的。有这样的长官在身后支持自己,这与当初在高安打仗可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在这样的情况下,假如自己打不好仗,还真是没脸去见军座!一旁的其他人也是替石头高兴,军座能放手让石头施为,将前线的指挥权全权交给他,这代表了军座对于石头的绝对信任。以石头的能耐和本事,再加上有上官的信任,石头的前程完全是可以预见的美好。 石头也是不再迟疑,当即命令胡子带着骑兵营立即赶回宜丰做好准备,村前街一线离他们这里实在太远基本上是没有指望可以放弃了。但棠浦完全可以争取,以骑兵营的强大机动能力,完全可以在日军赶到之前,抢先占据有利的地形和工事。在有百姓支援的情况下,他们也有足够的条件构筑起牢固的阵地。 “补充营也随骑兵营一起行动,安排一个连驻防宜丰,其他人召集民团乡勇和百姓一起赶到棠浦一线增援骑兵营,务必要坚守到主力大军返回。”石头似乎有些不放心,转头又对着刘太平命令道。 刘太平当即笑着说道:“团座放心,别的不敢说,在棠浦守一天绝对没有问题。” 一旁的李石见却是看着刘太平冷笑了一声,转而对着石头说道:“团座,靠一帮没打过仗的嫩鸟能办什么事?还是我们三营去吧,我在棠浦呆过一段时间,怎么守棠浦,我心里有数,保证可以撑到主力赶回。” 刘太平与李石见的恩怨是当初在祥符镇的时候结下的,那时候的李石见还是骑兵营长,当时两人在战场上意见不和产生矛盾,差点让骑兵营蒙受巨大的损失,李石见更是因此而被调离了骑兵营。虽然后来石头重新将两人提了上来各任营长一职,但彼此之间的这种不爽,却是没有消失。此时眼看着补充营要担当重任,李石见也是不由主动争取了起来,想要争取下这次机会好好表现一下,也趁势打击一下补充营。 不过刘太平是什么人?这个家伙什么时候吃过亏?听到这话,他当即叉着腰大吼道:“谁说新兵就不能打胜仗的?哪个又不是从新兵过来的?李营长,我代表补充营的全体将士立下军令状,要是守棠浦守不到一天,补充营绝不会留一个活人丢人现眼。” 石头听到他们这样一吵不由也是大为头痛,这两个家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争这些名头,真是吃饱了撑的。如今刘太平更是当着众人的面立下“军令状”,也是让他颇为难办,到时候补充营要是真没有守住棠浦怎么办?全营毙光吗? 想到这里,他不由瞪了一眼李石见,这小子没事起什么哄!不过,李石见倒是无所谓的咧嘴笑了笑,似乎对于刘太平的话非常的满意。 第一百二十八节 敢不敢拼一次? 第一百二十八节敢不敢拼一次? “团座,张副师座来了。”在骑兵营和补充营离开之后没有多久,侦察连长张驴儿从远处纵马狂奔而来,报告了一个让众人精神为之一振的消息。石头闻言不由也是大喜了起来,他一直就在等着58师的援兵赶来,只是没有想到来的居然是张灵甫,而且动作还这么快! “走,赶紧去迎接一下。”石头高兴的喊了一声,旋即当先迎了过去。 张灵甫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手里柱着的军刀是在战场上从鬼子那里缴获的战利品,用一柄佐官刀作为自己的拐仗,他也算是全军独一份了。虽然瘸了一条腿,走起路来不再像以前那样大步流星,但张灵甫脸上的自信笑容,却早一点也没有减少。远远的看到石头,他便笑了起来,神情之中的那种亲切,让石头等人倍感温暖。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张灵甫瘸着腿走路的样子,但当他想到在罗店时张灵甫那种英姿勃发的形象,那种顶天立地的气概时,不由也是心中难受。一代名将瘸了一条腿实在是一件颇为遗憾的事情。 不过,待张灵甫走近之后,他也是快速的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走过去亲切的跟张灵甫拥抱了寒暄了一下,颇为高兴的问道:“张大哥,你怎么来了?” 张灵甫捶了捶石头的肩窝,然后才说道:“怎么,就只能你们独立团建功立业,我们58师就不能挥名立万了?” 石头一愣,旋即苦笑道:“张大哥你就别取笑我了,什么建功立业,还不都是为了活命?” 张灵甫也是哈哈一笑道:“你呀,还是这么的老实,说你一句脸都红了。你现在可是独立团团长了,除了级别上面比这些师长差一点之外,基本上跟这些师长已经没有什么区别。放眼整个74军,能指挥你的人,不超过一个手的数量,以后不管跟谁说话,都要有底气。” 石头习惯性的点了点头,引来张灵甫的一声轻笑。 “张大哥,既然是你带人过来接防,那我就可以放心将防线交给你们了,我立即抓紧时间带着弟兄们回防宜丰。”石头寒暄了几句之后,便是急切的说道。 张灵甫听着他急切的话语不由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说道:“石头,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石头一愣,颇为惊讶的问道:“张大哥,来之前你没有接到了军部的消息吗?” 张灵甫反问道:“你是说鬼子往宜丰方向移动的事情?”看着石头点着头,张灵甫不由继续问道:“你是担心鬼子杀进宜丰毁了你们在宜丰的根基?” 石头继续点头,不过眼睛里面也是泛起更深的疑惑,不知道张灵甫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只听张灵甫笑道:“石头,我看呐,你是有些关心则乱了,鬼子在目前这样的情况下,哪里还有心思去打宜丰,他们逃命都来不及,又岂会自陷绝境。” 石头不由回头看了看一旁的众人,参谋长武子淮一脸的惊讶、高大锤沉吟不语、李文光则是眨巴着两只眼睛,像是想到了什么。只见张灵甫拍了拍石头的肩膀,轻笑着说道:“没错,鬼子的确是往宜丰方向赶去了,只要鬼子西进有极大的可能可以拿下宜丰。虽然日军不一定知道宜丰现在有多少兵力驻防,但毫无疑问,再多的兵力,也绝对挡不住日军的整个师团行动。所以,要想将鬼子挡在宜丰之外,惟有从其他地方抽调兵力。” 看着石头不断的点着头,张灵甫则笑道:“但等你们到了宜丰之后,在做好了防御准备的情况下,鬼子还会继续打宜丰吗?在上高的时候,鬼子已经被挡了好几天没法前进寸步,面对一个地理位置远没有上高重要的宜丰,日军难道还敢在这里再耽搁几天?” 石头自然知道张灵甫的分析都是对的,鬼子在这样的情况下没有道理打宜丰这个不痛不痒的地方,但宜丰对他们独立团来说实在太重要了,他实在没法冒这个险,因为这不仅仅关系到他一个人,这是关系到所有独立团弟兄的财产和归属感的大事。他们好不容易在宜丰扎下了根,好不容易有今天这样基本上可以达到自给自足的程度,一旦被鬼子杀进去,那可就全完了。 “鬼子在这样的情况下绝对不敢攻击宜丰,他们之所以往西北方向行军,主要是因为从泗溪一带,他们已经没有突破杀到高安的信心。这样的调动,完全就是为了调动我们的兵力部署,然后选择最佳的时机进行突围,如果条件可以的话,完全可以从伍桥一线安然撤回到战前的防御阵地。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在鬼子最为致命的地方插上一刀,在他们最为薄弱的地方给他们致命一击?”张灵甫说着便紧盯着石头,似乎在等待着他如何回答。 石头沉吟了一下,脸上却是没有什么表情,旋即他抬起头来道:“张大哥的意思是从这里强攻鬼子的背后,用犀利的进攻撕开鬼子的阵形,从而让日军首尾难以兼顾,最终顶不住两面夹击?” 张灵甫不由赞道:“看样子先前你已经有过这样的打算了?” 石头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张大哥,鬼子的主力往西北方向行动,这里的确很快将成为最为薄弱的地方,假如能够从这里突破鬼子的防线一路追击,日军的确有很大的可能溃败。别的不说,如此一来,最起码北面的70军等部队将有足够的精力和时间来展开攻击,前后夹击之下,鬼子毕定全面崩溃。”看着张灵甫点着头要开口的样子,石头却是抢先继续说道:“可惜,张大哥这次带来的兵力只有一个团,如果是58师全员在此的话,我一定会全力配合张大哥进攻,但现在我们兵力严重不足,与其冒着这样巨大的风险还不一定能取得理想中的成绩,还不如稳妥一点,在守住宜丰的基础上,尽可能的配合70军等友军部队,在如今这种局面下,日军的34师团已经被团团围住,逃出生天的可能性实在不大。” 张灵甫听到这话不由一愣,旋即他试探性的说道:“石头,你们独立团短短几天时间里连续歼灭日军二个大队的兵力,以如此强悍的战力强攻日军的阵地,应当足以撕开敌军的防线,给鬼子致命一击。” 石头听到这话,似乎是第一次对着张灵甫摇了摇头道:“张大哥,先前的两仗,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展开的,而且当时我们的武器弹药充足,有足够的条件来消耗日军。但现在在炮药消耗完了的情况下强攻日军的阵地,损失必然极大,拿团里弟兄的性命去打这样的仗,我不会同意,何况还是在如今大局已定的情况下,能不让弟兄们冒险,便是最好的作战方案。” 张灵甫有些惊讶看着石头,似乎对这小子有些陌生起来。不过想到他接连几仗实在打的漂亮,狂奔百里之后解了上高这里的危局,不仅让57师得以保存,也让他们58师减少了大量的伤亡,从这方面来说,他还是需要大为感谢他们的。尤其是石头指挥的部队,每每在战斗最关键的时候撕破敌军的阵地,在敌人最为薄弱处打出一个突破口,这种犀利和强悍的作风,实在让他不好再指手画脚多说什么。显然以独立团的情况来看,石头打仗的本事,实在不在任何人之下。 张灵甫想了想之后,不由也是笑了起来道:“你小子,果然还是这副倔模样,决定的事情,就没人能改变得了。不过,你说的对,站在你们独立团的角度去思考,的确稳守宜丰是最好的办法。” 石头听到这话不由有些抱歉说道:“张大哥,让你失望了,这仗我看还是按照军部的命令来打吧!毕竟以目前的形势,我们74军已经做到了我们所能做的一切,能不能成功围歼日军,就看70军和72军能不能打一场漂亮仗了。” 张灵甫却是爽朗的大笑一声道:“我们两兄弟讲这话,未免太见外了。从罗店一路打到现在,我们一起并肩战斗多少次了?同在一面战旗下,都是从鬼门关里捡回一条性命的兄弟,哪来那么多的话?”说完,他也是停顿了一下,然后直说道:“不过,石头你指望70军和72军能够围歼这帮小鬼子,应该是想多了。我可以断定,要不了多久,面前的鬼子便能突破重围,安然杀回奉新一线。” 石头不由惊讶说道:“张大哥,应该不会吧?鬼子现在可已经算得上无路可走了,在鬼子撤退的路上,至少有三四万友军部队层层堵截,鬼子现在这情况,哪来的本事破围而出?” 张灵甫摇了摇头道:“兄弟,你还是对这些部队了解的不够透彻啊,你以为除了我们之外,有多少部队是在真心抗战的?” 第一百二十九节 官桥对峙 第一百二十九节官桥对峙 独立团其余的部队在石头的指挥之下往宜丰方向赶去,看着面前这支军容整齐,士气高昂的部队,除了张灵甫之外,58师的其他人全都看呆了。这是一支怎么样的部队啊!所有将士皆是青一色的青壮,个个膀大腰圆,孔武有力。连番的战斗让他们身上的军装看起来并不是那么的整齐和干净,却是更给他们凭添了几分杀意,让人不敢直视。还有部队之中不时看到的一挺挺重机枪,每隔数人便能看到一挺轻机枪,仅是从他们的装具上,便是可以看出这支部队所蕴含的强大战斗力。 当然,当他们看到远处几匹战马拖拉的四门火炮和一支专门背负着掷弹筒的部队时,他们脸上的神情更是震惊无比,就连张灵甫也是不由皱紧了眉头,显然没有想到石头的手下居然还有如此强悍的一支炮兵部队。只有真正看过了独立团的部队,他们才知道为什么这支只有团级编制的部队,能屡屡全歼日军的大队,能每每在战场上打出惊人的战果,与独立团的部队相比,原本极为自豪的他们,这才发现自己的那种自信有多么的可笑。 等部队全部上路之后,石头又亲自带着武子淮及几名营长赶来跟张灵甫告别。这些军官一个个骑在高头大马之上,身旁是一个个身手矫健的警卫兵,少校中校军官之多,实在远不是一般的团级部队能比。 看着这些人在石头的带领下翻身下马,张灵甫不由笑着迎上紧握住石头的手道:“兄弟,保重,打完这仗,我们再把酒言欢。” 石头也是重重的握了一下,然后松开张灵甫的大手,端手敬了一礼。他身后刘文锋、李文光、高大锤等人纷纷抬手敬礼,石头也是大声应道:“张大哥,一言为定,到时候不醉不归。” 马蹄阵阵,扬起漫天的灰尘,石头带着一众独立团的军官快马扬鞭追上了不断前进的队伍。只剩下张灵甫等人远远的看着他闪离去,跟随张灵甫前来的173团团长蔡仁杰直到这个时候才开口说道:“副师座,独立团的实力好强,石团长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实力,前途实在不可限量啊!” 张灵甫闻言轻笑道:“我这个小兄弟,是我见过的最会打仗的人,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只要他带着部队打仗,必定能打赢,大大小小上百战,我还重来没有见他打过败仗。” 蔡仁杰沉吟了一下,旋即说道:“副师座,听说石团长能有今天,是因为当初在小柳河的时候,副师座看重提拔,并将随身的笔记赠与他,他让能有今天的成就?” 张灵甫头也不转的问道:“你也这么想?” 蔡仁杰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道:“传言当初石团长在罗店的时候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白痴,他能以如此速度升到团长位置,也是多亏了副师座的教导,否则一个白痴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懂得这么多打仗的本事?” 张灵甫则是反问道:“送的那些只是我在黄浦学习时的随身笔记,假如靠这些就能把一个白痴培养成战场名将,那么多的黄浦毕业生,怎么就没有见到一个比石头更厉害的?” “这……”蔡仁杰不由沉默了起来,显然一时间回答不上这个问题。 张灵甫则是叹道:“石头是一个真天的天才,似乎专门为战场而生的人,他在临阵对敌时那种天马行空的想法,那种果决狠辣的作风,我自己都比不上,又何来我教他一说?就算没有我的笔记的那些教材,他同样也会有今天的成就。我只是好奇,一个连以前的事情都记不起来的人,居然也能如此厉害,那他如果恢复了记忆之后,又会是什么样的光景?什么样的能力?到时候又会比现在强上多少?” 蔡仁杰在一旁也是沉默了起来,因为他发现与石头这个团长比起来,他同样身为团长,但实在是相差太远了。副师座可是上过北大、黄浦两座文武最高学府的人,连他都觉得比不过石头,他哪里还敢有什么自大的想法? 就在石头带着独立团快速朝宜丰回防的时候,伍桥一线传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78军的阵地遭到了日军的猛攻,白树岭一线的阵地被突破,全军退防至第二道防线。消息传到第19集团军各位长官和74军军长王耀武的耳朵里时,顿时让他们脸色大变,一个个都坐不住了。 当初70军和72军南下的时候,为了防止奉新一线的日军33师团南下,特意让78军接防伍桥一线的防线,从战场的最北端开始阻截日军。日军的33师团虽然在上富一线的时候脱逃出了包围圈,避免了被全歼的风险,但在随后的战斗中也是损失了大量的人手。在横岭时,独立团全歼了日军一个大队,重创了一个大队,在华林寨,独立团甚至击毙了日军的一个联队长,外加上其他三个军不断的攻击,虽然战果远不如独立团这么的辉煌,却也是给日军造成了不小的杀伤,整个33师团的兵力损失应该在一个联队左右。 如此一来,日军33师团即便南下作战,能调用的兵力也是十分的有限,满打满算,不过就是一个步兵联队外加上一些辅助联队而已,这样的兵力在面对78军时,能起到多大的效果?所以从始至终,罗卓英等上官便没有将33师团的增援放在心上,毕竟只要保证78军不抽调兵力南下,战场左翼便足够的稳固。 然而,如今的战况却是让罗卓英大为不满,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日军的想法已经是再明显不过,34师团之所以往宜丰一带展开攻击,并不是为了攻打宜丰,而只是想从左翼战场取得突破,从村前街杀奔到伍桥再从容的撤回奉新。战场的重心从泗溪一线转向西北方向的宜丰,伍桥再度成为战场的关键。而如果伍桥得而复失的话,这一仗先前的努力可就完全白费了。 罗卓英一方面命令78军严防死守伍桥,一方面也是督令70军和72军尽快对日军展开攻击,抢在日军33师团攻下伍桥之前,全歼这股已经被团团包围的日军34师团。 石头带着独立团赶到棠浦一带的时候,天空已经有些黑沉。或许是因为连续几天的阴天,让白天显得格外的短暂,酉时不到的时候,天空已经阴暗了下来。不过,此时的石头心情却是不错,因为在半路上的时候,他已经接到了胡子派人传来的消息,鬼子并没有杀进宜丰,而是在上高最北端的官桥停下了脚步。 一路赶到棠浦,虽然是独立团短短几天时间里的第二次长途行军,但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终于回到宜丰了,这里就像是他们的家他们的根一样,给人一种极为安定的感觉。这仗打的时间也不短了,万幸宜丰这里还没有遭到任何的破坏,如今在宜丰的土地上跟鬼子进行最后的决战,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最好不过的事情。每个人的脸上,也都因此而充满笑容,对眼前这仗充满着信心。 在棠浦,胡子和刘太平已经按照石头的要求,征调民夫构筑工事,在原先已经有阵地的基础上,再进行加固。另外,他们也是在镇子外面的阵地上建起了临时指挥部,便于指挥部队作战。石头便是在这处简陋的指挥部里,听着胡子和刘太平汇报着这里的情况。 “团长,鬼子抵达官桥之后便没有再继续前进,因为官桥那一带地势平坦,我们的侦察兵也没法太近靠近,所以暂时还不清楚鬼子到底接下来会是什么打算。”胡子首先报告道。 一旁的刘太平也是奇怪问道:“团座,鬼子从云头山赶到官桥,实在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如果说他们想从村前街一线绕道伍桥突围的话,不到到了官桥而按兵不动。如果他们想从杨公圩方向突围向上高的话,杀到这里就更加没有道理了,从云头山后撤十华里便是泗溪,在云头山建立阻截阵地,调集兵力强攻杨公圩一线才是最有效的进攻方式。如今在官桥按兵不动,难不起是找死?” “小鬼子会找死?刘大炮,你还是别做这样的美梦了,小心被鬼子连皮带骨头一起吃了,还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一旁的李石见冷哼了一声不屑说道。 石头这个时候也是笑了笑道:“鬼子找死肯定是不可能的,他们这样做无非就是寻找最好的突围办法,但他们为什么会觉得官桥是最好的地方?虽然这里地势平坦有利于大规模的部队交战,但以日军目前的实力最为恰当的办法应该是尽理避免大战,最大程度的保存兵力才是最紧急的事情吧?鬼子为什么要反其道而行?事情反常即为妖,肯定是有我们没有想到的地方。” 第一百三十节 官桥之变 第一百三十节官桥之变 石头的疑问自然是没有人能回答出来,日军的反常举动就像先前刘太平说的那样,根本让人判断不出他们会选择从哪个方向上突围。石头沉吟了一下之后,则是继续分析道:“官桥的地理位置更加的深入,也恰好是卡在了杨公圩和棠浦之中,让人无从估摸。这样一来,也就等于说从两个方向上我军都要派出足够的兵力驻防,理论上来说,这的确是一个分散我们兵力的好办法,能让日军在接下来的突围作战中,大大减小正面的阻力。但实际情况却并不是这么的简单,因为78军在伍桥一线虽然被突破了前线的阵地,但日军想要拿下伍桥,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再怎么说,78军还是有将近二万部队的,想要突破二万大军驻防的队伍,日军要需要花费多少代价?” “团座,或许日军是准备两面夹击?”参谋长武子淮在一旁提醒道。 石头摇了摇头道:“70军已经开始朝泗溪一线展开进攻,用不了多久便能逼近官桥,鬼子没有时间腾出手来夹击伍桥一线。”说着他伸手指了指前面的地图说道:“从官桥到伍桥,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条是北上拿下棠浦,然后沿马路前往村前街,再北上过了丁坊一带便是官桥。这是宜丰通往官桥的南面大道,也是最为平坦好走的道路。除此之外,还有一条小道便是在吴家山一带翻过狮子岭,从上塘村一带绕过棠浦直接到村前街,这条路不算好走,但既避开了棠浦,路程上面也近了很多。” “但是,我们会眼睁睁的看着鬼子逃离这里?这两条就算是走小道抄近路,最少也有好几十华里的路程,别的地方不说,只要我们在村前街一线布下防守兵力,日军的计划便会破产,到时候70军等部队赶到,日军就彻底完蛋了。”石头一边说着,一边摇头,显然也是认为鬼子的想法不会这么简单。跟鬼子打了这么多场仗了,他也是越发的小心谨慎起来,任何小看敌人的举动,其实都像是自寻死路。 众人旋即又对其他的情况进行了推演,但无一例外行不通,不管是从哪条路线上行军,在70军、72军、78军三支部队一字排开的情况下,日军都要遭到数万兵力的阻截,而一旦日军的进攻受阻,四周的兵力蜂涌而至,日军的34师也就彻底完蛋了。 不知不觉中,天色已经彻底黑沉了下来,石头等独立团将士在阵地上吃着晚餐,并等待着作战命令的到来。因为回到了宜丰的原因,独立团的饮食标准当即得到了极大的提升,每个将士的碗时除了有多块鸡肉之外,还额外多加了一个鸡蛋,闻着饭菜的香味,大伙不由也是胃口大开,同时心里纷纷感慨还是回家好! 戌时左右,独立团的弟兄们刚刚吃饱饭不久,便接到了军部传达下来的作战命令,70军已经成功拿下泗溪,正在往官桥一线推进,与此同时,58师也是成功拿下了云头山,从东南两个方向上包围了日军,王耀武命令独立团立即主动出击,以配合友军部队在官桥一线全歼敌军。 独立团众将士闻言一个个兴奋不已,回来奔波了这么多天,最后的决战终于要开始了,这让他们一个个兴奋不已,今天之后,或许他们就将与这些友军部队一起创造一个奇迹。与日军开战以来,第一次成建制的歼灭日军的师团,这对整个振战局势都是一种莫大的鼓舞和激励,相信此仗过后,不仅第19集团军各部威名远扬,整个第9战区,也会因为接连不断的胜仗而名震天下。 石头却是保持着一贯的平静,甚至他的心里还隐隐有些不安,他不相信日军在决战来临之前会作出这种自绝生路的调整,也不相信鬼子会毫无反抗之力的被全歼,所以他严令一营和补充营驻防棠浦以防万一,只带着二营、三营、骑兵营和团部营一部赶往官桥。 棠浦距离官桥二十余华里,急行军的话,一个多小时便能赶到,但石头却不敢这么做,除了命令部队放缓前进的脚步之外,更是让侦察连士兵在前方开道,将周遭数十里范围内的情况打探清楚,虽然这一路上都是平地,但在这种情况下,谁知道鬼子会不会玩命干出什么疯狂的事情?而独立团作为棠浦一线惟一的守军部队,一旦出现任何的意外,都有可能让鬼子以此为突破打通通往伍桥的通道,这种巨大的压力,让石头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战场形势万变!就在独立团这里小心翼翼推进的时候,侦察连长张驴儿一路狂奔而来带来了一个让独立团众人惊骇欲绝的消息,从泗溪方向展开进攻的70军,在半途遭到了日军的伏击,第19师溃败而逃,日军主力正在随后追杀。 石头等人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不由面面相觑相互看了看,这个消息实在诡异的有些离谱了。连一贯为人处事滴水不漏的武子淮此刻也是忍不住说道:“泗溪离官桥不过才十几华里的距离,70军的南面还有58师,他们是怎么落入日军的埋伏的?难道他们行军的时候没有侦察兵打探周围的情况吗?虽然70军对这一带的地形也不熟悉,但总归是在自己的土地上打仗吧?他们再不熟,还能比鬼子更不熟?” 一旁的李文光则是骂道:“还真让张副师座说对了,这么多的部队里面,除了我们74军之外,根本就没有几支能打硬仗的。前几天在上富的时候,3个军围一个师团就让鬼子给跑了,要不是我们在伍桥打了一场漂亮仗,我看他们恐怕脸都要丢光了。眼下这情形,鬼子身处绝境,被团团围住,居然还能让鬼子成功打伏击,这本事也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了。早知道这样,我们当初就应该跟58师一起强攻鬼子的侧后方,虽然损失可能大一点,但最起码不会被鬼子找到什么空子。” 林秀峰紧接着说道:“团座,我们要不要加快前进的速度,立即赶到官桥一线进攻日军的防线,给友军部队减缓一些压力?” 不等石头开口,一旁的高大锤则是沉声说道:“不可,要是鬼子打完19师之后再半途伏击我们怎么办?” 林秀峰不由皱眉说道:“不会吧?鬼子哪来的那么多兵力?打完19师之后,他们不是一路追击下去了吗?” 石头摇了摇头道:“这个可真不好说!战场上的事情,哪有什么绝对的。要说不可能的话,19师在这样的情况下,也不可能被伏击,可实际情况却是19师确确实实被伏击了。”说罢,他对着一旁的胡子说道:“胡子兄弟,从你们营抽调一个排归老张头指挥,扩大侦察的范围,有任何的情况都要在第一时间汇报。” 李枫点了点头,当即便对着不远处的鬼五喊道:“五子,把一排长叫来。” 不知道是因为日军在伏击19师的作战过程中花费了太多的兵力,还是独立团的强悍战力让他们心有忌惮,石头一路上走的小心翼翼,但却没有意外的情况发生。直到他们赶到官桥,也没有出现什么异常。 此刻的官桥已经处于战斗之中,日军虽然伏击了19师,但却没有兵力阻止其他方向上合围过来的国军部队,尤其是离这里不远处的云头山一线,58师副师长张灵甫指挥的173团已经开始对日军的阵地展开了进攻。 不过,或许是因为本身实力有限,又忌惮于日军的强悍,173团那边的进攻并不算猛烈。张灵甫的想法,显然也是还是为了拖住敌军,将日军的主力给拖住,以等待友军部队赶来合围。最起码也要让日军没有心思去追击19师和70军的其他部队,尽可能将日军留在这里。其实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张灵甫虽然是升任58师的副师长了,但比起当初在51师的时候,权利反而小了。最直接的一点就是,他手里能指挥的兵力大大减弱了。当初他作为153旅旅长,手里有一个整旅的实力,这么一支强悍的部队,在混乱的战场上,只要判断准确,时机掌握的好,完全可以大干一番。但如今,虽然已经是副师长,能掌控指挥的部队,却是大大受了限制,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颇为无奈的事情。 好在张灵甫随后便接到了独立团已经赶到的消息,得知了石头已经带着部队杀到了官桥一带,这多少让他松了口气,立即邀约石头一起商议战局。独立团虽然只是一个团,但不管是兵力还是战力,都远超过一般的旅,外加上他指挥的173团,他们加在一起的兵力,也足以一战,只可惜19师莫名其妙就让鬼子给伏击了,否则的话,以他们现在的兵力,就足以对日军发起围歼作战了。 第一百三十一节 夹击官桥 第一百三十一节夹击官桥 石头接到张灵甫那边的消息之后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即带着一干警卫绕道向一旁,直往约定好的洪家桥方向赶去。或许是因为张灵甫他们先抵达战场的原因,等石头赶到的时候,张灵甫已经到了,相隔了不久之后重新碰面,两个人都不由相视苦笑了起来,显然谁都没有想到,短短时间里,居然会出现这么多的事情。 “张大哥,接下来怎么办?”石头敬了一礼之后,不由当先问道。 张灵甫摇了摇头道:“这仗现在难打了,19师那里现在情况不明,听说鬼子伏击得手之后,已经朝泗溪一带展开了进攻,70军能不能挡住鬼子,实在难说啊!如今之计,我们只有硬着头皮猛攻鬼子的阵地了,指望70军已经指望不上了,还得我们自己来,石头你怎么说?” 说实在的,面前的情况已经远远的超出了石头先前的预想。在他的想法里面,这仗不管是他们独立团还是58师,都是配角了。自从上高守下来之后,74军在这场会战中的战略意图已经达成,在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之后,74师以一军之力将日军的二路大军全部挡在上高城外,并且形成了如今日军孤军深入的局面。在整个军的损失都极大的情况下,围歼战的主力应该是70军及72军等部队才是,他们能做的也只是从旁辅助,从西南两面进行一些牵制。 然而,当前的情况莫名其妙的又发生了改变,居然围歼战也需要74军来担纲了,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这都是一件十分可笑的事情。74军现在还剩下多少部队?损失最小的,恰恰是取得战果最为辉煌的独立团,几场仗打下来,他们歼敌达到二个大队以上,但独立团再能打,也只有四千人的兵力,在还需要兼顾宜丰的情况下,最多只能抽调一半的兵力参战,靠二千多人的部队能对付得了鬼子的一个师团?其他部队像57师几乎已经拼光了,不经过整补和长时间的休整,57师是很难恢复原先的实力的。58师一方面兼防上高和云头山等地,能参与作战的兵力有多少?似乎只有张灵甫如今指挥的173团。这样一来,如今他们能调用的部队,满打满算只有二个团! 石头想了想,毫无保留的将自己的想法和安排跟张灵甫说了一遍,在张灵甫的面前,石头几乎没有任何的隐瞒,所有的想法和事情都说的通透,这源自于他对张灵甫的绝对信任,源自于他们从罗店开始便在一起战斗的情谊。 张灵甫听完之后也是陷入了沉默之中,不过,好半晌之后,他仍旧是坚定的说道:“这仗不打也得打了,鬼子先前从云头山转移到官桥一带,显然也是想着在移动之中找寻破绽再寻求突破,谁能想到19师居然果真中了埋伏,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升到师长位置上的。” 石头也是无奈说道:“应该是立功心切吧!先前在上富的时候,围歼鬼子33师团的仗就没有成功,如今好不容易将鬼子团团围住了,自然急于想立功来证明自己。这下倒好了,战功没立下,反倒让鬼子把士气给打出来了。” 一旁的张灵甫冷笑一声说道:“士气是其次,关键是这样一来,防线松动,鬼子可就找到突围的机会了,假如让鬼子就这么从容逃了回去,整个第19集团军,整个第9战区的脸面何存?打,趁着日军在追击日军19师的时候,一举攻克官桥,从日军的侧后方展开追击,就算日军要逃,也要追在他们的后面,让他们掉几块肉下来。” 石头不由沉吟了起来,对于眼前的战场有着不同的看法。张大哥说的自然没有错,这个时候的确是进攻的好时机,但他却是觉得这样的举动实在太过轻率刚猛了,刚极易折,固然这样的强攻可以给日军以极大的压力,但弄不好自己的损失也会极大。他还是倾向于自己先前的想法,目前的战局并不是由74军主导的,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等待友军取得突破和进展之后,再从旁辅助,这样才是最为稳妥的做法。 但出于对张灵甫的尊重和信任,想到自己还是一个大头兵的时候,张大哥已经是师部的高参,是战场上的悍将。石头想了想之后还是点头道:“张大哥既然要打,我们独立团也不会惜力,必定全力进攻,争取在最短时间里拿下官桥。不过,我们是不是先跟70军那里取得联系,了解一下那边的情况?毕竟夜晚作战,有诸多不便,70军所属19师虽然遭到伏击,但70军的实力犹存,战场上的主导还是70军,有他们的协助,这场仗打起来才会更加稳妥一些。” 张灵甫听完当即不屑的说道:“你还指望他们?这些人能干什么?这种围歼战都能到现在这种样子,这帮人就是一帮混饭吃的。如果都能像我们74军一样,鬼子的34师团早完蛋了,哪里还有现在这么多的破事。” 石头闻言不由尴尬的笑了笑,显然对于张灵甫的话也是无从反驳,这仗打成现在这样子,实在有些匪夷所思了。 告别了张灵甫,石头赶回独立团所在地带之后,便开始布置攻击事宜。 “我已与张副师座约定,从两面夹击日军,争取在最短时间里拿下官桥。”沉吟了一下,石头看了一眼摩拳擦掌李文光、李石见、李枫等人说道:“这一仗可不太好打,你们要做好思想准备,虽然说要争取最短时间拿下敌军阵地,但在作战的时候,一定不能着急。面前的鬼子是一个师团,就算打了这么多天,已经打的半残了,但仍旧是一个师团,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凭我们这点人,绝对不是敌人的对手。” 李文光不由诧异问道:“石头哥,那到底是猛攻还是放慢了打?” 石头摇了摇头,显然是从李文光的问话中听出了他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一旁的小山东则是叫道:“打仗哪来这么多的讲究?鬼子弱那就加大进攻的力度;鬼子强,那就稳着点;鬼子要是不弱不强,那就悠着点。” 李文光闻言不由惊讶道:“小豆芽,你这都听谁说的?听起来怎么这么有道理呢?” 一旁众人不由一阵轻笑,只有高大锤沉着脸说道:“石头,这仗我们主攻日军,似乎有些不妥吧?一营和补充营留在棠浦,我们满打满算3000人都不到,还要主攻鬼子的阵地,未免有鸡蛋碰石头的嫌疑了。” 石头也是点了点头道:“是啊,我也不太想打,不过张副师长一再坚持,我总不能扯他的后腿。关键这仗还得看19师那边是什么情况了,假如19师溃败而逃之后日军的主力往泗溪一线推进,趁势想要拿下泗溪以便可以逃离包围圈,那我们攻打官桥所碰到的部队,也就是日军的断后部队。虽然这些日军明知必死,必定十分的疯狂,但他们的人数不足,威胁还不是很大。怕就怕日军作势攻击泗溪,其实主力并没有离开,那样一来,以我们的兵力可就危险了。” 高大锤摇了摇头道:“既然这样,那就应该不打,等70军那边的消息确定之后再攻击。盲目作战,伤亡必大,更可怕的是,这仗完全不知道是为什么而打,抄鬼子的后路?连鬼子的主力有没有北上都不知道,后路在哪里又怎么能知道?” 石头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是啊,全凭猜测打仗,风险之大可以想象,尤其是在19师已经犯了错的情况下,他们已经是目前战场上惟一具有作战能力的部队了,绝对不能再犯错误,否则围歼战极有可能就此失败!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的官桥徒然间枪声大作了起来,比起先前不温不火的模样,如今的枪炮声响,就如同狂风暴雨一般,让人有些头皮发麻。 石头看着不远处冲天而起的火红光焰,听着刺耳的枪声,不由微微皱眉说道:“张副师座那里开始强攻了,大锤,你们二营打头阵。虎头,你们三营长随后策应,不管怎么说,先探探鬼子的底再说!” 众人轰然响应,高大锤即便刚刚不太同意石头的想法,但此刻接到命令之后,也是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即敬了一礼之后便赶回到二营所在的地方,安排起进攻的各项事宜。不过,在没有弄清楚敌情的情况下,高大锤也是不会盲目将二营的兵力完全投入进去,在与营附王梦庚商量之后,由王梦庚亲率一连当先展开进攻。在既保证了攻击的前提下,又在整体实力上有所保留,等探明了日军的虚实之后,再做出判断和选择无疑是最为保险的做法。而这一点,也是高大锤一贯以来的作战方式,可以做到以不变应万变! 第一百三十二节 隐秘杀招 第一百三十二节隐秘杀招 官桥这里是上高一带难得的平坦地区,镇外到处都是田地,中间因为是低洼地带,各处充斥着水塘,便于灌溉,土地十分的肥沃。官桥一带,向来是上高最为富足的几个地方之一,地利的优势便是最主要的原因之一。只可惜因为战乱而导致百姓流离失所,田地里的冬小麦毁光殆尽,田地各处残存的麦粒,让人望着格外的心疼。不过在眼下这种激战正酣的时候,独立团的将士们,也是实在没有心思去关注这些了。 王梦庚手执步枪,躬着身子亲自冲在了队伍的最前端。他警觉的四下里观望着,不时停下前进的脚步估摸着与敌军防线之间的距离。丰富的战场经验,让他对于战场的理解远超一般的士兵,他能感觉到今晚战场上的那种诡异气氛,能感觉到这场战斗中隐藏的危险。虽然表现上看起来与普通的战斗别无二样,但本能告诉他,今天的战斗不寻常。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格外的留意四周的一举一动,生怕一不留神便中了鬼子的埋伏。 王梦庚算起来也是51师的老兵了,松沪会战的时候他已经在302团二营担任排长,随着身旁的袍泽兄弟死的死,残的残,侥幸没死的人都升官了,他也一步步的成了二营附,一步步的成了军中的老兵,继续跟在老长官胡立群的身后打鬼子。不过,这种生活在德安会战的时候发生了变化,也从那个时候起,王梦庚才明白了许多以往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老长官胡立群对于新任团长石头不服气,带着一帮老弟兄在后面闹事。说实在的,当初王梦庚听着老长官的诉苦,也是对这个年轻的团长心生间隙,不过他还算一个实在人,当胡立群鼓动他闹事的时候,他犹豫了很长时间终于还是拒绝了。毕竟石头虽然年轻资历浅,但打鬼子却是不含糊,听说也是一员从战场上一步步杀上来的悍将,既然如此,自己凭什么闹事?再说了,官员的任命是长官的事情,自己又凭什么指手画脚? 王梦庚的这种想法最终救了他一命,在胡瞿两位营长阵亡之后,他和为数不多的几个二营老兄弟活了下来。石头对于他们倒是依旧保持着信任,这让随后渐渐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众人,心中惭愧不已。而新任的二营长高大锤虽然平常十分的严厉,但对于每个将士都十分的关心,这也很快赢得了他们的信任。 随着302团打的仗越来越多,随着他们跟在石头后面杀敌的次数越来越多,不光光是王梦庚,全团的将士们都知道了团长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们从此也是死心踏地的跟在这样的长官后面,对于他们这种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来说,死其实并不可怕,只要能打鬼子,死又何妨?到了现在,王梦庚已经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战斗经验用帮助身后的这些弟兄们了,他的战斗经验便是一连弟兄们的战旗,挥向哪里,身后的弟兄便杀向哪里! “卧倒,有埋伏!”徒然间,王梦庚发现了前方黑夜里的异动,张嘴便大叫了一声。随着他的喊叫声,一连突击的士兵们纷纷伏倒在地上。而几乎与此同时,前方徒然间响起了一阵密集的枪响。 身子紧紧的趴倒在地上,听着头顶上方不远处子弹的呼啸声和前方的枪声,一连的将士们不由也是大呼“好险”,同时对于营附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在这种漆黑的情况下,居然还能发现几十步外的敌军动静,这种敏锐的观察力和警觉性,不服都不行! 日军似乎并不知道他们这里的情况,密集的枪声呼啸,凄厉的弹头飞舞,他们面前的这段区域,就像是有死神在挥舞镰刀一般,只要被划拉到,性命便被勾走了。 “团长,鬼子的火力并不猛烈,这一道防线最多一个小队的兵力。”身处远处观战的武子淮看着前方一道道火线交织的战场,不由也是沉声说道。 石头点了点头,也是不缓不急的说道:“大锤,把机枪排调上去进行火力压制,告诉王营附,找机会杀上去,鬼子到底在玩什么名堂,是不是有埋伏,还得等杀上去以后才能知道。” 高大锤闻言立即应了一声,然后朝一旁的通信兵喊了一声。很快,二营的机枪排被调了上去,三挺重机枪间隔着一段距离一字排开,顶着日军的射击,推进到了战场前方约莫八十步左右的距离上。而在他们的前方,便是被日军的火力压制的动弹不得的一连。 “哒哒哒……”重机枪的扫射声响起,一连串刺目的光焰跨过面前长长的距离射入敌军的阵地之中。先是一挺机枪,紧接着三挺重机枪全部开始了射击,虽然夜空黑沉,但日军阵地上枪*击产生的火光还是让机枪排的射手们有了明确的攻击目标,略微校正之后,三挺重机枪发挥出了恐怖至极的杀伤力,三挺重机枪,带着三条长长的火焰弹道,来回攻击着日军的防线,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便将前方的日军压制的动弹不得。 “弟兄们,趴低点儿摸上去,小鬼子扛不住啦!”王梦庚听着身后的机枪声响,不由也是大为高兴。时代变了,跟在石头团长身后打仗就是痛快,以往打仗,每每都是他们用劣势的兵力和武器死死抵挡着日军的进攻,甚至顶着飞机大炮的轰炸跟鬼子拼命,这样的作战方式,注定了他们的伤亡惨重,注定了难以取得好的战果。但自德安会战以来,石头担任团长之后的302团渐渐发生了改变,武器弹药的情况得到了极大的改观,到了现在,不管是从机枪的数量还是其他的火力,都已经不比一般的日军部队差了,就像现在,面前的日军虽然火力强悍,但在三挺重机枪的压制下,在那种疯狂扫射的弹药风暴中,日军也是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只能缩在壕沟里面无奈的等待他们靠近。 一连的将士们士气大振,不由也是加快了匍匐前进的速度,想要在最短的时间里面杀进日军阵地之中。 而在战场后方,石头等人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想要看清楚战场上的一切情况,接下来的短短时间里,就能看清楚到底日军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了,假如可以成功的突进日军的阵地之中,二营将会增派兵力上去,继续向日军的纵深挺进,在有前沿阵地可以依托的情况下,这种步步推进的战法,完全就是凭借着强大的火力来消耗敌军。 就在他们思考着接下来的战斗该如何展开的时候,“轰”的一声爆炸声响在战场上出现。这个声响顿时让所有人一惊,心跳也是蓦然间加快。 已经离日军前沿阵地没有多远的王梦庚听到爆炸声响之后,当即大喊道:“稳住,原地构建防线,鬼子可能要逆袭反扑了。” “轰轰”又是几声爆炸声响出现,这一次,日军的炮弹似乎是要攻击二营的机枪阵地,炮弹的落点比先前要远不少,而眼见如此情况,高大锤毫不犹豫下令机枪排往后撤退,以日军炮兵的优良素质,在炮弹的试射之后,绝对可以精准的命中目标,机枪要是不移动,完全就是靶子。同时高大锤也是冲着一旁的石头喊道:“鬼子有后手,前面有埋伏!” 石头神情严峻的点了点头,脸色虽然难看,但经历过无数的险境,这点困难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一旁的武子淮和林秀峰则是没有他这么的沉着,尤其是林秀峰,亲临前线的机会并不多,眼前日军在阵地之中还有埋伏,二营一连的攻击显然是中了圈套,情急之下便是大喊道:“团座,快下令撤退,鬼子有这么多数量的掷弹筒,部队的数量绝对不止这么多,官桥这里很可能是个陷阱。” “不能撤!”石头和高大锤异口同声的断喝一句,顿时让林秀峰为之一愣。 石头旋即说道:“先沉住气,这个时候撤退,不管鬼子有没有埋伏,损失都会大的惊人,而稳住目前的形势,就算鬼子有埋伏,想要吃掉一连也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哼,到时候小鬼子损失大的可能会超过他们自己的想象!” 林秀峰听到这话不由愕然问道:“团座,如果不撤的话,一连可就危险了。” 石头却是摇头坚决的说道:“一连现在绝不能撤!大锤,立在做好防御准备,我倒要看看鬼子会玩出什么把戏出来!” 就在这时,日军原本平静的阵地上,徒然间爆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板哉”声,旋即借着星星点点的火光可以看到,日军阵地上蓦然间出来了大量的士兵,在漆黑的夜幕中,这些日军士兵就像是从地狱里面冲出来的恶鬼一般,凶悍的朝一连所在的地方冲去。 所有人面对着这样的情形都脸色大变起来,就连身处远处的石头等人,也是徒然间感觉到了日军的强悍战力! 第一百三十三节 被小鬼子阴了 第一百三十三节被小鬼子阴了 从日军阵地上先前的火力判断,日军前沿阵地的防御兵力差不多就是一个小队而已。这在日军大部队伏击19师成功之后一路追击的情况下,兵力的布置还是非常吻合当前的局势的。毕竟这么多场仗打下来,日军的兵力损失也是十分的严重,别的不说,光是野市集和云头山外围的二仗,独立团便是歼灭过日军一个整建制的大队和一个中队,如今这种情况下驻防官桥一线的兵力不足,也就可以理解了。 但日军此刻徒然间迸发出来的强悍战力,却是远在一个小队之上,甚至超过了一个中队,这意味着什么?鬼子的主力尚在官桥!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判断?以日军34师团的兵力来算,加上前些天的损失,如今日军的步兵兵力应该只有一个联队多一些,剩下的部队应该是工兵队和辎重队,这些部队的实力比起一般的步兵联队还是相差的比较远的。然而,此刻日军所展现出来的实力,远不是那些辎重兵和工兵能比拟的,这样看来,唯一的解释便是日军在这里隐藏了重兵,面前的战场是一个陷阱。旋即石头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他们这里的鬼子有诈,那么173旅张副师长那边是什么样的情况?石头不由感觉到头皮一阵发麻,会不会同样也是一个陷阱? 身处战场前端的王梦庚却是不像战场后方的石头等人那样能有那么多的空闲想到那么多的事情,眼看着前方的敌军阵地中徒然间杀出如此多的鬼子,他不由也是大惊。不过,先前的命令起到了作用,他的预先提醒让一连的将士们稳住了阵脚。最起码在这种突然的逆袭之中,一连的这帮弟兄没有被吓的拔腿就跑,而是就地展开了猛烈的反击。 “嗒嗒嗒……”机枪的扫射徒然间响起,在突击的过程中,机枪一般用来压制前方的敌军火力。但一连在身后重机枪的掩护下,轻机枪的威力并没有发挥出来,如今徒然间碰到日军的逆袭,六挺轻机枪几乎同时开火。长长的火焰相互交织成一道密集的火网,顿时将前方的空间都给封锁了大半。 如此近距离的情况下,机枪的威力被发挥的淋漓尽致,只见随着那疯狂的扫射,前方的黑影也是成片成片的倒下,虽然日军冲击的兵力惊人,但血肉之躯又岂能抵挡得住子弹的肆虐?顶着密集的火力网冲锋,那完全就是拿命在填!这完全就是以前国军部队攻击日军阵地翻版,只不过彼此之间调换了地位而已。 而有机枪的压制,一连的悍卒们此刻也是回过了神来,他们本就趴在地上,当即依托着地面对着前方进行射击,不少人更是用*攻击着前方,一方面进行大面积的杀伤,另一方面则是借助着爆炸的光亮来看清楚前面的情形,以为开枪的弟兄们提供方便。在极短的时间里,便是给予了日军极大的杀伤。 这个时候,日军的指挥官也是陷入了进退维谷之中,按照他们原先的想法,敌军在这种突然的变故之中,绝对会崩溃败逃的。这种仗在34师团他的确是没有打过,但在第6师团的时候,却是已经不知道打过多少次了,他们利用人类的恐惧心理,往往用劣势的兵力击溃数倍于已方的敌军,用一个个战术击败一支又一支的敌军。然而,面前的敌人却是完全的出乎了他们的预料,这支部队在遭遇到突袭的时候第一反应居然不是逃跑而是就地反击,这种强悍的作风,别说是华军部队,就是他们的部队也十分的少见,最起码他知道此刻指挥的这支部队便做不到这一点,甚至绝大部分的军队都做不到这一点。 更可怕的是面前这支敌军的实力之强悍,算得上他平生所仅见!敌军突击的部队并不算多,但短兵相接之下才发现,敌军突击的部队之中居然有六挺机枪,如果加上先前敌军阵地不远处进行猛烈火力压制的三挺重机枪,这支部队居然有轻重机枪九挺?重机枪暂且不说,光是在这种漆黑的夜里,六挺喷吐着长长火舌的轻机枪,便已经让他们难以招架了,兴奋欢呼着准备冲散敌军队伍,屠杀面前敌军部队的日军士兵,也是在这种出人意料的战斗中接二连三的倒下。 终于,顶着敌军六挺轻机枪扫射加外上猛烈火力射击的士兵,有一些运气不错的人突破了这段不算宽阔却是死亡气息浓厚的距离,猛然冲进了华军的临时防线上。看着稀稀疏疏的已方士兵身影如同飞蛾扑火一般的冲进火光喷吐的敌军阵地之中,这个指挥官不由也是一阵心疼,虽然还不知道部队的损失有多大,但从眼下看到的情况来说恐怕不会小,这仗打到现在为止毫无疑问是亏大了。 不过,总算是冲进了敌军队伍之中,在这种开旷的地带,在这种没有间隔贴身肉搏的情况下,这种面对面的白刃中完全是士兵能力和勇气的较量,在这方面,大日本帝国的武士们重来都不是华军部队所能比的。 前方的阵地上终于传来了一阵喊杀声,夜风中漂荡着浓浓的血腥和硫磺气息,也漂荡着一阵阵狰狞吼叫,听着隐隐约约传来的“板哉”呼喊声,日军的指挥官不由也是长吁了一口气。旋即他皱了皱眉头,似乎觉得还不保险,当即下令屯守阵地之中的部队,再抽调二个小队上去增援。 几乎与此同时,独立团二营长高大锤亲率二连赶了过去,在如今这种两军士兵绞杀在一起的情况下,开枪是最不可取的作战方式,惟一能决定战场胜负的,便是血战肉搏。而这种对普通国军将士来说最为畏惧的作战方式,在独立团这里却是如同家常便饭一般,自然对于早已经经历过不知道多少次的他们来说,不存在丝毫的问道。 双方争夺的战场上,一时间越发的混乱起来。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日军的指挥官也是有些不安起来。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战场安静了下来,两边的军官都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睛看着黑暗的战场,似乎想要看清楚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尤其是日军指挥官,按照惯例,突击的部队不是应该顺势朝敌军的纵深突进,一举击溃敌人吗?怎么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之后,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了?想到这些,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出现在他们的脑海之中,但深知敌我两军战力的日军指挥官,却是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些。 而在继续等待了许久仍旧没有等到任何回馈的情况下,日军指挥官也是咬了咬牙朝一旁的手下喊了几句,旋即便只听见“兹拉”一声响,然后四周的天空便亮了起来,随着曳光弹的光芒照耀,方圆数里的范围都被照的惨白一片。 日军指挥官旋即便如遭重击一般连退了好几步,他蓦然间拔出腰间的战刀,疯了一般的挥舞起来,同时嘴里大叫道:“八嘎,不可能,帝国的勇士们,给我站起来杀光面前的支那人,为了天照大神,为了天皇陛下,全都给我站起来……” 四周一片沉默,所有日军士兵和军官都目瞪口呆看着前方战场,那里的战斗早已结束,在曳光弹的照耀下,只见层层叠叠的堆积着一具具尸体,根本分辨不清楚到底是敌军的还是我军的。然而,让日军所有人近乎崩溃的是,他们隐隐约约的看到一道道人影正退回远处的黑暗之中,退回敌军战斗发起的地方,仅从这上面他们便能判断出这一仗他们打败了。只不过,在前后投入了二三百人的情况下,这实在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大日本帝国的军队,居然会在白刃格斗战中败给华军部队,这种事情说出来都没有人会相信。相比已方部队的损失,这种落败的方式更加让他们难以接受。 而在战场的另一端,石头看着退回的二营将士也是脸色铁青,虽然看不清楚,但他能估算出来,仅是刚刚这一仗,二营一连二连便损失了百人以上的兵力。这种战损比例说起来并不算多么夸张,但如果你知道在伍桥和野市集围歼日军两个大队的仗,总共损伤也不过就是百人不到而已,便能理解石头为何有现在这种表情了。 “妈的,小鬼子玩阴的,居然在这里藏了这么多人,什么主力正在追击被伏击的19师,主力部队根本就没有动,全屯在这里,就等着我们上勾呢!”一旁的李文光也是颇为郁闷的破口大骂起来。 石头咬了咬牙恨然说道:“这仗都怪我,假如我坚持自己的想法不打这仗,就不会损失这么多的弟兄了,是我害了他们!是我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以为鬼子不堪一击,我对不住二营这些死去的弟兄啊!” 第一百三十四节 反打一枪 第一百三十四节反打一枪 高大锤带着二营悍卒撤了回来,一看到石头,高大锤便是说道:“石头,鬼子的战斗力极强,这肯定是他们的主力,这仗我们上当了。” 石头沉吟着点了点头,看着一旁浑身上下鲜血淋漓的王梦庚说道:“王营附,一连的伤亡怎么样!” 王梦庚咬了咬牙道:“团座,一连还撑得住,弟兄们伤亡将近一半人,但鬼子也没有从咱们手里捞到好处,死的人最少有咱们的二倍,而且还是在这样突袭的情况下,这仗不管怎么算都值了。” 这个时候,一旁的武子淮有些担忧的说道:“团座,我们这里有埋伏,张副师座那肯定也有鬼子的埋伏,鬼子挖了这么大的一个坑,肯定不单单是为了我们这点人。团座,暂时还是先撤吧,最好就是先去与173团汇合,两支部队合兵一处之后,我们便有了足够的实力应付面前的鬼子了。” 石头沉吟了一下,旋即断然摇头说道:“不能撤!这个时候一撤,鬼子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大锤,二营还能不能再打一仗!” 一旁众人闻言当即变色,团长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想着进攻,莫非是疯了吧?明知道鬼子在前面有埋伏,居然还要往火坑里跳,这完全就是一场豪赌啊!赌的对还好,要是赌错了,恐怕就不仅仅伤亡百余人了,整个独立团都有可能元气大伤! 高大锤则是沉稳的点了点头道:“团座放心,二营还有足够的实力作战,血债必须血偿,一连的弟兄们必须要拿鬼子的人头筑京观来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王梦庚等一连的将士闻言不由一声怒吼道:“报仇!”人虽然不多,但却声势震天,每一个从战场上退下来的悍卒,都用尽全身的力气呼喊着,想要将先前的憋屈一股脑儿的发泄出来。他们的呼叫声,也是引起了所有独立团将士们的同鸣,先是二连,再是整个二营,旋即包括团部营、三营、骑兵营等部队所有人都放声大吼起来,一时间整个官桥地区都充斥着一浪高过一浪的吼叫声。 远处的日军部队被这里的情况给吓了一跳,此刻前线部队的损伤已经基本上统计出了一个大概的数字,结果实在触目惊心,前期投入逆袭的一个中队,外加上后来前去增援的二个小队,除了最后撤下来的十几个人外,其他士兵不是倒在突击的道路上,便是倒在敌军的刺刀下,这种可怕的场景,实在难以想象居然是已方的士兵。不过,出乎他们想象的可怕事情旋即便出现了,随着那一阵阵高亢的喊叫声,敌军居然派出了部队再度朝阵地上冲来,这种局面当即让日军的指挥官目瞪口呆。 说实在的,他重来没有碰到过这样的部队,如果说遭遇危机不仅没有撤退反而原地死战,这种品质说明这支部队是一支久经训练和战火熏陶的强军的话。那么,他真的不知道能在这种情况下还坚决要发起反攻的部队,该怎么去形容?一帮疯子?抑或是一群精神病? 不过,实际情况却是敌军这次的攻击时机掌握的确实是好,因为他们此刻手里的部队实在不多了。官桥今天的战斗实在太过密集了,日军先是在通往泗溪的道路上伏击了敌军的一个步兵师,随后又诱使敌军的部队从官桥的南北两面展开了进攻,北面这里,因为敌军惊人的战力和在危险时出人意料的应对能力而损失了不少部队。但在南面,他的逆袭起到了极大的效果,突击的部队一举便撕开了敌军的防线,更在往纵深方向展开攻击。不过,一个中队的兵力实在是弱了一些,在突击的部队取得了极为良好的效果之后,他们旋即也是投入了更多的兵力,如今在南面战线上,他们投入了将近一个大队的兵力。 如果按照常理的话,这种布置和安排绝对没有问题,因为面前的敌军虽然损失不大,但在这种情况下中了他们的圈套,理应当惊魂未定小心观望才是。谁知道,面前的敌人居然如此疯狂,在遭到打击之后,反而发起了更加猛烈的强攻,这让他嘴里不由暗暗发苦起来,同时也是没有办法,只能硬起头皮应对。 然而,再次交手之后的情形不仅仅出乎了日军指挥官的预料,也是出乎了日军士兵们的预料。敌军一改先前缓步推进的战法,以凌厉无比的强攻姿态猛攻而来,其疯狂攻击的态势让日军在错愕之中根本还不及布置。等到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敌军已经冲到了战场前方三四十步的距离上。日军士兵大骇之下准备进行火力封锁,就在这个时候,远处徒然间闪现出一片刺眼的火光,在这种黑夜中显得格外的壮观和炫丽。 不等他们感慨和惊叹,一阵阵猛烈的爆炸声响当即在他们的身旁出现,耳朵里面顿时被密集的爆炸声响充斥、炙热的气浪一阵阵迎面扑来还有那弹片破空的呼啸声,让人听闻之后不由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直竖了起来。“掷弹筒”日军一下子便反应了过来,他们到底遭到了什么武器和火力的攻击,这玩意绝对是他们平常经常使用的“掷弹筒”,只不过敌军手里居然有如此多的数量,也实在是有些骇人。 虽然掷弹筒射出的单个炮弹威力不大,但此番攻击实在是太过密集了,每枚炮弹落下,便会往四周射出几十上百片破片,几十上门百掷弹筒一起射击的情况下,阵地上一瞬间会遭到多少破片的攻击?没有人敢在这样的攻击中直起身子,除了死死的将身子缩在壕沟里面,同时暗暗祈祷之外,他们没有任何的办法。 不过,炮声刚过,他们便是听到了身旁传来的喊杀之声,在他们还没有从炮弹攻击中回过神来的情况下,敌军已经突进了阵地之中。 这些如狼似虎一般的敌军旋即展开了疯狂的进攻,也直到这个时候,阵地上的日军才终于明白的为什么先前逆袭的队伍会有如此大的损失。这些敌军实在太过凶悍了,他们以四五人为一组,不断的左右攻击,在这种支离破碎的战场上,人员的优势被发挥到了极致。更可怕的是,这些敌军一个个配合娴熟,攻击之时,每每三人一起同时攻击,让人防不胜防,身后另有两人掩护,随时利用着步枪进行精准射击,在这种情况下,根本避无可避! 只是短短一柱香不到的时间,日军便开始纷纷逃离阵地。先前的一战之后,前沿阵地上只剩下一个小队左右的兵力,这么点人又哪里会是满腔怒火的二营将士们的对手?尤其是这一战也是打出了独立团众人的怒火了,石头自己都准备拿枪冲在最前面。不过,以他现在的身份,自然是没有这样的机会了,二营长高大锤却是没有这样的顾虑,带着警卫班冲击在队伍的最前端,当先撕开了日军的防线。 日军指挥官眼看前线的情况不由也是大为惊骇,他这个时候已经不是惊愕了,敌军如此强悍的攻击力,给他带来的完全是恐惧。这个时候他更是庆幸,还好师团长判断准确只是派出了一部分兵力追击泗溪一线的敌军主力则在这里埋伏,要是主力果真离开了的话,这支敌军部队谁能阻挡得了?眼看着前线的部队已经纷纷支撑不住撤退下来,他不由也是无奈下令将预备队全部投入到战场上,同进召回南面追击的部队,以保证官桥一带的安全。 虽然形势不利,但不管怎么说,今晚的战略目的已经达到了,他们没必要再冒那么大的风险,这个时候只要稳扎稳打,已经可以安然解除面前的危局了。 随着日军正面战场上投入的兵力越来越多,二营在强攻了一阵之后,也是放缓了攻击的脚步,他们能感觉到面前的敌军部队并不比他们弱,不管是兵力还是战斗力,他们根本没有什么优势,而且南面的173团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了,这个时候再贸然进攻,先前好不容易扳回来的局势,恐怕又会出现反复,如今已经突进了敌军的外围阵地,有了立脚之处可以与日军相抗衡,那实在不需要再拼着损耗大量兵力的风险跟鬼子搏命了。 高大锤派通信员很快将前线的消息汇报给了后面的石头,他的判断也是得到了石头的认同,很快,李文光带着警卫连增援了上来,他们的到达总算也是让高大锤松了口气,至少正面上的压力也是徒然间大大减小了。 而在二营发起犀利反攻的时候,他派出了侦察兵去联络173团,到了这个时候,侦察连的弟兄也是终于传来了消息,石头听到之后,不由也是皱紧了眉头。果然没有出乎他们的预料,173团那边同样遭到了日军的反攻,与独立团的强悍战力不同,173团的战斗力虽然不差,但在那种情况下,士兵们也是无从反应,前线的部队直接崩溃了,虽然后面的张灵甫连毙了十几个逃跑的士兵勉强稳住了形势,但随着日军加大进攻的力度,在攻击之中投入了更多的兵力,173团也是不可避免的崩溃了,当张驴儿找到张灵甫的时候,173团已经一口气败逃出七八华里之远。 第一百三十五节 不可思议的消息 第一百三十五节不可思议的消息 日军面对着独立团不要命一般的猛攻不由也是迅速的收拢队伍,尤其是前沿阵地的丢失和防守部队的溃败,让他们对于这支敌军部队大为忌惮。敌军的实力太强了,同等兵力下,居然可以轻易的辗压已方,这种可怕的敌人别说是34师团的新兵们,就是那些从第6师团和第3师团抽调过来的老兵们,也是没有见过的。外加上天色黑暗,更加难以辨认,那种忌惮也是越发的浓厚,生怕因为兵力不足而发生什么可怕的后果。 日军部队的收拢也是让溃败而逃的173团终于有了喘息之机,而张灵甫在命令蔡团长收拢部队之后,也是快速的朝独立团所处的位置赶去,这个时候,显然只有独立团才有打破战场平衡的能力了,173团这次没有一路退到云头山,但确实已经没有什么再战之力了。 再次与张灵甫见面,石头等人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先前的轻松。不过眼见张副师座没有什么大碍,石头也是长吁了一口气,亲自陪着他一起观察这里的战场,分析目前的形势。在过来的路上,张灵甫自然也是听说了独立团与他们遭遇到了同样的事情,日军在官桥埋伏了重兵,似乎就在等着他们主动进攻一样,然后在最为关键的时候猛然间杀出,在最短时间里给予他们杀敌。173团的亲身经历,已经让他认识到了日军的阴谋计划十分的严密,那种突然杀出来的可怕声势,实在不是一般人能反应过来的。 然而,随后的情况却是让他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睛,因为石头一边述说着已方的伤亡,一边带他赶到了刚占领不久的阵地上。在这种突然的袭击面前,独立团不仅没有溃败反而拿下了日军的前沿阵地,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石头,这一仗你们损失了多少弟兄?”张灵甫被眼前看到的情形给震惊了,看着四下里横七竖八的鬼子尸体,不由沉吟了一下后问道。 石头沉着脸说道:“前前后后加起来,在这里损失了将近有一个连,这笔账我定要跟鬼子好好算算。” 张灵甫张了张嘴巴,却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这仗打完独立团居然就只损失了一个连?这叫什么损失,这种规模的仗损失一个连,不是非常常见的事情吗?在这种师团级别的战斗里,别说是一个连,就是一个师全师覆没不也是非常正常的吗?怎么从石头的嘴里说出来,就像是吃了天大的亏一样了?这让他该怎么说? 远处不时有零星的枪声响起,夜幕中,不断有人影晃动在阵地上来回穿梭。石头带张灵甫等人进入阵地之后,接到消息的李文光和高大锤便是迎了上来,一看到张灵甫他们都不由一愣,旋即问道:“张副师座,您怎么到这来了?” 张灵甫也是无奈的苦笑道:“上了鬼子的当,173团惨重,这仗只能靠独立团的兄弟们了,我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张大哥客气了,你来的正是时候,这仗打的太反常了,有你在这里指挥我们,我们才不至于再上鬼子的当。”石头当即应道。他的话其实也让张灵甫满是愧疚,毕竟当初他力主进攻官桥,而石头是有些迟疑的,最终石头会同意他的意见,多半也是照顾他的面子,却是没有想到,仗会打成这样,他又哪里还好意思再谈什么指挥?不过,这个时候实在不是谈这些的好时机,张灵甫摇了摇倒也是没有争辨什么,只是问道:“这里情况怎么样了?” 高大锤闻言想了想后,沉声说道:“鬼子在官桥有重兵防守,刚刚我们派出部队试探性的攻了一波,但被鬼子的机枪给压了回来,从火力上判断,面前的鬼子最少有一个大队以上,这仗我们恐怕是不能再强攻下去了。” 石头也是点头说道:“不要急,着急行动的是鬼子,他们身处重围,多拖延一天的时间,他们的危险便大一分,只要我们稳步推进,不断的压缩鬼子的活动空间,要不了多久,他们便支撑不住了,在北面各处,我们有三个军的兵力,闭着眼睛打,也足以全歼面前的鬼子了。” 他们这里正谈着,身后突然传来参谋长武子淮的声音,身处战场上,虽然四周显得十分的混乱,各种声音都非常的嘈杂,但武子淮焦急的声音却是显得十分的刺耳,也让石头心里升腾起不好的预感。毕竟武子淮不是那种轻浮的人,能让他如此失常,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武子淮在两个警卫兵的保护下赶了过来,一看到石头和张灵甫,他顾不上敬礼,但是喘着粗气的喊道:“张副师座,团座,出大事了,伍桥失守了!” 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在两人的耳畔炸响,张灵甫和石头不由面面相觑起来,两个一向惜字如金的人,几乎同时说道:“不会吧?” 武子淮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答道:“这是军座刚刚传来的消息,伍桥已经失守,日军33师团此刻正在朝宜丰村前街一线快速推进,预计不用到天亮,日军的两支部队便能取得联系。” 石头闻言脸色铁青,即便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再好,此刻也是将忍不住将牙齿咬的“嘎嘣”响,而张灵甫更是一拳砸到一旁的壕沟壁上,破口骂道:“一帮废物,这种仗都能打成这个样子,难怪数百万的大军打来打去,最后连一半的国土都丢了,再这么下去,早晚得亡国!” 众人被吓了一跳,武子淮也是苦着一张脸劝道:“张副师座,慎言呐!” “慎个屁的言!国家都要亡了,整个中华民族都要沦为鬼子的奴隶了,还慎什么言?谨什么行?慎给谁看?谨给谁看?男子汉大丈夫,就当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假如这些人都能有这样的骨气,哪里还有今天这样的局面?一个军,二万多人,连区区一个伍桥都守不住,还他妈打什么仗?解散回家等死算了,免得穿着这身军装丢人献眼!”张灵甫愤怒的狂吼大骂着,吼完之后,又是一拳砸下去,就如同一只发怒的狮子一般,让人望而生畏。 一旁的武子淮左看右看被吓的不轻、高大锤看着远处撇着嘴角发出一声鄙夷的冷哼、李文光耷拉着脑袋紧握拳头就像是即将爆发的火山一样,只有石头在最初的愤怒之后快速的平静了下来,他长吁出一口气,看着远处的黑夜缓缓说道:“官桥失守,33师团将会迅速南下,倘若70军没有先前的中伏,这个时候也是足以调集重兵进行阻截,在72军和78军残部的配合下,完全可以截断战场继续创造合围的条件。只可惜,19师中伏之后,70军短时间里恐怕是没法回复原先的战力了,原本团团围困住鬼子34师团的局面,也是就此结束,这场围歼战,其实已经打完了。” 众人闻言不由沉默了起来,怎么也没有想到战局急转直下,居然会是这样的情形。白天的时候,他们还在考虑着在哪里围歼日军的主力,这才过了多久?居然已经合围失败了,在伍桥一带失守,33师团赶来增援的情况下,日军兵力爆涨,国军各部哪里还有实力围歼日军? “团座,我们怎么办?”武子淮有些无奈的问道。 石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头看了看一旁的张灵甫。经过这一通发泄,张灵甫也是平静了不少,他看到了石头问询的表情,沉吟了一下之后,不由也无奈的摇了摇头道:“石头,你自己拿主意吧!这一仗靠我们已经是无能为力了!” 石头听到这话,不由也是点了点头对着武子淮说道:“回电军部,我独立团与58师友军173团正在官桥一线与日军僵持,正在寻找战机歼灭日军部队,先前二支部队联手进攻,歼敌四百余,已成功夺取日军官桥北面前沿阵地,如今正在朝日军纵深阵地推进。” 一旁的张灵甫听到石头这话,心里不由也是一暖,这小子虽然已经是少将团长了,但却还是跟以前一样,不贪功,不自傲,这个时候他在回电中提到173团,纯粹是替他脸上贴金啊!不过,这样一来,自己也总算可以有所交待了。 石头说完之后,便是对着一旁的高大锤和李文光说道:“把那些进行试探性进攻的部队全撤回来吧,这仗对我们来说,基本上已经结束了!鬼子收拢完部队之后,北面有33师团的接应,根本无需分心,靠我们这点已经拿他们没有办法了。” 两人似乎早已经想到了会是这样的局面,当即点了点头。只是此刻的他们,远没有了先前那种杀气腾腾的精神劲头,伍桥失守这个坏得不能再坏的消息,对他们来说,实在是一个让人难以接受的重大打击。 第一百三十六节 血战到底 第一百三十六节血战到底 官桥以及伍桥等地的形势让19集团军司令罗卓英大为光火,在伍桥失守的情况下,围歼日军的34师团其实已经成了空谈。前期冒着上高失守的风险,让74军一支部队直面日军的二路进攻,在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之后,终于也是创造出了围歼的机会。没有想到,却是在最后收网的时候出现了如此纰漏,居然在几乎不可能的情况下让鬼子打开了突破口,让几乎已经到手的绝世战功给溜了,这种情况谁能受得了? 其实不光光是罗卓英怒火冲天,就是70军军长李觉此刻也是雷霆大怒。在上富的时候,由他主张的围歼战也是刚刚围住鬼子包围圈就被突破了,要不最74军独立团在那场仗里连续几仗歼灭了千余日军并击毙了一名联队长,他们恐怕早就颜面无存了。而这一次的机会比当初要更好,日军34师团陷入包围圈中更深,援军离的更远,兵力方面也是远超敌军,可谓是可遇不可求的良机! 然而,再好的机会抓不住也是没辙,谁能想到鬼子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便攻克了伍桥?谁能想到他们在收缩包围圈的时候,一贯稳健的19师会中了鬼子的埋伏?如今33师团的敌军已经南下,敌军两个师团之间再没有阻隔,在互为犄角的情况想要全歼日军已经是不可能了。这让李将军气的几乎吐血,不过,事实已经如此,他也是没有其他办法了。 3月26日,集团军指挥部也是针对眼下的情况做出调整,改围歼战为追击战,改围歼日军34师团为杀伤敌军的兵力为主,尽可能的扩大此战的战果。这样的调整,虽然初看起来差别不大,都是以杀伤鬼子的兵力为主,但本质却是完全不同,在兵力的部署上面也是从根本上发生了变化。 围歼战讲究的是层层包围,彻底断绝敌军的退路,然后再是分割包围,一口口的吃掉对手。而歼敌战,则是寻找敌军的薄弱之处进行猛攻以期可以进行最大程度的杀伤,这样的战斗,不需要包围敌军,也不需要追求成建制的歼灭对手,在战斗上面反而更加的灵活。而不管是19集团军司令罗卓英还是70军军长李觉,都是一再重申,若是此仗再打不好,必定军法处置! 26日上午,大贺茂接到了樱井省三的电报,知道了33师团已经派出部队赶往官桥一线接应,心中也是长吁出一口气! 其实大贺茂心里也是非常郁闷的,就在几天前,他指挥的34师团还是在上高周围步步推进,打的敌军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的。正是因为樱井省三自私自利,完全不顾当前的形势而擅自撤兵,导致了他们陷入重围之中。昨天晚上之前,他甚至有些恐惧的想到,自己会不会成为开战以来第一个被成建制围歼的师团长?这个念头一旦滋生之后,便让他不由自主的胆怯害怕起来,让他坐立难安。 谁能想到,此刻杀进重围救援他们的,却正是33师团,这还真让他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不过,摆在他们面前的难题也是不少,打破敌军的包围圈跟成功的撤离实在是两回事,这一仗能安然撤回去多少士兵,他心里也是没底。 这仗打到现在这个程度,实在已经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想象和预料。原本想趁着33师团没走之前狠狠的打击一下敌军,却是没有想到打成目前的局面,便反倒是自己这边损失惨重,如此一来,以后的赣北又如何驻防?自己亲手主导的战局,打成这个样子之后,到时候怎么跟大本营那边交待? “阁下,敌军又展开进攻了。”一个参谋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报告道。 他的声音打断了大贺茂的思绪,将他拉回到了现实之中,听到这话之后,他不由也是皱起了眉头,对这支跟在后面死缠烂的部队颇为头痛!打了这么长的时间,他们也是终于摸清楚了这支部队的底细,但得到的结果却是让他们大为忌惮。这支部队居然就是在野市集全歼了216联队一个大队的敌军,并且在云头山的外围防线上,也曾给予了他们重重一击,其部队的强悍战力实在惊人,同等兵力的情况下,根本不是敌军的对手,这个事实已经被连续的数战所证明。他更是听说这支部队好像便是在伍桥击毙了滨田联队长,突袭全歼215联队一个大队的那支部队,只不过他现在实在没有心思去证实。 “敌军还是像先前那样吗?”大贺茂一边皱眉思考着,一边问道。 这个中尉参谋当即应道:“是的阁下,敌军投入进攻的兵力不多,但枪法精准,稍不留神便有士兵被击杀,而只要我军主动出击的话,他们便会快速的撤离,根本不正面交锋。敌军的阵地上火力十分的密集,强攻的损失必定极大,支那人似乎正是因为这样,才会不断的进退消耗,就像是苍蝇一样的烦人。” 大贺茂的眉头皱的越发深了,他丰富的战场经验告诉他,越是这样的敌人,就越是可怕。越是这种看起来并不怎么大的杀伤力,反而给他们带来的危害就越大,有时候杀伤力并不单单指对部队士兵的杀伤,对士兵心里情绪的影响也是一方面。可以想象,假如前线的士兵跟这些敌军对战,心理上面肯定就会出现大的波动,到时候战斗能发挥出几层?想到这里,大贺茂不由也是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旋即说道:“命令前线各部,禁止主动出击,尽量隐蔽身形,敌军不杀到阵地前方四十步的距离时,不要与他们交战。” “嗨”参谋应了一声,旋即便快步的离开了,只剩下大贺茂一个人站在那里闭目沉思。大军的北面有敌军的重兵,身旁有敌军部队不断的纠缠,在这样情况下,怎么样才能安然的撤回高安抑或是奉新一线? 26日午时左右,未等官桥这里的34师做出什么行动,70军便再度朝官桥一线展开了猛攻,或许是为了洗刷昨天晚上被伏击的耻辱,70军各部的将士在这次的进攻中打的格外的坚决和彻底,重整队伍之后的19师也是格外的卖力,在师长唐伯寅的指挥之下,19师的将士们几乎以不计死伤的悍勇姿态对着官桥一带的日军阵地展开了血腥拼杀,刹那间,官桥一线血肉横飞,流血飘橹! 在19师这种近乎以命换命的打法下,大贺茂有些抗不住了!倒不是说19师的战斗力有多强,而是相比19师,34师所要考虑的事情要更多一些,在整个师团尚没有脱离包围的情况下跟对方拼命,一旦损失过大,那可就前功尽弃了,到那时候就算33师团杀到官桥,恐怕也是有心无力了。 但这种仗34师还有选择的余地吗?没有,尤其是在这种根本没有什么活动空间的情况下,19师拼了命的进攻,34师团只能拼了命的反击。在这种情况下,官桥西北方向的独立团也是逐渐加大了进攻的力度,不断的朝日军的纵深腹地挺进,一时间里日军的整个防线都大感压力起来。尤其是独立团这里,他们不敢调派太多的兵力,以免正面战场支持不住,但也不敢大意,敌军的强悍,他们已经领教了几次了,任何的大意,完全就是拿已方士兵的小命在开玩笑! 大贺茂想了想之后旋即让步兵指挥官岩永少将亲率师团部警卫小队前去西北方向上增援,加上原先在那里驻防的217联队的一个大队,虽然兵力上面仍旧处于劣势,但这已经是他们这里所能调到的所有兵力了。其他部队,包括工兵联队的士兵,此刻已经拿起了武器顶在了最前端。说实在的,也就是独立团给他们的压力实在太大了,要不然的话,只有一个团兵力的国军部队,一个半中队的兵力防守在日军看来已经足够,哪像现在,在一个大队的基础上,居然还抽调了步兵指挥官和警卫小队去增援。 日军的形势随着19师的奋力猛攻而徒然间陷入了极大的困境之中,前期在上高外围的血战和野市集的大量损失,使得此刻的34师风雨飘摇,虽然此刻他们勉强挡住了华军的进攻,但一想到敌军还有源源不断的部队能赶来参战,大贺茂头痛之下,只能选择向友军部队求援。 日军第11军参谋长木下勇接到34师团的求援消息之后也是大为着急,在他们的运筹之下,33师团好不容易拿下了伍桥一线,正准备解救34师团突出重围,如果在这个时候大贺茂率先顶不住而让敌军给全歼了,那他们这段时间的努力可就白费了。为此,他除了加紧催促33师团加速南下之外,同时也是催促屯守高安一线的独立混成20旅团迅速展开攻击以策应官桥一线的战场,现在只要能拖住尽量多的华军部队,暂时不让他们赶到官桥参战,目的也就达到了。 第一百三十七节 日军的挣扎 第一百三十七节日军的挣扎 伍桥镇的丢失不仅没有减轻日军的压力反倒像是点燃了整个战场一样,让两方的部队都被彻底的点燃,各支部队都在上高、宜丰、高安、奉新的交界之处大展身手,各施所长。 33师团接到了34师团的求援,在得知官桥一线遭到敌军猛攻的消息之后,樱井省三不由有些犹豫。在他的想法里面,自己已经指挥着部队拿下伍桥,打破了敌军的包围圈,这个时候大贺茂应该指挥部队果断突围了,继续留在官桥,那不明摆着找打吗?然而,让他无奈的是,从昨天晚上直到现在,34师团都没有任何突围的动作,等到现在,四面八方的敌军对着他们展开了猛烈的进攻,居然还要他们继续南下救援,这仗打的实在让痛苦不堪。 樱井省三此刻的情况显然也是很不好,先前在伍桥的时候,215联队损失了一半以上的兵力,214联队的联队长滨田大佐阵亡了,这让整个33师团的实力都受到了极大的影响,更要命的是,上面的调令已经下来,要不了多久他们便要调往华北,以这样的情况去华北,师团到时候还有什么话语权?这个时候,樱井省三已经对自己先前的决策大为苦恼了,早知道如此的话,当初就不该心软答应大贺茂的要求。 此刻显然已经晚了,被拉进了这个漩涡之后再想脱身已经不可能了,但仗已经打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大贺茂还不知道审时度势赶紧撤退,他还在官桥磨蹭什么? 在这样的情况下,樱井省三不由有些犹豫,34师团不退,自己继续南下的话,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到时候会不会像34师团一样陷入泥潭?假如33师团南下之后也身处这样的困局人,到时候又有谁会来搭救自己? 就在樱井省三犹豫不决的时候,军部参谋长木下勇传来命令,命令他们立即南下增援,若是有任何的推脱迟疑,将按照军法处置! 樱井省三接到命令之后不由也是大为愤怒,左一个军法处置,右一个严惩不贷,木下勇难道就不知道33师团的难处吗?到时候一支打残了的部队调到华北,自己又该怎么跟华北派遣军司令部交待?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此刻他仍旧是第11军的一员,面对着军令也只能无条件的服从。即便他心中有着许多的疑问和顾虑,却也是没有任何的办法。只能下令213联队立即南下。 几乎就在他们这里行动的同时,已经被他们赶出了伍桥的国军部队已经对着伍桥一线发起了反扑,虽然敌人的攻击力不算太强,但在不断抽调兵力南下的时候,他却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一旦伍桥得而复失的话,不仅34师团很有可能完蛋,他们33师团也危险了。 除了33师团之外,驻防在高安一线的独立混成20旅团也是往南面的龙门圩一带展开了攻击,想要攻击华军部队的后背,减缓34师团正面遭受到的压力。结果这支日军部队碰到的却是他们的老对手,74军下辖的51师。从锦江南岸再到这里,这一仗从开始到现在,两支部队已经交手了几十次,可谓是知根知底。不过,这一次51师师长李天霞在面对日军的时候,可是不敢再有任何的懈怠了。不仅仅是因为军部参谋长陈瑜已经赶到了这里督战,更因为李天霞已经听到了风声,这仗打完之后,自己51师师长的位置很有可能被独立团团长石头所代替。这一仗里,石头连续奔波在两个战场,先后两次歼灭日军大队,连战连捷,战功赫赫。相反51师从独城开始,便是屡战屡败,一路退却,这种低迷的表现,实在是说不过去。 但李天霞一想到石头当初拿枪指着他的狠厉表情时,心里不由也是极度不爽,假如自己这个师长的位置真被他抢了去,自己以后哪还有脸在74军呆下去?恐怕以后不管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指着鼻子嘲笑吧? 眼前这一仗显然已经是最后的机会,李天霞想了想之后,也是对全师下达了命令,谁敢擅自后撤一步,当场枪毙,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这一仗70军和72军已经相继南下剿杀日军,此刻他们成了惟一一支阻敌的部队,这一退不仅这一仗将前功尽弃,更是会丢尽51师的脸面,作为“常胜铁军”,宁可让鬼子从自己的尸体上踏过去,也绝对不能主动后撤一步! 不得不说,李天霞虽然人品一般般,但毕竟是在军队里面混了这么多年的老油子,本事还是有一些的,尤其是这个时候那慷慨激昂的激励声,更是让每个51师的将士身怀死志,愿意奋战到最后一兵一卒,想到以前立下无数战功的骄傲,想到一次次的表彰和荣耀,所有人都在李天霞的激励声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打赢这仗。 独立混成20旅团在进攻开始之后便是愕然发现面前的老对手变了,他们的进攻一如继往的犀利,他们的将士在火炮的配合下,一如继往的勇往直前。然而,在他们印象中不善打硬仗的敌军,这次却像是一块钢板一般立在他们的面前,任凭火炮如何的猛烈,不管进攻的部队如何的强悍,每一个山头,每一道壕沟,都需要死战到最后,直至全歼敌军之后,才能最终拿下这处阵地。 如此一来,日军也是有些吃不消了,混成20旅团本身兵力就不是很多,只有四个步兵大队。先前在锦江南岸的战斗中,他们前前后后损失了将近一个大队,高安和祥符观等地的守卫兵力了也不能少,至少要留守一个大队,如此一来,投入进攻的部队只有二个大队左右。 虽然日军号称一个步兵大队便能击败国军的一个步兵师,但这种比较只能是国军部队中战斗力最差的部队,甚至连人手一杆枪都很勉强的部队。如面前中央军中的精锐,便远不是日军一个大队所能撼动的了,甚至在日军将二个大队的兵力都投入到进攻之后,仍旧没法取得实质性的进展。甚至51师将士在副师长周志道的指挥之下,发动了几波犀利的反扑,直接将日军逼退了数里之远。 独立混成20旅团的进展不利,也是让负责指挥这次解围行动的木下勇大为不安。不过,接下来的消息则让他更加的头痛了,从伍桥一线南下增援的213联队,半途遭到了华军部队的截击,两军于野外相遇,彼此交手之后,213联队吃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亏,虽然华军部队也是损失不小,但这支突然杀出来的部队,作风十分的顽强狠辣,在拉锯战中展现出了强劲的实力,也是让213联队不得不暂避锋芒,以寻求别的破敌良策。 两路接应部队的接连受阻,让木下勇不由大为焦急起来,官桥一线的求援消息不断的传来,他们这里却是没有任何的办法。好不容易拿下了伍桥,但到目前为止不仅没有发挥出应有的作用和效果,反倒逼迫敌军展开了更加猛烈的进攻,这种局面,也是日军所不愿意看到的。无奈之下,木下勇也是只能请求空军部队予以增援,这个时候第11军再从其队地方抽调部队赶来增援明显已经来不及了,惟一能做的便是让空军部队给予增援,尽可能的减轻34师团那边的压力以及帮助两路增援的部队打开眼前的困局。 26日傍晚时分,石头陪着张灵甫站在阵地前沿一阵设有伪装网的前线指挥部里看着前方的形势。 这里不久之前还是日军的阵地,但在独立团警卫连和三营一个连的强攻下,日军被赶出来了阵地,退守到了后方的防线上。或许是因为刚刚打完仗的原因,阵地上充斥着各种味道,十分的刺鼻,光是那浓浓的血腥味道就刺激的人睁不开眼睛。好在石头和张灵甫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兵了,对于这些倒是没有什么影响。 石头抬头看了看天色,不由皱了皱眉头,天色已经越发的阴沉了,隐隐似乎有雨点落下,这样的天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下雨,这对于眼前的仗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好消息。雨一下之后,能见度降低,部队的推进速度也是大受影响,再加上地面湿滑,进攻可就不太好展开了。固然雨天对于防守的部队来说,麻烦同样不小,但鬼子此刻还是有些地利的,远比他们的情况要好。 “石头,暂时不能再推进了!”一旁的张灵甫放下了望远镜,摇了摇头对着石头说道。 “张大哥有什么看法?”石头有些惊讶的问道。 张灵甫摇了摇头道:“面前的鬼子虽然兵力不多,但战斗力十分的强悍,退到下一道防线之后,也是井然有序,显然鬼子部队里面有厉害的军官在指挥,跟这样的敌人交手,千万不能露出任何的破绽,更不能急躁,否则很有可能前功尽弃!” 【明后天表妹结婚摆酒席,我去常州喝喜酒,争取明天出发之前赶一章出来,不知道有没有常州的战友,一起聚聚?】 第一百三十八节 日军突围 第一百三十八节日军突围 “前面已经是鬼子在官桥镇外的最后一道防线了,短时间里想要杀进去,不仅需要强大的兵力和强悍的实力,更需要一往无前的勇气和决心。”张灵甫说完便偏过头去看着石头,在见识过独立团强悍的战斗力之后,张灵甫觉得别的步兵团没有一丁点的机会,但如果石头的独立团愿意打的话,机会着实不小,他之所以没有明说,也是因为此刻的石头已经不是以前的石头了,此刻这个曾经的小老弟,已经是可以跟他平起平坐的人物了,之所以石头还有独立团众人依旧对他保持着足够的敬意,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副师长身份,主要的原因还是颇此之间以往的情份。既然如此,张灵甫又岂会做出什么有损彼此之间感情的事情来。 石头抬头看了张灵甫一眼道:“张大哥,70军正在官桥的北面强攻,那一带的山岭地带才是这一仗最为关键所在。我们在这里的意义不仅仅是压迫日军,逼迫他们分兵,更主要的一点就是断绝日军的退路。假如我们强攻官桥,一旦攻击不利,日军一路杀到棠浦的话,兵力损失是其次,关键是极有可能让鬼子借此机会逃掉。这样一来,黑锅可就全得我们来背了,想必这样的局面是70军等部队最愿意看到的。” 张灵甫一愣,旋即苦笑了起来,这小子现在真是想的深远了,居然连这些事情都考虑的这么清楚,他既然这样说了,那显然自己是不好再说什么了。 只听石头继续说道:“虽然伍桥失守了,包围圈已经被打开了一个大口子,但34师团想要撤回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们现在只需要缠住面前的鬼子,等到他们开始撤退的时候发起猛攻,外加上70军72军等部队从旁侧击,必定可以给日军造成极大的杀伤,这样一来,不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也不需要冒什么风险,便能取得最大的战果。” 张灵甫想了想之后,也是终于点头笑道:“不错,你小子果然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不过,这个办法的确好,难怪你们团越打越强,战功越来越多,像你小子这样打仗,简直都快成了精了。” 石头闻言也是轻笑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主要还是我们的实力并不比鬼子强,假如真有一口气吃掉鬼子的实力,哪里还会等到现在?在云头山的时候,我便主动出击,强攻鬼子的阵地了,到时候跟70军两面夹击,日军在没有纵深的情况下,只要有一处阵地被突破,便完蛋了,哪来的这么多的事情!” 石头他们这里谈笑风声,官桥的日军却是不好受,先前他们尊奉上级的命令小心应对着敌军的进攻,为了减小伤亡,他们也是只派出一部分士兵监视前方的敌情,以免在对峙消耗的过程中被对方枪法神准的士兵给击杀。不过,前方的敌军似乎也是已经习惯了他们的这种消极抵抗,在随后不断的更换着攻击的方式,也让他们疲于应付。 先前接连几次的进攻,敌军假装强攻阵地,派出了不少的士兵突击,这自然也是让他们纷纷开火想要逼退敌军,结果敌军的进攻雷声大雨点小,尚隔着一段距离便停止不前了,结果在这种中短距离的对射中,他们短短时间里便损失了十几名士兵,等到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损失惨重了。随后敌军的进攻也是类似的模式,一开始的时候,他们极不适应,每次都紧张应战,结果损失越来越大,在前线指挥作战的步兵指挥官岩永将军,也是旋即下令,敌军不到三十步的范围内不准开火。 接下来的事情,则让他们近乎崩溃了,他们遵守命令,在接到观察手的观察之后,仍旧只是缩在壕沟里面,在他们的想象里,这又是敌军诱使他们开枪的把戏,又是想要消耗他们。不过,旋即敌军便展开了猛烈的强攻,可惜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为时已经晚了,敌军转眼便冲进了三十步左右的范围里,快步的朝他们的阵地上冲来。等到他们意识到这是敌军真正的强攻时,他们已经来不及组织猛烈的火力压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敌军冲进阵地之中。 后面的事情已经可以想象,这些向来自傲的日军碰到了他们重来没有碰过到的强悍敌人,在短兵相接的白刃搏斗中被生生的逐出了阵地,此刻他们看着在不远处从容布防的敌军时,当真是惊惧交杂,却是没有人敢提议反攻拿回失去的阵地。而这种紧张的心情随着天黑的到来不仅没有减淡,反倒是越发的浓烈起来,在这样的心理压力下,完全可以想象时间的流逝对他们来说有多么的缓慢和艰难。 步兵指挥官岩永也是将这里的情况如实的向师团长大贺茂做出了汇报,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西北方向上的敌军,他们实在没有能力再抵挡多久了。他建议师团长早做突围的打算,现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尽可能多的保存部队已经是不现实了,眼下能做的事情,能逃一个是一个吧,不管怎么说,33师团就在伍桥一线,六七十里的距离,只要全师团上下一鼓作气杀过去,怎么也能杀开一条血路出来。 入夜后,阴沉了数天的天空终于也是下起了雨来。三月的天空,雨水打在人的脸上寒意十足,冰彻透骨。外加上数日的奔波和血战,两军的士兵在雨水的冲刷下都有些吃不消了。而这阵雨,也是形象的说明了34师团师团长大贺茂的心情,实在是糟糕透了顶。人在绝境之中,往往能够激发了身体中的潜能,发挥出常人难以想象的实力。就像是34师团,前几天完全陷入合围的情况下,谁能想到他们居然能够在近乎没有活动空间的情况下伏击敌军,并且还成功了?不过现实也是残酷的,他们刚刚看到突围的希望,各种不利的消息也是接连传来,随着各处阵地上告急的消息传到他的耳朵里,大贺茂也是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一个关系到全师团将士生死存亡的大问题摆在了他的面前。 岩永说的对,眼下的情况不突围已经不行了,33师团和独立混成20旅团的推进皆受阻,指望这两支友军部队杀到官桥这里来接应他们突围,已经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这两支部队如今仍旧不断的往官桥方向推进,已经是他们所能做到的极致了,如果再继续在这里等待下去,很有可能等到的是一个全军覆没的结局。今天的战斗,他已经可以感觉到正面战场上华军部队的作战意志,那完全就是不死不休,这种不惜伤亡的打法,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却是他们最为担心的,这么多场仗打下来,他们实在是消耗不起了。 雨滴打在人的身上越发冰冷了,外加上天色已经黑沉了下来,饥饿、寒冷、黑暗,几种负面的情绪包裹着大贺茂,让他感觉到前途一片黑暗,这种情况下思索着留下多少人断后,带多少人突围这样的事情,实在对人是一种莫大的打击。 大贺茂站在雨中凝望远处隐隐约约的山岭,脸上的雨水混合着泥屑让他显得格外的狼狈,这一刻,他哪里还是原先那个意气风发,一心想要拿下上高的日军高级军官?整个儿与行将就木的老者也没有多少区别了。 26日深夜,日军开始突围了! 突如其来的战斗也是惊醒了在雨水中休息的70军将士们,让他们惊愕的是,在这种漆黑的天色,雨水不断的情况下,鬼子居然会主动进攻,这种极其反常的情况,也是让国军指挥官大为惊讶,不过在眼下这种情况里,他们一来不敢随意行动,二来也实在是将士们太过疲惫了,在接到侧翼战场被突破的消息之后,19师师长唐伯寅也是命令各部坚守阵地,自己只带着警卫连赶去增援。 结果,他们碰到了日军精锐部队的猛攻,只是一波的进攻,便让唐伯寅身旁的精锐死伤惨重。这种情况也是让唐伯寅大为吃惊,他当即意识到鬼子这是准备突围了。因为他身旁的警卫连战斗力远不是一般的部队能比,不仅都是百战老兵,而且武器装备也都是全师最好的。就算是面对日军的时候,也是能够不落下风,如今一个交手便损失了这么多人,显然也是碰到了日军部队中的精锐了。而在目前的形势里,日军指挥官除了在突围的时候,其他情况下怎么可能随意将这种部队投入到战斗中来?要知道这可已经算是日军部队中最后的杀手锏和王牌了。 如果是白天的时候,唐伯寅肯定会抽调所有的兵力对日军进行猛攻,白天的时候,损失巨大的强攻战他都敢打,何况是鬼子主动杀出来?但夜晚,军队里的士兵不少人都患有夜盲症,再加上雨一下,不少人饥寒交迫之下都病倒了,他哪里还敢随意的调动部队?他惟一能做的事情,便是将这里的情况朝军部报告,请求增援。 【下午去常州,明天不知道几点回来,晚上8点之前回来的话,肯定会更新,超过8点就没有精力了,后天再补上!】 第一百三十九节 34师团突围了 第一百三十九节34师团突围了 其实唐伯寅何尝不知道求援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国军部队中,大半的士兵都因为营养不良而患有夜盲症,夜晚作战本身就十分勉强,更别说此刻还下着雨,对于连续打了很长时间仗连口热饭都来不及吃的国军士兵们来说,这种情况下打仗,实在跟送死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唐伯寅不甘心啦,天公不作美,若是这场雨再迟个二天下,不,只要再迟个一天下,他都有信心耗垮官桥的鬼子。 官桥西北方向上的独立团阵地上,此刻也是能听到远处隐隐传来的枪声响,黑暗之中,不断有各种各样的声音传来,外加上雨点拍打着各处的声音,让石头吃不准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侦察连的士兵们已经非常的努力,但仍旧摸不到官桥的另一边去,对于友军的情况,除了偶尔传来的电报,更多的就只能靠猜了。 “石头,鬼子会不会开始突围了?”张灵甫在一旁问道。 他们所处的地方是前线的指挥部,是为数不多几处有遮罩不被雨淋的地方。在这个不大的空间里面,此刻拥挤着十几个将士,他们对于58师副师长张灵甫和团长石头视若不见,只顾缩在角落里面呼呼大睡着。一连几天的奔波打仗,让独立团的这些将士体力消耗极大,个个困乏不堪,虽然鬼子就在前方不远处,但他们对于执勤的哨兵和警戒的弟兄十分的信任,毫无顾忌的安心休息着。 石头看了看了一旁酣睡的弟兄,听着耳朵里面传来的雨滴声,不由皱了皱眉头道:“很有可能!虽然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鬼子的损失,但这么多天打下来,包括57师、58师等部队皆损失了大量的部队,鬼子的损失不可能小。今天,东北面的仗从早上到晚上就没有停过人,70军必定在正面战场上投入了大量的部队,鬼子估计已经支撑不下去了。选择在这种情况下突围,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张灵甫看着石头不急不缓的说着这些,不由有些奇怪的说道:“既然这样,石兄弟不准备趁此机会给予鬼子重创?” 石头苦笑道:“张大哥,不是我不想,而是实在没有这个能力了。独立团的弟兄一连打了这么多场仗,体力消耗极大,这种情况下打仗,伤亡很有可能是平常的翻倍。再说了,鬼子要撤退,剩下断后的鬼子为了掩护主力撤退,必定是心怀死志。跟这样的部队打仗,实在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不过,日军此刻离伍桥还有六七十华里,不管是从哪个方向逃命,都不是那么容易回去的,沿途70军和72军等部队,足以给鬼子致命的杀伤,而我们面前这些断后的鬼子,更是没有可能逃离了,只要耐心的等个几天,这些鬼子就将彻底完蛋。” 换作是以往的张灵甫,他绝对会反驳石头的想法,鬼子如果要撤退的话,在最短时间里击溃断后的部队,然后一路追击着鬼子,更能给他们造成足够的杀伤,放任鬼子离开,这种事情怎么能做?但先前一仗,173团被鬼子一通逆袭,直接杀退了数里之远,这让他不由想起了以前153旅的那帮兄弟,让他想起了那些老部下,假如此刻手里指挥的部队是原先的153旅,虽然做不到像独立团那样在绝境之中依旧能够将鬼子杀退数里,但也绝对不会如此轻易溃败,只要能坚守住阵地,损失便会大大的减小。 想到这些,他也是理解石头的想法了,手下这帮老兵的性命,的确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最重要的。只是依他一贯悍勇的个性,他仍旧是有些不舒服的说道:“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鬼子突围,实在是有些不甘心呐!” 石头却是平静说道:“张大哥,东面的仗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们根本不知道,或许70军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呢?他们那么多的部队如果都挡不住鬼子突围的话,光靠我们这里的千把人又能起到什么作用?能把面前这些断后的鬼子吃掉,已经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了,我们只要尽到我们最大的力量,击溃这些敌军,便已经完成我们的任务了。” 张灵甫听完之后便闭上了眼睛,好半晌之后,他才长长的吁出一口气,带着一丝不甘的点了点头,不管怎么说,他还是相信石头的判断的,就如同先前的那仗,假如听从石头的想法,缓缓推进,173团可能也不会遭到近乎毁灭性的打击…… 相比于官桥东面的紧张形势,官桥西面反倒是平静的很。当然,这个平静只是相对于国军将士们来说,奉34师团师团长大贺茂的命令,步兵指挥官岩永奉命留守官桥指挥部队断后掩护,他们的任务是在官桥这里坚守最少一天的时间,为主力的突围争取更多的时间。其实接到命令之后,岩永已经知道自己和这些士兵恐怕是没有机会再撤回去了,此刻官桥的部队人数虽然不少,但大部分都是伤兵,重伤员也是不在少数,指望这样的部队断后争取时间还可以,但指望他们随后还能突出重围便严重不现实了。这里距离伍桥和奉新实在太远了,以他们现在的兵力和实力,要想在六七十里的距离上打穿敌军的防线,哪里能做得到? 岩永自知突围无望,便是铁了心想在官桥这里给敌军以重创,给师团长争取足够多的时间,自打师团长率部突围开始,他也同时行动了起来,不管有没有受伤,只要还能动的人,都被岩永给调用了起来。 针对两边不同的战场,他也是做出了不同的应对方法。东面,敌军的冲锋固然猛烈,但战斗力还是要弱上许多。对付这样的敌军,精准的射击和密集的火力压制是很理想的作战方式,只要能压制住敌军冲锋的势头,便足以拖延住更多的时间,短时间里,只要子弹数量还足够的话,敌军想要突破东面的山岭可能性并不大,另外一点就是,敌军的精力此刻都放在了突围的主力上面了,东面的压力比起先前肯定是要弱上许多的。 不过,东面的敌军好对付,西北方向上的敌军就难办了。论枪法的精准,手底下的士兵不如敌军,论火力的密集程度,更是没法与敌军相比,跟这样的敌军打仗,不管是远距离的对射还是近距离的火力对拼,根本没有任何的胜算,更可怕的是,敌军的近距离肉搏比其他几点更加的可怕,这些敌军就像是专门为肉搏战而生的一样,作战能力之强,为他平生所仅见。不过,岩永作为步兵指挥官,还真是有办法来应付的。最好的办法,当然就是埋设*,这种对付步兵的利器,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能对敌军的步兵产生致命的杀伤。当然,眼下他们是用不上了,不说没有施展的空间,此刻他们手里的存量也是不多。岩永为此也是想出了更绝的办法,那就是“自杀性攻击”。 何为“自杀性攻击?”便是让伤员在身上裹上*,在敌军突进阵地之后,拉响*后冲向敌人直接采取同归于尽的方式来解决对手。这样的战法,对于自身的损耗来说,也是十分的惊人。但岩永无所谓,反正所有人最后的结果都是死,何不在临死之前拉一帮敌军垫背?这种疯狂的想法一提出来,这些士兵便纷纷遵照执行了。除此之外,岩永还准备了一个杀手锏,那就是命令留下的炮兵第8中队在战局一旦不可避免失败的时候,朝已方的阵地中倾泻炮弹,想用这种方式来争取对敌军的杀伤。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岩永也是越来越惊奇。两面的敌军居然都没有展开攻势,让他先前的设想全都成了空。时间,也在这种焦急的等待中渐渐的滑过,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战斗的激情被雨水所浇透流失,当饥饿和寒冷包裹着所有人的时候,日军阵地上那种与敌军同归于尽的气势,也是渐渐的流逝了。 27日的清晨,天空中的雨也是渐渐的大了起来。石头看着不断落下的雨水,看着朦胧的远处,不由无奈的摇了摇头,这鬼天气,前些天不下雨,偏偏在要围歼鬼子主力的时候下个不停,这种天气怎么打仗? 感受着身上传来的一阵阵凉意,石头也是下令各部立即想办法生火造饭喝热火,否则的话,弟兄们的身体吃不消,哪来的劲杀鬼子?反正在这种天气里面,鬼子的情况只会更糟,他也是不着急展开进攻。 官桥这里出人意料的保持着平静,然而34师团的主力部队此刻则是陷入了苦战之中。此刻的34师团突围部队,已经连夜的冲破了70军的防守,突进到村前街一线,距离伍桥一线只剩下30华里左右的距离。能在夜晚的情况下仍旧杀到这里,也是说明日军的军官的确有本事,光是在这种混乱情况下指挥才能,就不是一般人所能拥有的,只可惜在这里他们碰到了赶到的72军,通往伍桥的道路也是被彻底的阻断。 【昨天10点多钟到家,实在累的没劲了,早上5点就起来码字,总算赶出一章来。今天看看公司的事情多不多,不多的话,下午5点左右再更一章,事情有多的话,晚上9点左右更!】 第一百四十节 围歼留守的日军部队 第一百四十节围歼留守的日军部队 72军一路从高安方向赶来,正好在村前街一线截住了日军突围的部队,不过他们此刻也是没有精力展开进攻了,一路冒雨跋涉而来,将士们的体力消耗巨大,而72军本身的战力便算不上强悍,在这种情况下,别说是进攻,就是队伍本身都乱成了一团。当然,日军是不知道这一切的,大贺茂远远的看着在雨雾中朦朦胧胧的庞大队伍时,只感觉前途一片黑暗,以于自己这次能不能率部杀出重围,没有了任何的信心。 这种下雨的天气,对于防守一方来说是非常有利的,本身人数就少,兵力相差巨大,这次还能冲的出去吗?大贺茂没有信心,也看不到希望,只能带着部队在大雨中挣扎,找寻着一切可能的希望。 原本应该是烽火连天,血战不断的一天,却是因为天降大雨而停止了下来,惟一还在作战的地方,便是伍桥的33师团和高安一带的独立混成20旅团,在日军第11军参谋长木下勇的指挥催促下,这两支部队仍旧在不断的冲击着对方的防线,展现出了与先前战斗截然不同的精神面貌和气质。在这样的情况下,78军和51师两支部队也是吃足了苦头,不得不咬牙死撑着。 而70军的部队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整之后,也是一分为二,一部分依旧监视着官桥的日军,一部分直往村前街一线追去,想要与72军一起围歼了这部分突围的敌军。天降大雨,对于部队的追击作战肯定有很大的影响,但同样也让鬼子的突围十分的困难,这样算起来,也算是有利有弊。 到了午时左右,石头也是接到了军部的命令。王耀武此刻已经接到其他部队的消息,知道日军的主力已经突围到了村前街一线,留守在官桥一线的部队是日军的断后部队,军部命令他们立即配合70军预9师一起围歼日军的这股留守部队,然后再赶去村前街一线围歼日军的突围部队,全歼日军的34师团。当然,鉴于独立团这一仗前前后后打了这么多场仗,王耀武也是颇为关心的让石头量力而行,这仗的主力是预9师,他们只要能在西北方向上牵制住部分日军,便达到目的了。 石头接到命令之后,不由也是长吁出一口气,旋即他也是再度派出大量的侦察兵打探周遭的情况,找寻日军防线上的破绽,假如能从鬼子最薄弱的地方展开致命一击,那不是比在这里死拼要轻松许多?虽然这种机会不多,但也并不是绝对没有,毕竟日军徒然间一下子抽走了那么多的部队,剩下的兵力就算已经有不少的时间进行调整,但肯定不如原先那么的完美。更何况日军突围的部队必定是精锐,剩下一帮老弱病残,又岂会没有缺点? 就在石头与张灵甫等人一起商议着接下来的进攻该怎么安排时,远处的官桥蓦然间响起一阵猛烈的枪炮声响,听到这个声音,石头等人不由也是吃了一惊,顾不得天空之中依旧有大雨落下,他们冲出了临时指挥部,顶着雨水看着远处朦胧的山头。那是官桥镇东面的屏障,也是日军惟一可以依托的地方,此时徒然间枪声大作,显然是预9师那边发动进攻了。 “团座,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攻击?”三营长李石见搓了搓手,不知道是有些冷还是太过于激动了。 石头见状却是摇了摇头道:“不着急,我们打不打,鬼子在我们这边的防守兵力都不会动的,让预9师先探探鬼子的兵力和布置,等到鬼子支撑不住的时候,我们再发起致命一击,在这种天气下打仗,拖的时间越长,体力的损耗越大,最好就是一击致命,不给鬼子任何反抗的机会。” “石头,你这年纪轻轻的,怎么打起仗来这么能沉得住气?看你这样子,都快跟那些成了精的人差不多了。”一旁的张灵甫也是打趣道。 石头不由苦笑一声道:“张大哥,我这也是被逼的啊,这么多场仗打下来,身边的弟兄不知道阵亡了多少,每一次看着那些熟悉的弟兄倒在血泊之中,心里就痛的受不了。每一个命令传下去,就有不知道多少弟兄会阵亡,我快要被压的喘不过气来了。” 张灵甫闻言也是一声叹息,旋即他劝慰道:“石头,打仗又怎么会不死人?不管是谁来指挥,伤亡都是避免不了的,独立团的这帮兄弟能跟着你这样的团长,算是他们的造化和运气。看看你身后的这帮兄弟,有这么多人都是跟你一起打了几年仗的老兵了,这么多场仗后,他们还能活下来,你已经算是做到极致了。” 石头虽然知道张灵甫说的没错,但想到这些年下来阵亡的那些兄弟,还是不由心里难受,一时间也是沉默了下来。旋即,“轰……轰……”的几声爆炸声响从远处传来,让他们一个个不由瞪大了眼睛。石头也是在最短的时间里摆脱了这些让他心情沉重的想法和情绪,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眼前的战场上了。 “石头,鬼子留下来断后的部队实力不弱,里面居然还有炮兵。”张灵甫听着远处的炮响,不由也是脸色微变,显然敌军的安排和布置有些出乎他的预料。炮兵这种部队,不管是国军还是日军,都是视若珍宝的。火炮在战场上所展现出来的威力,不仅仅是对敌军的杀伤,更大的作用还是心理方面的威慑。别的不说,在进攻敌军阵地时,有没有炮兵进行远程的炮火压制,进攻的质量完全是两个概念。这一点当初在反攻南昌的大战中,于高安城展现的最为明显。 这么重要的炮兵部队,鬼子居然没有安排随同突围的精锐一起离开,也显示出了鬼子指挥官在官桥一带坚守的决心,强攻有炮火掩护的鬼子阵地,那难度可就大了。 石头这个时候不由也是想到了自己的炮兵连,可惜的是,炮连的炮弹已经打光了,四门山炮现在都是空架子,而且掷弹筒所用的小炮弹打到现在也是没有了,虽然*也能勉强使用,但需要加装底火等东西,非常的麻烦,在这种情况下,实在是发挥不出应有的实力。要不然的话,在这种情况下来一场炮兵之间的较量,对于鬼子的士气打击肯定是致命的。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发现鬼子的炮兵,也是一件好事情,这让石头也多了一些想法。 官桥东面的仗打的十分的激烈,换作是一般的部队的话,面对着鬼子拼命的压制和火炮的增援,肯定是束手无策。但这次碰到张言传指挥的预9师,日军也是倒了大霉。预9师与一般的预备队不同,这主要还是因为张言传个人的关系。张言传出身第11师,是中央军委员二号人物陈诚的嫡系爱将,有这层关系,他在组建预9师的时候得到了老长官的极大帮助,武器配置和兵员素质都极佳,战斗力更是超出一般的步兵师一大截。张言传能升任70军副军长,跟预9师在武汉会战中的突出表现是分不开的。可以这么说,在70军,预9师的重要性并不比19师差。而张言传本人不仅是黄浦二期学生,同时也是保定陆军军官学校第八期炮科毕业生,在步炮兵的作战方式上,有着非常深入的研究,这一次一看到敌军有炮兵的存在,便立即调整了进攻的方式,改全线强攻为重点突破,用抽调精锐组成敢死队的方式在日军的防线薄弱处不断的进行冲击。 预9师这样的进攻方式,也是让日军的火炮无从发挥,同时也让日军士兵疲惫,战力大降的缺点被放大了,一连数次的进攻之后,预9师的突击部队便成功的突破了日军的防线,突进了日军赖以坚持的山岭上面。 日军34师团步兵指挥官岩永也是亲临前线指挥,眼看着敌军不断的从缺口处杀入,并且开始逐渐站稳脚跟为身后的队伍争取时间,也是大为焦急。无奈之下,他只能从官桥的西北方向抽调“敢死队”,用本来准备对付西北面敌人的“自杀式进攻”,来对付东面的敌军。 随着山岭上一阵阵血腥的爆炸声响起,预9师的突击部队也在随后的一段时间里被反压下了阵地。不是预9师的弟兄们怕死,而实在是敌军的进攻方式实在可怕和吓人,日军伤员拉响*之后旋即整个人都朝阵地上冲来,这样的攻击方式,不仅使预9师的攻击部队没法再前进一步,伤亡也是大增。而随着日军稳住阵脚,预9师突击部队的兵力弱势也是逐渐显现,在这种拉锯战中,旋即处于下风,直至最终溃败了下来。 张言传眼看着这样的局面,也是命令部队停止了进攻,鬼子的这种防御策略虽然自身的损失也是极大,但想要在短时间里击溃敌军,也实在是不可能,偏偏他接到的命令,就是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击败敌人,赶去增援19师战场,这让张言传大为头痛,好半晌之后,他才想起来,似乎官桥另外一边始终保持着平静,这让他不由皱了皱眉头,当即也是派出一个精锐的侦察班想办法突破日军的防线与另外一面的友军部队取得联系。 【这是补昨天的】 第一百四十一节 总攻的时机到了 第一百四十一节总攻的时机到了 当张驴儿带着三四个浑身血迹斑斑的侦察兵来到石头和张灵甫二人面前时,这两个见多识广的将军也是被他们的样子给吓了一跳。雨水不断的冲刷着他们的身体,冲掉了他们浑身上下的血迹,但露在军装外面的身体却是几乎没有一寸好肉,军装破损处更是可以看见白花花的伤口,不知道是被水泡白的,还是里面已经可以看到骨头。总共四个人,除了最前面的一个军士手里拿着一柄步枪,尚显得还有一战之力外,另外一名士兵的步枪已经近乎当作拐杖来用,身上的伤势显然也是不轻。剩下的一人背上还背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同伴,耷拉着脑袋和胳膊,情况十分的不妙。 石头和张灵甫对视了一眼,然后快步的迎了过去。石头本身就是从最底层的士兵升上来的,对于袍泽兄弟们的感情非常的情况,眼看这几个弟兄在这样的情况下居然还没有抛弃自己的兄弟,不由也是大为赞赏,他冲过去摸了摸那个重伤员的额头,当即冲着一旁的警卫兵大声叫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叫军医来!” 警卫兵听到之后拔跑便朝后面远处跑去。那个军士这个时候也是认出了石头和张灵甫两位将军,只是一时间还弄不清楚这里谁是长官,不过看石头一副只顾着查看自己弟兄伤势的样子,他迟疑了一下之后还是转身对着张灵甫说道:“预9师侦察班长田壮,奉张副军座命令前来……” 话音未落,张灵甫便是摆了摆手道:“先不着急说这事,石团长是这里的指挥官,有事你得跟他说。不过,现在还是先看看你这几位弟兄再说。” 张灵甫的话当即让这个军士大为感动,说实在的,他何尝不关心自己的弟兄?要不然的话,面对着鬼子的追杀,他们又岂会宁肯带着一个重伤员也不愿轻身上路?但他作为班长还是知道轻重缓急的,眼看着一旁的长官已经叫人喊军医,他也是急着想要说明来意。 独立团的卫生连与以前相比人员方面没有太大的改动,不过自从接防了宜丰之后,药品方面的供给也是有了极大的保障,这让独立团伤员的救治率有了很大的提高。军医到了之后,当即有担架将重伤员给放平了下来,军医检查了一下,便是说道:“团座,这人伤的很重,失血也很多,还好送来的比较及时,保住性命的希望很大。” 石头不由大喜道:“孙先生,那可就全拜托你了,缺什么东西尽管说。” 军医摇了摇头道:“东西不缺,就是需要抓紧时间,团座,你们先忙吧,这几个伤员尽管交给我们来处理。”说完,他也是不再多言,只是冲着一旁的几个青壮挥了挥手,一众人快步的抬着这个伤员和扶着另外二人到后面去了。 石头不由长吁出一口气,这才对着一旁的军士说道:“孙郎中的医术高明,独立团的将士一半以上都是他们救回来了,既然他说没有什么大问题,那就不需要太担心了。对了,你是哪部分的弟兄?” 这个名叫田壮的军士蓦然便跪倒在地,浑然不顾地上的泥泞带着一些哽咽道:“感谢长官的救命之恩,我代二娃他们几个谢谢上官!” 石头一愣,旋即亲手将他扶了起来,嘴里斥道:“你这是干什么?都是当兵打鬼子的袍泽兄弟,说这话实在太过生份了一些。况且我们现在有这个条件,假如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为国家为民族而血战的勇士牺牲,我们还有脸活在这个世上吗?” 田壮见过的将军不少,平易近人的也有,但像石头这样与说话就像是一个班的袍泽兄弟这样的,当真还是第一次见到。此刻听着石头说的这些话更是感动异常,这个跟鬼子拼命血战,带着弟兄一路杀开一条血路的铁骨铮铮硬汉,此刻听着石头说的这些话,眼泪都差点滑了出来。这让他不由也是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以免闹出笑话来。 一旁的司书刑丑这个时候也是递上了一杯热呼呼的姜汤,田壮这个时候也是放开了,他毫不客气的猛喝了一口,浑身冰冷的身躯当即也是变得暖洋洋起来。这个时候他也是不由感慨,这支部队实在是他见过的最为不同的军队,打仗的时候能有口热饭,有杯热水喝已经是难以想象的事情了。这支部队居然还有姜汤来取暖?这种后勤保障的补给能力实在是强悍的可怕。还有先前的军医说的,医药的储备量也足够,这也实在太夸张了吧? 随后田壮回过神来之后,也是将张副军长的命令说了一遍,预9师在东面的进攻因为日军两败俱伤的打法而成果有限,为了在最短时间里拿下官桥,预9师也是急需友军部队的配合,希望从两面夹击,让敌军首尾难以兼顾,一举突破敌军的防线。 石头他们在这里休整了已经一天了,好多次团里的弟兄都忍不住要求请战,石头一直觉得时机不到,如今在弄清楚了东面的情况之后,石头也是觉得机会来了!他旋即也是详细的问询起田壮有关于预9师的作战细节起来。虽然田壮并没有冲杀在第一线,但他们作为侦察兵,对于战场的了解程度还是非常的透彻的,尤其是来之前,张言传副军长似乎考虑到友军军官会问询这些事情,也是对他详细的交待过,这让他解释起来的时候可以越发的详细。 石头听完之后,不由转头对着张灵甫问道:“张大哥,你怎么看?” 张灵甫闻言不由笑了笑道:“你小子,明明自己已经想好了,干嘛还非要多问我一句?”虽然这么说,但张灵甫随后还是脸色一正道:“从鬼子作战的方式上可以看出来,敌军已经快要守不住了。‘自杀式攻击’?呵呵,这种低端的战术也就是吓了吓心里没有准备的人,实际上只要突击的部队保持冷静,在中短距离上能够准确的击杀目标,鬼子的这种进攻方式那就是纯粹的‘自杀’,鬼子的仗打成这个样子,显然是黔驴技穷了。这个时候展开进攻,应该是最佳时机。” 石头想了想之后,也是沉吟着点了点头,这么一天的时间下来,鬼子应该也是被预9师消耗的差不多了,这个时候强攻日军的阵地,的确时机已经成熟了。不过,既然已经等了这么长的时间,石头也是不希望做什么无用功,既然要打,那就要一仗拿下,免得再生枝节。想到这里,他也是对着一旁的高大锤说道:“让民夫营早点埋窝造饭,全团将士每人再加三两肉,吃饱喝足之后,准备进攻。” 一旁的张灵甫听到这话不由羡慕的啧了啧嘴,他跟石头呆在一起的时间不短了,对于独立团的伙食那可真是开了眼界的,普通士兵每餐的伙食,居然跟其他部队的军官开小灶都差不多,餐餐有肉,顿顿有荤,这条件要不是他亲眼所见,换个人告诉他,他都不会相信,如今居然每个人再加三两肉,这是把人当猪来养了吧? 一旁的田壮对于这些事情倒是没有什么概念,他此刻已经跟其他的独立团弟兄一样缩在一起休息了,眼下这种情况,他暂时回不了预9师了,只能先留在这里跟独立团一起行动,等这仗打完之后再说。 27日傍晚时分,吃饱喝足的独立团将士在已方阵地中静静的等待着攻击的命令。虽然天空中依旧下着雨,虽然壕沟里面的半边身子都被雨水给淹在里面,但他们却一个个精神劲头十足。良好的伙食补给给他们的身体提供了足够的热量,外加上有姜汤暖身,他们的身体情况还算良好,对于他们来说,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便是解决面前的鬼子,早点打完这一仗。要是能在屋里呆着,谁愿意淋雨? 而在战场的一旁,眼看着天空已经快要黑下来,石头也是对着林秀峰和小山东问道:“怎么样,都准备好了吧?” 两人几乎同时点了点头,小山东更是咧嘴笑道:“石头哥你放心,俺肯定能把小鬼子的炮兵阵地给端喽,到时候咱们再从鬼子的背后杀过去,小鬼子一准完蛋。” 石头看着小山东已经长的十分结实健壮的身躯不由也是笑了笑道:“你小子可别乱来,一切都要听猴子的话,要是敢不听命令,就回来给我当警卫。”这话说完,一旁的李文光便神气了起来道:“石头哥,你也太看得起他了,跟我在后面,他还想翻出什么浪来?我一巴掌拍死他!” 石头听着他们的玩笑,不由摇了摇头,旋即对着一旁的田壮问道:“田班长,还能认得刚刚的路吧?” “认得,长官,绕过鬼子的防区,从牛背上的断岩那里过去,就能摸上鬼子的主阵地,不过……”田壮欲言又止。 石头摆了摆手道:“有话直说,不需要顾忌什么。” 田壮在这里呆了一段时间,也算观察了这个年轻的团长很长时间了,见他也不像是那种难说话的人,不由也是鼓气勇气说道:“长官,我们这次去的人数是不是太少了一些?” 石头当即笑道:“田班长你放心,既然我敢这样安排,便是有足够的信心,你只管放心。” 第一百四十二节 日军最后的防线 第一百四十二节日军最后的防线 冒着大雨行进在泥泞的山路上,每个人都一脚高一脚低的走着,然而让田壮颇为诧异的是,百多人的行进队伍,几乎没有什么杂音传出来。整支部队,一百多人齐齐埋头赶路,并且无一掉队,光是这种纪律严明和强悍的行动力,便让他吃惊的合不拢嘴巴了。他毕竟是侦察兵出身,而且能当上班长,也是在侦察连里熬了很长的时间,早已适应了这样的奔波和跋涉,这支部队的每一个士兵居然也有这样的本事?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老田,你老家哪里的?”李文光一直跟在田壮的身旁,略显削瘦的身躯却是像是隐藏着无尽的力量一般,始终没有被这个侦察班长拉下半步。 田壮不由苦笑,这支部队实在太奇怪了,一个比一个年轻,官职身份却是一个比一个大。这个开口的年轻军官,看起来不过就是二十四五岁吧,居然已经是中校了。中校营长这个级别的官员,平常谁会正眼瞧他一眼?这个年轻长官却是如此亲切的喊他老田,这让他不由心里一暖,嘴里却是应道:“不敢当长官,小的徐州人氏。” 一旁的小山东闻言不由笑道:“有什么敢当不敢当的,你别看他是个中校营长,还不是跟俺们一样一个脑袋两个蛋。” 忙着赶路的众人听到这话不由一阵轰笑,警卫连长程勇更是起哄道:“小山东,你咋知道猴子下面是两个蛋?万一是三个呢?” 小山东闻言大怒道:“小白脸,你找死啊,小山东也是你叫的?” “哈哈哈……”警卫连的这帮悍卒,哪个不是跟在石头后面打了无数场仗的老兵?他们在独立团呆的时间不一定有小山东那么长,但这么多场仗打下来,个个都知根知底跟亲兄弟一样了,哪里还能不知道他们几个的脾气,当即一个个哄笑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取笑起来。 这种情况不由让田壮大为诧异起来,心中十分的惊讶,这些人怎么会如此胆大,居然跟自己的长官说话这么没轻没重的?这也太不像话了吧? 李文光除了最开始说了一句话后,旋即便只是带着笑意的听着他们开口不再插嘴,眼看着队伍已经绕过了侧翼的小山坡,准备绕向牛背山,他不由作出了噤声的手势。整支部队徒然间安静了下来,先前的哄笑之声,就像是重来没有出现过一般,一下子便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轰”的一声爆炸声响从远处传来,李文光看着远处隐约可看的火焰,不由冷肃说道:“二营那边开始了,走,我们也抓紧时间。” 田壮这个时候也是不敢迟疑,当即加快了前进的步伐,百多人摸黑穿梭在泥泞的山路上,如同一支黑色的利箭一般,直往日军的腹冲要地上冲去。 与此同时,日军34师团步兵指挥官岩永站在山顶脸色阴沉的看着前方的黑暗处。雨水不断拍打在他的脸颊上,那种冰冷刺骨的感觉,让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他与留下断后的士兵已经在这里坚守了一整天的时间了,按照当初师团长阁下的命令,此刻他们已经可以突围。然而,现实的情况又岂会如此岩永知道突围已经没有可能了,他们不是师团的精锐可以趁着黑夜撕开敌军的防线,这一天的时间下来,不间断的雨水给他们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 驻防在山岭上的部队还好,他们身处高地阻击山下的敌军,反倒是占据着天时地利的优势。但留在官桥拱卫西北方向的部队则情况极其不妙,他们身处的壕沟在接连不断的大雨中几乎被灌满了。在敌军就在前方的情况下,他们没法放弃这里的阵地离开,只能硬生生的在水里浸泡坚持着。短时间里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但时间一长,这些日军便吃不消了。外加上这些士兵之中大半都是伤员,长时间被水浸泡之后,不少人都坚持不住直接倒下了。眼看着减员情况越来越多,岩永最后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只能下令镇子外面的部队放弃官桥外围的防线,撤回镇子里面坚守。 但就这样拱手放弃了防御纵深,岩永心里也是十分的不甘,如今撤进镇子里面,一旦顶不住,可就全完了。 华军部队在停歇了一天之后于天黑之时发起了进攻。原本想要利用着外围阵地的层层叠叠来用“自杀式攻击”消耗敌军,但在目前外围阵地已经放弃的情况下,这样的攻击也是只能放到镇子里面来进行,只是相比在阵地上的进攻,退到镇子里面之后的效果实在是减弱了太多。更要命的是,华军的攻击实在是犀利,他们趟过一道道灌满水的壕沟阵地,一路推进到镇子的外围,旋即一处处机枪阵地建立了起来,用密集的火力对小镇里面进行着压制,密集的子弹扫射下,战力已经大降的日军部队,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反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华军部队穿透重重雨幕,快速的突进小镇之中。 见此情形,岩永也是大惊,他一面亲自带着百余名挑选出来的“精锐士兵”赶去山下的镇子里增援,一面命令山上的炮兵中队进行炮火掩护。虽然炮弹的数量此刻已经不多了,但眼下已经是他们这些人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能拖延一刻也是一刻了。 “轰”火炮带着惊人的气势射出炮膛中的炮弹,75mm的炮弹爆炸之后形成的巨大冲击波掀起了周遭滔天的水花,爆炸所产生的高温瞬间蒸发了大量的雨水,形成了一圈浓浓的白雾,让本就黑暗的四周,更是什么也看不清楚了。在这种攻击之下,独立团进攻的部队也是不由放缓了前进的脚步,就连几处机枪阵地,也是纷纷停止了射击! 这种停顿也是让日军好不容易缓了一口气,也直到这个时候,日军才找到了攻击的机会,开始组织起反击和压制。官桥镇本身只是一个不大的地方,依山而建,地处宜丰与上高交界处。如今日军收缩防线之后,上千人拥挤在几条街巷之中,直接就将这里给塞满了。几乎每一栋房子,每一个院子都有一个班以上的日军存在,其密集程度实在太过惊人。若是独立团还有炮弹的话,别的不说,光是几轮炮击,便足以给日军造成毁灭性的打击。只可惜一路的仗打下来,他们的炮弹也是已经彻底消耗光了,面对着日军近乎立体化的防御体系,他们也是只能一步步的推进,利用着丰富的战斗经验和密集的火力优势来不断的消耗敌人。 张灵甫和石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带着几名警卫兵冲到了战场前沿一百余步的距离上,如此近距离的观察着前方的战斗,对于各方面的情况都能了如指掌。而这也是张灵甫第一次观看独立团作战,打一开始,他便被石头这帮手下的惊人声势给吓了一跳。 石头选择的主攻部队是二营,虽然一天前的那仗,二营二连遭到了鬼子的埋伏逆袭,损失了半数以上的兵力,如今二营只剩下一连和三连还有战斗力,兵力上面远落后于三营,但石头在这种情况下,还是相信高大锤的能力。相比三营,二营的老兵更多,战斗力更强,在面对复杂情况的时候,他们能比其他人发挥出更强的战斗力。别的不说,各级指挥官的水平差距和临阵对敌的指挥决断,便有着极大的不同。 事实也是如此,换成三营,面对日军如此密集的龟缩防御,可能会感觉无处下手。因为从兵力上来看,他们进攻一方反而远远落后于防御方,尤其是在战场狭窄,一次没法投入太多部队的情况下,那种问题就越发的突出。然而,这些事情在高大锤的面前根本不是问题,他没有丝毫的犹豫,命令一连作为率先进攻的部队,以排为单位不断的朝官桥镇冲去。利用着夜色的掩护,不断的缩短着两军之间的距离。 而在应对着敌军火力压制的时候,高大锤则是在营属机枪排的基础上又抽调了二连的机枪一起攻击,在数挺机枪不断压制的情况下,其他的机枪则缓缓的推进,于前方更靠近敌军的地方再度建立机枪阵地与身后的火力一起交相掩护,不断的往前压迫日军。 让张灵甫觉得不可思议的便是这一点,机枪的反压制敌军为已方创造攻击的条件,这是非常常见的事情,步兵冲锋,最困难的一点便是敌军阵地前方二十步到五十步左右的距离,如何成功突破这个“死亡地带”,将会决定这次的进攻会不会成功,而要保证已方的士兵在冲击的过程中减少损失,机枪的反压制便越发的重要。而独立团的进攻方式则远比普通的机枪压制更为有效,他们这种步步推进火力几乎没有间断的攻击,已经不仅仅是压制那么的简单了,而是在不断的摧毁着敌军的防线,摧毁着敌军的作战意志,当耳朵里面随时随地都响彻着子弹撕裂空气的声音时,人的内心之中便会产生一种无力的恐惧感,这种负面情绪的产生,足以把人逼疯掉。 第一百四十三节 中间开花 第一百四十三节中间开花 二营的进攻模式看起来简单,但在张灵甫这种人的眼里显然也是看出来这样的进攻实在非常的不简单,别的不说,光是需要数量众多的机枪,便不是一般部队所能拥有的,在人手一支步枪都不太容易具备的情况下,超出编制要求配备的机枪数量,对于一般部队来说就是奢想。当然,独立团这支石头一手带起来的部队,实在不能用常理来衡量,对于张灵甫来说,也是只能羡慕,而没法模仿了。 另外就是机枪几乎没有间隙的交替射击,所形成的持续性压力,这种士兵小组之间的默契,也实在是惊人,不是经过常期训练的老兵悍卒,不是一支饱经训练的部队,根本没法在战场上将这些战术运用的如此纯熟。但真正将平常训练的这些本事全部发挥出来之后,就像现在的情形一样,官桥镇子里的日军除了零星的射击之外,根本没法形成有效的火力压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华军部队不断的逼来,一点点的撕开防线上的缺口。 日军的指挥官岩永即便是亲自带着挑选出来的“精锐”杀过来,也是根本没法改变眼前的局势。虽然二营正面投入进攻的部队并不是很多,但他们的火力实在太过密集和犀利了,在不算宽阔的战场上,交替掩护的机枪火力几乎封锁了每一处空间。岩永曾准备硬顶着机枪的扫射展开进攻,但在付出了四五个的代价之后,眼看着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他也是不得不放弃了这样的想法,眼睁睁的看着敌军不断的靠近。 就在这时,山上徒然间发出一炮响,几乎同时,官桥西北方向上也是发出了一声猛烈的爆炸,冲天的火光带着一团黑烟白雾,以一种十分怪异的形态在黑暗中产生极大的冲击和杀伤,也是徒然间让原本极其猛烈的二营机枪火力出现了中断,与先前的情况一模一样,趁着这个机会,岩永也是大声命令着手下立即展开还击,虽然明知道等对方缓过神来之后,他们的火力很快就会被压下去,但他也是没有什么办法了。 可以说,他们此刻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身后炮兵的身上,虽然岩永也知道炮兵的炮弹数量并不多,这样的攻击无异于饮鸩止渴,但没办法,不这样攻击的话,他们根本坚持不下去,败亡的速度只会更快。 一阵猛烈的火力展开,官桥镇子里面的日军恍若垂死挣扎一般瞬间释放出了他们所有的能力,在被压抑了许久之后,他们也是终于找到了一丝反击的机会,这个时候如果再抓不住的话,接下来的可怕后果,他们已经完全可以预料到了。不过,面对着这样的攻击,二营长高大锤也只是冷冷一笑,旋即在他的命令下,黑暗之中两挺重机枪蓦然开火,其强大而疯狂的火力当即撕裂了空气、撕裂了日军薄弱的防御工事、撕碎了日军的身体,仅是这一阵的打击,便让日军阵地上的火力徒然间大减。 “开火,将支那人压下去!”大雨之中,他疾声大呼着,眼看着战场的主导权又将被敌军所掌控,他也是大为焦急。然而,他再吼也没有多大用了,他手下的士兵大部分都是伤员,如今被雨水泡了一整天,伤口已经开始腐烂。更要命的是,伤亡本身的身体抗抵能力就差,结果如今不仅得不到救治和休息,反而在不断的淋雨,如此一来,发烧的人数徒然间大增,伴随着一系列的其他病症,将近一半的人连动弹都有些困难了。 狂吼了几声却是没有起到什么效果,岩永也是急的直冒冷汗,不过,打仗这种事情,并不是着急就能解决的,最终决定战场形势的,还是部队的实力和指挥官的临场调度。眼看着敌军突击的部队已经冲到了阵地外围三十多步的距离上,岩永也是只能准备接下来的白刃作战了,这个时候,他更是期盼炮兵部队可以展开一连串的攻击,截断敌军后续的部队,只要能够歼灭敌军突前的队伍,他们还能有一丝的希望。 就在这时,山坡上徒然间传来一阵枪响。岩永先是一愣,以为是东面的敌军也展开了进攻,不过等他们回过头去看到战斗发生的位置时,他便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因为战斗发生的地方是山顶最上方的平坦地带,是炮兵阵地。而东面的防线,集中在山坡的半山腰位置,根本不在一起。炮兵阵地遭到了敌军的突袭,敌军难道是从天而降飞上去的吗?每一个地方不是都守有重兵吗? 岩永想不通,但事实却是已经发生了。在战斗即将要进入到最为关键的时候,敌军的凌厉一击,无疑像是在他们的胸口插上了一把尖刀,让他们瞬间便失去了所有的抵抗力量。似乎是看到了山顶上的战斗,原本已经停止下来的东面预9师,也是在这个时候投入了大量的兵力发起攻击,虽然他们没有接到准确的消息,但他们知道应该是先前派出去的侦察兵已经跟日军背后的友军部队取得了联系,这场仗两支部两面夹击,本就赢定了,如今居然还有部队可以杀到敌军的山顶,端掉日军的炮兵阵地,这仗便再也悬念了。 山顶上,小山东一刺刀捅翻了面前的一名日军,借着四周的火光,他隐约可以看到这个敌军脸的正在不断的扭曲,整个人也是在不停的抽搐着,那两瞪大的眼珠,就像是要迸出来一般,给人一种无比狰狞的感觉。这种情形实在有些让人心惊,但在小山东的眼里,却是稀松平常,他用力的朝一侧扭了一下,让日军发出了最后一声惨叫,然后猛力的抽出了自己的步枪。放眼望去,黑暗中的战斗似乎已经停止了,警卫连的这帮弟兄出手,似乎比他还要干脆利落一些,这让小山东不由暗骂了一句。 看着身旁不远处的四门火炮,他青涩的脸庞上也是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75mm山炮,这玩意他可不陌生,如今他下属的团部营炮连便已有四门同样的火炮,在先前的战斗中,更是发挥出了惊人的威力。如今一下子又缴获了四门炮,一想到以后独立团一下子拥有八门山炮的强悍战斗力,他不由笑的有些合不拢嘴了,他娘的,这么强悍的火力,别说是小鬼子的大队、联队了,就是旅团恐怕也不过如此了吧! “一排守东面,二排守西面,三排中间策应,弟兄们,动作快一点,只要能守到团长撕破了鬼子的防线,这仗咱们就赢定了!”李文光兴奋的大喊着,他看着山岭两边都处于激烈的战斗之中,不由也是暗自松了口气。如果是平常的话,他肯定已经指挥部队从鬼子的背后展开攻击以策应前线进攻的部队了。但这一次,身旁就有四门山炮和十几发炮弹,这些到手的东西他可舍不得放弃,在全歼了日军的炮兵之后,他也是决定坚守下去,哪怕是把人拼光了,也要守到团长他们杀过来,一定要守到将这四门山炮带回去。 不过,李文光明显太过高估了日军此刻的实力了,实际上他们此刻的战法便是中间开花,只不过与寻常主动被日军包围发力不同,他们是突袭杀进日军腹地,造成强行穿插分割日军的部队,这种中间开花的杀伤力,比原先那种被动挨打强了不知道有多少。尤其是在日军此刻本就差不多要崩溃的情况下,他们的攻击不仅击穿了日军的防线,也是彻底击溃了日军的信心和希望。 本就是勉强在坚持的日军部队,眼看着敌军从背后杀出,并一举攻克了炮兵阵地,便彻底崩溃了。 身体状态极差的情况下,人的意志力也是变得十分的薄弱,眼看着敌军不断的突进阵地,眼看着*不断的在身旁不远处爆炸,日军士兵只是麻木的扣下扳机,旋即便再也不想动弹了。 眼看着敌军突进阵地,眼看着一柄柄锋利的刺刀扑来,已经被雨水天气折磨的痛苦不堪的日军只感觉到解脱,他们之中,只是有一部分人在奋力的反抗,但大部分人的身体状况根本无力支撑他们作战,尤其是身后炮兵部队的死亡,更像是打破了他们心里最后的希望,让他们再也提不起任何的战斗意志。一连的悍卒们顺利的撕开了日军的防线,成功的突进了镇子里面,旋即便展开了一场几乎没有什么反抗之力的屠杀。 在前线观战的张灵甫显然也是没有想到战局居然会发展成如今这种模样,看着独立团的将士轻而易举的翻越敌军的防线成功突进镇子里,不由目瞪口呆。他不由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石头,你们平常打仗就是这样吗?” 他的问题没有得到答案,这让他有些奇怪,偏过头去,却是只见石头此刻也是张大了嘴巴,显得极其不可思议的样子。 第一百四十四节 大规模的投降 第一百四十四节大规模的投降 石头对于眼前这仗设想过无数种情况,敌军顽强的防守、短时间里撕不开敌军的防线或是警卫连那里出现什么状况,但眼下这种情况则是他所没有想到的,日军的防线在他们的进攻中如同纸糊的一般不堪一击,一捅就破,这种局面简直就像是在做梦一般。偏偏这不是梦,这是摆在他们面前的现实。 “鬼子那里出了什么状况?”张灵甫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 石头此刻却是徒然间惊醒,当即冲着不远处的高大锤喊道:“大锤,过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小心别中了鬼子的陷阱和埋伏!” 接到命令的高大锤不由点了点头,他显然也是知道石头的想法,毕竟一天前他们已经被鬼子给算计了一次,要不是王营附和二连的弟兄们展现出了非凡的战力,在关键的时候给予了日军极大的杀伤,恐怕他们此刻的情况比173团也好不到哪里去。有了这个前车之鉴,自然需要更加的小心,假如再中一次鬼子的圈套,兵力的损失是其次,对他们这些军官来说自信心方面也是毁灭性的打击。 高大锤毫不含糊,当即带着一个班的警卫兵冲向了镇子里面。不过,当他突进敌军的阵地之中后,看到的情形却是让他不由皱起了眉头,徒然间,他也是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愣之后,高大锤旋即也是反应了过来,当即冲着一旁的警卫兵命令了起来,他一边命令三连的后续部队快速的跟进,一边派人向石头汇报这里的战况,这不是陷阱,日军的确已经崩溃了,眼前场面的触目惊心,让他没有半点打了胜仗的开心。 石头和张灵甫接到消息之后,也是没有停歇,两人也是快速的进到了小镇之中,亲自查看这里的战况! 眼前的场景让这两位见多识广的将军愣在了那里,官桥的日军已经崩溃了。一直以来,日军在他们心里都是坚韧和强悍的代名词,虽然作为敌人,他们鄙夷日军的所做所为。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在作战能力方面,日军的确强过他们许多,武器装备火力是一方面,部队的兵员素质也是一方面。崇尚“武士道”精神的日军,作战意志十分的顽强,往往一支部队战斗到最后一人,依旧会坚持下去。跟这样的部队打仗打久了,内心之中总是会带着一丝戒备,对于日军的战斗推测,往往也是按照这样的情况去套用。 然而,实际情况却是与他们一贯的认知想法有了很大的差别。也直到此刻他们才清楚的认识到,几年的战争下来,虽然日军占据了我国大片大片的土地,但战争并没有给日军带来强盛和富裕,反倒因为连年的血战,而快要将日军给拖垮了。兵员战力方面跟以前的差距,是他们看到的最为直观的东西,换作是二三年前,他们打这种仗,也是绝对要付出惨重的代价的。日军越是陷入绝境的断后部队,往往越能够发挥出惊人的战力,想要歼灭这样的部队,必须一刀一枪的去拼,一个个的杀光日军才行。 如今他们看到的情况却是与以往有着天差地别的差距,这些日军显然大部分带伤,这半个月左右的连续血战,也是耗光了他们的体力,外加上连续被雨水浸泡,不管是身材还是意志力,都在这样的情况下每况愈下。而让日军彻底崩溃的,还是心里上的打击,在突围无望的情况下,在炮兵部队被击溃,整支部队都被分割开来的情况下,他们彻底崩溃了,完全放弃了,甚至当一连的弟兄们杀进小镇的时候,不少日军士兵直接跪地投降了! 投降!这在日军部队中以往是绝对看不到的,凶悍的日军有剖腹的勇气,自然有战斗到最后一口气的意志。 不过,那些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他们被军国主义的思想彻底“洗脑”,打骨子里面就充满着战争的狂热,这些日军事实上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他们都是日本军国主义培养出来的战争机器,是一群人性泯灭的屠夫。 现在新组建的这些警卫师团,因为这四年来战争的消耗,日本本土的青壮几乎都打光了,征召的士兵都是些经过短短三四个月的训练便踏上战场的年轻人,许多人甚至刚刚走出校园,带着被军国主义渲染的疯狂情绪投入到这片陌生的战场上。不过,当一切的虚浮和幻想都破灭,当一切的美梦都破碎,只剩下残酷的现实和血腥杀戮的时候,对于死亡的畏惧也是从他们的心底迸发了出来,尤其是这些人的意志,在短短几个月的训练中,根本得不到培养,在绝望之下崩溃,也是显得十分的正常。只不过,石头和张灵甫跟日军的甲种师团部队打仗打的太多了,对于日军的了解似乎都定格在那些最厉害的部队身上,对于这里的局面,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这也是石头接到消息说一连已经突进了小镇时,担心会中了埋伏的原因。 “你小子,运气也太好了吧?”张灵甫这个时候也是回过了神来,他看了看石头,满脸的不可思议。 石头则是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笑意,这仗打的,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鬼子就这样崩溃了?官桥就这么拿下了?直到现在,他都有些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世界上居然还有这么好打的仗?只是一个冲锋,日军便崩溃投降了? “立即让三营赶来增援,控制好这里的局势,另外再派人联系李文光,让他们派出部队前去策应东面的战场,在最短时间里解决官桥一带的战斗。”石头不敢耽搁,当即下令道。下达完命令之后,石头也是与张灵甫一起往官桥纵深的地方赶去,此刻的官桥,只剩下一些零星的战斗,一连势如破竹的杀进来之后,尚在抵抗的日军则被他们一一攻破据点阵地,击杀在当场,那些跪地投降的日军,则留下人看管,情况十分的诡异,有些地方一个国军将士居然要看管十几名日军,这些鬼子却是根本兴不起任何的反抗之意,只是被动的等待着命运的安排。 雨渐渐下大了起来,各个屋子里面点起了昏黄的油灯,视线在这种灯光下并不能看远,但独立团的将士们却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一个个紧盯着屋子里面拥挤成一团的日军降兵。这些人身上的武器装备已经被收光了,连脚上的靴子也是被扒的净光,雨水滴答声响中,他们一个个惊惧不安的打着寒颤,近乎绝望的等待着。饥饿寒冷外加上对于死亡的恐惧,让日军之中不少人都不由发出绝望的喊叫和*声,但在这种情况下,绝对不敢有任何的日军士兵站起来,先前已经有人被毫不留情的射杀,也是让他们不敢再有丝毫的异动。 离这些屋子不远的地方,石头等军官在临时设置的团部不断的忙碌着,小山东这个时候已经赶到了镇子里,抖了抖身上的雨水,他对着石头报告道:“石头哥,预9师那边派人过来了。” 石头在不久之前,已经得到了预9师那边也是全歼了日军的消息,原本他和张灵甫还在考虑要不要去山上迎接70军的张副军长等人,却是没有想到这位张副军座倒是干脆,直接派了个人过来。这样也好,省去了他们不少的麻烦。 来的人是个中校军官,在几名警卫的带领下冒着大雨来到石头和张灵甫的面前,一进独立团的临时指挥部,他便是一愣,显然这人的视力特别的好,一眼就看到了屋子里面有两位将军,他旋即冲两个敬了一个礼道:“属下预9师中校参谋黄潜,奉张副军座之命前来,不知道哪位长官是石团长?”他说这话的时候是看着张灵甫的,毕竟不管是姿势气度还是年龄,张灵甫都非常的适应,尤其是这个将军那种隐隐之中的不怒而威,更是他在一般人身上没有看到过的。至于一旁的那个年轻少将,他本能的以为是哪位高官的后辈,挂着一个少将军衔,来部队里面混资历战功的。 张灵甫在部队里面呆了这么久,自然很是清楚这个黄参谋的想法,他只是笑了笑没有吭声,这样的情况他碰的次数太多了。 一旁的石头虽然有些尴尬,但遇到的次数多了,应对起来也是轻车熟路了,他轻咳了一声回了一礼说道:“我就是石头,这位是74军58师副师长张灵甫将军。” 石头一说完,这个黄潜当即惊问道:“可是张古山奇袭日军后路的张长官?” 张灵甫轻笑着点了点头道:“正是不才,倒是没想到黄参谋也知道我。” 黄潜这个时候也是不由苦笑,自己这趟真是走了眼了,那个号称国军“最能打团长”的石头居然是个乳臭未干的年轻人,偏偏被自己认错的人,来头更大,居然是名满全军的“常胜将军”张灵甫,难怪鬼子在官桥的部队这么快就被解决了,居然是这两位名气惊人的军官在打这一仗,显然这一切都可以解释的通了。 第一百四十五节 瓜分战利品 第一百四十五节瓜分战利品 对于石头和张灵甫二人,黄潜印象最为深刻的显然是张灵甫,毕竟民国二十八的“万家岭会战”震惊中外,军委会随后也是派出了大量的文工部队进行的话剧排演等等,其中时任153旅旅长的张灵甫可是实名出现在话剧之中的,这种荣耀,岂是一般人所能拥有的?而黄潜等人亲身看过数场,当时也是将张灵甫奉为楷模。谁曾想到,在不经意间,他居然见到了张灵甫本人,这种惊喜和错愕的神情,一时间让他居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张灵甫这个时候说道:“黄参谋,这仗是石团长亲自指挥作战的,如果张副军座那边有什么命令和消息,直接跟石团长说吧。”他这话更是让黄潜吃惊不小,不由奇怪的再次看向了石头。 一张十分年轻的脸庞,二十出头的年纪,那身将军服和少将军衔出现在他的身上,让人感觉十分的扎眼,毕竟像他这个年纪的军官,能当上连长的人也是屈指可数,更不要说什么少将团长了,那完全就是天方夜谭。黄潜之所以对石头这个名字有印象,也正是缘于此,当初听到74军出了这么一位一二年的时间里,凭战功从一个小兵升任团长的事迹时,他还曾怀疑这是不是军委会的宣传,外加上石头这个名字实在奇怪也好记,他也是印象深刻,却是没有想到在这里果真见到了那个传闻的主人。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暗自感慨,这家伙实在比传言中的还要年轻,想想他才20出头就已经是少将团长,更是战功不断,自己三十五六岁了,还是一个中校参谋,这差距真是没得说了。而更让人吃惊的是,听张灵甫话里的意思,这里居然还是这个石头作主?这小子也太厉害了吧? 石头微微皱了皱眉头,显然对于这个参谋说一句话愣半天的作法颇为不满,他哪里知道对方心里的震惊,沉吟了一下之后也是问道:“黄参谋,请问张副军座对于接下来的战局可有什么命令?” “哦”黄潜这个时候也是回过了神来,暗自长吁一口气后,他当即应道:“石团座,张副军座已经带着预9师的弟兄北上,准备配合19师一起围歼村前街一线的日军部队了。张副军座派属下过来,也是想请石团长指挥贵部稳固官桥一线,等村前街一线的战斗结束之后,再一起清点战果。” 石头当团长已经这么长时间了,何尝不知道他话里的意思,根本没有什么好想的,他便点了点头道:“黄参谋放心,此次官桥大捷,乃我独立团、58师与预9师三支部队,数万将士不畏敌寇、不惧艰阻、奋勇作战,方才能取得如此战果,也幸赖张副军座胸有成竹,运筹帷幄,才能一战歼敌,不管什么时候清点战果,诸将士之功绩,诸位官长袍泽之付出,都是不会少一分一毫的。” 黄潜不由也是大喜,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多加了个58师出来,但58师的副师长张灵甫就在眼前,这位石头团长既然要卖他一个人情,他一个小小参谋又岂会自找没趣?再说了,他来这里的目的已经达到,自然更不会再多什么事了。只听他说道:“石团座身先士卒,张副师座指挥有方,各部将士舍身忘死,浴血奋战得来的大捷,自应该详实上报上峰。不让将士们寒心,也是保证军队战斗力的重要手段嘛。” 说完,他也话锋一转说道:“不知道石团座对于这些俘虏和战利品如何处置?” 说实在的,石头这个时候对于这个黄参谋已经是好感全无了,仗才刚刚打完,这些人不想着怎么全歼鬼子的余部,反倒是专心致志的讨论着这里的战利品分配和请功的事情,这样的人能把仗打好?一支部队,最重要的事情是自身的本事过硬,才能在与鬼子的交锋中活存下来,才能给鬼子重创,一门心思想着邀功升官,这完全就是舍本逐末,分不清主次的做法。这次就算是战功分赏下来,获得了军功荣耀,但下一次呢?下一次,部队的实力没有得到提升和飞跃,依旧是打不过鬼子,打了败仗,以前获得的这些东西又有什么意义?这么简单的道理,这些人居然不懂? 石头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按理来说,这些上官应该比他更懂这些道理才对啊?可为什么,在这些人的眼里,这些事情都没有邀请战功,分配战利品来得重要?石头摇了摇头,他们要纠结这个问题,他却没有这么多的功夫花在这上面,他当即问道:“黄参谋,所有缴获的武器、装备、俘虏,均分为三等份可好?” 黄潜一愣,旋即有些尴尬说道:“那个……石团座,我们预9师的部队如今正往村前街一带赶去,这些俘虏恐怕还得有劳贵团的弟兄了。” 石头一听,不由有些讥讽道:“照黄参谋这么说,那缴获的枪支弹药怎么办?那岂不是更没有办法带走?” “这个不劳石团长操心,属下自然会处理妥当。”黄参谋面色不改,从容平静的说道。看着他这副模样,石头也是懒的跟他多说什么了,冲不远处的武子淮招了招手,等他过来之后,也是干脆说道:“武兄,战利品和俘虏的处置,就由你和这位黄参谋安排处理吧,我和张副师座还要安排官桥一带的防线,就抱歉失陪了。” 黄潜对此也是无所谓,石头和张灵甫不在这里更好,人的名树的影,这两位的名气太大了,他们在这里给他的压力太大,有些事情还真不好谈,毕竟跟长官谈利益的分配,他可真不好开口,有些条件说出来,要是对方不同意怎么办?还是跟这个参谋长比较好谈,彼此官职地位相当,虽然他这个参谋不带长,但不管怎么说也是师一级的高参,与这个独立团的参谋长也算是平起平坐,说话的时候就没有那么多的顾忌了。想着这些,黄潜不由也是佩服起这个石团长起来,瞧瞧人家这个年纪,处理这些事情便如此老道和经验丰富,难怪能坐上团长的位置。 走出指挥部,一阵夹杂着浓浓湿气的冷风迎面吹来,石头看了看远处,整个官桥都被浓浓的雨幕给包裹着,看起来朦朦胧胧。一盏盏昏黄的油灯在雨幕中若隐若现,隐隐约约可以看见顶着雨幕站立的独立团悍卒,他们一个个披着斗笠蓑衣,身躯挺的笔直,锋利的刺刀偶尔反射出冰冷的寒芒,给四周带来浓浓的杀意。 “张大哥,这仗恐怕要结束了。”石头看着远处语气平静的说道。 张灵甫点了点头道:“是啊,雨越下越大,这种天气实在没法打仗。”说着,他苦笑了一下道:“而且以官桥这里的仗来看,这仗已经是一场大胜。先前70军之所以不惜损失死战不退,那是因为他们连连受损,表现不佳,如今一场大捷已经到手,又有多少人还会拼着老命去进攻?恐怕他们接到官桥的消息之日,就是鬼子突破重围之时。” 石头不由叹息了一声陷入了沉默之中,说实在的,这场仗打的现在已经是一场难得的大捷,不仅成功的守住了上高,打退了日军的进攻,而且连续给予日军部队以重创,尤其是34师团,这次就算能够逃回去,恐怕也是元气大伤,短时间里都难有什么作为了。但石头带着独立团参与中路和西路大部分的关键战役,他明显可以感觉到,几场战斗之中,他们曾有好几次围歼日军的机会,不管是33师团还是34师团,假如国军部队都能像驻防中路的57师和强攻官桥的70军预9师那样展现出坚韧的作战意志的话,不说全歼这两个师团,最起码围歼一个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不管是当初在上富还是先前在云头山一带,国军部队每次都有三个军以上的兵力团团围住日军一个师团的兵力,这种兵力对比,足以完成一场彻底的围歼。这几次的情况,其实远比当初在万家岭围歼日军106师团时要好的多,只可惜…… 石头想着这些,不由也是有些感觉灰心丧气,这么好的机会抓不住,以后再到哪里去找?鬼子吃过亏上过当之后,又哪里还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下一次等鬼子卷土重来的时候,恐怕就危险了。想到这里,他也是提不起任何打了胜仗的喜悦,他现在只希望村前街那里的友军部队可以超出他的想象一次,围歼日军那股为数不多的突围部队。假如能把那帮鬼子给留下,不管是对于军心士气,还是对于下一步的作战,都有极大的帮助。反之,围歼不成功的话,鬼子在这种绝境之中成功逃出,信心大涨,又累积了足够多的经验,下一次的进攻必定血雨腥风,以国军部队在一连串的围歼战中展现出来的实力,还能再挡住鬼子吗?石头对此没有任何的信心,除了他们所在的74军外,也就只有70军的表现还算可以,像72军、78军等部队屡屡被日军从正面突破,指望他们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有质的提升?这显然不怎么现实! 【感冒了,鼻子不通,喉咙痛,浑身没劲,悲剧!】 第一百四十六节 基本上结束了 第一百四十六节基本上结束了 28日凌晨,已经下了二三天的雨不仅没有停歇反倒越发的狂暴了起来。天空就像是出现了漏洞一样,瓢泼大雨连珠成线,疯狂的冲刷着地上的一切。如此暴雨之下,连走路都成了困难,其他的事情就更不要说了。面对着这场大雨,从官桥正往村前街一线行动的预9师,也是不得不停下了前进的脚步原地等待着大雨过去。 也就在这个时候,19军的防线遭到了日军的猛攻,在这种极其恶劣的天气情况下,国军士兵们显然也是没有做好作战的准备,面对着疯狂杀来的敌军和铺头盖脸打下的雨水,连续作战了好几天的19师官兵们明显动力不足,如同在官桥一样,阵地在日军和大雨的“夹攻”之下,很快丢失。日军34师团的突围部队旋即如同挣脱枷锁的野兽一般,朝着伍桥一带狂奔而去。虽然大雨瓢泼,山路难行,不时更有洪流出现,但日军逃命心切,根本顾不了这些,只顾着埋头狂奔。 半途拦截的72军,随后遭到了攻击。比起70军,72军的实力又要差了一些,换作是平常的话,面对着日军的强攻,他们即便是实力不济,但人数方面的巨大优势,让他们也是足以支持个数天之久,但在这种恶劣的天气环境下,72军的部队不敢冒险,尤其是此刻官桥大捷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各个军部,得到消息的各军军长,自然不愿再在这种情况下白白消耗自己手里的兵力,72军的部队只是象征性的阻截了一番,便眼睁睁的看着敌军绕向侧翼狂奔而去。至于伍桥一线的78军,他们正面要顶住33师团的攻击,如今后面又有大量的敌军杀来,要应付两面的敌人,哪里还能坚持下去?要是78军有如此实力的话,当初也不会在正面防守33师团的时候,连伍桥也失去了。 而且78军的各方面条件都远不如70军等部队,不少士兵长期营养不良,不少人都患有夜盲症,夜晚难以视物,外加上雨水的扑面而来,根本看不到敌军在哪里,更不要说组织起有效的反击和火力压制了。 日军34师团突围的部队一路杀到伍桥的时候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他们从官桥开始突围,一路顶着暴雨冲到这里,此刻士兵们连顶着雨水前进都已经十分的勉强了。不过,到了这里,他们也是看到了逃出包围圈的希望,只要再击溃面前的敌军,就能跟33师团的友军汇合,他们只要突破了这一带的防线便可以一路安然撤回奉新一线了。在这种原本完全绝望的情况下突然看到了生存的希望,外加上这些突围的日军皆是34师团的精锐,不管是身体素质还是作战意志,都超过一般的士兵,在这种情况下居然仍旧能鼓起余勇展开进攻。 78军的防线当即崩溃,大雨之中,78军的将士们面对着日军两面夹击无从应对,只能狂奔而逃。而让他们惊讶的是,在他们溃败逃命的情况下,鬼子居然没有展开追击,这让他们不由松了一口气。 28日上午,暴雨倾盆而下,分散在官桥和伍桥之间的各部国军将士皆无奈在大雨中停下了攻击的脚步,在日军突围的部队已经与33师团成功汇合的情况下,想要围歼日军的作战意图几乎已经没有达成的可能。好在他们已经给敌军造成了重创,基本上也算是达到了预期的作战目的,各部军官不由也是松了口气,纷纷心有灵犀的放缓了前进的脚步。 此时的官桥,战利品已经瓜分完毕,石头和张灵甫两人正静静的听着武子淮报告与预9师中校参谋黄潜议定的协议方案。 官桥这仗,他们歼灭日军的人数在三千余人,俘虏将近二千,也就是说,这一仗他们总计解决日军达五千人左右,足足二个联队的兵力,足以堪称“官桥大捷”,而如果加上独立团在伍桥和野市集歼灭的日军部队,光独立团亲手解决的敌军数量便在四千人左右,这对于一个只有四千人作战兵力编制的独立团来说,完全是一个想都不想象的战果,可以说这场战役,74军独立团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战利品的分配情况基本上也是按照了石头先前提出的意见,三支部队平分三份,各取其一。虽然独立团和58师投入这仗的兵力都远没法与70军相比,但不管怎么说,最终突破日军防线击溃敌军的部队是独立团;当先拿下官桥,击溃日军部队的是独立团;俘虏敌军,最先收缴敌军武器装备的也是独立团。情况摆在这里,黄潜也是没法再坚持要更多,毕竟他们现在是从独立团的手里拿东西,而不是分给别人,这种主次之分,对于目前的情况还是有决定性的影响的。其实如果在这里的人不是独立团而是74军军长王耀武,那这些东西能不能分到一杯羹还难说,黄潜似乎也是深知这一点,所以快刀斩乱麻,很快就与武子淮一起完成了这些繁琐的事情。 “团座,张副师座,这一仗的战利品还在清点过程中,据现在统计出来的数量,缴获的步枪约有千余支、轻重机枪六十挺、山炮四门、掷弹筒三百具、钢盔千余、弹药无算,装具无算。据属下和黄参谋拟定的分配方案,所有武器弹药皆分为三等份,各取其一,所有俘虏皆归我们处置,但在战报之中,必须得提及此战乃70军与74军独立团、58师共同完成。”武子淮难掩兴奋神色报告道。 石头对于这些事情似乎并不太关心,步枪的话,独立团的储备数量足够,弹药也是丰足,这些对于普通部队来说极其珍贵的东西,对于他们独立团来说却是稀松平常,毕竟他们一直在打胜仗,几乎每仗都有缴获,早已超过了人手一支部队的配置。他关心的是机枪和火炮,尤其是那四门山炮的分配,毕竟在亲眼见过炮连的强悍火力之后,对于炮兵部队的使用,石头也是充满了期盼。 武子淮跟在石头身边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他自然知道石头的想法,知道他关心什么,说完这些之后,他不由也是说道:“团座,70军对于步枪的需求量比较大,这一战前后损失巨大,枪械的损毁情况非常的严重,所以在分配的时候,70军的那一份里,步枪的数量比我们要多出将近一百五十支。作为回报,黄参谋也是愿意在机枪的分配上作出退步,属下擅自作主,70军与独立团各分配十五挺机枪,其余的三十挺划归58师。” 张灵甫听完之后,不由颇为感慨的冲着石头拱了拱手道:“石兄弟,这次沾了你的光了,要不然的话,别说这些武器弹药了,我带着173团打了败仗,回去恐怕还要受处罚。” 石头轻笑道:“张大哥客气了,这仗如果没有173团的弟兄在侧翼牵制日军,鬼子将所有兵力都安排在我们这边的话,恐怕我们也顶不住。真要那样的话,又哪里来的后面的事情?恐怕我早已经撤到棠浦驻守了,也就自然没有官桥这一仗了。” 张灵甫笑道:“你小子,现在倒是越来越会讲话了。行,既然都是自家兄弟,我也不跟你虚伪客套了,此番情谊,我就记在心里了。”说着,他转头对着武子淮笑道:“武参谋长,你绕来绕去,显然最终的目的就是那几门山炮吧,欲先取之,必先予之,你这手玩的不错,石头能闯出如引局面,你们几个功不可没啊!” 武子淮不由躬身应道:“张副师座谬赞了,属下只是尽了自己的本份,按照我们团如今的武器装备情况,稍微进行一下调整,其实不管是步枪、机枪还是火炮,都是能大大增强部队战斗力,都一样的重要。” 张灵甫听完不由哈哈大笑起来道:“好,好,说的好。”笑完之后,张灵甫也是高兴的说道:“石头,既然这里的仗已经打完,我这就回去58师安排部队来增援,顺利领取战利品,等这仗彻底结束,我来做东,再叫上卢醒他们几个,咱们一起好好聚聚。” 石头想了想,也是点头说道:“也好,官桥这里俘虏众多,光靠我们团的确有些忙不过来了,那就有劳张大哥了。” 看着张灵甫一瘸一拐在几个警卫兵的保护下离开,石头的心里不由也是有些悲痛。当初如果在高安没有受伤,张大哥可能与现在完全不同,以张大哥当时的资历和战功,74军在整编的时候,他完全可以坐上51师师长的位置,带着他们继续战斗,而以卢醒、唐生海等老部下的悍勇,51师也绝对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只可惜造化弄人,张大哥不仅瘸了一条腿,而且还被调到了人生地不熟的58师,其艰难之处完全可以想象。就像先前173团一战溃败,张灵甫不仅没法指责手下作战不利,反而要想方设想为他们争取一点战功,想想都心酸。 第一百四十七节 全军处处有相识 第一百四十七节全军处处有相识 “团座,这次张副师座可是承了你的天大人情了,要不然的话,173团损兵折将,恐怕张副师座免不了要受罚。”待张灵甫等人走远之后,武子淮不由若有所思的说道。 石头听到这话不由看了他一眼,显然武子淮虽然按照他的要求分出了一大部分的战功和战利品给58师,但他的心里还是有疙瘩的,人都是自私的,自己的东西分给别人,心里面难免会不乐意,石头虽然理解武子淮的想法,但觉得有些事情,还是很有必要跟他说清楚的。 “武兄,你有没有听过我跟张师座以前的事情?”石头沉吟了一下之后,缓缓问道。 武子淮看了看他道:“听说过一些,但应该不详细,听说当初在罗店的时候,团座便与张副师座结识了,后来团座能以营长的身份直升302团团长,张副师座的强力推荐,也是起到很大的作用,张副师座对于团座算得上有知遇之恩。” 石头听着这话不由点了点头,接着补充道:“不仅仅是知遇之恩。从罗店开始,张大哥便一直在帮着我,在小柳河,不仅调我们去305团团部,更是亲自教导我该怎么打仗,教我怎么进行沙盘推演和排兵布阵,后来我们调回302团的时候,更是将他在黄浦军校的学习笔记也一同赠予给我了,只可惜随后连接的作战,这些东西都被炮弹给炸毁了。在撤到南京的时候,张大哥也曾带着我进城看病,想帮我把脑袋看好,当时我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在那段时间里,假如没有张大哥的帮助,恐怕我即便能活下来,也仍旧是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白痴。” 雨水疯狂的拍打着地面,溅起的水滴四散飞舞,极其壮观。只可惜这种情形,对于淋着雨的将士们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好事情,冰冷的夜晚,瓢泼大雨,那种浓身湿透,冰冷沏骨的感觉,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武子淮身处指挥部,虽然淋不到雨,但打湿的军装贴在身上,也是好不到哪里去,一边听着团长不急不缓的说着过往那些与张灵甫一起并肩作战,一起谈天说地的事情,一边打着寒颤,觉得自己有些事情想的实在有些太过简单了。 “武兄,你觉得这次的军功,就算没有58师分出去的那一份,我有机会往上升吗?”石头说着这些往事,突然间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武子淮一愣,旋即反应了过来,当即心里颇为欣喜起来。团长一直以来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这可让他们大为着急,就像这次74军整编,其实不少人心里还是有些疙瘩的,假如当初石头愿意的话,早就升任旅长一职了,就算不在74军,但也足以将他们调过去一部分,那样的话,他们这几个人里面最起码也要出一个团长级别的吧?哪像留在74军,只是原地不动。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这仗的结束,他们心里的这些想法通通消失不见了,显然石头在这些事情的判断上面,远比他们要目光长远,独立团如今的实力比起旅一级的部队只强不弱,而且还具有一般部队难有的独立团,这种待遇,实在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的。 如今团长提到升职一事,难道他已经准备再进一步了?武子淮不由也是欣喜的想着,旋即他还是压下了心中的激动说道:“团座,这一仗我们累计全歼了日军的二个步兵大队,在云头山也有斩获,就算没有官桥这里的大胜,军功也是足以傲视全军了,如果上峰要提拔任命军官的话,团座应该在首选之列。” 石头点了点头道:“官桥这里的仗,对于70军和58师来说,是雪中送炭,但对于我们来说,只是锦上添花。既然如此,分70军一支部队是分,分58师同样也是分,既不影响我们,又帮了张大哥一把,这种事情何乐而不为?” 武子淮点头应道:“团座说的是,这样做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石头有些感慨的说道:“武兄,打了这么几年的仗下来,我还是明白了不少道理的。军队之中,如果没有自己信任的手下,没有关系过硬的友军部队,想要活下来真是太难了。鬼子的实力,我们心里都有数,部队的战力远超我们,再能打的部队,一旦遭到鬼子的围攻,也十有八九会完蛋,如果没有关系好的友军部队帮忙,一旦碰到这种要命的事情,恐怕很难挺过去。在74军里,51师师长李天霞不必说,这是根本没有希望争取的,他不在我们后面捅刀子,已经是求之不得了。虽然副师长周志道以及下属的几个团长与我们相熟,但他们有李天霞压着,恐怕说不上什么话。剩下二个师,57师师长余程万与我的交情菲浅,58师的张副师长更是我的大哥,只要能帮张大哥在58师站稳脚根,让他在58师有了话语权,以后打起仗来能有这两支部队帮助的话,胜算也会大大增加。” 武子淮心里豁然开朗,不由紧盯着石头看了起来,这还是那个被人称为“白痴”的团长?他家伙直接就要成精了啊,现在每做一件事,每走一步都考虑的很长远,这样的心机城府,这样的手段,哪像是一个20出头的年轻人?想着这些,武子淮不由眼睛一亮说道:“团座,这仗51师的表现十分糟糕,而我们团接连打胜仗,战功惊人,你说有没有可能你前去接任51师师长的位置?到时候74军的几支部队皆跟团座的关系密切,打起仗来也是得心应手,凭团座指挥作战的本事,74军的整体战力,绝对可以得到极大的提升。” 石头想了想之后,不由也是摇了摇头道:“这种事情不好说,军座这人虽然平常严厉,但对手下的将士很好,而李天霞更是跟了他许多年的老人,平常也以兄弟相称,他不会轻易调整的,就算要动李天霞,也是会升他的职,提他做副军长!但这个可能性现在不大,因为这一仗51师打的并不好,他没有提升的条件人。而且到了他们这个位置,上头盯着的人可就多了,别说是没战功,就算是有小功劳,也根本没有升上去的可能,非要立下官桥这样的大功才行。他不动,我自然也没有机会,而军座要是想将我调任别的部队,我也不愿意。所以,短时间里,51师师长的位置,其他人根本抢不了他的。” 说完,两人不由齐齐陷入了沉默之中,显然他们心里都清楚,石头这一仗虽然又一次立下了大功,放在以往的话,连升二级都有可能,但已经到了独立团团长这个极别,对于石头这样没有后台,又没有资历的人来说,已经是升无可升了。甚至可以说,以后只要不出什么意外的话,石头在独立团的位置上还要熬上许多年,只有等到李天霞升职了,或是其他位置上出现了空缺,他才有机会递补上去,也就是部队里面资历的重要性。 好在石头对于这些事情并不怎么看重,而且随着打的仗越多,心中的执着也是渐渐的松动,对他来说,什么抗战复国,什么民族复兴已经是遥不可及的事情,越是官越大,知道的内幕越多,对于这些事情就越是没有信心。他惟一能做的,就是尽量让手下的这些弟兄们在如今这个乱世里面活下去,只有活着,一切才有意义! 官桥这里的战报旋即按照他们议定的方式呈报了上去,70军、74军独立团及58师三支部队在官桥歼敌3000余,俘虏将近2000日军的消息传到军部,王耀武当即愣在了当场,以他几乎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的心里素质,此刻也是被这个消息吓呆在当场,好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 整个74军的军指挥部也是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所有的军官、警卫、指挥官都被这个消息给惊呆了,包括战区指挥部薛岳司令派来上高督战的高级军官,也是愕然瞪大了眼睛看着王耀武,一时间不敢相信这个消息的真假。好半晌之后,这位将军才咽了口吐沫显得有些艰难问道:“佐民兄,这消息可是真的?” 王耀武终于回过了神来,他看了看指挥部里一个个目瞪口呆的军官,不由轻咳了一声,旋即对着一旁的通信官说道:“立即去电58师与70军,确认官桥的消息,立即想办法接通独立团团部,我要跟石头亲自通话。” “是”通信官也是回过了神来,立即忙碌起来,整个指挥部这个时候依旧是静的可怕,所有人都盯着电台的步话机,等待着消息的最后确认,虽然他们早早已经有心理准备,这一次很有可能达成如“万家岭大捷”一样的惊人战果,但真当这个情况出现时,他们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这种事情,可是能决定无数人命运的大事! 第一百四十八节 会战结束 第一百四十八节会战结束 一阵阵的欢呼声随后在74军的军部响起,声响冲天,瓢泼的大雨也是阻隔不了这种兴奋的欢呼分毫,瞬间便传到了上高的各个角落。整个上高旋即都沸腾了起来,半个月了,自从赣北日军朝高安展开进攻开始,每个人都处于紧张的情绪之中,面对着日军不断推进的消息,那种随时有可能被敌军攻破上高的压抑情绪,让他们几乎喘不过气来,直到左翼的几个军达成作战目的纷纷南下之后,他们才纷纷松了口气。及至如今,他们听到了指挥部传出来的欢呼声,想到这战应该已经打胜了,也是不由自主的随之高呼,想要发泄出内心所有的负面情绪。 官桥、村前街、伍桥各处的消息随之源源不断的传到第19集团军的指挥部,传到74军军部,一直在密切关注着赣北局势的各位军官,在得到一个个详实的消息之后,不由纷纷既惊又喜。他们几乎同时接到了70军、72军、78军等部队的消息,得知在暴雨之中,日军成功从伍桥一线撤向了奉新,突破了19集团军的封锁逃了出去。考虑到前两天,有将近七八万的军队团团围住了日军的一个师团,将鬼子突围的机会几乎全部陷死了,如今却是让鬼子逃了出去,这种落差还是有些难以接受的。 不过,官桥的消息最终则是让他们平静了下来,74军独立团在70军预9师和友军58师一个团的配合之下,成功的围歼了日军断后的部队,歼敌达到三千以上,俘虏将近二千人,这两个数字不管是哪个,都创下了国军开战以来的记录,一次性歼敌这么多,俘虏这么多敌军的战役,似乎还没有出现过,即便是名传天下的“万家岭大捷”也是打了数天的时间,才累积歼灭了半数的日军,而且俘虏的敌军数量也远不如这次。 这种重大的收获,当即也是让各级的长官们兴奋不已,“上高大捷”这个简单的字眼在短时间里被无数次的使用,消息被一层层的传达上去,甚至还不到天亮的时间,便已经传到了军委会各位首脑的那里。 王耀武在确认过石头那里的消息之后,不由也是兴奋的一拳重重砸在了桌子上大笑道:“好,好你个石头,你到哪里,哪里便是大捷,果真是一员悍勇无匹的猛将!” 一旁奉命前来督战的战区要员此刻看着王耀武也是不由羡慕异常,这个74军真是太厉害了,先是“万家岭大捷”接着又是“高安反攻战”,再到现在的“上高大捷”,短短几年时间里打出的几场仗皆是名传天下的大仗,完全可以想象,这仗结束之后,74军的声望将达到整个国军的顶点,无人能及!而毫无疑问,74军军长王耀武也将会因此而水涨船高。有这种大捷作为资本,以后王耀武升职的话,还有谁敢多说什么? “恭喜佐民兄了,74军此仗表现如此突出,先前曾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以一军之力阻日军攻取上高之心。随后又横扫敌寇,重挫日军之锋锐,歼灭敌军大量有生力量。能有74军这种‘常胜铁军’当真是国家之幸,民族之幸啊!”这位将军不由说道。 王耀武也是大笑了几声,旋即大笑道:“这仗能打成这样,也离不开郑处长之指挥协调啊,若不是郑处长亲自坐镇上高,协调各部坚守阵地,恐怕等不到左翼各部回援,上高就丢了。此仗能有如今之战果,郑处长当居首功。” 这个少将闻言心中大喜,这个王耀武真是太会做事了,这话的意思,摆明了是要替他邀功的,虽然上官们都知道这里面是怎么回事,但不管怎么说,王耀武是主导这场大捷的主要指挥官,他说这里面的功劳有谁的份,上峰们又岂会在这个时候反驳?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喽,也就是说,只要王耀武愿意开这个口,他坐享其中的功劳根本没有任何的疑问,小则享受一些奖赏,填实一下资历,大则升官发财,这种白捡来的好事,谁会不高兴? 不过,他倒还没有高兴过头,连忙说道:“不敢当,不敢当!此仗还是上官指挥得当,将士们舍身忘死,上下一心,方才能有如此大捷,我不过就是恰逢其会贡献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小小力量而已。” “诶!郑兄何必过谦,每一个有功将士,皆不能遗漏,否则便会寒了将士们的心,影响抗战之积极性,普通士兵如此,军官也是如此,此事不必再提,等到正式作战报告上传之时,我必定要将各级官员的战功亲自添加进去。”王耀武一脸严肃的说道。说完之后,王耀武不由继续说道:“不过,此刻日军二千余俘虏还在官桥,我部独立团人数不过四千,又从左翼战场杀回中路战场,转战百余里,连打数仗之后还剩多少兵力实在不清楚,如今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安排好军队前去协助独立团,以防官桥战场出现什么变故。” 一听这事,督战的郑处长也是紧张了起来,开玩笑,现在这事情可是关系到他升官发财的大事,还有什么是比这更加紧要的?他当即说道:“佐民兄说的是,累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取得如此战果,自然不能出现什么差错,否则前功尽弃的话,弟兄们恐怕积极性会受到极大的影响。佐民兄能者多劳,战后的收尾工作还当多多操心呐,累了这么多天了,我也趁此机会先去休息一下,佐民兄见谅啦!” 郑处长说完之后也不含糊,当即敬了一礼之后便离开了。在军队里面能混到他们这种位置的人,哪里还能不知道军中的那些门道?这仗打成现在这样,基本上就已经结束了,然而战后的一些收尾工作的确麻烦,其中还涉及到不少战利品的分配和战功的安排,这对于提拔自己的亲信,充实部队都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假如他在这里的话,有些事情显然是不太好做的。不过既然王耀武如此会做事,他又岂会不领情在这里碍手碍脚? 眼看着郑处长离开,王耀武与副军长不由也是相视一笑,旋即快速的安排尚在云头山一线的58师赶去增援,另外让57师前去策应云头山一线的防区,鬼子虽然已经撤走了,但他仍旧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与此同时,他亲自去电独立团,命令石头妥善处置战利品和俘虏,只等58师的部队一到,便将这些东西送回上高来,尤其是日军的俘虏,这可是金光闪闪的军功,只有送到上高,让长官们清点过后,才能完成他们的“使用”。 随后的几天,整个赣北地区处于异常忙碌的状态,70军等部队一路尾追在日军的身后,想要继续扩大战果。在已经得知“官桥大捷”的情况下,70军李觉军长也是终于放下了心来,70军在接连错失了几次大好机会之后,也是终于抓住了机会,这次预9师算是给70军立下了大功了。另外,眼下他们也是大有可为,日军一路溃败,即便是33师团与34师团两支部队汇合之后,也是因为本身的损失惨重而战斗力大降,在这样的情况下,70军、72军、78军三支部队齐头并进,给日军造成了极大的威胁,在他们的不断推进下,日军根本不敢在伍桥逗留,生怕出现什么意外,快速的朝原先的防御阵地安义退去。除此之外,身处高安一线的日军独立混成20旅团也是开始大步后撤,他们的目标是西山万寿宫,是中路日军34师团原地驻防的地方。 29日之后,连续下了几天的大雨终于停歇了下来,雨水的停歇并没有让日军舒坦,反倒是随着雨后的冰冷感觉,病倒下了不少人。在眼下这种情形下,病倒的士兵哪里还有人照顾?为了避免被敌军俘获之后遭到虐待,他们大多剖腹自裁了,这也让撤退途中的日军不断的看到道路两边早已死透的同伴,那种伤心和悲凉让他们一路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默默的赶路。 34师团师团长眼看着跟随自己展开进攻的部队,当初浩浩荡荡士气鼎盛,半个月的时间之后,却是只剩下这么一点点,也是羞愤欲绝。原本这仗,他是准备重击日军,让未来的形势可以更好一些的,但战斗的结果却是远超出原本的预料,有没有痛击敌军部队他暂时还不清楚,但毫无疑问,他们自己则是遭到了近乎毁灭性的打击,暂时丢掉南昌倒还不至于,但可以预见,短时间里,想要从赣北一线朝敌军展开进攻是不可能了。 上高这一线,从此刻起就如同一根卡在他们咽喉的骨刺一般,让他们从此寝食难安。 想到这些,大贺茂不由羞愤欲绝,拔刀便想要剖腹谢罪,好在他身旁的警卫兵动作够快,一把便将他抱住了,这才让他留住了一条性命,只是他们都知道,这一仗过后,师团长恐怕是彻底完蛋了。 第一百四十九节 回到宜丰 第一百四十九节回到宜丰 第19集团军总司令罗卓英、第9战区参谋长吴逸志、湖南省政府委员李东权等人在随后的几天时间里陆陆续续的赶到了上高。不仅仅是他们,包括军事委员会也是派出了代表从重庆飞往长沙再赶到上高,短短数天的时间里,在战火肆虐下几乎毁于一旦的上高县城,吹锣打鼓,热闹非凡。不管是平民百姓也好,还是战后余生的悍卒也罢,每个人的脸上皆是喜笑颜开,即便是过年过节,也是没有这么的热闹和激动。 上高城外,石头带着独立团的部队驻扎于此,整齐的军营、魁梧彪悍的士卒以及闪耀着寒芒的锋利武器装备,昭示着国军部队强大的武力。尤其是每个将士脸上的沉稳,眼神中透出来的浓浓杀气,便是让人能感觉到一支百战铁军所拥有的强悍力量。 在独立团的军营外面,硝制的日军头颅被筑成了一座如同小山一般的“京观”,将近五千颗日军头颅堆积起了一座山头,这些头颅或是龇牙咧嘴、或是惊恐欲绝、或是狰狞可怖,种种表情完全可以想象出日军死亡之时的形态。想到这些鬼子在这片土地上造下的罪孽,想想鬼子给整个中华民族造成的伤痛,惟有如此才能让人一解心头之恨。 而在独立团驻地的一旁,便是新建起来的一座俘虏营,这里面看守的是此战中俘虏的日军,足足有二千余人,俘虏营绵延相连,蔚为壮观,其赫赫战功也是显露无疑。能在这些天里建起来如此规模的俘虏营,也实在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而要养活这么多的俘虏,更是一件难事。 这几天里,包括战区参谋长在内的各位官长已经亲自查验过这些俘虏和此战的战利品,想来要不了多久,便要将这些俘虏给处理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各支追击的部队也是停下了前进的脚步,纷纷原地驻守,这个时候他们才猛然发现,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回到了当初会战开始时的防线,在安义、西山一线与日军重新形成对峙。在防线稳定下来之后,各部也是将各自的战果上报,很快,集团军指挥部包括战区指挥部也是得到了确切的数据。 整个上高会战,从3月14日日军展开攻击开始至4月2日基本结束,前后历时半个多月的时间,在此期间,日军中路主力34师团曾一度杀到上高外围,离攻克上高只差2华里的距离,甚至日军的炮兵已经对着上高城内进行了数轮的炮轰,只等着攻克外围的防线之后,便可以一举拿下上高城。然而,驻防中路的57师在此战中展现出了难以想象的韧劲,在师长余程万的指挥下,面对着日军一个师团的正面猛攻,57师的将士一次次的逆袭,在几乎不可能的情况下,牢牢的挡住了日军前进的脚步,是守住上高的第一功臣!在此基础上,才有了随后一系列的胜仗,才能取得辉煌的战果。 此仗共歼灭日军一万三千多人,俘虏二千余人,三路日军损伤的部队几乎等于一个师团,33师团及34师团皆受到重创,短时间里已经再无作战之能力。高级军官的损失也不小,据战后查看的结果,已知日军34师团步兵指挥官岩永少将被击毙,在华林寨骑兵营还击毙过日军33师团214联队联队长,至于其他的中队长一级的军官,数不胜数,光是俘虏营中,此刻就有不少存在。 武器装备方面,会战过程中,共击落敌机一架、缴获山炮十门、步枪三千余支、军马二千八百余匹、弹药*无数。虽然此仗国军部队的兵力损失也在二万人左右,但相对于此战所取得的战果,如此损失完全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随后的几天,在各方面情报消息得到确认之后,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总参谋长何长官亲笔提词“抗战以来最精彩之战”。而上级的封赏虽然还没有下来,19集团军总司令罗卓英已经赞誉74军为“抗日铁军”,此战能取得如此辉煌战果,74军各部的表现至关重要。在战场各个紧要之处,74军各部皆做出了重要贡献。听说重庆方面已经在举行盛大的“祝捷酒会”,显然也是认为此战意义非凡。 此后的几天,随着51师等部队的回归,石头也是带着独立团重回宜丰驻防,毕竟虽然日军已经退到了安义一带,但一个空虚的宜丰还是让人不那么放心。独立团主力的回归,也是让宜丰变得热闹非凡,早已接到消息的宜丰县长胡令龙组织百姓沿途迎接,外加上先期赶到棠浦一线驻防的一营等部队,迎接的队伍迎出县城数进而,一路敲锣打鼓好不热闹。眼见着这些熟悉的乡亲和这片熟悉的土地,独立团的将士们也是一个个喜笑颜开,毕竟他们在这里已经呆了一年多了,而且个个有田有地,早已将这里看成是第二个故乡,如今大胜归来,那种重回家乡的喜悦,让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对于宜丰的百姓们来说,这也是一个值得高兴的日子,打了大半个月的仗,他们几乎没有遭到什么损失,如今鬼子被击溃,很长一段时间里,这里都将不会再有战火波及,对于这支守护着他们家乡的部队来说,自然格外的亲切。而因为这一二年来宜丰的日子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每家虽然说不上有多么的富裕,但家家户户都有了存粮,都有了稳定的租种田地,手里头也有了余粮,想到以前朝不保夕的光景,对于这些军爷的感激之情更甚,家家户户杀鸡宰猪,只为犒劳这些国军将士。 回到县政府之后,石头倒头便睡到了床上,一连多天的作战,几乎耗空了他的所有精力,脑袋也是有种几欲炸裂的感觉。其他人虽然不像石头这样几乎耗空了心思,但也疲惫异常,团附林秀峰随后便下令全团放假三天,除了轮换一些必要的部队警戒几处要点之外,其他人趁此机会好好休整一番,以缓解连续数场大战的疲劳。 石头这一觉一直睡了一天一夜,要不是他的肚子饿的实在吃不消了,恐怕还不会起来。等他起床的时候,王倩倩早已熬好了稠稠的浓粥等着他,一碗热粥下肚,石头当即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看了一眼一直守在他身旁的夫人,石头当即觉得这种平淡的日子着实是人世间最为享受的事情,假如不再打仗,而是天天过这样的日子,那真是如神仙一般了。只可惜,眼下来说,这种想法还是不太可能的。 中午,石头让王倩倩烧了几份菜,多煮了点饭,然后通知几位主管一起来吃点饭。一接到这个消息,众人不由大喜,嫂子的手艺他们可是品尝过的,对于他们来说,能吃上一顿嫂子烧的饭,比打了什么胜仗都要高兴。 石头梳洗了一下,坐在那里神采奕奕,一改前几天在战场上的疲惫神情。或许是因为有浓粥垫过肚子,他吃的很慢,一边吃一边问询着战后的一些情况。尤其是刘文锋他们在主力离开棠浦之后的情况,在得知刘文锋奉命驻守棠浦,根本没有管村前街那里的事情后,他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守稳棠浦是很重要的事情,假如留驻的军官贪功冒进而被鬼子击溃,宜丰可就危险了,在先前那种鬼子近乎绝望的情况下,鬼子一旦杀进宜丰,极有可能将这里毁掉,那样一来,他们在宜丰的根基可就全毁了。 “团座,听说这次又缴获了四门山炮?怎么我听说只带来两门?”刘文锋说完之后,转而问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对于火炮,在见识过炮连几次强悍的武力之后,他们也是格外的上心。 石头摇了摇头道:“四门?你们真以为战场上缴获的东西就是我们自己的?如果是步枪、机枪、弹药这些东西,我们自己隐瞒一点下来,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上峰就算知道了,最多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太追究的,毕竟我们也是为了增强自己的实力,提高部队的战斗力。但山炮这种东西,是我们这种级别的部队能拥有的吗?真要好弄的话,你当预9师的那个黄参谋脑子有问题会不想要?” 刘文锋又没有去官桥哪里知道当时的情况?他想了想后不由问道:“团座,那带回来的两门炮又是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那是我跟军座要回来的,不过为了这两门炮,其他东西是没有了。军座说,总不能什么好事都让我们占了吧,真要这样的话,他怎么跟其他部队交待!”石头回答道。 刘文锋不可思议道:“那么多的步枪、机枪和子弹就只换回来二门炮?长官太黑了吧?这些东西可是我们缴获的!凭什么不分给我们?” 第一百五十节 独立团的强大机制 第一百五十节独立团的强大机制 武子淮这个时候笑道:“疯子,你就知足吧,四门山炮,军座居然舍得分出二门给我们,这得是多大的面子才能办到?再说了,眼下这点武器装备算什么,我们这几年下来,哪一仗不缴获大把的武器?别的不说,单是机枪的数量,就快比得上其他的步兵师了,再多弄几挺机枪又有多大的作用?眼下最为关键的事情,还是团座会不会升迁呐,这一次咱们团又立下了这么大的战功,外加上南昌会战时,对团座的使用本就有些压抑了,这次正好两相累加,团座能不能直接升任一师之长?” 众人先是一愣,旋即一阵惊呼,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看向武子淮,就连林秀峰也是一个劲的问道:“武兄,你可是听到了什么风声?这种事情,你可是重来没有把握绝对不会乱说的,团座真的要升师长了?” “是啊参谋长,有什么消息也给大伙说说,让大伙都高兴一下啊!”李文光也是在一旁叫道。 石头则在一旁轻笑道:“武兄,什么时候你也相信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情了?我在上高的时候,军座可是连提都没有提过。” 武子淮笑道:“团座,这可不是捕风捉影。我这是从军部那里得到的消息。”说着,他洋洋得意道:“团座还记得上次去军部的那个参谋吧?我在万载呆了那么长时间,可不是什么事都没做,最起码也是交好了几个军部参谋的嘛。消息就是他跟我说的,要提拔团座升任51师师长一职的事情,可是军座亲口说的,当时参谋长也在一旁,并没有什么意见。这一仗打完之后,团座立下如此大功,这事啊,恐怕就板上钉钉了。” 石头听着这话,只是摇头不语,显然他自己心里清楚,若是调到别的部队当个师长的确有这个可能,要是升任51师师长嘛,可能性就不大了,李天霞跟军座后面打了多少年的仗了?他才跟在后面打了几天?当初军座还是51师师长的时候,身体不适去治疗,接任51师代理师长的人,可是李天霞而不是张灵甫,由此可以想象李天霞在他心里的地位,连张大哥都动摇不了,自己又算是哪根葱?军座会将起家老本51师交到自己的手上?至于武子淮说的这些事情,石头只当是军座一时说的气话而已。 石头之所以这么想,主要一点还是缘自于他对军座的了解,他在51师呆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算得上是51师的老人了,深知军座的为人禀性,乃是一名天生的军人。而他除了打仗时特有的狠辣果决,敢于血战的强硬之外,对于手下像来也是十分的照顾,别说是李天霞这种跟他多年的老弟兄,就是一般的警卫侍从,他都关照周到,在李天霞没有犯什么大错的情况下,又岂会将他拿下?再说了,他如果当上51师的师长,凭他和余程万、张灵甫二人的关系,在整个74军里岂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这种无人可以制衡的局面,可是军座所不希望看到的,也是重来没有出现过的。 “石头,这对于你个人和整个74军来说,可都是大喜事啊!这一仗51师在锦江南岸独城一带,可谓是丢尽了军座的脸面,作为军座的起家老本,51师居然被鬼子的一个独立混成旅团打的步步后撤,这在以往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咱们还没有从51师抽调出来的时候,51师什么时候打过这种窝囊仗?再看看独立团如今的战斗力,完全可以想象出来,如果51师由你来带,必定可以像以往那样大展雄风,这对于军座来说,也是极大的臂助,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步兵师,远比一个独立团要重要的多,这一点不管是谁都心知肚明。”刘文锋在一旁激动不已的说道,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一旦有了想法,那就会想方设法去证明这个想法的正确性,被他们这么一分析,似乎石头不当51师的师长,根本就没有合适的人选一样了。 对此,石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一边不急不缓的吃着菜,一边说道:“这些事情,自然有军座和军部的长官们操心,我一个小小的团长,只管遵奉上官的命令打仗,至于其他的事情,我是不愿意去多想的。眼下最主要的事情,还是战后的兵员补给和创伤恢复,尤其是村前街一线,通过这一仗,已经显示出了这一带的重要性,必须要在那里修建牢固的防御工事,等到下一次会战时,必须要让鬼子再也踏不进宜丰半步。” 听着这话,团附林秀峰当即应道:“团座放心,假期结束之后,我将立即组织民夫赶前村前街一线修建工事,依我之见,那里最好能屯驻重兵,以确保宜丰东大门的安全。” 石头点了点头道:“三营长,村前街、棠浦一带,以后由你们三营驻防,可有问题?” 李石见闻言大喜道:“团座放心,村前街由我们三营驻防,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只要鬼子不是旅团一级的部队杀到,我保证三营可以守到团主力赶到。” 石头听到这话点了点头,李石见做事情,他还是非常放心的,这场会战里面,三营的表现机会不多,一方面是因为一营二营的表现实在太好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个营属于新编成的营,石头在对他们的使用上,还不像一营二营那么的放心,不过整场会战下来,三营在达成命令方面做的非常不错,部队的纪律情况也是非常的好,这显然也是因为三营的军官皆是从一营二营精挑细选出来的老兵,对于战场的了解相当的透彻,所以才能做的如此之好。这样一来,石头对于三营也是非常的放心了,相信以后的作战过程中,他可以放心大胆的使用了。 随后,石头又安排了各营的战后整补事宜,因为才刚刚打完这场会战,所以军部对于这些事情还没有着手操作,按照一贯的定例,只有等到奖赏下来之后,这些事情才会逐步展开。但对于石头来说,因为当初整编的时候,他便已经预想好了可能会出现的一些情况,早早的做好了准备,所以这次反倒是按部就班的提前进行兵员的补充和部队的更迭了,尤其是对于受伤的士兵,家底丰厚的独立团更是重重的补偿,让独立团的将士们感觉到了心里一阵阵温暖。 鉴于宜丰实施的租种耕地的田粮制度,分到田地的士兵即便不需要劳作,也是不错的收入,而安稳富足的宜丰因为生活的稳定和没有遭到战火的破坏,所以越发的吸引了流民的进入,形成了新一轮租种的田地的热潮,更加推动了宜丰各项制度的展开。 各营在战斗中的损失由补充营填补,补充营的空缺由民夫营优先补充以及收编失散的国军部队填充,剩下的一部分则就地招募,根本不需要上峰操心,独立团本身便完成了人员的更替,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各支部队的建设。而因为田地制度的奖励,能成为独立团的正式成员实在是让补充营将士们大为高兴的事情,这代表着他们以后将有机会拥有自己的田地的,代表他们即便是战死了,也能有一块土地留给自己的后代,这种事情可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普通的老百姓,一直以来都是租种地主家的田地,遇上心肠好的地主,盘剥不是很重还好,若是遇上心黑的地主,再碰上什么天灾荒年,那真是卖儿卖女都养不活一家人,谁愿意过朝不保夕的日子?谁愿意辛辛苦苦忙一年,连口饱饭都吃不上? 如今独立团实行以土地来奖励军功的制度,只要作战勇猛,敢杀鬼子,不仅能保家卫国,还能分得自己的田地,这种激励所产生的效果,连制订这个制度的石头都没有想象出其中的威力,一听说要从补充营抽调人员进步兵营,补充营居然出现了争相报名的情形。就连征召民夫的地方,也是排起了长队,场面壮观惊人。 短短几天的时间里,独立团的人员便补充完毕了,此番补充的人员与以往相比有了极大的不同。以往新补充进部队的新兵,不管是身体素质还是单兵作战能力,都与老兵相差较远。如果不久之后就要打仗的话,这些新兵的伤亡率将十分惊人,只有经过战火洗礼之后存活下来的人,才能成为合格的士兵,才能在战斗中发挥出不错的战力。然而,这种部队成型的代价实在太大,大量的新兵在残酷的战斗中阵亡,而且大都死的没有任何的价值。 如今独立团建立专门的补充营之后,情况要好了很多,补充营的士兵在独立团步兵营作战的时候会在战场周边充做预备队,在战斗结束之后清扫战场,不要小看这些事情,这让他们可以提前感受到战争的残酷,可以提前适应战场的血腥,为他们累积战场经验,外加上他们平常不断的训练,不管是从心理上还是身体上,都不断的在向老兵转变。像这次的会战打完之后,独立团各部之中,只有二营的伤亡最为惨重,需要补充的士兵达到二百余人,另外一营和骑兵营也有一些损失,整个补充营一大半的兵力都要抽调补充进各支部队。而经过这些天的奔波和在战场上感受着战争的血腥尤其是在官桥直面死亡的威胁和之后看押俘虏的日军,也是让这些士兵快速的成熟了起来,补充进步兵营之后,他们基本上已经不需要再经过什么适应和磨合了,随时都能拉上战场。 在切身体会到补充营存在的价值之后,刘太平徒然间吃香了起来,众人徒然间发现,刘大炮所指挥的补充营何等的重要,想要从他那里得到最优秀的士兵?关系不好怎么能行? 第一百五十一节 论功行赏 第一百五十一节论功行赏 作为补充营的营长,刘太平对于手下士兵的强弱自然是了如指掌,调配到各营的士兵完全由他来分配,自然也是凸显了他的重要性。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得到最优秀的士兵,就得与刘太平搞好关系,可刘大炮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谁不知道?在独立团敢指着石头的鼻子大骂的人,他是独一份,想跟这样的人搞好关系谈何容易? 就在独立团这里忙碌着补足各营士兵的时候,军委会对于第19集团军各部的奖励也是终于出来了。“上高会战”之中,表现最为突出的部队毫无疑问是74军,在前期准备围歼33师团时,74军曾凭一军之力挡住了日军中路34师团和锦江南岸独立混成20旅团的二路攻击,其中57师正面硬扛日军一个师团进攻,一路缓缓后撤的优异表现,实在是惊人无比。另外一支表现突击的部队便是74军所属独立团了,这个不过三四千人的独立团,是此役之中歼灭日军数量最多的部队,仅是在伍桥和野市集两地全歼的日军两个步兵大队,便是其他部队所无法比拟的,至于在官桥这里的战果,那就更不要说了。 除此之外,战后的统计发现,独立团不仅仅是杀伤了大量的日军,死在他们手里的还有日军214联队大佐联队长滨田、34师团步兵指挥官少将岩永等,以往能击毙日军佐官以上的军官,都是大功一件,如今居然还有将军级别的军官死在独立团将士们的手上,这支部队在战场上的强悍展露无疑。也正因为如此,军委会对于74军的表彰远超平常。当奖励的消息传达下来的时候,即便他们已经心理有所准备,也是不由自主的大吃一惊。 74军因坚守正面阵地,顽强挡住了日军的进攻守住了上高,居功至伟,荣获军中最高荣誉——“青天白日飞虎锦旗”。这份荣耀,即便是当初俞济时担任军长时指挥部队打出了“万家岭大捷”也是没有获得,可以想象出这次会战上峰对于74军所发挥作用的肯定。可以说,王耀武自担任军长之后,的确让74军的整体实力上了一个大的台阶。而王耀武本人,也因为指挥此战有功荣获“青天白日勋章”,这一战中,同样有此荣耀的人,便只有第19集团军总司令罗卓英了。从民国一十九年的“中东路事件”开始,及至如今,“青天白日勋章”总共只有93人获得,此番王耀武可谓是风光无限。 接下来便是74军辖下各支部队的奖励情况,“虎贲独立团”因为战功最多、杀敌最多、表现最好荣获国民政府一号武功状,第57师也因为在正面战场上的顽强作战荣获国民政府第二号武功状。包括余程万、张灵甫、石头等将领皆因为所属各部的突击表现而受到表彰,名传三军。 随后的几天,第19集团军在上高举行盛大的表彰大会,一方面接受军委会的表彰,另一方面,第九战区司令长官薛岳也是代表第九战区和湖南省政府对在此战中表现突击的部队进行奖励,其中包括法币、财物、装具等,直让人看得眼红。甚至薛长官在庆功宴上,亲自向余程万、张灵甫、石头等人敬酒,更是让其他人看得眼红,尤其是石头,众人看着他二十出头的年纪,不仅身佩少将军衔,“虎贲”独立团更是此战中表现最为突出的部队,毫无疑问,他的将来必定是前程无限,以他的军功,这次结束之后升任一个师长,也是大有可能的,想想一个20多岁的少将师长,这是什么概念?这让石头成了会场中最受关注的人物,各支部队的军政长官都前来敬酒拉关系,想趁早铺好路子。 石头虽然处事已经十分的老练,但在这种场合下,又岂是这些老狐狸们的对手?短短片刻时间,便连干数杯当场醉倒。王耀武显然也是清楚自己的手下,早已安排好了人员将石头给抬下去休息了,他的这种关切做法自然是引来一旁同僚们的赞叹,王军座对手下如此关爱,难怪74军的将士打仗如引勇猛,显然都是报答长官的厚爱啊。 如此场景之下,众人因为打了胜仗而个个开心,像72军、78军等部队,虽然战功不大,但不管怎么说上高会战打赢了,他们在其后的追击作战也有不少缴获,也赢得了上峰的赞誉,虽然不像74军如此耀眼,却也是皆大欢喜的局面。惟一在如此场景下强颜欢笑的便是74军51师师长李天霞了,74军57师和58师皆有人受到军委会的表彰,甚至就连下属的独立团都荣耀加身,惟独他们51师就像是被人遗忘了一般,根本没有人提及,这让一向好面子的李天霞大为恼火,尤其是随着薛长官向石头等人敬酒,引来众官长争相与石头等人拉好关系,惟独他被晾在角落里无人问津,这种落差实在让他有些接受不了,不由对于石头、张灵甫等更加记恨于心。 庆功会在上高整整热闹了三天的时间,各部的长官们才一个个心满意足的回去了,奖励发完了,接下来自然就是提拔升官,调整部队了。这下子却是让王耀武有些犯难了起来,随后的几天时间里面他跟参谋长陈瑜一起闷在书房里商讨着部队军官位置的调整,不过却是始终拿不定主意。 在民国二十八年74军整编时,部队已经大调过一次,各级的官员其实都是新调整不久,在这么短时间里再做调整,实在是有些犯难。其实74军倒不是没有位置可调,像74军副军长的位置如今虽然是由施中诚担任,但他现在人在一百军担任副军长,等同虚设。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实在是各支部队的战力实在一般,各部上官无奈之下只能抽调精兵强将配属新整编的部队,以希望可以加强这些部队的战力。施中诚一手带出来的57师战力惊人,在俞济时调离74军之后,他与王耀武在军中的资历不相上下,让他担任王耀武的副手,可能会产生一些不必要的矛盾,正好100军于民国二十八时重新整编,随后74军重编,便将施中诚借调了过去,如今100军已经走上正轨,施中诚在那里也是大展所长,这74军副军长的职务显然是注意要空缺了。 但是这个空出来的位置,却是没有人能顶得上!51师、57师、58师三个师的师长皆是74军整编之时新上任的,当初李天霞是顶的王耀武的空缺、余程万顶的施中诚的空缺、廖龄奇顶的冯圣法的位置,三名新任的师长里面,论资历只有李天霞在74军的资历最深,跟在王耀武后面的时间最长,由他担任副军长,是最理想的事情,毕竟是老部下老兄弟,用起来也放心。可偏偏不巧的是,51师在这一仗里的表现实在是差劲,但凡51师能有一点说的过去的战绩,恐怕王耀武都会顶着压力将他提上来了。这样一来,将周志道提拔为51师师长,将石头调任51师副师长,再从独立团起提拔一人当团长,整个74军的形势便会好很多。 有周志道这样的51师老人担任师长,谁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像卢醒等人不管是声势还是资历都远没法与周志道相比,自然不会闹出什么乱子。而有石头这样的悍将担当副师长主管行军打仗,51师的战斗力想不强都不行,外加上还有石头的嫡系独立团撑腰,51师和独立团连成一体,战力之强,有几支部队能比?他这个老上官到时候自然也是脸上有光。只可惜,李天霞烂泥扶不上墙,这一战的表现实在差劲,别说是升官了,没受处分都已经沾了部队打了大胜仗的光了。 至于余程万和廖龄奇,那就完全不在王耀武的考虑之中了,余程万还好说,57师这仗打的实在漂亮,升任副军长其它人也不会有太大的意见,但问题是,余程万的升迁对于整个74军的调整没有什么意义,让石头去人生地不熟的57师任副师长?他这个年纪,又没有帮衬,去那里肯定就废了,到时候一点作用都发挥不出来,反倒可能影响独立团的战力。而58师师长廖龄奇就更让王耀武头痛了,这位老长官俞济时的亲信爱将,对他可不是很友好,自恃才高,似乎有些看不起他,真要将他提上来当副军长,那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想来想去,王耀武都有些无从下手的感觉。参谋长陈瑜旋即提议,既然如此,还不如就保持目前的态势不要动,等到接下来再打胜仗,再有战功累积之后做调整也不迟。以目前74军的实力,再打胜仗并不是什么难事,到时候自然就不需要头痛了。 王耀武却是有此迟疑问道:“独立团那边怎么办?石头在南昌会战时,便有连夺大城、祥符观之奇功,有歼敌数千之壮举,论战功,早应该是一旅之长了,如果算上以前的战功,就是当个师长,也不会有人说什么,这次又立下如此大功,连军委会的长官都点名表彰,仍旧原地不动当个小小团长,会不会有人觉得我们没有容人之量?” 第一百五十二节 整编换装 第一百五十二节整编换装 陈瑜也觉得有些难办,这个石头太厉害了,只要有仗打,就能立大功。就算没仗打,也能把地方上治理的井然有序,百姓富足,这样的人一直担任一个小小团长,的确有些说不过去。但战功是战功,军队之中,资历也是升迁的重要因素,石头升到团长才多久?二年多的时间就从一个普通的小兵升到了少将团长,这是国军史上都绝无仅有的事情,依照国军的军衔制度,每一级都需要停留数年的时间,一个普通的士兵要升为下士,最起码也要一年以上的时间,而在下士级衔上,按照军律需要停衔一二年的时间的。 军衔的停衔制度,其实就是军队里面对于资历、学历、战功等多种元素的考量,保证升迁的军官有足够的资历威望胜任新的职务。只有石头异于常人,在一次次惊人的战功基础上,不断的升迁,以完全超出常理的速度,升到了少将军衔。固然他的这种升迁有无数的战功作为基础,但对于那些熬了几十年才升到少将的军官们来说,他们难道会没有想法? “佐民兄,石团长的战功的确突出,但他毕竟太过年轻了,换作是别的部队,像他这个年纪最多当个连长就不得了了,也就在74军佐民兄慧眼识英才,才不拘一格提拔任用。如今独立团能取得如此成绩,也算是不辜负佐民兄的厚望。不过,石头的资历太浅,声望太低,还需要多加历练,升职太快对他来说未必是好事。当然,这次独立团立下战功,也不能置之不理,还是在兵员武器上面多加奖励吧,想来以独立团的实力外加上这些奖励,定能再创佳绩,到时候积功再赏也不迟。”陈瑜缓缓说道。 王耀武沉吟半晌之后,也是缓缓点了点头,倒不是陈瑜的处置办法有多好,实在是短时间里他也是实在想不出什么调整的好办法出来。其实就算是让石头担任51师的副师长,也未免是什么好主意,毕竟石头重来没有做过副职,效果如何可实在难说,他可实在不愿意自损一臂。 师一级军官任命调整的事情,自然不能跟其他人透露分毫,所以其他人只知道军座与参谋长在书房密谈了整整一个下午,但具体的情况如何,却是没有人知晓,所有人都处于猜测之中,对于他们来说,长官们会有什么调整也非常吸引他们关注的事情,毕竟长官升迁之后,很有可能他们便能顶替上去接任,这种升官发财的大事,谁不关心? 而在这些人中,最为着急的莫过于李天霞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听到了一个传闻,鉴于此战中独立团的突出表现,军座极有可能让石头升任51师师长,这样一来,他将何去何从?他一个跟在军座后面如此多年的老人,难道真要被一个才打了三四年仗的愣头青小子压在下面?想到以后有可能让他听从石头的命令,李天霞不由心中一寒想到了四个字——奇耻大辱! 51师中,谁不知道他跟石头的恩怨?当初在街上拔枪相向的场景,恐怕暗地里不知道被这些军官将士谈论了多少次,到时候他们会怎么看自己?真到了这一步,那种尴尬情形恐怕比死了还要难受吧! 时间,就在这种等待和猜测中不断的流逝,随着各部整补的部队不断的到位,随着各种武器弹药和法币粮饷的送达,对于官员调整的猜测就越发多了起来,毫无疑问,这些事情全都处理好了之后,下一步显然就是官员的任命了。 身处宜丰的石头这段时间倒是清闲了下来,独立团各部的整补和工事的修缮早就开始了,新征了大量人员的补充营也是在刘太平的指挥下展开了训练。这一次,他们明显轻松了许多,那些仍旧留在补充营的老兵,因为参加过与日军的作战而一个个经验丰富,由他们这样有着战斗经验的人协助教导新兵,军官们的压力要减轻许多,士兵们的成长速度也是有着极大的提升。至于步兵营和骑兵营部队,则是按部就班的巡防着各处,补充进来的新兵早已经经历过单兵作战训练,经历过战术训练,如今只需要适应一下新的环境便可以了,几乎没有任何难度的融合,这样的情况也是让几位营长大喜过望,根本不需要花费什么精力便补齐了军队的战力,他们自然满意无比。 而在地方民政有团附林秀峰操持的情况下,石头几乎不需要操心什么事情,他的生活变得极其简单,每日里只是查看着各处报来的军情,再关注一下赣北的局势,清晨傍晚,则是陪在王倩倩的身边,享受着难得的清闲。 这样的日子到了五月份的时候有了一些改变,此番74军体现出的战斗力之强,也是让军委会的上官们印象颇深,鉴于74军的强悍,军委会也是决定改编74军为攻击军,全部换装新式装备,进一步提高74军的战斗力,以便在以后的战斗中可以发挥出更强的战斗力,这个消息下达之后,74军全军上下都忙碌了起来,军长王耀武开始安排部队前往新余、分宜整军训练,这一次74军更换的是苏式装备,其中最为著名的便是“莫辛—纳甘”步枪,其精准度之高,比国军现在使用的中正步枪不知道高出多少,就是日军使用的“三八大盖”也根本没法相比,这一点是石头亲自赶去上高试射之后得出的结论。 不过,在与军座商议之后,石头还是决定独立团暂不换装!他的这种要求,自然让王耀武有些诧异,不过在与石头商量之后,还是同意了他的想法,身上的装具这些,石头没有什么意见,但是全团将士们的武器装备,他短时间里不打算更换,除了担心更换装具之后,可能导致将士们使用的不顺手之外,最主要的一点,便是担心作战的连贯性。 独立团与51师等部队是不一样的,除了部队的士兵大部分都是老兵之外,还有一点就是他们的武器装备也大不相同,不管是国军的哪支部队,所用的武器基本上都是以汉阳造和中正步枪为主,缴获的日军武器为辅。汉阳造比起中正步枪虽然老旧落后,但稳定性方面仍旧十分的可靠,不少从军阀混战就组建的部队,对于这些武器有着极深的感情,使用起来十分的顺手,更加主要的是,这两款步枪皆是使用7.92mm的子弹,可以通用,在弹药方面没有什么影响。 独立团就不同了,石头在接手302团团长一职后,便是对部队进行了一些调整,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全部更换了日军装备,全团将士们使用的武器皆是清一色的三八大盖和日军机枪。之所以这样,日军的武器装备稳定性好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便是保证在战场上武器火力的不间断性,因为日军的三八步枪和九六式轻机枪都是使用6.5mm的子弹,统一使用这样的武器,可以让独立团的将士们减少在子弹装填里可能遇到的问题,保证火力的连贯性。 换成别的部队,可能还没法保证这样的数量,但独立团每场仗的缴获都非常之多,日积月累下来,独立团的武器弹药存量非常的惊人。这次石头之所以跟王耀武提出这样的要求,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在石头看来人,国军的火力落后于日军,不是因为武器不犀利,不是因为稳定性不够,而是因为数量不足或是弹药数量不够,难以跟日军形成长时间的消耗。更换苏式武器之后,这个问题就能解决吗?石头觉得可能性不大,因为国力就在这里,购买的数量有限,子弹也跟国内的不同,数量上面肯定有限制。既然如此,这样的更换有什么的意义?以独立团目前的情况,他们的火力不仅不比日军差,反而强于对方,既然如此,根本没必要改动,而且也不需要担心通用性和持续性的问题,每场仗后的缴获都可以直接派上用场,以独立团的强悍,保持原样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另外,石头趁此机会也是跟王耀武提了一个小小的意见,反正已经在换装苏式装备,那些缴获的武器弹药能不能分给独立团一点,就算是补偿一下独立团没有换装的损失? 他的话当即引来王耀武的一阵笑骂,“不想换武器的也是你,要补偿的也是你,便宜都让你占了,别人怎么办?”不过,说是这么说,王耀武对于石头这个爱将还是非常慷慨的,大手一挥,直接让他去军部的仓库去领,那些缴获的日军武器,可以再配五百支步枪和三十挺机枪外加一万发子弹给独立团。 石头不由大喜,虽然独立团自己的存货就不少,但谁还会嫌这些东西多的?另外,石头最关心的还是那二门山炮,他旋即刚刚提及便被王耀武一口拒绝了,王耀武瞪了他一眼骂道:“你小子,一个独立团都配有六门火炮,比军属炮营的实力还要强,我不跟你要,你倒是跟我开口了?” 【明天12月13日,南京大屠杀纪念日,诸君勿忘国耻!明天*也会去纪念馆,我要去找他,让他号召全国人民抵制日货!】 第一百五十三节 军统局来人 第一百五十三节军统局来人 时间很快便到了六月份,在51师、57、58师三支部队轮流前去整训的时候,独立团仍旧是驻防宜丰,防止日军的攻击,虽然前面有友军部队的重兵驻防,但自从“上高会战”见识到了这些友军的战力之后,石头便再也不敢相信他们的实力了,想要打胜仗,显然还是要靠自己。 王耀武对于74军各部更换装备的事情也是颇为上心,整日里也是呆在新余一带随军训练,看着各师将士在苏联教官的指挥下不断的熟悉着这些武器,不断的完善着战术,他不由也是大为满意。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他接到了参谋长陈瑜派人传来的消息,不由急急的赶回了上高,一进指挥部,他便目瞪口呆的僵在那里。 参谋长陈瑜此刻的脸色也是非常的难看,他苦笑着说道:“军座,我也是刚刚接到消息,此事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了。” 王耀武铁青着一张脸,神情严肃的吓人,好半晌他才骂道:“妈的,石头这种除了打仗什么都不懂的白痴怎么可能会勾结*?军统的人是不是都他娘的脑袋进水了?” 陈瑜在一旁不由苦笑,这事情来的太过突然,也太过惊人,虽然他也算是久经风浪,但说实在的,眼下的这种事情还是远超出了他的思考范围,让他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也难怪军座会张嘴骂人了,连他都想爆几句粗口了。 “走,去宜丰,我倒要看看军统的人到底在搞什么名堂!”王耀武怒气未消,一拳砸在桌子上,旋即根本没有任何的停留直往外面赶去。 宜丰,县政府独立团指挥部! 此刻的指挥部里站满了独立团的军官,连带着警卫连的悍卒们也是冲进来不少,不管是军官也好,士兵也罢,所有人都拿枪直指前方,整个指挥部静默无声,但气氛却是严肃的可怕。 “石团长这是准备聚众造反?”一个略显冰冷却是异常沉稳的声音从人群中响起。说完,这个中年军官毫不在意的端起桌子上的茶杯轻啜了一口,整个儿就像是一个没事人一样,对于一旁的长短步枪武器毫不在意,甚至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只是看着背着手站在对面的年轻军官。 这个年轻军官不过二十出头,中等个头,脸上棱角分明,或许是因为打的仗太多,杀的人太多,他原本年轻的眼睛却是给人满是沧桑的感觉,他背着手站在那里,就像是有一座山一般,给人一种难以撼动的感觉,这人正是独立团少将团长石头。 他缓缓转过身来,平静的看了看这个端坐着的上校军官,四十出头的年纪,一身得体的军装,显得颇为精干。但他沉稳平静的脸上,总是给人一种冷冰冰的压抑感,让人浑身都不舒服,这也就是石头,否则一般人恐怕连看都不敢多看他几眼。石头仔细的盯着他看了半晌,二人相互对视,寸步不让,好半晌之后,石头冲着一旁的众人挥了挥手。 “团座!一旁的参谋长武子淮看着石头的动作不由有些吃惊的喊了一句。 石头却是不满的冷哼一声道:“怎么,都看不懂我的手势?他们五个人都不怕,你们怕什么?” 听着石头的话,一旁众人不由有些不甘的放下枪,却是一个个瞪着这个上校,恨不得将他给生吞活剥了。 石头的脸色也是略微松缓了一些,他重新看着那个沉稳坐在那里的上校问道:“你说你是军统长沙站的站长?” “不错,下官军统局长沙站站长沈清云。”端坐的军官沉声说道。 石头冷笑了一声说道:“这我可不敢当,军统局的人,向来都是见官高三级,该我向你行礼才是。”说完,石头继续问道:“刚刚沈站长说要将我拿下看押起来?” 沈清云认真的点了点头应道:“不错。” 石头轻笑道:“凭什么?难道就凭这四支*?” 沈清云道:“凭胸中正气,凭我们军统局所承担的荣耀和使命。石团座,我知道你刚刚立下大功,指挥贵团歼灭日寇数千人之多,但功是功过是过,我们得到消息说石团长私通*,图谋造反,所以需要暂时看押,等查清楚事实之后,再做处理。” “什么军统不军统的,你说我们团长私通*,有什么证据?”一旁的刘文锋大声问道。 沈清云摇了摇头道:“证据?如果有证据的话,你以为你们团长还能站在这里?” 刘文锋闻言怒斥道:“没有证据你还敢大言不惭要抓人?你真以为军统就无法无天了吗?团长带着我们从上海开始打仗,一路打到湖南,杀敌无数。无数场血战下来,我们团杀的小鬼子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到头来你们军统反倒要将我们团长给抓起来?你们是何居心?你们到底是党国的军统还是鬼子的军统?” 沈清云看着怒目而视的刘文锋不由微皱了皱眉头说道:“刚刚已经说了,只是暂时看押配合调查而已,如今真要抓起来,还轮得到你们在这里大喊大叫?” 石头却是十分的平静,他平静的问道:“沈站长,军统的弟兄都是深入敌后搜集情报的英雄,你们职责所在,我也愿意配合,只是不知道你们的看押核查需要多长时间。” 沈清云沉吟了一下道:“多则半年,少则一月。” 石头摇了摇头道:“时间太长,我恐怕答应不了,这事我必须得请示军部。” 沈清云道:“我们军统抓人,不需要经任何人同意,石团长除非想抗命造反,否则的话必须要跟我们走一趟。” 就在这时,门外徒然间传来一声冷哼道:“军统的人什么时候这么嚣张了?跑到我这里来抓人,戴副局长的手下,现在官威很大嘛!”话音刚落,一众人便是冲了进来,让原本已经挤满人的指挥部顿时越发的拥挤了起来,而进来的这些悍卒,一个个端着*,杀气腾腾,让人望而生畏。紧接着,74军军长王耀武和参谋长陈瑜快步走了进来,径自走到了他们两人的面前。他们一行人自接到消息之后便是一路朝宜丰狂奔而来,生怕宜丰这里出什么乱子,此刻的宜丰可是周遭最为富足的地方,独立团这里出了什么乱子,整个赣北的形势都要受到极大的影响。不过,看到石头安危无恙,王耀武也是放下心来。 屋里的独立团将士们当即端手敬礼,但沈清云及他带来的四个警卫兵却是一动也不动,颇为戒备的看着他们。 王耀武看了看他们,再看了看如临大敌的独立团将士,转而看向了石头,见他一副风清云淡,像个没事人一样的样子,不由也是松了口气,同时对于石头这种沉着冷静的作派非常的满意,他走到石头的身边,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石头,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石头哪里能看不出来王耀武对他的关切,当即应道:“军座,您怎么来了?” 王耀武冷哼一声说道:“我要再不来,恐怕手下能打仗的人,都被军统给抓光了。” 沈清云不由尴尬的轻咳了一声,然后说道:“王军座,备至军统局长沙站长沈清云,奉令前来核查贵部独立团团长私通*一事,事先没有通报,还请军座谅解。” “通报?军统局是什么地方,你们办事情,哪里用得着向我通报?王某位卑权轻,可实在担当不起,否则要是得罪了军统的人,什么时候戴副局长请我去喝茶可就不太好了。” 沈清云道:“军座说笑了,军座党国栋梁,国家砥柱,每日军务繁忙,我们副局座就是来请,恐怕军座也不一定能抽出时间啊。” “请是没有时间,但抓的话,就不会有问题了,沈站长,你说是不是?”陈瑜这个时候在一旁插嘴说道。 “沈站长,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直说吧,可有证据证明石头私通*?”王耀武冷笑了一声问道。 沈清云摇了摇头道:“没有证据,却是有人私下举报,否则下官绝对不敢前来打搅各位长官的军务。” “谁举报的?”王耀武追问道。 “军座,这涉及到军统局的保密条例,不便相告。”沈清云道。 “也就是说,你一无凭,二无据,就凭着几句告密的话,就要来抓我的手下喽?那么请问沈站长,假如告密的人是日寇的间谍特务,为的就是要扰乱我军秩序呢?”王耀武怒哼一声反问道。 沈清云沉吟了一下道:“军座,那就不是下官能操心的事了,举报人所说真伪,自然由上峰去核查处理,下官依令行事,只需核查石团长是否通敌叛国!” 【民国二十六年,七十七年前,日军在南京屠戮我国同袍30万人,作为中国人,当勿忘国耻,发奋图强!】 第一百五十四节 解除军职 第一百五十四节解除军职 王耀武听着他的话,不由气极反笑道:“王某在民国二十一年跟*血战宜黄时,别说是你,就是你们戴副局长也不过才刚刚走出黄埔军校建立中华民族复兴社,我跟*打了那么多年仗,我手底下有没有人私通*还用得着你们军统的人来查?滚回长沙去,要想查我的人,让你们副局长亲自来。” “军座,属下也是奉命办事,至于石团长是不是私通*,军座说了不算,只有我们军统局说了才算。”沈清云虽然级别比王耀武低了三级,权势上面更是根本没法相比,但此刻却是毫不退缩,仍旧是不折不挠的说道。 王耀武不由冷笑道:“有这个胆子,就给我动手试试,我倒要看看是你们军统的人厉害,还是我74军将士的枪快。” 沈清云听着这话不由也是一愣,眼看着王耀武是动了真火铁心要护着自己的手下,他一下子也是不由极为头痛,这个时候鲁莽动手的话,可是真有可能被杀的。他倒不是怕死,而是如此一来军统与国军部队的关系恐怕会弄的极僵,考虑到眼下74军等部几乎就是支撑着国家兴亡的顶梁柱,这么重大的事情,他也是不敢随意乱来。不管是军统也好,国军部队也罢,最终的目的都是杀鬼子复国,假如两者之间弄出什么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那就得不偿失了,更何况此刻他们只是接到有人暗中报告,并没有确切的证据,更是不好贸然行动。 石头自然知道军座的维护之情,不过他自己心里清楚,什么*不*的,他根本就不知道,私通这些人更是无稽之谈,既然如此,又何必让军座为难?想到这里,他不由说道:“军座,属下身子正不怕影子斜,军统要调查属下也是愿意一力配合,正好趁此机会也让军统的长官们还我一个清白,免得别人以为74军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王耀武听着这话,不由心里舒坦了一些,石头这小子果然不错,他这话出口,显然就是给双方台阶下了。事实上,他先前之所以如此强硬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如果他毫无作为让军统的人把自己的手下带走,别人会怎么看自己,手下的将士会怎么看自己?一个连自己手下都没法保护的上官,谁愿意跟在他后面卖命?所以,即便是他跟军统撕破脸,这事情他也得硬抗着,大不了到时候让校长出面调停一下。 如今石头既然这么说了,他便也是沉吟了起来。半晌,他才冷哼一声说道:“好,石头你既然这么说,那就让他们查,我倒想看看他们能查出什么名堂说出来。”说完,他转身对着沈清云冷笑道:“石头既然开了口,我就破例让你们查一次,如果能证明石头私通*,你们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假如查不出来,嘿嘿,让你们戴副局长去校长那里给我和74军将士们一个交待。假如这期间因为这件事影响了我们的备战作战,你就等着上军事法庭吧!” 沈清云这个时候已经觉得十分犯难了,来之前虽然已经预估了可能事情不会这么顺利,但他也没有想到只是查一个小小的团长,居然惊动了王耀武这种级别的高官,而且一上来便如此强硬根本没有任何的妥协。一般来说,不管什么级别的官员,碰到军统办案,都是能避就避的,哪知道这一次却是截然不同。不说王耀武,就说这个独立团的其他将士吧,直到他们军长来了,依旧没有丝毫的退缩,从他们的眼神里面明显可以看出来,只要他们稍有异动便会被毫不迟疑的击杀,那种狠辣和浓浓的杀意,让他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这支部队明显与他以前接触过的部队完全不同。 “石头,你只管安心配合他们调查,就当是放个假休息一下,有什么问题随时跟我联系,我和参谋长以及74军的所有弟兄都会是你坚强的后盾,不管是谁,没有我的同意,绝对不敢动我74军将士一根汗毛!”说完,王耀武瞪了沈清云一眼,转身便甩手离开了。 参谋长陈瑜则是走到石头的身边关切说道:“不要有什么心理压力,就像你说的,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等到他们案子查完了,自然会给我们一个公道和说法,军座那边也会向军事委员会的长官们汇报这里的情况,保证不会让你蒙冤受屈的。” 石头当即立正敬礼道:“感谢军座参座关怀,属下必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陈瑜满意的点了点头,旋即看也不看军统的人一眼,转身便离开了,他的这种自信样子,更是让军统的长沙站长感觉到莫大的压力,这个案子可不好查啊!弄不好真要弄出大事来,而且身旁这些悍卒就像是一群待人而噬的凶猛野兽一般,似乎随时可能将他给撕成碎片。 “林兄,武兄,这段时间,团里的军政要务你们就多费心了,在调查结束之前,有什么事情你们商量着办。”石头对着一旁的林秀峰和武子淮说了一句,旋即转头对着刘文锋等人道:“疯子,大锤,各营整军布防的事情,你们照常进行,有什么处理不了的事情,上报团部交由林团附和参谋长处理。若是有什么紧急军情,请示军部即可,一应事务按往常情况处理。” “是,团座。”众人齐齐立正应了一声,旋即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盯着军统的几个人,他们知道石头决定了的事情,他们改变不了,但一想到居然莫名其妙出现这种事情,团座打了这么多的胜仗,杀了这么多的鬼子,到头来居然要被军统的人关押,那种心理上的打击,实在让他们难以接受。 “沈站长,不知道准备把我关押在哪里,如果可以的话,能否容我与夫人告别一下?”石头交待完事情之后,不由显得一身轻松的说道,像他这种打了无数场仗的悍将,的确是没有多少事情是他所不能接受的。 沈清云这个时候也是反应了过来,他暗自长吁出一口气,然后轻笑道:“石团座说笑了,只是配合我们调查一下而已,就像先前王军座说的那样,石团长就先暂时休息一段时间,不要外出就行了,我们定会抓紧时间核查,争取在最短的时间里还石团座一个清白。” 石头轻笑着摇了摇头,对此毫不为意,一个人便这么轻松自主的朝自己的住所赶去。在指挥部后面的一栋安静小院前,王倩倩已经在那里焦急的等着他,显然前面那么大的动静,她也是看的真切,却是不方便过去了解到底出现了什么事情。等到石头跟她把这里的事情说了之后,她更是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该怎么是好。倒是石头的心态十分的平静,将手里的工作交待出去以后,他徒然间发现,生活是如此的轻松自在,不需要再操心六千人的吃喝拉撒和生存问题,不需要再想着鬼子会从什么时候地方打过来,那种轻松自在,是以前所难以想象的。 随后的几天,石头和王倩倩逐渐的适应了这样的生活,从繁重的军务中解脱出来之后,石头整个人都轻快了许多,除了一日三餐之外,便是终日陪在王倩倩的身旁,或是在小院子里散步,或是在躺椅上闭目养神,小两口卿卿我我,好不让人羡慕。 而军统的人及独立团的其他人则就没有这样的轻松自在了,沈清云随后从长沙站调来不少人手开始彻查石头身旁的一切,不断的排查一个个跟石头接触过的人,然而,越查他们越是觉得不可思议,面前这个年轻团长的生活跟他们想象中的完全两样。甚至与普通人也截然不同,用沈清云的话来说,这家伙完全就是一台用战争而生的机器。 不可否认的是,军统的力量实在强大,他们在很短的时间里面便查出了石头这些年来的参军记录,越查越是让他们心惊,因为自罗店开始,这个年轻的团长居然参加过了所有在华中华东地区的大仗血仗,他所指挥的部队更是每仗必有战功,每仗必有缴获,他在短短二年时间升到团长,完全就是一部日军部队遭受失败的血泪史,从小队到中队、从中队到大队再到现在的联队,跟他所指挥的部队交手的日军部队,就没有一支能全身而退的,在别的部队象征着荣耀的日军佐官刀,在这支部队里面却是司空见惯,甚至连将军级别的日军高官,都有在他们手里毙命的纪录。 这样一个铁骨铮铮的抗战英雄,这样一个杀敌如屠狗,让日军闻风丧胆的将军,谁能不佩服?不过,沈清云这个时候也是只能硬着头皮查下去了,这次事情闹的这么大,匆匆结束不管是对哪一方都难以交待,他们只能待在宜丰做好长期忙碌的准备。 第一百五十五节 风云渐起 第一百五十五节风云渐起 想要调查一个人是不是私通*,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找出信件方面的来往,或是找到通讯联络的中间人,只要能查到蛛丝马迹,便能顺藤摸瓜找到问题的关键。沈清云做为长沙站的站长,自然不是等闲之辈,处理起这些事情来也是井然有序,一步步实施。长沙在武汉失守之前,可是军统局的总部所在,后来总部撤走之后,新建长沙站,沈清云能坐上长沙站长这个位置,除了他处事时的沉稳之外,还有一点就是他的组织工作能力特别强。 然而,在查探石头是否真的私通*一事上,他短短几天时间之后,便近乎绝望了。在了解了石头这几年的生活轨迹和生活规律之后,他本能的觉得这完全就是一个笑话,如果不是告密的人身居高位,不可能胡言乱语,他甚至在想会不会是有人在逗他玩! 石头重来不写信件之类的东西,文件的批示也基本上只是签上大名而已,用独立团的将士们的话说,他们的团长认识的字有限,让他写什么信件的话,更是一件比杀鬼子还要难的事情。基本上团部的文件之类的事情,要么由团附处理,要么由参谋长帮忙,实在不行的话,那也是团座口述而司书记录,再上传下达。这样一个人,你指望他跟别人有书信往来?这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至于石团长平常接触的人,这就得说到他的生活习惯和规律了。石头这个人的生活再简单不过,打仗的时候在前线,不打仗的时候就在团部。除此之外就是回家吃饭休息,别的地方根本不去,像什么茶楼酒楼,似乎除了招待从军部下来的军官之外,根本就没有去过,而一般人想见到他,也是连机会都找不到。更重要的一点是,除了在宜丰这里独立团还算比较自由之外,在51师编制内时,302团几乎每时每刻皆处于战斗状态中,这样一种时刻都在打仗的状态,石头又哪里有机会去接触*? 像石头这种纯粹的军人,沈清云是第一次见到。先前在团部的时候,他感觉不出来,石头老练的处事风格和泰山崩于顶而不形于色的样子,让他感觉这个年轻的团长有着常人难及的心理素质,有着在任何情况下都能谈笑风声的能力,这样的人,无疑都是老奸巨滑之辈。 现在沈清云已经推翻了自己的想法,对于石头有着另外的认识,在调查之后他才发现,这个年轻团长,完完全全就是一台为战机而生的机器,他的生活,他的一举一动无不跟作战有关,别的事情仿佛都融不进他的生活一般,让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显得那么的纯粹。 来到宜丰之前时,石头的一切都简单的像一张白纸上的素描,一眼就能看的清楚,不带任何的色彩,所有的一切都跟打仗杀鬼子有关,没有其他任何事情相关联。这让沈清云无奈,只能继续从他们到达宜丰之后开始查起。 这一查便查到了9月份!这三个月来,石头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平静的生活,早睡早起,喝茶看报晒太阳,在夫人的陪伴下,这种日子不仅不无聊,反而显得十分的惬意。大风大浪过多了,平静的生活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才是最终追究的目标,这么几个月的时间下来,石头蓦然间发现自己似乎长胖了!这还是在他躺在躺椅上晒太阳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似乎有些小肚腩,才意识到最近的日子似乎实在*逸了。 不过,意识到这点的石头也只是轻笑了笑,毫不在意,这样的日子是他这有记忆的四年来所不曾拥有过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格外的珍惜和享受。 可惜,国难当头,身为军人注定不能像普通的老百姓一样享受平静的生活。9月7日清晨,湘北大云山一线发生战事,日军第6师团朝国军大云山防线展开进攻,战事颇为激烈,74军这里也是接到了军情通报,所有部队都处于临战状态。 虽然石头因为身处调查之中,暂时“无权”参与独立团的军政事务,但司书还是按时将整理出来的资料汇报了过来。石头一听他说完,便是问道:“可曾听说过长官们有部队调动的命令?” 司书刑丑跟在石头身边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一听这话便是惊问道:“团座觉得可能有大仗吗?” 石头点了点头道:“只是个人猜测,湘北的地形我不熟,但我知道大云山一线是湘北最外围的防线,是一处颇有地利优势的据点,日军要想南下攻击长沙,必定要先取大云山,否则的话侧翼和后路一直暴露在我军的攻击之下,日军的进攻将软而无力。大云山不失,长沙稳如泰山。这次日军以一个第6师团展开进攻,显然图谋极大。” 刑丑有些反应不过来,不由问道:“团座,这里面还有什么讲究吗?” 石头坐在那里手里轻摇着蒲扇道:“日军若是真想拿下大云山,以日军的兵力布置,完全可以调集第6师团、第33师团和第40师团全线进攻,以雷霆之势杀进大云山区进行扫荡,即便是大云山一带山林密集,但以日军三个师团的兵力,外加上飞机的空中支援,在极短的时间里就能对大云山守军进行打击,一举拿下这个要点。如今日军反倒以第6师团一支部队进攻,显然是想在拿下大云山的同时,不暴露自己的目的,如此作为,反倒是说明了他们的想法。” 刑丑深知团座在打仗方面有着常人难及的天赋和想法,对他的分析也是深信不疑,听着这话再想到团附和参谋长对于这些军情消息几乎没有任何的反应,他迟疑了一下不由问道:“团座,要不要把这个消息上报军部?” 石头点了点头道:“报上去吧,虽然我的猜测不一定准确,但多少能起到一点参考的作用,距离上一次长沙会战已经二年时间了,鬼子也应该大举攻进了。” 刑丑点了点头,然后问道:“团座,就快打仗了,你什么时候回团部指挥部队?” 石头看着他摇了摇头道:“这事情现在我说了不算,军座说了也不算,只有军统的人说了才算,一旦我开始指挥部队,那就说明他们前期的事情完全是错的,这可是涉及到他们脸面的事情,谁会轻易罢手?” “这他娘的都叫什么事,团座带着我们拼命杀鬼子,鬼子拿我们没办法,倒是自己人把团座给‘看管’了,军统这帮人是不是脑子进水了?那个姓沈的说这事是因为有人告秘,哪个王八羔子干的这种蠢事?”刑丑听到团长这么说,不由愤然骂道。 石头倒是显得风轻云淡道:“这种事情,谁得利最大,自然谁的嫌疑最大了。” 刑丑一愣,旋即不可思议道:“团附?” 石头听着这话也是一愣,旋即苦笑道:“你呀,想事情还是太过局限了,看事情要往大处看,想事情也要往大处想,这样才能尽量的看清楚一件事的真面目,才能看明白问题。” 刑丑想了想,实在是想不出来,不由恨恨的骂了一声道:“想不出来,反正不管是谁,要是让我们查出来了,独立团的弟兄绝对会要他的狗命!”说完,刑丑冲着石头敬了一礼,然后快步的转身离开了。 石头看着他的样子,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这帮家伙,什么都好,就是杀气太重了些。不过一想到这些年每时每刻都跟鬼子拼命,杀气重一点显然也是很正常的事情,真要一个个没有这种血性和气势,哪里还有今天这支战无不胜的独立团? “又要打仗了吗?”一声轻柔的叹息在石头的耳畔响起,紧接着一双柔若无骨的双手搭在了石头的肩膀上。石头伸手出抓住肩头的柔荑笑道:“当兵打仗本来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用担心,这仗我不一定能有机会去。” “打了这么多场仗,有哪场是你没有参加过的?”王倩倩不满的说道。这个时候她也是不由想起了郑大哥,当初郑大哥每次也都像石头这么说,可最后…… 石头似乎听出了她声音中的伤感,不由笑道:“我现在可不是以前了,现在我是少将团长,我就是想上战场,疯子、大锤他们也不同意啊,隔着战场这么远,难能有什么事情。再说了,当初冲在最前面跟鬼子拼刺刀都没事,现在这样哪还有什么事情,你就放宽心吧!” “没事?你都在这院子里呆了三个月还叫没事?我看呐,你就是风头太劲,战功太大了遭人嫉妒,要不然为什么这么多的团长师长都没事,偏偏军统的人会来查你?”王倩倩嗔怒道。 石头却是毫不在意说道:“我倒是希望军统的人能把我一抹到底,我们找个深山老林隐居去,到时候生上一堆儿子女儿,比当什么团长不知道要强多少倍。” 王倩倩一听这话不由羞的一脸通红,抽出手重重的捶了他一下骂道:“你这个人笨的像块石头,偏偏一天到晚还没个正经。” 第一百五十六节 大战开始了 第一百五十六节大战开始了 随着最先一道的军情消息传来,接下来的几天,整个第九战区的各支部队都紧张了起来,大云山在日军第6师团的猛攻下失守,湘北战场上最前沿的阵地丢失,让国军部队纷纷吃了一惊,一时间里各部皆做好了应对鬼子南下的准备。 然而,9月10日时,占据大云山的日军第6师团往桃林方向撤退,却是让国军各部军官们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鬼子在搞什么把戏。 不过在日军第6师团撤退的时候,其下属第13联队却是被增援赶到的第102师和59师所阻,这两师在收复大云山的同时,也是将日军的第13联队给死死拖住,让其没法安然撤离。随后,第37军所属第60军和新编第10师赶到战场,因为在局部上有着绝对的优势,国军指挥部旋即下令围歼这部日军。 日军第6师团是日军甲师师团中最为精锐的部队之一,更是“南京大屠杀”的主要参与和实施部队,堪称是国军部队最为仇视的敌军部队之一,此番在半途截住了其下所辖的13联队,四部将士呼号酣战,发起了连绵如潮水一般的猛攻。激战正酣时,日军第40师团重松支队赶到增援,策应第13联队撤离。国军部队则是不肯放弃,一路追杀,战局显得有些混乱,日军为了接应第13联队,也是不断派出部队增援,双方之间的战斗也是有越演越烈之势。 但直到此时,第九战区的指挥官仍旧是判断不清日军的作战意图,毕竟前几天日军第6师团拿下大云山一线之后,只是摧毁了国军的防线,并没有南下进攻。如今不断的增兵,也是因为102师等部队正追着日军的第13联队穷追猛打,日军的行动,更像是拔除卡在咽喉处的刺,而不像要主动寻求突破。仅以目前的情况来说,实在难以下定论日军到底有没有南下攻击长沙的想法。 9月15日,日军从赣北调来荒木支队增援战场,情况显然有些出乎国军指挥官们的预料,他们徒然间发现湘北地区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聚集了日军将近四个师团的强大兵力,已经有了南下攻击长沙的资本,这个时候,他们哪里还顾得上这个13联队?薛长官连下数道命令,连连催促第27集团军各部主力回防新墙河防线,以防日军南下。 相比于民国二十八年的那场会战,如今对峙于湘北地区的敌我两军形势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当初日军第11军司令是冈村宁次,但在那场会战之中,日军战力最强的第11军面对国军中央直系军队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两军或许武器装备上仍旧有很大的差距,但直系军官们,尤其是由黄浦学生为代表的青年军官们,战斗意志之强,抗战意志之坚韧,是日军所难以想象的,从那时候开始,日军在与第九战区国军作战时,就特别的谨慎。 冈村宁次之后,圆部和一郎接任第十一军军长一职,不过好景不长,上高一战,33师团和34师团的惨痛损失,让圆部和一郎丢掉了司令官的位置,其后接任的是现任第11军军长阿南惟几,也就是目前这场战斗的指挥官。 相比于日军指挥官的频繁调动,国军第九战区的司令长官依旧是薛岳,他也从代司令长官提升为正职,以他这些年立下的赫赫战功,如今的转正不过就是水道渠成的事情,甚至在他亲自指挥了这么多场漂亮战后,假如还不转正的话,才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有了民国二十八年那场仗作为基础,如今的第九战区对于日军的进攻已经做出了足够的准备,甚至包括当初营田被袭导致战局逆转的事情,此刻的国军部队也是营地一带安排了99军警戒。 日军突然间在湘北一带集结了四个师团的强大兵力,让国军指挥官意识到前期日军的行军应该是为了故布疑阵调整兵力,大云山一线的战事,根本就是*,他们幡然醒悟之后,也是在最短时间里做出调整和应对,立即命令各部进入各条战线应敌。 长沙以北,国军共有三道防线,最外围的防线依旧是以新墙河为依托,沿荣家湾、新墙、杨林一线排开,防守部队为第4军、第58军和侧翼协防的第20军;在新墙河以南,第二道防线为汩罗江防线,西至营田、汩罗、新市,东至瓮江,防御部队为99军和侧翼随时可以赶到的第26军;第三道防线便是长沙外围的最后一道防线,由高家坊、福临、高桥三地组成;这三道防线之后,便是长沙阵地,由捞刀河、石子铺、春华山组成,其中春华山长沙外围制高点,也是长沙攻防战最为重要的一点。 相比于民国二十八年的会战,几处防线虽然没有什么变动,但经过这几年的经营,阵地的坚固程度有了极大的提升,国军对于守住长沙,也是有了极大的自信心。不过守卫各道防线的部队则是有了很大的变化。 最外围的新墙河防线,民国二十八年时是第十五集团军驻防,说起第十五集团军,那可是赫赫有名的存在,民国二十六年组建的第十五集团军,首任司令长官为陈诚,副总司令罗卓英,下辖罗卓英的第十八军、刘和鼎的第三十九军和俞济时的第七十四军,是淞沪战场上战斗力最强的兵力之一。其后的几年,这三支部队都参加了华东华中地区几乎所有大的会战,第十八军和第七十四军的表现都格外的突出,甚至第七十四军如今在新任军长王耀武的指挥下,隐隐已经有国军第一军之称。 不过,当时的第十五集团军,却是重新组建的。民国二十八年,陈诚调任第九战区司令长官,其起家老本第十八军也调到第九战区,随着第四军等部队的调离,第十五集团军也是撤消编号了,直到民国二十九年关麟徵组建第十五集团军,这个番号才重新恢复。不过,其下的部队已经变成了五十二军、三十七军和七十九军。民国二十九年的长沙会战之后,关麟徵奉命组建第九集团军,第十五集团军也是随之撤消。 此番驻防新墙河第一防线的主力部队是第58军,这个军属于滇军系,乃卢汉所指挥的第一集团军一部,民国二十九年,第一集团军总司令卢汉指挥着滇军最精锐的六十军及集团军司令部返回云南接受昆明行营指挥,第58军和新3军则留在第九战区听命,薛岳也是将驻防新墙河防线的重任,交到了第58军的手上,期望他们可以像当初的第十五集团军一样,从正面挡住日军的猛攻,成为守住长沙的一道坚实屏障。 9月17日,日军在兵力调整完毕之后,根本不给国军反应的时间,当即展开进攻。日军第11军司令官阿南惟几汲取了以前的战斗经验,不再分兵作战,而是集中几乎所有的主力部队人正面猛攻,只派出独立混成第14旅团的63大队一支部队从营田方向展开牵制攻击。 日军如此强攻,一时间正面战场上聚集了44个大队322门火炮,攻击的命令下达之后,整个新墙河一线都陷入了一望无尽的滚滚烟尘之中,无数的炮弹呼啸落入,当即让国军防线遭到了近乎毁灭性的打击…… 湘北战场上日军集结重兵展开进攻的消息不断的传到上高等地,包括驻防在宜丰的独立团,也是不断得到消息,整个第19集团军各部一时间都紧张了起来,他们没有想到,鬼子的魄力如此之大,居然在上高会战相隔几个月之后便再度组织起如此规模的大战,从前线发回来的战报来看,此番日军可真是下足了血本,包括第3师团、第6师团这两支第11军的王牌都加入了战场,显然图谋而小,而以湘北各支部队之战力,可以挡住日军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像滇军58军这些部队,虽然十分悍勇敢战,但前番连连大仗,军中精锐骨干死伤严重,现如今新补充的士兵在战力和精力意志力方面远没法与以前的部队相比。虽然日军部队也损失惨重,但像第3师团第6师团这种甲种师团王牌部队,所补充的兵员素质皆是最好的,其战力的浮动并不算大,如此一来,此消彼长,情况如何自然不问可知。而日军在战斗开始之前,300余门野炮山炮一字排开展开猛攻,其在战场上所形成的压制和杀伤作用,更不是国军任何一支部队所以比拟的。 9月18日拂晓,日军展开全面进攻,在飞机大炮的掩护之下,日军的攻坚部队在数小时里便突破了江面的封锁,突破了守军的第一道防线,第4军和第58军只能退入长湖东西两侧的第二道防线进行防守。消息传来,日军战力之强,火力之强,顿时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湘北战场平静二年之后的第一仗,便让他们大吃了一惊。 第一百五十七节 出兵长沙 第一百五十七节出兵长沙 显然日军的强悍攻击力,远远超出了国军指挥官们的预料,新墙河这道被他们倚为天险的防线,数个小时的时间便丢了,也是让他们大受打击。为了守住长沙,无奈之下,他们只能从其他地方抽调援军,而在上高周边休整的72军,则在第一批被抽调的队列中。 眼看着长沙一带的战事越来越激烈,各军将士也全都进入了临战状态。包括74军在内的各支部队,也是做好了随时驰援长沙的准备。前段时间他们一直在分宜、新余整训,如今几个月下来,三个师的将士更换苏式装备已经完成,全军在考评中更是成绩优良,经过这几个月的训练,各师将士们的战斗能力也是得到了一定的提高。以他们往常每战皆会提纲主要作战任务的情况来看,这一战他们赶去长沙不过就是早晚的事情而已。 而往常一贯诸位都准备在各师之前的独立团却依旧是乱哄哄的一团,包括整个宜丰都处于一种混乱状态之中。 独立团的侦察兵堪称是各军之中的典范,即便是周边没有战事,他们也是不断出动四下里打探着各方的消息。当初日军33师团往西调动的时候,他们便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换作是以往石头在团部的话,肯定会考虑其中的意义,会猜测敌军的动向,以做出及时的应付和处理。然而,此刻的石头虽然名义上并没有什么事情,但实际上却是基本不管独立团的事务了。而军统长沙站的站长沈清云带着一众军统的人员,这几个月来几乎将宜丰给翻了个底朝天,他们越是查不到石头私通*的证据便越是不肯罢休。虽然他们不插手军务,不干扰民政,但这段时间下来人,却是处处遭到独立团将士们和老百姓的冷嘲热讽。 暂代团长的团附林秀峰这次算是捞到了一个难得的机会,这段时间以来,独立团上上下下的事情都由他亲手处理,每日的忙碌不仅没有让他感觉到疲劳,反倒整个人神彩奕奕,那种浮在脸上的自信笑容,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的好心情。 不过,联想到团座此时的遭遇,团里军官将士们对待“代团长”的态度便可想而知了,现在私下里已经有不少人传言,军统的人之所以会突然来这么一出,其实是林秀峰暗中捅的刀子,为的就是取而代之。如今团长的事情,一查就是是三个月,一点证据都查不到,却是依旧在追查,摆明了是要趁此机会把团座搞下台了。想到这些事情,他们便是心寒,石头是什么人?那可是带着他们打了好几年仗的悍将,仅是他重来没有打过败仗这一点,就是一个神话一般的存在,久而久之,石头在众人的心里就像是不败的代名词,是希望的象征。如果不是石头所住的小院不禁出入,而且当初军座也是全力维护团座的话,恐怕独立团的这帮悍将,早就不知道闹出什么事情来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可以想象出来林秀峰对于全团的指挥是有多么的困难,别的不说,就是团里的七位营长,就没有一个含糊他的,不说刘文锋、高大锤这种资历战功比起一般的团长来说都不知道要强出多少的主了,就是胡子、刘大炮、李石见他们三个,也没有一个是善茬,林秀峰固然在302团也是一位老资格,但他重来就没有指挥过营以上的部队打过胜仗,仅凭一个302团参谋长的身份,能压得住谁? 所以当林秀峰得到侦察连报回来的消息,想要召集部队做出应对之时,他的行动和布置遭到了众人的嘲讽!鬼子33师团往西行动,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上高会战,33师团和34师团损失惨重,33师团调离赣北去整补,那是平常至极的事情,反而这两个师团如果一直留在赣北的话,才是反常的举动,面对着日军这样的正常举动,我们啥调动什么?完全是没事找事!鬼子现在往西去整补,难道我们也离开宜丰?团座带着弟兄们在宜丰打下了这么大片基业,就这么点事就把宜丰丢了? 林秀峰听着身边你一言我一语的各种说辞,不由也是皱起了眉头。以他自己原先的想法,自然最好的办法就是做好战备,暂停休假和外出,征调民夫,随时做好出击的准备。但他们说的似乎也有道理,这样的调动的确有可能是鬼子正常的行动,自己如果仓促下令是不是太过冒失了?最关键的是,他自己才刚刚担纲独立团的指挥大权没有多久,假如第一次下达重大命令就出现错误,以后还能指挥得了谁? 林秀峰犹豫和迟疑了起来,看到几位营长的意见不一,听到手下人各有各的看法,他不由皱起了眉头,想着等一等再说吧,迟一点问题不大,等到命令传达下来再做准备,应该也是来得及的。 湘北一线的战场形势,却是一日三变!第九战区各部长官原本的想法是指望第4军、第58军和第20军等部队可以在新墙河一线与敌军纠缠一段时间,为调动其他部队争取足够多的时间,日军第11军的兵力虽然强盛,但比起国军第九战区,在兵力上面还是相差挺大的,只要各处的军队可以及时的赶到长沙周边布防,便足以抵住日军南下。 然而,实际情况却是让所有人都感觉有些措手不及,计划赶不上变化,新墙河防线在极短的时间里被突破,也是打乱了所有的计划,让国军各部都陷入极度的被动之中,原本按照计划,像74军这种需要留在赣北掌控赣北局势的部队,是要在情况最恶劣的情况下才参战的,但在18日的午时左右,战区指挥部的调令便已经传到了74军军长王耀武的面前,面对湘北徒然间严峻起来的形势,薛长官只能动用74军这张最后的王牌了! 王耀武虽然也没有想到会在这么早的时候赶往湘北参战,其队部队都好说,关键是他手里最犀利的一张牌——独立团,此刻还处于一种十分尴尬的境地之中,虽然独立团的兵力实力并没有减弱,但团长石头却还是处于军统的调查之中,他早已知道石头自己把自己关在小院里的举动,对于心腹爱将这样的作法,王耀武也是非常的同意。换个角度想一想,假如他在立下无数战功之后,被莫名其妙的调查,他恐怕会发更大的火。这样的情况下,独立团还能保留多少战力?王耀武不由感觉十分的头痛,为此,他想了想之后,也是亲自去电军统总部问询石头一案到底什么时候能查完! 随后,战区司令部再有命令传来,令74军务必在23日天黑之前赶到春华山一带驻防,以拱卫长沙外围制高点。王耀武接到命令之后不由一声叹息,显然前线的战斗情况远比想象中的还要恶劣,要不然上峰的命令也不会如此急切。上高距离长沙最少400华里,满打满打,他们还有5天的时间,这对于一支三万人的部队来说,实在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不过,军令如山,官职大到王耀武这个级别,对此也是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他来不及集结部队当即下令57师立即出发,命令余程万轻装疾行,争取在最短时间里赶到长沙。 通过上高会战这场战,王耀武显然也是心中清楚,少了302团的51师论战斗力已经远远不如57师,而在廖龄奇与他的关系不怎么友善的情况下,让57师打头阵担纲主力,显然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不过,对于58师,王耀武也是不能放任不管,他当即命令58师在二个时辰后出发,紧随在57师的身后。而51师及军部直属各部在最后,带着大量的粮草辎重缓缓前进,这其中自然包括独立团。 消息传到宜丰,整个宜丰都混成一团,独立团即将赶到前线参战,但团长却依旧没有召集众人开会作出安排布置,这种陌生的场面,顿时让众人慌了神。代团长林秀峰半晌之后才反应了过来,似乎先要开会传达一下上峰的作战意图,此次行军的方向目标,结果等他召集7大营长开会的时候,却是半晌也没有人过来,一问之下才知道,众人都赶去后面的小院了,连参谋长武子淮也去了石头那里,这种场面当即让他颜面大失,脸色铁青。 “团座,这仗你指不指挥,给句话!”高大锤站在那里,浑身上下被汗水浸透,军装贴在身上,展露出钢筋铁骨般的魁梧身躯。 石头则是平静的躺在躺椅上没有吭声,一旁的军统长沙站长沈清云却是冷笑说道:“石团长还在调查之中,恐怕这仗不便指挥了。” 高大锤蓦然大踏步走过去,一把抓住沈清云的胸口,轻轻一提,整个儿就将沈清云给拎了起来,这个看起来什么时候都沉稳的很的上校站长,这个时候却是脸色一变,看着高大锤那张杀气腾腾的脸,看着他如铁塔般的身子,不由第一次感觉到一丝发自心底的怯意。 “你想让老子的弟兄白白去送死?”高大锤一字一句的说着,声音冷寒彻骨。 第一百五十八节 散伙算了 第一百五十八节散伙算了 “别动!”直到这个时候,沈清云身旁的军统警卫们才回过神来,四个人四支*几乎瞬间便指向了高大锤,同时他们齐齐一声断喝,声势惊人。然而,下一刻他的举动便彻底僵直了,一旁的独立团警卫兵们反应极其神速,转眼便一涌而上。四个军统局的警卫兵当即每人脑袋上都被顶了二三个枪口,这些动手的独立团悍卒也不吭声,只是一个个死死的盯着这些人,似乎随时都可能扣动扳枪,他们的这种肃杀气氛也远比那断喝一声的军统警卫们要强势的多。 “你们要聚众造反?”沈清云这个时候也是冷静了下来,他断喝一声,用冰冷的目光扫过众人。 小院里面十分的拥挤,一眼望去几乎全是校级军官,这种情形在团一级的部队里面可是实在少见,似乎也只有独立团才有这种夸张的配置了,否则一般的步兵团总共才几个营?而这些营长们的脸上,听着沈清云的话却是没有什么反应,将沈清云提在半空的高大锤更是冷笑一声说道:“造反也是死,不造反也是去送死,有什么区别?” 他这冰冷的话语,一下子就呛的沈清云说不出半句话来。偏偏一旁的刘文锋也是应和道:“大锤说的不错,石头你不出来指挥,早晚我们都要死在鬼子的手里,既然如此造不造反有什么区别?不是我们不想打鬼子,这可都是被军统的人逼的。” 石头缓缓起身,径自走到高大锤的面前,他瞪着高大锤道:“你这是搞什么?把人给我放了!” 高大锤面无表情,偏过头看了看一旁众人,旋即冲着他们问道:“你们怎么说?” 没有人吭声,几位营长要么冷笑,要么抬头看天,根本没有任何的反应,他们的这种表情,当即让石头皱起了眉头,显然没有想到自己的这帮兄弟居然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就在这时,一旁的刘太平冷笑道:“石头,你不是被这位沈站长给暂时看押解除军职了吗?咱们团现在可是林团附在指挥,按照惯例,咱们得听林代团长的命令。” 石头闻言一愣,旋即看了看众人,没有人跟他对视,甚至就连李文光都低下了脑袋,默认了刘太平的话。到了这时,石头哪里还不知道这些家伙到底在玩什么把戏,这完全就是在逼他!要么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杀人造反,要么就自愿重新回归团长的位置,下命令放人,只是到了那个时候,谁还能再查石头? 石头自然是知道这帮兄弟是一心为了他,想要趁此机会让他重回指挥位置,但事实上,石头自己却不这么想。说起来,他之所以一直呆在自己的小院里面不出去,完全就是自己为了避嫌,对他来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个不知道怎么冒出来的军统要查自己,那就查就是喽,不就是一个团长位置嘛,自己又不稀罕,而且为了避免以后再出现类似的事情,他也正好趁此机会做做样子,到时候让军座好去交涉,反正独立团此时已经走上了正轨,有刘文锋、高大锤、武子淮这帮人撑着,根本不会有什么问题。惟一让他觉得意外的,便是日军的进攻来的如此之快,在上高会战如此规模的战斗之后,日军居然又一次席卷重来,当面敌军之强悍实力,实在让人惊讶。 不过,高大锤他们的举动,石头还是觉得有些不妥的,这个时候他如果重新站出来指挥独立团,到时候恐怕沈清云反倒以为都是串通好的,那样一来,这几个月的工作都白做了。既然搞出事情来了,那就干脆搞大了,石头心里想着,脸上的神情却是越来越严峻,旋即他蓦然骂道:“好!翅膀都长硬了,我指挥不了你们了!既然这样,咱们从此一刀两断,你们想干什么干什么,我脱下这身皮回家养老去。”说完他径自走进屋里,同时冷声说道:“谁敢踏进这个屋子半步,别怪我翻脸无情杀无赦!” 几位营长不由被石头的反应给搞愣了,在他们的想象里面,团长自然是不肯看着他们杀人造反的,这个时候站出来救人,一来可以卖给军统的人一个面子,二来可以顺理成章的重新指挥部队,但他如今拍拍手不干了,他们怎么办?这种超出他们想象的事情,着实让他们犯了难,一时间众人纷纷僵在了那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与此同时,外面也是传来了一阵喊闹声,原来是团附林秀峰召集各营长议事,等了半天却是一个人都没有,在得知他们全部赶来石头所住的小院之后,他思考了半晌后,也是只好硬着头皮赶了过来,虽然这些营长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的举动,着实让他大为难堪,但没办法,眼下他是代团长,军部的命令已经传达了下来,他如果不在约定的时间里带着部队上路,麻烦可就大了。偏偏他在独立团连心腹手下都没有几个,想做点什么事情都难的很,思前想后,只能放下架子赶来这里跟大家议事了。 结果让林秀峰颜面大失的是,他居然在门口被拦了下来,几名一营的悍卒根本不给他面子,敬了礼之后,就是不放行,这种场面让林秀峰又气又恼,好歹他现在也是代团长,居然被自己团里的士兵给拦住了,说出去真是能让人笑掉大牙,不过这几名悍卒死活不放行,他也是没有办法,难不成真的拿枪毙了他们几个?假如真要这样的话,他恐怕在独立团是没法混下去了。然而,不进去的话,独立团怎么出兵增援长沙?一想到这些事情,林秀峰不由感觉一阵头疼。 院子里面则是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对峙中,高大锤已经将沈清云给放了下来,看着那几个依旧拿着枪对着他的军统警卫,高大锤不由冷哼一声说道:“枪放下来吧,就这几杆破烧火筒能干什么鸟事?” 军统警卫们看了看沈清云,沈清云想了想也是点了点头,如果这些人真要动手的吧,凭他们这四把枪又能干什么?还是干脆一点好,最起码气势上面不会落后多少。 看着他们的动作,一旁的独立团悍卒们也是收起了武器。刘文锋看着平静下来的众人,转头对着武子淮问道:“老武,你看咱们要不要散伙?” 武子淮苦笑道:“疯子,你这叫什么话?大伙可都是军人,是党国的栋梁,如今国难当头,战事再起,正在诸位杀敌报国的良机,散伙一事从何说起?” 一旁的刘太平冷笑道:“参谋长,你说的倒是轻巧,杀敌的良机?鬼子真要这么好打,长官们还需要千里迢迢把我们调到长沙去?这明显是顶不住了才想起让我们去当炮灰嘛!还杀敌报国,能有命回来,就是万幸了。” “作为军人,你们就如此贪生怕死?”一旁的沈清云听着他们不断的说着这些,不由也是十分不满的在一旁说道。 半晌没有吭声的李文光闻言当即嘲讽道:“沈长官,你杀过多少鬼子?” 沈清云傲然说道:“沈某人也曾上过战场,亲手毙过三名鬼子。” “三个?”李文光怪叫一声,旋即哈哈大笑起来,他抱着肚子,一副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直让一旁的军统警卫兵们怒目而视。李文光却是毫不在意,好半晌之后,他才停了下来,指着一旁的一个老兵问道:“你杀过几个鬼子?” “报告营长,兰封会战时,击毙鬼子四名,刺刀捅死一个;德安会战,击毙鬼子七人,刺刀杀三个;南昌会战击毙六个,捅死二个;上高这战,前后毙敌四个。”老兵傲然说道。 李文光又指着另外一人问道:“你杀了几个?” 老兵如同先前的士兵那样熟练而骄傲的回答着,一连串的数字听着沈清云等人目瞪口呆。随意再问了几个,这些老兵最少的也是从南昌会战开始呆在独立团的,其中大部分都打过德安会战,打过万家岭战役,一边说着这些,一边回忆着跟在团长后面杀鬼子的那些往事,他们无不热血沸腾,无不杀气冲天,这些从无数死人身上爬出来的悍卒,最少的也杀了十个以上的鬼子,他们打过的胜仗实在太多了,死在独立团手里的部队也实在太多了。 听他们说完这些,李文光傲然说道:“想不想知道我杀了多少鬼子?”不等他们开口,李文光已经开口,他的第一句话,就让沈清云和一旁的警卫兵骇然变色。 “我在罗店的时候还是新兵,打了不少天的仗,就靠*炸死了二个鬼子。不过我运气好,在小柳河的时候就开始跟着石头打仗,在小柳河,前前后后我们杀了好几百个鬼子,我又杀了三个;后来在青浦又杀了四个;方山的仗杀了三个,南京保卫战的时候,在赛虹桥和集庆门总杀了六个;兰封会战,我杀了五个……” 听着李文光如数家珍一般的说着这些年打过的仗和杀过的鬼子,看着这个年轻的营长居然是从罗店就开始打仗的老兵,即便是沈清云这种见多识广的人,也是不由瞪大了眼睛。一个打过这么多场仗还能活到现在的人,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说着说着,李文光徒然间激动了起来,他瞪着沈清云怒声骂道:“你说我们贪生怕死?老子跟这帮弟兄杀鬼子的时候,你他娘的还不知道在搂着哪个娘们亲热呢!” 第一百五十九节 绑了能有多大事? 第一百五十九节绑了能有多大事? 看着越说越激动的李文光,看着他血脉贲张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一旁的武子淮连忙的过来将他拉到了一旁。武子淮十分担心他激动之下会不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假如他激动之下将这个姓沈的站长给宰了,这事情可就麻烦了。 不过,沈清云倒是对此没有太大的反应,显然像他这样的人,能当上军统站长,站在鬼门关上的次数绝对不会少。然而,此刻的沈清云看向李文光等人的神情也一点都不平静,尤其是听着这些老兵们报着杀敌的数字,他蓦然有种这几个月在宜丰完全白呆了的感觉。这几个月,他们忙于查找石头的一切,对于独立团的这些士兵们倒是没有深入的了解,外加上有关团长的事情已经在独立团传开,将士们对他们的排斥可想而知。 在这样的情况下,谁会对他们摆出好脸色?正因为如此,沈清云现在听着他们说的这些事情,不由感觉惊讶莫名!这个独立团居然有这么多百战老兵,更有不少人是从罗店开始打仗,一直活到现在的。国军部队里面,每一个这样的悍卒无疑都是一笔惊人的财富,这些历经大战血战活下来的士兵,其丰富的战斗经验和顽强的战斗意志,可以给部队难以想象的极大帮助。如果把这些在战场上成了精的人组织成一只部队,会有什么样的效果?沈清云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因为这样的老兵实在太少了,每一个人都是各支部队的骨干,一旦抽走的话,这支部队基本上就只剩下空架子了。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在宜丰呆了三个月,与他朝夕相处了三个月的这支部队,居然便是这样的一支部队,这个部队,居然半数以上的士兵都是老兵,这个比例根本不是任何一支部队所能比拟的。他这几个月已经查过了石头这几年来的战斗经历,那近乎奇迹般的战绩,让他觉得实在不可思议。然而,他的战绩太过显赫了,显赫到他觉得大部分的时候只是石头比其他人的运气稍好一点而已。 不过,原先的一切想法都被眼前看到的和听到的事情所推翻了,看着在战来临时这些百战老兵们对于石头的信赖,看着他们此刻的反应,他徒然意识到,石头不仅仅只是这个团的团长,更是这支部队的灵魂。 一支少了灵魂的部队能打赢什么仗? 沈清云想着这些不由陷入了沉默之中,一件很明显的事情就是,石头不出面指挥,这支部队居然连战场都没法上!代理团长的团附,居然调不出一个营一个连甚至是一个排,这种事情实在是匪夷所思。但当他听着这些老兵说过他们杀敌的数量之后,对此也就明白了,这些人取得的荣耀,获得的功勋,皆是在石头的指挥之下达成的,在他们看来,他们之所以能活到今天,也是拜石头所赐,石头不在,他们甚至连作战的兴趣都没有,这种情形在别的部队是绝对见不到的。 但让石头出来指挥部队,无疑就等于宣告他们此次的调查结束,他们对于石头私通*的指控不成立,他们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仓促行动,擅自看押调查国家栋梁,有功将士,必须要遭到严惩,因此丢官是小事,丢了军统局的面子,为了给这些军中将士交待,枪毙他们也是极有可能的事情,这种涉及到身家性命官职前程的事情,沈清云岂会罢休?按理来说,最多一个月能查完的事情,他一拖再拖,不就是为了这个? “把这里封锁住,任何人不准进出,这次不把事情解决了,谁也不准离开。”刘文锋看着阴沉着脸不吭声的沈清云,也是冷哼一声说道,这一次,他们显然也是破釜沉舟,不达目的不罢休了。 他们这里陷入了僵持和平静,其他地方便混成一团了。尤其是独立团团部,电话铃响个不停,催促声响个不停,代团长林秀峰被骂的狗血喷头,却是没有任何的办法!此刻打头阵的57师已经出发了,中路跟进的58师和军部直属部队也已经上路了,紧接着就应该是51师、军部和独立团。然而,到目前为止,林秀峰连部队都没法集结,更不要说是准备作战物资和征调民夫苦力了。 无奈之下,林秀峰也是只能将这里的情况如实上报军部,虽然这样一来,他办事不利,掌控不了一支部队的责任是洗刷不掉了,但不管怎么说也比延误战机被枪毙掉了脑袋要强。 听完林秀峰的报告,军长王耀武也是勃然大怒,开什么玩笑,战区指挥部要求74军23日天黑之前就要赶到长沙,而独立团到现在为止居然还一点动静都没有,接下来哪里还有时间赶完这四五百里的路程?不过他更气的是,军统的人未免也太过份了,这一查居然要查三个月?哪有这样查案的?此刻陈参谋长已经跟随57师在路上,副军长施中诚挂个名在这里,压根就没有看到过人,这样的情况下,他只能安排步兵指挥官随同51师发出,自己亲自赶往宜丰处理独立团的事情。 王耀武雷厉风行,一安排完军部的事情便赶往宜丰,早已得到消息的林秀峰自然是等在县城外面迎接,结果王耀武看到他后只是瞥了他一眼便冷声说道:“带路!” 院门被推开,听到开门声,几位营长同时皱了皱眉头,刘太平更是张嘴骂道:“不是告诉你们看好门口,谁都不让进吗?你们想死啊!” “不是他们想死,而是你想死!”一个冰冷却满是威严的声音响起,声音不大,却是震的他们耳朵生疼,让他们一个个脸色大变。 偏过头去,只见军长王耀武挺直着身体站在那里,渊渟岳峙,紧随着他进来的警卫兵,个个如同虎狼,根本不给他们开口和反应的时间,一个个端着*直指着他们,那种肃杀的气氛和比独立团的老兵们并不弱多少。 “军座!”所有人都挺直了身子立正行礼,他们神情复杂的看着王耀武,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宜丰。 大厅的门被拉开,石头神情平静的走了出来,远远的冲着王耀武敬礼喊道:“军座。” 王耀武看到石头不由冷哼一声径自走了过去,旋即他徒然抬腿重重的一脚踢在石头的腿上。王耀武毕竟年纪大了,身手也慢了,像他这样的动作,石头最少有四种办法躲过,有五种办法发起反击,然而,这个时候他只是眼睁睁的看着王耀武的军靴踹在他的腿上,硬是站直了身子发出一声闷吭。 “现在这么有种了?早干什么去了?”王耀武眼看着石头硬受了他这一踹,不由火气更大。他抬手便在石头的脑门上来了一巴掌,大声骂道:“我把独立团交给你,你就是这么管部队的吗?”他指着院子里的众人对着石头说道:“你的这帮弟兄死心踏地的跟在你的后面打仗,你就是这么带领他们的吗?”旋即他又指着屋子说道:“你的兄弟在拼命,你缩在里面沽名钓誉,你就是这么带部队的吗?” 石头闻言当即低下头来,显然军长的话让他无言以对。 王耀武则是继续骂道:“国难当头,湘北危在旦夕,你不想着怎么杀敌报国,却在这里浪费时间,这就是我平常教你的精忠爱国?”瞪了一眼一声不吭的石头,王耀武不由继续骂道:“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越混越糊涂了。” “军座,我知错了。”石头被这一通骂也是骂回过了神来,的确,这事因自己而起,最后反倒要靠团里的这帮弟兄出面解决,这实在说不过去,不管这事情怎么解决,这都是自己的事情,都应该由自己出面,到时候对也好,错也罢,大不了自己抗着,不会连累这帮弟兄。军座说的对,自己的确是活回去了。 “各营长听命,全团立即做好作战准备,两个时辰之内,所有驻防各处的部队赶来宜丰集结,民夫营立即聚拢人员征调装具,一应粮草辎重作战物资全部装车……” “军座,石团长还处于配合调查阶段……”沈清云一听这话当即也是着急说道。 “给我绑起来!”两个人声音几乎同时响起,王耀武听到石头跟他同时喊出这句话,看着他脸上重新升腾起的坚毅表情,脸上的怒气也是消了不少。不过嘴里仍旧是骂道:“早这样,还需要老子亲自跑这趟?不过就是一个军统的站长而已,敢妨碍作战,一枪毙了又是多大个事?难不他一条命,还能比你团里这些弟兄们的命金贵?”说完,王耀武冷哼一声朝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等打完了这仗,我再好好跟你算算这账!” 从他进来到离开,也不过就是几句话的时间,但这一来一去,独立团将士们的心情也是极着截然不同的区别。原本一片死寂的小院,此刻徒然间忙碌异常起来,所有人都充满着干劲。 第一百六十节 暂停出发 第一百六十节暂停出发 命令已经在第一时间传达了下去,石头下达的命令与林秀峰的命令没有多大的差别,但下面人的反应却是截然不同,随着石头的命令下达,乱成一团的独立团,也像是一头沉醒的狮子一般缓缓醒来,各部都在最短时间里做好着战前的一切准备。 几位营长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石头,实在是军座的出现太过突然,结果他们联手策划的这次行动,反而导致石头被军座踹了一脚,打了一巴掌。如今虽然石头重新回归了指挥权,但却是绑了这个军统的人而硬上的,跟他们没有任何的关系,并且因为他们的行动,导致事后可能也免不了责罚。 石头倒是已经恢复了平静,其实他下令将沈清云给绑起来之后,一下子突破了原先的那种桎梏,整个人倒也轻松了起来,反正不就是这么一回事情么?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再说了,这帮军统的人似乎也是太不像话,这件事一查就是三个月,并且根本看不到结束的迹象,难不成他们一天不结束,自己就得在这个院子里呆一天?和平时期倒也算了,打起仗来,这种做法岂不是间接便宜了小鬼子? “军座说的对,这事是我考虑不周,倒是让诸位兄弟为难了,独立团这一仗行动慢了,但愿不会误了湘北的战事,否则的话,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74军的其他弟兄交待了。”石头想了想后,不由十分抱歉的说道。 武子淮则是叹了口气道:“团座,这事也不能怪你,任谁立了这么多的战功到头来反倒被军统的人扣一个私通*的罪名,恐怕心里都不好过。这事啊,咱们现在再讨论也没啥用了,还是先顾好眼前,打好这一仗再说吧!到时候要是能立下战功,军座恐怕也不会再怪你了。” 石头点了点头,旋即转身对着一旁的程勇说道:“给他们松绑吧!” 程勇一愣,沈清云更是一愣,石头却是在他们开口之前就说道:“沈站长,虽然我们不在一个系统,担负的责任不一样,但毫无疑问,大家都是军人,都是为了抗战打鬼子。你要调查我,等我打完这仗随时欢迎,但在打仗的时候,我不想有人干扰我指挥。” 沈清云想了想,又看了看一旁容光焕发的众营长,沉吟了一下之后说道:“石团长放心,这仗打完之前,我们绝对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不过,我需要留在团部监控你的一举一动。” 一旁的高大锤不由冷笑道:“连军部都重来不派人来我们团督战,你们军统有什么资格?” 沈清云说道:“我们不是督战,而只是监督石团长的行动。” 不等他们再说什么,石头断然摆手道:“现在不是争论这些的时候,身子不怕影响子歪,随便你们怎么弄,只要不影响我打仗,你们要怎么折腾都随你们的便,不过这仗打完,沈站长是不是该给我和我的这些弟兄们一个交待了?” 沈清云不置可否的说道:“打完这仗再说。” 随后独立团快速的行动了起来,鉴于这几个月来一直都在自己的小院中足不出户,石头在安排完这里的事务之后,也是带着一众警卫亲自上街安抚民众将士。眼看着石头出现,原本惊慌失措的宜丰百姓和独立团将士们当即放声高呼,兴奋的大吼起来,有团长在,这一仗对他们来说就没有任何的危险和压力了,有团长在,不管什么样的仗,他们都敢勇往直前。对于石头的绝对信任,让所有人都放下心来,所有将士一时间士气极为高涨。 跟在石头身旁的沈清云虽然已经知道独立团的军官们对于石头言听计从,甚至有着过命的交情,但还是第一次看到石头在普通士兵和百姓们中的影响力,听着耳畔山呼海啸般的吼叫声,看着一下子变得战意盎然的独立团将士,沈清云不仅仅是感觉到震惊,更是感觉到可怕,这样一个人要是投靠*,对于国军各部的打击之大可想而知,而跟在他后面的老百姓们,又有多少会改弦易辙?想着这些,沈清云不由眉头皱的更深了,一刻也不敢离开的紧跟在石头的身后。 各部将士不断的集结,宜丰的部队越来越多。石头看着团里的将士们一个个精神饱满,士气正盛,不由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几个月,全团的将士都没有偷懒,尤其是那些从补充营补充进各营的将士,好不容易成为独立团的真正士兵,也是一个个憋足了一股劲,想要在这场战斗里面展现自己的实力,想到只要立下战功,就能分到一块田地,那种建功立业的急切心情,就逼迫着他们不断的训练,不断的增强着自己的实力。 如今,他们的辛苦和等待没有白费,如今,他们挥洒的汗水也是到了收获果实的时候。 到了傍晚时分,分散驻防在各处的独立团将士已经全部赶到了宜丰城外,在补充营训练用的硕大校场上,一队队一列列整齐的队伍静静站立着,突然展开的大战没有让他们感觉到畏惧,反倒是让他们一个个露出兴奋的神色。石头骑在马背上检阅部队,时隔三个月后,再次与这些弟兄一些并肩作战,他的心中也是非常的感慨,军座说的对,自己的确是辜负了团里将士们的期望,在战斗开始之时,自己便应该站出来带着全团弟兄做好作战准备的,个人的名声,个人的前程算得了什么?比起这些弟兄的性命,这些东西皆是浮云。 整齐列队的独立团将士也是一愣,旋即他们看清楚了眼前的情况,看着团座亲自阅兵,原本静止不动的队伍徒然间沸腾了起来,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声响彻在宜丰城外,四千悍卒齐齐挥动武器的盛况震撼人心。在篝火的照耀下,这支军容鼎盛的队伍,让人望而心惊,清一色的青壮,每个人的脸上对于战争即将来临时所展露的激情,都不是一般的部队所能比拟的。 “出发!”石头冲着激动不已的将士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安静下来,偌大的广场上,随着石头的手势,当即恢复了平静,石头也是没有什么废话,当即简单的命令道。 “等一下!团座,等一下!”就在石头话音刚落,各营长准备下令队伍行动时,一旁传来参谋长武子淮焦急的声音,石头听着喊声不由也是一愣。武子淮这个时候已经三步并着二步赶到了石头身旁说道:“团座,军座刚刚来电,日军34师团朝锦江南岸发起猛攻,军座命令我团暂时原地不动,等锦江南岸的战况确定之后再做决定。” 石头一愣,不由皱眉说道:“鬼子的34师团在上高一战中几乎被全歼了,这么三四个月的时间下来,他们的实力又能恢复多少?眼下湘北才是主战场,我们留在这里干什么?鬼子的佯攻用得着理他们?” 武子淮苦笑道:“团座,这种事情,军座不可能不知道,既然让我们暂时留在这里观望,肯定是有我们所不知道的原因,正好我们集结的时间比较短,还是利用好这段时间再重新整顿一下部队吧!” 石头无奈的点了点头,这个时候眼看着这里发生了意外,几位营长也都赶了过来,等人到齐之后,石头当即说道:“各营原地休息,民夫营重新再清点整理一下粮草辎重和作战物资,等到军部的命令之后,再行动。” 几个营长不由面面相觑的问了起来,先前军长催的那么厉害,现在好不容易准备出发了,居然说停就停下来了,这是在搞什么名堂? 石头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思考,显然也是想明白了,当即说道:“上峰的命令也只是为了保险起见,34师团的进攻固然是佯攻,但锦江南岸的部队真的能抵挡敌军?假如守军的防线被突破,而我们又全部赶往湘北参战了,说不定连上高也被鬼子给夺了去,真要这样的话,湘北的仗就算打赢了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上高失守,长沙东面的门户大开,长沙无险可守,早晚都是鬼子的。” 刘文锋有些忍不住骂道:“这年头,除了我们74军,还有哪支部队能打仗的?好像离开我们部队,仗就没法打了一样。” 李文光则是在一旁说道:“这也就算了,关键是还有人在我们背后捅刀子,我倒是想看看,把我们弄趴下去了,还有哪支部队能挡住鬼子。” 站在沈清云身后的警卫兵听到这话,不由对他怒目而视,很显然李文光这话直接就是在说他们军统的人了。未等他们开口,一旁的石头便是说道:“猴子,军统也好,军队也罢,都是为了杀鬼子,各有各的立场,各有各的行事方式。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说了,安心打好眼前这仗吧!” 李文光听到这话,瞪了沈清云他们一眼,旋即一言不发的退到了一旁,一场很有可能出现的争执,也是消失于无形。 第一百六十一节 形势十分的严峻 第一百六十一节形势十分的严峻 这一停就是五天的时间,直到9月23日,原本遵照命令应该已经赶到长沙外围的74军军部才传来命令,锦江南岸的威胁已经解除,独立团立即西进长沙与主力汇合。石头接到命令之后,不敢有丝毫的迟疑,当即带着独立团一路往西,快速的赶往湘北战场。 9月26日夜晚,独立团以平均每天一百五十华里的惊人速度赶到长沙以东40余华里处的永安镇,接到消息的74军军长王耀武不由大喜。23日的时候才下的命令,23日夜晚便赶到了,独立团的行军速度堪称神速。要知道他们可不是轻兵疾进,而是带着粮草辎重带着民夫苦力一起赶路,更何况沿途还要面对鬼子飞机的骚扰轰炸,能在这个时候赶到实属不易,事实上在王耀武的想象中,独立团最快应该在27日的傍晚时分才能赶到,没有想到,石头的部队比原先预估的提前了整整20多个小时。 接到消息之后,王耀武一面命令独立团在永安镇原地休整待命,尽快恢复体力,一面令石头亲自赶来黄花镇商议军情。接到消息之后的石头自然是不敢有任何的耽搁,骑上战马之后带着几名警卫兵便要走,一旁的沈清云当即叫了起来道:“石团长,当初可是说好了,我要一步不离的跟在你身旁的。” 石头有些惊讶的看了看他道:“长沙是你的地盘,到了这里你还怕?” 沈清云则是平静说道:“换作是别人,沈某不会担心,但石团长非寻常人物,自然是要小心为上。” 一旁的武子淮不由叹道:“沈站长未免也盯的太紧了吧?你这三个月都没有查出什么来,难道还指望这几天能有什么收获?再说了,假如我们团座真是*的话,你又哪里还有命活到今天?随便找个借口把你杀了,恐怕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石头似乎颇为了解沈清云,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简单说道:“走吧,只要你不怕被我们军座宰了,跟到哪里都行。”说着,石头也不客气,当即打马狂奔而去。则一旁的沈清云也不含糊,当即翻身上马紧紧跟在了石头的身后。 石头带着沈清云一走进黄花镇军部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由一愣。石头没有想到这次军议规模如此之大,居然各师各部的长官都在,王耀武等人也是没有想到,军统的这个什么小站长居然寸步不离的跟在石头的身后,这他娘都什么时候了,军统的人居然还缠着石头?想到这里,王耀武不由也是火大,当即斥道:“滚出去,这里也是你能来的?” 说罢,不等沈清云有什么举动,一旁便冲出来四个警卫兵,二话不说便将这个上校站长给叉了出去。看到他们这样的举动,王耀武冷哼了一声,心里的气也是顺畅了不少,只是不知道他的怒气是因为看到军统的人而生的,还是因为这场仗而生的。 “石头,你可来晚了。”一旁的张灵甫这个时候轻笑了起来,冲着石头笑道。 军装上面沾着血迹的余程万这个时候也是笑道:“来的早不如来的巧,石头今晚赶到的正是时候。听说这几个月你一直在被军统的人调查?我和钟麟兄先前还在讨论这一仗你能不能赶上呢!你要是不来,这仗可就不好打了,面前的鬼子可不是上次那些愣头青了,全是甲种师团中的精锐,你碰到的次数不比我们少,有多厉害,你比我们更清楚。” 随着他们开口,指挥部里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一些,石头先是冲着王耀武和陈参谋长敬了一礼,旋即才对着余、张两人敬了一礼后道:“两位兄长见笑了,这次是我自己处事不周,耽搁了些时间,这仗打完之后,小弟若有命在,定当摆酒赔罪。不过,要说鬼子厉害,也不见得,坚石兄的57师,一个师就能顶住鬼子的师团十几天的猛攻,哪怕是甲种师团,想从你们身上捞到便宜也没有机会啊!” 张灵甫笑道:“还是石头看的清楚,你可能还不知道吧?57师刚到这里便给了鬼子一个下马威了,现在捞刀河北岸的春华山已经被坚石兄拿了下来,这处据点,就是卡在鬼子咽喉中的刺,不拿掉,他们是不敢往长沙进攻的。另外,你也不用太自责,军统的人找你麻烦,又不是你去招惹的他们,这事怎么也怪不到你头上,只管安心打仗,打完仗后,军座定然会给你讨回一个公道的。” 看着他们差不多寒暄完了,王耀武也是轻咳了一声,然后对着一旁的陈瑜说道:“开始吧!” 陈瑜点了点头,亲自走到了指挥部里悬挂的大幅地图前,沉吟了一下,他缓缓说道:“各部抵达战场的时间先后不同,了解到的信息也是有多有少,为了让各部在接下来的战斗里能够准确的捕捉战机,能够完成各自的作战任务,我就先将湘北一线的形势跟诸位说一下。” “自9月18日拂晓日军展开全面进攻开始,新墙河防线便在几个小时的时间里易手。第58军等部队一路后撤,根本挡不住日军分毫,至24日,汩罗江防线失守,各部守军一分为二,一部撤至平江一带,伺机攻击日军的侧背,一部退防长沙外围,依托捞刀河一线拱卫长沙外围最后防线。”陈瑜说着,伸手指了指地图说道:“此番日军的攻击兵力,经过这段时间的交手已经基本探明,日军第3、第4、第6、第40,四个师团作为进攻的主力,外加上第13师团、第33师团和独立混成14旅团各大队混编而成的支队,总计约有40个以上大队,25个左右的炮兵大队,总兵力在12万人左右。”陈瑜皱着眉头说道。 这个时候,即便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军官们,也是纷纷皱起了眉头,敌军的兵力实在太多了,12万大军抱团南下,在宽不过一百华里的战场上狂飙突进,想要挡住敌人这种规模的攻势,要付出的代价可想而知。也难怪短短数天的时间,日军便一路势如破竹杀到了长沙的外围,不仅仅是因为战斗发生的太过突然,各路援军来不及赶到战场,最主要的原因是两军的实力相差实在太大了。 “眼下长沙的友军部队有79军、第10军、37军等部队,平江一带有第4军、58军、72军、99军、26军等部队,从眼下的布置和安排来看,上峰的作战意图很明显,正面拖住日军进攻部队,从侧面战场上找到突破口,日军既然抱团南下不愿意分兵,那么侧翼战场上的兵力必然薄弱,这种情况下只要侧翼战场可以形成突破,战局便能翻转。”陈瑜一连在地图上点了几下继续说道:“此战日军投入第11军几乎所有机动兵力,我军第九战区部队也有20万之众,战略意图能否实施,全看各部能否坚决完成上峰交待的作战任务。我军不久之前刚刚接到薛长官发来电令,负责守卫长沙东面捞刀河南北岸防线,尤其是昨天刚刚夺下来的春华山一带,乃长沙外围至高点,关系到捞刀河防线的安危,更是重中之重,不容有失。” 听着陈瑜说完,王耀武也是接着说道:“参谋长刚刚已经将周遭的形势做了解说,整个长沙的仗怎么打,自然有上峰去谋划,眼下我们最关键的问题是守住春华山,守住这一带前后三十华里的沿河防线,众将士听令。” “哗”的一声响,所有人当即挺直了身子聚精会神的听着,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字。 “58师立即赶到赤石河一带驻防,57师继续驻防春华山防线,51师驻防枫林港,随时准备增援长沙方向,独立团刚刚赶到永安,暂时做为军总预备队,随时等待命令出击。”王耀武一声令下,众人当即纷纷大吼一声应答。 军议很快结束,大战当前,王耀武也是没有心思让他们多留,旋即再交待了一下战场纪律之后,便让他们立即回去安排指挥部队了。 石头刚想转身,却是听到王耀武问道:“石头,赣北那边的情况如何?” 石头只好停下脚步,返身答道:“报告军座,锦江南岸的防线十分的稳固,从樟树一带赶到夏口布防的49军战力不错,自战斗开始之后,便一直紧扼着敌军的咽喉,日军34师团始终没能前进一步。” 王耀武点了点头道:“虽然明知道鬼子是佯攻,但上高等地是弟兄们拿一条条性命硬拼下来的,实在不想就这么被鬼子给占了去。现在听到你说上高安全,那我们便是可以集中思想打好面前这仗了。” 一旁的陈瑜则是关心的问道:“石头,军统那帮人没再给你添乱了吧?实在不行的话,先把他们抓起来关到军部,这场仗太过重大,打仗的时候可千万不能分了心。” 石头想了想道:“谢谢参座关心,军统的人我能摆平,既然我敢把他们带在身边,就有把握让他们乖乖的听话。” 王耀武听着石头沉稳的话语不由也是点了点头,显然那个杀伐果断的石头已经回来了。 第一百六十二节 战斗来临 第一百六十二节战斗来临 石头出了指挥部,徒然间发现外面正有二波人在等着他,面前的是余程万和张灵甫二人,沈清云和军统的几个警卫则是隔着远远的距离,带着戒备的目光看着他们这里,但从他们的表情上可以看出来,他们暂时不太敢往这里靠近,似乎有些犹豫和迟疑。这种情况还是颇让人诧异的,毕竟军统的人向来眼高于顶,想查谁就查谁,还重来没有见过他们有这样的表情的。 余程万和张灵甫两人显然也是看到了石头的目光,转头身去看了远处的沈清云一眼,张灵甫不由冷笑一声说道:“石头,这几个人要不要我替你打发了?” 石头一愣,旋即摇了摇头笑道:“张大哥,有时候有这样的人跟在身边,反而是一件好事!” 张灵甫一愣,旋即笑道:“你小子,才多大年纪,怎么老是跟那些老头一样,脑子里面全是这些弯弯绕的事情?算了,随你去,你不嫌麻烦,那就让他们跟着吧!” 石头笑问道:“张大哥,怎么不见廖师座?这几个月我一直呆在宜丰,不会你高升师座了吧?” 一旁的余程万笑道:“钟麟虽然没有高升,但估计也快了,眼下这一仗,58师由钟麟兄全权指挥,只要能立下战功,加上先前在上高取得的辉煌战绩,升任师座不过就是早晚的事情了。”说着,他哈哈笑道:“我等钟麟兄的这餐升官酒可是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张灵甫也是笑道:“上高那仗怎么回事,坚石兄想必也知道,要不是石头兄弟照拂,我在官桥可是吃了一个败仗的。” 不等他说完,余程万便是摆了摆手道:“钟麟兄这话可就不对了,战场瞬息万变,这么几十上百场的仗打下来,谁没有一个失手的时候?能立大功,偶有小挫也是极为平常之事,钟麟兄何必一直放在心上?再说,石头兄弟也不是外人,关键时候互相帮衬一下,也是极为寻常之事。” 石头也是笑道:“张大哥就是太自谦了,那场仗要不是有58师的弟兄在另外一侧牵制日军,凭我们独立团一支部队,又哪里可能撕破鬼子的防线?官桥的仗,的确是三支部队一起打的,打了胜仗自然是战功平分了。” 张灵甫笑着摆了摆手道:“好了好了,这事大家心里有数,张某也记在心里了。石头,这次我跟坚石在这里等你,是想跟你商讨一下接下来的战事。” 石头有些奇怪的看了看他们两个,只见他们两人的脸上,笑意已经消失了,神情变得十分的严肃。余程万和张灵甫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张灵甫说道:“先前坚石的57师已经在春华山跟鬼子交过手。先前在里面的话可不是开玩笑,鬼子的实力之强,比在上高的对手不知道要高出多少,如今春华山孤立在捞刀河北岸,一旦被鬼子攻破南岸的防线,抄了后路,57师可能就会全军覆没。” 石头的神情也是严峻了起来道:“军议的时候,军座已经安排了51师和58师在南岸的左右两翼护卫,出现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应该不大吧?” 余程万摇了摇头道:“石头兄弟,不是余某人贪生怕死,但有些事情,还是应该往最坏处打算,58师在赤石河一线肯定不会有问题,钟麟兄即便是抵挡不住,最差的情况也会提前将军情告知给我,以便57师的弟兄撤到南岸。但枫林渡那里的51师可就不好说了。先前上高会战,石头兄弟的独立团在战场左翼的伍桥一带作战,可能不知道锦江南岸的情况,51师面对鬼子独立混成20旅团,被打的节节败退,钟麟兄带兵前去增援,反倒差点被鬼子给包围这件事情,你还不知道吧?” 石头吓了一跳,这件事情他的确不知道,他只知道51师在锦江南岸的仗打非常不好,但却是不知道58师在锦江南岸的遭遇。 “哼,李天霞这种人,为了一已私怨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他不就是想我死么?可惜天不从人愿,鬼子的实力也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强,最终还是让我杀出了一条血路冲了出来,我还活着,他就不要想有好日子过了。”张灵甫冷哼了一声说道。 余程万则是接着说道:“51师驻防在枫林渡,那里离长沙比较近,应该是鬼子主攻的方向,51师能不能守住我们侧翼的阵地我不知道,我只是不希望我和57师的弟兄拼死卖命在北岸打仗,结果打到最后,自己的后路却被鬼子抄了都不知道。石头,你们独立团刚刚赶到这里,本来我是不应该麻烦你的,但这一仗关系重大,我实在不放心,只能厚着脸皮再求你一次,假如鬼子突破了捞刀河防线,还请独立团的弟兄杀到春华镇来接应我们撤退。” 石头点了点头道:“坚石兄尽管放心,军座让我们独立团作为军总预备队,为的就是掩护各部弟兄,让你们安心作战,虽然我们的驻地离战场有点远,但若是战场形势真的不利,我定然亲自指挥部队北上,替57师的弟兄守好后路。” 张灵甫不由笑道:“有石头兄弟这句话,我和坚石也可以安心作战了,说实在的,让李天霞这样的人当51师师长,真是白白浪费了51师的强悍战力,若是51师师长是石头,我们哪里还会像现在这样,打个仗还要担心自己的后路?” 余程万深有感触的点了点头道:“不错,只要有石兄弟在身边,打什么仗我心里都安心。” 石头不由苦笑道:“两位兄长就不要取笑我了,我年轻识浅,才吃了几天军粮,哪里敢跟二位兄长相比,能有现在的官职已经是侥天之幸了。” 张灵甫笑道:“哈哈,石头你也不用妄自菲薄,若以战功论,你当个师长早就绰绰有余了,不过就是资历不够而已。以目前的形势,这仗还不知道要打到猴年马月,像你这样每战皆有战功,到时候别说是一个小小的师长,军长也是迟早的事情,到时候石头兄弟可要多多提携我和坚石兄一下。” 看到石头一脸尴尬的样子,一旁的余程万也是笑道:“钟麟兄这玩笑玩的有点大了,虽然说的都是实情,但真要传出来,恐怕会对石头兄弟不利,时间不早了,还是抓紧时间赶回部队调整兵力吧,明天不是鬼子打我们,就是我们主动出击打鬼子,日子可不好过啊!” 三人分别之后,沈清云这才迎了上来,一看到石头便是沉声说道:“石团座好本事,居然还在军中拉帮结伙?” 石头不由张大了嘴巴看了他一眼道:“你知道那两个人是谁吗?” 看着沈清云摇了摇头,石头不由冷哼一声说道:“就你这眼力,也能在军统干到站长?连57师师长余程万和58师副师长张灵甫都不认识?凭他们两个的身份地位,我一个小小团长,有什么资格跟他们拉帮结伙?沈站长,这几个月你在宜丰查案的时间久了,是不是查到脑子都进水了?” 沈清云看着锋芒毕露的石头,看着他自信满满如同换了个人一般的样子,不由也是暗自称奇,这真是那个彬彬有礼,什么时候都平静自若的石头? 9月27日,天边刚刚露出一丝鱼肚白,远处便传来了隐隐的爆炸声响和炮弹轰鸣的声音,即便是独立团身处永安镇,距离春华山一线有将近二十华里左右的距离,但战场上的喧嚣声响,还是能不断的传到他们的耳朵里。石头从昨天晚上的军议中和与余张两人的谈话中已经知道今天的仗必定十分的激烈,但鬼子像是等不到天亮便开始猛攻,这种急切的行动,还是在他预料之外的,想到这些石头也是没有再呆在指挥部,直往各营休息的地方赶去。 离团部最近的部队是团部营,再远一点便是一营休息的地方,石头在炮连和警卫连转了转,旋即便转到了一营所在的地方。老兵们远比石头想象的要成熟稳重的多,这些打惯了恶仗的老兵,最是会调节自己的状态,可以利用着一切的时间来补充体力,养足精神,即便是远处的爆炸声响不断的传来,但他们仍能睡的香甜。倒是那些从补充营调到各营的士兵,虽然已经有过在战场呆过的经验,但毕竟经历过的战火还不多,心理素质各方面,还远没有达到老兵们的那种境界,听着远处的炮响,他们哪里还能睡得着? 看到团长过来视查,不少人都激动的站了起来,石头本身就是从新兵一路杀到今天的悍将,自然是了解他们的心理动态,他席地而坐陪着他们说着话,讲述着一些自己当兵打仗时的经验,渐渐的,这些人平静了下来。当他们得知当初团座也能跟他们一样坐立不安时,他们反倒平静了。 老兵们似乎已经熟悉了团座有这样的举动,轻松自如的躺在那里聊着天,说笑着,在这种似乎没有什么上下级的交谈中,他们渐渐的忘记了这里的血战,抛却了对于战场的恐惧。 第一百六十三节 鏖战春华山 第一百六十三节鏖战春华山 石头足足在各营之间巡查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等他回到团部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远处的爆声虽然减弱了许多,但显然战斗应该更加激烈了。毕竟以鬼子的进攻策略,炮袭之后的步兵进攻才是最要命的。 石头刚刚回到团部,军部的命令也像是掐好了时间一样抵达,王耀武要求他立即赶到春华镇与他汇合,共同观察捞刀河北岸春华山一线的战斗。石头哪敢迟疑,当即带上几个警卫就往那边赶去,如影随形在他身后的自然是沈清云和军统的几个人,他们就像是影子一样,寸步不离石头的身旁,像是对于石头的调查不死心,更像是在全面监控石头一样。他们的这种举动,说实在的,在全军之中都极为少见,一般来说,要么他们有了确切的证据,直接将人拿下。要么就是证据不足,他们根本不敢妄动。哪像现在这样,完全就是在告诉石头,我就是要查你,你给我小心点,这样子能查出问题来?不是被查的人有病,就是查案的人有病了。 石头对于他们的这种举动极为无奈,到了现在则完全是听之任之了。虽然被这样一帮人盯着十分的难受和不方便,但战斗已经激烈了起来,他眼下也是管不了这么多了。 春华镇位于捞刀河南岸,镇外便是天鹅山,与河北岸的春华山隔河相对,算是这一带的制高点。前天刚刚赶到这里的57师,便是在这里与日军的先头部队交锋,并连夜发起突袭,终于在昨天清晨将北岸的春华山给攻克拿下,成为捞刀河北岸的一颗钉子。有这样一处稳固的阵地在,对于日军来说将是极大的威胁,国军部队可以通过春华山一线渡河北上,时刻可以威胁鬼子的腹心阵地,让日军在进攻长沙时不敢放手施为。 由此也是可以想象出来,今天的战斗必将围绕在春华山一线展开,所以一等日军的炮袭和突中轰炸过去,王耀武便是亲冒矢石赶到春山镇一带指挥,而为了能够准确的掌握对岸的情况,他到了这里之后,便是带着一干人爬上了天鹅山顶端的阵地,隔河相望着北岸的战况。 不知道是因为57师占据春华山的时间太短,一下子没法构筑起牢固的防御工事,还是日军的火炮和飞机太厉害,将他们的工事给撕毁的七七八八,只见日军的步兵在随后的进攻中展现出了强大的力量,一路突进到了半山腰之上,让彼此间的血战显得十分激烈。依托着地利的优势,57师的将士不断的展开反击,他们一波波的攻击将日军的突击部队给压下去,一次次的挫败着日军的进攻。 这支由山东兵组成的部队,经过这几年的血战,彻底激发了这些山东大汉的血性和斗志,在上高会战的时候,他们的坚韧和强悍就展现的淋漓尽致。外加上一场场血战锻炼出来的作战本能,让他们的战斗力极其不凡。当初战区指挥部的命令一下,王耀武便下令57师先前,正是看中了他们的这种意志品质,知道他们能打硬仗和狠仗。 其实论起战斗能力,74军最厉害的部队应该就是“虎贲”独立团了,石头指挥的这支部队,每仗不管是战功、歼敌的数量还是重要性,都远超过其他部队,在上高会战中,实在难以想象他们这支部队居然在两个战场上皆起到了一锤定音的作用。不过,石头的独立团人数毕竟少了一些,在这种大规模的面对面较量中,人数上的劣势,无疑会展露无疑,而且最重要的是,石头作为王耀武一直以来颇为器重的手下,有这样一支部队存在,对他来说心里也能安心不少。假如在这种拉锯战中打完了,再想组建起这么一支部队,可就不容易了。 “石头,你觉得57师在春华山可以守多久?”王耀武放下望远镜,沉吟了一下之后问道。 石头不知道这种情况下,军座为什么要让他来前线观战,只能一直沉声不语,不过在军座开口之后,他自然是没法再保持沉默了,只能开口说道:“军座,这一仗的关键,不在于我们能在这里守多久,而在于长沙的友军部队能守多久!” 王耀武点了点头,有些意外石头居然会如此回答,不由问道:“那你觉得这场仗,会怎么样发展?” 石头一愣,旋即苦笑道:“军座,我对长沙这里的了解不多,对于周边的友军部队也是不知道,实在不敢乱言。” 前方战况激烈的情况下,对于见惯了大场面的王耀武等人来说,实在是平常,他像是根本没有受到这些事情的影响,只是对着石头问道:“随便说说而已,就当是茶余饭后的闲聊。” 石头无奈,想了想后道:“军座,恕属下浅见,这一仗恐怕不太好打。” “哦?这话怎么说?”王耀武不由反问道。 “民国二十八年的时候,鬼子进攻长沙,但是新墙河一线的守军,给予了日军重创,不仅在兵力上给予了日军大量的杀伤,在时间上面也是为守军和百姓们争取的足够多。新墙河这道防线的意义不仅仅是长沙外围最为坚固的一道防线,更主要的则像是一道预警线,只要能在这里拖住鬼子,其他各处的友军部队便能及时的增援过来,以长沙为中心,集结大量的兵力与日军决战,外加上汩罗江和捞刀河等天险,足以将日军挡在长沙城外。”石头说到这里,不由摇头说道:“不过,眼下的情况却是不一样。长沙以北的各道防线,接二连三的被鬼子突破,新墙河、汩罗江等处的防线形同虚设,仅靠捞刀河一处想要挡住鬼子,实在太难了,更何况到目前为止,不少援军部队还没有赶到,形势十分的不利。” 王耀武有些诧异的看着石头,这小子居然还有这种眼光和见识?在兵团一级的战斗上,居然能有这种眼光和见识?他不由大为欣慰,显然手下的军官懂的越多,越会打仗,对他来说是越好的事情,也能越被他所倚重。他看着石头,不由想到了张灵甫,钟麟的眼光果然独到,当初一个白痴一般的士兵,他能极力推荐,直到现在,他看中的这个“白痴”发出了常人难及的光彩,也是证明了钟麟知人识人的本事。而到了他们这种位置,识人的本事,才是最重要的能力啊! “长沙的仗涉及到的方方面面太多,我们这种级别的军官,自然是很多事情都弄不明白。眼下上官要求我们守住春华山一带,我们便只能打好眼前的仗。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春华山能守多久并不重要,只有长沙守的够久才有意义,但假如我们连春华山都守不住,恐怕麻烦就大了。”王耀武声音颇为沉重的说道。 石头想了想也是说道:“鬼子的步兵进攻,就像是潮水一样,一波过去,下一波就会继续跟上,以前张大哥跟我说,这叫‘波式阵’,这个名字倒是贴切。只不过日军的战斗阵形必然拉的极开,每一波的进攻并不如想象中的猛烈。所以,像这样的进攻,无疑就是鬼子的佯攻!” 王耀武神色不变的说道:“你继续说下去,论临阵应敌的经验,论跟鬼子短兵相接的经验,整个74军都没有人比你更丰富,鬼子这样的进攻靠什么来突破阵地?” 石头这个时候也是完全陷入在当面的进攻中了,他不假思索的说道:“耗!鬼子的进攻虽然像波式阵,但却徒有形而无神,最起码从我们目前看到的情形来说是如此。如果身处前线指挥的军官不能够分辨出这种差别,一味的在鬼子的波峰前堆积兵力,显然就会上了鬼子的当。” “一旦正面防线上的兵力太过密集,鬼子远处的火炮便能发挥出最佳的杀伤效果。鬼子的攻击便起到了成效,虽然不一定可以趁此机会夺下我军的阵地,但只要像这样的攻击多来几次,将57师的有生力量消耗的差不多了,春华山不就成了囊之中物了。”石头不断的说道。 王耀武深有所思,先前他叫石头过来,不过就是想表达一下对于石头的关切和信任,但没有想到,石头对于战场的了解这么的透彻,只是这么随意的看了看,就将鬼子的进攻手段和方式看的这么清楚,这小子每场仗都能立下战功,果然还是有些门道的。 再端起望远镜细细的看了看北岸,不等王耀武再说什么,徒然间一阵猛烈的爆炸在春华山上响起,那徒然间冲天而起的火焰和烟柱,着实惊人。甚至一旁的警卫兵眼见这样的情形,徒然间将王耀武围在了身边,像是极为担心出现什么意外。 王耀武自信的挥了挥手,旋即对着一旁的石头说道:“看样子你说的不错,小鬼子的花样还确实挺多。” 等了片刻,等到鬼子的火炮攻势结束,鬼子的步兵又一次朝山顶上冲锋时,王耀武的眉头不由皱的更紧了,想了想,他对着一旁的通信官说道:“命令57师步兵指挥官李翰卿,立即带着野战补充团从侧翼战场上绕向春华山的背后,电令余程万,等到补充团展开进攻之后,立即朝山下的敌军展开猛攻。狭路相逢勇者胜,狠狠的打鬼子一下,让他们在天黑之前都不敢再动弹一下。” 第一百六十四节 日军的真正目的? 第一百六十四节日军的真正目的? 石头听到王耀武的命令不由皱了皱眉头,虽然在他的想法里面,主动出击包抄鬼子的后路的确是破敌的良策,甚至如果出击的部队机会把握的好,攻击的方向正确的话,完全有可能一举端掉鬼子的炮兵阵地。虽然日军此刻的兵力强盛异常,一处战场上的炮兵损失并不足以影响整个战局,但不管怎么说,也足以拖延足够的时间,让57师在春华山的战斗可以打的更为轻松一些,在这里坚守的时间更长一些。 不过,石头终究是觉得军座的命令下得有些早了,这个时候的攻击所能起到的杀伤效果有限,白天突袭,隔着老远的距离便会被鬼子发现,出其不意的效果便会大打折扣,不能给鬼子重大打击的话,冒的险似乎也太大了些。可能是军座实在不想57师的损失太大了吧!毕竟此刻离上高会战也没隔多久,57师刚刚更换了装具和补足了兵员,各方面的情况都要差很多,再来一次较大的损失的话,后面的事情会更加的麻烦。 “军座,58师在赤石河一线遭到了鬼子的猛攻,张副师长急报,日军当面兵力不下于一个师团,这仗似乎有些古怪。”一旁的通信科军官脸色灰败的报告道。 即便是王耀武身经百战,这个时候不由也是紧皱起了眉头,他深知张灵甫不是那种轻浮的人,即便他报告说当面的鬼子有一个师团,那绝对是碰到了鬼子极大规模的进攻。但目前的情况实在让他有些不解,赤石河离这里不过十几里,鬼子在如此短的距离上一下子安排了二个师团以上的兵力,鬼子想要干什么?他们还想不想打长沙了? “51师那边的情况如何?”王耀武沉吟了一下之后不由问道。 “军座,51师和37军所属的95师驻防枫林渡,他们的阵地也是遭到了日军的猛攻,到目前为止,鬼子的进攻还是以炮袭为主,步兵人数未知,不过据他们的观察,日军在枫林渡当面配置的炮兵部队最少为一个炮兵联队以上,密集的炮弹一直都没有断过,直接轰的他们抬不起头来。”另一名军官回报到。 石头当即说道:“军座,这仗有古怪,鬼子在我们当面集结了不下于二个师团的兵力展开猛攻,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偶然,不过不管怎么说,肯定是不拿下春华山绝不罢休了。” 王耀武也是神情凝重的点头说道:“的确如此,石头,原本打算让他们先休息一天再参加,但眼下的情况看样子是等不了那么久了,你立即回去永安集结部队,随时准备增援前线各部,我怕他们撑不到天黑。” 石头端手敬了一礼道:“军座放心,独立团随时可以加入战场。”看着王耀武脸上凝重的神情,石头不敢耽搁,当即转身离开,快速的朝永安方向赶去。 石头赶到团部的时候,一干主要军官已经在团部焦急的等待着他回来,一见到石头,他们便围了上来。参谋长武子淮颇为急切的迎上来说道:“团座,情况不太妙,春华山一线的友军57师遭到重创,57师野战补充团被鬼子给围住了。” 石头不由看了一眼一旁的沈清云,见他一脸沉思的神情,他不由惊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武子淮不由答道:“这是刚刚发来的军情通报,至于其他的事情我们还不知道。团座不是刚从春华山那里回来吗?难道57师已经顶不住了?鬼子已经完成分割包围了?” 独立团的指挥部,本是一座酒楼,但此刻已经人去楼空,剩下的桌子等东西则架设着一部部电话,一个个电台,通信连的将士们不断的忙碌着,战场各处的消息汇集到这里,通信连长郑永昌接到着这些命令,然后不断的在地图上做出标记,可以帮助指挥官在最短时间里掌握战场态势,了解所处地段的军情战报。然而,听着里面嘈杂不断的声响,看着各处不断汇集而来的情报,石头这一次却是大感眼前一片漆黑,对于战场上的形势有种看不清楚的感觉。 石头沉吟了一下,然后无奈的将57师野战补充团主动出击的作战说了一遍,说完之后,他看着目瞪口呆的众人道:“现在你们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吧?野战补充团被团,显然是中了鬼子的埋伏,鬼子居然能未卜先知预估到我们的作战套路,那么很显然对我们部队有着极深的了解。面对着一个实力远在你之上,还十分熟悉和了解你的敌人,这种仗可不好打,看样子57师在春华山也是守不了多久了。” 一旁的众人不由骇然心惊,想到57师的补充团一出击便陷入鬼子的重围之中,那种可怕的场面,就像是身处滔天巨浪之中一般,难以把握自己的命运,这种可怕的感觉,是他们许久以来都未曾体验过的。当初在302团的时候,他们或许有过这种感觉,但在南昌会战结束之后,独立团的实力徒然间膨胀强大了起来,在整个上高会战中,在石头的指挥下,他们势如破竹,几乎就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和困难。 没想到在上高会战结束没几个月之后,徒然间他们便碰到了这样的战斗,敌人的强悍狡诈远超出他们的预估。 “团座,春华山是捞刀河北岸惟一的反击点,一旦春华山失守,我们将再也没有兵力可以威胁到鬼子的腹心阵地,日寇将可以放心大胆的进攻长沙,一味的被动挨打,这一仗可就不好打了,连新墙河,汩罗江两道天险都挡不住鬼子的推进,当靠一条捞刀河,又能守得了多久?”武子淮神情严峻的说道。 “不对!”这个时候,向来不作声的军统长沙站站长沈清云突然间开口说道。 “姓沈的,你也懂打仗?没事少在这里添乱!”一旁的林秀峰当即对他怒目而视的吼道,他的这种表情,显然也是清晰的表明着军统的那帮人在独立团将士们心里是有多么的不满,要不是有石头压着的话,恐怕真有人出头把他们给暴揍一顿了。 石头摆了摆手道:“猴子,不要乱说话,不管怎么说,大家身上都穿着党国的军装,都在同样的一面战旗下打仗,沈站长先前做的事情,也是为了抗战打鬼子。” 沈清云看都没有看李文光一眼,他只是对着石头说道:“石团长,你难道没有感觉到春华山一带和74军各部所面临的战斗有很多不对劲的对方吗?” 石头皱了皱眉头,一边挥手示意众人进屋子再说,一边仔细的思索着沈清云话里的意思。这是石头第一次跟军统的人接触,虽然留下的印象不是很好,但对军统的人办事,石头还是有些佩服的。或许是因为职业关系,这些人的感觉异常的敏锐,往往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在他们的眼里都会有许多的变化。而他自己固然在想事情的时候十分的仔细和认真,甚至是方方面面都要去考虑,但对细微处的敏锐感觉,显然还是没法跟他们相比的。 换成其他已经身处石头如今身份和地位的人,显然会藏拙,会尽量的掩盖自己的缺点,以免影响自己的升迁。但石头不同,他的行动不以升迁为目的,所以做事情的目的比较纯粹,为人处事也是干脆直爽。所以在这个时候,他说道:“沈站长是指57师补充团被埋伏的事情?鬼子显然对于我们非常的了解,于自己的队伍后面再设埋伏,这种看起来完全没有意义的事情,此刻却是完全针对了我们的排兵布阵。” 说着,他抬头看了看地图,旋即沉声说道:“这个倒还不是关键,关键的问题是,鬼子现在以春华山为中心的四十华里区域内集结了至少三个师团以上的兵力,鬼子这是完全将春华山当成了突破口,想要在我们最为强势的地方强行打开一个突破口,不仅仅是一举击溃我们的防线,更是想要一口气摧毁我们的心理,让我们兴不起反抗的意志和想法?” 沈清云不由赞道:“石团长果然会打仗,一眼就能看出问题的所在,但你有没有想过其他的可能?” 石头皱了皱眉头,其他人也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军统站长,葫芦里面到底卖的什么药! “可能,我仅仅只是一个猜测。”沈清云再度强调了一下之后,旋即说道:“石团长,你有没有考虑过这个可能,河对面的鬼子,这一仗的真正目的,不是想要抢占春华山,不是为了占据捞刀河?” 武子淮在一旁忍不住说道:“沈站长,鬼子这么兴师动众而来,不为了春华山和捞刀河,难道还是想陪我们聊天喝茶?” 沈清云对于他的话无动于衷,只是盯着石头问道:“石团长,你觉得呢?” 第一百六十五节 惊人的大仗 第一百六十五节惊人的大仗 指挥部里似乎安静了下来,虽然一旁的电话铃声和电报声响一刻也没有中断过,但他们这里似乎成了一个被区隔开来的地方,除了他们的喘息声外,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所有人的目光,这个时候都落到了石头和沈清云的脸上,显然从他们的表情里面可以看出来,其他人没有太听懂他们话里的意思。 石头则是没有急于回答沈清云的问题,而是反问道:“沈站长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沈清云的身上,对于这样的情形,他平静异常的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直觉!一个军统人员的直觉!我不像诸位这样懂打仗,但论计谋,诸位不一定比我强。”不等一旁众人出声,他便继续说道:“很简单的事实,鬼子如果是为了攻占长沙,强攻下春华山固然是最为保险的作法,但以日军的兵力,直接从长沙北面强攻,胜算也不会小,甚至比强攻春华山还要更简单的一点。毕竟守卫在长沙北面捞刀河以南的部队,这些天已经交过手,他们的实力如何,鬼子心中有数。而春华山的战斗,鬼子可是吃了亏的,鬼子没有道路会舍易取难,冒着极大的风险来碰钉子。” 看着沉默不语的众人,沈清云冷笑一声说道:“除非鬼子另有想法,并且有着绝对的把握可以攻下这里。又或者日军对于长沙根本不在意,他们的目标根本就是你们74军!” “不可能,鬼子怎么可能知道这场仗开始之后,我们会从赣北调来湘北战场?鬼子又怎么可能知道我们的确切位置?想要吃掉我们74军?鬼子的胆子未免太大了吧,没有数倍于我们的兵力,没有能阻止侧翼部队跟进的兵力,鬼子凭什么吃掉我们74军?”一旁的刘文锋不服气的说道。 沈清云淡淡的说道:“我还是那句话,论打仗,你们比我强的多,怎么排兵布阵,怎么突击冲锋,你们比我要懂,但仗终究是人打的,人在想问题的时候,自然会将利益最大化。恰巧我跟鬼子打过的交道不少,对于鬼子的性格有那么一些了解,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看法,至于对不对,你们又信不信,那我可就管不着了。” 石头对他这样的说法倒是颇感兴趣,闻言不由说道:“战场之事,本来就需要集思广议,沈站长不管想什么,直言无妨,不管对还是错,最起码能让我们思考一些,原先想象不到的事情。” 沈清云对于石头的脾气算是十分的了解了,听到这话,当即也是点头说道:“既然石团座这么说了,那我可就妄言了。日军此番进攻,攻克南昌显然是最主要的目的,从日军前期的谋划和战争序幕拉开的十分突然可以看出来,日军要打这仗已经不是一天二天的事情了,或许从民国二十八年的那场仗后,他们便一直在准备这仗。如今新墙河、汩罗江两道防线数日之内便被日军攻克,仅凭捞刀河一线,想要拖延住日军前进的脚步实在太难,正因为有这样的优势,所以日军此刻完全可以有别的想法,比如说给予我军部队以重创,以巩固他们在兵力和战力上的优势,74军从赣北急急赶来,又曾给日军以重创,就不说德安会战万家岭大捷了,就是不久之前的上高会战,鬼子也在你们的手上吃了大亏,既然如今有机会有这样的条件,换成是你,你会不会找个机会把74军给吃了?” 石头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道:“当然会!这几年的仗打下来,鬼子已经占据了足够多的地盘,甚至多的他们已经掌控不过来。现在的问题不是日军占据的地盘够不够大,而且这些占领的地方能不能管控的过来?在外围有我军部队不断攻击,内部有游击队不断骚扰的情况下,鬼子的日子很不好过。花了这么多的精力,死了这么多的人,得到的几乎是一片根本产生不了任何财富的土地,这种局面显然是日军所不想看到的。所以,当务之急是要击溃我军,尽可能的给我军以杀伤,尽可能的瓦解我军的斗志,解决了我们这些来自外围的危险,鬼子便有精力腾出手来解决占领区内的游击队了。假如能够围歼我们74军,再打跨第九战区的其他几个主力军,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武汉南昌一带的鬼子,可以安安心心的休养生息,解除内部的麻烦。” 停顿了一下,石头又皱了皱眉头说道:“想象是一回事情,真正付诸于行动又是一回事情。鬼子如何确定我们的行踪?又如何能肯定我们这里的战斗不是一处陷阱?” 沈清云轻笑道:“想要探查出一支部队的行踪,其实非常的简单,抓一个有点级别的俘虏问一下、从战死的士兵身上查看铭牌、或是窃听对方的电台和电话,都可以办到。74军赶到这里之后,已经与鬼子交过手,这就难免有阵亡将士的尸体落入敌军的手里,鬼子想不知道74军到了的消息都难。” 石头背起手踱起步子来,紧接着沈清云的话道:“既然已经知道我们74军到了,而且鬼子又有这个实力和机会,集中力量来对付我们74军,那就说的过去了,一方面囤积重兵攻击我们的防线,一方面再根据我们以往的作战风格,制定相应的应付措施布下各种陷阱,有如今这样的局面,倒也完全说的过去。” 通信连长郑永昌这个时候急急的跑过来说道:“团座,军部急电,51师及95师阵地遭到鬼子的猛攻,当面日军至少有一个师团,军座命令独立团立即做好准备,随时准备增援前线。” 石头不由看了看沈清云道:“看样了,你的猜测极有可能是对的,现在我们74军当面已经集结了三个师团的兵力了,鬼子放着长沙不打,将一半的兵力都放在了我们对面,显然是想先解决我们74军了。”说着,石头脸色一肃杀气腾腾的说道:“不过,鬼子的想法未免太过简单了一些,我们74军可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想要吃掉我们,最少也要耗掉鬼子一个师团以上的兵力,就看看谁能承受得起这个损失了。” “各营长听令,民夫营、补充营、团部营原地留守待命,其余四个营作好出击的准备。”石头一听到鬼子全面进攻的消息之后,不仅没有任何的退缩,反倒一时间杀气腾腾起来,他的这种表情,也是让沈清云不由一愣,旋即心里暗赞道:“果然是一员悍将,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连一丝畏惧的神色都没有,当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李文光迟疑了一下后不由问道:“团长,炮连怎么办?” 石头摆了摆手道:“炮连也留在这里,那6门炮是我们最后的杀手锏,不到最要命的关头,不能轻易示人。你不要担心,鬼子这次的声势这么大,调过来的兵力这么多,这一仗有炮连发挥的机会。” 没过多久,一声惊呼传来,“团座,58师的阵地被鬼子突破了,58师各部溃散,军座命令我们立即前去增援。” 石头先是一愣,居然不是51师而是58师崩溃了,这倒是他原先没有预料到的事情,想到这里,他脸色一肃,当即冲着武子淮吼道:“武兄你和林兄留守在这里,我去接应张副师座他们。”说罢,不等他们答应,便猛然了冲了出去,旋即外面响起了一声集结号声。 58师的阵地在赤石河一带,距离永安镇差不多十余华里的距离,与独立团的阵地算得上紧挨着,如今58师的防线一崩溃,各部的将士如潮水一般四散奔逃,捞刀河南岸阵地旋即落入鬼子的手中。 石头带着独立团的将士一路赶来,冲在最前面的便是胡子的骑兵营,石头自然也是一马当先,在最短时间里赶往赤石河。远远的看着前方冲来的这支骑兵部队,58师撤下来的弟兄不由长吁出一口气,他们认识这支骑兵部队,整个74军只有独立团有一个骑兵营,而且看这些战马膘肥体壮,马上的骑士膀大腰圆,一个个彪悍异常,杀气腾腾,便知道的确是独立团的友军弟兄无疑。 “58师的师部撤到哪里了?”看着前方有一个少校军官骑着战马正在一帮弟兄的佣促下惊慌不已的逃命,石头也是纵马迎了上去,隔着几步的距离便是大声问道。 马上马下的将士都被吓了一跳,不过眼看着这支骑兵队伍的速度骤然间降下来,他不由也长吁了一口气应道:“张副师座的师部就设在河边的阵地上,先前还在跟鬼子拼命,现在有没有撤退我就不知道了,不知道是哪部分的弟兄?” 石头先是一愣,旋即骂道:“张副师座没有撤退,你们倒是先撤了,你们就他娘的这么打仗的吗?” 第一百六十六节 58师崩溃的原因 第一百六十六节58师崩溃的原因 石头的勃然大怒不是没有原因的,他带着部队打过这么多场仗了,也深知道国军部队的战斗力与日军之间有极大的差距,打不赢撤离是很正常的做法。但是撤退也有撤退的讲究,循序后撤和一哄而散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前者可以在撤到有利地形之后建立下一道防线,继续与日军战斗,后者则是溃败,一溃百里,只能等待着敌军的追杀。尤其是长官身处前线血战而手下的士兵们却逃跑了,那就说明这些人没有任何的血性,一群没有血性的人,一支没有血性的部队能打什么仗? 紧随在石头身后的骑兵营悍卒们纷纷端起了手里的骑兵步枪,齐齐直指这名军官和他身后的士兵,赵一刀纵马上前两步,右手紧握狭长的马刀。他的神情冷峻,他的脸上杀气腾腾,他紧紧的盯着那个少校,就像是一只待人而噬的猛虎一般,让这个少校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天空中的太阳十分的炙热,阳光洒在少校的身上,却是让他感觉到浑身上下冷汗直流,看了看赵一刀,又看了看端坐在马背上神情居傲的石头,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 “弟兄们,回头,张副师座还在跟鬼子拼命,咱们不能只顾着自己逃命,杀回去把张副师座救出来!”少校终于反应了过来,他咬牙冲着身后的弟兄大吼了一声,随着他的这声吼叫,愣在他身后的那些58师逃兵们也是同样反应了过来。看着面前这支军容鼎盛的骑兵部队,他们感觉到了畏惧,想到马背上的那名少将很有可能是杀敌如屠狗的石头团长,他们的心里又是升腾起一丝希望。石头身经百战,无一败绩,跟在他的身后打仗,便代表着有无数的战功。 他们崩溃逃跑,只是因为看不到获胜的希望,只是缘自于内心的恐惧,不愿白白死去,但如今,一个不败的神话就在他们的面前,一个升官发财的机会就在面前。 “杀啊,弟兄们,独立团的石头来啦,一起回去杀鬼子啊!”不知道谁在转身之后这么大吼了一句,转眼就形成了一道沸腾的人流,无数人跟在他的身后大吼道:“独立团的石头来了,弟兄们一起杀鬼子啊!” 赤石河附近区域,激烈的战斗正在进行着。只见河北岸的阵地上,不断的响起一阵阵猛烈的轰鸣声响,南岸的国军阵地从始至终都被猛烈的炮火所覆盖,滚滚烟尘直往天际,连炽热的阳光都被这些浓浓的烟尘所遮挡,让身处其中的人浑然如同身处地狱之中一样,只感觉暗无天日。 赤石河其实并不是一条单独的河流,而仍旧是捞刀河,只是这一带的河流与别处迥然不同。河两岸并不是通常的泥地河堤,而是深褐色的岩石,平常在阳光的照耀下,河面之下便如同被鲜血染红了一般触目惊心,因此而被称为“血河”和“赤石河”。 此刻这里成了日军进攻的主要地段,自从战斗开始之后,日军便沿着长长的河堤,在深褐色的石林之中,不断的攻击着南岸的阵地。尤其是他们的炮兵部队,从始至终都在不断的开着炮,不停的掩护着突击部队过河,而在这支部队的进攻开始之后,驻防这里的58师已经感觉到了这支部队与其他日军部队的不同。 面前的敌军,远比其他日军部队要残忍!为何会这么说?这主要是从日军的进攻方式上面可以感觉出来,一般来说,日军的进攻会区分为几个阶段,空军的炮袭和炮兵的压制,紧接着便是步兵的突击。然而,此刻的这支日军部队,却不是如此,他们的炮兵在前期只是进行了简单的几轮攻击,根本不像是火力压制,更像是为了调整射击的方位。旋即攻击的部队便开始突击,利用着从四周搜刮来的小船,不断的朝南岸推进。 在如此进攻之中,日军阵地后方的炮击却是始终没有停止过,在长达好几里的江面上,无数小船载着日军的攻击部队,顶着敌军的火力和已方的炮击,如同飞蛾扑火一般涌向南岸。无数的子弹和炮弹落进江面,掀起滔天的巨浪和惊人的波涛,不时有小船被不知道哪边飞来的炮弹击中,船毁人亡。然而这样的损失却是没有让日军有丝毫的退缩,甚至攻击越发的猛烈了起来,仅是这种疯狂的气势,便是让南岸的58师陷入了混乱之中。 58师是俞济时一手带出来的部队,即便74军此刻在王耀武的指挥之下声势达到了顶峰,王耀武本人在74军各师将士中的威信也达到了顶峰,但58师的部队其实仍旧在俞济时亲信手下的掌控之中。这也是廖龄奇一个小小师长,却不怎么买王耀武账的原因所在。因为廖龄奇知道,他跟王耀武完全是两路人,自己只要始终听从老长官的命令,只要尽量的保证部队不受大的损伤,在74军就不会有任何的问题。然而,极为不巧的是,在会战开始之前,廖龄奇恰巧因家省亲去了。 此刻58师的指挥权由副师长张灵甫接任,全师在他的指挥下抗击敌军。如果是一般的仗,张灵甫指定58师作战,不会有什么问题,虽然张灵甫出身51师,是王耀武的亲信,但张灵甫在上高一战中给58师带来了胜利和荣耀,这让他初步赢得了58师将士的信任。然而,此刻却是一场关系到58师生死存亡的大战,面前的敌军实力远远超出他们的想象,一个师硬抗着敌军一个师团的进攻,而且这个师不像是上高会战时57师面对的那种警备师团,而是一个甲种师团,58师的不少人都畏惧了。 张灵甫依旧跟当初在罗店时一样的悍勇,虽然手底下的兵力不够,但他却非常有信心将鬼子挡在河面上。日军此刻拉开长长的散兵线,利用着无数的小船进行突击,想要撕开南岸的防线,张灵甫对此却是毫不为意,对于这些部队,他并没有太多的关注,而是命令各部守稳自己的防线,即便是被敌军杀上岸来,也绝不允许擅自出击和撤离。他的目光始终放在日军部队搭建浮桥的地方,他亲自带着173团在这一带戒备,带着这支曾在上高会战时跟在他身后的部队,就等着在这里跟鬼子决一死战。 张灵甫很清楚眼前这一仗的轻重,也很清楚对面日军的伎俩。河对岸的日军第6师团,是日军各师团里最能打的部队,也是最让人畏惧的敌人,这种畏惧不光光是因为敌军的强悍实力,更因为他们的残忍手段,对自己残忍,对敌人更残忍。这个师团所到之处,必定血流成河,尸积如山,在这个师团的眼里,除了他们日本人之外,其他人都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这种近乎极端的思想,让他们成为“南京大屠杀”的始作俑者,几十万无辜的百姓,惨死于日军的刀枪之下。 南京城里,尸积如山,流血漂橹! 张灵甫决定在这里痛击日军,一血国耻!那些乘坐小船过江的日军,他根本不放在眼里,虽然不少日军可以通过这样的方式上岸,但他相信这些日军没有重武器,想要攻克南岸的一处处阵地,想要拿下一个个据点,根本没有可能,只要阻止日军工兵联队在河面上架起的浮桥,只要能挡住日军的重武器和成建制的部队过河,赤石河绝对可以守住。这不是他狂妄和过度的自信,这是他在了解敌我两军的兵力和武器之后做出来的判断。 然而,战争有时候实在太过复杂了,张灵甫预估的兵力和战力没有问题,但却没有预估到58师将士们的抗战决心,或者说是他在58师里的威信。这已经不是当初的153旅,这不是他一直所在的51师,这是74军老军长俞济时的起家老本,是俞济时的亲信部队,各部的军官不知道张灵甫的想法,不知道他必胜的决心是什么,看着河面上不断的有日军在火炮的掩护下冲上岸,不断的建立滩头阵地,58师各部轰然崩溃了。这个时候,他们心中想的事情是,张灵甫会不会借这个机会,把58师打光?然后趁此机会,调换大量的人手过来,直接掌握58师? 人一旦有了想法,这个想法就会像藤蔓一样四下里疯狂的蔓延,有了对于张灵甫想法的阴暗猜测,这种想法便在他们的脑海之中扎根,逐渐让自己相信,这就是事实。58师各处的阵地旋即崩溃,172团、174团、野战补充团各部当即疯狂的撤退,不顾一切的往后逃去。 张灵甫没有退,听到这三个团崩溃撤退的消息,他毫不犹豫拔出了腰间的手枪,然后顶到了173团团长蔡仁杰的脑门上,简单的问了一句,“你是想现在死,还是呆会死?” 蔡仁杰目瞪口呆,整个军部静寂无声,所有人都被张副师长的举动给吓呆了,一个个惊恐至极的看着他。 蔡仁杰没的选择,这个时候他根本没得选择,只能咬牙说道:“愿随张副师座奋战到底,不死不休!” “很好,这战之后,如果我们不死,你就是58师的副师长。”张灵甫一边说着,一边朝一旁的警卫兵点了点头,旋即两名警卫兵接替了张灵甫的动作,拿枪顶在了蔡仁杰的胸口。 第一百六十七节 不死不休 第一百六十七节不死不休 换成别的时候,在全师几乎崩溃的情况下,张灵甫仅凭手里的这点人,根本没法再继续战斗下去,一个师对付鬼子的一个师团都勉强,仅靠一个团,完全就是找死,哪怕这个团是74军的独立团,可能性也不大。不过,张灵甫直到这个时候还没有撤退,是因为他觉得还有希望!石头的独立团就在永安镇,他相信只要石头接到消息之后能够及时的赶到,这场仗就还有希望,凭他手里的173团,再加上石头的独立团,他觉得已经够了。 而就算他们两个团顶不住鬼子的进攻,也应该可以拖延一段时间,只要能让57师和51师撤下来,这仗输了问题也不会那么的严重,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想是这么想的,然而,战场形势却是格外严峻,日军的进攻节奏非常之快,随着58师其他部队的溃败,日军第6师团的突击部队也是不断的在捞刀河南岸登陆,并且以深褐色的岩石为依托,开始构建防御工事,掩护后续的部队登陆。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58师守军的崩溃撤离,赤石河一带数里的河面上,几乎已经没有任何的防守,乘着小船穿梭在河面上的日军,已经可经轻而易举的突上南岸。 与此同时,第6师团的工兵联队,也是已经通过船桥的铺设,几乎在两岸搭起了一座宽敞的足以让坦克通行的浮桥。与上高会战时碰到的33师团和34师团不同,面前的第6师团才是真真正正的战争机器,下属的每一支部队都像是战争机器上的一个个零部件,一旦这台机器开动之后,所有的零部件都全速的运转了起来,保证了这台机器,发挥出难以想象的战斗力。就像是远处一刻也没有停歇的火炮一样,48门口径在100毫米以上*炮,不断的对着南岸的国军阵地进行炮击,那恐怖的杀伤力,也是让58师崩溃的一个重要原因。 173团在张灵甫的指挥下死战不退,二千余将士依托着南岸的工事猛烈的反击,张灵甫亲临前线,从各连中挑出一批精锐悍卒敢死队,不断朝突进阵地的日军展开猛攻,每一次的战斗虽然都损失惨重,但每一战都将突进阵地的日军全歼为止。 第6师团将他们残忍的本性展露无疑,越是这种血腥淋漓的血腥拉锯战,似乎越是能激发这个师团的战斗力,缓缓不断的部队通过浮桥,通过船只的运送不断朝173团的阵地上涌来。张灵甫等人就像是掀起滔天巨浪中的一页扁舟,随时都有覆没的危险。 只是半个多小时的时间,173团一营的将士,便几乎全打光了,他们一直驻防在浮桥正面的阵地上直面日军的进攻,随着敌军火炮的猛烈攻击,随着日军不断的从各个方向突进阵地,将士们一边攻击着浮桥上的敌军,一边与突进阵地的鬼子进行肉搏,一时间整个阵地上都一片鲜血淋漓,到处是纠缠在一起的两军尸体。 张灵甫轰然倒下,腹部被重重的踹了一脚,让他痛苦的几乎喘不过气来。右腿的伤势影响了他的行动,让他刚刚在闪避面前敌军的进攻时,反应慢了一点。其实更主要的原因是,他全身的体力在先前的战斗中已经消耗一空,先前在格挡对方的刺刀时踉跄了一下,让他彻底失去了主动。 他的倒下引来了一旁警卫兵的惊呼,眼看着前方的日军狰笑着端起刺刀想要将张灵甫扎死在地上,这个悍卒想都不想便是一把抓住张灵甫的军装猛然将他朝后拉去,他的这个反应极快的动作将张灵甫从鬼门关上拉了回来,狰笑日军的刺刀猛然扎下,却是扎了一个空,不等他再反应过来,侧翼一声枪响,一名已经解决了面前对手的师部警卫兵,朝他射出了枪膛中的子弹。 “嗒嗒嗒……”不过,不等这个警卫悍卒再有其他的动作,突进阵地中的一个日军已经抱着手里的轻机枪完成了一连串的扫射,在这种近距离的情况下,这个国军悍卒根本没有任何反应的空间便惨嚎着倒下。 随他同时倒下的还有侧翼不远处的一名日军士兵,也不知道是阵地里面哪个角落射来的子弹,还是日军机枪手射出去的子弹有一发跳弹十分不巧的射出了他的身上,只见他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胸口,那里正有一股股殷红滚烫的鲜血在不断的涌出,瞬间便抽出了他全身的力量。 “轰”一声爆炸声响传来,包括日军机枪手在内的数名日军被爆炸产生的巨大冲击力所掀翻,无数爆炸产生的碎片在这一瞬间撕裂了他们的身躯,让他们在落地之时已经气绝…… “快,快带张副师座撤下去,一营的阵地守不住了,撤到后面去。”173团团长蔡仁杰拿着一把手枪厉声高吼着,他的全身上下鲜血淋漓,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沾的别人的。此刻他已经完全恢复了自由,然而,眼看着张灵甫悍不畏死的亲自带着警卫兵冲杀在阵地前沿,他也是没有了别的想法。一个少将副师长都如此不惜命,他们173团的弟兄又岂能当孬种?既然早晚都是死,那就干脆死在这里算了,好歹也能杀几个鬼子够本。 南岸最前沿的阵地当即崩溃,一营打光了,那处被尸体所填塞满的阵地,也是没法再依托着里面作战了,连路都没法走的地方,岂能当做阵地? 只是眼看着这么多的弟兄倒在那里,却是依旧不能阻挡鬼子源源不断的朝南岸挺进,蔡仁杰的心里便是异常的难受,假如172团和174团不走,鬼子还会不会如此嚣张?假如所有人都像张副师座这样舍身抗战杀敌,局势又岂会如此不堪? “不准撤,谁敢撤退,我就毙了谁!”就在蔡仁杰悲愤的想象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张灵甫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厉声大吼道。 此刻的张灵甫才是真正的“血人”,他头上的钢盔坑坑洼洼,也不知道是摔的还是被鬼子砸的,他的身上到处是血,脸上还被划了一道口子,这让他原本英俊的脸庞,看起来满是狰狞。张灵甫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了平常儒将的风范,他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珠,手里拿着一杆只剩下刺刀还能用的步枪,瞪着四周的人不断的吼道:“弟兄们,面前是第6师团的鬼子,是南京大屠杀的罪魁祸首,想想南京城里30万无辜的百姓,想想那些死在鬼子刀枪下的父老乡亲,弟兄们,报仇,死战!不死不休!” 说完,他不等众人有所反应,当先一人便是返身朝几乎已经死绝了的一营阵地上冲去,嘴里更是大吼道:“弟兄们,再有一柱香的时间,独立团的弟兄就能赶到了,守住这里,不要让鬼子过来,这一仗马上就要打赢了。” 这话在之前的战斗里,张灵甫已经不知道喊了多少次,173团的将士似乎已经听麻木掉了,然而他们看着张副师长那摇摇晃晃的身躯,看了看站在那里没有动弹的团长之后,一个个咬了咬牙终于狂吼道:“弟兄们,报仇血恨啦!” 先是一道,再是数道身影,再是几乎所有还能动弹的几十条身影义无反顾的紧随在张灵甫的后面重新涌进了一营的阵地里面。 蔡仁杰仰天长叹,不由怒声大吼道:“独立团,独立团的人在哪里,老子的人就要打光了!” 173团真的打光了吗?自然是没有,在沿江防线的后面三百步左右的地方,例是二营的地阵,驻防在这里的二营弟兄们先是恐惧、再是平静、再到现在已经是愤怒不已。他们亲眼目睹一营的弟兄在前面血战,亲眼目睹一营的袍泽兄弟跟鬼子拼的你死我活,再到现在,眼看着一营六七百弟兄只剩下这么寥寥几十人,却依旧返身杀回了阵地里面,不由心都快滴出血来了。然而他们却没法前去增援,张副师座曾给他们下令,即便前面阵地上的弟兄死光了,他们也绝对不准去增援,赤石河的阵地还要靠他们来守,阻止鬼子往纵深地带挺进的重任,还是由他们来完成。随即,他们想到不久之后自己也会像张副师座、像团座、像一营的那些弟兄一样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他们不由也是长吁一口气平静了下来,同时心里默念道:“各位长官各位弟兄,你们先走一步,我们随后就来。” 即便明知道可能在下一波日军的进攻中,便会全部死去,但此刻173团将士们的心里却是充满着自豪,172团和174团虽然溃败逃离了,但58师没有溃败,他们还在战斗,赤石河防线还有他们在驻守,只要他们还没有全部倒下,阵地就还没有丢。一营之后是二营,二营之后是三营,等到173团所有人都死光了,鬼子才算打赢了!他们心里不由如此骄傲的想道。 第一百六十八节 坚持住 第一百六十八节坚持住 赤石河就在前方不远处,石头却是控制着战马停下了脚步。随着他的举动,骑兵营的将士们纷纷控制住了战马,七八百骑浑然一体,全都停止了下来。 “团长,南岸的阵地还没有丢,前面还在激战。”胡子听到这话不由面露激动神色。 “石团座,张副师座他们还在血战,我要带着弟兄们赶去增援,赤石河的防线还没有丢,我们58师的弟兄还在血战!”少校营长自然是先前那个被石头等人逼迫返还的那人,他听着不远处激烈的枪炮声响,感受着空气中漂荡着的硫磺和血腥气息,不由越来越激动的说道。 一旁的赵一刀听到这话不由讥讽道:“现在倒是急了?早干什么去了?要是你们不撤退,说不定你们58师自己就能顶住鬼子的猛攻!” 石头摆了摆手阻止了赵一刀,这些没有意义的话,现在说出来只能打击这些人的积极性,起不到任何积极的意义,不管这些人是被逼迫的也好,还是自愿也罢,眼下他们都已经回到了这里,接下来就都是并肩作战的弟兄了。他旋即对着这个少校说道:“陈营长,不要着急,我已经派出快骑打探周边的情况,相信很快就有会消息回报,等弄清楚了周边的环境,再决定从哪里下手比较好。” 陈营长不由点了点头,他显然很清楚一个道路,在战场上别的人不听不要紧,但石头的话却一定要放在心里,这已经是无数场战斗中得出来的经验,这个独立团团长打仗的本事,比他们不知道要高出多少个层次。 张驴儿就在这个时候飞马赶到,他也不客套,当即报告道:“团长,南岸大部分的阵地已经丢了,只剩下鬼子架设浮桥的地方还在战斗,看样子张副师座是打定了主意顶住鬼子大规模的进攻,将主阵地设在了鬼子浮桥的对岸。” “阵地上面还有多少人?”石头神情严峻的问道。 张驴儿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不过枪声已经有些稀疏,仅从能观察到的火力上来判断,恐怕也就是一个加强排左右了。” 一旁的胡子不由惊讶说道:“团座,咱们得赶紧上去,张副师座可能顶不住了。” 石头则是摇了摇头道:“欲速则不达,鬼子不断从河面上登陆,已经全线杀上了南岸,这种情况下想要挡住鬼子的进攻,光靠守住浮桥显然不够,守住浮桥是根本,只有彻底剿灭杀上南岸来的鬼子才能守住这里。” 胡子不由脸色一变道:“团长,这恐怕不容易,这么长的时间,鬼子杀上南岸的部队恐怕已经有好几百人,靠我们这点人恐怕伤亡会极大。” 石头点了点头,旋即冲着一旁的陈营长说道:“陈营长,你们现在还有多少弟兄?” 陈少校不由脸色一红道:“不到一百,差不多七八十人。” 石头却是点头说道:“差不多够了,陈营长,你立即前去增援58师的弟兄,一定要找到张副师座,并请转告他,再多坚持一柱香的时间,独立团的步兵随后便能赶到。步兵一到,我们将立即展开反攻,定能减轻他们侧翼的压力,将过河的鬼子给杀回去。” 陈少校一愣,不由偏过头去看了看兵容鼎盛的这支骑兵部队,显然是十分诧异石头为什么不立即用这支部队投入进攻之中。然而石头显然是没有兴趣跟他解释这么多,眼看着他没有什么动作,他当即问道:“陈营长可还有什么疑问?” 陈少校回过神来,想想自己哪里有什么资格跟石头这样的人提出疑问,或者置疑他的战术,想到这些,他不由也是应道:“没有了团座,我这就带着弟兄们过去增援副师座。”说完他敬了一礼,旋即冲着自己的弟兄挥了挥手,一声大吼之后,决然朝前方密集的枪炮声响处冲去。 一旁的胡子不由有些奇怪问道:“团长,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石头没有作声,目前一直放在陈少校那帮58师官兵的身上,直到他们越过了一道山坡之后看不见人影,他才转身对着胡子说道:“不要急,张大哥的强悍远超过我们的预料,张驴儿刚刚的消息只说了一半,那边的战场上张大哥还留了后手。” 胡子不由诧异的看着一旁的张驴儿问道:“团座,你怎么知道的?老张头刚刚不是说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吗?” 张驴儿咧嘴笑道:“你就不会动动脑子?我是打手势用暗语跟团座说的,有外人在场,有些话我能直说吗?我要是说张副师长他们那里至少还能顶半个小时以上,那帮人会这么乖乖听话前去增援吗?” 胡子不由笑骂道:“好你个老张头,看你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脑子里面居然装了这么多的鬼点子。” 张驴儿不屑的撇了撇嘴道:“你以为侦察连长这活好干?整天拎着脑袋跟小鬼子玩命,脑子不动快一点,几条命都没有了。” 一旁的石头这个时候轻咳了一声说道:“老张头,你继续留心四周的情况,尤其注意不要让小鬼子包抄绕向了58师的阵地后面,以他们现在的情况,恐怕顶不住这样的攻击。” “是”张驴儿应了一声,紧接着摇了摇头道:“说起来58师也是从罗店开始就跟鬼子打仗的部队了,居然是一仗不如一仗,打到现在都能溃败了,真不知道那些老兵和军官们干什么吃的。” 石头听着这话不由摇头说道:“有些事情,不是表面看到的这么简单,那些当官的想的事情,比我们表现看到的要复杂的多,快去吧,现在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 张驴儿点了点头,旋即催促战马如风般消失在眼前。一旁的胡子却是紧接着他的话说道:“人当官当大了,想的无非就是升官发财,想尽办法的保住自己的权势和地位,只可惜这些人也不想想,国家都要亡了,自己的那点权势算得了什么?” 石头显然不想跟他们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和讨论,想了一下后道:“胡子,你跟一刀各带一营一个往东一个往西去收拢58师的部队,告诉他们赤石河这里的仗打赢了,鬼子到现在还没有占据南岸的阵地,让他们立即回到自己的防区。” “是”两人异口同声的答道,胡子旋即问道:“要是那些人不相信怎么办?” “不要管他们,你们只管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58师多的是聪明人,肯定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石头毫不在意的说道。 一柱香的时间之后,刘文锋、高大锤、李石见三人带着独立团的三个步兵营赶来汇合,石头接到消息之后大喜,因为他刚刚接到侦察兵的报告,得知张灵甫指挥的部队在得到增援之后,成功的顶住了鬼子的进攻,这让他对于接下来的仗有了极大的信心。原先赶来增援的时候,他最担心的便是58师全线溃败,那样的话,他在短时间里也是无力回天,毕竟他带着部队昨天才赶到这里,又没有坚固的阵地可以依托,凭他们这点人马怎么能挡住鬼子?这也是他先前得到消息58师全线崩溃时,脸色难看的原因所在。好在赶到这里之后,总算情况还没有恶化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张大哥果然有办法,有这种全师崩溃的情况下,居然还能带领为数不多的部队顶住鬼子的猛攻,这种不管在哪支部队,都能指挥手下打出漂亮战役的本事,实在不是一般人所能拥有的。而破敌的良机就在面前,自己自然是不能辜负了张大哥创造出的如此良机。 想着这些,石头蹲了下来,随手捡起一块石头。他手里没有这一带的地图,却是不妨碍他布置接下来的进攻。 “鬼子利用小船突破河面的封锁,已经有数百人突上了南岸,如果按照当初58师的阵地设置,鬼子即便冲上南岸的人比较多,短时间里也动摇不了58师的阵地,一旦58师击退了从浮桥进攻的日军,甚至还能对这些突上南岸的鬼子进行围杀。”一边说着,石头一边在地上画出了赤石河的形状,并大该做出了标记,他紧接着说道:“也就是说,张副师长已经做好了全盘应敌的准备,利用着手上的优势兵力,先解决正面的敌军,利用着阵地的有利地势来拖延过河日军的攻击,从主次程度和兵力调配上来说,他的这种布置和安排,已经是58师如此兵力下所能做到的极致。” “不过,他可能想不到58师的其他部队在鬼子杀上岸后,居然直接崩溃了,那么多人,依托着阵地防守,居然被鬼子的零散兵力给吓退了,说起来都让人不敢相信!”石头冷哼了一声说道。 【年底了,事情比较多,更新有可能会迟点,大家见谅!】 第一百六十九节 是打是撤? 第一百六十九节是打是撤? “对面的日军显然比我们在上高时碰到的那些要狡猾老练的多,在长长的河面拉开数里的进攻宽度,不仅让南岸的守军不好防守,更是加强了进攻的声势,看起来有一种无穷无尽的感觉。”石头随后面露讥讽的说道。 一旁的刘文锋则是说道:“凡事有利也有弊,进攻的宽度拉开了,声势造大了,但其实每一处的攻击力也薄弱了,这样的攻势下鬼子的突击部队固然可以源源不断的杀上岸,但想要攻克58师各团重兵防守的阵地基本上不可能,别看拖的时间越长,鬼子登上南岸的兵力就会越多,其实只要鬼子的浮桥发挥不出作用,没法形成大规模的攻势,想要攻占58师的防线,基本上没有可能。” 石头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看众人平静说道:“所以,这一仗我们的目的很明确,如果只是想要救援58师,帮助他们撤退,再协助他们收整残部的话,我们只需要在这里建立阵地等待他们撤退便可以了。但如果是要协助58师一起守住赤石河这一带的阵地的话,接下来的仗还有得打。” 众人相互看了看,最终全部看向了石头,刘文锋直接笑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要只是接应58师撤退,哪需要你这么大老远的跑过来?这里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石头你就直接下命令吧。” 石头看着高大锤和李石见默不作声的样子,不由也是点了点头道:“好,既然如此,我也就不浪费时间了。其实这一仗简单的很,张副师长已经把整体的战略和框架想好了,只不过是58师的突然崩溃,影响了他的作战计划。既然如此,我们只要充当58师其他各部原先的角色便可以了。我的想法是,一营二营各朝58师部队的两翼展开进攻,不需要推进的太远,只需要在58师的左右两翼建立起牢固的阵地,不让鬼子登上南岸的部队可以直接攻击到58师的主阵地即可,三营留在这里原地布防,作为此战的总预备队,也是做为我们最后的接应部队,假如58师正面的防线被突破,或是日军从侧翼重新搭建浮桥而我们又实在抽调不出兵力进行阻击的话,那就撤退。” “团座,我们一个营的兵力会不会太少了一点?”高大锤沉吟了一下之后问道。 石头在地上划了两道线道:“如果是像当初58师那样沿边设置那长长的防线,一个步兵营的兵力的确不够。但我们只要收缩防线,守住58师主阵地的两翼,兵力上面便足够了。不要担心因为防线收缩鬼子会有更多的部队上岸,仅靠河面上的小船,鬼子的兵力火力要差很多,鬼子的战车过不了河,步炮过不了河,光靠远程的火力支援和一些迫击炮,想要拿下我们的阵地还不够。” 三人不再有疑问,眼看石头已经将前后都已经想的通透,他们也是不再迟疑,各自带着部队快速朝两翼赶去。 石头看着他们离开之后,当即对着李石见说道:“虎头,这里可就交给你了!” 李石见不由一惊问道:“团座,你不留在这里指挥?” 石头摇了摇头道:“我去58师主阵地找张副师长,这一仗他们这里才是关键,我需要亲自将独立团的布置告诉他,让他们安心作战,如果58师顶不住鬼子的猛攻,我们这里的仗打的再好也是白搭。” 李石见虽然明知道石头说的有道理,但眼看他要亲自去前线,也是大为焦急,换作平常时候,不说刘文锋和高大锤了,就是团部营的李文光和小山东,也绝对将石头这样的想法给无情的打消掉,独立团6000将士百姓的性命全部干系在他一人身上,他要是出点什么事情,独立团可就完蛋了。就像这仗开始之前一样,石头不出面,独立团别说打仗了,整个团的调动都办不到,由此也能看出石头的重要性。 “团座,你在这里指挥,我去58师的阵地。”李石见想到这里不由也是咬牙说道。 石头笑道:“怎么,怕我死在鬼子的枪炮底下?我这一两年到前线的次数少是少了一些,不过,你就以为小鬼子真有这个本事收了我的命?” 李石见硬着头皮说道:“团座,千金之子不坐垂堂,团座身系独立团6000将士的前程性命,岂能以身犯险?倘若有什么差池,独立团的弟兄们何去何从?” 石头摆了摆手道:“船到桥头自然直,车到山前必有路,这个世界,离了谁过不了日子?我要是死了,自然有新的团长来接任,说不定比我干的还要好。”看着李石见似乎还要再说什么,他继续说道:“这件事情,别的代替不了,只有我亲自去才行,接下来的仗怎么打,我需要亲自跟张副师长商议,面前的鬼子不是一般的部队,一旦处理不好,别说是赤石河这里守不住,恐怕春华山和枫林渡都有危险。” 李石见被他这么一说,当即哑口无言,旋即毅然对着身边的一个班长说道:“你们去保护团座,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一定要将团座给我安然带回来。” “是”这个班长也不多言只是简单的应答了一句,旋即他冲着不远处的一队悍卒挥了挥手,只见十几名彪悍士兵当即涌了上来,团团将石头给围在了中间,看着他们的样子,再看看身旁人数本就不少的骑兵营悍卒,石头不由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过,眼下他实在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浪费了,只能是默认了他们的举动,在重重护卫之中朝58师的主阵地上赶去。 日军的进攻先前有那么一小会儿功夫显得放缓了一些,但眼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日军指挥官的催促,河对面的日军再一次发起了猛烈的进攻,先前的几次受挫和损失,并没有让对面的日军害怕,反倒因为这一次次的失败,激起了日军的凶残暴戾情绪,让他们的进攻越发的凶悍。 当石头带着一干护卫顶着河对面密集的机枪封锁赶到58师指挥部时,隐约可见对岸的浮桥上似乎有坦克正在前进,摇摇晃晃的朝他们的阵地上驶来,这让他们不由神情严峻的看着前方,没有想到鬼子的工兵部队居然如此强悍,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便在河面上搭建起了如此宽敞和坚固的浮桥,而一旦让鬼子的坦克等部队成功突上南岸,接下来的仗可就难打了。 张灵甫浑身上下被鲜血所浸透,石头看到他的时候,他正背靠在壕沟壁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一旁坐着173团的团长蔡仁杰,这两个战场上最高指挥官,此刻的情况皆是狼狈异常,一眼便能看出来两人刚刚皆经历过血腥的搏杀,经历过生死血战!在他们的身旁,一名中尉拿着望远镜看着河面上,这个时候徒然间倒吸了一口凉气道:“副师座,团座,鬼子的坦克上来了!” 蔡仁杰有些不解的问道:“鬼子的浮桥上能走坦克?” 中尉肯定的答道:“不是能不能走,而是马上就要到我们面前了。” 蔡仁杰不由怒骂道:“那还等什么?让爆破手做好准备,立即想办法把浮桥给炸了!” “蔡团长,不用着急,我们的任务完成了!”旁边传来张灵甫如释重负的声音,却是让蔡仁杰越发的不明白,不由问道:“副师座,我们已经守了这么久了,只要再多坚持一下,独立团就能赶到了,现在这个紧急关头怎么能放弃?”蔡仁杰显然会错了意,在一旁厉声说道。 张灵甫对他这样的反应不怒反笑道:“独立团已经到了,你看看谁来了?” 随着他的声音,蔡仁杰不由转过头去,眼看着在一众士兵的护卫下赶来的石头,他不由大喜道:“石头,果真是你!” 石头看着紧随身旁的士兵不由暗自苦叹了一声,旋即脸色平静的对着张灵甫和蔡仁杰说道:“两位兄长别来无恙。” 张灵甫不由自主的咳了两声,随着身躯的起伏,似乎牵动了他的伤口,让他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头,但他的脸上却是充满笑道:“你再晚点来,恐怕我就会死在这里了,你说我是有恙还是无恙?” 蔡仁杰也是笑道:“难怪副师座说我的任务完成了,石头来了,接下来的仗自然就由他来负责了。” 石头快步走到张灵甫的身边查看了看他的伤势,眼看没有大碍,他也是略松了口气,然后苦笑道:“张大哥,这么长的防线,这么多的鬼子,靠我独立团的三个营可挡不住。” 蔡仁杰脸色一滞,张灵甫却是笑道:“你小子想干什么就直接说,别跟我拐弯抹角的。” 石头脸色一肃,旋即将先前三位营长说的话跟张、蔡二人重新说了一遍,紧接着他又说道:“我已让骑兵营分散两边去收拢残兵,想来随后58师的各部弟兄将会继续投入到这里的战斗中来,张大哥,是打是撤,你说了算!” 第一百七十节 石头的对敌的计策 第一百七十节石头的对敌的计策 石头话音未落,一旁的蔡仁杰便是急急说道:“副师座,不能撤啊,这一撤可就前功尽弃了。而且现在就是想撤恐怕都撤不走了,鬼子的坦克马上就要上岸了。” 张灵甫没有看蔡仁杰,反倒是笑对着石头骂道:“你小子现在太狡猾了,明明自己已经拿定了主意,偏偏还要拉着我去背锅,怎么?你还怕谁给你穿小鞋?你现在连打仗都这么小心谨慎了?我要是说撤退,你就能保证你的那些弟兄肯撤?” 石头平静说道:“撤有撤的打法,不撤就有不撤的打法,张大哥,你是副师座,这仗还得你指挥。” 张灵甫也不起身,直接说道:“我现在这样子,哪还能指挥?这一仗要不是知道你的独立团就在身后,我也早撤了,现在你到了,还是你来吧。” “长官,鬼子的坦克快要上岸了!”一旁一直观察着前方敌情的军官叫了起来,声音之中满是不安,先前的敌军步兵已经让他们感觉到疲惫不堪了,再面对鬼子的坦克,他们哪里还有底气?就是放在平常,这些钢铁疙瘩也是要命的存在。 石头站了起来,趴在壕沟边缘看了看,旋即冷笑道:“蔡团长,你这里还有几个爆破手?” 蔡仁杰闻言当即朝一旁的一名军官喊了一声“把团里的爆破手叫来!” 五个身材瘦小的国军士兵快速的来到这里,石头看了他们一眼,旋即问道:“有对付过鬼子的坦克吗?” 其中三人摇头,只有二人点了点头,蔡仁杰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刚想开口,石头已经笑道:“好,很好,这一次咱们肯定能成功,下一次,你们可就是五个人都有对付坦克的经了。”说着,石头转头对着蔡仁杰说道:“在左右两翼立即各布置二挺以上的机枪,听我的命令一起朝坦克开火。” 蔡仁杰迟疑了一下,旋即还是点了点头,他的迟疑主要缘自于他对敌我两军武器装备的了解,虽然鬼子的坦克普遍皮薄,但这个薄也只是相对于火炮来说,毫无疑问,鬼子的薄皮坦克只要被火炮击中,肯定就毁掉了,但这只限于火炮,机枪和步枪的射击,还是奈何不了这些坦克的,这让本就缺乏火炮的国军部队在面对坦克时则显得颇为无奈。此刻石头命令两翼的机枪和火力全部攻击坦克,这不是白搭吗? 不过,想到这么简单的道理,石头不可能不知道,他也是把自己的疑问放在了心里,只是静静的听着命令。 “除了机枪之外,再想办法弄两门迫击炮,没有迫击炮就用掷弹筒,实在不行,用*,反正是要让鬼子的坦克能感觉到危险的东西,从侧开火。”石头继续说道。 “什么时候开火?”蔡仁杰已经听出了一个大概,不由急急问道。 石头则当机立断道:“立即开火,不要再等了,鬼子的坦克马上就要上岸了。” 看着蔡仁杰急急朝侧翼的阵地上赶去,石头转而对着身旁的爆破手们说道:“*都准备好了吗?”看着他们纷纷点头,石头也是点头说道:“很好,鬼子的坦克在浮桥上前进,速度不敢快,我们还有一些时间,呆会两翼的机枪和火炮会吸引鬼子坦克的火力,不管是机枪也好火炮也罢,他们优先攻击的目标都是侧翼给他们威胁最大的东西,而坦克后面的鬼子,在没有上岸的情况下,是绝对不敢暴露在坦克掩护之外。至于河对岸的火力压制,也会忽视坦克前面的区域,所以,在接下来的片刻时间里,鬼子的坦克前方是敌军的攻击盲区,而那里就是你们的攻击目标。” 石头看着他们沉稳的神情,不由暗自点了点头,紧接着说道:“坦克正前方的钢板是最厚实的地方,*就算数量多,也不一定能给坦克造成什么杀伤,你们的目标是坦克的履带,两边的履带只要能炸断掉一条,这一仗我们就赢了。” “长官,就这么简单?”一名军士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石头看了看他笑道:“打仗本来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以已之长,攻敌之短,在局部战场上用优势兵力攻击敌军的劣势兵力,这样打下去,胜仗不过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你们5个人分成二组,从坦克的两侧展开进攻。” “轰”就在这个时候,前方徒然间传来了一声的轰响,从声音上判断,应该是鬼子的坦克开炮了。石头闻声望去,只见鬼子的坦克此刻已经准备登上陆地。但这个庞然大物此刻却是遭受到了国军阵地两侧机枪的猛烈攻击,无数的子弹击打在坦克前方的护甲上,“叮叮当当”的密集声响,就像是雨点一般。虽然明知道机枪子弹根本不足以击穿护甲,但对于子弹的本能畏惧,还是让坦克里面的日军十分的不舒服,他们当即利用着火炮进行着反击。 一声炮响之后,国军的机枪果真是减弱了许多,不过还没等坦克里面的鬼子得意,“轰”的一声爆炸声响在坦克边上出现了,侧翼阵地上的国军部队,利用着掷弹筒朝坦克进行着攻击。似乎因为使用的次数不是很多,国军将士们的射术并不是很精准,炮弹的落点离鬼子的坦克还有一段距离,连浮桥的边都够不着,但是这声炮响也是吓了坦克里面的日军一跳。因为不管怎么说,万一坦克被击中了的话,恐怕麻烦就大了。 “开炮,前进,把支那人的炮兵干掉。”坦克里面的日军车长大叫了起来,在这一瞬间他也是判断出来当前的形势,绝对不能够让敌军的火炮再继续攻击,否则的话,他们这些人的性命可就难保了。炮兵和坦克,永远都是他们最大的敌人,在任何情况下,都是他们当先应该攻击的目标。 “冲过去,把鬼子的坦克给我炸了!”石头眼看着敌军的坦克开始行动,上方的炮管斜斜的指向了侧翼,当即大叫了一声。随着他的命令,一旁的五名爆破手齐齐深吸了一口气,旋即纷纷发出了怒吼之后,然后猛然冲出了壕沟,快步的朝鬼子的坦克扑去。 一旁的58师悍卒们紧张的握紧了拳头,在坦克的正前方冲锋,那种死亡的压力实在太大了,不管是坦克前方的火炮还是机枪,在一转眼的时间里,都能将他们给撕成碎片。虽然独立团团长在攻击之前已经做出了布置和安排来吸引坦克的注意力,但这些简单的布置和安排真的能起到作用吗?他们不知道,但石头显赫的战绩摆在面前,最起码在这些爆破兵被撕成碎片之前,由不得他们不信。 旋即让他们瞪大眼睛的事情出现了,短短几十步的距离上,鬼子的坦克朝着侧翼的国军阵地上开了二炮,却是根本没有管这些人,坦克里面的鬼子就像是根本没有看到这些人存在一般,径自顾着侧翼。 这个时候,两侧的机枪和掷弹筒都已经停止了攻击,他们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看着爆炸手冲到坦克的前端,看着他们分成二组,一左一右的塞进了坦克履带下方的钢架里面,随后,他们毫不迟疑的拉燃了*包,疯狂的朝两侧的弹坑里面扑去。 “轰!轰!”就在这个时候,两声猛烈的爆炸声响传来,日军的坦克瞬间便被二团烟雾所覆盖,再也不能动弹了。 坦克里面的鬼子被吓坏了,他们怎么也开动不了坦克,前进后退都没法行动,让他们感觉到了大难临头,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只能疯狂的操控着坦克上面的火炮和机枪,不顾一切的朝前方的国军阵地上展开猛攻。一声声烟雾腾空而起,一片片泥土碎屑被击飞,日军的坦克在最后的关头下疯狂反扑,似乎想要在转眼间将里面的炮弹和子弹给射空,如此声势下,前沿阵地上的国军将士们不仅没有感觉到担忧和害怕,反倒是传来了一阵阵的欢呼和大笑声响。 直到这辆坦克的履带被炸毁之后,国军阵地上的将士们才惊愕的发现了一件事情,浮桥的尽头居然被挡住了,跟在后面的鬼子转眼之间便没法通过浮桥来强攻国军阵地了。鬼子的坦克把自己人前进道路给挡死的事情,在这之前是他们所根本想都没敢想的,如今徒然间出现在面前,让他们一时间之时,还真有些反应不过来。 张灵甫看了看,不由笑道:“石头,你小子的脑袋是用什么东西做的?居然还能想到这种法子,用鬼子的坦克来挡鬼子的路,妙,实在是太妙了!这一招比直接炸断了浮桥还要妙,仅是炸断了浮桥的话,鬼子的工兵部队用不了多久便能修复,但现在坦克挡在那里,鬼子想要弄开可就麻烦了。” 石头见此则是长吁一口气道:“运气还算不错,炸的正是时候,要是等鬼子的坦克完全上了岸,麻烦的可就是我们了,到时候鬼子的浮桥前端多了一个碉堡,张大哥你会不会揍我?” 张灵甫先是一愣,旋即不由脸色一变。 第一百七十一节 张良计 过墙梯 第一百七十一节张良计过墙梯 众人只看到了坦克挡在浮桥尽头给鬼子带来的麻烦,却是没有想到坦克一旦上了岸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即便是张灵甫,也是没有想到这一层,毕竟在他看来,石头打仗来重来没有失手的时候。如今被他这么一说,他才不由脸色一变苦笑道:“揍你我倒是不会,但你惹出来的麻烦,自然由你自己来解决。不过,倒也难说是给鬼子弄了一个掩体,我们同样可以抢先占住那个有利位置,这样一来,鬼子连上岸都难了。” 这个时候,蔡仁杰已经兴奋不已的跑了过来,一看到他们便是叫道:“石团长果然厉害,这样一来,小鬼子想要从浮桥这里上岸,恐怕得先花一点心思将这辆坦克给挪开了。” 石头显然对别人远不像对张灵甫那般的亲切,听到蔡仁杰的话,他只是客气的说了一句“侥幸而已”,旋即便是对着张灵甫说道:“张大哥,这辆坦克最少能给我们争取半个小时的时间,这正是我们围歼乘船过河而来敌军的大好时机,这处阵地上,只需要留一个营驻防,一边修整工事,一边防止日军上岸,其队部队将与我们独立团的部队一起朝战场两翼展开进攻,对南岸日军的零散兵力进行打击。” 张灵甫点了点头道:“这的确是个机会,不过,石头,我们的人数会不会太少了一点?这么长的时间,即便鬼子只有一些小船来回运输,上岸的人数肯定也不少,我们每一边的兵力加起来勉强才2个营一千多人,在没有炮火支援的情况下攻击鬼子沿岸的阵地,会不会太过吃力了一些?” 石头点头应道:“想要全歼这些鬼子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就算我们手上的兵力足够多,也经不起这样的损失。鬼子过河的部队虽然缺乏重武器,但河对岸的炮兵随时都能对他们进行增援,这一点是我们无论如何都比不上的。我们这次攻击的目的,不是为了歼灭鬼子,而是为了最大程度的扩展两翼的空间,拓展防守的区域,阵地要拉的够开,要有足够的纵深,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在鬼子的炮火覆盖下减小损失,才能在这里跟鬼子耗不下去。不管这一波攻击的效果如何,我们以半个小时为限,时间一到就立即撤回来,鬼子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攻占赤石河,不把河面用血染红了,就别做梦了。” 张灵甫和蔡仁杰当即同声应道:“好!”虽然两人一个与石头同级,一个比石头还要高上许多,但在战场上他们却是毫无保留的相信石头,愿意拱手将战场指挥权交给石头,这种信任,不光光是石头与他们之间的关系和感情,更主要的是,石头指挥作战的能力,让他们自叹不如。 石头与他们约定好了联络的信号,亲自坐镇此处居中指挥,张、蔡二人则是指挥着173团的其余兵力往战场两翼赶去,汇合独立团先期在这里布防的一营二营,对日军的防线进行反攻,虽然他们此刻的实力远没法与当初58师完整的时候相比,就算独立团全员赶到这里,兵力上面也是比原先差了很多,更何况石头还留了不少人在永安一带,还安排骑兵去收整58师残部去了,用于作战的兵力更少,但这一刻,173团的将士们却是比任何时候都感觉到信心十足,经历过先前近乎崩溃的血战之后,如今这种场面和局势,已经堪称好得不能再好,而且跟他们并肩作战的部队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虎贲独立团”,跟强者在一起,那种自信足以让他们忘记任何的恐惧。 浮桥周边的战斗渐渐停歇了下来,随着浮桥上的日军坦克往前撞击了几次都没有能挪动前方的坦克半分,日军的攻击行动也是不得不暂停了下来,对于日军来说,经过先前的试探性进攻,他们已经知道了河对岸守军的实力,原本这个时候应该加强进攻力度,争取在天黑之前可以拿下南岸阵地的。如今徒然间攻击坐阻,也是让日军指挥官大为光火,一边命令工兵部队想办法清理出通道,或者是改变浮桥的方向,一边加大河面上的攻击力度,争取让更多的部队赶到河对岸去,如果这些部队能直接拿下敌军的阵地,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就是日军指挥官命令刚刚下达之后,河对面的情况瞬间发生了变化,远离浮桥的地方,徒然间出现了大量的敌军。日军前线的指挥官端起望远镜看去,很容易看到一处处河边阵地被突破,一个个敌军的身影若隐若现的出现在望远镜中! “支那人的援兵到了!”日军指挥官脸色阴沉了下来,对于徒然间出现的情况大为焦急,先前他们过河的部队已经看到了敌军大面积的崩溃,整个南岸防线只剩下浮桥一处没有攻克,情形一片大好。对于这样的情况,他并不陌生,这几年跟支那人打仗,他见惯了这样的情形。支那人的部队太弱了,对他们来说就像是成年人对付小孩子一样,不费任何的吹灰之力。惟一让他觉得有些诧异的是,面前的这支敌军部队,似乎这几年来打了不少胜仗,甚至106师团和34师团都曾差点让他们给围歼了,从眼前表现出来的情况来看,实在是没有道理啊?支那人的部队如此不堪一击,怎么能打赢的? 然而,如今敌军的援兵到了可就有些麻烦了,不管来的是哪支部队,原本手到擒来的事情却突然间发生了变数,这是他都不愿意看到的。更大的麻烦是,敌军的援兵到了之后,还能在天黑之前拿下南岸吗?这个日军指挥官不由有些焦急的想道。 日军遭到了猛烈的打击,突上南岸之后,原本日军以为会碰到血腥猛烈的狙击,不过,面前的敌军居然徒然间崩溃了,这让他们大喜。如此一来,也是让日军改变了原先的计划,撤消了在河边上建立阵地的打算,除了留下一部分人接应河面上的部队之外,其他人都突击了敌军的阵地之中,一部分朝两翼展开攻击,一部分则追赶驱逐着崩溃的敌军。 追赶的那部分士兵一路上倒是颇有斩获,崩溃的58师士兵与其他崩溃的部队没有什么两样,他们的后背暴露在鬼子的枪口下,他们仓皇逃跑,根本没有回头对战的勇气,结果可想而知,日军只是跟在后面进行着射杀,便让他们死伤惨重至极。不过,这些日军显然没有料到厄运随后便到,正当他们追杀着溃兵的时候,侧翼里徒然冲出来一队骑兵。若是在平常的时候,他们自然能感觉到地面传来的异常震动和马蹄声,但此刻密集的枪炮声响让他们什么也听不到。若是在平常的时候,他们还能组织起最后的火力进行反扑和压制,但此刻他们枪膛中的子弹都用来射击前方的溃兵了,根本来不及攻击这些骑兵。 旋即,就在这些日军仓皇四散,不断装填着弹药的时候,速度已至极致的骑兵如风一般席卷而过,拦腰切进了日军的队伍之中,马背上的骑兵,在一轮射击之后,熟练无比的换上了*,疯狂的屠戮着四下里的日军士兵。 直到这个时候,日军才想起来面前的74军部队有一支人数不多,却是犀利无比的骑兵部队,在作战之初,似乎长官们还曾再三交待过他们,一切小心,千万不要被这些骑兵给突袭。然而,直到此刻他们才想起来这点,却是一切都已经迟了。其实就算他们没有忘记,也是起不到丝毫的作用,这支骑兵部队的机会抓的实在是太好了,如此完美的切入时机,如此犀利的攻势,没有坚固的阵地防线,没有密集的火力,谁能挡得住? 原先追杀着国军溃兵的日军部队遭到了骑兵的屠杀,铁骑飞奔而过,马刀不断落下,日军士兵的头颅则是不断的飞起,先前的追杀者,如今则是成了靶子和被杀的对象,只是在极短的时间里,日军追击的队伍便近乎被全歼了。 不远处惊魂未定的58师将士们纷纷停下了脚步看着身后出现的惊人举动,看着凶神恶刹一般追赶的他们几乎踹不过气来的鬼子,几乎一个照面的功夫便被杀的净光,他们也是目瞪口呆,现看着马背上的骑士闲庭信步般的走在血腥至极的战场上,不断的收割着残存的敌人,那种平静从容的强军姿态,实在让他们羞愧不已,再想到他们先前也曾随着长官们立下无数的战场,如今却是背负着一个战败而逃的名声,这种前后差距,实在让人有些接受不了。 几名军官硬头起皮迎了过去,见到骑兵营的悍卒便是问道:“不知道是哪支部队的弟兄?你们长官是哪位?” 人群里,一员浑身上下血迹般般的悍卒纵马轻驰过来,还未靠近便是沉声说道:“独立团骑兵营营长李枫在此,来者何人?” 【今天是2014年的最近一天,感谢书友们的陪伴,感谢各位编辑的帮助,《虎贲铁军》又陪伴大家度过了一年,今天早点更新,晚上陪伴家人。明天就是2015年了,祝大家新年新气象,新年好运道!】 第一百七十二节 再战浮桥 第一百七十二节再战浮桥 听到面前这位马上的少校自报是独立团的骑兵营长,这个58师的军官不由也是长吁了一口气,独立团跟他们同属于74军,算是一衣带水的袍泽兄弟,这次碰到他们搭救算是保住性命了。从先前的攻击来看,独立团的将士们果然是战斗力惊人,凶神恶刹般的鬼子在他们的面前只有挨宰的份,这种强悍战力实在惊人,幸亏这些人都是自己一方的袍泽兄弟,如果他们是敌人的话,那可就惨了,这个军官不由心中后怕的想道。 胡子先前奉石头的命令聚拢残兵带他们回前线作战,然而看到58师官兵这副熊样,他压根不屑于如此,指望这样一帮只知道逃命,连跟鬼子拼命的胆子都没有的人,能打什么仗?说起打仗,装备差一点,实力弱一点没有关系,但如果连跟鬼子拼命的胆子都没有,那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他跟鬼子打过的仗太多了,深知道鬼子的强悍,这种强悍不仅仅是武器装备上的,更在于日军作战时的悍不畏死,虽然对于日军提供的什么“武士道”并不认同,但鬼子在这种精神的感染下,敢于直面死亡的那种从容,还是让他们颇为忌惮的,一个连死都不怕死的敌人,实力会比平常提升一倍以上。 胡子转身就要走,对于这些残兵败将根本不做指望,他带着手下将近二百骑,还要继续往侧翼进攻,歼灭敢于深入南岸腹地的日军,没空跟这些人多做纠缠。 他的这种举动,当即让打探消息的58师军官傻了眼,他显然没有想到这位独立团的军官报完名字就要走,不由急道:“李营长,不知贵部的弟兄接下来准备去哪?” 胡子有些不耐烦的皱眉说道:“继续往两翼攻击,沿途歼灭日军的小股部队,这位长官,不会也想加入我们的行动吧?” 58师的这位军官不由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道:“李营长说笑了,我们现在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这种情况下跟在李营长的弟兄后面,那完全就是扯贵部的后腿嘛。”看到胡子的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他不由咬了咬牙道:“是这样的,李营长,你看能不能抽调一部分弟兄掩护我们后撤到安全的地方,我们团刚刚被鬼子给冲散了,部队散作一团,如果再遭到鬼子袭击的话,恐怕……” 弄了半天,原来是怕自己走了之后再碰上鬼子,胡子看着领口的中校军衔不由感觉到深深的悲哀。在独立团,别说是校级军官了,就是那些连排班长,哪个不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哪个不是身经百战,杀敌无数的悍将?假如换作独立团的部队在此,别说是崩溃了,只要没有接到石头撤退的命令,他敢保证任何一个营一个连一个排,都会打到最后一人为止,身为国军将士,居然会怕碰到鬼子,这真是一个笑话。 按照胡子以往的性格,他恐怕会忍不住冷嘲热讽几句,对他来说,对于国军本身就没有什么好感。不过,想到58师的副师长现在是张灵甫,算得上石头的莫逆之交,他觉得还是应该给张副师长和团长一个面子,免得让他们有什么不愉快的地方。想到这里,胡子说道:“兵力上面恐怕我很难做出什么调整,毕竟我手里只有这么一些弟兄,我还要遵照团长的命令继续攻杀鬼子的残余部队,不过,你们不需要担心,鬼子在南岸的部队应该没有多少了,过河的鬼子现在逃命都来不及,根本没有心思再作战了。” 中校一愣,不由惊问道:“李营长,鬼子没有大举过河吗?” 胡子皱了皱眉头,不想再在这里耽搁时间,当即干脆说道:“鬼子没有过河,58师的张副师座指挥部队在鬼子的浮桥处挡住了鬼子的进攻,如今我们独立团主力已经赶到,正在朝两翼清理战场,鬼子哪里还有兵力过河?时间不早了,各自保重吧!”说完,胡子也不管他有什么反应,当即掉转马头冲着一旁的弟兄们喊道:“走,加速,杀鬼子去了!” “呼!杀鬼子喽……”骑兵营的弟兄们徒然间高呼了起来,一个个挥舞着战刀兴奋不已,他们的这种神情与一旁58师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更是让这些人大为惭愧,曾几何时,他们也曾像这些独立团的悍卒一样豪气干云,勇往直前,谁曾想现在居然颓丧到了如此境地。 这个中校眼看着胡子等人离开,也是快速的朝后面跑去,很快他便在一处土坡的后面见到了自己的长官,他当即将这里的情况和打探到的消息说了一遍,最后他忍不住问道:“团座,张副师座居然在浮桥那里守了下来,如今再加上独立团,恐怕赤石河这里的仗鬼子真没有多少机会了,咱们怎么办?” 这个上校团长是172团团长王伯雄,此刻听着团附的汇报,他摇了摇头道:“张副师座果真有如此厉害?” 中校应道:“如果那个独立团的骑兵营长没有乱说的话,应该是真的,要不然的话,以他们这点兵力,应该也不敢来攻击鬼子过河的部队,稍微碰上一支实力强劲一点的部队,恐怕这支骑兵部队就完了。” 王伯雄背起双手来回踱起步子来,好半晌之后,他才说道:“不管这个营长说的是真是假,既然我们已经知道张副师座他们还在南岸的阵地作战,我们就不能再撤了,哪怕我们手上现在的兵力不多,也要立即赶回去参战。”说完,他仍旧是叹了一声说道:“真是不可思议,张副师座居然顶住了鬼子的猛攻?他手下有多少人?浮桥那里的守军只有蔡团长的173团,难道先前各部溃败的时候,173团没有撤吗?” 其他人听着他的话,只能摇头,因为他们实在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毕竟当初溃败撤退的时候,每个人都只管着自己有没有命在,哪里还顾得上其他的事情?至于侦察兵和其他的情报,自然是全部都没有了。 “走,召集弟兄们回头,另外再派一些弟兄四下里收拢一个队伍,告诉他们回原来的阵地,鬼子已经撤回去了,这一仗我们打赢了!”王伯雄说这话的时候,不由满嘴的苦涩,他们一路溃败,被背后的鬼子杀的喘气都喘不过来,结果这仗居然打赢了,想想都觉得讽刺。最主要的是,这让他们感觉自己完全是多余的人,这一仗不仅一点作用都没有起到,反而拖了后腿,实在是窝囊到了极点。 同样的情况也是出现在了战场的另外一边,赵一刀一路带着骑兵营的弟兄攻击鬼子,一面告知他们赤石河一线成功守住了,张副师座带着58师的弟兄从正面挡住了鬼子的进攻,如今独立团的援兵赶到,58师的防线已经稳住了,这个消息自然是让这些一路溃败的部队心情复杂,不过,既然阵地守住了,他们便不需要撤退了,也不再需要担心鬼子从他们的后面展开进攻了,从这方面来说,这一点还是非常不错的。 浮桥处,经过这段时间的忙碌,日军已经做好了再次攻击的准备,在先前一段时间里,日军的工兵部队以南岸那辆被击毁的坦克为掩护,在背后不断的忙碌着,旋即他们利用着一艘艘小船,连接到一侧的岸边,再铺上一层层板子,供战车和士兵通行,在停歇了一段时间之后,他们显然也是做好了再度进攻的准备。 眼看着鬼子的进攻很快就要展开,石头也是不着急,只是平静的朝一旁的士兵命令道:“点火”! 随着他的命令传下,壕沟后面的地方当即腾空而起三柱滚滚烟柱,如三条长龙一般,直冲天际,恐怕方圆十余里的地方都能看的清楚。这里的情况当即引起了日军的警觉,一时间不知道对岸的敌军在搞什么名堂,不过,这样的行动显然没法阻止他们的进攻,在亲自叮嘱前线的指挥官要小心一些之后,日军各支部队已经再度集结准备杀向南岸。这一次有了前车之鉴,对于江面上的进攻,他们已经基本上放弃了,主要的精力基本上都放在了浮桥这里,另外,那些不用的小船也是再度搜集起来,工兵部队将要利用这些小船随后再在河面上搭建几座浮桥,即便这一次的进攻没法成功,只要浮桥的数量越来越多,进攻的线路越来越多,敌军终究会挡不住他们的进攻而撤退,捞刀河一线如今已经是敌军防守长沙的最后一道天堑,拿下这里之里,长沙便唾手可得了。 与此同时,张灵甫、蔡仁杰二人也是看到了石头的讯号,得知鬼子将要再度强攻,他们也是顾不上眼前的战斗,毫不犹豫带着手下的士兵快速朝浮桥一带赶去,这一段时间的战斗,虽然真正击毙的鬼子数量不是很多,但已经成功的推进二三里的距离,为浮桥一线的阵地拓展了足够宽敞的距离,在留下一些部队驻防之后,他们与独立团的一营二营一起往回防,准备与日军决一死战。 【各位元旦快乐!】 第一百七十三节 以退为进 第一百七十三节以退为进 再回到浮桥一线的173团阵地上时,他们看到了浮桥一带日军工兵部队拓展出来的更加宽阔的桥面,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是没有办法再故计重演利用鬼子的坦克来堵住登岸的通道口了。不过,即便如此,众人的脸上也是浮现出自信的笑意以及轻松的神色。他们满是期待的看着石头,等待着这里这个最年轻的军官下达作战的命令。一旁的张灵甫则似乎有些等的不耐烦了,不由开口问道:“石头,接下来你准备怎么打?” 石头也不推辞,只是看着远处的河面平静说道:“鬼子这次可是亏大发了,前后损失了这么多人,连坦克都有损失,接下来的进攻必定打的十分的激烈和凶悍,甚至有可能是倾尽全力来攻。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撤!” 张灵甫不由皱了皱眉头道:“以退为进?” 石头点了点头道:“张大哥说的不错,就是以退为进。鬼子愤怒之下的凶猛进攻,必定攻击力惊人,就像是一个人满腔怒火时的全力一击,所向披靡!这样的一招,如果我们在这里硬扛,即便是能挡住,损失也必定很大,这种仗不划算。” “如果退的话,退到哪里?”张灵甫也不废话,直接问道。 “后退三里,我先前已经留下一个营在那里构建阵地。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有这两三里的距离作为缓冲,鬼子到这里时,恐怕就没有什么锐气了,到时候再给鬼子以重击,看他们拿什么来反击!”石头胸如成竹说道。 张灵甫点了点头,还是有些疑问的说道:“如果鬼子过河之后不再推进,反而在河的南岸构筑阵地,等待后续的兵力,等到主力进河之后再南下怎么办?” 石头断然说道:“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撤退,鬼子的一个师团在赤石河当面进攻,在春华山有一个师团以上的兵力,在枫林渡至少也是一个师团,也就是说,我们74军的正面战场上,日军集结了至少三个师团的兵力猛攻,这种情况下,我们的阵地被突破不过就是早晚的事情,这种仗,不是我们想守就能守得住的,如果其他友军部队的援兵可以及时赶到这里的话,恐怕还有一战之力,但已经打了这么长的时间,就不要再有什么幻想了。” 张灵甫沉默不语,说实在的,他没有想到石头会是这样回答。自从他开始当305团团长起,便一直在前线带兵打仗,每一战皆与身旁的袍泽兄弟一起血战到底。或许是因为他在军校中受到了最为严格的训练,让他得以成为最优秀的军官,他对上峰命令的服从和贯彻力堪称是军人的标杆。所谓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这一点在他身上得到了最为完美的体现,每战他绝对的服从上峰的命令,不得到后撤的命令,他即便打光了部队也绝不后撤半步。这他的这种杀伐凌厉,让他指挥的部队攻击力十足,战斗力极强,也正是因为这点,王耀武对于他格外的喜爱,更放心让他指挥部队,所以先前当58师其他部队都已经溃败撤退的情况下,他仍旧竭尽所能的指挥部队在这里与日军周旋。他极高的战斗素养,丰富的作战经验,让他成为战场上最强的战斗机器,每一战都能指挥着手下的部队,最大程度的完成上峰布置的命令。 石头能有如今的成就,身体之中潜藏的战斗本能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则是来自于张灵甫那些兵书、笔记、学习心得的培养,更来自于血腥战场的实践,相对于张灵甫更为系统的军事理论,更加全面的军官素质,石头这方面的能力明显要差了一些。但正因为如此,石头在指挥作战方面比张灵甫更加的灵活,打起仗来也不循常理,让人防不胜防。就如此刻,张灵甫想着的是怎么守住赤石河这一带的防线,石头想着的却是怎么给鬼子以重击,怎么最大程度的杀伤鬼子,然后稳住赤石河这里的防线。 虽然说起来,两人的目的都是一样,但不同的出发点,不同的思维方式,让他们在指挥作战方面就有了天差地别的不同。简单来说,石头想的是万一不行,大不了赤石河不要了,反正鬼子面前的兵力太多,早晚都要失守,主动撤一下,或许还能找到鬼子的破绽,对日军部队进行大量的杀伤。但张灵甫想的是,上峰的命令没有传达,58师便不能撤,即便是打到最后一兵一卒,即便是把58师打完了,也绝对不能撤! 石头的问题当即让张灵甫陷入了困境之中,他迟疑了一下,不由说道:“石头,我们58师驻防赤石河,为的就是挡往鬼子南下进攻长沙,一旦这里失守……” 石头跟张灵甫认识已经好几年了,彼此在一起打仗的次数也是极多,自然知道他的想法,想了想,他便说道:“张大哥,假如鬼子过河之后不再进攻而是转为守备,那我们在天黑之后寻求突袭,现在离开黑已经没有多久了,鬼子想趁这么点时间输送兵力,应该十分有限。而且按照鬼子一贯的行军方式,鬼子的炮兵部队,恐怕要到明天凌晨才能过河,假如我们在半夜能够摸上北岸的话,面前的鬼子就算没有完蛋,也会吓一大跳,到时候拿下南岸的阵地,易如反掌!” 张灵甫听到这话,犹豫了半晌之后也是缓缓点了点头,如果这仗是他指挥的话,哪怕鬼子的进攻再猛烈,他们的损失再惨重,他也不会撤退半步。但这一仗现在由石头指挥,在得知即便鬼子不上当,石头仍旧有拿下阵地的机会之后,他也是最终下定了决心拼一下,在官桥那仗之后,他现在对于石头的判断非常有信心。此刻的58师,如果不是石头的独立团增援及时的话,恐怕已经打光了,如今由石头来指挥整个战场,他也觉得这是应该的。 一旁的蔡仁杰问道:“石团长,在鬼子的进攻下撤退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们173团的弟兄恐怕担当不了这个重任。” 石头平静说道:“蔡团长和58师其他弟兄立即撤退,断后阻敌的仗我们独立团来打。记住,撤到后面的阵地之后,立即在战场的两翼修建工事,不需要完整的壕沟,尽可能多的挖散兵坑,在最短的时间里建立起反击的阵地。鬼子如果追过来的话,都是以轻步兵为主,机枪步枪的攻击,就能解决大部分的敌人。” “明白”蔡仁杰点了点头,旋即当先对着石头敬了一个礼道:“既然如此,我带着团里的弟兄先行一步,石团长,这里就拜托贵团的兄弟了。” 石头回了一礼道:“蔡兄,我们后撤之后,能不能在后面挡住鬼子,能不能赢得重整部队的时间,可就全靠你们了。” 蔡仁杰没有吭声,只是认真的点了点头,旋即转身离去。石头转头说道:“张大哥你不跟他们一起吗?” 张灵甫摇了摇头道:“有蔡团长指挥,后面应该没有问题,现在最主要的还是这里的撤退能不能安危有序,假如在撤退的时候被鬼子冲散了,撤退变得溃败,后面的一切努力都没有任何的作用。” 一旁的刘文锋闻言出声说道:“张副师座多虑了,我们独立团的部队不管在任何情况下,绝对不会出现溃败。” 张灵甫听到这话,平静笑道:“那我正好学习一下你们是如何撤退的,以后也好加以借鉴。” “轰”就在这个时候,一声猛烈的爆炸声响在不远处响起,整个大地都在爆炸声中猛烈的颤抖起来。在这样的情况下,人在地上都有些站不稳起来,简直如同地球毁灭一般的恐怖。 石头也是脸色微变大吼道:“鬼子的重炮,立即找地方躲起来!” 其实根本不需要石头提醒,还在这里的人,不管是军官还是士兵,对于这样的情况都有着丰富的经验,对于鬼子的炮击,更是碰到过不知道多少次了。而经过这么多场仗,经过这么多次的炮击和飞机的轰炸活下来的士兵,其在战场上的生存能力哪还用多说?说他们是战场上最懂得生存的人也一点都不为过,就在炮弹轰响过之后,他们便是四下里飞蹿了出去,以难以想象的速度隐蔽了起来。 “轰……轰……”一连串的爆炸声响传来,日军第6师团的强大战力,在这些炮弹的轰鸣声展露无疑,师团直属的独立重炮兵联队以毁天灭地的姿态朝赤石河南岸的阵地上疯狂的倾泻着炮弹,从远处看去,整个赤石河的南岸,全都笼罩在令人窒息的炮火之中。在这样的密集炮击之下,别说是泥土沙包构成的防线,就是混凝土工事,也是起不到什么作用,日军的火炮杀伤能力,实在是强大的可怕。 第一百七十四节 断后阻敌 第一百七十四节断后阻敌 炮袭摧毁了南岸几乎所有的阵地!日军不知道是因为先前的损失太大,为了发泄怒火,还是因为天色已经不早,想在天黑之前彻底的拿下南岸的阵地,这次的炮击,其凶狠的杀伤力展示的淋漓尽致,几轮炮击下来,整个赤石河的南岸都被滚滚烟尘所笼罩,再也看不到别的。 一辆坦克轰隆隆的驶向浓烟滚滚的国军阵地,长长的炮管平指前方,坦克上的机枪手大气不敢喘一声,颇为紧张的看着前方的国军阵地。在他们刚刚上岸的地方,那辆履带被炸毁的坦克仍旧停在那里,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容不得他们不谨慎,再往前前进了二三十步左右的距离,坦克的速度降了下来,虽然敌军的阵地上没有丝毫的动静,但正因为如此,那种巨大的压力让这几个日军坦克兵有些喘不过气来。 敌军都死光了吗?在如此猛烈的炮兵打击下,这完全有可能。但是,作为经历过无数场战斗的老兵,他们可不敢这么去想,任何情况下,将最坏的情况都考虑到,往往才能在残酷的战场上活下来。此刻,他们更愿意相信敌军还没有缓过气来,或许下一刻,便会对他们这里发起进攻。 前方开路坦克的迟疑,让后续跟进的步兵也是大为紧张,他们努力瞪大眼睛看着四周,生怕遭到敌军的突袭。但四下里滚滚的烟柱实在是看不清楚,焦糊一片的阵地上,除了横七竖八的躺倒着敌军的尸体之外,看不到任何活动的东西。 坦克在观望了半晌之后也是终于缓缓开动,他们已经到了敌军阵地的前方,观察了片刻之后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动,也是不可能就这么一直等下去,眼看着后续的部队正不断的朝这里涌来,他们也是下定决心继续朝前推进了。 坦克没有遭到任何的阻击便突入了南岸的阵地中,先前阻挡了他们数个时辰之久的阵地,此刻轻而易举被让他们给撕碎了。眼看着开路的坦克正不断的前进,后续的日军步兵当即也是大喜起来。 “板哉!”日军官兵们兴奋的大吼一声,旋即紧随着坦克的突进而快速的冲进敌军的阵地之中,敌人直到现在还没有展开攻击,这让他们相信,即便接下来敌人想要展开攻击也是没有任何意义了,论这种短兵相接的战斗和近身格斗,国军部队又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也就在这个时候,原本沉寂如古井水面的阵地,徒然间沸腾了起来,正当这些日军的步兵高吼着“板哉”声,快速突进的时候,“轰”的一声猛烈爆炸声响传来,紧接着他们便惊愕的发现前方开道的坦克已经停止了下来,四周一片烟雾。这种突然出现的情况,也是让日军官兵们大为紧张,不由一个个高吼着敌袭,一边加快了冲击的速度。如果是新兵的话,碰到这样的情况恐怕会趴伏在地上不动,但经验丰富的老兵却是知道,假如留在原地,那更要命,原地不动的就像是一个靶子一样,轻而易举便能被敌军所击杀,只要保证不断的移动,在最短时间里冲破敌军的火力封锁,才能在战场上活下来。 “嘭”又是一声爆炸声响,这一次不少日军却是看的真切,只见前方烟雾蒙蒙的地方,徒然间冲出一名敌军士兵,然后只见他的身体敏捷如猎豹一般,刚一出现,便有一颗*准确无比的塞进了坦克的炮管之中,随着这声爆炸,坦克长长的炮管当即从中了一个弯,虽然*的威力不至于将坦克的炮管炸断,却也是让这辆坦克没法再开炮了。而这一眨眼的功夫,那个敌军却又消失不见了,前前后后的动作如白驹过隙,根本让人捕捉不到,但他们引以为开路先锋的坦克,却是在这一瞬间失去了行动和作战能力。 这样的突变,徒然间让日军惊骇了起来,这样的交锋不过就是眨眼之间的事情,但从这里面,他们也是看出了许多东西,面前的敌军别的不说,显然在对付坦克方面堪称是专家里手,浮桥边沿的坦克不说,面前的坦克在这些步兵的面前根本任何作用都发挥不出来,这实在是一件没法想象的事情,要知道坦克可是堪称“陆地霸主”和“步兵杀手”,但此刻在这些步兵的面前,却是如此不堪一击,显然是敌军在应付坦克方面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经验。 “嘟嘟……哒哒……嘟嘟……”就在这时,一阵嘹亮的冲锋号声响起。 “杀啊!”烟雾滚滚的敌军阵地上,随着号声的响起,徒然间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喊杀之声,旋即让这些日军惊愕不已的事情出现了,烟雾之中,无数的敌军凭空出现,以悍勇无比的姿态决然朝他们扑来,其凶悍凌厉的气势,让久经战阵的日军也是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板哉!”日军指挥官眼看此景,也是毫不畏惧,一挥战刀他不退反进,命令着手下的士兵奋勇朝前方杀去。这些第六师团的军官老兵,跟国军部队打过的仗太多了,深知道敌人的战斗力远不如他们,而且作战纪律更是差劲,只要将敌人的锐气杀没了,将他们杀的胆寒了,敌军马上便会转身逃跑,就像先前驻防在河南岸的敌军一样,还不是大批大批的溃败,他不相信这些敌人逃过一次之后,面对此刻的情况反倒会不逃。 不得不说,日军指挥的作战经验异常丰富,反应的速度也是极快,几乎就在一瞬间的时间里,便是将这里的情况想的通透。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此刻他们面对的国军部队早已经不是先前溃败的58师,而是74军中最为精锐悍勇的虎贲独立团。 刘文锋亲自带着一帮警卫兵冲杀在最前端,隔着二三十步的距离,他们抬手开枪,两军士兵彼此对射,在这种极短的距离上,根本不需要瞄准,只需要拿稳枪身便能射杀前方的敌军。两军悍卒几乎同样的动作,同时开火,前方一排的士兵彼此纷纷倒下,而侥幸没有死去的士兵则是一边往前冲锋一边拉动枪栓重新推子弹上膛。彼此相隔二十步,再是开枪,长长的防线上,两军的士兵同时倒下一片。 “嗒嗒……嗒嗒……”一阵密集的机枪扫射声响起,在这种短距离的冲杀中,机枪的威力被发挥到了最大,毫无间隔的射击,在这种短距离的冲杀中无疑就是收割人命的机器。然而,接下来的战斗彻底让日军崩溃了。 不管是面前敌军步枪的步枪对射,还是机枪的扫射,在短短几个呼吸的交手间,敌军展现出了比他们还要强大的实力,比他们还要冷酷平静的心态,在这种直面死亡的对射中,敌人居然没有任何的闪避和躲让,只是在最短的时间里开枪射击——子弹上膛——再开枪! 而敌军的机枪手,也绝对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在这种毫无依托的扫射中,对面的敌军居然能控制好后续子弹的扫射,保证后续的子弹可以对前面的敌军造成杀伤,这种惊人的局面,当即让日军坚持不下去了,更不要说对面徒然间出现的机枪数量远远超出他们的配置。 只是这么转眼之间的交锋,日军便倒下去了七八十人,将的二个小队的兵力在这种短兵相接的搏杀中倒下,虽然他们也给敌军造成了不小的杀伤,但看着远处烟尘中敌军似乎无穷无尽的样子,他们当即也是失去了正面对战的勇气。 一直以来,日军都是以精兵强将而自居,在数量上面,他们远远落后于国军部队,不过,在无数场以少胜多的大战之后,日军心里已经有了一张衡量彼此实力关系的表格,他们本能的认为一个联队的兵力,远超过敌军一个步兵师的实力。此刻他们投入进攻的兵力已经有一个大队左右,即便是面对一个步兵师也是不落下风,但此刻在拉开长长的战线之后,他们在面对同等兵力的敌军时,徒然间发现他们根本不是敌军的对手。 敌军强悍而凌厉的进攻,杀的他们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眼看着前方的士兵不断的倒下,眼看着两军的士兵在一阵血腥的对射之后已经血战到了一起,日军的指挥官第一次打心底泛起一股不祥的寒意,打心底感觉到了畏惧。他在两军交手的几个回合之内,已经感觉了面前敌军的强大,看着敌军士兵娴熟而无情的攻击着已方的士兵,他感觉到自己和自己的同伴今天是撞上了铁板了,他想撤退,但这种情况下已经没法再撤了,两军纠缠在一起,总不能把自己的后背留给敌人吧! 但当他看到一阵冲杀之后,已方士兵成片成片倒下的场景,看到已方的士兵挡不住敌军的猛攻而步步后撤时,他有些绝望起来。 第一百七十五节 日军过河 第一百七十五节日军过河 独立团悍卒步步为营不断的推进,以平常熟练无比的小型战阵不断的对抗着日军的冲击。日军部队的攻击方式为三三制,每三个士兵组成一个小型战阵,互为掩护,每三个小阵形成一个互为增援的整体,源源不断的压向敌军。在这种训练有素的攻势下,武器装备十分落后的国军部队,只凭借着一腔血勇之气和单人的武艺与敌军相搏,又哪能挡住三个人的轮番攻击?往往不是被刺死,就是被射死。随着死亡的士兵越来越多,随着日军阵形的不断前压,而最终导致全线崩溃,大败而逃。 除了西北军等有限部队组织的大刀队、手枪队等专门对付日军近杀搏杀的部队之外,能在这种近身血战中击溃敌军部队的军队实在不多。但这些部队里面,独立团无疑是日军最不想碰到的部队之一。 石头的部队自从罗店之后,为了对付日军步兵的强大近身作战能力,便想出了破解的办法并加以训练,直到如今,随着独立团众多老兵的口口相传和指挥,这样的战法已经成了全团的灵魂战法,深入每个士兵的心中。他们五人为一组,互为掩护,其中机枪手和射手的不断射击,是他们击杀敌军最为重要的力量,当然,正面进攻的士兵和两翼掩护的悍卒也不可小觑,在没有左右两翼和身后担忧的情况下,只顾一面的悍卒可以发挥出最为强悍的攻击力。 相比日军的三三编制,五人为一组的小组,在攻击的手段方面更加的丰富,在火力上面更是甩出日军的小组几条街,而且各小组之间也如同日军一般联系紧密,日军以往无往而不利的进攻,当即遭遇重挫,而且在国军的攻击之下,短短时间里便死伤惨重。 日军徒然间崩溃,每每在刺刀拼杀之时,侧翼飞来一颗子弹将他们射杀,只要刚刚拉出一点距离,对方的机枪便毫不迟疑的响起,一来二去,他们不仅没有突破敌军的封锁,反倒是被杀的步步后撤,当最为悍勇,冲在最前端的士兵阵亡之后,剩余的日军则是没有了血战下去的勇气,轰然间崩溃,原本士气正盛的前军部队当即从战场上撤了下去。 “嘟嘟……”战场上响起了激昂的冲锋号声,这个声音听在日军的耳朵里面更是让他们崩溃,可以想象出来,敌军在这种情况下的冲锋会具有何等强悍的威力,甚至他们这个时候的撤退能不能安然撤下去,都要看过河的部队够不够多,虽然他们原本离敌人有一点点距离,但此刻毕竟是后背对着敌人,如果没有火力压制而让敌军在接下来的冲锋中拉近了距离的话,那可就是一场灾难了。 “呯……” “嗒嗒……”步枪和机枪的密集射击声响传来,日军溃败逃向浮桥处的士兵蓦然间倒下了好大一片,虽然他们在逃跑,虽然他们在移动,但他们与独立团悍卒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这么近的距离,别说是这些身经百战的老兵了,就是那些刚刚掌握了射击技巧的人,也能击中目标。 “走”就在这时,石头看了看为数不多退下去的日军坚决果断的命令道。独立团的将士们心领神会,虽然在旁人听来,他们的冲锋号声与平常并没有什么区别,但经历过专门训练的他们却是心里明白,这根本不是冲锋号声,而是撤退的命令声,为的就是在关键的时候迷惑敌人。而此刻,很显然他们平常的这些准备起到了非常好的作用,日军惊慌失措的情况下,还以为他们是要继续追击了。 浮桥四周的日军听着远处嘹亮的冲锋号响,看着已方的部队正在不断的后撤不由也是大惊,他们虽然不畏惧与敌军血战,却是很担心在前线突击部队溃败撤下来的混乱情况中,会不会被敌军趁机拿下浮桥,一旦他们没有在南岸站稳脚,需要重新展开进攻倒是问题不大,但这样一来二去,恐怕想要在今天日落之前完成既定的作战目标是不可能了。而根据帝国军队作战的惯例,夜晚向来是没有大的军事行动的,这仗拖到明天,变数可就大了。 谁知道这一晚上的时间会发生什么事情?敌军的援军会不会赶到?敌军在南岸会不会连夜构建起一道牢不可破的阵地?敌军部队的土木工事向来就是强项,一旦给他们时间和施展的空间,到时候问题可就大了。 “原地死战,挡住支那人。”几名军官心意相通的大喊了起来,他们一边招呼着身边的士兵原地布防,准备迎接敌军的冲锋,一边安排人员前去引导撤下来的士兵,让他们从两侧的方向绕过浮桥的正面以防给敌军的冲锋做了开路先锋。面对着敌军即将到来的冲击,日军所有人都如临大敌,不过他们也是知道,只要能挡住敌军这波的进攻,接下来拿下河南岸的阵地,问题就不大了。 在士兵的引导之下,撤下来的日军朝两侧涌去,并没有冲击到正面的防线,也让原地布防的日军士兵保持着开阔的射击视界。然而,在他们心中暗舒一口气的同时,疑问也是不由在他们的心头涌起。此刻,前方不远处的冲锋号响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因为刚刚只顾着已方撤下来的士兵,心里担忧着敌军的冲锋,所以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变化,如今战场似乎徒然间安静了下来,也是让日军吃了一惊,一时间不知道敌军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和把戏。 等了一会,眼看敌军的攻击始终没有来,日军军官们也是忍不住了,他挥手指派了一名军曹和二名士兵前去打探情况,生怕落入敌人的陷阱之中。先前敌军既然可以将打头阵的部队给击溃,显然实力十分的强悍,他们已经经不起再次受挫,下一次的进攻一定要把敌军的阵地给拿下来。 很快,被派去探查消息的军曹赶了回来,报告的消息却是让日军的指挥官既惊又怒,敌军居然逃跑了,前方的敌军阵地上,除了已方损失的那辆坦克之外,早已没有了敌军的身影。 日军军官不再迟疑,当即下令部队前进,等了这么久没有等到敌军的进攻,显然这些支那人是真的撤退了,否则的话,他们绝对不可能放弃先前那么好的攻击机会。只是敌军如此肆无忌惮的战斗,实在是凸显了他们的无能,这么多的部队,有如此犀利的炮兵增援,居然打到现在损失惨重不说,还让敌军给跑了,这个时候,拿下河南岸的这片阵地,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没有丝毫的兴奋了,在他的心里,这完全就是耻辱! 什么时候,他们在面对支那军队的时候,有如此的不堪过?什么时候,他们想要攻克敌军的阵地都没有办法,反倒是敌军拱手相让的? 满腔怒火的想着这些事情,日军指挥官在士兵们的护卫下走进了已经被毁坏彻底的敌军阵地。在大口径*炮的攻击下,敌军仓促建立的工事根本不堪一击,先前的炮火覆盖显然给敌军造成了重大的打击。然而,越是深入敌军的阵地,这个日军指挥官的怒火就越是炽烈,眼前随处可见的是先前突击部队的尸体。虽然在先前的阵地外面,死去的士兵极多,然而那些被射杀的士兵远不如眼前这些被刺刀捅死被大刀削飞脑袋的场面血腥,残肢碎尸到处都是,臭味血腥味弥漫四处,让人闻之欲呕,更何况这种气味绝大部分都是从他们同伴的身上发出,更是让人难以接受。 尤其是想到敌军在杀了这么多的同伴之后居然从容撤走了,这便让他们难以接受起来。蓦然,这个日军军官停下了脚步冲着身旁的军官喊道:“留下一个小队原地驻防接应后续的部队,其他人立即随我追下去。” 一旁的中佐军官闻言不由脸色大变在一旁劝道:“阁下,赤石河南岸的敌军阵地已经拿下,我们已经完成了师团部给我们制定的作战目标,只要再等一段时间,等到主力大军完全渡河之后,我们任务便完成了,下一步,或许是进攻长沙,或许是继续进攻面前的敌军部队,但这些都需要主力大军过了河,都需要工兵部队再在河面上多架设几处浮桥,我们需要的是给大军赢得时间,而不是盲目的追击作战。” 日军指挥官,当即冷哼一声说道:“有一个小队留守,有源源不断的部队在过江,这里已经不会再有任何事情了,如今支那军队失去了阵地,正在仓惶逃蹿,假如不趁这个机会歼灭他们,可就没有什么好机会了。不要忘了,军指挥部将我们师团调到赤石河,可不仅仅只是为了突破这一条防线,如果不抓住这次机会,灭掉这支部队,说不定还会再来一次上高惨败!” 第一百七十六节 一切就绪 第一百七十六节一切就绪 中佐听着指挥官的话,不由陷入了沉思。的确,他们大老远的赶到此地,目的可不仅仅是为了拿下这条河,突破这道防线。甚至这次的会战,目的也不仅仅是为了拿下长沙,毕竟对于帝国来说,此刻攻占的敌军土地已经足够多了,在占领的土地已经有本土的数倍之多的情况下,一城一地的得失对他们来说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此刻真正对他们有威胁的是敌军的部队,尤其是那些装备精良的王牌部队。 自从武汉会战之后,帝国大军就已经从原先的进攻态势变成了守势,占领区域的不断扩大,让他们正面的压力徒然间增大,各处战场上的兵力劣势让他们时刻遭受着国军部队反攻的威胁。尤其是敌军第九战区和第五战区的这些部队,战力极强,威胁极大。 不管是当初的德安会战、南昌会战,还是不久之前的上高会战,当面敌军所展现出来的实力都让他们感到担忧,像106师团和第33、34师团等部队,虽然战斗力比不上他们这些甲种师团,但也是基本按照他们的编制成军的,所缺少的无非是配属的炮兵部队,但在面对敌军时,几个师团连番都有被合围全歼的危险,几次大战下来,损失之大,实在骇人听闻,每仗损失的部队都超过一万以上,这种伤亡是他们所难以接受的。 日军在华的部队总共才80余万,假如每战都有这样重大的损失,这些部队能坚持多久?更不要说此刻在占领区里越来越活跃的游击队了,这些人如附骨之蛆一般,抓不到,杀不灭,但一旦放任不管,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冒出来偷袭,即便在占领区各处都大兴碉堡和防御工事,但也是有些吃不消敌军游击队这样的打法。这样的情况下,最好的办法便是先打垮正面的敌军主力大军,待外面的威胁解除之后,再集中力量消灭占领区的游击队,如此一来,才能恢复占领区的生产,才能真正消化这片土地上的财富。 转念间便想了这么多的事情,这个中佐随后便是点了点头,上官说的的确有道理,冒点风险的确是很有必要,只要能在这一战里,歼灭足够多的敌军部队,湘北周边的威胁短时间里可以清除,武汉周边将更加的稳固,到时候便能从这里抽调军队赶去华北等地剿灭游击队了。 离赤石河将近五里左右的地方,173团团长蔡仁杰在几名独立团三营士兵的引领之下撤到了三营的阵地后方。在一处土坡的后面,蔡仁杰见到了三营长李石见,在这个略微有点高度的地方,他将三营正面战场的情况看了一个大概。不过,只是看了一眼之后,他便浑身上下冒出一阵冷汗,旋即不可思议的朝身旁的魁梧大汉问道:“李营长,你们就靠这样的阵地应敌?” 李石见却是面色平静的应道:“蔡团座,我们才刚刚赶到这里,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挖出这么多的散兵坑,已经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了,我也想弟兄们可以构筑起牢固的阵地啊,可哪里来这么多的时间?” 蔡仁杰闻言不由一愣,旋即不满的说道:“石团长未免太过儿戏了,先前他说在这里有埋伏,我还以为是挖好了坑在等鬼子上钩,现在才知道,这哪里是等鬼子上当,这是在等我们自己人上当,就靠这种阵地,靠这么一点人,就要想挡住鬼子的冲锋?一旦正面挡不住鬼子的进攻,正面溃败下去,我们一起完蛋!” 李石见听着这话当即不乐意了,他指挥的三营好不容易等到了一个让他们发挥的机会,平常都是一营二营打头阵,他们三营作预备,这次总算是能在正面战场上杀鬼子了。居然被人说的如此不堪,即便蔡仁杰的军衔职务远高于他,他也是忍不住冷哼一声说道:“这个就不劳蔡团座担心了!我们三营负责守在这里,那就绝对能挡住鬼子的进攻,溃败?我们是独立团的部队,这种事情,我们团打了三四年仗下来,还没有发生过,就不劳蔡团座担心了。” 蔡仁杰闻言不由脸一红,显然他也是想到了先前在赤石河南岸的情况,58师的部队徒然间溃败,这次要不是独立团增援及时,他们可就完了。包括他自己,当时的第一反应也是撤退,要不是张副师座拔枪顶着他的脑袋,他们173团恐怕也比其他团好不到哪里去,再想到几个月前在官桥时,他们团与独立团各自进攻时,两支部队截然不同的表现,他不由也是低下了头来。他们58师的部队算起来也已经是国军之中的精锐,但与独立团比起来,实在相差的太远了。 想着这些,蔡仁杰不由也是转口说道:“既然李营长这么有自信,那就再好不过了,我将指挥173团的部队在两翼布防,随时增援贵部。” 李石见听到他这么说,不由也是点头说道:“那就多谢蔡团座了,等到我们团座带着部队撤回来,这里的防御将更加的稳固,到时候从两翼包抄敌军侧翼的重任,可就有劳贵团的弟兄了。” 看着蔡仁杰带着几名警卫兵快步的朝侧翼离去,李石见也是朝一旁的营附谢中枢说道:“老谢,刚刚这位蔡团长说的话,你也听到了吧?” 谢中枢当即吐了口口水不屑道:“我呸,还蔡团长?这些人算得上哪门子的团长?论战功,论杀鬼子的数量,我们虎贲团随便拉出一个连长出来,也不知道比他们要强多少,居然还担心我们会顶不住鬼子!笑话,三营就算打到只剩一个人在,也绝对不会让鬼子前进一步。虎头,你这个当营长的也不要当孬种,这仗要是打不好,我们三营弟兄以后在团里可是连脑袋都抬不起来了。” 李石见听到这话不由冷笑道:“担心老子?老谢,一会我们一人带一个排当敢死队,看谁他娘的杀的鬼子多!” “好,虎头,你这才像个营长,这仗以后,哪个王八羔子再说我们会不会顶不住,就他娘的吐他一脸口水。”谢中枢冷着一张脸说道。 没过多久,前线的部队开始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之中,最先赶来的是一营附程重,一接到消息,李石见和谢中枢都不敢怠慢,两人亲自迎了上去,程重可不是一般的营附,论资历和战功,整个独立团也没有多少人能比得上他,如果程重自己愿意的话,恐怕早就当上营长了。 程重依旧是那张沉稳坚毅的脸庞,下额上长着短短的胡桩,浓眉大眉,一见到他们二人,程重便是抬手敬了一礼,然后问道:“李营长,团座让我先行一步赶回问询一下,三营的阵地可布置好了?” 李石见和谢中枢纷纷回礼,李石见应道:“老程,还是喊我名字吧!我哪当得起你这么叫,我这已经准备妥当,三个连分成前后三道防线,机枪排和营部直属各部分居两翼,更外围的地方是前线撤下来的58师部队,只要正面挡住鬼子的猛攻,便能从侧翼发起逆袭。” 程重点了点头道:“礼不可废,李营长身为三营长,自然是我的上官,我岂敢不知轻重。军情紧急,还是以眼前的情况为重,李营长,团座让我代话给你,三营只要能够正面顶住鬼子的进攻便行,逆袭的事情,就不需要再操心了。” 李石见当即沉声应道:“请团座放心,三营绝对不会丢了咱们虎贲团的脸,除非三营死绝了,否则绝对不会放任何鬼子过去。” 程重听到这话当即点了点头,他相信独立团的这些兄弟,既然敢说出这样的话,就绝对能做得到,他旋即说道:“那好,接下来从正面这里让开一条通道让前线的弟兄撤回去,鬼子就跟在我们身后不远,什么时候开火,等团座撤回来之后亲自下命令。” 一营二营缓缓后撤,在河南岸的阵地上痛击鬼子之后,战场上的主动权便已经被独立团控制在了手里,其实当时的情况十分不妙,就像当初蔡仁杰所担心的那样,在鬼子的重重逼迫下,部队想要从容后撤实在不容易,别的不说,士兵们在这种重压之下,心理上会不会崩溃就很难说。便这些问题对于独立团的士兵们来说则不存在,像这些百战老兵,不管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都能沉稳应对,尤其是在击退了日军的进攻之后,腾出了足够活动的空间,行动起来便更加的灵活自如了。 甚至不少士兵已经从这样的行动中嗅出了不同的气息,不少人更是兴奋不已,他们打的仗多了,经验丰富的难以想象,团座带着他们这样撤退,毫无疑问是准备埋伏小鬼子了,这让他们一个个都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在河边的仗打的不算过瘾,拉下来应该会大显身手了。 第一百七十七节 鬼子突然就撤了 第一百七十七节鬼子突然就撤了 “石头,离你布置的防线还有多久?”跟随石头一起行动的张灵甫有些忍不住的问了一句,虽然他同意了石头的作战方案,但他此次作为58师的指挥官,带着部队在没有上峰命令的情况下撤出了阵地,心里还是有些不安的。 石头则是平静应道:“张大哥,就在前面了,我已经派人前去联系三营,马上就会有消息传回来。” 张灵甫听到这话反倒是皱眉说道:“这么近?这么点距离,鬼子后续的部队要是源源不断的杀过来,能不能挡得住?” 石头笑了笑道:“鬼子只要敢过来,倒楣的绝对是他们,真要敢杀过来,小鬼子就得想想能不能在南岸站住脚吧!我们独立团的阵地,只要我想守,还没有哪个鬼子有这个本事拿下来。到时候正面损失惨重,我们再紧随其后展开追击,来不及逃回北岸的小鬼子就等死吧!” 张灵甫听着这话不由皱眉问道:“石头,你真的只在后面安排了一个营?听你这口气,后面的部队可最少也有一个团啊!” 石头轻笑道:“张大哥,我也想啊,可我哪来这么多的人?补充营和辎重营行动不变,还留在永安一带休整,我手上可就只有这么多人了。” 张灵甫看着石头这小子直到这个时候还有空笑,不由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小子打的胜仗多了,整个人的气势完全不一样了,战斗来临前那种风轻云淡的感觉,别说别人了,就是自己都佩服不已,想到当初这小子窝在壕沟里面用迷茫和戒备神情看着一切的样子,真的很难将这两个人重叠到一起,四年时间就真的这样漫长么?战场就真的能如此培养一个人,石头这几年来的改变,未免也太大了吧,大的都有点让人不敢相信。甚至张灵甫有时候都会怀疑,这小子的脑袋是不是好了,要不然的话,他的那身本事,到底是哪里来的。 “张大哥,不要担心了,能拿得回赤石河最好,拿不下来军座也不会说什么的,鬼子在我们军面前集结了这么多的部队,这种仗根本就不能力敌,只要我们保住了部队,其他什么都好说,上高会战,我们还不是一撤上百里,结果一朝完成合围,便杀的鬼子屁滚尿流,这一仗,侧翼部队的友军随时准备切断鬼子的后路,此仗最后到底能打成什么样子,现在还难说呢,鬼子就算有这个本事拿下长沙,能不能守住,可就不一定了。”石头眼看着张灵甫没有说话,不由会错了意,以为他还在惦记着赤石河那里的阵地,不由也是宽慰道。 张灵甫闻言也是没有说破,只是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这一仗要怪就怪58师各部自己,假如先前没有崩溃逃离,形势又岂会如此危急?鬼子人数再多,但短时间里根本没法突破南岸的防线上岸,只要拖到今天天黑,军部的命令必定能下来,自己也不需要左右为难了。58师乃是俞长官的起家部队,想当初打硬仗的能力比51师也不逞多让,怎么如今到了廖师长和自己的手上,就如此不堪一击了?而廖师座也是,刚一休假,部队便碰上如此大战没法亲自赶来指挥,也真是倒霉! “团座,57师的余长官派人过来了。”张驴儿这个侦察连长就像是一阵风一般从远处急冲而来,随他同行的还有一个上尉军官,随着他的高叫声,两骑飞奔到了他们的面前。 石头先是一愣,旋即大喜道:“57师现在在什么位置?” 一旁的张灵甫也是惊讶问道:“怎么回事?57师不是在春华山吗?怎么会到这里来?” 这个上尉军官从胸口的铭牌上显示乃是57师参谋,看他坐在马背上脸色惨白的样子,显然以前还没有享受过这种纵马飞驰的感觉,直到此时战马都已经停了下来,他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只是直愣愣的看着他们。等到张灵甫的问话过了一会,他才徒然间惊醒过来,翻身下马,显然有些踉跄的说道:“下官57师上尉参谋魏东升,见过张副师座,石团座!” 石头有些惊讶的问道:“你认识我和张副师座?” 魏东升点了点头道:“下官曾随在余师座的身旁参加过军部会议,师座曾特意叮嘱属下记牢两位长官。” 张灵甫听到这话不由摇头道:“坚石兄倒是想的周到,你能得坚石兄如此照拂,显然也是坚石的心腹爱将了,眼下大敌当前,其他的话暂且不必多说了,坚石兄让你过来,是不是57师也已经赶到这里了?” 魏东升点了点头,看着石头在一旁微笑不语,他也是对着张灵甫说道:“是的张副师座,余师座已经带着57师主力赶来,目前距离此地约莫十华里,师座因为不了解这里的战况,生怕仓促赶来会影响两位长官的布局,所以特意下官赶来向两位长官请示,57师什么时候可以加入战场。”旋即,他似乎生怕他们还有疑问,便是主动说道:“先前我部奉命在春华山一线阻击日军,军座亲自在南岸的天鹅山指挥,为了缓解春华山正面的压力,曾派出我师野战补充团绕道敌军的侧后方展开攻击,以为正面战场创造有利条件,然而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探明日军的布置,春华山一线不光光是日寇第3师团,第4师团也在后面隐藏,主动出击的野补团几乎全军覆没,而听闻在枫林渡的51师也遭到了日军主力的猛攻。然后我们便接到了军部的命令,让我们撤离春华山赶来增援58师的弟兄。” 张灵甫听着这话不由惊讶的看了石头一眼,旋即又对着魏东升问道:“这样的话,那春华山怎么办?” 魏东升摇了摇头道:“春华山放弃了,日寇在我们当面集结的兵力太多了,凭我们一个57师根本守不住,现如今51师已经从枫林渡一线赶到天鹅山一线驻防,而我们赶来增援防线崩溃的58师重整赤石河防线,这样一来,虽然我们丢掉了捞刀河北岸的桥头堡春华山,最起码捞刀河防线暂时还能守住,而我们74军各部彼此之间的距离进一步缩短,有什么变故也能及时的做出调整。” 石头闻言点了点头道:“军座这样的调整,显然也是已经判断出鬼子的作战方案和想法,57师来的正好,如此一来,赤石河这里的仗,我们便有绝对的把握了。” 张灵甫也是长吁了一口气道:“不错,现在看来,我们在赤石河这里已经集结了除了51师之外整个74的全部主力,虽然当面的鬼子也是鬼子最为精锐的第6师团,但这么短的时间,他们过河的部队数量绝对不多,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 石头听着这话,更是笑道:“其实我倒是希望鬼子过河的人能够多一点,一次打痛了小鬼子,下次再碰到我们,恐怕他们就没有这么大的胆子了。”这样说着,石头也是转身对着一旁的魏东升说道:“魏参谋,你立即回去告诉余师座,57师立即朝我们这里靠拢,从时间上来算,57师赶到的时候,应该就是我们发起反攻的时候!” 魏东升闻言当即握紧了拳头说道:“那就好,这一次步兵指挥官李长官为国捐躯,我们定要趁此机会为李长官和野战补充团的那些弟兄报仇血恨!”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传来了一阵高呼声,石头回头看去,只见二营长高大锤正带着几个悍卒赶了过来,虽然还隔着一段距离,但高大锤那铁塔一般的巨大身躯,还是让人一眼便能认出来。石头的脸色一变,当即快步的迎了上去,一旁的张灵甫和魏东升略一犹豫,也是跟了上去。 “大锤,有没有受伤?你不是带着二营在后面阻截鬼子的吗?发生了什么事情?”石头一看到高大锤,看着他们几个浑身上下血迹斑斑的样子,不由急切的问道。 高大锤摇了摇头道:“我没事,石头,鬼子撤退了。” 石头皱起了眉头道:“追到一半撤退了?” 看着高大锤点了点头,一旁的张灵甫追问道:“高营长,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鬼子不是一直追在你们后面的吗?” 高大锤皱眉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营奉命在后面阻敌,拖延时间,我带着弟兄沿途不断的利用着地势阻击日军,一边拖延时间,一边杀伤敌军。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就在刚刚,鬼子突然停止了前进,不断后撤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生怕中计不敢追击,所以立即赶来报告情况。” 石头惊愕的看着一旁的魏东升道:“难道是鬼子知道了57师就在一旁?” 魏东升闻言当即否认道:“不可能,石团座,我们57师撤回捞刀河南岸之后,先是往南再折返往东,远远绕过了捞刀河沿岸,而且我们此刻距离这里还有十华里的距离,鬼子就算有侦察兵过河侦察,把消息传回去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到的,我和这位张连长快马加鞭也才刚刚赶到这里,鬼子的步兵腿再快还能快过战马?再说了,南岸各处要点都有我们的侦察兵驻防,鬼子的步兵怎么能突进到如此纵深的地方?” 一旁的张灵甫则说道:“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到鬼子为什么会突然后撤,就算是狗鼻子,隔着这么远恐怕也闻不到肉香味吧!” 第一百七十八节 一个可怕的可能 第一百七十八节一个可怕的可能 石头则是摇头叹息了一声,无奈说道:“不管是什么原因,现在鬼子既然撤退了,我们就得想办法处理。” 张灵甫看着石头道:“石头,还是你来决定吧,这仗是打是撤?鬼子如果按照我们原先预计的方式进攻我们的阵地,我们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再通过两翼的侧击击溃敌人,转而随着这些敌军追杀下去,这仗自然把握极大,但假如鬼子早有准备在南岸摆开了阵势,外加上北岸还有大量的炮兵作为远程的火力增援,这种仗可就不好打了,强攻鬼子的阵地,我们的火力还是差的很远。” 一旁的魏东升则是急道:“石团座,我们57师怎么办?” 石头沉吟了一下,旋即肯定的说道:“让余师座带着57师的弟兄过来,鬼子既然不上当,那咱们就强攻,赤石河南岸的阵地已经被鬼子的炮弹给轰烂了,我们守不住,我倒是看看鬼子能不能守得住。” 魏东升闻言张大了嘴巴,然而他位卑权轻,这里根本没有他插话的机会,他一个上尉参谋,难道还能说石头这个少将团长的决策有错误吗?只不过从他的表情里可以看出来,他的确是非常的震惊。他们57师不管是施师长在位时,还是如今的余师座指挥,的确打过不少的硬仗,尤其是上高会战中,他们57师在中路战场上的表现格外的突出,隐隐已经有74军战斗力最强师的架势。但即便如此,他们在与日军作战的过程中,也基本上是倚托着阵地防守作战,用地利的优势来尽量的缩小与日军之间的差距。按照石团长如今的想法,居然是要强攻鬼子的阵地,即便是一片已经面目全非的阵地,这其中的危险也是难以想象的,更何况鬼子在北岸还有重炮,这种仗怎么打? 一旁的张灵甫也是皱眉说道:“石头,没有把握的话,千万不能勉强,就算拿不回阵地,军座也不会怪我的。”张灵甫显然是以为石头在照顾他,想要不让他难办才坚持要进攻的,只是这仗的确难打,不管是哪个方面看,都没有优势。 石头则是平静说道:“日军虽然看起来强悍,但并非不可战胜,这一仗眼下打还有五成的胜算,假如拖到明天,等鬼子的主力全部过河之后,可就没有任何机会了。” “真有五成机会?”张灵甫有一旁不可思议的问道。 石头则是笑道:“张大哥,我可是喜欢说大话的人?” 张灵甫看了看他,旋即摇了摇头,石头是他见过的最不会说大话的人,他人如其名,为人处事都像一块石头一样,棱角分明,没有丝毫的浮华,说话做事,更是踏实。他的这种品质,决定了独立团的风格,沉稳如山,悍勇敢战。想到这里,张灵甫不由沉吟了起来,石头既然说有五成的把握,或许他当真有常人不及的本事?或许他果真有什么办法能在战场上寻求出战胜日寇的契机? 石头看着张灵甫陷入沉思,不由转头对着魏东升问道:“魏参谋可有什么高见?” 魏东升闻言不由吓了一跳,当即敬礼说道:“一切听凭张副师座和石团座的安排,需要我们57师怎么配合,请直接下令,余师座一直以来都对两位长官推崇备至,两位长官的决议,师座定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石头听到这话不由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越俎代庖一回了。郑连长,你立即致电57师师部,请余师座立即带部队赶来汇合,天黑之前,我们对日军南岸的阵地展开一波强攻。”看着郑永昌应了一声,他旋即又说道:“另外,通知李文光,让他把炮连给我调来,这回轮到他们派上大用场了。” “是”郑永昌应了一声,敬了一礼之后就要离开,但就在这时,一声断喝响起,“慢着”。众人闻言望去,不由个个惊愕了起来,连石头也是紧皱起了眉头,显然是十分的不满。开口说话的人正是这几个月来几乎形影不离石头身旁的军统长沙站长沈清云。先前的时候,沈清云跟在石头的身旁不声不响,这几个月来,众人早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见他没有影响石头打仗,自然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军统与他们属于不同的系统,而这些人偏偏有监察他们的权力,职责所在,他们也是没有什么办法。 但这个时候,沈清云徒然间开口,却是让众人大为不满,一旁的张灵甫正在为58师丢了阵地的事情闹心,闻言当即斥道:“沈站长,长沙正在血战,日军十数万大军兵锋直指长沙,此刻长沙城里不知道混进了多少日军间谍,不知道有多少奸细在搞破坏,你堂堂军统局长沙站站长,不去前线解决这些事情,反倒在这里干扰作战部队军机,插手军队事务,未免太过份了吧?” 沈清云却是冷笑一声道:“张副师座,军统怎么安排工作,似乎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张灵甫也是冷哼一声道:“那照你的意思,军统的人就能对野战部队的行军打仗指指点点喽?既然如此,何不派军统局的人来指挥打仗,我们干脆回家养老算了。” 眼看着沈清云想要再说什么,一旁的石头不由插嘴说道:“沈站长,先前咱们可是有过约定,不要干扰我指挥作战的,你这样未免有些不妥吧!” 沈清云虽然只是一个上校,却是瞪了张灵甫一眼,根本不买他的帐,旋即他才转头对着石头说道:“石团长,你显然把我先前的话给忘了。” 石头不由诧异问道:“什么话?” 沈清云道:“当然是在永安时说的话,我怀疑鬼子有可能破译了我们军中的电报,窃取偷听了各部之间的电报往来。” 张灵甫原本对他的态度十分的不满,但他这个人毕竟还是心胸宽阔,不会过多的计较这些,如今听着沈清云的话,不由皱起了眉头,满是怀疑的神色,但一时间却也是不怎么好意思开口多问什么。 石头则是把他想问的话给问了出来,“沈站长,可有什么依据?” 沈清云摇了摇头道:“依据肯定是没有,这种事情,想要有依据就得反破译日军的电台和联络,这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或许是为了说明自己的想法,他继续说道:“这一仗从一开始就比较诡异,如果说日军调集重兵过来进攻74军,是因为先前57师在春华山跟鬼子打了一仗,那么这次57师赶来增援,日军部队追到一半便退了回去,显然更能说明问题。我刚刚便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一切是偶然,那么二次三次就肯定有原因所在了,而除了我们的通讯联络被日军所破解之外,我想不到别的办法,可以让日军对我们的行军动态了如指掌。” 石头看了看张灵甫,看着他轻轻的点了点头,似乎颇为同意沈清云的看法,他不由也是说道:“这个方面我不懂,沈站长是这方面的专家,在专业领域内的事情,显然要比我们懂得多,现在我们也没有时间去印证这些,只能暂且相信你的判断了。” 说着,石头对一旁的张驴儿说道:“老张头,看样子要麻烦你手下的弟兄了。” 张驴儿当即应道:“团座客气,这本该就是我们的份内之事,57师那边,我亲自带几个弟兄去,永安那里比较近,我安排一个经验丰富的排长过去。不过,这时间方面肯定要耽搁一会儿了。” 石头点头道:“你尽管去办,一人双马,争取在最短的时间里赶到,消息送到之后,你就留在57师作向导,为余师座带路。魏参谋,你不如也一同赶回,将沈站长的判断跟余师座说一下,这种事情不得不防,否则的话,很有可能铸成大错。” 魏东升不由咬了咬牙点了点头,其实他此刻真是有些怕骑马了,但没有办法,这件事情事关重大,非常亲自赶回去跟师长说不可。 不再有迟疑之后,众人旋即快速的行动了起来,包括独立团这里,石头也派了赶到后面的三营阵地上传令。 “沈站长,如果这次让你给猜到了,那咱们这几个月的事情就扯平了。”石头看着众人四散奔流直往各处,不由有些感慨的说道。 沈清云却是冷笑一声说道:“勾不勾消能有什么区别?莫非你还有权利处置我?” 石头轻笑道:“我一个小小的团长算什么?不过,我假如告诉上峰,军统的长沙站长阻挠我跟鬼子打仗,不许我主动出击以致延误战机,不知道上峰会有什么动作。” 沈清云脸色一沉道:“石团长,你不要信口开河!” 石头则笑道:“我信口开河吗?我可有证人,张大哥,我说的没错吧。” 张灵甫看着沈清云冷笑一声道:“不仅如此,还有威胁你,我可以拿项上人头担保。” 第一百七十九节 反攻赤石河 第一百七十九节反攻赤石河 沈清云忽视了一件事情,他这几个月来跟石头接触,已经知道石头的为人沉稳,忠贞朴实。但这只是石头平常表现出来的一面,在战场上光靠这些是没法打胜仗的,尤其是面对狡猾如狐的日军时,在实力差了很大一截的情况下,想要打胜仗,无疑需要过人的指挥能力。所谓,兵者,诡道也。一个打了无数场仗,却重来没有败过的人,又怎么可能是那种不懂得变通和诡变的人?但石头一旦展现出来这一点,沈清云却是发现,他根本不是石头的对手,他随随便便的一招,便能置他于死地。这无疑可以说明,这几个月来,其实石头压根就没有把他放在心上,甚至都没有为此而动一点脑筋。 想到这些,沈清云不由浑身上下冒出一阵冷汗,所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果然非常有道理。 石头随口说了两句之后,便是不再开口。而看到沈清云一副有些后怕的样子,张灵甫心里也是舒坦了不少,抬头看了看天空,张灵甫不由说道:“石头,这一仗看样子得天黑以后再打了,鬼子的‘黄昏攻势’应该马上就要来了。” 石头点了点头,有些无奈的说道:“说起来鬼子的这些飞机实在让人无奈,我们每次打仗,都要被这些飞机给轰炸个好几遍,这种仗可真是难打。一会儿,看鬼子的飞机往哪去,如果真是真奔57师那里的话,沈站长说的话应该是极有可能的。” 张灵甫也是感慨道:“说起来情报这方面我们的确是十分的落后,就拿这场会战来说,鬼子集结重兵攻击湘北,居然直到进攻开始之前的前一天才判断出来,这实在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日军的第11军算是惟一一支有实力野战的部队了,对于这支部队的监控和侦察强度,应该远超过一般的日军部队,日军有如此大规模的调动和行军,不说提前一个月,提前个五六天时间发现,对于我们来说,也是能有极大的帮助,至少能够在新墙河一线布置足够多的部队来延缓敌军南下的时间。” 一旁的沈清云不由说道:“张副师长未免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我们军统的弟兄深入敌后打探情报,不说能不能打探到消息,单是把消息发出来这事,就不知道有多困难。远距离的情报发送,需要依靠电台,但你以为鬼子是白痴啊?他们对于辖区电波的扫描监控,严密异常,不知道有多少在敌后活动的兄弟消息一发回来,便被鬼子连人带电台一起给截了。抗战至今,数万军统的弟兄死在敌后战场上,比起这些正面战场上的兄弟可一点也不少。而要培养出一个合格的军统人员,又得花费多少心血?” 张灵甫闻言也是一声叹息,在这件事上,他是没法与沈清云争执的,军统局的牺牲情况,他虽然不知道具体有多少,但大致还是听闻了一些的,的确非常的惨烈。只是如今情报工作的落后,也着实让人心烦,跟鬼子打仗,就像是一个盲人对上一个正常人一样,完全就是被人牵着鼻子走。 天空远处,隐隐传来一阵马达轰鸣声响,他们虽然在聊着别的事情,其实也一直在关注着这事,闻声他们立即抬头往天上看去,只见天边远处,映着昏黄的云彩,密密麻麻的黑点蜂涌而至,看得人头皮发麻,隐隐可以看出来,日军的飞机似乎并没有朝他们这里飞来。 然而,他们三人却并没有任何侥幸的神情出现,反倒是一片凝重,鬼子飞机居然直往57师所在的方向飞去,显然是鬼子真的侦察到了57师的所在方向,从距离上来看,这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难道真像沈清云说的那样的,鬼子侦破了整个第九战区的电台联络?这可是一件要命的事情。 沈清云没有丝毫的判断对敌军情况的喜悦,反而脸色惨白的对着石头说道:“石团座,想办法通知指挥部吧,鬼子对我们这里的情况一清二楚,一定要在最短时间里更换联络密码和频道。否则,这仗根本没法再打了。” 石头沉吟了一下,断然摇了摇头,他看了看张灵甫道:“张大哥,你怎么看!” 张灵甫也是摇了摇头道:“此事暂且不宜声张,一来,我们没有确切的证据,此事纯属于我们的猜测,一旦我们盲目报上去,反而可能会影响到各级的指挥。二来,就算我们的猜测是对的,那就更不能上报了,这可是难得的破敌良机,日军因此已经占了极大的便宜,岂能不利用此机会,让他们栽个大跟头?” 沈清云皱起了眉头,觉得张灵甫的做法未免胆子太大了点,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敢隐瞒不报? 然而,一旁的石头却是点头应和道:“张大哥说的对,我也正有这样的想法,鬼子凭借窃得的情报无往而不利,既然这样,我们自然也能利用这个机会重挫他们,眼下他们的飞机既然已经前去攻击57师,那我们现在加快速度前去强攻赤石河南岸的防线,鬼子恐怕会大吃一惊,等到57师赶到之后,我倒要看看鬼子有没有这个胆子跟我们连夜决战,第6师团固然是日军的精锐,但日军打了这几年仗,恐怕也是难以为继了,只要给他们造成一定的杀伤,鬼子定然坚持不住。” 再次看了看天色,天空已经渐渐有些黑沉了下来,看到身后的李石见等人正朝这里赶来,石头不由不再迟疑道:“来的正好,我们立即出发。” 58师此刻的部队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聚拢了不少,尤其是173团在张灵甫的指挥下,一直保持着完整的建制没有崩溃,整个师此刻的人数渐渐已经聚拢到了六千人左右,但张灵甫却是知道,别说此刻刚刚经历过溃败的58师,就是完整建制下的58师,战斗力都不一定能比得过石头的虎贲独立团。他这个小老弟的部队,虽然人数方面比起步兵师要少得多,但士兵的战斗力太强悍了,尤其是他的团里居然还有一个编制了6门火炮和数门反坦克炮的炮连,有一个打过无数场仗的骑兵营,实在是匪夷所思。正是因为这样的装备和编制情况,独立团不管是在突袭作战还是攻击作战的能力上,都远不是一般的步兵师能比的。这一仗,自然还是以独立团为主,他们从旁辅助,等到57师赶到之后,他们两个师从两侧包抄攻击,这一仗的把握可就大多了。 独立团的动作十分的迅速,天还未黑,包括留守在永安的炮连,都已经奉命抵达了战场上了。看着战马拉着的一门门火炮,在宜丰呆了好几个月的沈清云也是目瞪口呆,他虽然知道独立团有这么一个炮连的编制,却是重来没有见过这些火炮,如今徒然间看到在他们身旁一字排开的火炮,他不由瞪大了眼睛。独立团到底还有多少私藏的东西?他在宜丰这么长时间居然没有查出来,这对于一个军统人员来说,实在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只不过眼下这种情况,实在不适合再追问此事。 天黑之前的最后一丝光亮,给独立团的将士们提供了极大的帮助,借着这些光线,他们赶到赤石河南岸的阵地外围,眼看着前方残破不堪的战场,看着阵地里面隐隐约约不断晃动的人影,独立团的将士们没有感觉到害怕,反倒是一个个兴奋的摩拳擦掌。 “团座,这一仗还是由我们三营打头阵吧!”一旁的李石见眼看着攻击即将展开,不由忍不住说道。 一旁的刘文锋和高大锤几乎同时冷哼了一声,刘文锋直接说道:“一营二营都在,怎么排也排不到三营啊,而且打头阵可不是闹着玩的,撕不开鬼子的阵地,杀不透鬼子的防线,在士气上面就会让鬼子占据了先机,自然要用犀利的部队展开攻击。” 李石见先前在后面忙碌准备了半天,结果一枪没开,鬼子就撤了,这让他憋了一肚子火,此刻也是忍不住说道:“我三营自愿打头阵,撕不开鬼子的阵地,李某自己抹脖子,绝不会丢了咱们团的脸。” 一旁的张灵甫不由叹道:“素闻虎贲团的几位营长勇悍绝伦,每仗必身先士卒,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呐。” 石头摇了摇头对着李石见说道:“虎头,三营弟兄固然求战心切,但狮子搏兔都要用全力,何况鬼子可不是什么好捏的软柿子。这一仗一营打头阵,二营作为第二攻击序列,三营仍旧是全团的预备队,需要你们来完成最后一击。” “是”三人同时应道,即便李石见对于三营没能抢到打头阵的差使,但在团长的命令下达之后,他便不再有任何的疑问。在独立团打仗,石头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没有任何人会怀疑他在战场上的决策和布置,这种绝对的信任,是别的部队所难以想象的。 眼看着三位营长都各自赶去布置部队了,石头也是朝欧展鹏那里看了一眼,早已准备就绪的欧展鹏不由也是点了点头。 第一百八十节 攻击的前奏 第一百八十节攻击的前奏 如果说数月之前参加上高会战时,炮连这支成新组建的部队还略显生涩的话,那么经过上高会战的锻炼,炮连已经彻底成熟了起来。这种成熟不光光是指炮连将士们对于火炮的操控比较熟练,射击的更加的精准,而是他们心理上的熟练,面对战争时的从容。相对普通的步兵来说,炮兵的成长可能要稍微快一些,不管怎么说,他们不用直面血淋淋的死亡,不用直面日军的冲锋,心理承受能力方面的要求要稍微小一些,一场会战,数场战斗下来,他们已经熟悉了战场。 “开火”欧展鹏没有迟疑,当即下令开火,一字排开的六门火炮中的其中一门旋即迸发出惊人的光焰,只见前方一里多外的敌军阵地上,猛然间腾空而起一团惊人的火焰。火光照亮了远处的四周,众人忙不迭的拿起望远镜朝远处看去,隐约之中可以看见被日军占据的阵地上,有人影在不断的奔逃,显然刚刚的一炮让日军惊骇莫名,慌乱不堪。虽然日军知道像74军这样的部队肯定有炮兵存在,但显然没有想到敌军的炮兵会出现在这里,毕竟今天的战斗,春华山一线才是主战场,这里不过是侧翼阵地而已。 独立团的火炮则是没有给他们喘息的机会,一发炮弹的试射之后,校准了准星的火炮旋即在修正之后纷纷开火,六门火炮徒然间迸发出了惊人的声势,肆无忌惮的朝日军阵地上投掷着炮弹,摧毁着防线。 只是转眼之间,日军阵地便陷入一片火海之中,或许是在夜晚,火光太过刺眼的原因,只见炮火所及之处,到处都是火焰冲天。夜幕笼罩之下的日军南岸阵地,此刻就像是人间炼狱一般恐怖血腥,炮弹肆虐之下的日军阵地,深深的陷入了惊惧恐慌之中。 也难怪日军会有如此反应,实在是火炮的威力实在太过可怕。当初淞沪会战之时,80万国军部队占据着地利的优势,却是被日军20万部队打的溃不成军?为何?日军士兵固然战斗力惊人,但国军将军保家卫国,宁死不退,别说是80万名悍卒,就是80万老百姓,在这种情况下的力量也足以惊人。但日军一路推进,几乎成碾压之势,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因为日军的火炮太过犀利,给国军将士们带来的压力太过巨大。 而经过这种可怕的战争活到现在的人,都成了精锐之中的精锐,何以?并不是因为他们真的在战争中练出了什么惊世的枪法,而是他们在那种尸山血海和无尽炮火的洗礼之后,对于火炮的畏惧已经大大减轻,在这种混乱的战场上,已经能够平静下来,找寻生机。 赤石河南岸的日军则不一样了,作为第6师团的精锐,他们每一次作战空中飞机的支援自不必说,陆地上师团所属的野炮兵联队,也足以给他们提供惊人的助力,每一仗都可谓是顺风顺水。如此情况下,久而久之,便习惯了这种战争的模式。习惯了敌军孱弱的炮火,薄弱的火力。不过,今晚注定是他们的永生难忘的日子,独立团的炮连人数虽然不多,但六门步兵炮的强悍战力无疑被发挥到了极致,一连串的炮火强攻之后,日军阵地上不仅伤亡惨得,更是乱成一团。 石头眼看着敌军的阵地已经混乱,当即冲着前方挥了挥手,早已在等待着他命令的一营将士,当即在营长刘文锋的指挥之下,潜入夜幕之中,快步的朝远冲去。 “坦克!鬼子的坦克!”一旁的沈清云突然间叫了起来,他吼了几嗓子没有得到什么回应,旋即才反应过来,众人的耳朵里都塞着棉花,想到这里,他不由伸手拍了拍石头的肩膀,朝远处的坦克指了指。 石头在鬼子的坦克冲出阵地的时候已经发现了,日军不知道是担心坦克留在阵地里面会被白白的击毁,还是想要用坦克的攻击来争取更多布防的时间,此刻两辆过河的坦克都毫不犹豫的冲出了阵地朝他们这里冲来,一营此刻已经朝日军的阵地发起了进攻,毫无疑问,很快就要与日军的坦克相遇,这也是沈清云颇为紧张的原因。 然而,石头对此却是十分的平静,坦克固然是步兵杀手,是陆地上难以对付的陆地霸主,但不管什么东西,都有它的长处和短处,坦克也不例外。坦克的长处是他的盔甲坚固,炮火犀利,日军躲在里面就像是移动的碉堡一般,杀伤力惊人。但在这么多次的交手之后,他们有了丰富的对抗日军坦克的经验,除了可以用炮弹击毁坦克之外,国军部队通常的做法就是炸毁坦克的履带,让坦克失去前进的能力,如此一来,坦克的威力大减,充其量只是在战场上多了一处碉堡而已。下午在赤石河一带的战斗,石头用两翼攻击的方式吸引鬼子坦克的注意,让中路的爆破手成功的爆毁了坦克的履带,便是如此。 此刻看着前方的坦克的身影笼罩在火光之中显得格外的狰狞,石头只是冲着一旁不远处的欧展鹏比划了一个手势。欧展鹏心领神会,旋即令刚刚用一连串的炮火将鬼子的阵地摧毁的七零八落的六门火炮,快速的移动,趁着日军的野炮还没有还击之前,让炮连将士们迅速牵引朝侧翼的黑暗中移动,与此同时,二门轻型的火炮在二个班将士的护卫下,快速的朝前方的黑暗中扑去,毫无畏惧的迎向了前方的日军坦克。 “轰”日军的坦克似乎感觉到了前方有敌人的存在,猛然间朝前方射出了一发炮弹。一团火焰在前方不远处腾空而起,但火焰照亮的四周,却是没有照出任何人的身影,让日军的炮火一无所获。日军坦克显然并不甘心,旋即略微移动炮管之后,朝另外一侧又轰出一炮。 这一次,腾空的火焰照耀下,隐约可见一侧的土丘上似乎有人影晃动,也不知道是为了躲避炮火,还是受了伤在撤离这里。这样的发现,顿时让日军的坦克找到了攻击的目标,“轰隆隆”的声响之中,坦克快速的朝侧翼扑去。 “轰”也就在这个时候,坦克下面发出一阵猛烈的爆炸声响,火焰腾空而起,刺疼人的眼睛。而在远处观点的独立团将士,却是不由大喜,一营的悍卒们居然在如此短的时间里面便炸毁了日军坦克的履带,这实在是太过惊人了。毕竟此刻离日军的坦克冲出阵地,也才是转眼之间的事情而已。难道一营的弟兄,早就预料到敌军会有坦克出现?早在日军坦克还没有出现之前,就已经做好了预备? 李石见看着前方电光火石之间的交锋,不由也是若有所悟。一营和二营的战斗力惊人,看来也不光光是老兵众多,战斗力惊人,更在于这些军官们打仗的经验太过丰富了,战场上什么事情都碰到过了,自然对于可能出现的情况都早有准备,有备则无患,临敌则不会慌乱。看来自己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啊,李石见不由深有感慨的想道。 这个时候,离的不远的另外一辆坦克也开火了,似乎是因为同伴的遭遇让他们感觉到了死亡的恐惧和压力,这辆先前一直没有动静的坦克蓦然间响起了机枪的密集扫射声,坦克里面的日军似乎生怕与同伴一样被敌军的爆破手突近身旁,当即用机枪的密集扫射来侦察四周,以防遭遇同样的事情。其实日军两辆坦克的表现,已经清晰的说明了他们此刻内心的恐慌,或许是他们重来都没有遭遇过这样可怕的炮击,或许是今晚敌军的进攻给了他们太大的压力,让他们在被动之中,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来应付接下来可能会遭遇到的进攻。 然而,日军终究还是太过小看了面前的对手,坦克在夜晚之中,本来就行动不便,更不要说此刻的进攻没有伴随步兵一起行动,两辆孤立无援的坦克,能给黑夜中的对手多大的压力?面对隐藏在夜幕深处的敌人,他们又怎么能给对方造成大量的杀伤?这样的出击,其实已经说明了日军对于守住阵地的不自信,对于接下来应付敌军进攻的心虚。 “轰”就在这个时候,日军坦克的身旁徒然间传来一声猛烈的爆炸声响。火光冲天而起,爆炸巨大的冲击,几乎将坦克全部吞没。只不过,所有人看到这样的攻击都不由心中一慌,显然刚刚的一炮并没有击中坦克,仅靠这样的爆炸却是根本摧毁不了这个庞然大物。 这辆坦克里面的日军明显蒙了,在这样的打击之下,也不知道是坦克里面的日军受了伤,还是被吓坏了,不仅机枪不再射击,整个坦克都没了动静。但另外一侧的坦克,这个时候却是动了起来,显然通过这一炮,坦克里面的日军发现了敌军进攻的阵地。 就在日军坦克前方的炮管开始转动时,徒然间一道身影跃了起来,一蓬火星冒起,一颗拉燃了的*被扔进炮管之中。 “嘭”一声闷响传来,声音不大,却是让坦克里面的日军徒然间绝望了起来,负责操控火炮的日军坦克手更是瞬间冷汗浸湿了全身。 【明天出去学习一天,老规矩,回来的早就更,晚了就第二天补上!】 第一百八十一节 强攻 第一百八十一节强攻 毫无疑问,刚刚的爆炸代表着坦克的炮管被炸毁了,对于火炮来说,炮管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别说是炮管炸毁了,就是膛线出现差错,可能都会导致炮弹出现问题,炮弹射出的瞬间,其巨大的冲击力,实在惊人至极。试想一下,假如射出的炮弹径自撞上了弯曲的炮管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恐怕整辆坦克瞬间就会被摧毁,而他刚刚便准备开火,幸亏发现了异常,才迟疑了一下,也正是这次迟疑,让他们暂时留住了性命。 然而,暗松一口气之后,坦克里面的日军旋即便绝望了起来,因为旋即敌军射出的炮弹成功的击中了另外一辆坦克,如今他们的坦克已经没法再移动,炮管也被摧毁,除了坦克上的那挺机枪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火力。可如果面对的是一般的部队,他们凭借着机枪还能发挥出一些战斗力,配合着步兵的攻击,足以抵住至少一个排以上的敌军冲击,但此刻,他们的存在没有任何的意义和价值,敌军居然有反坦克炮,一辆不能移动的坦克,完全就是活靶子。 “冲出去”坦克车长大叫了一起,断然决定放弃坦克,不过,他们的动作显然比起国军将士们还是要慢了许多,就在他们刚准备行动的时候,“轰”的一声猛烈爆炸声响传来,整个坦克都被火焰给包裹,彻底吞噬了进去。 从日军的坦克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到这两辆坦克被击毁,不过就是转眼之间的事情,但这短暂的交锋看起来简单,却是不知道经过多少血与火的锤炼,不知道有多少国军将士付出了鲜血和生命的代价,才总结出来如此一套行之有效的作战方案。在对付日军的坦克时,国军将士更是没有丝毫的迟疑和手软,因为他们的脑海之中,有着无数老兵悍卒惨死在坦克的机枪和火炮下面的场景。 一营在解决了坦克之后没有丝毫的停顿,不断的往前突击,只是转眼之间便是杀到了日军阵地的前方。 眼看着坦克的主动出击没有能够拖延足够多的时间,眼看着夜幕之中无数的敌军正在不断的涌来,赤石河南岸的日军阵地上,当即乱作一团。从下午到现在,日军过河的部队已经将近有一个大队,最先过江的那个大队长自然负责这一带的指挥事宜,然而,当他的吼叫声只得到寥寥的回应之后,他的心里也是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不过,他却不想放弃,不管是为了第6师团的荣耀也好,为了他个人的前程也罢,这仗他都不能撤,只要挡住了敌军,他们才能活下去,只有守住了这片阵地,他们才能看到未来,否则的话,仅靠着身后的那道浮桥他们根本逃不了。只要坚持下去,只要坚持二三个时辰,等工兵部队的其他浮桥搭建起来,他们才算达成任务。 “开火,挡住支那人!”这个大队长着急的大吼着,他挥舞着军刀,来回在壕沟里面狂奔着,一边跑,一边吼叫,想要籍唤起士兵们的斗志,想要籍此来提高部队的战斗力。可以想象,假如独立团的火炮还在攻击的话,恐怕这个大队长转眼就会命丧。 “嗒嗒……”日军阵地上当即响起了一阵机枪扫射声,这个大队长的呼喊声也是起了作用,那些被炮弹炸的七昏八素的日军,终于在他的这一声声的呼喊中回过了神来,迷迷糊糊的朝着前方的黑暗处展开了攻击,虽然火力并不算密集,虽然不少人都还没有从炮弹的打击中回过神来,但最起码这样的攻势,已经比先前有了起色,在他看来,这样的攻击虽然不求能够完全挡住敌军,但最起码可以阻延敌军的攻击,拖的时间越久,回过神来的人越多,北岸增援过来的人越多,自然胜机就越大。 “兹拉”一声响,阵地后方徒然间升腾起一颗曳光弹,惨白的光线,当即照亮了赤石河南岸的地带,将战场的惨景照亮的明晰。 “轰”也就在这个时候,北岸的日军炮兵阵地,似乎也是计算出了独立团的炮兵阵地所在,猛然间展开了猛烈的炮火压制,第6师团所属的野炮兵联队,其火炮的犀利远不是独立团的这6门步兵炮可比,炮弹落下之后,整个大地似乎都在颤抖。 然而,不等日军发出欢呼,在曳光弹下密密麻麻的独立团悍卒便是发起了凌厉的攻击,曳光弹的光线照亮了敌我两军的部队,独立团一营的将士们固然主动进攻无险可守,但日军也好不到哪里去,被炮弹攻击之后,他们的阵地也是几近被毁,光照之下,两军士卒几乎同时开火。 “呯呯……嗒嗒……”步枪和机枪交相呼应,一颗颗子弹在夜晚划拉出一道道刺目的光线,穿透射入彼此的战场。不过,这种看似差不多的射击,造成的结果却是截然不同。日军不知道是因为被先前的火炮给轰的还没有回过神,抑或者面临这种突然的攻击,内心十分的紧张,在这样的情况下,大失水准,造成的杀伤实在一般。而一营的悍卒则是展现出了百战老兵的风采和雄姿,步枪射的又急又稳,只是一轮的交火,便几乎将日军的前沿阵地给打残了。 当然,造成这种差别的还有两军士兵在一些小细节方面的不同,日军甚少进行夜间作战,所以开战之后异常的紧张,一看到敌军摸黑冲锋,便担心会有白刃战,所以在第一时间将刺刀给上了起来。而一营的悍卒掌握着战场的节奏,深知还不到白刃战的时候,所以步枪上面并未加挂刺刀。别小看了这个差别,步枪上有没有加挂刺刀,这可是能极大影响射击精准度的,也只有心理素质足够强大,足够自信的人,才能在混乱的战场上做出最为精准的判断。 日军大队长眼看着身旁一个接一个的士兵被射杀,不由大惊失色,他挥舞着军刀不断的高呼着“反击”等字眼,鼓舞着手下士兵的士气,敌军的进攻固然犀利,但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阵地被蚕食,手下的弟兄被屠杀。 然而,今晚的战斗,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艰难,若是面对着一般的国军部队,凭借着日军火力,或许足以挡住他们的进攻,至少也能拖延住足够多的时间。天空中的曳光弹,原本是为了让阵地上的日军机枪手可以找寻到目标,成功进行击杀,但此刻却是更加方便了一营将士的攻击,在曳光弹的照耀下,他们可以清楚的看到阵地上的日军,看到日军的机枪所在的位置,他们精准的枪法,在这种情况下展现出了恐怖的实力。在长长的攻击线上,刘文锋深知道前锋作战的重要性,所以根本没有安排预备队,整个一营以决死之姿态,将三个步兵连一字排长,形成三个犀利的箭头,冲向了日军长长的阵地。 各排的将士交相掩护前进,一阵射击之后,另外一旁的悍卒们快速突进靠近日军的阵地,等到日军的阵地上刚刚缓过气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抢先占据了位置进行射击掩护。终于当突击的部队冲进日军阵地前方五十步左右的距离上时,一营悍卒们的机枪架设了起来。 这个时候,日军阵地上在炮击之后还活着的士兵基本上已经回过了神来,眼看着敌军已经突进到了阵地前方五十步的距离上,他们不由也是大惊失色,纷纷涌进了各自的作战位置,利用着一切的有利地形展开着攻击,想要将这五十步的距离变得天堑,阻止敌军的靠近。 “兹拉”一声响,又是一发曳光弹升空,惨白的光线照耀了战场前方,如此近的距离,两军的士兵已经可以看到对方。而在这种情况下,日军的压力更大,因为接下来如果再有任何的闪失,敌军将会顺利的突进到阵地之中,如此一来,以他们现在的情况,可就难了。在军官的指挥之下,刹那间,日军阵地上的火力全开,所有的轻重武器都在一瞬间发动,想用最强的火力来挡住敌军的前进。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营的机枪开火了,相隔不远的机枪阵地上,一道道刺眼的火蛇,当即扫向了日军的阵地,这一瞬间的攻击,就让所有的日军大吃一惊,他们因为徒然间发现一向引以为傲的火力,在当面敌军的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先前敌军的进攻只是以步枪的精准射击为主,他们只以为敌军的枪法精准,训练有素。如今在见识到了敌军强悍而又密集的机枪火力之后,他们彻底震惊了,面前敌军的实力居然还在他们之上。 这完全就是不可能的事情!第6师团就在日军各师团中也是最为精锐的部队,而就是普通的日军师团其整体实力也远在国军部队之上,这也是80万日军便能将数百万华军部队打的步步后退的原因。如今居然碰到了一支武器装备比他们还要好的敌军,这怎能让他们不吃惊? 【昨天到家晚上8点,今天没时间,先欠一章,这两天补上!】 第一百八十二节 破阵 第一百八十二节破阵 远处观战的石头,眼看着一营的机枪已经开始了全面的压制,当即也是知道这场战斗到达了最为关键的时候。整个独立团或许是因为他的原因,在作战方面与其他部队存在着很多的不同。尤其是在火力的选择上面,更是能一眼就看出来。 一般的部队作战,为了追求最大程度的火力压制,机枪是在一百步到一百五十步距离上最先使用的武器,通过机枪的火力压制来分割敌军的阵形,减轻正面战场上的压力,旋即再让步兵用步枪进行精准射击,达到击退敌军的效果。因为国军部队作战每每都是倚托着防御工事与敌军作战,像这样的作战次序基本上已经形成了定律。虽然这样的攻击方式,机枪的杀伤能力并不最为理想,但火力压制的特点则被发挥的淋漓尽致,也算是物尽所长了。 而独立团各部则是不同,不管是进攻作战也好,防御作战也好,独立团将士们深入石头的影响,不管在任何情况下,都是以大量杀伤敌军的有生力量为主。对于独立团的将士们来说,阵地是否坚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团里的将士枪法要好,打的要准。哪怕是在战场上,步枪手也要有打个八九不离十,这才算是一个合格的战士。因为步枪的有效射程比较远,步枪的精准射击可以给敌军带来极大的压力,那种远距离的精准杀伤,让日军的进攻往往进行了一半便进退两难起来。 当然,如果日军的实力实在强悍,兵力也足够之多的话,是会顶着这样的攻势强行前进的,在中短距离上,独立团各部便要动用轻重机枪了。机枪的射速快,覆盖范围大,在这个距离上扫射,可以形成大面积的杀伤,更可以将敌军压制在这种比较尴尬的距离上,便于步枪进行再度的射击。而在进攻时,独立团对于机枪的使用,也是比较特殊,相较于一般的部队在八十步到一百步的距离上进行火力压制,独立团的火力压制距离要更近一些,基本上都在五十步左右。 一方面是因为独立团对于自己的火力强度有着极大的自信,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能够最大程度的发挥出机枪的杀伤力。在压制的基础上能更进一步形成足够强大的杀伤,用死亡来瓦解日军的防御。 这种极具攻击性的进攻方式,显然也只有独立团的下属各部可以达成,毕竟如果机枪的数量不够多,别说是杀伤了,连敌军阵地上的机枪都反压制不住,哪里还有多少杀伤力? “告诉高大锤,二营立即增援中路,撕开鬼子的防线。再传令李石见,三营立即做好战斗准备,一旦二营的进攻没有成效,三营立即上去将一营给替下来。”石头看着远处的战场,听着密集而又猛烈的机枪响声,不由沉着指挥道。 说完,他又对着一旁的通讯员喊道:“去炮连那里问问欧展鹏,还能不能给正面战场上的部队进行增援,只要能压制住敌军几个喘息的时间,这仗把握就大了。” 炮连这里,欧展鹏很快也是得到了消息,他手下的六门炮早在日军的野炮发起攻击之前,已经更换了位置。当初在官桥的时候,他们已经有过跟鬼子炮兵交手的经验,知道在一个地方长时间的开炮完全就是找死,所以及时的进行移动调整,是他们生存的基础。但移动之后,再想要攻击前方的敌军可就难了,位置变化了,射击诸元自然也就不一样了,重新标定目标,重新瞄准射击,是很麻烦的一件事情。更要命的是,此刻的一营弟兄正在攻击鬼子的阵地,甚至随时都有可能杀进去,这个时候开炮,万一炮弹落在一营弟兄的阵地上,那不就是在帮鬼子的忙了? “连长,怎么办?”连附在一旁焦急的问道,远处的枪声此刻激烈异常,一营的弟兄显然已经在进行最后的攻坚,在这个要命的关头,他们的炮弹打的好可以帮助一营迅速的击败鬼子。打的不好,也极有可能让一营功亏一篑,而如果不打的话,他们的存在意义和价值未免会大打折扣,毕竟像他们这种编制的炮兵连,可不是哪支部队都有的,石团长花费了偌大精力才有了炮兵连的六门炮,可就指望着他们在战斗最关键的时候,能发挥出一击致命的效果。 “立即瞄准,准备开火。”欧展鹏想了想后,不由咬牙说道,他是连长,这个时候所有的重担,自然只能他来扛了。 “连长,万一……”一旁的连附吓了一跳,不由迟疑的提醒道。 欧展鹏断然摆了摆手道:“打仗就是拼命,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对自己的弟兄都没有信心,那就根本打不好仗,不要怕什么万一,前面一营的弟兄需要我们,立即开火,二轮炮击之后立即撤退。” “好,连长你既然下定了决心,他弟兄们也都拼了,大不了咱们打完了这仗给一营的弟兄们偿命。”连附咬了咬牙道,旋即转身对着一旁的炮长们喊道:“方向800,目标400……,瞄准!” 欧展鹏这个时候也是提醒道:“标尺往后定一百步,尽可能不要误伤到一营的弟兄。” 炮连的众位炮长轰然应偌,旋即随着他们的一声声命令,火炮炮管开始往下调整,终于在一阵忙碌之后,一声声“准备完毕”的声音传来。 “开火”欧展鹏能被从独立团这么多位连长中挑选出来担任这个异常紧要的炮兵连长一职,自然有过人之处,此刻在这种需要担当和决断的时候,表现的可谓是干脆利落没有任何的迟疑,仅是这种危急关头的临危不乱,就远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听到炮长们的声音,他当即一声令下,“开火”。 “轰”一门火炮旋即开火,这是一个炮连公认的射术最佳的班,每每都由他们先行开火,用炮弹的落点来为其他人提供射击参数和诸元,让他们进行实际调整,如今一发炮弹落下之后,炮连的阵地上,当即传来一阵欢呼声响,因为他们看的真切,炮弹准确的命中了日军阵地的纵深地带,成功的砸在了日军的阵地上,虽然杀伤效果此刻根本看不到,但此刻只要能击中敌军的阵地,已经是巨大的成功。 一旁的欧展鹏等人也是不由长吁出一口气,这一炮就像是在赌博,好在,他们过人的实力在此刻这种重压之下也是彻底发挥了出来,这一炮弹成功的落在敌军的阵地上,给其他的火炮提供了异常的珍贵的数据。欧展鹏也是再度大吼道:“开火”,只不过这一次,他的声音之中更多了几分坚定在其中。 “嘟嘟哒哒嘟……”前线战场上,一营的冲锋号声已经响起,密集的让人头皮发麻的轻重机枪声,如狂风暴雨一般朝日军的阵地上倾泻着子弹。日军显然也是感觉到了大难临头,拼了老命一般的进行着反击,只可惜不管是机枪也好,步枪也罢,在被先前的炮弹一通乱炸失去了先机之后,面对着一营如此凶悍和密集的攻击,也是有些无可奈何了。 日军大队长大为焦急,向北岸求援的消息一道接一道,天刚刚才黑,敌军便展开了如此疯狂的进攻,这是他们原先根本没有想到的,现在最要命的是,从敌军的进攻上来判断,面前敌军之强悍,实在远远超出他们的预估,这让他对于接下来可能出现的白刃格斗也是没有信心。 就在这个时候,“轰”的一声猛烈爆炸声响在他的不远处炸响,炽热的气流横扫一切,将四周的日军撕成碎片,那巨大的冲击力,更是将几个没有防护的日军给掀飞了出去,将他们的内脏给撕成碎片。 一旁的日军士兵当即色变,而一营悍卒们见到此情形不由更是士气大振,原本便占尽上风的他们,再有炮兵弟兄们的增援,这仗可就更有把握了。 第6师团的日军固然是精锐,但他们还是第一次在这种步炮协同打击之下作战,极其不适应这样的战斗方式,但他们知道,这个时候只能咬牙硬撑了,否则过河的部队将全部完蛋,这样的损失可就实在太过惊人了。 “轰……轰……”先前的一发试射炮弹之后,紧接着四五发炮弹几乎同时落在日军狭长的防线上,一团团刺目的火光冲天而起,让整个天空都被照亮。身在赤石河北岸的日军各级指挥官,更是被南岸的情况惊的目瞪口呆,刚刚明明已方的炮兵已经进行了火力压制,为何敌军的火炮还在攻击?南岸求援的消息一接紧接一个送到,他们到底遭到了多少敌军的进攻?敌军的57师不是还没有赶到么?现在他们面对的又是哪支部队?南岸有一千多人,还有坦克,就是面对敌军的一个步兵师也是毫无问题,现在为什么会这样? 一轮炮击之后,紧接着又是一轮!如果是开战之前,日军缩在壕沟阵地里面,还能躲避炮弹的大半杀伤,最起码那要命的冲击波,可能会被避过,但此刻,日军正在全身心的应付着面前的敌军,炮弹徒然间落下,成片成片的日军倒了下去。 第一百八十三节 拿下了 第一百八十三节拿下了 炮弹的强悍杀伤力,显然不光光是对国军部队有效,对于日军也是同样有效!只不过国军部队别说是火炮了,就是步枪都做不到满编,火力差到什么程度完全可以想象,日军自然也没有遭到过类似这种的攻击。更要命的是,独立团的这些炮兵,并不光光是战前的火力覆盖杀伤力惊人,他们强悍的地方在于步兵之间的协同实在是太过完美了,几乎与日军一向引以为傲的进攻方式不相上下。 而当毫无准备的他们被与已方类似的方式进攻时,他们同样的束手无策,同样的损失惨重,那些正在不断开火反击的士兵,在炮弹不断爆炸的时候,不管是被掀飞的、还是被炮弹的碎片划杀的、抑或是侥幸幸免于难的,都没法再继续保持火力射击,在炮弹呼啸的情况下,他们只能拼了命的缩进壕沟和弹坑中,尽一切的努力躲避炮弹的杀伤。 一营的悍卒发起了凌厉的冲锋,几乎是炮弹的爆炸刚过,他们便端着武器冲了出去,以悍不畏死的姿态突进了日军的阵地之中,五十步的距离,转眼之间的事情,在几挺机枪的压制掩护下,一营悍卒们以难以想象的顺利突进了日军阵地之中。 防线上的日军刚刚躲过炮弹的攻击从阵地上探出身子来,便被眼前的景象给吓了一跳,在他们的面前,一个个魁梧彪悍杀气腾腾的敌军端着刺刀冲来,他们本能的抬想就要开枪,对面的敌人动作则是更快,一声枪响之后,巨大的痛苦席卷全身,他们只能在绝望之中眼看着无数的身影从他们的上方跨过,冲向更纵深的地带。 日军阵地瞬间大乱,一连串的打击之下,日军引以为傲的强悍战力在这些独立团悍卒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尤其是三连战场上,程重指挥的三连悍卒更是人挡杀人,佛挡*,这些平常骄悍的老兵,在战场上所展现出来的杀人技巧堪称叹为观止,他们彼此各成小阵,如同一台台精密的作战仪器一样不断前进,一路上只见日军士兵不断的倒下,根本没有一合之力。再勇猛的士兵,在面对这种组织严密,分工有序的小组时,也是无能为力。 一营的悍卒一路往前,势如破竹,二营原本奉命来增强中路的进攻力度,如今眼看着一营已经成功的撕开了日军的防线,不由也是大喜,高大锤毫不迟疑,当即命令二营的三个连以排为单位,用波式阵的攻击方式朝日军的阵地纵深展开强攻,配合一营的弟兄迅速攻占日军的阵地。 赤石河南岸战场上的日军瞬间崩溃了,有的日军身经百战,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不能退,纷纷咬牙朝一营的突击小组冲击,以决死的姿态展开逆袭,想要挡住他们前进的势头。有的日军内心胆怯,在这种情况下看不到获胜的希望,拔腿便撤。然而,他们慌乱之中似乎忘记了这是在哪里,在背后就是赤石河的情况下,他们又能撤到哪里去?绝望之中,他们被恐怕占据了思维的主导,沿着河边朝两翼冲去,结果在看到河面上的浮桥之后,他们就像是落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再也不肯松手。 北岸的日军正在不断的朝南岸增援,按照他们原先的想法,一个大队的兵力稳住南岸的阵地,等到天亮之后主力再南下展开攻击。如今情况徒变,他们也是无奈只能连夜向南岸增援,尽可能的守住南岸的阵地。要知道今天的战斗里面,为了击溃河对面的敌军,他们师团可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这种仗假如明天再来一次,不说损失有多大,最起码心理上面就有些难以接受,毕竟这些伤亡原本就不应该产生。 要命的事情出现了,浮桥上的增援部队遭到了本方溃兵的冲击,一方是要赶回北岸,一方是要增援南岸,彼此不由拥挤在了一起,一时间十分的混乱。负责赶去南岸增援的日军指挥官眼看这种情形不由大为愤怒,当即下令开枪射击,惟有最短速度将这些人清理掉,增援的部队才能快速的抵达战场,才能守住南岸。 “呯呯……”一阵枪声响起,惊恐欲绝的日军溃兵当即崩溃了,混乱之中,他们只能跳入河中,想要游到对岸去。 而桥头的军官眼看这种情形,不由也是略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就要指挥手下加快速度,赶到前面参战。也就在这个时候,“轰轰……”几声爆炸声响在一旁响起,紧接着,前方枪声大作,前方黑暗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机枪,一阵密集的扫射之后,浮桥这里当即倒下去一大片。 为了方便部队的通行,浮桥这里点着不少油灯照明,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些油灯无疑成了这些日军的催命符,在灯光的照耀下,不远处的机枪可以清楚的看到这里的情形,机枪的扫射可以准确的命中目标形成击杀,只是几个呼息的睡觉,浮桥这里的日军便死伤大半。 整个赤石河南岸随着时间的推移,被攻占的地方也是越来越多,日军猝不及防之下被一营突进了阵地,基本上就宣告了阵地的失守,此刻的反扑和挣扎也不过就是临死前的抗争而已。日军第6师团的部队固然是日军精锐中的精锐,但他们面对的对手,也是国军之中战斗力最强的部队,这一仗从一开始,就尽在石头的掌控之中,他们突然发起的进攻,其进攻之猛烈强悍,其攻击之锐利,是当面日军所完全没有想象到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处处的据点被拔除,越来越多的日军也是仓促之中跳进了河水之中逃命,还好发今九十月份的天气还算不错,若是寒冬腊月,恐怕这些日军干脆就要被冻毙在河里了。想当初日军的第6师团在南京城里的禽兽行径,杀戮平民百姓时的兽行,如今如此狼狈逃命,也算是冥冥之中自有报应。 正在远处观战的众人听着前方传回来的消息,不由也是精神大振,一个个兴奋不已,尤其是沈清云,这还是他第一次身处战场前线参与战斗,虽然他没有亲自上阵厮杀,但他一直跟在石头的身旁,石头的所下达的每一个命令都清清楚楚,让他获益匪浅。 军队的战斗与他们军统与日军情报人员之间的交手截然不同,与他们那种彼此隐藏,尽量躲闪的方式不同,军队作战,讲究的是堂堂正正的正面对决,讲究的是面对面的血腥厮杀,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在这种短兵相接的血战中,士兵的血性勇武,也是能否取得战斗胜利的关键因素,只是站在战场后面听着前方密集的枪响,听着那惊天动地的喊杀声,他便有种血脉贲张的感觉。 可以想象出来,这些一直在前线厮杀的军人,其神经有多么的坚韧,其意志有多么的顽强!尤其是那种无数次直面死亡而形成的气势,更是慑人心魄。也直到这个时候,他才能体会到石头这个年轻团长能有今天的身份地位,实在是堪称奇迹一般的存在。怪不得一般人面对军统的审查,无不胆颤心惊坐立不安,而石头从始至终都平静异常,像是根本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以他这种在死人堆里爬了不知道多少次的经历,这种阵仗能算得上什么? 一旁的张灵甫眼看着前方大势已定,不由也是感慨道:“石头,你小子太厉害了,这种仗你都敢打,而且居然还打的如此漂亮,你们独立团真当是兵贵精而不在多的典范啊!” 石头的脸色与先前相比略微平缓了一点,但仍旧是一副古井不波的样子,听到张灵甫开口,他当即回道:“张大哥,只不过是误打误撞侥幸成功了而已。其实这仗还多亏了沈站长,若不是他说鬼子可能侦测到了我们之间的电台联络,知道了我们的部署,恐怕我们会留在原地等待57师赶来汇合之后再展开进攻,那样一来的话,等我们赶到这里,小鬼子恐怕早就严阵以待了,想要打赢这仗实在是不可能。如今看来,沈站长的猜测极有可能是真的,这仗我们能够打日军一个出其不意,下一仗再想要找到这么好的机会,恐怕就难了。” 张灵甫则是笑道:“怎么打赢这仗是上峰们操心的事情,你我不过就是指挥一师一团而已,在这种规模的会战里,充其量算得上是过河的小卒,我们还能有什么办法?当务之急,还是将我们这里的推断和战况上报军部,以免各部继续被日军所针对,再有什么大的损失。只要我们能稳住阵脚,像刚刚这样重创鬼子几次,整个的局势也就扳回来了,毕竟日军虽强,但兵力上面一直是劣势,一旦损失的兵力过多,便会动摇他们的根基了。” 石头当即同意的点了点头,这个时候,远处传来了一阵喊叫声和战马嘶鸣声,当即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第一百八十四节 来晚一步【下班之前还有一更】 第一百八十四节来晚一步 回头看去,只见数匹战马狂奔而来,一挨靠近,黑暗中便是传来一阵大笑声:“钟麟兄,石老弟,我是不是赶来的刚刚好?” 石头和张灵甫闻言不由同时笑了起来,张灵甫上前一步笑应道:“坚石兄,你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看到张灵甫和石头二人,余程万不由也是长吁了一口气,整个人如释重负一般。自他担任57师师长以来,57师打硬仗的能力似乎比施中诚任师长时还要强,如今74军但凡有大仗硬仗,都是由57师来担纲。就像此次从赣北增援湘北,74军在春华山与日军的首战,便是由57师打的。在别人看来,57师如今已是74军的顶梁柱,但余程万却是知道,事实远不是如此。51师和58师不说,单说石头指挥的虎贲独立团,就不是他的57师能比的。当初在大城的时候,石头指挥302团在数万日军的重围中硬生生的连克二镇,并歼灭数千日军。更在大城囤驻数日,将那里守的稳若泰山,让日军一愁莫展。那些独立团的老兵悍将在战场上展现出来的可怕战力,连他这种见多识广的人,都感觉到心惊,他自问面对这样的敌人,恐怕与日军一样,毫无反抗的能力。 这也是他如今长吁一口气的原因,有石头在,自然那些压力和重担都由石头来挑了,他和57师的这些弟兄,暂时也都可以休息一下了。 余程万长吁一口气后,神情也是严肃了起来道:“这一仗打的太亏了,鬼子在我们74军正面布置了三四个师团的兵力,光是春华山一线,就有两个师团,我们57师的弟兄大半天打下来折损了将近三千多人,真他娘的憋屈,听说石老弟和钟麟兄准备反攻赤石河这里的鬼子,我们就让手下的弟兄加速赶过来,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的让手下的弟兄们发泄一下胸中的怒气,他娘的,这仗打的实在太气人了。” 张灵甫听到这话不由看了看石头,看着他面无表情的样子不由苦笑道:“坚石兄,你恐怕是来晚了。” 余程万大吃一惊,不可思议道:“来晚了?怎么可能?这里的仗打完了?” 石头这才开口说道:“坚石兄,前面的弟兄刚刚过来报告,阵地上的鬼子已经崩溃了,各部正在清剿鬼子残余的兵力,从得到的消息来看,阵地基本上已经拿下来了。” 余程万听完之后不由目瞪口呆,好半晌才不可思议问道:“这怎么可能?天才刚黑,你们居然就把鬼子的阵地拿下来了?听小魏说,赤石河这里的鬼子是第6师团,这支日寇部队虽然臭名昭著,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的实力的确远超一般的部队,他们强攻第6师团的阵地,居然能这么快拿下?” 张灵甫笑道:“这可是石头的功劳,石老弟的独立团其强悍程度实在不是我们能想象的,只派了一个营就能将上千日军驻防的阵地给拿下,我们跟鬼子打了整整四年的仗,我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若不是今天这仗我从始至终都在这里观看,别人跟我说起来,我是怎么都不会相信的。” 石头则是说道:“张大哥过讲了,这仗不过就是打了鬼子一个出其不意而已。再说了,鬼子虽然在赤石河这里驻防了上千兵力,但他们需要守护的防线太长,兵力未免太过薄弱,我们集中兵力强攻数点,自然容易破阵。这跟以前鬼子打我们是一个道理,防守一方固然有地利上的优势,但进攻一方毕竟掌握着战场的主动,什么时候打,怎么打,都由我说了算,找到鬼子的薄弱处再展开猛攻,能成功的拿下鬼子的阵地,显然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正常?石老弟这话说的未免太过自信了!倘若鬼子真的这么好打的话,我们岂会步步后撤,打到现在连长沙都要守不住了?如果国军各部有一半的部队能有石兄弟的独立团这种战力和实力,这场仗恐怕早就结束了。”张灵甫也是有一旁无奈的说道。 “石头,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余程万听到这里的仗已经结束了,不由大感遗憾的问道。 石头不沉吟了一下道:“坚石兄,我们的通讯极有可能被日军盗听的消息,魏参谋可曾告诉你了?”看着余程万神情凝重的点了点头,石头便接着说道:“这一次可真是多亏了沈站长了,若不是提出这个问题,恐怕到现在我们都还没有意识到这个严重的问题,先前的仗别说打赢了,能不打的全军覆没都是侥幸了。如今我们这里已经有所应对并打了鬼子一个出其不意,但军部那里包括其他友军部队不知道这个情况,我已经派人去将这里的情况报告军座了,想来军座得到消息之后,应该会做出应对,接下来这仗怎么打,还得等军部的命令。” 余程万点了点头有些感慨的说道:“这一仗从一开始我就感觉不太对劲,尤其是补充团绕道攻击日军侧后反被包围的事情,要说鬼子能料敌先机,但能做到这种地步未免太过夸张了,还有包括今天这一仗日军的兵力调配,完完全全是想将我们一股脑儿给吃了。” 石头听着这话,反倒是轻笑道:“这其实也说明了日军对我们的忌惮,为了想要吃掉我们74军,居然将正面的所有主力都集中到了我们的当面,可以想象我们74军给日军造成的伤害有多大,从德安会战到南昌会战再到上高会战,小鬼子死在我们手底下的人数,恐怕不下于一个师团了吧?” 张灵甫点头说道:“杀伤多少,这个倒是没有具体的统计数字,但日军连番几次在我们手底下吃亏,以小鬼子欺软怕硬的特性,如今想尽办法对付我们,倒也是预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情。”旋即他冷哼了一声说道:“先前咱们是不知道所有的行动,都被鬼子侦听了,导致所有行动都在鬼子的掌握之中。如今既然知道了,小鬼子再想在咱们的身上占便宜,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余程万则是沉吟说道:“这也难说,鬼子如今以三四个师团的兵力猛攻我军的阵地,外加上我军连番作战损失十分的惨重,这仗照目前这种情况打下去,恐怕也不会乐观,惟一的利好,可能是鬼子为了围歼我军,从而导致攻占长沙的策略失败,等到其他友军部队赶到增援,这场仗还有打赢的希望。” 石头则是摇了摇头道:“坚石兄,我倒是不这么认为!” 余程万略感意外的说道:“石兄弟有何高见?” 石头道:“哪谈得上什么高见,坚石兄太过客气了。我只是觉得,日军与我们的想法不太一样,能不能拿下长沙,其实对于日军来说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多占一个地方,日军的兵力就要越发的分散一些,机动兵力则要更少一些,从这个方面来讲,日军拿下长沙之后是弊大于利。而如果是趁此机会歼灭我军,或者重创我们74军的话,那么日军则会长吁出一口气了,最起码第九战区在失去我们74军的情况下,战斗力将锐减,在赣北、鄂南、湘北一线给予日军的压力也会大减,不说多的,最少能给日军争取一年以上的恢复时间,有了这段时间的休整,日军可以从这里抽调兵力北上华北,围剿占领区的游击队,也可以增援别的地区,巩固其他地方的占领区,这样的情况比单纯占领一个长沙的意义要大的多。” 一旁的张灵甫也是说道:“我赞同石兄弟的看法,如今整个的抗战局势在变,日军作战的目的也在变。前两年,日军兵锋所指,所向披靡,我军虽然部队众多,但难以抵挡日军锋芒。委员长以空间换时间的战法,也是针对如此形势下不得以而为之,如今随着战争持续的时间拉长,随着日军在战场上的消耗越来越大,形势也算是逆转了过来了,经过这么多场战斗,我军各部的战斗力已经得到了明显的提升,在各个战场上,都已经可以与日军一较高低,一争长短,甚至数场会战,皆有围歼日军师团的大好机会,只不过因为各部之间的配合比较生疏,一些指挥官的犹豫而导致最后让日军逃了回去,但从这些仗里,也是可以看出,我军与日军的差距已经大大的减小,如今的形势,已经是日军在想着用何办法才能守住攻占的这些土地了。” 余程万想了想,旋即摇了摇头道:“话是这么说,但这种事情,远不是我们现在所要思考的,恐怕只有到军座那个层次,才需要考虑这些事情吧。我们只管听从上峰的命令,打好眼前的仗,尽量达成作战任务就行了。” 就在他们这里说了几句话的功夫,身后的夜幕之中,也是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响和嘈杂的声音。听着这些响动,余程万则是苦笑道:“我们57师的弟兄果真是来的太晚了。” 【欠债的感觉很不好,今天不是很忙,抓紧时间码字还债,争取下班之前还完!】 第一百八十五节 军部来命令了[二更还债] 第一百八十五节军部来命令了 先前余程万急于赶来了解这里的战况,想要与独立团、58师一起进攻鬼子的阵地,以发泻一下白天的怒火。但没有想到,等到赶到这里的时候,仗居然已经打完了,独立团仅靠着自己手下这点人就将渡河的日军打的溃不成军,面对这种情况,他不由也无奈苦笑,石头这个家伙,实在太厉害了。既然这样,57师有没有赶到,显然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不过,石头听到身后的动静,却是不由大喜道:“坚石兄的部队赶到的正是时候,眼下张大哥的58师正需要收整残兵,重整部队,我们独立团经过这仗之后,恐怕损失也不小需要先行休整一下,这里的战场清扫和阵地布防,可就拜托坚石兄了。” 余程万先是一愣,旋即大为感动说道:“这如何使得?仗是石兄弟的独立团打的,这摘果子的事情,怎么能让我们57师来做?” 一旁的张灵甫则是笑道:“坚石兄,石头一片好意,他就领了吧!以石头的本事,这种仗根本就是举手之劳,一场会战打下来,独立团立下的战功不知道有多少,像这种小仗,石头哪里会看得上眼?你们57是在春华山那里辛苦了一天,又损失一个野补团,有这仗的战功在手,跟上峰也好交差,而我们58师沾着石头的光确保阵地不失,也算是大幸了。” 石头则是平静说道:“两位兄长太客气了,这一仗本就是我们齐心协力共同打的,哪里又分什么你和我的,如今形势紧急,坚石兄还是立即安排57师的弟兄前去接手比较好,万一小鬼子想不开连夜进攻,接下来还要看57师的弟兄。我们独立团毕竟人数较少,难以兼顾如此狭长的防线。” 余程万看他们两人这么说,又想起独立团确实像张灵甫说的那样,动辄就歼灭日军一个大队,动辄就俘虏数百人,根本不在乎这么点战功,不由也是感慨说道:“如此我就代57师的弟兄多谢石兄弟和钟麟兄的关照了。”说完,他便快步的朝黑暗中赶去,前去指挥安排57师各部接防前面的防线和清扫战场了,听到这样的事情,57师那里顿时传来一阵欢呼声,这种完全不费力气就有战利品和战功获得的好事,那可真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只要余程万颇感惭愧,毕竟独立团论人数连他们的一半都不到,石头论年龄和资历,更是比他不知道差了多少,结果到头来,不是他照顾这个颇为谈得来的小兄弟,反倒是要借助这个小兄弟的战功,想想都觉得有些脸红。只是在野战补充团全军覆没的情况下,他们的确需要这样的战功来鼓舞一下士气,他这才不得不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心中却是想着,以后定要找个机会还了石兄弟的这个人情。 一营二营的弟兄在57师的友军赶到之后,不由撤退了下来。对于他们来说,这种打完仗让别的部队清扫战场的事情,已经成了家常便饭了,从当初的青浦小镇开始,石头便做过这样的事情。一开始的时候,众人还十分的气愤,认为自己弟兄拿命换回来的胜利获得的战果,就这么拱手让给别人实在太不应该了。但随着打的胜仗越来越多,获得的战功越来越多,他们对此已经麻木了,这么多场胜仗下来,他们曾经立过多少战功,数都数不过来了,就算团长拿来做人情送点给别人,也实在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了。 眼看着前线的部队不断的后撤,57师二个团的兵力顶替了上去重设防线,不管是石头还是张灵甫,都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如今赤石河这一带集结了二个师加外独立团的重兵,鬼子又吃了一场败仗,损失了将近千余兵力,短时间里,肯定是不会再有什么想法了。就算日军想要再次强攻过河,以他们此时的兵力和实力也不会有任何的畏惧,眼下他们倒是真可以好好休息一番,以待军部的命令下来。 这个时候,民夫营那里也是派人送来了米饭。先前赶着在天黑的时候发起进攻,他们根本没有顾得上吃饭,如今战事刚刚结束,晚饭便送了上来,时间点卡的相当的准,显然也是民夫营的弟兄对他们这仗充满了信心。 众人闻着饭菜的香味,当即也是感觉到一阵饥肠辘辘。而或许是因为打了胜仗的原因,他们的心情格外的好,味口也是非常之大,众人就这样端着碗蹲在那里围成一圈吃着饭,也感觉到异常的可口。 此刻,日军北岸的火炮攻击也已经停了下来,似乎是因为南岸的阵地已经失守,日军自觉这种攻击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也是不再浪费炮弹。而南岸的最前沿有着57师的弟兄驻防,他们自然不需要操心什么。所以尽管远处仍旧隐隐传来着火炮轰鸣声响和零散的枪声,但他们这里却是格外的安心。石头的吃饭速度极快,一碗饭外加上上面的一块大肉,几乎没废什么力气便吃的干干净净,吃完之后,他又从一旁的桶里舀了一碗汤,也是一扬脖子便喝了个干净。等到他吃饱喝足之后,他才发现,一旁的沈清云正直愣愣的看着,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 石头本能的挥手擦了擦嘴巴,然后问道:“沈站长还不饿?” 沈清云摇了摇头,沉吟半晌才问道:“石团长吃饭一直就这么快?” 石头一愣,旋即问道:“吃饭不就是把饭塞进肚子里面吗?怎么还分什么快慢?” 一旁的张灵甫闻言不由喷饭笑道:“石头,你就不知道什么是细嚼慢咽?你这吃的狼吞虎咽的,在旁人眼里,可是很失礼的。” 石头不由奇怪说道:“这还有失礼的?这战场上能有口饱饭吃,有碗肉汤喝已经是一件极其难得的事情了,不赶紧填饱肚子,要是鬼子这个时候杀上来,恐怕就得饿肚子,哪里还能管得了其他的事情?” 张灵甫则是笑道:“这事打惯了仗的人自然会懂,但那些基本上没有上过战场的人,他们能懂么?” 石头这才反应过来,张灵甫这是在揶揄一旁的沈清云,不由也是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什么好。沈清云这几个月来一直在宜丰查他的事情是真,但这次也真是帮了他们的大忙,这可不知道让他们少牺牲多少兄弟,这份恩情石头可以算永生难忘。先前的不快,在这种帮助面前,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连带着石头对于沈清云的观感也是发生了极大的改变,最起码他现在觉得军统的人虽然不擅于正面战场上的作战,但是却有他们所擅长的领域,对于情报方面的特长,对他们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 就在石头想着怎么开口说话才能缓解这种尴尬气氛的时候,侧翼里传来了一声惊呼,“团座,军部急电!” 石头豁然起身,借着天边远处的火红光线与张灵甫和沈清云各自互看了一眼,从他们的脸上,石头也是看出了他们的震惊神色,他开口问道:“张大哥,我们派出去的人有多长时间了?” 张灵甫沉吟了一下道:“按照时间来算,肯定没有到达军部。” 石头不由心中一紧,其实这个问题他心里清楚,侦察兵虽然有战马相助,但天黑之后道路难行,一路上要经过无数道的盘查,到了军部之后,更要检验一系列的文书证明自己的身份,想要见到军座,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而他们这里的仗打的极快,这么短的时间里面,侦察兵理应还没有抵达,也就是说,军座应该还不知道彼此之间的通讯有可能被日军窃听的可能,如今的这份命令依旧没有丝毫的防备。 想着这些,石头不由感觉后背有些发凉,但他已经没有办法了,只能冲着郑永昌说道:“念” 郑永昌当即说道:“团座,军座命令我们立即前去增援51师。” 石头听完命令之后,不由重新蹲了下来,一旁的司书刑丑心领神会的点起了一盏油灯,然后拿出一张地图铺平了开来。地图是一张湘北地形图,精度不是很高,而且破损很严重,这是军长王耀武好不容易弄来了的,为了方便独立团作战,才给了他一份,此刻倒是发挥出了极大的作用,让石头总算有一个参考。 “51师原先是在枫林渡一线驻防,后来接替57师的阵地,驻防天鹅山与捞刀河北岸的春华山隔河对峙。而我们这里离天鹅山并不远,如果是早上的时候,各部沿河展开,我们与天鹅山一线的阵地几乎连在一起,但此刻随着这一天的仗打下来,各部的阵地收缩,我们与51师之间已经完全失去了联系,两处阵地之间有二十里左右的盲区,如何通过这段盲区将非常的关键!”石头看过地图之后,不由沉吟着说道。 第一百八十六节 调整部署 第一百八十六节调整部署 “石头,这次行动风险太大了,鬼子得到消息之后,必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二十里的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假如鬼子想要在半途埋伏你们,那就实在太容易了,敌在暗我在明,根本不需要多少部队,只要打一个出其不意,便能重创你们独立团。独立团的战力固然惊人,那也是建立在老兵数量多的基础上,一旦兵力损失过大,对于整体战力的影响也极为致命,对于整个74军来说,都是要命的打击。”张灵甫摇了摇头道。 沈清云也满是疑惑的说道:“石团座,现在很显然我们各部之间的通讯已经被窃听了,就你们一个团连夜赶路,这完全就是羊肉虎口。鬼子做梦估计都在等这样的机会,你这还有什么好想的?再说了,派去传信的人,要不了多久也应该可以到达军部,到时候你们军座了解了这个情况之后,恐怕也绝对不会让你们再做出这样冒险的举动。” 石头摆了摆手没有吭声,显然对他们二人的话,并没有完全采用,毕竟虽然他们说的都是实情,但这种事情他自己也有考量,这仗打不打,怎么打,并不是这么简单几句话的事情。敌人能够知道他们的行军动态,可能会做出阻击和埋伏,难道我们担心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就什么也不做了? “目前,通过一天的战斗,我们74军各部的阵地已经与白天有了极大的不同,枫林渡一线如今已被友军部队接防,51师移驻天鹅山,我们57师、58师和独立团三支部队屯驻在赤石河。51师那里的战况,目前为止我们还不清楚,但不管怎么样,肯定不会像我们这里这么轻松。天黑之后的这次行动,我们杀伤日军千余,最起码在天亮之前,鬼子绝对不会再冒险强攻我们的阵地了,而就算日军将主攻的地段放在我们这里,以我们如今的兵力和士气,短时间里都不会有什么问题。倒是51师那里,形势恐怕不会太乐观,别的不说,光是春华山一线的二个师团,就足以给51师造成巨大的压力。”石头一边比划着地图,一边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 “军座之所以将我们调去天鹅山一线,恐怕也有如此考量,一旦春华山一线的日军展开强攻,仅靠51师一支部队,恐怕不足以抵御日军的推进。所以,天鹅山一定要去,哪怕就是知道鬼子在半途有部队伏击,我们也要过去。”石头斩钉截铁的说道。 沈清云冷哼一声说道:“石团座未免太过逞强了吧?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张灵甫一贯打仗也是颇为悍勇,但这一次却是有些迟疑,他不由提醒道:“石头,固然51师那里兵力薄弱,但日军在天黑之后重来没有什么大的军事行动,而且以51师一师之力驻防天鹅山,短时间里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白天的时候,坚石兄指挥57师在北岸的春华山都能顶住日军二个师团的进攻,更何况如今51师面前还有一条河挡住了日军,明天上午之前,天鹅山那里应该不会有问题。等到军座接到了我们的消息,恐怕也会取消这次行动,不如在这里先等上一段时间。” 石头再度陷入沉思,半晌之后,他摇了摇头道:“独立团再留在这里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哪怕没有军座的命令传来,我也会命令部队撤回到永安一线驻防。如今命令下来,我也正好离开。” “真要去天鹅山?”张灵甫皱眉问道。 石头点了点头,然后轻笑道:“两位担心的不过就是怕我在半途被鬼子偷袭,但我这次行军,先绕道黄花镇,见过军座之后,再去天鹅山一线。如此一来,虽然路程远出许多,但却足够安全,而且也能与军座商议一下接下来的布置,如此一来,各方面都顾全了。” 张灵甫听到这话不由点了点头道:“既然石头你已经将这些问题都考虑周全了,我也不强留你了,一路保重。” 石头示意刑丑收起地图,然后对着张灵甫敬了一礼道:“张大哥,你也保重,余师座那边,你代为打个招呼,我就不过去。”看着张灵甫点了点头,石头想了想又忍不住说道:“张大哥,58师各部恐怕要重新整编一下,如果再像白天这样,下一次恐怕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张灵甫点了点头,不由也是叹了口气道:“兄弟,我又何尝不知道这点,不过,我来58师的时间尚短,而且还是个副师长,又哪能如此大张旗鼓的调整,我只要能安稳的撑到廖师长回来,任务也就算结束了。” 石头也是颇为理解的点了点头,旋即不再多言,立即命令独立团各部收拢队伍准备出发。在这种漆黑的夜里,任何的军事行动都不方便,但独立团的将士们对此倒是习已为常,在战斗中受伤的士兵简单的包扎之后送往永安接受进一步的治疗,其他的士兵则以班排为单位迅速的集结,很快三个步兵营、骑兵营以及团部直属的连队便开始接连出发。虽然他们行进的目标是黄花镇的军部所在地,但为了防止中伏,骑兵营也是安排了几十骑四下里分散开来打探着四周的军情,而其余主力部队则在后面放缓了速度缓缓前进。 夜晚行军,速度并不是石头所追求的,最重要的一点是安全。只要不中了敌军的埋伏和被鬼子偷袭,再慢一点的速度,石头也能接受,毕竟先前张灵甫分析的很透彻,51师虽然单独一个师驻防在天鹅山一线,但有着足够的地利优势,他们足以坚持足够长的时间,甚至57师在白天的时候都没有他们这样的地利,依托着山势防守面前的河道,这无疑是最有利的防守作战,只要部队稍有一点作战意志,面对着敌军的进攻不突然崩溃的话,日军想要在短时间里突破这段河道,基本上不太可能。当然,指望51师能像先前的57师那样以此为跳点反攻北岸的春华山那是不可能了,现在的51师,早已不是74军整编之前的51师。 就在石头指挥着独立团开始往黄花镇赶来的时候,74军军长王耀武也是终于接到了独立团和58师传来的消息。接到消息之后的王耀武大吃一惊,为了确保消息的确实,他亲自见过了派来的军官,问询了赤石河一线的战况,在得知赤石河防线已经被日军突破拿下之后,他不由也是皱紧了眉头。 相对于赤石河防线的丢失,电台传递的消息极有可能被日军破译才是最为致命和头痛的事情,已方的所有兵力调动和军事行动,日军都能知晓,而敌军的举动我方却是一无所知,这种不对等的情报来源,在这种实力相当的交锋中将起到决定性的作用,缺少了电台的联络,所有的命令下达只能通过最基本的通信兵传达,这对于如此规格的军事行动来说将是一场灾难,而更换备用电台和密电的话,谁又知道到底能不能保证安全? 张灵甫和石头传来的消息,并没有确实的证据证明日军是不是真的成功窃听了他们的电台通讯,但王耀武掌控着数万大军,对于整个局势的了解远非平常人,先前只是没有想到这个方面,如今得到提示之后,再对比一下这一整天的仗,他当即明白这两位手下的报告,恐怕是真的。 再想到他先前已经命令独立团赶往天鹅山一线增援51师,他不由也是眉头一皱。不过,他旋即便松开了。命令下达的时候,显然送消息的军官已经在路上,很显然张灵甫和石头二人对此已经有所准备,以石头这小子的精明,自然不会干出什么傻事来,他不管接下来怎么行动,自然也会将日军的针对性行动考虑进去,鬼子如果真想埋伏算计他,恐怕反而会倒大楣。想着这些,王耀武的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石头这小子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如今能有今天这样的成就和本事,他自然也是脸上沾光,如今独立团在石头的指挥之下战力强悍无匹,整个74军也是跟着大为受益,倘若74军辖下的三个步兵师也像独立团这般强悍,今天就算是被日军针对性的攻击,也未必没有还手之力,不怪日军狡猾,只怪自身的实力还是不够强悍啊。 独立团那里,他不需要操心,眼下最为头痛的事情是58师,廖龄奇堂堂一师之长,居然在这种大仗来临的时候不在军队而在回归省亲的途中,这实在有些说不过去,虽然军官休假乃是人之常情,但关键时刻不在部队,实在是一件非常失职的事情。而廖龄奇离开之后,58师居然连一场硬仗都打不了,居然发生了溃败的事情,这实在是让他脸上无光,可偏偏58师是俞长官的旧部,自己想要进行调整,也有些困难,这种情况也是让他大伤脑筋。 就在王耀武为接下来的兵力部署和局势而大为烦心的时候,远处徒然间传来了一阵枪响。 第一百八十七节 突然之袭 第一百八十七节突然之袭 这声枪响来的非常突然,虽然听不真切,但听在众人的耳朵里面当即如同一声惊雷一般炸响,让整个军部都徒然间安静了下来。 黄花镇作为74军的军部所在,自74军赶到之后,便成了方圆百里范围里的指挥枢纽,整个74军三万将士的行动,都由这里来控制和指挥,捞刀河从枫林渡至赤石河这几十里的河面防御,都由这里来协调安排,由此可以想象,这里的重要性。 作为军指挥部,其安全的重要性不问可知。在作战上,有一种说法叫“擒贼先擒王”,级别越高的指挥部,对于安全性方面的要求就越高,像74军军部设在离战场前线二三十里的位置,已经是比较冒险了。但为了便于指挥,为了能够在最短的时间里做出应对,王耀武甘愿冒这样的风险。但在保密上和警卫上面,黄花镇内松外紧,方圆几十里的范围里面,其实都密布着哨探和警卫兵。 在这样的情况下,几里之内的范围里,怎么会出现枪声? 原本正忙碌不堪的各级军官们,这一个瞬间都不由自主的放下了手里的活,侧耳聆听起来,原本忙碌的气氛里面,顿时弥漫起了一股紧张情绪。 王耀武皱了皱眉头冲着众人喊道:“只管做好自己的本职,其他的事情不需要你们担心。”看着军官们在他的话声里重新忙碌了起来,王耀武转身对着一旁的一名上尉说道:“宗辅,你去看看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被称做宗辅的人,乃是一名二十七八岁的年轻军官,长相与王耀武有三四分相似。他是王耀武的本家侄儿王石,一直担任着王耀武的贴身警卫,如今随着王耀武的水涨船高,已经升任至74军军属警卫营长,军职不算大,却是负责整个军部的安全警卫工作,十分的紧要,一般来说,非军长的亲信心腹不能担纲。 听到命令之后,早已有些按捺不住的王石当即匆匆敬了一礼便冲了出去,近乎以狂奔的速度朝枪声响起的地方赶去。 看到他的这种反应和动作,王耀武不由暗自摇了摇头,将为兵之胆,作为军官,不管什么时候,都要给人一种沉稳如山的感觉,只有这样,手下的士兵才不会慌乱,身旁的同僚才能相信你。就像石头,不管是参加高级别的军议,还是指挥部队作战,在他的脸上重来看不到什么惊慌的神色,哪怕是再严峻的形势,再危急的关头,都能沉稳应对,而石头才多大?虽然查不到他的出身年月,但从外表看起来,也就是二十三四岁的年纪,比王石还要年轻几岁,但两人实在没有放在一起相提并论的可能,因为彼此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想到这里,王耀武不由也是摇了摇头,怎么莫名其妙就想到石头这小子身上去了,像他这样的人,放眼全军都很难找到第二个,以如此要求来要求王石,似乎太严厉了些。 不说王耀武因为王石的举动而联想到了众多事情,只说王石离开军部之后,便带着二名警卫快步的朝枪声响起的地方冲去,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只是哨兵手里的步枪走火的话,虽然这样的举动在这种情况下十分的不适合,但却是眼下最好的一种情形,否则的话,问题可就大了。 漆黑的夜里,他们举着火把一路狂奔,熊熊火焰照耀下,他们的皮肤被照的通红。然而,并未等他们跑出去多远,前方徒然间迸发出一阵枪响。这一次与先前的单独一枪响起不同,枪声十分密集,虽然不像机枪扫射那般吓人,却也是此起伏彼。听着这阵枪响,王石不由大为着急,毫无疑问,前面出大事了,警卫营的士兵,皆是挑选的74军最为强悍的老兵悍卒们组成,这些人的心理素质何等过硬?不是确定了目标的话,根本不可能如此坚决的开火,但这么晚了,又是在如此腹心的地方,怎么会有敌人出现? 王石想不明白,他只好一连让身旁的一名士兵赶回去安排防守事宜,一边赶到前线去,想要亲自查看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前方黑暗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听着这个声音,王石和身旁的警卫兵不由戒备的停下了脚步,平端起了手里的步枪。 “雷鸣” “电闪”听着黑夜传来的喝问口令声,王石不由暗自松了口气,看样子是自己人。而先前喝问口令的人,这个时候也是问道:“是哪个连的弟兄?快过来搭把手。” “我是警卫营长王石,你是谁?”王石一边回答,一连朝前跑去,徒然间他看到夜幕中的影子,眉头不由也是皱到了一起,这个时候他才看清楚,迎面来的人,背上还背着一个人,情形看来不是很妙。 “营长!我是二连一排三班长人周柱,鬼子摸上来了,跟我一起的刘二梗受伤了,前面的弟兄就快要顶不住了。”听到营长的声音,这个老兵不由大感意外,同时大为焦急的说道,眼下黑夜里有鬼子摸到了这里,这是出了大事了。 王石即便是已经有一些心理准备,但真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大吃了一惊,他惊讶问道:“怎么回事,说清楚点,哪来的鬼子,有多少人!” 这个名叫周柱的班长虽然没有什么文化,但说话的条理却是很清晰,只是短短几句话,便将前面发生的事情说的清清楚楚。警卫营共有三个警卫连,一连负责指挥部的岗哨和流动警卫,像参谋去前线传达命令和督战,就从一连指派。二连负责外围的岗哨,三连是警备作战部队,用于在突发情况时护卫军部的安全,掩护军部的转移撤退。二连一如往常一样派出大量的士兵在镇外警戒,但在不久之前却是发现了异常。最开始的那声枪响,便是最外围的警戒哨碰到了鬼子摸哨的尖刀,若是一般的士兵,警惿性不高的话,恐怕连掉几哨都不一定能发现有鬼子摸了过来。但这些精锐老兵,对于死亡似乎有种本能的直觉,在第一时间便发现了敌人,并且开枪示警,只可惜,他们发现的还是晚了一点,开过枪之后,便被蜂涌而至的日军给杀死在哨位上。 而他们在听到枪声之后,也是在最短时间里做好了战斗的准备,这一阵紧过一阵的枪声,便是各处的哨兵在不断的阻击着日军,迟缓着他们的推进速度,不过,听着枪声不断在靠近,显然也是能听出来,前面的情况不太妙。 这显然也很正常,毕竟二连的兵力就那么多,而且还要分散于镇外四周,每一面也就是二三十人,而日军既然敢杀奔到国军部队的腹心地带,显然有着极其强悍的实力,不管兵力多少,但绝对有碾压警卫营的实力。 听着这些,王石不由浑身上下冷汗直流,跟在族叔的身旁的时间也是不短了,这还是他第一次碰到这样的情况。鬼子居然有这种手段?不是说鬼子天黑之后都不会有什么军事行动的吗?这次不仅是有行动,而且还是如此大规模的行动,这实在是太过惊人了。 一边让一旁的警卫兵帮着这个周柱抬着伤员去到后面医治,他一边拔腿狂奔回军部,要在最短的时间里通知族叔。军部设置在一座颇为宽敞的大院里面,他跑到门口的时候,便是看到巷子口的工事里面,重机枪手及一众士兵颇为紧张的关注着四周,四下里喝问口令的声音不断。他根本顾不上这些,一路便冲了进去,一眼便是看到了厅外门口站着的王耀武,他当即大叫道:“军座,鬼子,有鬼子的大部队出现在了镇子外面,正在快速的朝这里杀来。” 王耀武眉头微皱,喝斥道:“慌什么?有什么事不能慢慢说,就算鬼子杀到了面前,都是当兵吃饷的人,拿枪跟鬼子干就是了,怕什么?” 王石被他这一骂,也是骂清醒了不少,他深吸了口气道:“军座,鬼子的行动早有预谋,兵力十分的强悍,黄花镇这里只有一个警卫营,根本挡不了多久,离我们这里最近的部队,最近的是16华里外的51师和永安的虎贲团,但这两支部队接到消息赶来,最少也要一个小时,我们顶不了这么长时间,军座,立即撤吧,我带着警卫营在这里拖住鬼子,掩护各位长官撤离。” 王耀武听着他的语气虽然有些颤抖,但整个人依旧是一副请战断后的样子,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就要像这个样子,才像是一个合格的军官,以后有机会,多去虎贲团跟石头学一学,看看别人是怎么指挥部队的,看看他是怎么带着手下打仗的,看的多了,见识的多了,你慢慢的也就懂了。” 王石听着王耀武说着这些不着边际的话,不由急道:“军座……” 第一百八十八节 我不能撤 第一百八十八节我不能撤 王耀武摆了摆手打断了王石焦急的喊叫声,他听着越来越近的枪声,听着越发密集的交火,却是平静说道:“你一个警卫营长,只管做好自己的本职,干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军部长官们的安排,需要你来插手吗?” 换作是别人,王石恐怕会据理力争,警卫营长虽然官职不高,却是负责保卫长官们的安全,形势紧急的情况下,完全有权力强行护送各位长官们离开。但面对着王耀武,他没有这个胆量,只是气鼓鼓的不作声。 王耀武看着他的样子,旋即说道:“你也不要太过担心,我已经开始安排军部的人员撤离,不过这需要时间。而作为一军之长,我得留在这里,只有我留在这里,各部门才会有条不紊的撤离,各种该烧毁的东西,才能做到位。我不撤,其他人就能从容镇定,我一撤,整个指挥部会立即崩溃,这就是‘将是兵之胆’。只有我留在这里,你们警卫营才能坚持更长的时间,军部才能撤出更多的人。” 王石先是一愣,旋即细想之后,才渐渐回过了神来。官职越大,身上承担的责任就越重,有时候个人的性命在整支部队的利益面前,实在是算不上什么。就算此刻,军座的确可以立即撤退,留住自己的性命可能性会极大,但他一撤,军部会乱成什么样子就不知道了,长官撤退之后,警卫营还有多少士兵会真心实意的跟鬼子血战?镇里的阵地又能坚持多久?想着这些,他不由浑身上下冒出一阵冷汗。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这个营长,完全掌握着警卫营,各级军官对他也是颇为恭敬顺从,但如今听军座一说,他也是不由细想,假如真到了需要大家拼命的时候,这些悍卒老兵们,会愿意跟在自己的后面去死战到底吗?自己在警卫营又真的有什么忠心的手下,或是贴心的袍泽兄弟吗? 军座这个时候跟他说这些,显然也是一眼就看清了里面的门道,看清了这些事情的本质。换句话说,假如警卫营真的完全听从自己的命令,军座还有必要留在这里吗?王石不由打心底的感觉到一阵内疚,原以为自己这个警卫营长可以保护族叔的安全,但事到临头才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是。如果军座不是族叔,面对这种情况,自己还要性命在吗? 看到王石有些失神的样子,王耀武倒是平静的说道:“你打过的仗还是太少了一些,等你多经历过几次这样的事情,这些事情自然就懂了。好了,军情紧急,我也不跟你说那么多了,你现在着重去办两件事情,第一件事,立即派人去往赤石河方向找寻虎贲团,石头先前接到我的命令,应该是在赶往天鹅山的途中。”说到这里,他不由笑了起来道:“石头这小子,虽然表面上对于谁的命令都不在乎,但实际上,他的一切作战都是围绕着上级的命令展开,只不过是执行的方式看起来有些不同罢了,这次虽然明知道很有可能鬼子会埋伏他,但他绝对不会缩在赤石河不动的,你多派几个人分散去找,找到之后,将这里的情况告诉他就行了,至于接下来的仗怎么打,他自然有分寸。” “第二件事,就是从警卫营里挑一个战斗力最强的排出来,我亲自指挥,鬼子的部队敢在夜里摸到这里来,定然是最为精锐的部队。想要我王某人的命,不付出一定的代价是不可能的,就看鬼子能不能承受得起这样的损失了。”王耀武说到这里不由发出了一声冷笑,显然对于日军此举颇为不屑的样子。 若是先前的话,王石可能还会坚持一下,让军座赶紧撤离,这里他来顶住,但此刻他却是没了这样的想法,沉吟了一下之后,他当即应道:“叔,你放心,我马上去办,今儿侄儿陪你死战到底。” 王耀武看着他年轻的脸庞上露出的刚毅神情,不由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自己的这个侄子固然缺少一些指挥作战的本领,但悍勇敢战,将来好好雕琢,也定能成为一员悍将。就在这时,镇子里面枪声大作,一阵密集的机枪声响徒然间出现,隐隐之间也是能够听到夜幕中传来的喊杀之声了。 王石脸色大变不敢再有丝毫的迟疑,快步的冲了出去。而王耀武则是神情不变,他看了看院子里面忙碌的军官们,看着一堆堆的文件被点着腾空而起一团团的火焰,不由也是平静说道:“我倒是想要领教一下,看看小鬼子到底有多厉害。” 镇子外面,此刻正展开着激烈的战斗,无数一身漆黑颜色的日军从各个角落朝黄花镇展开进攻。虽然国军部队依托着坚固的阵地展开反击,并且火力异常的强悍,但日军的人数太多了,而且一个个枪法极其精准,短短时间里,就有数个地方打开了缺口,不断有人从这些地方杀进镇子里面。只不过,杀进去的部队似乎进攻并不顺利,始终没有对小镇的核心地方进行打击,也没有能够帮助外围的部队攻克更多的敌军阵地。 镇外的一处小树林处,正有数名日军军官隔着一段距离观看着前方的战况,看着冲击的士兵不断的倒下,看着小镇里面强悍异常的火力,一旁的一名日军军官不由兴奋的说道:“樱木君,看来情报没有错,这里的确是支那军‘虎部队’的指挥部。今晚,只要能够一举端掉敌军的指挥部,再配合主力大军围歼了敌军的主力部队,日军的第九战区差不多就只剩下一个空架子了。” 一旁那个身材削瘦,如同竹杆一般鹤立鸡群的人闻言则是摇了摇头道:“田原君,你真以为这两年我帝国形势艰难,是因为支那军的‘虎部队’?” 田原佐木先是一愣,旋即反问道:“从万家岭开始,106师团、101师、34师团等军队连番败于这支军队之手,虽然敌军挡不住我帝国大军前进的脚步,占领区的版图也是在不断的扩大,但我们第11军这两年基本上还是以防御以主,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因为在正面战场上对上这支部队,没有绝对的胜算。否则的话,军部的诸位阁下也不会在一得到这支部队的行踪之后,便调集所有主力部队前来围攻,更不会抽调我们进行这次冒险作战了。” 樱木良田依旧是摇头道:“田原君,你太高看这支支那部队了,虽然这支部队的确远超一般部队,甚至综合战力也不在我们之下,但是仅凭这一支军队是抵不住帝国百万雄师的。真正对我们有威胁的,是支那人的中央直系军队,不仅仅是这一支‘虎部队’,还有其他的部队。这次突击作战,还不仅仅是为了击溃一个‘虎部队’,而是要击溃敌军的作战意志,让他们正视面前的现实,早日放弃抵抗,只有这样,支那这片广袤的土地,才能创造出惊人的财富,大日本帝国才能一跃成为东方的霸主。” 田原佐木闻言缓缓点头,显然樱木良田的话,也是让他颇为信服。 这个时候,前方小镇的战斗越发的激烈,在镇子的外面,随同作战的炮兵小队,开始用迫击炮轰击前方的敌军阵地,随着一发发的炮弹落下,随着四下里涌进小镇的部队越来越多,战火也是开始往小镇的纵深蔓延,相信用不了多久,将会展开最为血腥残酷的巷战,但即便如此,这里的几名军官依旧是没有什么行动的迹象,就好像前面发生的战斗跟他们没有任何的关系一般,看起来着实有些怪异。 好半晌之后,最先开口的田原佐木有些忍不住了,他盯着前方火光冲天的小镇不由问道:“樱木君,突击小队已经开始进攻镇子里面的据点,以支那人的情况来看,这里的战斗应该很快就会结束了。”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他又继续说道:“敌军抵达这里不过才三四天的时间,而且这里又远离前线,敌军肯定不会将精力放在这里,除了几处紧要的地方之外,应该不会有严密的整体防御工事。而且,我们来的如此突然,事先更是没有任何的征兆,恐怕支那人想破脑袋,也绝对不知道我们居然探明了他们的指挥部所在,这样的一场战斗,又是由我们亲自动手,这些支那人也算是死的不冤了。” 樱木良田则提醒道:“田原君,不要小看了对手,面前的敌军可是‘虎部队’,包括106师团、101师团等部队都在跟他们的交手中损失惨重,跟这样的部队作战,绝对不能犯任何的错误,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虽然这样说着,但樱木良田似乎也是觉得这一样不可能会有什么意外的情况发生,他旋即则说道:“为了避免发生什么意外,还是尽早解决这里的战斗撤离这里为妙。” 第一百八十九节 特种作战部队 第一百八十九节特种作战部队 樱木良田沉吟了一下之后旋即说道:“镇子里面的支那军队抵抗激烈,自然不可能是因为觉得能够挡住我们的进攻。他们如此做,想必是为了掩护指挥部的那些军官撤退,想在这里为这些人争取更多的撤离时间。” 田原佐木听到这话不由笑道:“支那人就是这样,官当的越大,就越是贪生怕死。不像我们帝国的军人,个个都勇于为天皇陛下尽忠。这样的部队,就算下面的士兵再厉害,总体上的战力也强不到哪里去,一只绵羊指挥一群狮子,又有什么可怕的?指挥官都没有血性,下面的这些士兵,又哪里能有什么战斗力?” 樱木良田点了点头,颇为同意了他的意见,他们都已经在华作战了好几年了,对于自己敌人的了解十分的透彻,这么多场仗打下来,对面敌人有什么优缺点他们都了如指掌。田原佐木说的这些,自然都是事实,樱木良田旋即说道:“田原君,我们从敌军两处阵地的缝隙处穿插进来,一路杀奔到这里,隐蔽做的非常好。这也为我们眼前这仗争取到了足够多的时间。如今敌军的部队一部分在春华山的对面,一部分在第6师团的对面,距离这里有十几里的距离,就是跑来都来都要很长一段时间,而有这么长的时间,足够我们解决这里的敌人了。只要击杀了这些敌军的高级指挥官,一片大乱之下,敌军哪里还能对我们造成什么威胁?所以,田原君,你亲自带2个中队去绕道追击镇子另外一个方向上撤离的敌人高官,我带一个小队在这里给镇子里的敌军施压,等到你那里的战斗解决之后,我们再两面夹击,彻底吃掉这里的所有敌军。” “嗨”田原佐木应了一声,旋即笑道:“樱木君,在我回来之前,你可千万不要把仗打完了,光杀一些逃跑的支那人,可不值得我赶到这么纵深的地方来冒险。” 樱木良田不由笑道:“田原君,你尽管放心,这次司令官阁下既然让我们出击,我自然不会这么早回去。打完这里的仗后,假如敌军的援兵前后脱节的话,我们就再打一场伏击战,尽量多的歼灭敌军的有生力量。” 田原佐木听到这话不由笑道:“每次跟在樱木君身后打仗都能满载而归,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樱木君,为了给后面的战斗争取足够多的时间,我立即发出,追击作战结束之后,以炮弹三发同射为信号,我将指挥部队从小镇的背后展开攻击。” 几乎在同一时间,刚过塘村的石头接到了侦察兵传来的消息,听着侦察连的悍卒报告说黄花镇方向正在激烈的交战,他不由大吃一惊。石头当即下令部队停止前进,同时派人将四位营长请来,共同商讨眼下的战局。 刘文锋、高大锤、李石见、李枫四人来的极快,为了便于彼此间的联系,每个营都配了数匹战马,一来可以作为军官的坐骑,二来也便于有事的时候能够及时做出应对。一接到石头派人传来的消息,他们便飞速赶到,走了一半突然之间停了下来,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出大事情了。 “黄花镇那里在打仗。”一看到他们,石头也是没有什么客套的,当即将侦察兵报告的消息说了出来。四人大吃一惊,虽然他们已经有心理准备,知道可能出了事,但却没有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事情,这个消息未免也太过震憾了。 “石头,黄花镇是军部所在地,又离前线这么远,鬼子怎么可能杀到这里来?我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刘文锋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 石头摇了摇头道:“侦察连有一个长沙籍的士兵,对于周遭的地形了如指掌,再说了,沈兄可是长沙站的站长,哪果是走错了地方,他不可能不知道。”石头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一旁的沈清云,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个前些天感觉就像个瘟神一样跟着他的军统站长,随着战斗的深入,倒是给他的帮助越来越多了,虽然正面战场上起不到任何的作用,但在情报地形等地方面,军统的人显然比他们还要专业一些。 沈清云这个时候也是冷声说道:“这里是塘村,再往前是塘口,十里外的地方就是黄花镇。” 高大锤在一旁问道:“石头,按常理,鬼子入夜之后不会有大的军事行动,更别说是深入到我们的腹心地带作战了。而且据我们得到的消息,捞刀河一线并没有被鬼子突破,这仗未免有些蹊跷,最好还是先派人将那里的情况打探情况之后再说。” 石头皱眉说道:“两地相距十华里,一来一回确认消息,耽搁的时间太久,很可能会出大事,眼下我们只能立即做出判断,在最短时间里拿出应对的方案。刚刚你们来之前,我跟沈站长已有过一些讨论,大锤刚刚的问题我们也讨论过。虽然捞刀河一线还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但鬼子想要过个千把人到南岸来,并不是什么难事。这么长的一条河,我们又哪里能看管得过来?鬼子在北岸搜集了大量的渔船,这方面不会有问题。” 沈清云也是补充说道:“日军夜晚不会有大的军事行动,这恐怕只是说的日军的普通部队,据我们军统侦察到的消息。日军每个军都编配有特种作战部队,一般来说是一个中队,作战比较频繁的区域,则是一个大队,就像我们当面的第11军,就有一个大队。” “特种作战部队?这是做什么的?”刘文锋不解问道。 沈清云道:“特种作战部队是日军从各师团中挑选最为精锐的士兵组成的部队,这种部队,兵力人数不多,但战斗力极为强悍。不仅仅士兵一个个枪法精准,武艺高强,彼此之间的配合也是极为默契。我们军统在日军敌后活动,最大的威胁便是这些人,只要有这些起鬼子出现的地方,死伤必定十分的惨重。另外,这些特种作战部队也负责刺杀和破坏,最喜欢在夜间行动,来无影去无踪,堪称神出鬼没。诸位说日军部队夜晚不行动,那是因为不跟这种部队交手,不知道他们的行事方式而已。” 众人不由再度吃了一惊,个个面面相觑起来,跟鬼子打了几年的仗,他们还是第一次知道有这样的敌军部队存在,不由大为吃惊,而且按照沈清云的说法,这些敌军显然战斗力极其强悍。独立团之所以战力惊人,除了石头这个团长指挥作战的能力实在惊人之外,还有一点就是团里老兵众多,在战场上能肆意发挥出本身的实力。而敌军的这什么特种作战部队,每一个士兵都是从各师团中挑选出来的精锐,仅凭这一点,就知道他们的实力之强了。 石头也是问道:“沈站长,鬼子这类部队的装备与普通部队可有区别?” 沈清云也是摇头说道:“我们军统的弟兄与敌军的这类部队交手之后活下来的人数极少,对于他们的了解也并不多,而且所面对的往往只也是一个班排左右,至于大队一级的这类部队就不清楚了。不过,日军的装备也就这么几类,应该与普通的部队没有太大的出入。” 石头听到这话不由沉吟着来回踱起了步子,虽然他也知道时间紧急经不起任何的浪费,但此刻他更是不敢有任何的大意,因为接下来的每一个命令,都有可能导致许多独立团的将士阵亡,甚至有可能会影响到军部的存亡。尤其是在面对一支重未交过手的敌军部队时,更是要慎之又慎,否则一旦出现差错后果不堪设想。 众人眼看着石头这样的举动也是一个个摒住了呼吸,这几年下来,他们对石头已经非常的熟悉,看到他这样的举动,便是知道他正在脑海之中推演着接下来的战局发展,构想着形势走向,这个时候万万不能打扰他思考。 没有让他们久等,石头便是徒然停下了脚步抬头看着众人说道:“几位兄弟,换作是平常,军部绝不可能遇袭,但这次我们的通讯被鬼子破译,鬼子对我们的排兵布阵了如指掌,所以派出特种作战部队直*们的心脏,这种战法干脆利落颇为有效。一旦我们的军部沦陷,全军陷入混乱,捞刀河拱手相让不说,各部能不能在鬼子的强攻中全身而退也是一个大问题,面对这种巨大的诱惑,鬼子为此而下血本,也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情。” “不过,鬼子知道我们各部的动向固然极有利于作战,却也同样大受其害。这一战,我们并非没有机会,甚至如果打的好的话,完全可以给鬼子以重创甚至是全歼这部分鬼子,让他们偷鸡不成蚀把米。”石头停顿了一下之后,当即颇为自信的说道。 第一百九十节 危局 第一百九十节危局 刘文锋、高大锤、李枫等人听到石头如此之说,不由个个面露喜色,他们跟在团长后面打了不知道多少仗了,只要团长说能打赢的仗,那就是有绝对把握了。惟一让他们有些不解的是,刚刚军统的这位站长把敌军吹的如此厉害,怎么团长转眼之间就有了破敌之策了? 石头也是不想再浪费时间,当即说道:“鬼子的这支什么特种作战部队,固然是兵强马壮,实力雄悍。但再强悍的军队,也是由人组成的,而只要是人,就有弱点和缺点,在战场上就会犯错误。鬼子固然知道我们74军的行军动态,知道我们的兵力部署,甚至是知道军部的所在。但正是因为如此,鬼子的思维也因此而大受影响,甚至是因此而陷入一种盲目的判断里。我相信,日军之前的一切军事行动准备,都是按照我们原先的兵力部署而准备的。也就是说,日军认定了51师在天鹅山,57师及58师在赤石河一线的事实,这样一来,军部虽然处于黄花镇腹心地带,其实周边二十华里的范围内,根本没有任何的援军。” 说到这里,石头的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嘲讽道:“所以,鬼子才会制定出如此直捣黄龙的计策,才会如此大胆的直击军部。但很不凑巧,我们恰巧就在这里,恰巧就在军部的旁边。” 众人已经明白了团长的自信来自哪里,在敌军根本不知道他们出现的情况下,出奇不意的攻击就是最大的优势。就像日军徒然间突袭军部所在的黄花镇一样,他们此番也将会从黑暗中突然出现突袭日军的侧翼,这种仗,即便日军士兵战力惊人,即便他们足够强悍也不会有用,因为他们同样不是弱者,更何况他们占据着这种根本难以扭转的先手之势。“石头,这仗怎么打?鬼子孤军深入,这一仗我们可不能将他们给放跑了。”刘文锋资格最老,说话也是最直接了当。 石头点了点头,旋即说道:“疯子,你带着一营和虎头的三营,立即往北面绕道,堵住51师阵地与57师、58师之间的空缺,另外,再派人向余师座和张师座求援,让他们派出一部分部队增援,务必堵死鬼子撤往河北岸的通道。” 刘文锋和李石见二人当即应了一声,赶忙的就去安排了。这一仗,他们身上的担子不轻,天鹅山与赤石河之间相隔了将近二十里,要在这么长的地方堵住鬼子回去的道路,可不是一件事情,这其中,最少有十几处地方可以过河,谁知道鬼子会选择哪一条路?如果是每条路上都安排部队驻防的话,兵力严重分散之后,恐怕实力不够,难以挡住鬼子,如此一来,一切的努力都白费了。 石头却是管不了这么多,那里的仗怎么打,是刘文锋和李石见去头疼的事情。安排完一营和三营之后,他转头对着高大锤说道:“大锤,你带着二营和团部直属炮连、通讯连等部队逼近黄花镇,如果鬼子外围的兵力不是很多,你立即杀进镇去接应防守部队,必要的时候可以用火炮打开一个缺口,接应镇子里面的部队撤出来。” 高大锤点了点头,然后沉吟了一下问道:“你不到军部去?” 石头摇了摇头道:“我带骑兵营绕道黄花镇的后方去,鬼子突然袭击,军部众军官肯定会后撤,我先带骑兵营过去接防以照应他们的安全,只要军座没事,这仗就赢定了。” “事不宜迟,我们就此分头行动,石头,诸位兄弟,保重!”高大锤平常话不多,这一次却是格外多叮嘱了几句,这让众人不由大为惊讶。不过,不等他们开口多说什么,高大锤已经豁然掉转马头朝着二营的方向狂奔而去。 眼看着各营已经分开行动了起来,石头看了看信心满满的胡子和赵一刀等人,又看了看脸上有些忧虑神色的沈清云,不由大喝一声道:“走了。” 黄花镇西南面的荒野中,74军参谋长陈瑜陈长官在几名年轻参谋的搀扶下喘着粗气的一路狂奔着。原本军部是有车辆和马匹的,但在出了小镇之后,车子突然抛锚了,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徒步逃离。黄花镇往西15华里处,就有长沙守军部队的阵地,但他们生怕鬼子在半途有埋伏,先往南边撤离想尽量拉开与鬼子的距离,然后再折而往西。不过,想法是好的,但实际情况却很无奈。 撤离的人都是军部的指挥官和文职人员,要他们在地图上标定距离,测量各种作战数据,他们会完成的非常的快速准确,但像现在这样让他们在黑夜里逃命,各种问题就出来了。一贯养尊处优的他们,哪里吃过这种苦,只是跑出去数里地,便一个个气喘如牛,腿如灌铅了,年纪轻的还好些,年纪大的,就像陈瑜这种,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 “歇……停下来……歇一下吧!”陈瑜即便是被两名年轻的军官架着,但此刻也是有些支持不住了。 “长官,不能停啊,我们的速度本来就慢,再停下来,极有可能被鬼子追上的。”一旁的年轻军官不由大为焦急的说道。 但他的话说完,一旁的步兵指挥官也是喘着粗气说道:“先歇一下,要不然一会鬼子追上来,不用鬼子动手,我们就没有任何的反抗之力,暂歇一下,恢复一下体力,鬼子真要追上来了,我们就地死战,就算战死,也不算丢了74军和军座的脸。” 陈瑜也是应和道:“好,先休息一下再撤。” 听着两位长官都同意,一旁的其他人自然不会再有什么不同的意见,虽然他们心里非常的担心,但长官都发话了,哪里还有他们置疑的余地?也是只好原地休整起来。黑呼呼的夜晚,寒风阵阵,汗透了的身子被风一吹不由格外的冰凉,而且事发仓促,逃离指挥部的时候更是什么都顾不上了,到了此时停顿下来,这才发现什么东西都没有带。再听着远处传来的枪声,他们不由更是心中戚戚,几年的仗打下来,他们还是第一次如此窘迫的,堂堂74军军指挥部,居然差点被鬼子一锅端了,这种事情想想都后怕。再想到军座还留在镇子里跟鬼子血战,他们不由又大为汗颜起来。他们恨不得留在那里跟军座一起杀鬼子,哪怕就是战死当场,也总比这样要强。 就在这时,后面不远处传来一声枪响,旋即便听到一声惊叫:“鬼子追上来啦,各位长官快撤啊!” 他们听出了后面那阵焦急的声音是来自警卫班的班长,警卫营的大部分士兵都留在镇子里血战,但为了照应他们的安全,王石还是派了二个班前后护卫他们,如今徒然间听到其中一个班长的喊叫声,他们岂能不大吃一惊。 “长官,快走,鬼子追上来了。”年轻的军官惊慌之下,不由大叫道。 陈瑜长叹了一口气,旋即说道:“来不及了,这个时候撤退,只能是自乱阵脚,原地死战吧,既然撤不了,那就跟鬼子拼了,能多杀一个鬼子,咱们就多赚回来一个。” 一旁的步兵指挥官也是说道:“大家都是军人,岂能不战而逃,所有人拿起枪原地布防,等鬼子上来,咱们拼他个鱼死网破。” “是”一旁的参谋、副官以及各级军官听到这话之后,也是咬牙应道,他们知道两位长官说的都是实情,这种情况下再想要逃离鬼子的追杀,已经不可能了。虽然留在这里死战,活下来的希望也不大,但与其毫无反抗的被杀死,不如跟鬼子拼个你死我活,能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还赚一个。 与此同时,黄花镇的战斗也是已经白热化。王石这个警卫营长并不是那么的不堪,最起码警卫营的士兵在这种情况下对他的命令执行的一丝不苟,当他下令所有人原地死守为长官们的撤离拖延足够多时间时,并没有任何一名士兵有什么废话。这让王石的信心大增,他已经派人去永安求援了,只要在这里能坚守一个小时左右,独立团的骑兵营应该可以赶到,到时候就算警卫营的将士都死光了,这仗打的也值了。 镇子外围的掩体、机枪阵地已经大部分陷落,此刻的警卫营退守小镇中央的二条街道,以街巷为依托阻击着敌军的进攻,不知道是因为他们的众志成城展现出了极强的战斗力,还是日军的兵力也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多,此刻日军虽然已经突破了外围的阵地,却是在攻击他们这最后的防线时,显得有些有气无力,眼看着敌军又一波的进攻以失败而告终,王石也是长吁一口气,对着身旁的王耀武说道:“军座,鬼子又撤了,从他们的进攻上来看,我们守到独立团赶来,应该问题不大。” 听到他这话,王耀武不由无奈的摇了摇头。 第一百九十一节 绝望中的希望 第一百九十一节绝望中的希望 好半晌之后,王耀武才长吁一口气说道:“宗辅,不是鬼子的实力弱,而是鬼子的心思暂时还没有放在我们的身上。” 王石不由奇怪的眨了眨眼睛,虽然他已经是上尉营长的身份,但说实在的,他的战斗经验还实在是少的可怜,仅有的几次战斗经验,还是跟在王耀武的身边去前线视察阵地。徒然间遇到这样的大仗,能像现在这样镇定,已经是非常不错了,如果连这些问题都能想的通透明白,那就是战场上的天才了。 正是因为这样,王耀武对他这种茫然的表情并没有什么责怪,反倒是细说道:“鬼子敢杀进腹心地带,突袭我们军部,自然是对我军十分的了解,非常清楚我们的兵力部署,既然这样,他们派出突袭的部队又岂会拿不下我们的警卫营?而如今之所以我们还能在这里坚守,不是鬼子的实力不够强,而是他们的心思太大了,不仅想吃掉我们,甚至连先前撤离的参谋长他们也不想放过,如果我料想的不错的话,鬼子应该是分兵绕道镇子后面,去追击最先撤离的部队了。” 王石不由一惊道:“叔,那诸位长官现在岂不是很危险?” 王耀武不由笑道:“现在又有谁不危险?解决了他们之后,日军合兵一处强攻我们的阵地,以我们现在情况和兵力,你觉得我们能守得住?” 王石闻言一愣,旋即急道:“叔,要不咱们突围吧?虽然不一定能冲的出去,但总算是有点希望,总不能留在这里等死啊!” 王耀武轻笑道:“还就只能在这里等,但至于是不是等死可就难说了。原先的时候,我一直在想将独立团调住天鹅山是不是会让石头的独立团陷入困局之中,现在看来,这步棋阴差阳错,极有可能会是我们的救命稻草。” 王石不由问道:“叔,独立团从赤石河往天鹅山移动,离咱们这里可远的很,等到接到消息再赶过来,时间上恐怕也来不及了。” 王耀武摆了摆手道:“换成是别人,恐怕会来不及,但石头的话,肯定可以。一般人看到石头短短二年时间从一个小兵升到少将团长,都认为他是运气好,但这天底下,谁的运气能一直这么好?石头指挥的部队重来没有吃过败仗,是因为他在打仗之前,就对战场形势了如指掌,对整个战局清晰透彻,再加上他本身也是一名极其悍勇的悍将,才能有今天的成就和名声。这次他提前发现了鬼子可能窃听我们联络的事情,往51师靠拢时,自然会更加的小心谨慎,偏离捞刀河是肯定的,四下里的侦骑密布,应该也能够提前发现我们这里遭到攻击的事情,以这小子的能奈,发现一点问题就能推断出我们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应该能在最短时间里做出应对。” 王石还重来没有看到叔父如此评价一个人,不由大为惊讶。他也见过石头好几次,也知道石头威名颇盛,但他看到的石头平朴的跟普通士兵没有什么两样,心里其实也觉得可能是他运气太好,在以前的302团资历老了点才有今天的成就,却是不想叔父居然如此看重他。这让他兴起了以后要多跟他接触的想法,这次鬼子的突然袭击,可真是让他看到了自己的不足,若是没有叔父罩着,自己面对这样的局势,根本不知道从哪里下手,这也让他变得虚心起来。最起码石头不过二十三四的年纪便能指挥着独立团独挡一面,这种本事就不是自己眼下所能比的。 就在这时,他们隐隐听到身后方远处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响,这让他们不由同时皱紧了眉头,很显然鬼子果然像王耀武先前猜测的那样去追击撤离的部队了,以那些军官此时的情况和孱弱的武器火力,这种仗根本不会有任何的悬念,这将是一场屠杀! “这是一场屠杀!”日军特种作战部队指挥官田原佐木看着前方零散的步枪射击和二挺机枪的交叉掩护,不仅没有任何的畏惧,反倒是脸上浮现起狰狞的神色,带着狞笑说道。 这里的火力显然已经是敌军的所有力量,在这种要命的关头,敌军绝对不敢有任何的隐藏。但这么点火力清晰的展示出国军部队的人数,一个排?不,连重机枪都没有一挺,应该不到一个排的兵力,最多不超过一个排的兵力。而他手里现在则有二个特种作战中队,彼此之间的力量差到难以想象,这种不均等的力量对比,不用“屠杀”二字,不足以形容彼此间的差距。 想到身后的镇子那边樱木大队长还在等着自己过去汇合围歼敌军最后的防守部队,他也是狞笑一声道:“围上去,在最短时间里把这把支那人给解决了!” “板哉”一旁早已等待了许久的日军士兵当即发出一阵冲天的喊叫声,这是他们渡河南下之后的第一次兴奋呼喊,也在这么长时间的压抑之后,第一次释放自己的情绪,想到这场屠杀般的作战就要从他们这里拉开序幕,他们不由无比兴奋,高吼着就要冲向敌军。 突然,田原佐木心中泛起一股心悸的感觉,没来由的感觉到全身上下一阵发寒。这种感觉,他在以前的数场恶仗中都出现过,他的战场经验极其丰富,这种终日在死亡线上徘徊的经历,让他对于危险有一种近乎本能的感知。但以前出现这种情况时,无不是形势异常严峻的时候,如今的战斗尽在掌握之中,而且面前敌军连一个排都没有,怎么会有这种感觉?换作是一般人,可能笑一笑就算了,多半是以为自己神经有点过敏。但田原佐木却不这么认为,他颇为相信自己的直觉,相信这种近乎本能的感应,他觉得肯定有什么危险的事情会发生。 想到这些,他当即脱口说道:“停止进攻,原地警戒,河田上尉,你立即赶去通知樱木大队长,这里可能是一个陷阱!” 田原佐木的声音在嘈杂的情况里并不突出,但奇怪的是,这些日军士兵一听到他的感觉,四下里一片一片的很快就沉寂了下来,而他身边的那名上尉军官听到命令之后,根本没有多问,只是应了一声便是快步的朝正在交战的小镇跑去。 很快安静下来的旷野里,终于有了一丝异常,先前他们的欢呼声掩盖住了周边的响动,让他们没有感觉出异常,如今他们似乎听到了天边隐隐传来了轰鸣声响。 “打雷了?”他们脑海中的第一个想法便是这个,但旋即他们便摇头否决了自己的想法,天色虽然阴沉,但不像是要下雨的样子。旋即他们丰富的作战战斗经验告诉他们,正在骑兵或是坦克在快速的靠近。他们不由浑身上下冒出了冷汗,这两样哪一样对他们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更要命的是,此刻天色黑沉,虽然借着天边远处的火光不至于什么都看不见,但想要看清楚远处是不可能的。 田原佐木却是徒然间反应了过来,他当即张嘴狂呼道:“结阵,调换阵形,敌袭,敌军的骑兵!” 作为特种作战的指挥官,田原佐木其实在战斗开始之前对于面前的这支部队是有所研究的,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不了解敌军的话,作战的时候往往就有会意外的情况发生。所以,即便此刻要面对的只是74军军部,但对于74军的各支部队,他们都曾有过了解。尤其是这支部队在不久之前的上高会战中,曾让他们的部队吃过大亏,更是让他们不敢有丝毫的大意。田原佐木曾在资料里看到过,74军的独立团有一支骑兵部队,在上高会战中,曾在夜晚突袭过33师团,并在突袭中击杀了214联队联队长滨田大佐,这让他记忆尤新,如今徒然间听到风声中传来的轰鸣声响,他的脑袋里面徒然间就反应了过来,立即做出了判断。 不得不说,田原佐木能在这种部队里面担任指挥官,的确是能力过人,不管是先前的安排还是这个时候的应对,都十分的正确。要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什么事情都是一闪而过,但偏偏就是这么一瞬间的事情,他便把握住了事情的要害,其能力之强,让人不佩服都不行。 然而,有些事情,并不是反应速度快就能解决的,就像此刻,日军的反应速度已经很快,但他们的动作再快,又岂会快过战马的奔驰?尤其是速度已至极限的战马,其狂奔之势如雷霆一般。只是转眼之间便是冲破了黑暗,冲向了慌乱的日军,所有人这个时候都被这种突然出现的变故给惊的目瞪口呆。 不仅是正准备进攻的日军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些冲出来的骑兵,就是那些已经绝望的74军军官们,这个时候也是傻了眼,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切。 第一百九十二节 血战 第一百九十二节血战 虽然参谋长和步兵指挥官都认为原地死战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但这些军官们心里清楚,这实在已经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这样的举动完全就是,反正都是死,能多拉一个鬼子垫背,总比白白被杀了强。也就是说,他们自认为在如此情况下,已经是没有回天之力,今日的结局,惟有战死一途。不过,就在他们近乎绝望的情况下,徒然间冲破黑暗的铁骑大军瞬间让他们看到了希望。 在无尽的铁骑冲破黑暗的一瞬间,他们先是一愣,但旋即他们便想起了一场场流传在74军中的经典战役,想到了他们引以为傲的虎贲独立团。几个参谋旋即忍不住死里逃生的激动情绪张嘴狂呼道:“石头,是石头的铁骑,我们有救了……” “是虎贲独立团的弟兄,是石头的骑兵营……” 一声声兴奋的欢呼徒然间响起,先是军部的那些参谋副官,再到各科室的长官,数百人的齐声欢呼,也是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一时间涌遍了四野。 田原佐木脸色大变,不是因为前方的欢呼,而是因为这支骑兵部队的进攻实在犀利。对于国军部队,田原佐木是颇为了解的,毕竟交手了这么多次,打过这么多次的交道。有句话是这样说的,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敌人! 但眼前的这支骑兵部队颠覆了田原佐木的看法,在他心目中,敌军部队虽然晚上的军事行动频繁,但其实效果有限,这是因为敌军部队普遍营养不良,一到夜晚便什么也看不到,这叫夜盲症,是营养跟不上导致的。可眼前的敌军,哪里有丝毫这样的毛病?一般的敌军夜晚行动,都要点起火把照明,方才能够辨清道路,可这些敌人从黑暗中蹿出,撕破夜幕而来,就像是来自九幽的洪荒猛兽一般,没有丝毫的征兆。而正是这种突然性,才最为致命。 骑兵在枪炮发展到如今这种地步的情况下,已经逐渐被淘汰了,战马高大威猛,冲击力惊力,但在机枪的面前,无疑也是活动的靶子,而且在冲锋过程中,只要有一匹战马中弹,连带引起的后果可就是前后数骑都会遭殃,所以,即便田原佐木事先已经知道敌军有这样一支骑兵部队存在,也认为这样的敌军并不难对付,更何况,按照情报来看,这支部队此刻应该在赤石河或者是永安一带才是。 然而,事实摆在面前,不相信都不行。这支本该离这里差不多二十里左右的骑兵部队,偏偏就在他们即将屠杀敌军军官的时候出现了,并且正以雷霆之势朝他们这里展开冲击。 若是换成一般的部队,恐怕面对着这样的局势会徒然间崩溃,虽然骑兵在正面面对步兵时,已经没有了任何的优势,但此刻的敌骑却是将骑兵的所有长处都发挥了出来,凭借着夜幕的掩护,发起了凌厉一击,那种排山倒海一般的气势压来,一般人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但这支日军部队虽然也是大感绝望,却没有任何人撤退,他们只是本能的调转了枪口,朝战马冲出来的地方开枪。 “呯呯……”“唏啼啼……”一阵密集的枪声响起,黑暗之中当即响起了一阵战马嘶鸣声,虽然日军在这种情况下根本没法瞄准,但战马的目标实在太大了,一连串的射击中,数匹战马中弹摔倒,连带着马背上的骑士也是被撤飞了出去。 然而,一阵射击之后,日军却是再也没有推子弹上膛的机会了。他们发现的实在太晚,每个人几乎只来得开一枪,当先的几匹战马便是蓦然冲过了死亡封锁线,猛然冲进了日军之中,旋即不等这些日军有何反应,马上的骑兵便挥舞起了马刀,一阵挥砍,数颗头颅飞起,数名日军被砍成两截。 若是平常,骑兵营的悍卒在接近敌军之前可以凭借着娴熟的骑术在马背上进行一轮火力射击压制,为接下来的冲阵赢得足够的时间和有利的先手,但这一次,跟在团长的身后,他们又一次轻而易举的接近了敌人,又一次从毫无防备的敌军侧翼展开了进攻。面对这样的敌人,他们根本不需要有任何的动作,只需要像平常训练那样,不断的挥起狭长的马刀,不断的劈砍着身旁两侧的敌军,以摧枯拉朽般的姿态,横扫战场上的日军。 日军死战不退,就像沈清云所说的那样,日军特种作战部队的士兵,全都是各个师团抽调出来的精锐,这些人哪个不是从鬼门关上爬了好几个来回的?他们这种人,什么样的场面没有见过,什么样的形势没碰过?即便是这种完全看不到希望的战斗,他们也是没有放弃,不断的利用着刺刀进行着最后的抵抗。 石头纵马杀到了前方,胡子、赵一刀等人紧随其后,他们人数虽然不多,但却比其他的地方的士兵更加的勇悍,杀伤力更强,尤其是打头阵的石头,马刀挥舞之中,刀下没有一合之将,一路狂奔而来,转眼便有十几个日军被他劈死当场。然而,石头杀的越多,眉头皱的越紧,前方及两侧的日军不断的朝他冲来,根本没有人退却。以往作战,只要战马破开了防线杀到身边,即便是日军的甲种师团也照样崩溃逃离,他们随后掩杀不仅基本没有什么损失,更是杀敌的效率惊人。 然而,面前的这支敌军部队的心理承受能力未免太过强悍了,明知道必死还争先恐后的涌上,这种顽强的意志即便是石头也是佩服不已,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知道先前沈清云说的那些实在是没有丝毫夸大敌军的实力。在石头此刻看来,这些鬼子在这种情况下展现的实力,比沈清云先前描述的还要强悍。 鬼子为什么不退反进?除了鬼子知道此刻撤退根本跑不了之外,还有一点就是他们想为身后的友军争取更多的时间。对付骑兵最有效的武器是什么?自然是机枪,只要他们这里的临死冲锋可以稍微迟滞一下骑兵的速度,其他人说不定说能活下去。无数血战的经验让日军士兵在这个时候仍旧保持着冷静,让他们仍然可以判断出战场形势,作为对整支部队最为有利的判断。 想着这些,石头一边挥刀砍翻一名日军,一边狂吼道:“加速,弟兄们加速冲过去,冲散小鬼子,杀啊!” 跟在他后面胡子、赵一刀甚至是沈清云等人都不由自主的跟着他狂呼道:“加速,加速……” 催促加速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冲天而起的喊杀之声一阵急过一阵。石头的呼喊声像是在黑夜里给骑兵营的将士们指明了一条前进的道路,沉迷于屠杀敌军的悍卒们纷纷催促着战马,尽可能的加快前进的速度。 不过,石头的喊叫声同样也是引起了日军的注意,方圆十几步内的日军徒然间便认出了石头是这支部队的指挥官,他们有了这个发现之后,当即也是沸腾了起来,一阵阵狞叫声中,这些日军就像是疯了一般疯狂朝石头扑来。石头凛然不惧,手里的马刀挥舞,劈开一柄朝他腿部刺来的刺刀,顺势劈下,这个狞叫的日军嘴里的喊叫声当即变成了惨叫,连手带手臂都被砍了下来,紧随在石头身后的赵一刀,旋即再补一刀,一颗斗大的头颅腾空而起。 石头马刀力道已尽,一旁却又有三柄刺刀突刺而来,石头挡无可挡,急切之间当即两腿用力整个人腾空而起,一下子站在马背上。刺刀扎在战马上让他跨下战马不由发出一声悲鸣,不等石头再有什么动作,前方混乱之中当即响起数声枪响。 战马一声悲鸣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倒下,连带着石头也是摔向一旁的黑暗之中。紧随其后的众人见此无不大惊失色,骑兵营附赵一刀纵马挥刀砍翻了刚刚的三名日军旋即掉转马头朝石头摔倒的地方冲去。胡子这个时候也是失去了往常的镇定,不由惊叫道:“团长!” 骑兵营的将士们听到营长的喊叫声不由一愣,旋即听到喊叫声的骑兵营将士们浑身都颤抖了起来,他们实在不敢想象团长要是出了事情该怎么办!这几年下来,团长在他们的心目中就像是神一般的存在,他们能在打了这么多场仗后还活着,很大一部分功劳都是团长石头指挥有方,带着他们一直打胜仗。他们能在宜丰有一片土地,这些年立下的战功能得以换成实际的奖赏,都是因为团长。 在独立团的将士们看来,他们可以战死,但团长绝对不能死,他们死了,土地还能留给妻儿家小,但团长死了,他们可能就什么都没有了。想到这里,骑兵营的悍卒们瞬间爆发出了惊人的战力,这一刻,他们毫不顾忌自身的安危,一个个像是疯了一般的杀向日军人多之处,甚至有人不顾日军扑刺而来的刺刀,抡起马刀便只为了砍下敌人的头颅! 【昨天去南浔出差了,晚上8点多才到家,才过饭就睡了,太累就没码字,抱歉让各位久等了!】 第一百九十三节 【第二更】 第一百九十三节突进 论起训练有素,国军独立团的将士肯定是比不上这支日军特种作战部队,要知道即便是日军的警卫师团士兵,都要经过很长时间的作战训练,才能编配进入部队,更不要提这些从甲种师团中抽调的最为强悍的士兵了。但论起在战场上的拼杀,这些骑兵营的悍卒却是并不逊色。的确,他们不像日军那样经过长时间的训练,也没有什么文化,但这支由马匪为基干组建的骑兵部队这几年里却是跟在石头的身后经历过无数场的厮杀。 血腥的战场无疑是最好的训练场,那种生死系于一线间的锻炼让他们成了死亡线上的舞者,在不断的血战中,他们成了最为强悍的杀人机器。他们没有什么花哨的动作,也没有什么多余的举动,每一刀的落下,每一刀的挥出,都是最为直接,最为要命的一击,只为了杀人!在这种焦急的情绪下,他们连自己的生死都抛飞到了九霄云外,只为了击杀面前的敌人,其瞬间迸发出来的杀伤力,惊人至极! 战刀不断的砍下,黑夜里的日军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声惨叫,这些喊叫声与喊杀声、战马嘶鸣声、枪炮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混乱无比的战场。战马利用着狂奔而去的速度不断的前进,日军苦苦抵挡,想要将这匹奔驰的野马给挡住。随着时间的推移,拥有枪炮的敌我两军部队,就像是徒然回到了古代一样,四处进行着血腥的肉搏。不断有日军的身躯被战马撞飞,不断有战马被日军砍倒,然而成片成片倒下的,却是人数占据着优势的日军部队。 他们的阵形实在太过糟糕,他们的队伍实在散乱,日军原本是准备朝南面的74军军部官兵展开攻击,却是在战斗即将展开的瞬间遭到了拦腰一击。这种致命的时机,更是他们此刻深处被动的重要原因。 如果早一点的话,他们的主力队形比较紧凑,凭借着密集的火力可以抵挡住这样的骑兵冲击。如果晚一点的话,他们已经冲进了指挥部里,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骑兵的攻击势必会受到影响,肯定会担心出现误伤,但眼下的时机对于日军来说,实在是太糟糕了。就像一个抡起大斧准备砍柴,却是突然被人一拳打中了腰部一样,整个人都不由自主的弓起身子来,再也发不出任何的力量。 如果是一般的国军部队,面对日军在临死前的凶猛反扑,恐怕会抵抗不住,日军这瞬间的反应和逆袭着实凶悍和犀利,稍弱一点的部队,恐怕根本挡不下来。但这些骑兵悍卒,何等犀利,眼看着团长遭险,他们身体中的暴戾完全迸发出来,一个个恍若杀神一般。只见冲近战马四周的敌军,转眼便被砍飞一半,有的悍卒甚至眼看敌军的刺刀捅来,不闪不避,当即驱马直冲了过去。战马被刺刀穿透,徒然间发出一声悲鸣,马上的骑士更是被抛飞了下来,然而,面前的日军更惨,战马狂奔起来的势头何等惊人?刺刀的捅刺根本起不到丝毫的迟滞作用,转眼便被战马撞中,整个人都被撞飞了出去,而他的身体在半空中时,却已是死透,胸口的骨头在这猛烈的撞击之下近乎全部碎裂。 胡子、赵一刀两人各带护卫士兵朝石头摔落的地方杀去,两人刀如银龙杀气冲天,紧随其后的精兵悍卒更是挡者披靡。然而,不等他们冲近,前方便传来一声怒吼,两人听到声音不惊反喜,几乎同时叫道:“快,杀上去保护团长!” 石头刚刚摔的不轻,但这也激起了他浑身的杀气。已经多久没有上战场了?他自己都记不清了,似乎自从当了团长之后,就没有这么畅快的在战场拼杀过了,而且这一次的敌人实力之强远胜他以前碰到过的那些。这更是激起他的战意。 “杀!”石头大吼一声,猛然扑向前方冲来的日军。黑夜里,只见敌军一张成熟的脸上露出惊恐神色,似乎想不到面前这个年轻敌军军官的攻势如此猛烈,急切之间,这个日军横枪想要格挡。 “咔……扑……”枪身挡住了战刀的劈砍,却是挡不住石头的劈下的力量,战刀猛的剁进这个日军的肩胛,让他发出一声惨叫,石头挥刀削去,卷了刃的战刀没有能砍下这个日军士兵的脑袋,砍进脖子一半之后便是卡住了。 这个时候,侧翼的两名日军扑到,石头拔了一下战刀没有拔出来,旋即面无惧色,徒然朝一柄刺来的刺刀冲去,眼看就要被刺刀扎个透心凉,石头的身子猛然一侧,一手抓住枪身,一拳重重的砸进了这个日军的胸口,“卡”的一阵响,这个日军的胸口发出一阵让人浑身鸡皮疙瘩直冒的声响,这个日军张嘴就要惨呼,却是一声都没有发出,反倒是喷出一口浓浓的鲜血,直往后倒去。 石头劈手夺过步枪,转身便杀向另外一名扑来的日军,这个日军士兵眼看石头如此强悍,似乎有些迟疑,不过石头根本不给他任何细想的空间,挺枪便刺,日军大骇本能的挺枪格挡,但他的这一分神,让他手里的力道弱了一些。这一交手的瞬间,他便脸色大变,敌军步枪上传来的力量大的惊人,他的步枪虽然还没有脱手飞开,虎口却是剧痛,似乎崩裂掉了。然而,他能想到的便是这么多了,石头的刺刀稳如泰山一般顺势一送,瞬间便是穿透了这个日军的胸膛。 转眼之间,石头连杀三人,其威风不减当年。不过,就在他想更进一步的时候,胡子和赵一刀已经带着两队骑兵悍卒从两侧冲杀了上去,从两翼直冲日军的前军。石头虽感遗憾,却是没有多想,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一匹备用战马的马缰,用力一蹬之后便是翻身上马,旋即他举枪高呼道:“弟兄们,加速,杀过去!” 身旁骑兵营的悍卒徒然间听到团长的呼喊声不由大喜,他们几乎同时发出了一声欢呼,远处的悍卒根本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如今听到欢呼声,便猜测不是击杀日军的重要军官,便是取重了重大的突破,旋即也紧跟着兴奋欢呼了起来。 “嘟嘟……”司号手听到了团长的命令,当即吹响了进攻的号角,示意所有的骑兵将士们加速破阵,这一阵激昂的号声与欢呼声响汇合在一起,让整个战场上的气势徒然间就发生了极大的改变。 “独立团真不愧虎贲之称!”黑夜里,听着不远处一阵响过一阵的欢呼和冲锋号响,听着混乱战场上日军的惨叫,参谋长陈瑜不由大为感慨的说道。 一旁的军官们也都是心有余悸,如果不是独立团的骑兵突然间杀到,恐怕此刻他们已经身死殉国了。如今听着战场上山呼海啸般的声音,他们自然也是希望独立团的将士们能够再勇猛一些,自然盼望这场仗可以胜的更加漂亮。 然而,日军的强悍也是远超他们的预料,在这种夜晚,步兵遭到骑兵冲击的后果可以想象,但直到现在,这些日军居然还没有崩溃,这实在让人想不通。不过,听着骑兵营一浪高过一浪的冲杀,听着四下里不断响起的冲锋号响,他们的心里总算是放心了不少,最起码此刻独立团完全占据着上风是不会有错的。 与此同时,黄花镇里的王耀武等人也是听到了镇外远处的响动,尤其是那冲锋号响,虽然听不真切,但却绝对不会有错。这声音听的王石不由脸色大变道:“叔,鬼子果真追上去了。” 王耀武闻言则是没有吭声,他沉着一张脸仔细聆听着那里传来的响动,显然是在判断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但一旁的王石却是忍不住说道:“叔,要不要突围,如果现在突围的话,我们还有一丝机会,如果现在不撤的话,等那边的鬼子回头到头,我们可就顶不住了。” 王耀武的眉头皱的越发的紧了,他像是没有听到王石刚刚说的话,反倒是问道:“宗辅,你有没有听出来,这好像是我们的冲锋号声。” 王石瞪大了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远处的声音断断续续,四周更是枪声不断,能听出镇子外面的号声响,估计还是参座他们没有撤离太远,但这种情况下,他哪里能像王耀武这样,还有心思去听那里的号声是谁吹的?在他的想象里面,镇子外面既然有号声响起,那自然是鬼子发起进攻而参座他们奋起反击了。 王耀武却是摇了摇头道:“不对,肯定是有援兵到了,鬼子指挥作战从来不用号声,参谋长他们撤退,更不会吹冲锋号,肯定是石头他们到了。宗辅,立即传令,告诉所有弟兄,立即展开反扑,缠住鬼子,我们的援兵到了。” 第一百九十四节 樱木良田的不安 第一百九十四节樱木良田的不安 王石被王耀武的命令吓了一跳,这个时候逆袭反扑?鬼子的实力如此强悍,此刻依据着阵地防守都已经是岌岌可危了,反攻出去会阵亡多少人?独立团到了?这怎么可能?独立团的主力在赤石河,另外一部分兵力在永安镇,不管是哪一部,都没有可能这个时候赶到这里啊?难不成那个石头真的是神,早就算到了这里会有恶仗,早就知道军座会遭到袭击?如果真要这样的话,那他为什么不早点来? 王耀武眼看着王石没有动,不由骂道:“刚夸了你两句,怎么转眼就不动脑子了?不管我们这次的判断是对是错,不过就是早死晚死的区别,死守在这里不过就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现在情况有变化,机会就在眼前,假如抓不住的话,可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鬼子逃走了。” 王石被他这么一骂,反倒是醒悟了过来,当即应了一声,旋即大吼道:“弟兄们,跟我上,援兵到了,杀鬼子啊!” 王耀武这个时候也是冲着身旁的警卫兵喊道:“杀出去,鬼子要逃了,粘住他们等独立团过来。”喊完王耀武当即从掩体后面一跃而起,拿枪便朝前方冲去。 一旁的警卫兵们被吓了一跳,但看着军座都如此悍勇不惜命,他们又岂会贪生怕死缩在后面?众人旋即高吼一声,如下山猛虎一般朝前方冲去,这个时候,他们根本不顾其他的地方了,在军长的带领下,他们抱成一团,只顾往前去,与不断推进的日军狠狠的撞在一起,双方一阵互射,当即便倒下一片,*更是在空中飞舞,彼此间乱成一团。正在进攻的日军显然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一番交火之下,他们也是损失不小,好在这些人的枪法精准,火力强悍,这才顶住了这波逆袭,但也在彼此互射之中,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不得已之下,他们只能派人回去求援,催促其他方向上的友军部队加强进攻的力度。 消息很快的传回到日军的指挥官樱木良田这里,然而他接到消息之后,却是不由发出一声叹息。留在镇子里面的敌军指挥官是谁?又或者支那军虎部队的军部并没有真正的撤离?他自信整座小镇已经被彻底的封锁,根本没有消息可以进去,但在他刚刚收到田原佐木派人传来的消息之后,镇子里面的人居然已经做出了判断,而且判断的如此准确,让他相信留在镇子里面的指挥官一定是一位重要人物,因为不是那种杀伐果决的人,绝对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仅凭蛛丝马迹便做出如此准确的判断。而如果这个人的威望不够的话,也绝对指挥不动留守的部队敢冒着全军覆没的危险冲出掩体。 樱木良田不由有些无奈,看样子自己还是有些低估了面前的敌军,假如先前不是过份自信想要一个不剩的全歼这支敌军的军部的话,主力部队直杀小镇,应该可以在很短的时间里就歼灭镇子里面的守军,然后再追杀敌军的逃兵,如此一来,虽然不至于全歼,却是足够的安全,最起码一点就是在敌军的这支骑兵出现的时候,他们应该可以控制了黄花镇,有了小镇作为倚托,一支骑兵部队又能有多大的威力? 不过,这一切只能是想象了,此刻敌军骑兵的突然一击,猛然间击中了他们的要害,让他们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即便樱木良田相信自己手下的实力,但镇子南面的仗能打到什么样子,他也是心中没有底,敌军的骑兵有多少?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这支敌军的突然出现,已经对他们造成了致命的打击。就像面前驻防镇子里面的敌军,原先早晚都是死,这个时候却敢反攻出来,最起码从气势上便已经占据了先机和上风。 “阁下,敌军冲出来了。”一名军官面色严峻的看着从镇子里面杀出来的敌军,面带惊慌神色说道。 樱木良田的眉头不由皱的更紧了一些,自从指挥这支特种作战大队之后,他的神情一贯都是沉稳异常,手下的部队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这种无往而不利的不断胜利,让他养成了一种常人难有的平静和淡然。然而,这一切都从得知敌军的骑兵出现之后而发生了改变。 如今原本生死都在自己掌控中的敌军,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他制造麻烦,这让他忍无可忍,虽然明知道此刻抓紧时间撤离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但他仍旧是冷哼一声说道:“把预队投上去,给我将支那人给打回去,我们就算也撤,也要撤的光明正大,也要撤的毫无顾忌。” “嗨”听着大队长沉着冷静的指挥声,传令的军官不由大声应了一句,像他们这些人,哪一个不是历经无数场血战而活下来的,这种人打骨子里面就有一种骄傲,宁愿战死当场,也不愿苟且活下去,大队长的这个命令,正是让他们的怒火有了一个发泄的地方。 黄花镇的北面一时间枪炮声大作,不断的爆炸掀飞起无数的瓦砾碎片,半边的天空似乎都被这里的光焰所染红。王耀武指挥的警卫营在短短时间里损失大增,先前犀利的进攻也是遭到了日军的冲击,再也提不起进攻的速度了。这也难怪,日军虽然留在这里的人数不多,但战斗力却是极强,在74军的警卫营将士冲出掩体之后,没有了遮掩的东西,日军的精准枪法当即发挥出了强悍的杀伤力,只是一轮交锋,便让74军的将士死伤惨重,不得不暂缓进攻。 王耀武也是被日军的凶猛火力和吓了一跳,其实最关键的倒不是敌军的火力有多猛,而是鬼子在这种情况下居然不退反进,难道自己的猜测错了?要知道之所以做出攻击的决策,是建立在他猜测敌军可以遭到了袭击的情况下,假如鬼子没有遇袭,先前的判断是错的呢?这无疑将是一个可怕的后果,不过,像王耀武这样的人,经过这么多的风浪下来,是何等的自信,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不管是对是错,也要坚持到底,他坚信自己的判断,相信南面战场上肯定是有了变化,小鬼子在这里的强攻,不过就是虚张声势。 “顶住,不要退,一定要咬住鬼子。”王耀武将身子紧紧的缩在一堵墙角的后面大声吼着,他相信只要能拖住鬼子,战局就一定会有转机,甚至因此而可以重创这股日军的精锐也说不定。 站在镇子外面的樱木良田,眼看着已方的冲击也是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不由大为遗憾,虽然已方的进攻没有能够冲垮敌军,但他可以看出,敌军此刻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面对着他们的精准射杀,这些敌军士兵不断的倒下,此刻虽然还没有撤退,却已经没有什么像样的进攻,他相信如果时间足够的话,凭借着敌军先前进攻冒进的损失,他们完全可以一举拿下这座小镇,一举扫平敌军的军部,但时间这个时候却是一种奢求,他们最缺的便是时间。 镇子的南面,田原佐木指挥的主力部队还在死战,至今还没有撤下来,甚至连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回来,这种情况让他格外担心,不知道那里的战况到底如何。不过,从时间上面推断,他们已经没法再等了,现在要么撤退,要么杀过去增援主力,时间拖的越久越是不利,但要命的是,面前的敌军一直牢牢的粘在后面,不甩掉这些敌人,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就在樱木良田有些犹豫和迟疑的时候,另外一面负责侧应掩护的少佐军官赶了过来,并且来的并不是一个人,他听到动静之后也是迎了过去,待看清楚面前的情况时,他再也保持不了原先的镇定,大吃一惊道:“怎么回事?田原君呢?” 跟在少佐身旁的人浑身鲜血,这个时候听到大队长的问话,这个好不容易逃过追杀的日军士兵才用有些颤抖的声音说道:“阁下,快撤,田原阁下已经为天皇陛下尽忠了,南面的二个中队已经差不多全完了。” 樱木良田大惊失色,他彻底失态,一把抓住他的胸口问道:“你说什么,说清楚一点,南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骑兵,支那人的骑兵,到处都是敌骑,不管哪个方向都有敌人,田原阁下带着我们不断的冲锋想要挡住敌军骑兵的冲锋,但敌军的攻势太猛了,一浪高过一浪,一波强过一波,我们的队伍不断的被冲散。田原阁下退后再组织,再被冲散,到最后全都打光了,田原阁下也倒下了,阁下,我们的人都已经死光了。”这个满身鲜血的日军满带着惊恐的说道。 而听着他有些颤抖的声音,看着他越来越明显的惊恐神情,一般众人不由一阵心悸。 第一百九十五节 打赢了 第一百九十五节打赢了 像这些被挑选进特种作战部队的士兵,都是打过无数场血仗的老兵悍将,他们对血腥的战场有着最为深刻的了解,对于死亡也是有着最为直观的认识。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丰富的作战技巧和杀人手段只是基础的东西,让他们真正显得不同的是他们心理上的沉稳,是那种杀人不眨眼的冷酷。正是这种近乎无情的心态,让他们在战场上可以百分之百的发挥出自己的实力,同样也造就了他们在战场上的威名。 然而,这种类似于战争机器的悍卒,此刻却是露出了如此表情,这完全就是心理崩溃的表现。可什么样的场面才会让他们深受如此打击?一手训练出这支部队的樱木良田想象不出来,他也重来没有看到过手下有如此的表情。 随着这个士兵说的越来越多,越来越详细,渐渐的,南面的战场似乎在他们的面前展开。在那片漆黑的荒野里,田原佐木指挥着特种作战大队的二个中队奉命追杀敌军军部撤离的部队,就当他们赶上了这些人准备发起致命一击的时候,侧翼里敌军的骑兵如幽灵一般出现,旋即对他们展开了疯狂的冲击。黑夜里,敌军的骑兵不知道有多少,但只听见四下里都是战马嘶鸣声,到处都是敌军的喊杀声。他们的部队被拦腰截冲散,各部士卒都陷入混战之中。 在这个要命的关头,田原佐木并没有选择撤退,而是选择了原地死战,他想要用手下将士的悍勇来挽回不利的局势,想用更加凶猛的进攻来达成作战目的。作为一名指挥特种作战部队这种全军最为精锐部队的指挥官,他在绝境之中也不愿下令撤退,不愿看着手下的悍卒背对着敌军被杀死,不愿看到不战而死的局面。在田原佐木的指挥之下,被冲散的部队不断的展开逆袭和反扑,想要稳住阵脚夺回先机。不过,敌军的骑兵太厉害了,他们似乎习惯了在黑夜作战,他们似乎更加习惯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近身拼杀。这些坐在马背上的悍卒不断的利用着战马的冲击力冲散刚刚集结起来的队伍,不断的利用着速度的优势从四面八方围杀反应不及的士兵。 如果说特种作战大队的士兵是一台台冷酷杀戮的机器,那这些人就是世界上最为优秀的猎手,懂得如何在致命的关头朝猎物的要害发起夺命一击。在对方完全占据主力,在对方最为熟悉的节奏里作战,他们最终的结局只能像踩中陷阱的猎物一般被活活玩到死为止。 一旁的那个少佐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疑惑问道:“阁下,敌军的骑兵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按照情报显示,敌军的部队离这里最近的距离不是都在15里以上么?这里会不会就是一个陷阱,从一开始就挖好了的陷阱,就等着我们一脚踩进来,再也逃不开了?” 樱木良田冷哼一声问道:“这些事情是你该过问的吗?广都君,别忘记了你的职责和身份。” 少佐被这一声呵斥给吓了一跳,旋即躬身“嗨”了一声,便不敢再多说什么了。在日本,在日本军队里,等级制度是异常森严的,他一个少佐中队长,在大队长的面前根本说不上什么话,一句命令就能决定他的命运。 樱木良田喝斥了一声之后,自己似乎也是冷静了下来,他看了看前方依旧十分激烈的战斗,不由咬了咬牙道:“两翼的部队先撤,我在这里断后,所有部队撤出战场。” “嗨”少佐再度应了一声,这个时候他也是不敢再多说什么,显然在知道可能中了埋伏之后,一切说什么都白说了。 日军一撤退,正在战场上对敌的王耀武当先感觉了出来,原本警卫营的部队除了正面强攻的人之外,在其他方向上也有部队驻防,以防止敌军从他们的侧后方展开攻击,如今侧翼的敌军一撤下去,两翼负责守卫的军官不知道鬼子这是什么意思,不敢乱动。但他们却是在第一时间里派人过来送来了消息,王耀武一听到这个消息,当即判定自己原先的判断是对的,鬼子先前的猛攻,不过就是虚张声势的反扑,假如自己上了当,将部队往后收缩,那此刻正好让鬼子得以撤退。如今鬼子一撤,证明南面的仗基本上大势已定,他的心里也就定了。 原本这场仗自开始之后,他便担心整个军部会不会因此而完蛋,但此刻他的心中大定,最起码鬼子这次的进攻没有奏效,便已经是极大的胜利,他相信以后鬼子再想要找到这样的良机,可就不会如此轻松了。 “杀上去,咬住鬼子,南面的仗打赢了,援军马上就能赶到了。”王耀武不由大吼一起,神情之间显得颇为激动,这场仗连他自己在内也差点完蛋,其凶险可想而知,不过现在大局已定,已经是收获战果的时候了。 与此同时,黄花镇南面的战场上,石头雄踞战马之上扬刀高呼道:“弟兄们,杀过去,杀光小鬼子,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杀啊!”战场上响起了如雷般的喊杀声,催促进攻的号声一波高过一波,一浪高过一浪,漆黑的夜里,仿佛有成千上万的骑兵部队在往来冲杀,在不断的冲击着日军,他们从进攻开始时便保持着强劲的冲击力,到了如今,这种冲击力依旧没有丝毫的减弱,而日军的部队,则在他们的不断冲击中越来越少,越来越弱,及至如今,只剩下零散的几处仍旧在苦苦坚持,其他人则被骑兵营的将士们屠杀一净。 石头喊完之后,当即挥刀朝一侧冲了过去,骑兵营悍卒紧随其后,如平地卷起一阵狂风席卷整个战场,其他地方的悍卒闻听着一阵阵的喊杀声,也是不断的催促着战马加快了冲击的速度,早已经在重重冲击下摇摇欲坠的日军,面对着这样的攻击再也坚持不住,轰然崩塌,残存的零散兵力轰然四散,想要逃离,却是终究逃不开战马的追击,一个个被砍杀倒地…… 战场渐渐安静下来,战马也逐渐停下脚步,旋即一股浓浓的血腥和恶臭味涌来,让人闻之欲呕。每个骑兵营的悍卒在血战之后都已经筋疲力尽,不光光是因为鬼子的强悍远超出他们的所料,更因为敌军的人数其实并不比他们少,说实在的,像眼前这种血仗,他们实在打的不多,像这种面对着骑兵冲击居然能够原地死战而不撤退的部队,他们也是第一次碰到。像以往作战,每每他们突进敌军的阵地之中后,便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那种畅快感跟眼前比起来,实在是两种概念。 “团座,大获全胜,虽然具体的战果还没有统计出来,但可以肯定,小鬼子至少在这里被歼灭了五六百人!”一旁的胡子驱马赶来,颇为兴奋的说道。 石头点了点头,转而问道:“弟兄们伤亡了多少。” 胡子脸色一变,叹息了一声说道:“突进阵地的时候,伤亡比较大,差不多损失了三四十个弟兄,后来将鬼子的队伍冲散之后,这仗就轻松了,后面的损失还没有统计出来,但恐怕伤亡在一百以上。” 石头不由脸色一变道:“伤亡这么大?我们从侧翼突进战场,又有战马的强悍冲击力作为辅助,完全占据着战场的主动,居然还会损失这么多的弟兄?假如这仗是我们面对面的跟鬼子对战,能不能打得赢这仗?” 胡子怒骂一声道:“这些小鬼子还真是些硬茬,这种情况下根本不撤,宁死都要对砍上一刀,这他娘的,比以前碰到的那些小鬼子可难缠多了。” 石头冷哼一声说道:“敢孤军深入到这么远的地方偷袭一个军指挥部,不是最精锐的部队,谁敢打这样的仗?沈站长说的没错,这什么特种作战部队的确不是一般的部队能比的,虽然他先前说的有些夸张,但这一仗打下来,他还真的没有说错,跟这样的鬼子打仗,的确不是一般部队能比的。好在这种总算是打赢了,虽然损失不小,但小鬼子的损失要比我们大的多,我就不相信小鬼子这样的部队会有多少,一口气吃掉他们五六百人,想要再补足这样的人数,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说到这里,石头似乎想起了什么不由问道:“对了,有没有看到沈站长?先前我记得他一直跟在我的后面,怎么半天都没有见着他人了。” 胡子一愣,摇了摇头道:“没有看见,从你先前摔下马开始,我跟一刀就始终跟在你后面,一直都没有看到他。”说到这里,他脸色难看道:“我去找找,这个姓沈的虽然惹人讨厌,不过倒也是一名敢打鬼子的汉子,一个军统的站长敢拎着马刀跟鬼子拼命,就凭这一点,我就认了他这个人了,这仗他要是没死,我倒是愿意跟他交个朋友。”说完,胡子快步的离开,显然也是颇为担心沈清云现在情况。 第一百九十六节 力挽狂澜 第一百九十六节力挽狂澜 骑兵营的各种行动都非常的快速,眼前的战场虽然混乱,但骑兵营将士在战局已定,战场已经完全被掌控的情况下,想找个死人不容易,但想找个活人还是非常快捷的,胡子离开之后转眼便转了回来对着石头说道:“石头,沈站长没死,不过受了点伤。” 石头正在思考骑兵营接下来的安排,闻言不由抬头皱眉问道:“要紧吗?” 胡子反倒是展颜一笑道:“不要紧,死不了。好像是从马背上摔下来,摔断了腿。” 石头轻吁一口气,不是因为沈清云的身份,而是经过先前在赤石河那里的战斗,还有这一仗沈清云对他们的帮助,让他将这个军统站长也当成了自家的兄弟,听说他没事,不由也是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活着就好。 一旁的胡子倒是乐呵了起来道:“这家伙倒是逞能,骑术这么差也敢跟在我们后面冲阵,真是胆子大飞天了,这骑兵战马冲锋起来就像一阵风一般挡都挡不住,这还好是在这里摔断的腿,要是在冲锋的路上,早被踩成肉泥了。” 石头看着四下里星星点点的点起了火把照亮了整个战场,不由说道:“走,过去看看,另外,各处都派人去通报消息了吗?”两人并肩而走,很快来到了沈清云所在的地方,其实离石头先前的所在的地方并没有多远,整个战场因为天黑的原因显得很大,但严格说起来,方圆不过里许,比起平常的战场要小多了。 看到沈清云浑身沾满着斑斑血迹的坐在那里,石头不由问道:“沈站长,伤势如何?” 沈清云眼看着石头走起路来虎虎生威的样子,不由惊讶问道:“石团长,你没受伤?先前我看见……” 一旁的胡子则笑道:“团长从罗店到现在,打过的仗不知道有多少,眼前这仗虽然鬼子还算强悍,但算起来不过就是小场面,鬼子还不够实力伤了我们团座。” 石头则摇了摇头道:“别听他胡扯了,我也就是运气好,先前跌落下马的时候,正好摔在鬼子的尸体上。听胡子说,你是伤到了腿?伤筋动骨一百天,这几个月你都要静心休养了,等一会战场清理完毕之后,我就安排人送你到后方医院治疗。这一仗多亏了沈站长,才能有此胜仗,否则我们被鬼子玩弄于股掌之间,恐怕还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沈清云笑道:“石团长太过谦虚了,以石团长之才干外加上独立团将士之强悍,鬼子想埋伏你们,恐怕都捞不到什么好处,更何况57师遭到攻击之后,石团长和诸位长官应该能感觉出异常了,我不过就是专门干这行的,对这些事情略微有些敏感而已。” 石头则是说道:“假如不是沈站长提前猜测出电台的通讯可能被鬼子截获,赤石河那里的仗,我们可是不敢打,如此一来,等鬼子在赤石河的南岸站稳了脚根,形势可就大不一样了,在那种情况下,我们更不可能被抽调前往天鹅山,接下来也就不可能打这一仗,说起来这次可以抢在鬼子发起进攻之前解了这里的危局,都是沈站长的功劳。你只管安心养伤,见到军座之后,我自然会将沈站长的军功如实上报,即便军统局的升迁奖赏不归我们管,但该沈兄的功劳,他们自然会向上官申报。” 沈清云摇了摇头道:“战功算什么?一半的国土沦丧,我们这些穿军装的,只有耻辱,没有战功。” 不等他这里再说什么,一旁的传来了赵一刀的声音,“团座,军部的长官来了。”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一众人影从远处走来,石头见此也是赶忙的迎了过去,这次军部被鬼子的精锐部队偷袭是这几年来都重来没有出现过的事情,石头也是急于知道军部的伤亡情况。好在他先前在战斗的时候看的真切,鬼子的进攻应该还没有展开,军部的各位长官应该是有惊无险,否则的话,他恐怕第一时间就会赶去了。 “石团长,辛苦虎贲团的众将士了,此番全靠石团长和所属的这帮将士,我们才幸免于难啊,74军有石团长这等悍将,真是一大幸事。”参谋长陈瑜一看到浑身被鲜血染红的石头,便是忙不迭的说道。在火把的照耀下,不光光是石头,骑兵营的所有将士都一个个像是从血池里面捞出来的一样。而且一路走来,随处可见原地包扎救治的骑兵营将士和日军的尸体,只是从鬼子那层层叠叠的尸体上便是可以看出来,刚刚这一仗的险恶程度。再想想先前那一阵阵激昂血腥的冲杀,他们这些军部的官员,几时见过这种血腥的场面?闻着那种血腥和恶臭味,大部分人都呕吐了起来,此刻的脸上还有些发白。 石头一愣,旋即问道:“参座,我们来迟一步,让诸位长官受惊了,不知道军座现在何处?” 陈瑜道:“军座还留在镇子里阻敌,当时鬼子来的突然,为了掩护军部撤离,军座亲自带着警卫营原地血战,当时我等都力劝军座随同军部一起撤离。但军座的脾气你也知道,他一旦决定的事情,我们哪里能干预得了?” 石头心中吃惊,面上却是问道:“参座,军部的各位长官损失如何?” 陈瑜长吁一口气道:“还好你们来的及时,鬼子一路追到这里,我正准备率军部各位同僚与日军决一死战,不想你便带着军队从鬼子的侧翼发起进攻,一举歼灭眼前敌寇,此仗虎贲团挽狂澜于既倒,又立下大功一件,等此仗打完,我当亲自为独立团请功。” 一旁的步兵指挥官也是说道:“此仗石头等将军居功至伟,的确应该重赏。” 石头则赶忙说道:“参座,此次发现我军通讯遭窃听一事,乃是这位军统长沙站长所为,我们团只是恰逢其会,此事等打完仗后,下官再呈上详细战报,不知道军座那边战况怎么样了,属下立即带骑兵营过去查看一下,敌军围歼黄花镇的兵力还在尽快歼灭,以免敌军在我军腹地为患。” 陈瑜当即点头,一旁的步兵指挥官则是问道:“既然这里的危机已解,想来镇上的仗也打差不多了,既然这样,我们不如一同回去,以免再有什么意外。” 石头不由微皱眉头,在他的想法里面,在这里耽搁的时间已经够多了,去镇子里面见过军座之后,他便要带着骑兵营去追击敌军的残兵,因为先前已经安排了高大锤的二营和团部直属的炮连等部队直击黄花镇,所以对那里的安全他并不担心,从时间上来看,二营应该已经赶到黄花镇了,这也是他打完这里的仗后,没有下令立即赶往黄花镇那里的原因。但如今军部的长官提出来要与他们同行,那事情就麻烦了,他们充当护卫的任务,速度上面哪里起得来?想到他们刚刚被吓的不轻,石头对他们有如此想法也是可以理解,但此地离镇子这么近,鬼子又是新败,如此担心未免有些多余了。 想了一下,此战打到这里,也算是大胜一场,反正疯子和虎头的部队已经赶去捞刀河南岸截击了,他们追过去不过就是把握更大一点而已,而这里的长官差不多已经成了惊弓之鸟,自己要是坚持要离开这里,未免太过不近人情。石头想了想也是点头道:“一切听凭参座指挥。” 陈瑜闻言欣慰道:“还是先一同前往镇上吧,等见了军座,看军座如何安排。” 石头点了点头,转而对着一旁的胡子说道:“让一刀带一个连跟我去镇上,其他人立即清理战场,伤员也送往镇里救治,等这里的事情处理结束后,赶来镇子集合,另外再派人去永安那里传令,将卫生连调过来。” 这里安排完了之后,石头便带着骑兵营紧随在军部的后面赶去北面的黄花镇,两地其实相距不远,他们这里刚刚开始启动,便有快骑送来消息,黄花镇的仗已经打完了,警卫营在军座的指挥下不仅成功的顶住了鬼子的进攻,而且还重创了日军。只可惜二营赶到的时间比较晚,没有能赶上这场仗,否则的话,以二营的实力,应该有足够的本事将鬼子彻底留在这里,让他们渡河南来的部队血本无归。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不由大喜,有没有重创鬼子倒在其次,这一仗最关键的还是军座没事就好,只要军座安然无恙,他们这里也是没有什么损失,这一仗对于日军来说是一次失败的行动,花费了如此大的精力,投入了如此多的兵力,结果损失如此惨重,这对于日军来说实在是一个难以接受的结局。此消彼长,74军虽然白天在春华山和赤石河的损失不小,但这一仗下来,应该是扯平了,而且此刻74军的防线未丢,对于74军上下来说都是一件可喜的事情。 第一百九十七节 留守黄花镇 第一百九十七节留守黄花镇 黄花镇已经平静了下来,但经过一场血战之后,又哪里有什么真正的平静,只是相对于先前连续的战斗,此刻的情形的确让人感觉到内心平静下来。四下里都点着火把和油灯,到处都是昏黄的光线,原先清爽整洁的街道此刻已经是没有了落脚之地,随处可见两军阵亡士兵的尸体,到处都是战斗的痕迹,不少屋舍都毁于战火之中,四下里充斥着一阵阵焦糊的味道。 王耀武被一众独立团的悍卒护在中间,这些悍卒从装备上来说,远不像警卫营的悍卒那么的铮光发亮。但他们那种森严的气势和杀气,则不是警卫营的士兵能比的。这说起来可能有些奇怪,毕竟军部的警卫营,护卫着军部长官们的安全,从战斗力来说,应该是全军最强悍的部队。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这些从各部挑选出来的悍卒,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悍将,论起资历战功,比起独立团的老兵们丝毫不差,但是,他们却是没有独立团将士那种百战百胜而累积起来的自信心,那种面对任何敌人都能打的他们满地找牙的自信。 独立团二营赶到这里的时候,战斗基本上已经结束,日军在北面留下了一些部队断后。但正是这些断后的人却是让警卫营的士兵们毫无办法,根本没法越过他们的防线而去追击敌军的主力,但高大锤一到这里,二话不说只是一声令下,根本没用动用炮连,只是步兵连的正面压制推进射击,短短数分钟的时间,日军断后的二个班便被全歼,其过程轻松自在而毫不费力,对于独立团的将士们来说,更是已经习已为常。 但他们这种举重若轻的情形落在警卫营将士们的眼下,却是大为震惊。敌军刚刚的火力之凶猛,他们是亲自领教过的,在敌人精准的射击和凶猛的火力压制下,别说是全歼敌人,就是想要靠近对方都不太可能,但为何这些日军在面对独立团的步兵时,却显得如此无力? 警卫营的将士们想不通,警卫营长王石也是想不通。高大锤却是不屑去想这些事情,只是在得知军座就在这里之后,亲率一个排的悍卒护卫在他的身旁。 石头和随同着军部的一众军官前来参见军座,看着独立团一个个悍卒高坐马背上,不断的开进黄花镇,警卫营的悍卒们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欢呼。这一仗他们打的实在艰辛,可以想象,假如不是独立团的部队及时赶到击溃了镇子外围的敌军,等到敌军回过头来进攻黄花镇,凭他们这点实力,根本坚持不下去,他们死了就死了,但假如这一仗里,军座和军部的众长官都阵亡了,如此损失就让人不敢想象了。 王耀武看着翻身下马挺身行礼的石头等人不由不断的点头,他看着这些骑兵悍卒一个个人高马大,却是个个浑身鲜血,不由连道几个“好”字,回头看看陈瑜和军部众人皆安然无恙,他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问道:“石头,你们独立团怎么会来这里?我先前可是下令让你们赶到天鹅山去增援51师防线了。” 一旁的陈瑜不等石头开口,便是接道:“幸亏石团长来的及时,要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啊!” 王耀武点了点头,却是一直看着石头,石头心知军座这是在等他回答,不由说道:“军座,接到命令之后,我当即下令独立团所属一营和三营沿捞刀河以南缓缓向天鹅山方向推进,因为先前猜测可以我们的通讯被日军所窃听,为了防止行军途中被日军伏击,所以将部队一分为二,相隔数里前进。一旦情况有变,当即指挥骑兵营绕道攻击敌军的后方,以确保行军安全和战场主动。除此之外,考虑到军部命令应该是在接到我部消息之前下达,我便另派出一个班的骑兵快马加鞭赶来军部请示,也正是这个班的将士发现军部所在黄花镇方向有激烈战况,我才得以及时指挥骑兵营赶到战场。” “是吗?”王耀武看着回答的滴水不漏的石头,不由反问了一句。而其他人这个时候也是反应了过来,虽然独立团这次赶到黄花镇,让军部免遭灭顶之灾,不过先前的军令可是让他们赶去51师阵地,石头擅自率部赶到这里来,的确有不奉军令的嫌疑。 想到这里,一旁的王石不由吓出一身的冷汗,倘若换作自己身处石头的位置,刚刚会怎么回答?或许会卖弄自己的本事,说是猜测到军部这里可能会遭到鬼子的进攻,所以绕道过来,正好赶上了这场仗?可如此一来,岂不是说军部的各位长官,都不如自己了?这样想想,这个石团长未免太过厉害了吧,居然反应如此敏捷,回答的更是让人找不到任何的把柄,看他年纪比自己还要小上好几岁,这家伙怎么会如此厉害? 王耀武的脸上也是恢复了笑意道:“难得石头你行军打仗如此小心谨慎,更能恪尽职守,独立团在你指挥之下,屡立战功,真是难得。这一仗眼下形势未明,等这仗打完之后,论功行赏,我记你独立团头功。” 石头敬了一礼后道:“军座,只是恰逢其会,尽了本职而已,哪里算得上什么功劳?倒是张副师座指挥58师将士在赤石河一线打的十分的顽强,至今仍旧力保防线不失,才是大功一件。赤石河的对面乃是日军臭名昭著的第6师团,此番前后已经有数千敌军陈尸南北两岸,可谓是大快人心。” 王耀武沉声说道:“我先前接到战报,58师守军部队全线崩溃,日军已经渡河成功,这才命你们独立团北上支援,58师作战不力,何来有功一说?” 石头则说道:“军座,战功并不详实,58师部队崩溃只是指172团、174团及野战补充团。其173团在钟麟兄和蔡团长的指挥下,仍旧于日军渡河地带死战不退,这才导致我团赶到之后,可以击退日军的进攻,否则以我们独立团的兵力,在数十里长的战线上,根本无力抵御日军的全线进攻。” 王耀武微皱了皱眉头,起初他只以为石头在为张灵甫邀攻,以他对张灵甫的赏识和石头屡次立下的战功,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讲,他都可以满足这个要求。尤其让他不满的是,58师师长廖龄奇在如此关键的大战来临之时,居然至今没有归队,这让兴起了扶正张灵甫的想法。但听完石头的话后,他当即觉得石头刚刚说的这些并不是邀攻的举动,而是实实在在的事情。就像石头刚刚说的,独立团的战斗力再强,也不可能强到仅凭独立团一支部队便能顶住鬼子第6师团的强攻,毕竟他们满打满算就4000人,鬼子的第6师团可是整个侵华日军中战斗力最强的几支部队之一。 “58师那里,之后我会详细调查作战的经过,功过赏罚,自然会一清二楚明明白白,这你不要担心,眼下最主要的事情,是确保捞刀河一线的安全,防止再被鬼子钻了空子。”王耀武想到这仗的惊险,便不由自主的冷哼了一声,这仗要不是石头来的及时,整个军部被鬼子给一锅端了,那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军座,军指挥部所在已经暴露,是不是立即更换地点?还有石团长先前上报的,我军通讯联络可能被鬼子盗听一事,也要及时的上报战区指挥部,鬼子这一次在我军当面集结了这么多的部队,显然是想趁机重创我军,既然日军兵力调整方面展现出了侧重,其他地方的友军部队正可趁机展开反攻,攻扰敌军的侧后,只要我军在正面牵制住敌军而两翼的友军部队的攻击可以奏效的话,完全可以趁此机会压迫敌军的活动空间,重创他们于捞刀河南岸两岸。”一旁的陈瑜不由说道。 王耀武沉吟了一下后道:“更换指挥部这事暂且不急,夜晚行动不便,而且容易出现慌乱。至于安全方面,石头就由你来负责了,51师那里,天亮之前应该不会有问题,而且你也派了二个营过去了,多少可以起到一定的辅助作用。” 石头听到命令之后当即应了一声,军长都已经下达命令了,他一个小小团长还能说什么?至于一营和三营的仗,就只有看疯子他们打成什么样子了。 “立即用第二套秘电向战区指挥部发电,将我们这里的情况通传上报,我74军在这里一个军硬顶日寇四个师团,这仗这样打下去总得有个说法,第九战区难道就只有我74军一支部队能打鬼子?还是我74军弟兄就只能充当炮灰?”王耀武冷声说道。 一旁的石头则是说道:“军座,如果天亮之前上峰还没有命令下来的话,明天的仗怎么打?今天58师虽然守住了阵地,但明天可就难说了,鬼子有了今天这一战的基础,明天再搭浮桥多路强攻,恐怕顶不住。” 第一百九十八节 损失不小 第一百九十八节损失不小 听着石头说着前线的情况,一旁的众人都不由瞪大了眼睛紧盯着他。他们虽然白天也曾陪军座登临天鹅山亲自查看前线的战况,但今天晚上遭到突袭之后,他们的心里已经乱作一团,在经历过生死一线的紧张形势之后,短时间里他们的心情是难以平静下来了。这个时候,不要说是对于前线的军情脑袋里面一片空白,就是此时此刻,他们一下子也是不知道做什么事情好了,听着石头谈论着前线的军情战况,他们也是只有张大了嘴巴聆听的份。 王耀武自然与这些人不同,作为军长,他打过的仗不知道有多少,见过的大场面也根本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这次鬼子的突袭虽然惊险,但在他看来也是平常,甚至在鬼子杀到镇子前时,他拎着枪就敢冲到前线跟鬼子搏命。仅从这点上来说,就不知道比其他军官强出多少了,换作其他军长,听闻鬼子杀到了面前,恐怕第一反应都是拔腿就跑吧! 王耀武沉吟了一下,旋即问道:“石头,依你看,捞刀河还可以守多久?” 石头则不加思索道:“军座,如果是倾尽我们的全力死守,守上半天应该可以,但今天白天一战下来,南岸的工事已经彻底被毁。天亮之后,鬼子的清晨攻势展开,我们便只能依托着弹坑防守。若是对付鬼子的渡河散兵应该是没有问题,但如果鬼子的工兵强行架设浮桥并以坦克强攻的话,我军的损失将极大,那就难说了。” 王耀武点了点头,石头在赤石河那里配合58师打了一下午,显然对于前线的情况非常的了解,他能做出这样的判断,显然也是说明前线的情况的确非常的不乐观,就像他先前说的那样,鬼子集中所有的兵力强攻他们74军,即便他们再能打,但鬼子数倍的兵力猛攻他们的阵地,实在支撑不了多久。 “等上峰的命令吧!我74军从赣北赶来湘北参加,本只是为了支援友军部队,从旁辅助。但从今天的仗看来,整个湘北战场的重担几乎全部压在我军的肩膀上,这未免太不合适了。三个月前,我军刚在上高与鬼子血战一场,毙敌万余。如此连番血战,的确有些强人所难了。”王耀武说完,便是对着石头道:“这里的警卫就交给你了,前面的仗你不要太担心,天亮之前想必上峰会给我们答复。” 军部众人随后在王耀武的指挥下忙碌了起来,石头紧接着也是忙碌了起来,军座既然将这里的防务交由他指挥,他可不敢有丝毫的马虎,尤其是在军部被偷袭过一次,所在地点已经被鬼子给摸透了的情况下,更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想到弟兄们从赶到这里之后,就马不停蹄的东征西战,石头便无奈的叹了口气,官越做越大,仗打越打多,丢的土地也是越来越多,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一个尽头? 郁闷归郁闷,活还是要干的,石头长叹了几声之后,开始着手布置起来。对于这种事情,他其实早已轻车熟路,打了这么多年仗,他什么场面没见过?一个小小的军部防线布置,他连草图都不用划,直接叫过一旁的几位军官,分别命令道:“骑兵营二个连轮换警戒,扩大警戒范围,以黄花镇为中心,最少侦察十五里的范围。” “大锤兄弟,你亲自带一个连驻防镇子抓紧时间构筑工事,其余两个步兵连驻防东西两翼,防御阵地出小镇二华里,给军部留出一定的纵深。团部直属炮连等部与军警卫营一起驻防镇中,由有亲自指挥,王营长你看如何?”石头三言两语的安排完这里的事情,以转而向一旁的王石问道。 石头是知道王石与军座关系的,深知道军座对于这个侄子颇为看重,而且看他的样子,刚刚的大战显然也是打了场硬仗,对于这样的人,石头倒也很欣赏。如今这种国情下,任何敢于豁出命来打鬼子的人,都是忠贞爱国之士,对于他们来说,都是袍泽兄弟。 王石自然也是认识石头的,只是以前根本没有接触过。毕竟石头名声虽响,却是常年指挥部队在第一线打仗,到军部来的次数是少之又少,这样的情况下,他就是有心结交也没有什么机会。其实别说是他了,就是分管虎贲团的参谋长陈瑜,一年到头也见不到石头几次。如今徒然间听到石头问他话,他不由愣了一下,然后问道:“啊,石团座刚说什么?” 一旁的高大锤等人有些诧异的看着他,石头倒是只轻笑了笑道:“王营长,黄花镇这里的地形你比较清楚,对于接下来的布防,可有什么补充之处?” 王石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石头,似乎没有想到这个大名鼎鼎的石头团长,居然还会跟他问起打仗布防的事情,想到先前二叔说的让他多跟石团长学习的话语,他不由赶忙的摇头说道:“一切听凭石团座安排。” 石头轻笑道:“王营长过谦了,镇子里面的防务还需要劳烦警卫营的弟兄们费心,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找到二营的高营长。” 刚刚安排完这里的事情,骑兵营长胡子派人送来消息,镇子南面的战场已经大体清理完毕,这一战日军被击毙四百二十余人,骑兵营阵亡将士六十三人,九十余人负伤,整个营的战损将近三分之一,可谓是一场惨胜。石头听到这个消息不由脸色十分的难看,当初预估的伤亡在百人左右,如今实际数字出来,他的心头就像被剜去一块肉一般,痛入骨髓。一场仗打下来,光骑兵营就有一百五十多名弟兄减员,整个独立团才多少人?这样打下去,要不了几仗,独立团恐怕就打没了。 随后这名骑兵营的军官又上报了这一战的缴获武器装备和战利品,武器方面这些日军的装备相对的精良,不少武器上面居然加装了瞄准具,这是他们以前所甚少发现的,另外就是每个日军身上配的匕首、短刃等,尤其是装具更是精良,作战服较一般的日军部队要坚韧耐用的多。 听着一串串的数字报上来,一旁的王石不由目瞪口呆,这一仗他们警卫营在黄花镇血战,在他看来已经是打的十分漂亮了,但如今跟独立团的部队一比,那完全就是屁都不是。鬼子的强悍他是亲自领教过的,他们满打满算在损失了将近二百多人的情况下,差不多击毙了四五十个鬼子,以日军的强悍力来看,这支日军部队远不是一般的日军能比,这种伤亡比例还算可以接受,最起码军部的长官们没有什么损失,对他们来说便已经是极大的胜利。但跟独立团取得的战果比起来,他们可是什么都没脸说了,击毙了四百余鬼子,已方才损失了一百五十余人,而且一半以上都是受伤,缴获了大量的武器装备,这种仗怎么看都是大获全胜。 石头却是十分的难过,根本没有心思听这些,听完这个军官的报告之后,他的情绪有些低落道:“按照老规矩办吧,派人通知民夫营过来运送武器装备,尤其是受伤的弟兄,一定要照料好,好不容易从战场捡了条命回来,我不想听到他们因为救济不到位而阵亡的消息。” 一旁的高大锤安慰他道:“石头,这你就放心吧,来之前卫生连那边早就准备的足够充分,应该不会有问题的,时间不早了,你先去睡一会吧,天亮之后,恐怕又得是一场血战。” 石头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这种情况下,他又哪里能睡得着?尤其是骑兵营损失了这么多的弟兄,他更是要亲自去看看这些受伤的弟兄,睡觉?等打完这仗之后再说吧。然而,事情就是这么凑巧,这里的事情刚刚谈完,又有数骑从远处赶来。独立团每营皆配有数十匹战马,倒是非常便于彼此间的联系。 早有士兵迎了上去将他们给引导过来,众人看去,只见来人居然是一营附程重,看到他,包括石头都吃了一惊问道:“老程,前面可是出什么事情了?” 程重倒是不急不缓冲着石头和高大锤敬了一礼,然后才缓缓说道:“团座放心,一营和三营弟兄皆完好无损,只是没有达成团座布置的任务,所以营长让我亲自过来跟团座解释一下那边的情况。” 石头这个时候反倒是长吁一口气道:“可是鬼子突围过河了?走就走了吧,走了也好。” 这下轮到程重不解了,他明显愣了一下,似乎一下子弄不明白团长怎么会有如此反应。一旁的赵一刀轻轻的拉了他一下,然后小声说道:“团长刚带我们骑兵营跟鬼子打了一仗,小鬼子的实力太强,我们骑兵营弟兄这一仗阵亡了六十多个兄弟,伤了九十多个,打的太惨了,团长听到这个消息后,心情不是很好。” 程重不由也是惊讶道:“六十多个弟兄,怎么会这么多?是提前被鬼子发现了,强攻鬼子的防线了?” 第一百九十九节 撤退 第一百九十九节撤退 也难怪程重会有这样的疑问,做为独立团的老军官,程重显然对于独立团各支部队都非常的了解。论战斗力,或许骑兵营在正面战场上打持久战的能力没法与步兵营相比。但说起这几年来击毙鬼子的人数和立下的战功,骑兵营毫无疑问是独立团中最多的一支部队。更由于团长对于骑兵的使用一向颇为谨慎,所以虽然历经大战,但骑兵营的兵力损失在战场上每每都是极少的,甚至有时候为了规避可能的风险,一整场仗下来,骑兵营都不会投入一次战斗。如今一场仗下来损失了如此多人,程重自然是大感诧异。 赵一刀看了看石头,看着他并没有什么表示,不由也是继续小声说道:“那倒没有,跟往常一样,我们这次也是从鬼子的肋部切入战场,在鬼子最为薄弱的要害处发起了猛攻,而且今晚的时间比以往历次作战都要好,正是鬼子准备朝前方发起进攻的时候,整支部队都已经没有了调整的空间。” 程重脸色大变道:“鬼子没有崩溃?” 赵一刀不由摇头苦笑道:“没有,鬼子遇袭之后,没有一个人后撤逃跑,所有部队就像是疯了一般朝我们突击的部队冲来,完全就是拿命在往我们的枪口上填。不过,也正是这样,所以我们的损失才大,鬼子的人数太多,战斗力极强,在战场陷入混战之后,我们的优势大大的减小,到最后完全就是各自为战的混战了。好在,我们前期在突进的时候击杀的敌军人数比较多,而且鬼子的阵形也太过糟糕,否则的话,这一仗的结果还真的难说。” 程重听完之后,不由沉默起来,即便是以他的见识和阅历想到赵一刀描述的战场情形时,仍旧是感觉到背后一阵阵发凉,这种完全无视生死的强悍敌军,他们不是没有碰到过。但整支部队都是如此,那就太过恐怖了。 石头等他们说完之后才开口问道:“老程,你们那边的情况怎么样?鬼子又是怎么避过你们的堵截过河的?” 程重当即应道:“团座,说起来真是邪门了,这帮鬼子奸滑如狐,实在让人猜不透。我们先前奉命去南岸阻截日军的后路,赶到之后也确实有所发现。天鹅山与赤石河之间,总共有八个地方适合渡河,我们在其中两处发现了日军留守的部队,在歼灭之后,我们便布置重兵留守此处,等鬼子前来汇合。结果鬼子根本就没有朝这里来赶来,而绕向了靠近天鹅山的那处渡河点,等到我们留守在那的哨兵传回来消息时,鬼子已经过河了。” 石头听完之后道:“过河就过河吧,这仗鬼子在这里损失了大半以上的人手,算起来我们这仗的任务已经达成了,多杀几个少杀几个问题都不大。老程,你再辛苦一趟赶回阵地上告诉疯子,将阵地往天鹅山方向靠拢,天亮之前鬼子应该都不会有什么行动了,让弟兄们抓紧时间休息,明天的仗还不知道怎么打呢。” “是”程重旋即又将前面的一些情况汇报了一下之后又快速的返回了。 石头旋即便在赵一刀的陪同下赶往南面的战场去看望受伤的弟兄和骑兵营的悍卒们,这次血战,算起来应该是骑兵营第一次出现如此重大的伤亡,他很担心各级的军官和士兵们会不会有什么情绪波动,毕竟他也是从小兵过来的,知道眼看着身旁的战友一个个倒下是什么滋味。好在骑兵营的弟兄远比他想象的要坚强,部队的情绪也比他想象的要稳定。若许是这些老兵们打过的仗实在太多,早就有了这样的思想准备了吧,面对着死亡已经可以坦然接受。又或许是他们当马匪的时候,便已经看淡了生死,能活到今天,能在打了这么多的胜仗之后,才送别这些兄弟,他们早已知足。 这番忙碌下来,天空在不知不觉中便开始放亮。然而,石头等人看着逐渐亮堂起来的天空,却是感觉不到丝毫的光明,反倒是心里充满着无奈,今天这仗会打成什么样子?这一个白天打下去,又会有多少兄弟阵亡? 就在他们这里情绪显得有些低落的时候,军部的命令传达了过来,74军各部立即往浏阳方向撤离,让开整个捞刀河防线。 石头接到命令之后吃了一惊,虽然这样的撤退对他们74军来说非常的及时和必要,但对于整个战局来说却是非常的不利,日军过了捞刀河之后,整个长沙可就暴露在日军的直接攻击之下,如此一来,战局必然失控。石头对于整个战场的布局并不太了解,但毫无疑问,从民国二十八年的那场会战来看,长沙最坚固的防线并不是长沙本身,而是北面的数道江河形成的天然阻隔,只要以这些河道为倚托挡住日军南下的脚步,日军想要攻破长沙,便会困难无比,有些这些河流相阻,日军的机械化部队难以展开,面对这种层层阻击的情形,日军将会付出多少人代价? 然而,到了此刻,离这场会战开始不过就是十余日的时间,日军已经一路势如破竹的推进到长沙城外,长沙哪里还能守得住?想到这里,他便不敢再迟疑,立即快速的赶往黄花镇。 王耀武正在指挥着军部撤离,远远的看到石头赶过来,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容,他看着石头风尘仆仆疲惫不堪的样子,再看到他衣服上血液干涸之后结成了一个个硬块,不由关切的问道:“石头,昨晚没有抽时间睡会吗?听说你一打起仗来,动不动就是六七天不合一下眼,你这样子怎么打仗?人都累垮了,还怎么带着你的这帮兄弟冲锋陷阵,杀敌报国?你现在还年轻,身体好恢复快,但如果继续像这样,迟早会掏空自己的身体,到年纪大了以后问题就来了,一有个刮风下雨,身体各处的痛苦就能让你苦不堪言。” 石头没有想到赶到这里之后,王耀武居然劈头盖脸说了这么一通,不由也是一愣,旋即他苦笑道:“多谢军座关心,属下习惯了,睡也睡不好,干脆还是做点事情,心里踏实点。” 王耀武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呀,以前就是别人管,养了不少的坏毛病。左右现在没什么事情,你陪我走走吧。” 石头略微有些迟疑,不过想了想之后,还是认真的点了点头,既然军座都这么说,那显然他暂时并不需要操心这么多的事情。军座打过的仗,可比他要多的多,军座既然都不急,那他还能着什么急? 顺着昨天战斗过的街道前进,随处可见一团团乌黑的血迹和弹孔,四下里的房屋虽然没有被炮火摧毁,便也是在战火中变得千疮百孔。走在这样的街道上,石头的心情反倒是平静了下来,这种战场,正是这几年来他经历过最多的场景,呆在这样的环境里,反倒比呆在干净的屋子和清爽的院子里来得自在。 “石头,你匆匆赶来,是不是担心长沙会失守?”走了一会之后,王耀武终于开口打破了这种平静说道。 石头也是没有什么迟疑当即点了点头道:“军座,捞刀河已经是长沙外围的最后一道防线,一旦我们撤离之后,日军抱团南下,只要攻占黄花镇,便是切断了整个长沙东面的行军路线,长沙将成瓮中之鳖,想守住是绝对不可能的。” 王耀武点了点头:“不错,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们赶到这里之后,薛长官长命令我军直往春华山,想在捞刀河挡住鬼子南下,再配合侧翼部队的不断进攻,在捞刀河以北地区歼灭日军。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样的作战方案已经是彻底失败了。” 石头不由惊问道:“军座,是侧翼的友军部队攻击失败了吗?” 王耀武神情凝重的点了点头道:“不错!昨天下午,你们能及时的估猜出鬼子可能窃听了我军的通讯,这得以使得我们昨天的损失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但对于整个全局来说,这个发现还是太晚了。鬼子从我们战区各部的通讯中,已经判断出了我军的作战意图,在战场的各个地方都做出了应对和布置,使得我们的进攻根本起不到任何的作用。这也是日军可以肆无忌惮调集重兵强攻我们74军的原因所在。而在我们本身的兵力并不占优势的情况下,作战意图被日军所掌握,这仗就没法再打下去了,再打下去的结果,除了正面我们74军会被日军给击溃之外,侧翼进攻的部队也将极有可能被日军的部队所包抄围歼,任何一处全军覆没,战局都将难以挽回。尤其是我们74军,一旦损失太大,不仅长沙会丢,整个湘赣都有可能丢掉。” 石头听到这里反倒是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盲目的撤退,那形势还不算太过恶劣。 【刚家里打电话来,父亲重病,马上送医院,存稿先发了,跟大家打个招呼,什么时候更新再说了!】 第二百节 极其劣势的局面 第二百节极其劣势的局面 撤退分很多种情况,被动的撤退和主动的撤退有着截然不同,此番撤退虽然是迫于形势所逼,但也是他们主动寻求变化和找寻战机的一次调整,所以虽然接下来的形势比较艰难,但也并非是没有机会。相反,如果在侧翼的部队根本起不到牵制作用的情况下,他们还留在这里死守,那后果才是最糟糕的,这种白白牺牲的仗,不仅仅会让他们的兵力大减,对将士们的心理也是重大的打击。然而,他们一撤,捞刀河防线全部放弃之后,长沙怎么办? 王耀武似乎猜到了石头这个时候在想什么,没有等到他开口,他便是说道:“这一仗,虽然有情报被鬼子所窃听的客观原因,但事实上,在其他方面仍旧是犯了许多错误,才导致了今天的局面,或许是二十八的那场胜利,让上峰太过低估了日军和高估了我军的战斗力吧,对于彼此间的形势没有做出正确的认识。” “上高会战之后,整个第九战区包括全军都是一片欢庆,然而,他们却是忘了日军睚眦必报的性子,对于日军报复性的进攻没有丝毫的防备。此战日军想要抽调足够多的兵力进攻湘北重镇长沙,必然需要抽调三四个主力师团,如此数十万以上的兵力调动,所要筹备的时间最少在一个月以上。然而,这战直到日军重兵云集湘北,指挥部才仓促做出应对和调整,以致于新墙河防线没有想到丝毫阻隔作用。”说着,王耀武也是冷哼一声说道:“新墙河之后是汩罗江,如此两道天然防线,但凡有一条可以像二十八年的会战那样起到阻延作用,我第九战区各部四面来援,以今时今日我军之战力,日军想要推进到捞刀河一带需要损失多少兵力?” 石头也是插嘴说道:“军座,既然应变不及,正面防守力量薄弱,为何还要布置重兵于日军的侧后方?若是将这些部队驻防于汩罗江一线的第二道防线,以此为依托挡住日军的推进,我们赶到这里之后,将会有足够多的时间构筑捞刀河防线,在捞刀河与日军决战,未必会落入下风。等到正面战场上日军难以前进之时,再突出奇兵袭扰敌军的侧后,到时候日军受累于新墙河和汩罗江等河道,运输不畅,必定难以持久,形势或许不会像如今这般。” 王耀武冷笑着说道:“还不都是这些长官自以为打了几场胜仗,就觉得鬼子已经不是我们的对手了,根本不愿在战场居于守势被动应战。想通过主动出击的方式来抢回战场主动权,好再来一次大捷,以让他们的军功前程更加的耀眼。” 停了一下,王耀武嘲讽道:“人就是这样,以前面对鬼子的时候,几个军都打不赢人家一个师团,后来勉强能打得赢了,便想着能不能重创鬼子?后来有机会重创鬼子之后,便想着能不能全歼鬼子?有这样的想法自然是好的,但步子迈的太大,太过高估自己的实力,可就要命了。就像眼前这仗,假如把姿态放低了一点,把鬼子想的厉害一点,在鬼子刚有兵力调动的时候便做出应对,不说一个月、半个月、只要能提前个三五天的时间,这仗的形势就完全不是如此了。” “想要在捞刀河与汩罗江之间的狭窄地带重创日军,想法不错,但真正实施起来,可就完全不是这样了。尤其捞刀河这里,只有能够挡住敌军的工事和足够多的部队,战略的目的才能达成,但你看看现在,打了整整一天,只有我们一个74军在硬抗,原本应该出现在我们侧翼的部队,居然还在半路上,这他娘的叫打的什么仗?”王耀武说到最后,终于忍不住骂道。 石头还是第一次听到军座在他面前大发牢骚,这让他不由醒悟过来,军座跟他们并没有什么区别,同样有脾气,同样会骂人,只不过平常他的这一面并不表露在人前而已,碰到烦心事的时候,他的这些情绪照样是毫无保留的发泄出来。 “军座,撤到浏阳之后,是要等到友军部队赶到之后再杀回来?”石头沉默半晌之后,也是终于忍不住问道。 王耀武抬头看了看天空,长叹了一声之后才缓缓点头道:“是的,这次撤离,为的便是积蓄力量,等到各部的援军赶到之后,再与日军决战。目前,长沙周边的部队只有我军与37军及79的98师,在敌军侧翼的第4军、第58军、第20军、第72军等部队的攻击没有达到预定效果的情况下,单靠我们这点兵力想要守住捞刀河守住长沙是不可能的。而侧翼的部队想要撤回来重新布置防线,也需要足够多的时间,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只能撤退。” 以往作战,石头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团长,但对于整个战局还是颇为了解和透彻的,尤其是各支部队的兵力部署和已方部队所要承担的责任,他都知道的十分详尽,在这种情况下,他才能够根据战场上的实际情况来做出应对,最大程度的发挥出手下部队的战斗力。但这一仗,别说是他,就是王耀武在一开始时候,也是根本不知道上峰的具体安排,一到长沙之后,便是在春华山一线与日军展开血战,一打就是一天一夜的时间。 当得知长沙加上他们在一起,才这么一点兵力驻防时,石头不由也是默然无语,鬼子在捞刀河北岸此刻差不多有十万人,长沙这里刚刚好只有鬼子的一半,而且还没有完整的工事,这种仗怎么打? “军座,我们一撤,长沙的老百姓怎么办?”石头有些无奈问道。 “能逃一个是一个,能撤一个是一个吧,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又哪里还有心思管这些老百姓?”王耀武咬着牙,颇为愤怒的说道。 眼看着时间也是不早,王耀武当即转身对着石头说道:“此去浏阳差不多有百里之遥,我军各部损失颇大,而且恐怕一路上还有百姓随行,石头,值此我军危难之际,我能相信的人便只有你了,断后的重任,我打算交由你们独立团来承担,你需要什么尽管说。” 石头听到这话,才知道军座此番将他单独叫出来的原因,断后阻敌,可不是一般的事情,若是断后的部队不能挡住追击的敌军,恐怕将有全军覆没的危险,而军座之所以将这里的情形与他和盘说出,想来也是想告诉他此番必须撤退的原因。根本没有什么思考和犹豫的,石头当即点头说道:“军座放心,我亲自带队断后,毕定为全军取得一天的时间,今天天黑之前,绝对不会放鬼子的主力赶到浏阳。” 王耀武听到这话不由也是点头说道:“好,有一天的时间就足够了,我们快马兼程赶到浏阳驻防,傍晚时分必定在外围初步建立防御工事,只要确保在天黑之前鬼子杀不到浏阳,鬼子就不会再有机会了。虎贲团昨晚损失比较大,这次断后,你那里还需要什么?” 石头摇了摇头道:“军座,只是拖延一天的时间,我们独立团足够应付。” 旋即他们紧接着商量了一下兵力的分配和联络的信号,便按照原路返回。等到他们返回镇子里时,军部这里已经基本上收拾停当,王耀武看了看一旁的石头,看着他仍旧镇定自若的神情,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旋即他想了想便是转头对着身旁的王石说道:“耀宗,你带着军警卫营留下来听石团长的指挥。” 石头一愣,紧接着说道:“军座,军部不可没有警卫,这……” 王耀武摆了摆手道:“钟麟的58师已经于先前撤退,很快就能赶来与我们汇合,有钟麟在军部不会有事,51师将随后撤离,最后是57师。一旦51师撤离天鹅山防线,捞刀河南岸的防线便等于彻底放弃了,到时候鬼子蜂涌而下,能不能顶住就看你们的了。” 石头想了想,旋即也是缓缓点了点头道:“好吧,王营长,你立即从警卫营抽调一个连沿途护卫各位长官的安全,其余弟兄留在这里准备与鬼子血战。” 面对石头这样的安排,王耀武也是不再多言,这个时候副官已经将吉普车开了过来,他不再多言,当先钻进了车子里面。眼看着众位长官紧随其后离开,石头沉吟了一下之后,也是当即忙碌了起来,第一个命令便是派人通知天鹅山一线的一营和三营,立即折返回永安布防。 然而,他的命令刚出口,一旁的王石便是奇怪问道:“石团长,军座让我们驻防黄花镇,你怎么不让他们到这里来,反而去永安了?难道军座刚走,黄花镇你们就不守了?这样下去,我们怎么断后?又断的什么后?” 【自去年腊月初九老父倒下到现在,快一个月了。老父脑出血70ml,二次送往医院,医生两次都说没救,到年前腊月二十八醒来,实在让我觉得就像是过了几个世纪一样漫长,如今情况暂时稳定了,也能勉强撑坐起来,眼看着身体逐渐好转,我也是心情大好。现在每天在家照顾父亲,想到他一生操劳,不免感慨,工作我暂时顾不上了,好在码字还有一份收入,想起来实在是感谢书友们长期的支持!接下来,如无特殊情况的话,我尽量抽出时间码字,一是感谢书友们的支持,二来也有一份收入,要不然坐吃山空,也实在不行!一转眼已经初五了,晚到的祝福送给大家,祝各位阖家幸福,万事如意,羊年大吉!】 第二百零一节 第二百零一节 王石的话一出口,便引来一旁独立团军官将士们的不满目光,也幸亏他们都知道王石与军座的身份,再想到团长也是军座帐下的心腹爱将,有些话说出来可能会伤了彼此之间的感情,给团长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这才没有引来他们的嘲讽。开玩笑,独立团打仗,谁还能对团长指手划脚?便是团附林秀峰,也就只有军议的时候可以提一提自己的意见和想法,等到团长下达命令之后,便只管遵照执行了。这小子算个啥?一个警卫营长,毛都没长齐,仗都没打几场,也敢置疑团长的布置? 石头听到王石的话后,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听到他的疑问,他耐心的解释道:“王营长,既然我已经向军座保证要带着独立团的弟兄坚持一个白天,那这仗自然是一切都围绕着这个目的来展开。但战场形势变幻莫测,鬼子又狡猾如狐,凶悍如虎!跟这样的敌人打仗,千万不能有任何的大意和侥幸心理。” 王石不由奇怪问道:“石团座,既然如此,那为何还要把主动权让给鬼子?不在这里就开始层层阻击?” 石头轻笑着摇了摇头道:“王营长,你对战场的理解可能与我的看法有些不同。一直以来,我最不喜欢打的仗,便是层层阻击和陆续增援,你可知道为何什么?” 王石自然摇了摇头,他打过的仗屈指可数,像昨天晚上的那种规模的仗,更是他平生第一次参加,而且还是由军长王耀武亲自指挥,他只能在一旁听命行事。这种情况下,对于战场的理解可想而知尚处于一种认知的状态。 石头则是耐心的说道:“打仗其实只不过是人与人之间的打架的扩大化,彼此之间的很多原理都是相通的。我们打架,自然是拳头打出去的力量最为强大,对敌人造成的杀伤也最致命,一旦命中敌人的要害,甚至可以一击毙命。但如果打出去的不是拳头,而是伸出手指去戳,那威力可就要小的多了。最起码威力远比拳头要小的多。同样都是全力一击,为什么造成的后果却是不同?这便是攻击的方式出了问题。” 眼看着王石陷入了沉思,石头继续说道:“层层阻击敌军看起来可以利用战场纵深来拉大敌军的攻击难度,但如果不是险要之地,这样的防守方式,并不算理想。毕竟一旦分散兵力,那当面战场上的防御力量就会十分的薄弱,如此一来对于敌军的杀伤力量就十分的有限。而没有了足够的兵力,自然就没法在情形有利的情况下发动逆袭,那便是所谓的死守了。这样的防守,在鬼子的飞机大炮猛攻之下,又能守得了多久?以我们独立团的三四千人,如果还要分散兵力的话,恐怕每道防线坚持不了一个时辰,到时候鬼子直追军部主力,我军必定死伤惨重。” 王石听完之后,还是不解问道:“那石团长为何不把战场放在黄花镇?” 石头看了看天色尚早,时间应该也是足够,便继续说道:“黄花镇这里固然是一个不错的地方,但王营长难道不觉得这里对日军来说太熟悉了吗?” “熟悉?”王石不解的反问道。 “昨天晚上,鬼子的部队刚刚在这里打了一仗,对于周边的地形和四周的地势都十分的了解,而且小镇的情形也被鬼子摸透个大概,在这样一片鬼子熟悉的地方作战,显然日军轻而易举便能做出针对性的攻击,打起仗来要格外的艰难。既然如此,干脆这里就只做牵制和周旋,将主力集中于永安一带痛击日军,集中所有力量打痛日军,如此一来,自然可以争取到足够多的时间。”石头信心十足的说道。 王石不由讶然道:“石团长,昨晚那么黑,鬼子的进攻那么仓促,能掌握得了多少?” 石头笑道:“王营长,跟鬼子打仗,千万不能有任何侥幸的想法,鬼子其实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可怕,这两年虽然形势还算稳定,但民国二十六年、二十七年的那些场仗,几十上百万的部队啃不动鬼子的一二十万部队,敌军的战斗力强悍是一方面,鬼子的军官指挥本领也是十分的强悍,任何一点疏忽和漏洞一旦被鬼子抓住,就极有可能酿成不可挽回的败局。” “团座,骑兵营已经集结完毕。”这个时候骑兵营长胡子大步赶来打断了他们之间的谈话。 石头看着胡子充满血丝的双眼和憔悴的神情不由关心道:“胡子兄弟,要不你先休息一下?” 胡子摇头道:“团长,我休息的时间比你还要多一些,你和弟兄们都没休息,我哪里能休息?我只是因为这一仗损失的弟兄比较多,心里有些难受,等下一场仗多杀几个小鬼子就没什么事了。团长,你只管下命令吧,我和骑兵营的兄弟扛得住。” 石头点了点头,转头对着一旁的王石说道:“王营长,你带着警卫营的弟兄,立即起程赶往永安,到了那里之后,请协助我团林团附和武参谋长做出各项防御准备,我们在这里应该坚持不了多久。” “我们也走?连我们都撤了,黄花镇这里不就空了?”王石再度惊讶问道。 他话刚出口,胡子便是冷哼一声骂道:“哪来这么多的废话,跟在我们团长后面打仗,要么乖乖的听命令,要么滚蛋,别他娘在这里祸害老子和这帮弟兄。” 王石闻声大惊,不可思议的看着胡子,很显然他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跟他说话的人。要知道他虽然官职不大,却因为王耀武的关系,谁对他不是恭恭敬敬,客客气气?外加上他这个人平常也算比较老实,身处的环境自然也是一片和气之中,所有人对他都是笑脸相对。徒然间听到这样的喝斥声,他第一时间不是愤怒,反倒是惊讶。 看着他的眼神,胡子更是骂道:“看什么看?你怎么当上营长的?服从长官的命令,听从指挥难道也不懂?” 石头闻言皱眉说道:“好了,都是一起拎着脑袋打鬼子的袍泽兄弟,有什么好吵的?胡子,先去清点人数,我马上就过来。大锤,你和王营长马上动身赶去跟林团附和参谋长汇合,再派人跟疯子、老虎联络一下,让他们抓紧时间撤到永安布防,眼下这种情况下,我们可争取不了多少时间。” 高大锤点头应了一声,旋即也不给王石开口的机会,当即说道:“王营长,请吧!时间紧急,可没那么多功夫在这里磨蹭了。” 到了这个时候,王石想说什么都不好说了,尤其是在胡子已经转身离开之后,他更是只能无奈的冲着石头敬了一个礼,然后紧随高大锤离开。他这厢刚要转身,石头便是说道:“王营长见谅,胡子兄弟昨晚一战营里伤亡的弟兄比较多,这个时候火气比较大,他刚刚说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 王石点了点头道:“石团座哪里话,这位胡子营长说的都是实话,我的确问题多了一些,以后还要向你们多多学习才是。”说完,他再度敬了一礼,然后快步与高大锤一起离开,赶去指挥部队去了。 石头无奈的摇了摇头,旋即也是不再多想,快速的朝骑兵营集结的地方赶去,以便在随后发起进攻。 捞刀河,这道长沙最外围的天然屏障已经失去了它的作用,随着国军部队的撤离,原本被挡在北岸的日军正在快速的渡河。没有对岸疯狂的火力射击和爆破手的攻击,日军的工兵部队将他们搭桥修路的本事发挥到了极致,一座座又宽又稳固的浮桥不断的兴建起来,一支支日军部队正在不断的过河朝南岸推进。 当然,在此之前,他们已经派出大量的侦察兵探查了南岸的国军阵地,当他们发现国军的确是撤退之后,他们便没有任何的犹豫。其实,日军对于今天可以拿下捞刀河充满着信心,这种信心不仅仅在于昨天一战,他们摸清楚了南岸守军的实力,不在于他们这几天来取得的胜利,而是来自于他们本身的强悍战力。天亮之前,空军部队在清晨攻势之前派出了运输机部队,在长沙以南的地区投入了一个旅团的空降兵。这些最为精锐的伞兵部队就像是一支锋利无比的匕首,猛然间插进了敌军的要害,他们可以直接从长沙的侧后背最为薄弱的地方展开进攻,也可以绕过长沙,对捞刀河以南的敌军防线展开攻击,外加上河北岸部队的强攻,两面夹击之下,敌军就是想不崩溃都难。 而日军的军官们在得知了国军74军的行军动向之后,也是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除了派出大量的兵力杀向长沙之外,另外也是派出重兵直追74军身后而来。 【感谢各位书友的关心和支持,其他事情先不想了,先尽量把这本书给收好尾吧!到时候再考虑是不是专职写作。】 第二百零二节 日军南下 第二百零二节日军南下 日军第11军军长阿南惟畿自从接任之后,似乎就将74军划归了他必杀的名单,就如同此战一般,自从知道了74军的消息之后,便是集中了几乎所有力量,想要一举歼灭这支部队。原因无他,只是因为这支部队屡次作战给他们第11军带来了巨大的伤亡,106师团、101师团、33师团、34师团,这些一贯表现良好的部队,在与这支敌军作战时,损失都极大,他们引以为傲的精兵强将在这支敌军的面前根本占不到任何的上风。所以,即便长沙此刻已经几乎是空城,但他的吸引力依旧大部分都放在了74军的动向上,眼看着他们朝侧翼退去,第3师团和第6师团这两支部队也是接到了追击的命令。 相比于屡次败于74军之手的部队,第3师团和第6师团的战斗力无疑要强上很多,甚至放眼所有日军部队之中,这两个师团的战斗力也都是数一数二的,自淞沪会战开始,这两个师团打遍了几乎所有大规模的会战,从无败绩,仅此一点,便已经可以算做是一个奇迹。 春华山附近的河面上,日军搭建了二道浮桥,一道供坦克、车辆及火炮前进,另一道则是供步兵快速的突进。天空刚刚放亮不久,太阳刚刚升腾而起,半影半现的悬挂在天边,外加上河面上的风吹过,让人不由自主的打起了寒颤。然而,过河的日军却是没有心思理会这一点,他们快步前进,过了捞刀河之后,便是一分为二沿着不同的路线进军,不断的占据着新的土地。这几年来,像这样的扩大占领区的事情,他们已经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了,或许是因为经历的次数太多,他们已经麻木了,所以眼看着又一座大城市要被他们攻陷,他们心中却是再也找不回以前的那种兴奋和自豪。 四年了,当一个人四年的时间一直以来都重复做着同样事情的时候,再大的兴致恐怕都会消磨殆尽了。最初的时候,攻占一片片陌生的土地,拿下一座座城池时,他们的心里还充满着荣耀和激动。然而,这样的事情不断的重演,那种激动的感觉越来越淡,到如今心里再也泛起不了涟漪。更主要的是,随着战斗的不断持续,随着战斗的时间越来越长,他们身旁倒下的同伴也是越来越多,到了如今,他们身旁的老面孔已经基本见不到了。 当初,他们叫嚣着“三月亡华”,如今别说是三个月,三年时间都不止了,敌军不仅还在作战,而且实力还越来越强,越来越难缠,想到这些,日军的情绪也是有些低落。 一名身材瘦小的日军中佐站在一处小土坡上看着自己的部队前进,他不仅身材瘦小,而且脸颊削瘦,用我们中国人的词语来描述,就是典型的尖嘴猴腮。不过,一旁的日军却是没有因为他的这副猥琐长相而有丝毫的轻视,对于这位长官,所有日军军官都保持着极大的尊重,原因无他,一个打了四年仗,指挥部队打了无数次胜仗的军官,足以让他赢得手下的信任和尊重,足以让他在自己的大队有着绝对的权威。 “春山君,侦察兵可有打探到什么异常的消息?”这个中佐观望了一会之后终于开口,他的声音有些尖锐,让人听着不舒服,但一旁的副大队长春山规秀则是神情如常,显然已经习惯了这个声音。听到他的问话,他先是行了一礼,然后才说道:“池直君,暂时还没有,先前联队长阁下派人传来消息说,敌军已经彻底放弃捞刀河一线,各处过河的部队都没有碰到敌军部队的阻击。所以,一路上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池直三郎回过了头来看了一眼了春山规秀,然后反问道:“春山君,你也是这么认为的?” 春山规秀跟在池直三郎的后面很长时间了,显然对他的脾气性子都非常的了解,听到他的问话,他摇了摇头道:“联队部的消息只是一个大概,只能做为一个参考,至于敌军有没有埋伏和阻击,还得我们自己的侦察兵报告才能做准。而且我们第一大队做为师团的先锋部队,本就担负着为整个师团提供情报消息的重任,又岂能依赖于联队部的人。” 池直三郎听到这话不由点了点头道:“春山君,你比刚来的时候,可进步多了。” 春山规秀再度行礼道:“这都拜托池直君的教导。” 池直三郎摇了摇头道:“这几年当过我副手的人可不少,有不少人本身就非常的优秀,不过,他们最终的结局都是阵亡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虽然军人为帝国开疆拓土的伟业而死是一种荣耀。但是,死人是没法再为帝国立下战功的,为帝国尽忠最好的做法是想办法在战场上活下去。你可知道他们为什么活不到今天,为什么会阵亡?” 看着春山规秀摇了摇头,池直三郎当即继续说道:“最主要的是,他们不像春山君这么的谦虚和好学,打了几场胜仗之后,便不将敌军放在眼里,导致在战场上陷入困境和危局之中。碰到的危险多了,自然就难免送掉性命,任凭你再有才华和能力,也都将烟消云散。春山君,跟敌军打仗,要时刻保持清醒和警惕,不管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要小看敌军的战斗力,否则的话,一个不留神,便极有可能中了敌军的埋伏。” 春山规秀不由点头称是,这已经不是大队长第一次这样叮嘱他,每次打仗前,他几乎都要听他这样说一次,不过他与以前的那些军官还真是有些不太一样,他的性子比较柔和,虽然心里对于大队长如此做法和说法不以为然。不过,嘴上却是能够十分的配合,而且也是摆出一副受教的表情。 池直三郎说完之后,看着身旁的队伍已经通过了大半,不由也是说道:“走吧春山君,我们当前的目标是黄花镇,离这里还有二三十里的距离不说,作为敌军的军部所在,那里极有可能有敌军的重兵驻防,这仗打起来可就不是那么轻松了。” 春山规秀似乎好不容易等到池直三郎下达前进的命令,心里不由暗自松了口气,面上却是保持着平静道:“池直君,熊本师团正在二十里外的地方渡河,他们将从侧翼直接攻击永安镇一带,只要熊本师团的攻击顺利,黄花镇一带的敌军就等于被合围了,对付这样的敌军,我们不应该追求攻击的速度,而是要保证自身的安全,听闻特种作战大队昨天的战斗大败一场,损失了一大半的兵力,这是开战之后所根本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以他们那以强悍的战斗力都有如此损失,我们就更要谨慎了。” 听着自己的副手这样说,池直三郎也是非常的满意,他点了点头道:“春山君果然已经可以独挡一面了,这仗请好好发挥,打完这一仗,我一定向联队长阁下举荐。” 春山规秀闻言不由大喜,当即也是谢过了池直三郎的提携,他可是颇为清楚池直三郎在整个联队中影响力,以他的战功和资历,下一任的联队长应该是非他莫属,连旅团长都对他格外的另眼相看,由他举荐,其份量可想而知。 不过,春山规秀的兴奋并没有持续太久。过了捞刀河,越过天鹅山一线敌军原先的工事,他们沿着山林的边缘不断的往南前进,由于有昨天特种作战大队的作战经验,他们对于这一带的地形已经是有了初步的了解,这让他们可以省去不少摸索周遭地形地势的时间,在派出一部分士兵监控山林情况的同时,主力部队稳步有序的朝黄花镇推进。但在刚刚看到远处的小村庄时,侦察兵惊慌不安的赶来报告了一个让他们大吃一惊的消息,前方发现了敌军的骑兵! 春山规秀大吃一惊,池直三郎虽然脸色还保持着平静,神情里面却是可以看出与平常不同的严肃。不是他们的心理承受能力不强,而是在这之前,他们已经知道了昨天晚上特种作战大队战斗的经过和面对的对手。在日军部队中公认的战斗力最强的特种作战大队之所以昨天晚上会损失如此惨重,主要的原因便是遭到了敌军骑兵的突然打击,在即将展开攻击的关头,被敌军的骑兵从侧翼腰腹位置上展开了猛攻,从而导致整支部队的崩溃。虽然他们不像普通的部队那样一击即溃,转身就逃,但在那样的情况下,也是彻底失去了生机。 敌军的骑兵能取得如此胜利,除了本身的战斗力足够强悍之外,还有一点就是战场切入的时机实在太好了,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能打出这样的仗,尤其是面对着特种作战大队打出这样的仗,敌军这支骑兵的实力显然非同小可。而在敌军捞刀河一线的部队纷纷大踏步的后撤时,这支骑兵部队居然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第二百零三节 这仗怎么打? 第二百零三节这仗怎么打? “敌骑有多少人?”池直三郎沉吟了一下之后,不由皱眉问道。 “阁下,敌军骑兵的枪法精准,冲击力异常强悍,尤其敌军在方圆十几里的范围里派出了大量的零散游骑劫杀我军的侦察兵,导致我们在情报的侦察方面非常的被动,根本探查不清楚敌军的具体情况。”侦察兵中尉十分无奈的报告道。 春山规秀闻言不由问道:“没有想办法从战场的侧翼进行迂回吗?”他的话一出口,便是有些后悔起来,一支部队的侦察兵,那是战斗力最强悍经验最丰富的人所组成的,作战技巧暂且不说,意志之坚定是远超常人想象的,否则的话,他们又如何完成深入敌军腹地打探消息的重任?显然他刚刚的这些话不过就是些废话而已。不过他偷偷的看了一眼大队长,却是略微松了口气,大队长对他的问话并没有什么反应。 “阁下,已经有过试探,不过敌军的作战经验非常的丰富,侧翼战场的骑兵不多,却是有很多埋伏,我们侧翼的部队损失很大,如果坚持要从侧翼战场选择突破的话,倒是应该可以接近敌军的主力所在,但损失必定极大。”这个中尉显得有些无奈,显然当面敌军给他的压力极大,让他很难想到什么好的办法。 池直三郎这个时候开口说道:“不要冒险,敌军的主力是骑兵,靠的太近完全就是送死。虽然侦察不到敌军的具体情况,但只要探查一个大概,再配合我们掌控的其他情报,应该足以猜测的七七八八,你继续去盯住敌军,一旦他们有任何的行动,立即过来报告。” “嗨”中尉大声应了一声,同时也是长吁出一口气,大队长阁下的话,显然让他轻松了许多,否则真要面对敌军的骑兵强行杀过去打探情况,这可实在是太难了。 眼看着这个中尉离开,春山规秀想了一下不由沉声说道:“池直君,敌军的主力已经朝东面撤离了,这支骑兵部队不退反进,显然是想拖延我们前进的时间,然后凭借着他们速度上的优势赶上撤退的主力,如果能够击溃这支骑兵部队,我们应该可以追上敌军撤退的主力,只要我们缠住敌军,等到后续主力部队源源不断的赶来,敌军在仓促后撤没有阵地可以坚守的情况下,必定大败。” 池直三郎闻言默不作声,半晌之后,他才缓缓问道:“春山君,你确定我们能够击败面前的敌军骑兵吗?” 春山规秀闻言一愣,旋即说道:“阁下,应该可以!敌军骑兵固然实力强悍,但昨晚一战必定也是损失很大,在得不到休整的情况下还赶来这里作战,能发挥出多少实力,实在不好说。而且最主要的一点就是,昨天晚上敌军的骑兵固然取得一场大胜,那是因为夜晚天黑,骑兵的速度优势可以发挥到极致。而且他们出现的突然,根本不在特种作战大队的作战计划范围之内,所以才会被打了一个出奇不意。白天作战,骑兵的速度依旧可以保持,但正面对决的话,我不相信他们可以冲破我们的防线。” 池直三郎没有回答,反倒是问道:“春山君对于这支敌军骑兵了解多少?” 春山规秀不由摇了摇头,这次长沙会战,算是他第一次跟这什么“虎部队”交手,对于敌军的情况并不算了解。虽然春华山一战,让他知道这支敌军果然是劲敌,但对于这支敌军的编成情况,他并不熟悉。 池直三郎则是如数家珍一般说道:“敌军的虎部队是一支从淞沪会战开始就一直在打仗的强军,一开始的时候虽然并不算突出,但自德安会战开始,这支部队便开始像脱胎换骨一般,屡立战功。而在这支部队里,最为神秘的便是这支骑兵部队,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在敌军的步兵师中,会有这样一支骑兵部队存在,也没有人知道这支骑兵部队的指挥官是谁,我们所知道的是,这支敌军的骑兵部队每次出现在战场上,皆能对我军造成极大的杀伤。106师团、101师团、33师团、34师团,德安会战之后与敌军虎部队交手的部队,皆被这支骑兵重创过,也包括昨天的特种作战部队。” 看着面色有些难看的春山规秀,池直三郎紧接着问道:“春山君,你觉得我们是不是能击退面前的这支骑兵部队?” 春山规秀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先前他觉得,骑兵就是骑兵,在如今枪炮发展到这种地步的情况下,骑兵强大的正面冲击力已经起不到丝毫的效果,再多的敌军在面对重机枪的扫射时都是枉然,只要机枪的数量足够,火力足够,骑兵想要突破正面的防线,根本不可能。但大队长刚刚说了,这支骑兵所打过的仗可不仅仅是昨天晚上的突袭,从德安会战到现在,十几场大战下来,这支骑兵部队依旧能屡屡建功,或许是他们有着他们所未知的强大之处?他跟在池直三郎的身旁这么久,当真还是学到不少东西的,最起码谦虚和骄傲这点,果真是学到了池直三郎的七七八八,没有把握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妄下判断。 “池直君,那我们应该怎么办?难道就等在这里,等敌军的骑兵退了我们再上?”春山规秀问道。 池直三郎摇了摇头道:“我们继续前进,联队长阁下既然让我们担纲整个师团的前锋,我们又岂能被面前的敌军所吓倒?但敌人的强悍我们不能视而不见,所以在保持不断前进的同时,我们也要做好防范措施。” “立即传令各中队做好战斗准备,同时调整一下队伍的阵形。各中队以中队为单位平行推进,尽量密集列阵。每个中队之间相隔一里,一旦遇袭绝对不允许后撤,一定要拖住敌军的骑兵,等待后续的中队赶来增援。”池直三郎这个时候似乎已经考虑清楚了眼前的战局,想清楚了怎么去面对眼下的情况,不由沉着指挥道。 春山规秀听到命令之后不由当即敬礼大声应了一句,旋即便是快速的赶到前方去下达命令去了。同时,他的心里对于大队长阁下的佩服也是越来越多,不愧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将敌我两军的优劣长短都分析的一清二楚,当机立断的做出如此布置,如此一来,他们可谓是扬长避短,将整个大队的战斗力都发挥到了极致。每个中队为一阵,以密集的火力来应付敌军的骑兵冲击,想必这种密集列阵的情况下,敌军的骑兵冲锋威力将被降到最低。而且就算形势再被动,前面一个中队被冲垮了,还要后面三个中队在等着敌军的骑兵,在这种强大的杀伤性战术面前,敌军的骑兵最算数量再多,恐怕也难以连破四道防线吧?如此一来,敌军的骑兵威力被降到了最低,他们也就占据了战场上的主动了。至于炮连运输中队等部队,则是随着大队部一起行动在最后,各部相互联络,各阵相互增援,应该足以让敌军难以为继,足以拖垮敌人。 就算敌军知难而退,最后死守黄花镇也不要紧,到了那时,将炮连调住前线,强行在战场上打开一个缺口,足以让大队取得战场战斗的胜利,而时间拖的越久,对于敌军就越是不利,只要熊本师团那边攻破了敌军的阵地,两面夹击之下,就算敌军留在这里的部队再多,也将是败亡的命运。 就在日军这里已经做出了调整和布置安排的时候,身处村子里的石头,也是接到了侦察连传来的消息,只不过相比日军的情报,石头对于战场上的动态掌握的更加详细,对于日军的情况了解的也是更加的准确。 听完消息之后,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此时太阳已经爬上了半空,从时间上判断,日军已经有不少部队过了捞刀河,也就是说拖的时间越久,形势便对于他们来说越是不利,尤其是先前他刚刚得到了军部的消息,赤石河一线的第6师团也是在大举渡河,刚刚撤到赤石河一线的第51师,正在依托着原先58师的工事进行坚守。然而,情况就像他们先前所担忧的那样,经过昨天一天的血战,再经过日军炮火的猛烈攻击,南岸在阵地全毁的情况下,51师所能起到的作用十分的有限,尤其是作战的部队是51师而不是57师或58师,石头才不相信李天霞会为了他们独立团的安全而宁愿拼光自己手里的部队,只要这家伙不一打就撤,将他们给卖了,石头都觉得意外了。 眼看着石头不吭声,一旁的胡子有些忍不住问道:“团长,要不我们还是撤吧!面前的这支部队只是鬼子打头阵的部队,打赢了还好,一旦没有击溃敌军被他们粘住的话,我们再想脱身可就难了。” 第二百零四节 密集列阵 第二百零四节密集列阵 石头听着胡子的话,心里不由一暖。胡子和这些弟兄跟在他身后打了好几年的仗了,这些弟兄心里有什么想法,石头不一定知道,但他知道,这些兄弟绝对不会贪生怕死。昨天晚上骑兵营损失颇大,以胡子的刚硬个性,换作是以前,绝对是不报了此仇不肯罢休的,要不是性格如此强烈,当初也不会带着一帮弟兄当马匪跟官兵斗。然而此刻他居然主动提出撤退,这无疑是在为他着急,是将全团的利益摆在了个人的想法之前,有这样贴心的兄弟,他还能苛求什么?不过,这一仗石头却是另有想法,刚刚他不说话,只是在考虑着怎么打好这一仗而已。 “团长,刚刚侦察连的弟兄说了,鬼子前锋部队兵力在一个大队以上,他们前后相距里许,分成数批朝我们这里推进,这明摆着就是针对我们骑兵的作战方式,一旦我们主动冲击,不仅伤亡惨重,而且很难冲破敌军的防线。昨天晚上,我们已经伤亡了一百多个弟兄,我不想今天打下来,就把骑兵营给打完了。”胡子颇有些无奈的说道。 石头则是笑道:“你是怕我让骑兵去正面冲击敌军的阵地?” 胡子没有作声,不过他刚刚的话里,显然就有这样的担忧,他想报仇不错,但他还没有被仇恨给蒙蔽了双眼,阵亡的弟兄固然让他心碎,但活着的兄弟也同样的重要,为了报仇而让活着的弟兄去送死,这种事情是胡子所不愿意做的。 “换成是一般的骑兵部队恐怕拿面前的鬼子会毫无办法,但现在嘛,算这些小鬼子倒楣了,今天我要先收一点利息。”石头收敛了笑容,满脸杀气的说道。 一旁的赵一刀不由惊讶问道:“团长,你这么快就想到办法了?” 石头则是冷着脸点头说道:“不是我想到办法了,而是鬼子的进攻方式早就在我的料想之中了。昨天晚上鬼子逃回去一些,想来他们在这里发现的情况和碰到的对手,都会告知南下的部队,以便于他们南下作战,我们的骑兵部队自然就是鬼子重点防范的对象。这也就是鬼子现在会采取这种进攻方式的原因所在,因为他们尚未在南下之前,已经做好了对付我们的准备,想好了对付我们的办法。” 胡子这个时候没有惊讶,他陷入了沉默和思考之中,旋即徒然间惊讶说道:“团长,你让二营和警卫营撤回去,却是单独将炮连的留了下来,就是为了对了应付现在的场面?”说完之后,胡子不由陷入了更大的惊讶之中。因为这种情况虽然听起来简单,但其中所涉及到的思考深度,实在是让他震惊,毕竟在极短的时间里就要思考清楚战局,选择留在战场上的部队,这都是非常困难的选择,而且更要命的是,鬼子会怎么行动?一旦判断错误,极有可能导致整个战局失控,可偏偏让人不可思议的是,眼下团长似乎又一定猜对了? 石头略带嘲讽的说道:“鬼子作战,向来针对性极强,我们任何的缺点,都有可能成为他们的突破口。鬼子的情报侦察能力,显然也远超出我们的想象,我们的布置和安排很多时间都会被鬼子提前知道。不过,鬼子打的胜仗太多,赢得次数太多,未免就会太过小看我们,想事情的事情,有时候也过于简单了。知道我们最厉害的军队是骑兵之后,鬼子自然就会用密集列阵的步兵来对付我们,以为限制了骑兵的冲击力,就等于卡住了我们的咽喉,但鬼子显然想不到,我们除了骑兵营之外,还有炮兵连,除了快速机动的部队外,还有能给予鬼子密集列阵毁灭性打击的炮弹,密集列阵?嘿嘿,那就等死吧!” “团长,那接下来怎么打?就只靠炮兵连的弟兄吗?”胡子这个时候精神一振,再也不提撤退的事情,石头出人意料之外的早早挖好了坑等鬼子,他自然也是乐于狠杀一阵为阵亡的那些弟兄报仇,血债必须血偿! 日军的前军部队缓缓的靠近前方的村子,越是靠近,那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就越是浓烈,他们的四周远处已经可以不断的看到敌军骑兵在游弋,四下里不时传来一声声冷星的枪响,让人能感觉出来大战一触即发。 当先打头阵的,自然是第一大队下属的第一中队,中队长是个身材魁梧的日军军官,这在日军之中实在非常的难得。不过,此时这个魁梧的大尉却是紧皱着眉头,看着前方远处的村子满是犹豫的神色。 “稻田君,就在这里布阵吗?”一旁的中尉执行官,同样也是皱着眉头问道。 稻田龟三省无奈的摇了摇头道:“麻枣君,这里隔的太远,威胁不到敌军的阵地,恐怕敌军的骑兵不会杀出来。池直君让我们过来,可不仅仅是让我们过来吸引敌军的注意力,还得想办法拿下前面的村子。” 麻枣城苦笑道:“稻田君,这仗打的可实在太奇怪了,明明前方的村子可能连阵地都没有,我们居然如此小心翼翼不敢靠近,要是换作平常,恐怕我们直接冲过去,早就将这个破村子给踏平了吧!” 稻田龟三省沉默了一下道:“唉,仗终归是靠人打的,谁曾想这一仗居然面对的是敌军的骑兵?真不知道上面是怎么想的,明知道这里有骑兵,应该调集几辆坦克过来的,假如有坦克在前面开道,再多的骑兵又有何惧?” “稻田君说的是,不过,听说装甲部队全部都去攻打长沙了,或许是担心巷战不太好打吧,眼下我们只能够按照大队长阁下的意思,以密集阵形来应对敌军骑兵可能的出现的进攻了。不过,稻田君,接下来这段距离可是最危险的地段,因为离的远,敌军感觉不到威胁,靠的近,敌军的骑兵发挥不出威力,前方的距离则是刚好。”执行官麻枣城十分担忧的说道。 稻田龟三省旋即也是咬牙说道:“麻枣君,我们管不了那么多了,到了现在,除了靠我们自己之外,别无他法了。不管这些敌军骑兵是不是像传言中的那样真的那么厉害,这一仗是肯定要打的,我们帝国的勇士,还重来没有被敌人给吓破胆过的。” “前进,保持阵形,稳住速度!板哉!”稻田龟三省喊到最后,徒然间大吼了一声“万岁”,在他身旁的士兵们听到这阵呼声,当即同声呼喊起来,这一阵阵冲天而起的呼喊声,瞬间驱散了他们心里的阴影和恐惧,驱散了他们的胆怯,所有人迈着整齐的步子,排列着密集的阵形朝前方的村子行去。 而在他们的后方,第二中队和第三中队的日军士兵也是同样听到了这里的喊叫声,他们在长官们的带领下,刹那间也是同时放声高吼起来,这惊人的声势,像是一道无情的闪电,劈开天际,避向了一切敢于与他们对抗的人。 不过,前面的那座小村子虽然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但面对着日军这种惊人的声势,却是没有丝毫的畏惧和妥协,就在日军这里发出一阵阵喧嚣喊叫声时,村子里也是有了反应。原本平静的有些吓人的村子,徒然间沸腾了起来,只见一股烟尘冲天而起,起先并不明显,但伴随着一匹匹战马冲出隐藏之处,冲进日军的视野里,那股烟尘也是越来越浓,越来越惊人。即便日军早已经知道这里隐藏着敌军的骑兵,但真当他们看到小村子里瞬间杀奔出来无数匹战马的时候,那种惊惧之感,还是让他们感觉到一阵窒息,一种可怕的感觉瞬间笼罩住了他们的全身,让日军连呼息似乎都有些困难了。 “板哉”日军的呼喊声瞬间更响了,那一声声竭尽全力的呼喊,仿佛是要驱散心中的恐惧,震的人耳膜都有些生疼。 “原地布阵,稳住!前排架起机枪,步枪手分二排前后交叉站位,后方士兵上刺刀,顶住敌军的进攻,挡住他们!”稻田龟三省一改先前有些犹豫的神情,此刻神情狰狞无比,到了此时此刻,他是想什么都没有用了。这样的情况下,他反倒是全身心的投入到了面前的战场上,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如何解决这些敌军骑兵的身上,眼看着敌骑的速度在很短的时间里就攀升到了极点,看着这些骑兵以雷霆之势朝他们这里冲来,他不断的大吼狂呼着,用尽全身的力气高叫着。 在这种声响复杂的战场上,稻田龟三省的喊叫声根本传不出去,这些士兵的耳朵里面全是他们自己的吼叫声,然而颇为奇妙的是,他们此刻却是就像听到了命令一样,本能的缩紧着阵形,纷纷架起机枪,端起步枪,以一种密集的不能再密集的阵形迎接着敌军骑兵即将到来的猛烈冲击。 【再次感谢大家的关心,我要尽量安排好时间,每天保证更新的。】 第二百零五节 想象不到的攻击方式 第二百零五节想象不到的攻击方式 风吹在耳畔呼呼作响,劲风扑面如刀割般了生疼,数百匹战马放蹄狂奔,其声势惊人至极,外加上耳畔呼啸的劲风,他们的身侧就像是充满了雷鸣轰响,更像是天兵天将下凡,踩着闪电雷鸣,荡妖除魔。前方远处的敌军在他们的眼里也是渐渐大了起来,他们已经隐约可以看清楚,敌军正在密集列阵,正在原地布防等待着他们的冲击。甚至隐隐约约之间,他们像是看出鬼子层层叠叠的布置了好几层,可以在一瞬间迸发出最为强悍的攻击力。面对着这种情况,所有骑兵营的弟兄心里都乐开了花,此时此刻,原本战前应该有的紧张忐忑,惊慌不安,一丝一毫都没有出现。他们的心里更是没有丝毫的畏惧,此时此刻,他们就像是看到了敌军的败亡一样,看向这些敌人的眼光充满着不屑,而这一切都源自于他们此刻已经知道了团座的想法和安排,知道了他们此战的任务。 一想到团长早已料敌先机,将鬼子的举动都算的一清二楚,想到接下来的好戏,他们便有些迫不急待起来。两军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国军将士们心里的兴奋感觉越来越烈。 “稳住,不要急,再等敌军靠近一点!”稻草龟三省徒然间高声大叫起来,看着敌骑越来越近,他的呼吸也是越来越短促。然而他知道,还不到开枪的时候,只有等到敌骑冲进200米的距离内再开枪,才能进行最大程度的杀伤,敌军的速度太快,火力射击不能有丝毫的间隙,一旦出现间断,后果不堪设想。 随着战马奔驰而上下起伏的石头此刻看着前方的敌人,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笑意,眼看着距离已经差不多了,他当即高举起手里的步枪。一旁一直在关注着他举动的司号兵当即同时吹响了号声,用高亢的声音指挥着全军作出改变。 让日军目瞪口呆的事情出现了,狂飙突进的骑兵营随着号声徒然间一分为二,这些骑兵部队,就像是被人一刀劈开了一般,远远的绕开了日军布下的阵势直往日军的后方绕道冲去,其灵活自如的娴熟骑术,让他们就像是两个心有灵犀的人一样,动作格外的潇洒。 日军看傻了眼,不管是普通的日军士兵还是稻田龟三省,都被眼前的情况弄的莫名其妙,敌军想要干什么?想要从两边发起进攻吗? “轰”不等他们细想,徒然间一声猛烈的爆炸声响传来,整个大地似乎都有些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不断的颤抖着。炮弹离他们这里还有一段距离,但那腾而空起的火焰和令人心悸的可怕冲击力,让他们一个个面无人色。在这一炮过后,稻田龟三省徒然间发应过来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原来敌军的杀手锏不是那些骑兵,而是炮兵!“该死,敌军怎么会有炮兵?”稻田龟三省心里无力的咒骂着,这个突然的发现,让他几乎崩溃。 不过,他倒是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没有忘记自己手下还有一百七八十名同伴,他当即努力的大吼道:“撤,快散开,散开……”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已经顾不上考虑身旁还有敌军的骑兵存在了,他只知道,如果再不行动的话,敌军的炮弹落下,他们将被屠杀一净。 然而,他们的反应和动作相比于远处的炮兵相说,还是太慢了。 “轰……轰……”经过先前一发炮弹的试射,修正了落点之后的炮兵,展现了他们熟练的射击技巧,精准的炮弹旋即一发紧接着一发落下。村外远处密集列阵的日军部队,此刻就像是一个不动的靶子一般,转眼之间就让炮弹的猛烈轰炸给屠杀的所剩无几。 独立团的攻势实在太过凌厉和强悍,最为重要的是,他们的炮兵隐藏的实在是太好了,直到进攻发起时,日军才徒然间发现,敌军居然有炮兵存在。等到他们展开雷霆一击的时候,日军再想变阵已经没有时间了。对付炮兵最好的办法是什么?除了坚固的掩体,深深的壕沟之外,便是拉开部队之间的间距,拉开阵形。这样一来,便可以尽可能的减小炮弹造成的杀伤。但此刻的日军是什么阵形?密集列阵!恰恰是对付炮兵最为糟糕的一种状态。 也直到这一刻,石头的布置和安排才展现出了最为强悍的一面。很显然,从昨天晚上打完突袭战开始,石头便在布局,布一个让鬼子一头扎进来的困局,一步步的引导着日军走向死亡!他的这种安排和布置其实只比日军思考的深远了一步而已,在判断出日军极有可能会针对骑兵之后,他选择了用炮来来反解当前的战局,这其实也是一种基于猜测的赌博,所幸的是,石头的运气似乎一直不错,这一次同样也是赌对了。 “轰”又一发炮弹在日军之中爆炸起来,随着火焰腾空而起,一个个日军也是被惊人的冲击波所掀飞,炽热的气浪在一眨眼的瞬间将他们身体中的水份给烘干,一个个带着焦糊的气味摔落向四周。 一个中队的日军在这一瞬间的时间里彻底崩溃和完蛋,独立团炮连的火炮攻势实在是太猛了,六门火炮在这一瞬间所迸发出来的杀伤力,实在是骇人听闻,几乎就是一眨眼的时间,日军便足有上百名的士兵被火焰所吞噬,被炮火所吞没,日军密集列阵的地方更是成了人间炼狱,让人不忍直视。 作为这场屠杀的策划者,石头此刻对于日军前沿阵地上的损失却是毫不在意,因为自从他冲出村子的那一刻起,他已经知道了这些敌军的命运,知道了他们的下场,对他来说,这里的战斗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接下来的攻击能不能奏效。 紧随在第一中队身后的日军部队是第二中队,按照池直三郎的命令,整个大队以中队为单位密集列阵,每个中队之后相距一里,以便可以及时相互增援。用这样的方式来对付骑兵,以他们火力之密集和强悍,绝对可以大量的杀伤敌军的骑兵,在他们的想象之中,恐怕不需要等到他们杀上前线,敌军的骑兵便已经废掉了。要知道,他们部队配备的火力,可远不是国军部队所能比的,每个中队的重机枪就有三四挺,轻机枪的数量在十挺以上,试想在这种密集的火力攻击下,什么战马可以幸免?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们还是集中了重火力在部队的前方,以便可以在第一中队遇袭之后,他们可以快速的增援上去,可以在最短的时间里组织起后续的火力压制。等到他们先前接到第一中队的示警声时,他们当时加快了前进的速度,快速的朝前方靠拢过去。 然而,他们显然跟稻田龟三省一样没有料到敌军的主要进攻会是火炮,等到炮弹爆炸之后,冲天的光焰出现在他们的前方,他们才意识到敌军的可怕,才意识到他们先前的准备完全就是错误的预估了战场的形势。步兵密集列阵面对敌军的火炮,这完全就是一场灾难。等到接连不断炮弹落下时,他们行进的队伍不由一阵混乱。面对着这种可怕的炮火攻势,密集列阵的士兵本能的就要往两翼退去,还有人则往后退却。然而,他们的阵型实在是太过密集了。当初为了应付可能出现的骑兵攻击,他们是巴不得越密集越好,如此一来可以集中火力的优势,杀的敌军没有任何还手的机会。但如今拥挤在一起想要分散撤离,则就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了,尤其是在这种没有命令各自凭本能撤退的情况下,他们的行动了更是不便,你挤我,我挤你的情况下,顿时乱作一团。 第二中队的中队长眼看手下的部队如此情况不由焦急的在一旁大声叫喊,然而,远处的爆炸声响一阵急过一阵,这比他的喊叫声可要管用的多。谁知道下一发炮弹会不会落在人群之中?谁能直愣愣的站在这里等着炮弹落到身边? 就在这时,两侧的日军徒然间发出了惊恐的喊叫声,这阵惊叫比起刚刚前方发生爆炸时还要惊人,紧接着,一阵零散的枪声响起,侧翼的士兵居然毫不犹豫的开起了枪,由此可以想象形势之紧急。然而,队伍中间和前端的士兵这个时候却是不知道两翼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的视线受到了遮挡,听着前方的爆炸声,听着侧翼同伴的惊叫声,他们只能更加惊慌的想要离开原地。 “杀啊!”石头压低了身子紧随着战马的奔驰而起伏,经过这段时间的狂奔,战马的速度已至极致,看着前方敌军乱作一团,石头不由也是大吼一声,旋即在马背上端起步枪,抬手便射,枪声伴随着喊杀声,清晰的告诉着身边的弟兄,总攻的时候到了。 第二百零六节 可怕的战况 第二百零六节可怕的战况 “杀啊!”所有骑兵营的悍卒都随着石头的喊叫和开枪而发出了一声惊天的怒吼,他们的喊杀声与滚滚马蹄声以及远处的炮弹爆炸声混在一起,滚滚如雷鸣一般笼罩在四下,传到日军的耳朵里面,则是让他们不由自主的两腿有些发软起来。骑兵营的将士虽然人数不多,但此时此刻所展现出来的凌厉气势和无可匹敌的斗志,都深深的印在日军的心里,让他们感觉到畏惧和绝望。 骑兵!敌军的骑兵怎么会出现在他们的两翼?敌军的骑兵不是应该正在攻击第一中队的阵地吗?怎么会出现在他们这里? 日军虽然早已做好了面对骑兵的准备,然而,按照作战计划和安排,他们此刻应该是增援到第一中队的阵地,接替友军的火力,从正面战场上射杀敌军的骑兵,跟此刻完全是两码事情。更要命的是,敌军先前的一通炮击,让他们这里的阵形出现了松动,不少人本能的朝四下里称动,将身旁的人挤的有些站不稳,这个时候别说是开枪射击了,眼看着两侧的骑兵冲来,两翼的士兵开过枪之后便想往后撤,他们这样的举动更是让原本便拥挤的部队一片混乱,不少人在这种挤压中都摔倒在了地上,连站都站不起来。 “呯……呯……”战马上传来了一阵密集的枪响,冲在前方的骑兵悍卒们眼看着已经冲到了敌军的不远处,当即纷纷开枪。平常的时候,他们对于这种冲锋中的骑射有过长时间的练习,射击的精准度虽然远比不上静止状态下的射击,但也能做到八九不离十。如今这种情况下,射击的命中率就更高了,原因无他,前方的敌人实在是太过密集,他们朝着人群中开上一枪,当即就有一个日军倒下,引起一片混乱。而这么多人同时射击,日军侧翼前排的士兵瞬间便是倒下了一半左右。 “杀进去,不要停,跟紧我!”石头一枪开完当即熟练的将步枪背于背后,顺手抽出战马一侧悬挂的狭长马刀,一边高举起来,一连大声吼道。 四下里的轰鸣声实在太过嘈杂,石头的喊叫声根本传不远,不过,他身旁的传令兵倒是听的真切,想都不想,他扬起头便是吹响了加速的号声,催促着部队尽快的突进敌军阵势之中。 “杀!”石头再度大吼一声,旋即马刀劈下,借着战马狂奔的力量,一边劈开三名日军。而他的战马这个时候也是猛烈间撞在敌军的人群之中,成片成片的日军承受不了这种疯狂的冲击纷纷倒下。 “杀”紧随在石头身旁的骑兵营悍卒们怒声狂吼,这已经不知道是他们多少次的随在团座的身后突进敌阵,这已经不知道是他们多少次的屠杀日军部队,但想起昨天晚上的血战,想到昨天夜里倒在战场上的那么多的兄弟,他们第一次凝聚了全身的力量,疯狂的劈杀着战马两翼的敌军。 日军第二中队密集列阵的地方,当即像是变成了屠宰场,当一匹匹速度已至极致的战马毫无阻挡的冲撞上日军时,人命瞬间如草芥一般。 平常的时候,日军总能做出一些反抗,在他们冲击的时候想尽办法的迟滞他们的推进速度,减弱他们的冲击力度。然而日军自认为针对性的布置,却更像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坑,然后就闭着眼睛跳了进去。 石头的战马速度已经降了下来,他的坐骑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至少撞飞了七八名日军,冲击的力度大减,这样一来,倒也方便了他的劈砍。一旁那些找不到北的日军士兵,在这样的情况下根本抵挡不住他的攻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战刀不断的劈下,不断的收割着人命。然而,石头对于这样的情况却是根本没有任何的兴奋和喜悦,眼看着身旁的将士与他的情况差不多,他不由急急喊道:“加速,加速冲过去,不要停下来!” “嘟嘟……”激昂的冲锋号响在混乱的战场上响起,正杀的过瘾的悍卒们听到号声之后不由也是回过了神来,放眼看去,只见日军的尸体层层叠叠,战马在这样的情况下,实在是有些难以前进。 “掉转马头,跟着我杀出去。”石头冲着司号兵大喊一声,看着这个司号兵明白了他的意思转而吹响了拐弯的号声,石头也是不再管前方不远处那些仍在自相踩踏的日军,扯着马缰便朝一侧冲去。 骑兵营的悍卒们紧随其后,没有丝毫的恋战,其实接下来也没有什么好战的了,他们如风般席卷而来,战斗的时间也是只在眨眼之间。然而他们此刻战果却是格外的辉煌,日军死在他们战刀之下的不多,但被战马撞飞踩死的人却不计其数,一个中队一百七八十人。骑兵营昨天损失了一百五十余人,但此刻仍旧有五百骑左右,这么多的骑兵,这么强悍的冲击力,就如同江海之中的惊天巨浪,又岂是一道细细的泥墙所能抵御的? 虽然此刻最中心处还有一些日军存活,但石头却是已经没有心思管他们了,他知道这处敌军的身后一里处还有一个中队的敌军,鬼子上过一次当之后,岂会再上一次当?后面的那些人恐怕已经改变了阵形,等他们冲杀过来之后,再想脱身可就难了。而此时从对面方向展开攻击弟兄,已经同样听到了这里的动静,吹响了转弯的号角,石头最后再了一眼那层层叠叠的日军尸体,看了一下血流成河的场面,看了看侥幸没死的日军正在不断的朝队伍的最中间挤去,正在不断的踩踏着自己的同伴,不由也是大吼一声道:“走!” 两个方向上的骑兵旋即汇成一道洪流,沿着先前冲杀出来的方向,朝南面狂奔而去。 这个时候,远处的火炮不知道已经在什么时候停止了攻击,远远的他们看着日军最前面的战阵已经彻底消失,只剩下一缕缕烟柱在不断的腾空而起,所有骑兵营的将士不由长吁了一口气,如果不是在战马狂奔时根本没法大笑的话,恐怕此刻他们已经是开怀大笑了。此战痛快淋漓的击溃了日军的两个中队,而且两个战场都是近乎毁灭性的打击,如此大胜也是让他们昨晚一场血战的怒火发泄了大半。以如此大胜和屠戮日军的胜仗来祭奠那些死去的兄弟,相信也能让他们安心上路了。 石头没有再指挥部队绕道去攻击最前端的日军,一来他是相信炮连弟兄的射术,二来他也是觉得实在没有那个必要。毕竟不管那里的鬼子死伤了多少,最起码此仗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有了这场仗,鬼子的行进速度恐怕会因此而大受影响,别的不说,日军这个大队损失了如此多人,恐怕这个前锋大队是要换人了。如此一来一回的调动,该花去多少时间?而且鬼子遭此攻击之后,接下来的行动恐怕也会格外的小心,要是再遭到一次伏击,恐怕整个师团的气势都会降到最低了。 骑兵营扬长而去,绕过日军最前端的部队,直接狂奔回先前出去的村子,一来一去前后不过一柱香的时间,然而对于日军来说,这段时间就像是一场噩梦一般,让他们不敢去想。 池直三郎也在在第一时间接到了前军遭袭的情况,在他接到消息时,他便快速的朝前方赶去,想要第一时间掌握战场形势,抽调部队进行增援。然而,当他赶到第二中队所在的地方时,当即被眼前所看到的一切给惊呆了。 平坦的荒野中,无数的日军将士躺倒在血泊之中,这些死去的士兵层层叠叠的拥挤在一起,在人最多的中间位置,更是堆的如同一座小山一般。四下里随处可见残尸断肢,和一个个面带惊恐神色的无主头颅,虽然这些士兵已经死去,但他们临死前的惊惧神情,仍旧是清晰的保留了下来,让活着的人深有同感。 看着自己手下的精锐此刻如此情形,池直三郎再也保持不了一贯的平静,张嘴发出一声怒吼:“八嘎!” 没有人回应,没有任何的动静,他身旁的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情况给惊呆了,以至于此刻没有任何的表情。谁能想象在如此短的时间里面,居然发生了这样的变故和可怕的事情。谁能想象只是从二三里外的地方赶到这里时,战斗已经结束,战场会有如此可怕的结局。 蓦然,一侧里传来了一声惊叫,“阁下,吉田君还活着。” 众人闻言不由纷纷惊醒,旋即一个个朝前方的死人堆里冲去,吉田大尉是第二中队的中队长,他还活着,那就可以从他那里得知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像他这样亲身经历过这场仗的人,显然可以清楚的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二百零七节 鬼子疯了 第二百零七节鬼子疯了 踩在被血液所浸透的草地上,看着战靴边上的那股殷红,这些日军的心里不由颤抖起来。这可都是他们同伴身上的鲜血,如今却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流干,看着中央战场处越发密集的尸体,他们的心里不由升腾起一股兔死狐悲的哀伤。先前对于战争胜利的渴望,在这种血淋淋的现实面前,已经消失不见了,即便他们知道接下来长沙将没有什么难度就能拿下,但在他们的心里,这场仗的胜利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对于他们第一大队来说,这已经是一场难以承受的失利。 池直三郎的心情也是格外的复杂,清晨进攻之前,他已经知道了敌军骑兵的战斗力极强,并且做出了针对性的安排和布置。然而,一仗打完之后,他们还是让敌军的骑兵得手了。这足以说明他的无能,他们整个第一大队无能,明知道敌军的长处都防不住,哪里有什么理由可说的? 第二中队的中队长吉田庆野从众多尸体中被抬了出来,池直三郎看着他浑身上下被血浸透的样子,不由收敛了情绪问道:“吉田大尉,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吉田庆野从昏迷中缓缓睁开了眼睛,不过他看着大队长等人,没有了往常的那种自信,此刻他的双眼之中只剩下绝望,听着大队长的问话,他不由喃喃的念道着:“骑兵,敌军的骑兵,骑兵……” “敌军的骑兵有多少人,这里的仗到底是怎么打的?”副大队长春山规秀忍不住大声问道。 “骑兵……敌军的骑兵……”一个历经无数场硬仗才得以升任大尉中队长的军官,居然一场仗之后便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实在让他有些不敢相信。要知道,历经战事的他们,什么样的事情没有经历过?什么样的残酷场面没有见识过?然而,事实就摆在面前,不相信都不行。这也让他们对于这里的仗充满了疑问。 好在第二中队以及前面的第一中队并没有完全死光,而且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吉田庆野这样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和刺激。随后的一段时间里,池直三郎开始收拢这两个中队的残兵,开始问询这里的战况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当他看着所有人都面色死灰,一脸惊惧神情,当他看着两个中队仅存下来的士兵满打满算只有一个小队左右时,他也是被这里的情况给激怒了,被眼前的血腥现实给刺激的有些失去平静了。 “八嘎!支那人,我要杀光支那人!”池直三郎本就长的一副尖嘴猴腮的脸庞,如今发怒起来,更是露出一嘴的大黄牙,整个人就像是一只狰狞可怖的老鼠一般。也难怪他会如此愤怒和失控,打了这几年的仗,他们不是没有碰到过困难,但像眼前这样交手就折损了二个中队兵力的仗,他们还是第一次碰到,如今一半的人手都在一个交手之中折损了,接下来的仗该怎么打?更要命的是,他们是整个旅团,整个师团的前锋部队,连敌军的兵力和实力都没有弄清楚的情况下,就折损的如此严重,他们该怎么向上面交待? “集结所有人立即杀上去,杀光支那人!”池直三郎在听完幸存士兵的报告之后,当即歇斯底里的狂吼叫道。 一旁的副大队长及几位中队长则是被吓的不轻,不过看着大队长正在气头上,也就只有副大队长春山规秀敢开口劝道:“池直君,敌军的实力强悍,除了骑兵之外还有犀利的炮兵辅助,面对着这样的敌军,光靠我们大队的炮连根本占不到上风,而且还要防备敌军骑兵的突袭,这种仗可万不能再打了。还是向联队长阁下求援吧,最起码也要保证在火炮压制占据优势的情况下,才能扼制住敌军。” 池直三郎却是决然的摇头说道:“你们可曾看到支那人的步兵?没有,一个都没有,他们的步兵已经撤了,敌军的主力已经撤了,支那人只留下一些骑兵和炮兵来拖延时间,眼下正是歼灭敌军骑兵和炮兵最好的时机,一旦让他们与步兵汇合,以这支敌军的强悍,我们得牺牲多少人才能全歼这支敌军部队?你们是不是以为我被仇恨冲昏了头脑?诸君,我是怕这仗处理不好,接下来我们将要付出更大的代价啊!” 春山规秀等人表面上点着头,心里却不这么想,在他们的心里,大队长阁下恐怕的确是有些失常了,要不然的话哪里还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只剩下半个大队了还敢去追击敌军。要知道面前的敌军可不是一般的部队,以他们一个大队的实力,碰上一般的敌军部队,即便是一个步兵师,他们也毫不畏惧,但面前的敌军有多少?他们不知道,但展现出来的实力,不过就是一支骑兵部队和几门火炮,但就是这些便已经重创了他们了,如今他们只有两个中队了,而敌军几乎没有什么损失,此消彼长之下,这一仗打下来的结果会是怎样,已经完全可以想象。 “池直君,假如敌军继续在路上埋伏我们怎么办?”春山规秀有些担心的问道。 “原地与敌军血战,敌军的骑兵固然冲击力十足,但目标也大,我们原地死战,就算最后全军覆没,也足以给敌军造成毁灭性的打击。我们第一大队打光了,还有第二大队第三大队。我们第6联队打完了还有68联队,还有29旅团的18联队、34联队,但敌军这样的部队有多少?像这样精锐的骑兵部队,以敌军的财力物力,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心血才培养出一支,打掉了这一支,他们再想建起一支这样的部队,又需要多久?”池直三郎杀气腾腾的吼道,显然亲眼目睹了手下部队的惨重死伤之后,让他彻底将自己以前小心谨慎的性子给放开,那压抑了许久的暴戾气息蓦然间迸发出来,其决然和疯狂,实在是惊人。 面对着大队长的话,一旁众人不由十分的担忧,不过细想之后,大队长的话虽然疯狂,却也的确非常有道理。而池直三郎也根本不等他们作出决断,便已经大声命令道:“第三中队立即全力进攻前方村庄,第四中队与大队部同行,紧随其后与支那军决一死战!” “嗨”听到命令,已经是容不得他们细想,抛开池直三郎这些年不断打胜仗而积累起来的威信,便是日军森严的等级制度也足以让他在军中有着绝对的权威,命令一下,即便手下众人明知道是要去送死,也是不敢有丝毫的迟疑。 收整完伤员之后,日军顾不上清理同伴们的尸体便是快速的朝前方不远处的村子冲去,想到刚刚第一中队和第二中队死伤惨重的样子,所有日军都抱着一股必死的信念。而在经过最初的惊愕和骇然之后,他们也是打心底涌起了一股复仇的火焰。自他们进入这片土地以来,虽然阵亡死伤的同伴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但一仗里损失如此多的同伴还是第一次出现,尤其是他们亲眼目睹了战场的惨状之后,那种暴戾的情绪也是升腾到了极点。 “团长,小鬼子继续进攻了。”就在日军这里展开报复性进攻的时候,石头也是得到了侦察兵的报告。只不过,此时的他已经不在刚刚的村落里面,而是已在撤退的途中。打完这场仗后,石头他们根本没有在村子里面做任何的停歇,反倒是马不停蹄的朝黄花镇方向撤去。 石头身旁的胡子闻言不由笑道:“团长,你可真是料是如神啊,你怎么知道小鬼子受了这么大的打击,不仅不撤退,反而会进攻的?唉,要是大锤他们在就好了,鬼子杀红了眼,进攻的章法必然混乱,这一仗必定能够给鬼子重创,这一战一口吃掉鬼子的这个大队也不是不可能。上高会战的时候,军里传言什么来着?哦,对,说咱们团长是步兵大队专业户,哈哈,这一仗真要是把鬼子的这个大队给吃了,那可真坐实了这个称呼了。” 一旁的赵一刀难得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插嘴道:“胡子兄弟,我觉得这仗还是不打的好,鬼子这是杀急红了眼了,这个时候打仗,他们的损失固然大的很,但咱们的损失也肯定不会小,鬼子的步兵大队里面,至少都有一个炮排,像面前的这支估计得有一个炮连,急红了眼的时候,步兵冲着炮弹就来了,弟兄们想躲都躲不掉。而且等到鬼子后续的部队赶来,咱们要是还没有解决掉面前小鬼子的话,那就麻烦了,想脱身都难呐!” 胡子先是一愣,旋即笑道:“一刀兄弟,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呐,一刀兄弟现在也是打仗的行家啦!” 一刀听到这话也是大笑道:“这话说的,跟在团长后面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仗,再笨的人也能学到几招了吧?这叫啥来着?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 众人闻言也是一阵大笑,一场大胜之后,昨晚一战的阴霾也是徒然间消失无踪了! 第二百零八节 战斗惊人 第二百零八节战斗惊人 队伍行进的速度不是很快,当然这个不快,只是相对于步兵来说,实际上如果仅仅是骑兵营的话恐怕他们已经快赶到黄花镇一带了,只不过因为带着炮兵连的弟兄,他们只能分出一些战马和老牛来运输这些宝贝疙瘩,所以行进的速度也降低了不少。也正因为如此,为了保证行军安全,石头又加大了周边侦察兵的实力,从骑兵营抽调了不少精干悍卒加入到捕杀敌军侦察兵的战斗中来,如此一来,他们的撤退才略微安心了一点。 听着赵一刀的话,石头也是叹息道:“这一仗看似战果极大,但其实我们也是冒着极大的风险,鬼子的布置实在太过针对,一旦我们的攻击受阻,没有在最短时间里击溃鬼子,要么就是损失惨重,要么就是被鬼子缠住,等到他们后续的部队杀来,我们可就麻烦了,好在这仗虽然冒了极大的风险,倒也达到了作战目的,这一仗过后,鬼子的前锋部队损失大减,对我们的威胁就小了很多。” 说着,石头也是脸色一松道:“鬼子虽然现在看起来正气势汹汹的杀来,但只不过就是被打疼了,憋着股气要发泄一下,等到他们拿下了村子,却是找不到我们的人,自然而然气势就弱了。如果他们还继续不知死活的追上来,我倒是不介意再杀一个回马枪。” “好,团长,咱们不如找个地方再埋伏他们一次,吃掉这个鬼子的大队,看他们还敢不敢再追上来。”赵一刀兴奋的大吼道。 石头则道:“不急,先看看鬼子的反应再说,鬼子现在就像是输红了眼的赌徒,一旦看到有机会,定然会拼了命的杀上来。但这样的拼杀并不是我们现在想要的,鬼子此刻正是要跟人拼命的时候,这个时候打,不划算。先把这个村子让给他们,再让他们拿下黄花镇,那个时候就差不多了。” 胡子则说道:“团长,咱们一让就是几十里,鬼子恐怕没这个胆子追上来啊。” 石头摇了摇头道:“你放心,鬼子的胆子比我们想象的要大的多,就算我们人在黄花镇,他们都敢杀过来,更何况我们的人都撤了,鬼子还有什么不敢的?” 这时,又有快骑飞马赶到急冲冲的报告道:“报告团长,鬼子有骑兵正朝我们这里赶来。” 三人闻言不由脸色一变,旋即相互看了看不由吃了一惊,鬼子的骑兵来了,这下子乐子可就大了,他们也算是碰到硬茬了,说实在的,就算是鬼子的坦克赶来了,他们都没有这么担心,炮连可还有专门对付坦克的反坦克炮呢,而且他们在对付坦克上面也有着丰富的经验,但对付骑兵的经验他们实在不足,最多也就是侦察兵之间的小规模厮杀,可与这种成建制的骑兵部队对战,有着极大的差别。 “鬼子的骑兵大该有多少人?”石头沉声问道。 “铺天盖地,一眼望不到头,从扬起的尘土上看,至少有千骑以上。”这名骑兵营悍卒颇为老练的答道。 石头不由点了点头道:“鬼子的甲种师团有骑兵旅团的编制,有二到三个联队的兵力,千骑以上是肯定有的。” 一旁的胡子当即问道:“团长,咱们是打是撤?” 石头轻笑道:“当然是撤了,打了人家的小的,大人就要出面了,咱们先前已经是占了很大的便宜,当然是见好就收。鬼子吃了一个闷亏,就给他们先吃一点甜头,等到永安的时候汇合了疯子他们,咱们再跟鬼子好好较量一番。”说完,石头当即命令道:“让炮连先撤,骑兵营留下来跟我断后,沿途给我布上一些零散的*,我倒要看看鬼子的胆子够不够大。” 胡子不由诧异说道:“团长,炮连还有这玩意?” 石头点了点头道:“有倒是有,不过就那么一两箱,数量太少平常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听说真正厉害的使用办法,是在几十里的范围里面都布满这种*,就算鬼子有专门排雷的工兵,也根本挖不完,可惜我们是没有这样的条件了,只从鬼子那里弄来了这么多,咱们就全数还给小鬼子吧!” 胡子有些怀疑道:“就靠这点东西能行?现在时间紧急,咱们恐怕来来不及做什么伪装,能对鬼子起多大的作用?” 石头倒是颇有信心说道:“我们知道手里只有两箱*,但鬼子可不知道,而且鬼子的骑兵铺天盖地的杀来,肯定不会有工兵随他们一起行动。再说了,他们骑在马上,又是一路狂奔,又哪里顾得上脚下?就算是马上的鬼子发现了,那也不一定能够停得下来。鬼子已经知道我们有骑兵和炮兵,现在如果发现我们还有*的话,他们会怎么想?”说着,石头诧异一笑道:“说不定鬼子会认为我们有专门的工兵部队呢?” 胡子一愣,一旁的赵一刀却是笑道:“胡子兄弟,想那么多干啥,团长说有用,那就准会有用,咱们只管听命令行事就行啦!” 石头听到这话则是轻笑道:“一刀,你就这么相信我?那万一我要是啥时候判断错了怎么办?” 赵一刀毫不在意道:“错了就错了,抡刀跟鬼子拼命就完了,这几年的仗打下来,咱们这些弟兄连本带利不知道已经赚了多少了,这条命早就值了,死了也能安心上路了。” 石头摇了摇头道:“话是这么说,能不死还是活下来的好,多活一天,多打一场仗,就能多杀几个鬼子,光复国土的希望也就大了一分。死了自然是解脱了,但多死一个兄弟,这仗可就又多了一分难度啊。” 颇为感慨的说完这些,石头旋即长吁一口气道:“算了,不说这些了,生死由命,成败在天,咱们尽自己的全力打好眼前的仗就行了,其他的事情,就算我们想管也没有那个精力去管了。” 胡子这个时候招来了鬼五,交待了他几句之后,旋即他们便是忙碌了起来,一方面是要找个合适的地方布下*,另一方面,也要想办法加快炮连的行军速度,如果鬼子光光是步兵的话,以他们的速度不会有任何的问题,但此刻面对鬼子的骑兵部队,一旦被他们追上,可就麻烦了。 日军的骑兵部队杀奔到村庄附近时停歇了下来,数名军官快步的迎了上来,一看到先前的几人便是主动的招呼道:“伊藤君,你们怎么来了?” “昨晚特种作战大队损失惨重,经此一战可以看出敌军的实力非常强悍,‘虎部队’之称实在是当之无愧,师团长阁下十分担心前面的情况,特意令我们快马加鞭赶来协助作战。”说完,伊藤大贺不由问道:“池直君,离这里不远处有我军大量阵亡的士兵,可是已经与敌军交过手了?” 一听这话,第六联队第一大队的军官们便纷纷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去。而池直三郎则是没有丝毫的隐瞒,直言说道:“伊藤君,刚刚我们已经败于敌军之手,损失了近半的部队,接下来的仗,恐怕就要倚重伊藤君了。” 伊藤大贺闻言不由脸色一变道:“池直君不会是在说笑吧?谁不知道池直君自进入华国之后,便是重未打过败仗?” 池直三郎苦叹了一声摇头道:“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我怎么会拿种事情开玩笑。伊藤君,说来惭愧,出发之前,联队长阁下已经特意叮嘱过我们,让我们小心敌军的骑兵,但在交手之后,我们在敌军的面前仍旧是没有还手之力。看来,华军部队也并不是全没有一点战斗力。”说完,池直三郎发出一声深深的叹息,旋即将先前大概的作战经过说了一遍,说到最后,他无奈的叹息道:“自开战以来,这还是第一次遭遇如此惨重打击,敌军人数不多,却有如此战力,打仗如此灵活,实在是罕见。” 伊藤大贺听完之后,不由也是陷入了沉思,敌军不仅有骑兵而且还有相当数量的炮兵,并且射击的精准度还极高,表明他们久经战阵,心理素质极强,这是什么样的一支部队,为何会如此厉害?而且以他们的了解,敌军部队都是以步兵为主,像骑兵和炮兵部队都极为稀缺,如今敌军的主力却是以这两种部队组成,由此也是可以想象出这支敌军的确与众人不同。 “敌军到底有多少人?”伊藤大贺半晌之后沉吟着问道。 池直三郎再度叹息一声道:“不知道!” 伊藤大贺闻言不由沉默了起来,池直三郎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非常的清楚,作为当初同一批进入华国的部队,这些还活到现在的老兵,彼此之间都经常保持着联系。而他们这些人中,池直三郎无疑是处事最为稳重,打仗最为持重之人,连他这样的人如今都打了这种样子,可以想象若是换成别人会是怎样一种可怕的后果。若是有可能的话,他绝对不想跟这样的敌军交手,但偏偏此刻他们成了目前唯一能克制敌军的部队,这仗都不打都不行。 第二百零九节 退守永安镇 第二百零九节退守永安镇 克制敌军骑兵最好的手段是什么?有人会说是步兵,有人会选择用坦克部队,然而真正最有效的部队可能还是骑兵部队。敌军有的优点,他们都有,速度、冲击力、正面破阵的能力都一样。而他们的兵力和武器装备情况,更是远甚于国军部队,至于人为的素质,像指挥能力和兵员素质,在伊藤大贺看来,他们也绝对不会输给敌军部队。虽然敌军此刻已经通过昨晚和先前的一仗将自己的实力展现的淋漓尽致,但毫无疑问的是,他们依旧相信,敌军的实力远在他们之下。 伊藤大贺固然不太愿意跟这样的敌军交手,但一来命令压在头上,二来有所忌惮敌军却并不是真正的怕。所以在告别了池直三郎之后,他在派出大量侦察兵打探四周军情的情况下,带着部队继续上路。 然而,出乎伊藤大贺预料的是,他们离开村子没有多远之后,便是听到“轰”的一声爆炸声响传来,所有人不由脸色一变。他们不由也是加快速度朝声响发出的地方赶去。 “阁下,敌军在路上埋设了*,我们突前的部队猝不及防,损失了数人。”一名中尉军官脸色难堪的赶来,一看到大队长便是急急的报告道。 伊藤大贺也是吃了一惊,心中对于这支敌军部队神出鬼没招式不断的手段大为头痛,他皱起了眉头问道:“*的数量多不多?是不是很密集?” 这个中尉摇了摇头道:“报告阁下,数量不多,埋设的也十分的简陋,很明显是仓促埋设的,只要小心一点,仔细一点,完全可以看出来,刚刚我们只是因为行动太过急促所致。否则的话,也不会中了敌军的陷阱。” 伊藤大贺点了点头,想来就应该是如此,以敌军的兵力和时间来推断,这里也的确不应该有成规模的*阵才是。想到这里,他不由命令道:“立即派出一个小队的士兵分散查探周遭的情况,找寻可有道路绕开这一带,既然知道了敌军在路上埋设地*,那便有足够的办法去应付了。” “嗨”众日军闻声不由齐齐应道,在放下心来的同时,也是纷纷安排的手下分散探路去了。 不过,让日军大为郁闷的是,他们接下来的行动根本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小心翼翼的分散前进了六七里路后,他们才惊讶的发现,除了先前的爆炸和发现的一颗*之外,根本就再也没有别的*,虽然他们明知道敌军的*数量肯定不多,但后面一无所获的情况,还是让他们觉得受到了欺骗,他们所有的行动和举动,似乎都在敌人的算计之中,这样的情况实在让他们有些难以接受。 伊藤大贺这个时候脸色也是十分的难堪,同样都是骑兵,敌人之间还夹杂着炮兵,结果敌军略施小计就让他们在路上耽搁了好半天的时间,这种情况实在是让他脸上无光,更是让他心中的恼怒杀意大起,眼看着时间已经不早,他们离黄花镇还有将近十里左右的距离,他也是决定冒一下险,加快追击的速度。 结果让伊藤大贺几乎吐血的是,在他们突前的部队接近黄花镇的时候,最前面的数匹战马踩中*,在一连串的爆炸声中,数匹战马和马上的士兵直接被炸的血肉模糊。后面的数匹战马眼看着前方发生爆炸,也是急切间想要闪避,结果因为速度太快,战马吃惊之后往一侧里奔逃,蓦然间摔倒在上,结果二人被战马压到当场压死,另外二人则是摔断了腿。 虽然一路下来,他们的损失并不严重,但一路下来,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碰到麻烦,而且还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这让一贯心高气傲的日军军官们如何受得了?明明敌军的实力不如他们,却是只能吃瘪而没有丝毫的还手机会,这种被动的局势,实在让他们心里十分的恼火。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则是让伊藤大贺惊讶起来,因为侦察兵发现,面前的黄花镇根本没有敌军驻防,完全成了一座空城! 这个发现让他大为意外和惊讶,一时间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置,因为旅团部下达的命令便是让他们突击黄花镇,如今黄花镇就在眼前,而且毫无阻隔,但他们却是没有任何达成任务的喜悦心情,反倒是因为先前一路上碰到的事情,对于眼下的状况颇有些不知所措。 一段时间之后,池直三郎带着步兵赶到这里,一路上他已经得到了伊藤大贺派人传来的消息,知道了这里的情况。赶到这里之后,或许是因为一路上他已经想好了对策,倒是毫不含糊,一边命令部队占据黄花镇,一边向联队部报告情况,请示下一步的行动。虽然他们先前损失了不少人,但不管怎么说,也是已经达成了联队部交待的命令,成功的攻占了黄花镇,如此一来,也算是可以交差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日军过河的部队也是越来越多,深入捞刀河以南的纵深位置也是越来越深,就在池直三郎这里汇报完之后不久,日军第六联队联队长冈田武夫带着第六联队的剩余兵力不断的推进赶来,约莫在10点左右便占据了74军原本军部所在地黄花镇。 不过,与第3师团相比,进攻长沙的部队还要更加的顺利一些。凌晨时分,日军的伞兵部队在长沙以南的地区成功空投,这一招出其不意重重击在了国军防御部队的最薄弱之处。整个长沙周边的防御就像当初王耀武跟石头说的那样,其实十分的薄弱。主要原因便是长沙以北的几道防线没有能发挥出阻敌的作用,让日军南下的速度太快,从而导致各处的援军直到此刻依旧没有到达长沙周边。如此一来,长沙城里的守卫军队便屈指可数了,而随着日军在捞刀河北岸大举集结,国军部队的防御重心也是不是不放到了捞刀河一线,就连74军这支刚刚抵达战场的部队,也是被安排到了春华山一线,由此就可以想象出防线上是何等的难以为继。 而日军伞兵部队的空降,正像是一把插进长沙腹心的尖刀一般,彻底撕裂了长沙的防线。面对这种两面夹击,本就有些坚持不住的守军彻底的崩溃,可怜长沙百姓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根本还没有做好长沙失守的准备,在城破之时不由惊慌失措,争相踩踏,惨死日军刀枪之下的百姓,不知道有多少。 长沙那边的战况一切顺利,也让日军第11军的指挥官们心定了下来,他们旋即催促第3师团和第6师团加快攻击的速度,假如能够在拿下长沙的同时,再歼灭敌军的“虎部队”,那么这一仗便可称得上是大获全胜了。更主要的一个原因是,昨天晚上特种作战大队损失殆尽,如此伤筋动骨的折损,对于日军来说,光靠拿下长沙这座城市,还是不够的,光靠屠杀一些老百姓也是不够的,还需要屠杀敌军的主力部队才能让他们满意。 命令传达到黄花镇这里,第3师团刚刚停下来的部队也是旋即动身朝永安方向赶去。而为了保险起见,他们也是邀请骑兵第3联队第3大队的友军部队同行,在听池直三郎说过先前那仗的经过之后,联队长冈田武夫也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对于第一大队先前的作战,他更是没有任何的责怪,因为他深知道池直三郎的能耐和本事,清楚的知道,仗打成这样,不是池直三郎指挥上犯了什么错误,而实在是敌军的实力太过惊人了。 “团座,你们怎么才回来?疯子可一直嚷嚷着要去黄花镇那里接应你们,生怕你们遇上了什么麻烦脱不了身。”就在日军重新调整完部队朝永安方向赶来的时候,石头已经成功带着骑兵营和炮连的弟兄赶回到了永安镇与独立团的主力汇合,而接到消息前来迎接的武子淮一看到石头便是忍不住大倒苦水的说道。 一旁的胡子闻言则是笑道:“麻烦倒是碰到了一些,不过嘛,小鬼子想要将我们留下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说完,胡子将他们在黄花镇北面打的仗详细的说了一遍,末了再继续说道:“鬼子的步兵被我们连番打击,差不多损失了两个中队,后来追来的骑兵倒是比较谨慎,我们的弟兄远远的看到他们一直不急不躁,即便是踩到了*损失了人手,也是按照原来的速度行军没有任何的漏洞,便是不再管他们先行撤回来了。” 其他人听着他们的战斗经过,虽然觉得过瘾,却是并没有其他的感觉,但一旁的王石则大为惊讶,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石头和骑兵营的众人,这才多长时间,怎么独立团又打一场大胜仗?这些战斗换作是平常的部队,不都算得上一场大捷吗?怎么独立团的这些人并没有太过意外的感觉? 第二百一十节 布防永安镇 第二百一十节布防永安镇 王石定神朝不断进入小镇的骑兵营悍卒们看去,每个人的身上都被斑斑血迹所浸透,每个人跨下的战马鬃毛上都有凝固的血液结成硬块。他记得清晨看见这支部队的时候,这些骑兵是帮战马清理过的,此刻重新凝结了如此之多的血迹,显然这个胡子营长并没有吹牛,刚刚确实经过一场血仗。再看骑兵营将士们此刻士气高昂,一个个一扫先前极其严肃表情时,他便不再有任何的怀疑了。 只是王石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独立团便如此厉害?动辄就歼敌数百上千人,转眼便能击溃鬼子打出胜仗?与日军作战,想要打赢一场仗,不是非常困难么? 石头却是不知道王石此刻会如这样的想法,他们独立团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情况,一场仗歼灭日军几百人对于石头来说,那就像家常便饭一样,根本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他现在担心的是军长他们撤到了什么位置,永安这里的防御情况做的如何了。所以,胡子刚刚说完,他便问道:“林兄,武兄,永安这里的防御工事准备的如何了?” 林秀峰闻言当即颇为自豪的说道:“团座放心,从昨天下午团座率部赶去增援58师开始,我和武兄便担心战局可能不利,便是安排民夫营在永安抢修工事,虽然时间尚短,而且缺乏材料,但以永安小镇为基础,我们建立了前后三道防线。第一道位于镇外六里处,以小岷山为基础。这个小岷山是永安西面的制高点,紧扼在西面的门户上,只要这里不丢,鬼子就不敢长驱直入,永安就有固守的资本。第二道防线是镇子外围的壕沟和工事,我们缺乏砖石木料,只好拆了镇子里面的不少房子,用房子的基石作为依托,在镇子的四面都设置了数处牢固的机枪阵地,并清除了外围的射击视界,足以给鬼子造成大量的杀伤。第三道防线也是最后一道防线,就是以镇子的井字街道为依托,建了几处阻击阵地,真到这一步,我们就在这里跟鬼子决一死战。” 石头听完之后不由皱眉问道:“小岷山高不过三四百米,山势平坦,恐怕不是久守之地。而永安镇这里太过狭小也没法留驻太多的部队驻防,在这里打巷战,鬼子几发炮弹轰过来,我们就要完蛋了。” 听到石头这话,林秀峰脸上的自豪神情当即消失不见了,他尴尬的轻咳了声,旋即问道:“团座,那依你的意思?” 鬼子随时有可能追来,形势异常的紧张,石头也是没有时间再浪费,闻言当即说道:“还好这一仗的目的只是拖延时间,现在离天黑还有大该四个时辰的时间,我们在永安这里的目标是守住二个时辰。” “只是守二个时辰?”林秀峰不由惊讶说道。 石头叹了口气道:“能守到二个时辰,我都已经非常高兴了,这还得看鬼子的主力部队有没有赶来,要是发现追上来的是鬼子的主力,别说二个时辰了,二十分钟我们都守不住。鬼子的甲种师团可不是我们一个小小的独立团能对付的。” 一旁的王石却是急了,他插嘴说道:“石团座,军部的主力还在撤退,这里如果不能坚守足够多的时间,后果不堪设想啊!” 他这话一开口,一旁的刘文锋不由瞪着他说道:“这谁啊?我们独立团打仗,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手画脚了?” 武子淮听他开口,不由苦笑着将他拉到一旁,好声劝说道:“疯子,不要乱讲话,这位王营长可是军座的亲侄儿,得罪了这样的人,不是给团座添麻烦么?” 刘文锋闻言不由冷哼了一声,不屑的看了看王石,对于这样靠关系上位的人,他根本就没看在眼里。他们这些人从小兵升到营长,打了多少场仗,杀了多少鬼子?鬼门关上来回爬了多少次才有今天的成就和地位,这些人倒好,不费吹灰之力就比他们的级别要高了,想到这些,心里就不痛快。 石头冲着他们摆了摆手道:“大敌当前,与此战无关的废话就不要再说了,我来给大伙介绍下,这位王营长乃军部警卫营营长。军座担心这里的战况,特派警卫营的弟兄留下来与我们并肩作战为主力大军的撤离争取更多的时间。疯子,你和虎头昨晚在捞刀河一线作战,不知道黄花镇这里的情形,我不追究。但从现在开始,谁要是还敢胡言乱语,伤害袍泽兄弟之间的感情,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军法处置。” 看着石头脸色冷了下来,众人不由一凛,刘文锋是什么人?在独立团呆了这么久,他自然深知石头为人处事的原则,听到这话,他当即对着王石敬了一礼道:“原来是王营长,刚刚言语上多有得罪了。” “不敢当不敢当!”王石不由也是颇为客气的应道,先前在黄花镇的时候,他已经领教过骑兵营长胡子的厉害,如今再碰上一个锐气比胡子还要盛的刘文锋,看着他道歉时依旧咄咄逼人的气势,他不由嘴里客气,心中满是苦笑,跟这些一线指挥部队的军官相比,自己真是什么都算不上,比战功,那是根本提都不用提的事情,想象一下,光是昨天晚上骑兵营打那场仗,自己得花几年的时间才能赶得上?比资历,更是没法提,这些人在军中呆了这么久,哪个不是靠一刀一枪的拼杀和累累的战功升起来的?惟独能比的,可能就是自己比他们多了一个位高权重的叔父,但这玩意在枪弹不长眼睛的战场上,可不管用,在生死相搏的时候,鬼子可不会因为你是哪位高官的亲戚后人,就不杀你。想到这些,王石不由苦笑更甚,看着站在那里厉声说话的石头,不由一时间对他充满了崇拜之情。 石头才多大?最多不过二十三四岁的年纪,然而,这个年轻至极的军官不仅仅是眼前这些人里官职最高的人,更是在这里有着一言九鼎的威信,命令下来没有人敢有丝毫的反驳。他就如同王耀武之于74军一样,有着绝对权威和掌控。而这靠的就是他一场场胜仗积累起来的信心和信任,一次次胜利赢得的威望和权势。 石头的目光扫过众人,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再多说一个字,对于团长的布置和安排,也是没有了任何的疑义。 “这一战的目的,是断后掩护整个74军撤离至浏阳等地,从我们这里至浏阳一带,相距60华里左右,步兵行军的话,最多三个时辰,也就是说,再有二个时辰的时间,军座他们便能赶到浏阳一带。但我们不能只守二个时辰,此次全军撤往浏阳,目的是建立反攻的阵地,等到各战区的援军部队赶到这里之后,再反攻长沙,拿回我们的失地。所以,能不能在浏阳一线站稳脚根就非常的重要,我们在半途挡住鬼子的时间越长,军座那里的阵地就越是稳固,这仗的把握也就越大了。”石头沉声说道。 一旁的王石直到这时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所着急的事情,石团长不仅知道,而且理解的比他要深刻的多。细想之后,他也是不由苦笑,显然以石团长的见识和阅历,自己都能想到的事情,他又岂会想象不到?自己还是太急了啊! “小岷山一线,由一营守卫;镇子外围的第二道防线由二营驻防;王营长,你和警卫营的弟兄留在镇子里面准备跟鬼子打巷战,利用你们装备精良的特点,我们要在这里大量消耗鬼子的兵力,让他们无力再往前追击。”石头看了看神情平静的刘文锋、高大锤,旋即又看到了面露激动神色的王石,不由冲他笑了笑点了点头。 看着王石的样子,他不由问道:“王营长,警卫营这里,可有什么问题?” 他这话一开口,众人的目光不由都落到了王石的身上,其中不少人都有些疑惑和不解,不知道团座为什么将重任放在警卫营的身上。打巷战可不光光是要武器装备好,对于心理素质上的要求更高,这种面对面的血腥拼杀,极为考验军官将士们的血性,一支没有血性的部队是绝对不可能在这种残酷的战争中获胜的。警卫营有这个本事吗?他们不知道,见惯了友军部队的脆弱不堪,他们不相信除了独立团以外的其他任何部队,在他们看来,哪怕换作是三营留在镇子里面,情况恐怕也会比这个什么警卫营要好一些。 不过,这种话他们此刻可不敢说,团长刚刚警告过他们,谁敢在这个时候撞上团长的枪口?只是从他们的表情上,石头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们对于这个警卫营的不信任。 王石这个时候却是高声答道:“石团座放心,警卫营不得到撤退的命令,绝不后撤一步,即便整营打光,也在所不惜。” 第二百一十一节 准备死战 第二百一十一节准备死战 石头对于其他人的表情和反应恍若未闻,听着王石的回应,他满意的点了点头,从高大锤那里,他知道了昨天警卫营在黄花镇的表现,在得知这个营长在基本上没有什么战斗经验的情况下,仍旧敢指挥着部队与日军血战,不由也是非常的满意。如此勇武强悍之人,若经过几场血战的历练必定能成为一员悍将。想到这里,他不由也说道:“王营长,永安不过就是只有二三条街道的小镇,所谓巷战,也就是近距离的阻击作战,利用稳固坚实的防御,在短距离里发挥火力猛烈的特点,最大程度的歼灭日军的有生力量,同时也是为前面撤回来的部队争取重新布防的时间,所以,只需要在镇子里面顶住日军最多二波攻击之后,便可以后撤。” 王石听到这话,不由长吁一口气,同时对于石团长如此细致的解说作战策略也是大为钦佩,这样一来,自己知道了警卫营的任务,便是知道了接下来的仗怎么打,到时候万一出现个什么突发的情况,也能按照实际的情况来衡量得失,不至于进退失据。 安排好了警卫营,石头继续对着李石见道:“三营在小镇东面择一处地方再建一道防线,用以支援撤退下来的部队,相信有这四道防线阻隔,守上二个时辰应该没有问题。” 他话音刚落,一旁的沈清云便是说道:“石团长,其他方向上的消息你还不知道?” 石头闻言一愣,奇怪问道:“什么消息?” 沈清云道:“日军的第6师团已经突破了捞刀河防线,很有可能混同第3师团的部队一起南下进攻永安防线,如果敌军第6师团绕过攻击永安东面的话,独立团极有可能被鬼子给分割包围,这样一来,别说是两个时辰,可能真的连二十分钟都坚守不到了!” 一旁众人闻言大惊,如果是一天之前的话,或许刘文锋、高大锤等人就会出口训斥,大骂沈清云居心叵测,胡言乱语。但经过昨天下午的战斗之后,他们已经明确的意识到,论打仗他们可能远超过这个沈站长,但论对情报的打探和消息的判断上,这位军统出身的军官比他们不知道要高明多少,甚至就连张师长等人也没法与他相比较。毕竟在昨天那种毫无征兆的情况下,这个沈清云便是一语惊人说出通讯有可能被鬼子窃听的话。而随后的事实居然还证明了他的判断完全正确,这种情况下,他们对于沈清云说出来的话,已经是有着极高的信任度,只不过,他此刻说出来的话,未免也太过骇人听闻了。 石头听到这话之后不由也是皱眉问道:“沈站长,消息确实吗?你一直跟在我的身边,消息又是什么时候收到的?” 沈清云轻笑道:“石团长不会以为我呆在你这里,对于整个长沙的战局就不管不问了吧?不是沈某自吹,不管沈某身在何处,只要沈某还是长沙站的站长,整个长沙各处的动态,就没有能瞒过沈某的,石团长昨晚刚刚吃掉了鬼子特种作战大队的大半兵力,你以为鬼子会这么轻易放你们撤走吗?以鬼子的阴狠,恐怕此刻正在收拢包围圈,只待时机成熟便完成合围,将贵部一网打尽。” 石头的确有些意外,他微皱起眉头看向沈清云,似乎想要看透他身上隐藏着多少秘密,但沈清云依旧是云淡风轻的站在那里,一如当初在宜丰初次见面时那样,给人一种莫测高深和有些压抑的感觉。这让石头不由眉头皱的更甚,不过旋即他便释然了,沈清云毕竟是军统的长沙站长,如果连他这么一个小小团长都能一眼看穿他的深浅,那军统的这些人未免也太过肤浅了一些。而据他这段时间的了解,军统系统的将士虽然不像他们这样冲杀在第一线,但这几年来,为了在敌后打探消息和破坏敌军的通讯,足足有数万接受过良好训练和专门培养的精英阵亡,这个数字实在让人闻之心颤。 “那以沈兄之见,此战该怎么打?”石头沉吟了一下之后,也是想到了昨天晚上的情况,他本就是一个极其谦虚谨慎的人,如今徒然间知道全团极有可能陷入敌军的包围,不由也是颇为诚恳的请教道。 “石团长言重了,正面调兵遣将与日军作战,别说是石团长,比之一旁诸位我都是大大不如,怎么行军打仗,沈某可就不敢妄言了。不过,眼下这仗如此形势,依我看来,还是早些撤离为妙,日军固然前期只是前军先锋,但一旦战局不利后续的主力不断赶到,到那时再想脱身可就难了。”沈清云不由提醒道。 石头则摇了摇头道:“沈兄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此战不光光是我独立团一团之生死荣辱,更关系到整个74军将士的安危,我不能为了独立团的伤亡而置74军的安危于不顾,即便此战我独立团在这里打光了,只要给主力大军赢得了足够多的布防时间,我们的任务也算达成了。” 说完之后,石头看了看一旁众人,独立团的这些军官将士们一个个神情平静,显然对于这样的仗,早已熟练无比,对他们来说,根本没有任何的压力和负担。倒是一旁的王石听完这些话后,一改先前的态度,此刻颇有些激动的样子,石头一看便知道,他这是作战的经验不足,不过多打几仗就好了。 “虎头,三营的布置要做一些调整,你们去镇子的北面,尽量将防线往捞刀河靠近给这里的战场争取足够多的时间,鬼子的第6师团昨天受创不小,尤其是昨天天黑之后的反攻,更是元气大伤,你们只要打的足够坚决,便能在一定程度上震慑住敌军。但如果部队的损失比较大,就不要犹豫立即撤退,我会安排部队随后接应,永安这里,我们只能争取守卫尽量多的时间,但万一形势不利,后撤的时候也不要有什么犹豫。”石头转而对着李石见问道。 “团长放心,要说挡住鬼子的一个师团,我不敢夸这个海口,不过只是拖延一下时间,坚持个把小时,我们这帮弟兄绝对可以办到。”李石见信心满满的说道。 这个时候,一旁的高大锤插嘴说道:“石头,不如我们二营去北面,让三营留在这里。这里毕竟工事已经大体完备,而且有你亲自坐镇指挥,压力要小很多,北面的话,一个营直面鬼子一个师团的重兵,压力实在太大了。” 李石见闻言不由脸色微变,这要是其他人的话,他恐怕就要张嘴反驳了,换成刘太平的话,他恐怕更是要冷言讥讽几句,但高大锤的资历在独立团何等深厚,也就只有刘文锋、李文光等人数几人与他相当了,石头要是不在这里,林秀峰和武子淮两人说话,都不一定有他管用。同样身为营长,两人在独立团中的影响力,实在是没法相提并论,而他此刻也只能是眼巴巴的看着石头,看他如何安排。 石头也是沉吟了一下,不过旋即他便说出了让李石见松了一口气的话,“虎头和三营的弟兄,连番错过与鬼子的血仗,此战正是他们最好的表现机会,精兵强将,光靠训练是练不出来的,只有通过不断的血战锤炼才能铸就,眼下战事密集,正是三营挑起重担的时候。我相信虎头兄弟和三营弟兄,定能不负重望。” 李石见闻言不由敬礼大吼道:“团座放心,我们三营弟兄定以所有人的性命来回报团座的信任。” 石头点了点头,他看了看天空,眼看着太阳还没有到正南方向,阳光却是已经显得格外的炽热,不由暗自叹了口气。在这种等待中,时间显得格外的漫长,今天到天黑之前的这段时间实在是难熬至极,也不知道到天黑的时候,又会有多少兄弟倒下,也不知道这仗打完之后,又会多出多少孤儿寡母! 摇了摇头,甩开这些负面的情绪,想到这些年来阵亡的无数弟兄,石头不由重新充满斗志,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如今国土沦丧,无数同袍身处水深火热之中,自己既然身为革命军人,当不惜性命,以收复国土,光复华夏为已任,当奋战到血流干净方终止,再多的牺牲和苦难,在国家大义和民族战争之间,都实在太过渺小。 “灭杀敌寇,光复河山!”石头徒然间心血来潮奋力大呼了一声。 一旁的众军官先是一愣,旋即一个个热血澎湃齐声呼应道:“灭杀敌寇,光复河山!” 远处的独立团将士听到军官们的呼吼着,也是不由自主的放声高呼,想起这些年来他们打过的仗,想到这几年来跟在团长身后杀灭的无数鬼子,他们一边高吼,一边自豪不已,普天之下,或许只有他们才有这样的底气和信心,只有他们在面对鬼子时,才有这种胜利者的自豪。他们相信,眼前这仗,在团长的指挥之下,他们必定又能再创佳绩,再败敌寇! “杀敌……复国……杀鬼子啦……” 【我爸已能下床走动走动,一个多月来,眼看着他渐渐康复,真是太开心了,真是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感谢你们的鼓励和陪伴。】 第二百一十二节 我要守一个时辰 第二百一十二节我要守一个时辰 “疯子,鬼子来了。”小岷山,侦察连连长张驴儿远远的看着山坡顶端忙碌的众人不由张嘴大喊道。 刘文锋早就在看着他们这几骑靠近,小岷山西面数里都是难得的平坦地域。放在往常,倒是一处良田,可惜乱火纷飞,百姓逃亡,田里的庄稼被抢收了一些,另一些则被踩踏一地,显得一片狼藉。听到张驴儿的喊声,刘文锋扔下了手里的锄头,快步的朝山坡下赶了过去。 张驴儿脸上的汗珠与泥尘合在一起,糊成了一张大花脸,但他却是根本没有功夫去多管一下。大战开始之后,侦察连按照惯例成了最为忙碌的部队,一两百号人要兼顾方圆几十里内的战场情报侦察和一些要道处的监控,其压力之大可以想象,身为连长,张驴儿在人手不够的情况下,只能自己亲自冲在最前端。凭他的本事和强悍,依靠着战马的速度优势,倒也保证了部队的情报十分的及时。 “老张头,怎么样?鬼子这次多不多?”刘文锋一过来,当即关切的问道。 张驴儿没有下马,他取过战马一侧悬挂的水囊抬头猛灌了一口,扑洒出来的水珠当即也是沾湿了他前方胸口好大一块地方,不过张驴儿却是不管不顾,长喘出一口气,他也是长吁一声道:“他娘的,鬼子这会过来的全他娘是骑兵,追在老子的后头,差点就栽小鬼子手里了。疯子,这次你可得悠着点,鬼子大波的骑兵开道,后续的步兵肯定也不少不了,其他的情况,老子也没这能耐打探了。” 刘文锋闻言不惊反笑道:“还有你打探不到的消息?” 张驴儿郁闷道:“你他娘的说的倒是轻巧,你怎么不去试试,鬼子的骑兵部队铺天盖地,老子就这么几个人冲过去,给人塞牙缝都不够,还打探消息?” 刘文锋笑道:“得了,少在这里扯了,你赶紧去跟石头报告前面的情况,我在这里先试下鬼子的火力,我就还不信了,鬼子靠着骑兵就想攻破这里的防线?真以为天底下都是像石头那样的打仗天才?” 张驴儿摆了摆手,喘着粗气道:“疯子,你可别逞能,这次跟以往不太一样,鬼子的实力远超碰到的那些,真要扛不住,就往后撤,石头早就有所预备,总归有办法收拾这些小鬼子,没必要非要在这里一较高下。”说完,张驴儿马鞭一甩便朝镇子那边赶去,显然也是心忧当前的战局,没空再说别的事了。 刘文锋旋即也是快步往山上爬去,一边爬,一边叮嘱着营里的弟兄加固这里的防御工事。小岷山这里其实远不像其他的山峰那么的陡峭和险峻,山上也是没有树木遮挡,这让防御工事的稳固性降低了不少。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永安镇西面除了这几座山岭之外,北面全是平坦良田,在这种平地上作战,自然是远不如有山岭作为依托,即便是这山并不高,岭也不险,却总算能增加一些攻击的难度。 此刻刘文锋所在的这里,便是山岭最北面的一座,北面山脚下就是通往永安镇的官道,西面自然就是直面敌军进攻的正面,能不能守住这里,就关系着永安镇的西面防线会不会丢失,关系到整个独立团在永安可以守多久。 “老程,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吧!”看到迎过来的程重,刘文锋不由问道。 程重点了点头道:“倒是给鬼子挑了一个埋骨的好地方,山清水秀,阳光明媚,只可惜是秋天,若是换成阳春三月,那就更是妙不可言了。” 刘文锋倒是被他这话给逗乐了,笑问道:“老程你倒是好兴致,大战在前,你就没有一点紧张和担心?这场仗可不好打,以前碰的什么106师团、101师、33师团等,那都是鬼子的乙等师团、丙等师团,战斗力上比起咱们还要差了老大一截,这次硬碰硬面对的,可都是鬼子的甲种师团,战斗力可是强出不知道多少。” 一旁的三连将士正在忙碌着,听到他的话,当即一个魁梧老兵便笑道:“疯子,你这营长真是白瞎了,咋越打还越回去了咧?” 刘文锋闻言不由佯怒道:“哪个王八恙子没大没小的,老子的外号也是你叫的?” 这个老兵倒是越发乐呵道:“鸟,外号不就是让人叫的,难不成还想让老子叫你一声刘营座?我呸,难不成还能比老子多长个鸟蛋,多杀个鬼子?” 一旁的三连弟兄闻言便是一阵笑,刘文锋听到这话也是不怒反笑道:“俺滴个娘唉,老子拿你们这帮报应还真是没办法了,真不知道老子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当年没被鬼子打死,居然也没被你们这帮货色给气死,真是福大命大。” 他话音刚落,这个老兵便是笑道:“鸟,当年要不是老子和这帮兄弟把你几次从鬼子的刺刀下拖开,你还有个鸟的命在。” 刘文锋听着这话不由也是想起了以往战斗的点点滴滴,那时候石头还是三连长,他们还是排长,大伙跟在郑营长的身后打鬼子,一仗比一仗更艰苦,那应该是南京保卫战的时候吧,想想那时候敌军凌厉凶悍的进攻,想想国军部队几十万人的不断溃败,那种场面才真叫人打心底感觉到生命的渺茫,也正是在赛虹桥的血战,郑营长殉国身亡,石头当了营长之后,他们才逐渐在战场上搬回一些劣势的局面,逐渐形成了如今的这番局面。转眼一想,那番光景距如今一恍都已经四年了。 “鬼子来了,营长,小鬼子过来了!”山上传来一声高吼声,并没有畏惧,反倒是充斥着激动的声音,显然三连的将士并不只有刘文锋面前的这些正期待着跟鬼子交手,而是几乎所有人都在等着日军过来。 刘文锋回头望去,只见远处天边像是漂来了一朵乌云。乌云下面,雷声滚滚,先是乌压压的一片,旋即便是渐渐看清楚了那里的情况,却是一匹匹如离弦之箭般狂奔而来的战马。战马的速度显然已至极致,只是转眼之间便从天边远处的地方狂奔到不远处,仅是那种疯狂冲杀而来的声势,便是足以让一般人大气不敢喘一声。不过,这种声势对于三连的弟兄们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三连的这些老兵们,哪个不是身经百战的悍卒?别说只是些鬼子的骑兵杀来,恐怕就是天塌下来,他们最多也就是皱皱眉头。 刘文锋看着鬼子杀到,也是不屑的咧了咧嘴道:“弟兄们,那些警卫营的老爷兵可就在咱们后面呆着呢,可别让人看了咱们的笑话,石头说要在永安这里守上个一两个时辰,让咱们顶不住了就撤回去,退到镇子跟那帮警卫营的老爷兵们一起守。笑话,咱们一营打仗,什么时候靠过别人。” 老兵们听到这话不由也是叫道:“疯子,咱们就在这里守上一个时辰,时辰不到你要是敢下命令撤退,自个儿滚去别的营去,省得老子跟着你丢人。” 一旁的程重听他们越来越放肆不由骂道:“都给老子闭嘴,还懂不懂大小,晓不晓得分寸,老子平常就教你们这么跟营长说话的?” 程重这么一吼,这些人便老实了,没办法,论军功、论资历、论能奈,他们没几个能跟程重比的,更不要说程重每战都冲杀在前杀敌最多了,这样的狠人,不服都不行。 刘文锋却是毫不为意道:“你嚷嚷个啥,这帮兔崽子敢嚷嚷,那说明他们有种,要换成一帮没有卵蛋只知道点头的应声虫,那还是咱们的三连么?弟兄们,你们说对不对?这一仗,咱们就这么说好了,给老子在这座山上守上一个时辰,除非全死光了,要不然谁他娘的敢后撤一步,别怪老子翻脸不认人,不拿他当兄弟看。” “好,这他娘才叫一营长,够种!”老兵不由大声喊道。 “回自己的阵地里去,听好了招呼再打,要想把鬼子打痛,就要放近了打,甚至是放他们进来打,鬼子在咱们阵地里面呆的时间越长,咱们也就越安全,没了远处的炮兵支援,小鬼子拿什么跟咱们打?拼刺刀?咱们从罗店打到现在,还没有怕过谁。要是咱们一营这次能在这里拼掉个千儿八百的鬼子,死光了也值了。”刘文锋看着越来越近的敌军部队,不由意气风发的大声说道。 而三连的弟兄们听着疯子这话,不由也是一个个兴奋不已,更有掌旗兵从壕沟里面一跃而起,高举着独立团的战旗,不断的挥舞着,同时嘴里高吼道:“弟兄们,杀鬼子啦,杀一个够本儿,杀两个就他娘赚啦!” 他的这阵吼叫当即也是引来众人的一阵大笑,程重更是笑骂道:“谁让你在那瞎嚷嚷的?你那破嘴里头就不能吼点中听的!” “好咧,弟兄们,杀鬼子啦,一个人头换一碗酒,杀够十个人头,连长帮着找媳妇啦!”掌旗兵应了一声,更是张嘴胡扯起来。 第二百一十三节 小挫日军 第二百一十三节小挫日军 日军的骑兵部队缓缓减速,最后在离小岷山前方约莫一里的地方停了下来。这里是大片大片的平地,便于骑兵的行进和展开,视线也能及远,停在一里之外的地方,其实已经是颇近的距离了,接下来如果要展开攻击的话,这个距离刚好够战马加速冲起来。 伊藤大贺端坐战马上举起望远镜观察着前方的山岭,在黄花镇一路上的追击让他吃了不少的苦头,不过经过一路的驰骋,他已经平静了下来,尤其是在得到侦察兵的报告,说是前方又发现了敌军阵地的情况下,他更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敌军所展现出来的作战能力,与他以前碰到的那些敌军部队相比,实在不知道要高明出多少。几颗不同位置的*,就能弄得他们进退不得,速度大减,这种高超的作战技巧不是打惯了仗的老手是绝对想象不出来的。 “阁下,是袭击第六联队的敌军部队。”一旁的副大队长微皱起眉头在一旁提醒道。或许是为了增加自己判断的说服力,他旋即说道:“敌军在山上的战旗除了统一的战旗之外,还有一面似乎绣着几个特别的字,而这种旗帜,第六联队的士兵们曾在敌军中看到过。” 伊藤大贺闻言点了点头,一边看着前方的山坡一边说道:“德川君,敌军在黄花镇不战而撤,如今却是在这里布下防御阵地,这些支那人究竟是在想什么?” 副大队长德川井荣想了想旋即回答道:“黄花镇一带平坦空旷无险可守,想必敌军没有在那里死守的决心。这里不同,这几座山横旦在我们的面前,想要追击敌军,就必须要攻克敌军前方的阵地,敌军想必认为在这里足以跟我们血战一场。” 伊藤大贺不由冷笑了一声说道:“就凭这些小土坡也想挡住我们的大军?支那人未免想得太简单了一点,虽然我们不能否认面前这支敌军的实力的确很强,但他们不会以为就凭着这些小土坡,就能弥补我们两军之间的差距吧?” 一旁的德川井荣不由皱眉道:“阁下准备立即进攻?” 伊藤大贺摇了摇头道:“我再自大也不会狂妄到用骑兵去正面冲击敌军的步兵阵地,这样的战斗,损失太大,即便拿下了敌军的阵地,也是得不偿失。骑兵最好的进攻方式,是从敌军最为薄弱的地方突进敌军阵中,以雷霆之势冲散敌军的阵形,以此来击溃敌人。德川君不会以为我受了一些小小的打击,就把自己所承担的职责和使命给忘了吧?” 德川井荣听到这话,不由躬身回道:“阁下,属下岂敢有这种想法。” “德川君,你留在这里监控前方敌军的动态,等待第6联队的后续部队抵达,我去北面探查一下敌军的布阵情况,若是有办法可以绕道攻击敌军的后方,或许正面战场上的仗并不需要硬碰硬的死磕。”伊藤大贺看着自己的副手有些惶恐的样子不由不再多言,而是径自的下达了命令,旋即也不等德川井荣开口应和,便是催促着战马朝北面快速的赶去。 德川井荣直到大队长离开之后才真正的长吁出一口气,同时不由无奈苦笑起来,做为从别的部队调来的副大队长,他在第三大队实在没有什么地位可言,面对着权势显赫的大队长,他说起来是副大队长,其实连个中队长都不如。不过这又有什么办法?帝国的军队向来就是以军功和等级为重,除非他能有机会指挥部队打下一场大胜仗,否则的话,恐怕他将永远摆脱不了大队长的阴影。 随后的时间,德川井荣也是没有闲着,他一边派出部队原地建立阵地,一边派出大量的骑兵部队探查周边的情况,反正他们左右无事,骑兵部队充斥侦察兵查看地形和军情是最为合适不过的了。 没过多久,冈步武夫带着第6联队的主力部队赶到,在听过德川井荣的报告和看过远处的情形之后,冈步武夫顿时变得怒气冲天起来。一看到敌军阵地上飘扬的战旗,他便想起了第一大队惨重的损失,想到自己的数百人在转眼之间就是被面前的敌军给杀死,他不由有些难以忍受起来。这几年来,他手下的军队还是第一次遭到如此惨重的损失,不杀光面前敌军,他实在难出胸口的恶气。 “集结炮兵部队,准备进攻!”冈步武夫毫不迟疑,在得知敌军全部龟缩于正面的几座山岭上时,他当即下令攻山。 而几乎在他下令进攻的同时,山上的刘文锋也是徒然间大吼道:“命令欧展鹏,炮连立即开炮,先给鬼子来个下马威,把他们给我赶远一点!” “开炮!”接到命令的欧展鹏也是没有丝毫的迟疑,当即大吼一声。旋即紧随着他的命令,身侧不远处的火炮,猛烈间响起,只见一里之外的敌军阵地上,当即一股浓浓的烟柱腾空而起,声势惊人,虽然这炮的落点不是很好,只是射中了日军阵地的边缘地带,但因为日军刚刚赶到这里不久,根本没有时间构建什么工事和防护,倒是炮弹的冲击波,一举掀飞了数名日军,让日军的阵地上一片混乱。 这也就是炮连先前随着骑兵营在黄花镇一带与日军打了一场伏击战,要不然的话,炮连早早的埋伏在这里,并且计算好距离定好标尺的情况下,恐怕单是这一发炮弹的攻击,便是足以让敌军损失惨重。随着这一发炮弹的落地,后续的火炮旋即开火,六门75mm山炮的强悍攻击火力,在这种情况下展现的淋漓尽致,其炮弹的强悍杀伤力,瞬间便让日军一个个脸色发白。别说是一般的日军士兵了,就是冈步武夫徒然间也是脸若死灰。 先前池直三郎的第一大队已经跟他们报告过了敌军拥有火炮的事情,他们也曾问询过第一中队的士兵,但在那种情况下,他们又哪里能判断出敌军的火炮是什么种类,有多少门炮?在那种密集列阵的情况下,恐怕就是一门土炮,也足以给他们造成毁灭性的打击,就是二三门炮的轮番攻击,也足以让他们死伤殆尽。 而直到此时,冈步武夫才凭借着自己丰富的作战经验判断出敌军的火炮是什么种类,又有几门,只是让他心寒的是,敌军的实力此刻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强大,敌军的火炮之强大,更是他所根本没有想象过的。敌军居然拥有着威力强大的山炮,而且不是一二门,是一个中队的编制。 只是这怎么可能?面前的敌军才多少人?他们怎么会有如此强力的炮兵?他们与敌军打过这么多场仗,碰到过的敌军部队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别说是师一级的部队了,就是军一级的部队,也是不可能会有这种火力配置,甚至别说是火炮了,能人手一支步枪的部队,在敌军中来说已经是精锐中的精锐了。不过,现实甚于雄辩,敌军的火炮还在轰响,自己手下的士兵还在炮弹的攻击下阵亡,不相信都不可能。事实上,跟这支敌军交手之后,已经有太多的意外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包括昨天晚上特种作战大队传来的消息,二个中队的兵力已经阵亡了,你能说那是假的? 好在炮击的时间并不像日军主攻时那样长达一个时辰左右,要不然的话,以他们现在的情况,在毫无遮挡的情况下,恐怕手底下的部队就算没有全军覆没,也要阵亡个七七八八。不过,在这一阵猛烈的攻击之后,日军的阵势已经彻底混乱,这个时候别说是组织炮击了,就是各级的军官想要找到自己手下的士兵都非常的困难了。 冈步武夫被几名警卫兵拥促着往后退去,他们刚刚的位置不错,或者说,像他这样级别的军官,本就一直处于队伍中最安全的位置,几轮炮击过后,趁着敌军火炮攻击的间隙,他们也是快步的后撤,想要脱离敌军的攻击范围,谁知道敌军的火炮停歇之后还有没有后续的攻击? 他们这里一撤,其他的日军部队也是旋即后撤,整个大队来的时候倒是气势汹汹,一副想要一口气将山上的国军部队给吃掉的样子,没想到只是一轮交火下来,日军便是元气大伤,不得不后撤二三里之远,损失不小不说,士气上面更是遭到了重挫,如此局势,不光光是日军根本没有想到,就连山上的一营弟兄们也是没有想到。 山上先是沉寂,旋即很快便发出一阵阵冲天的欢呼声,眼看着日军退却,所有一营的弟兄都不由兴奋的高吼了起来。 程重眼看着日军退却不由发出一声冷哼道:“甲种师团?还不都是一个脑袋两条腿,炮弹轰过去倒一片,以我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第二百一十四节 强攻开始了 第二百一十四节强攻开始了 一旁的刘文锋对着身旁的通信兵说道:“告诉欧展鹏,立即带着炮连的弟兄们退回镇子里面去,这一仗,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是”通信兵应了一声旋即快速的朝后面跑去,一旁的程重则在那里有些啧啧有声道:“咱们啥时候才可以像鬼子那样,炮弹充足,火力齐备?照刚刚的样子,假如炮连的炮弹足够,不说一个时辰,轰他个半个时辰,这一仗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刘文锋闻言不由笑道:“老程,什么时候你也指望这些事情了?指望别人终究是不靠谱,要达成任务,还得靠我们自己,鬼子要想进攻永安,除非从我们一营弟兄们的身上踏过去。” 程重面色不改道:“话是这么说,但如果能省点劲就完成任务了,谁愿意拎着脑袋跟鬼子拼命?我还在想,要是咱们也像鬼子一样有飞机大炮的支援,恐怕早就将小鬼子赶出国土,赶回东瀛小岛上去了呢!” 刘文锋却是再度笑道:“你的这些想法太过不切实际,依我看呐,等石头什么时候升到战区级别的司令,指挥几十万人跟鬼子作战的时候,说不定就真能梦想成真了。你看自从我们跟在石头身后打仗开始,什么时候吃过败仗?大仗小仗打了这么多次,哪次不是重创日军?这也就是我们人少,真要是有这么几万十几万人,一场大胜下来,能杀多少鬼子?估计要不了几仗,就能打的鬼子无力再战了。” 程重不由一愣,旋即不可思议的看着刘文锋道:“疯子,你倒是真敢想,战区司令?以石头的战功来算,不说军长吧,当一个师长绝对是绰绰有余了,但你看他现在才在什么位置?少将团长,要升到战区司令得立多少战功?以我们现在这种情况,恐怕打仗打到老,也不过最多一个军长。” 刘文锋刚想再说什么,远处退下去的日军部队,已经再度逼近了过来。这让他不由闭紧了嘴巴,拿起面前的望远镜观察着敌军的情况。 一里外的地方,此刻仍旧是一片狼藉,被炮弹猛攻之后的平地上,出现了一个个硕大的弹坑,此刻依旧在不断的冒着一缕缕青烟,外加上日军仓促撤离丢下的尸体,让这一切显得十分的不堪。而在更远处的地方,日军撤下去的部队开始重朝这里靠近,显然刚刚的火炮攻势固然猛烈,但却并没有让日军放弃攻克这里的决心。惟一的区别,可能就是日军在吃过亏后,已经知道了这里的国军部队并不像往常那般不堪一击,尤其是他们层出不穷的手段,更是让日军大为戒备。 拉开长长散兵线的日军部队开始不断的逼近小岷山一线,在最前面的部队突进到原先他们所在的地方时,刘文锋便是发现日军后续的部队停止了前进,开始重布防线。看到这种情况,刘文锋毫不犹豫放下望远镜大吼道:“隐蔽,小心鬼子的大炮!” 其实哪里还需要他提醒,这些打了不知道多少场才活下来的老兵,对于危险的感知远超于常人,他们远远的看到日军逼近便已经纷纷缩进了掩体和土坑之中。果不其然,他们这里刚刚做出反应,“轰”的一声巨响便是出现在半山腰上,即便是隔着老远的一段距离,即便是躲在掩体之中,似乎也是能感觉到那扑面而来的炽热气浪,也能感觉到炮弹中蕴含的可怕威能,整座山岭似乎都有些承受不住这样的爆炸,一时间摇摇晃晃起来。 然而,这仅仅只是开始,随着这发炮弹的落下,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的爆炸声响在各处山岭上出现,无数股浓烟直冲天际,让这里的情形看起来格外的骇人。 日军阵地上,眼看着前方的山岭被一发紧接着一发的炮弹击中,看着敌军在猛烈的炮火打击中没有任何的反应,第六联队联队长冈步武夫的脸色不仅没有松缓反倒是越发的狰狞,尤其是当他的目光扫到前方的阵地上时,两腮的肉都不由自主的抖动了起来。 “开火,告诉炮兵中队,给我将所有的炮弹射出去,我要把面前的那座山岭给轰平!”冈步武夫竭力狂吼着,就像是一只杀红了眼的斗鸡一般。这也难怪,如果说池直三郎的受挫还是因为他们不了解敌军花式多样的进攻方式的话,眼前的损失便是他们自己的失误了,在明知道敌军有炮兵的情况下,还没有任何防备的将阵地推进到敌军前方一里之外,这简直就是拿手下士兵的性命不当回事。而偏偏下达命令的人,还是他自己,这让他如何下得了台? 身处步兵中队后方的炮兵们也是展开着凶猛的进攻,一发接一发的装填着炮弹,一发接一发的朝前方的山岭猛烈的射击着。先前他们还没有展现出本身的实力,便是被敌军的火炮打了一个下马威,如今终于轮到他们开火,又岂会放弃这样的良机?说起来这也是他们在为数不多的情况下顶着敌军可能的火炮反击展开炮击,一想到敌军的强大火力,他们便是有些紧张,要知道敌军的火炮与他们差不多,又在山坡上有着射程上的优势,他们固然可以攻击到山坡上的敌军,敌军的火炮一旦开火,也是可以毫无阻碍的攻击到他们所在的阵地,此刻的情形,就像是他们的头顶上悬着一把利剑,随时都有可能斩下来,这也是让他们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前方的战场上,不敢有任何一丝一毫的松懈。也正因为如此,他们的各种动作都完成的十分出色,似乎连射击的精度都比平常好了数倍。 不过,让所有日军都担心不已的炮弹反击并没有到来,随着炮兵中队的6门火炮外加上各大队中队的所属火炮集中起来的不断射击,整个前方的山岭都笼罩在浓浓的烟雾之中。在炮兵的掩护下,先前被打乱的日军步兵也是开始重新集结,做着攻击的准备。 随着时间的推移,冈步武夫也是安静了下来。也不知道是骂的没劲了,还是炮弹的不断射击,让他胸中的怒气渐渐的发泄的差不多了,他的情绪逐渐平静,进攻的命令也是不断的下达。而对于这次的进攻,不光光是冈步武夫,所有第六联队的军官士兵,都异常的谨慎,攻击的节奏也是远不如平常那般的快捷。虽然此刻已方的炮兵中队依旧在不断的压制着山上的敌军,虽然整座山岭似乎都被削平,敌军的实力也必定遭受到重创,但他们的心里已经不敢再有任何的侥幸和大意。 第六联队的第一大队在黄花镇附近遭受重创,两个中队几乎在一个交手的瞬间被全歼,冈步武夫无奈之下也是只能将这支手下最为精锐的部队留在了黄花镇休整。除此之外,第六联队的所有部队倒是尽数赶到了这里。不过,先前突然的炮袭让他们损失不小,为了保证攻击的力度和持续性,他也是做出了调整,让第二大队打头阵,让第三大队暂时作为预备队,以便在最为致命的时刻发起最后一击。 第二大队大队长黑田荣男向来有些不服气池直三郎,他一直觉得论作战能力第二大队不会比第一大队差,池直三郎之所以能有今天,完全就是因为他跟联队长是同学的原因。如今池直三郎栽了一个大跟头,他也是心中暗爽。不过在进攻的时候,他还是颇为小心的,不管怎么说,第一大队的作战能力摆在那里,而池直三郎又是一个一向谨慎异常的人,能让他都吃个大亏,敌军自然非一般的部队可比。 在得到主攻的命令之后,他也是立即做出了调整和布置,他手下总共有4个步兵中队和1个机枪中队,正面战场上,他安排了三个中队梯次进攻,想要以连贯不断的攻击借着炮兵的掩护撕碎敌军的防线,右翼的战场上,他则是安排了二个小队作为警戒,左翼的空旷地带,则是安排了一个机枪小队,另外一个机枪小队则是随同进攻的部队强攻正面敌军,剩余的一个机枪小队和步兵小队外加上大队直属的各部,则是由他亲自指挥作为预备队,紧随在主攻的各中队后方准备强攻敌军的阵地。 随着炮声的停歇,黑田荣男当即毫不迟疑下达了猛攻的命令,在他心里,这一仗只有成功没有失败,不打到最后一兵一卒绝不后撤,这不仅是为帝国尽忠,更是他证明自己所指挥的第二大队才是第六联队乃至整个第三师团最为强悍的步兵大队。 与此同时,侧翼山岭上的二连长杆子眼看着敌军将所有的兵力都放在了三连驻防的最北面山岭上,不由也是眉头紧皱在了一起,他的内心在犹豫,二连是不是应该赶到三连那里去增援?三连在遭到鬼子的火炮连番猛攻的情况下,还能不能顶住鬼子步兵的不断强攻? 第二百一十五节 突上山岭 第二百一十五节突上山岭 石头背着手在永安镇最西面的一处屋子里回来走动着,在他的身旁坐着林秀峰、武子淮、高大锤、王石、沈清云等人。听着远处轰隆隆的炮响,感受着敌军强悍的武力和凶悍绝伦的进攻,他们不由一个个紧盯着回来踱步的石头,期待着这位屡立奇功的团长,能够带他们走出面前的困境,然而石头却是一言不发,紧皱着眉头,偶尔抬头看一看西面,然后继续踱步。 “团长,刘营长那里打了有段时间了,是不是可以安排撤退了?”沉默了片刻之后,参谋长武子淮不由有些担忧的说道。这个时候,显然也只有他这种在独立团已经呆了很长时间的人,才有勇气去打破这种平静。像一旁的警卫营长王石,光光听着远远一阵紧过一阵的炮声,便已经有种气都喘不过来的感觉了,这个时候不要说开口说话了,就是自己的内心都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石头停下了脚步,断然摇了摇头道:“疯子自己应该有数,顶不住的时候,不要我们开口,一营自然会撤,这个时候下命令过去,反倒是会打乱他的布署和战术策略。” 武子淮则道:“怕就怕鬼子打的太猛,刘营长那里想撤却是撤不下来啊,这一仗不同以往,鬼子的主力是所有日军中最为精锐的部队,实力根本不是我们以前碰到的敌军能比的,败在这些日军手上的友军部队不知道有多少,刘营长手里只有这么五百六人,恐怕……” 石头闻言沉默不语,武参谋长说的这些其实也正是他在思考的问题,这一仗可不好打,鬼子的前锋部队先前在黄花镇一带被他们埋伏了一次,损失极大,如今赶到这里的部队有多少?如果兵力实在相差太多的话,以小岷山并不算险峻的地利优势,这仗恐怕就难打了。 就在这时,欧展鹏快步的冲了进来,众人一看到满身灰尘的炮兵连长,不由吃了一惊。一直没有作声的团附林秀峰更是豁然起身厉身问道:“欧连长,团座让他们炮连留在小岷山一线配合一营的弟兄守御阵地,你怎么临阵脱逃跑到这来了?” 他这话当即引来了高大锤的不满,他坐在那里冷哼了一声说道:“林团附,事情还没有弄清楚,可别乱给人扣帽子,我们虎贲团可还没有谁临阵逃脱当过逃兵。” 石头不满的看了看他们二人,旋即亲切的迎了上去问道:“欧连长,前线的战况怎么样了?炮连的弟兄可有什么损伤?” 听到团长关切的话语,欧展鹏不由心里一暖,相比团附刚刚满带责问的话语,团长却是根本提没提到他们撤退的事情,反倒是关心他们炮连弟兄的损失,仅是这种关怀,就让他心里温暖,跟着这样的长官打仗,心里才踏实啊。不过,他依旧是不失礼数的冲着众人敬了一个礼,旋即才对着石头说道:“团座,我们炮连撤下来的时候,情况还算不错。”旋即,他将前线的情况简单的说了一下。 听到刘文锋一反常态,下令炮兵部队当先开火击散日军的阵形队伍,石头当即长吁一口气道:“先前我还有些担心疯子他们,现在听欧连长这么一说,小岷山那里的仗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这下子别说王石和沈清云不太理解,就是林秀峰和武子淮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只有高大锤坐在那里似乎明白了石头在说什么,但只是保持着平静和沉默。 “团座,炮连如今撤了回来,一营孤军驻防在小岷山,怎么反倒是不会有问题了?”林秀峰终究是忍不住问道。 石头平静说道:“原先将炮连布置在小岷山,是想在战事最为困难的时候,用炮连的强大火力来击退敌军以便给一营的弟兄们赢得一定的休整时间。不过,疯子既然提前下令炮连发起进攻,提前暴露出我们炮兵的实力,肯定是发现了歼敌的良机。这样一来人,一营那里固然少了后手,但炮连的攻击必定给予了敌军致命的打击,这也是敌军的进攻比我们预计的要晚了这么长时间的原因,如此一来,敌军未战先怯,就算兵力上面还有优势,但士气肯定是大不如前了,凭借着一营弟兄们的强悍,足以跟鬼子周旋了。” 众人不由恍然大悟,虽然不知道石头说的跟前线的情况是不是一致,但听起来似乎合情合理,而不管怎么说,一营在小岷山一线坚持的时间似乎已经超过了他们原先的预期了,仅从这一点上面来看,刘文锋对于炮连的使用还是非常成功的。 这个时候,侦察连又有士兵赶来汇报消息,小岷山的北面,永安镇的北面出现了敌军的骑兵。 石头听完这个消息之后,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似乎敌军这样的行动早已经在他的预料之中一样。等侦察连的弟兄离开之后,他才对着一旁的司书刑丑说道:“派人通知胡子,骑兵营立即派出轻骑盯着这些鬼子骑兵的动向,要是他们敢打劫断我们后路的主意,就从鬼子的侧翼展开进攻。另外,再派人联系张驴儿,侦察连的精力尽量放到阵地的北面十里以外的对方,如果发现敌军南下的部队,一定要第一时间报回来。” 就在石头这里忙着调兵遣将的时候,小岷山一线的日军已经开始朝三连的阵地上展开了强攻。随着一门门火炮的停歇,日军的机枪中队也是随着突击的部队一起杀到了山脚处,旋即他们迅速的建立起机枪阵地朝着山坡的上方展开猛烈的火力压制,十几挺轻重机枪的强悍火力接替了火炮的攻击,以一种近乎疯狂的姿态,猛攻着山坡上方的国军阵地。与此同时,日军的步兵也是没有闲着,他们机枪射击的间隙处不断的前进,希望凭借着下方友军部队的掩护,成功的拿下面前的阵地。 “嗡嗡……”的声音响彻在刘文锋的耳朵里面,他摇了摇头,那不断滑下的泥土碎石不断的从领口钻进衣服里,让他的身上感觉十分的不舒服。然而,他不仅没有什么恼怒,反倒是咧嘴笑骂道:“这一次又他娘活下来了。” 耳朵里面的嗡鸣声响仍在继续,刘文锋没有仓促和盲目的观察山下的情况,他偏过头去看了看身侧后方,只见无数颗子弹在头顶上方呼啸而过。有的不知道飞到了哪里,有的直接钻进后方的泥土之中,留下深深的弹孔。看到这样的情况,他不由将脑袋压的更低,旋即朝一侧挪去,一路上他的这种举动惊醒了不少的三连老兵,而他们的反应与刘文锋几乎一模一样,一个个将身子压的更低,一个个留心观察着山下飞来的子弹。 等到他找到一处没有子弹扫过的地方时,耳朵里面的嗡鸣声也是终于消失不见了,他小心翼翼的从壕沟里面抬起头,却是看到山坡下面数道土黄色的密集人流正朝他们所在的地方涌来。山坡并不徒峭,山岭也不高,日军借助着先前的火炮攻击和如今的机枪压制,已经是突进到了他们这道最前沿阵地的前方不远处,或许是为了不惊醒他们,也或许是日军摸不清楚山上的防御情况,在这种距离上并没有使用*进行近距离上攻击。 眼看着鬼子已经快要突进阵地,刘文锋固然有些心惊,动作却是不见丝毫的慌乱,他徒然间从壕沟里面抬起枪对准了当面的一个日军便是扣下了扳机。 “呯”的一声枪响,山坡上冲在最前端的一个日军士兵徒然间仰面朝后摔倒下去。而这声枪响在山底下密集机枪扫射的应衬下并不突出,但听到众人的心里却是异常的响亮,而这声枪响此刻就像是一条引爆火山的*一般,当即也是拉开了血战的序幕。 在鬼子的火炮压制中幸存下来的三连悍卒旋即纷纷从掩体、壕沟、弹坑里面抬起枪来,鬼子离他们太近了,在这种二三十步都不到的距离上,别说他们的枪法个个都十分的精准了,就是一个不会瞄准的人,可能都会打中目标,甚至当他们开枪之前的刹那间,都能看到前方鬼子露出来的惊恐神色。即便是这些打惯了仗的日军老兵,在死亡来临之前,也是没法避免那种不甘和恐惧。 而这些日军也是近乎本能的扣下了扳机,以搏命的姿态朝前方的敌人展开了攻击。不过,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日军部队的损失却是远超过三连的弟兄,甚至这种比例达到了一种难以想象的夸张地步,因为在这种仓促的攻击之中,日军的开枪完全就是凭借着本能,在三连弟兄们借助着掩体展开进攻时,他们本身却是无处躲藏,所以一番交手,日军瞬间便是倒下了十几人。 第二百一十六节 猛烈打击 第二百一十六节猛烈打击 这些日军士兵可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作战经验异常的丰富,作战能力十分的强悍。第三师团之所以有如今的名声,就是因为这些士兵的勇悍远超一般的部队。然而,超出他们预料的是,在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山岭上,只是第一轮的交火,他们便是损失惨重。负责指挥这波攻击作战的小队长,眼看着前方的士兵一片片倒下,眼睛瞬间便是变得通红,整个人也是变得疯狂起来。 当然,他的这种疯狂源自于手下士兵的阵亡,源自于自己小队的损失。但比起独立团一营三连的将士们,却还是远远不如,抛开袍泽阵亡的伤感不说,在国仇家恨面前,那种刻骨铭心的仇恨,足以让他们激发起全部的力量与面前的鬼子殊死一搏。 事实也正是如此!面对着鬼子的进攻,他们并没有任何的畏惧和退缩,眼看着鬼子蜂涌而至,他们也是极其熟练的开枪射击,射杀面前的敌人。不过,在大炮和机枪的掩护下,日军攻击的速度实在太快,转眼之间便是已经杀到了阵地的前方,这一轮的反击虽然成效显著,却也是没能完全挡住日军前进的脚步,在付出将近二十人的伤亡代价之后,日军后续的部队趁着国军将士们枪膛打空的瞬间,猛然间冲进了他们的阵地之中。 山下及远处观战的日军部队不由自主的发出了一声欢呼,眼看着突击部队顺利的杀进了敌军的阵地,他们便是觉得心中大定。虽然在这之前,攻击部队的损失的确非常的严重,但假如可以一战便拿下这座山岭,这点伤亡也算是值了。而以他们的作战经验,突进敌军的阵地之后,这仗基本上就结束了,敌军部队的人数固然不少,但却缺少青壮,这样一支营养不良、装备稀缺、老弱居多的部队,拿什么跟他们这些久经训练的精锐部队相比? 然而,这些只是山下和远处日军的想象,是基于他们以前作战经验的一些猜测,虽然先前一连串的交手已经表明他们面前的敌军队伍与以往碰到的那些都不一样,他这种基于人类本能的揣测却是一时间没法作出改变。不过,正面成功突进山岭阵地上的日军突击部队此刻却是没有丝毫的兴奋,甚至当他们看清楚面前的敌军时,不由一个个心中暗自叫苦。 面前残破不堪的阵地上,各处都蜷缩集中着敌军士兵,他们的神情坚定,士气饱满,并没有因为他们突破封锁突进阵地而有丝毫的畏惧,别说像以往那样的直接崩溃了,眼前这些人的脸上甚至还充满着兴奋的神情,这让人不由大为惊诧。 而更惊讶的事情还在日军的想象之外,眼看着日军士兵突进阵地来,似乎早有准备的三连悍卒们旋即便展开了迅猛的攻击。先前朝日军的射击不过就是一次削减敌军实力的攻势,他们根本就没有想过凭借这样的攻击就将鬼子挡在阵地之外。如果是构筑已久的工事,有着完备的防御体系,有着牢固的机枪阵地和明暗堡的配合,再依托着山势进行数层射击,的确可以凭借着立体而密集的攻击,将鬼子压下山去。但如今这样简陋的防线,甚至连壕沟都没有几道的情况下,他们本就做好了近身血战的准备,如今日军杀到面前,不过就是他们预想中的事情变成了现实,艰苦的战斗真正展开了而已。 他们的这种反扑和逆袭的精神,源自于他们自淞沪会战开始之后,便历练的无数场血仗,更源自于跟在团长石头身后所取得的一场场战争的胜利。这几年来,他们无数次的经历这种场面,无数次的凭借着战阵的配合和白刃搏斗的拼杀,将面前的敌军击杀击退,无数次通过这种短兵相接的血战,取得一场场战争的最后胜利。说起来,这实在是有些堪称不可思议,毕竟就是国军之中近身搏战最为厉害的大刀队,也只是名嘈一时,并不曾像他们这般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但事实就是,石头带领他们打赢的一场场血战,似乎给他们每个人的心里都注入了一针强心剂,让他们敢于在这种短兵相接中,与敌军殊死搏斗。 而无数场战斗的胜利,不仅仅让他们知道自己可以打赢这样的白刃搏斗战,更是让他们有了一往无前的勇气和信心。 刘文锋和程重两人,此刻便完美的继承了石头的勇悍,他们虽然不像石头那样有着远超常人的本事,虽然不像石头那样一步杀一人,根本无人可挡。但他们随着无数场血战的历练,有着对危险最为直觉的感知,外加上有战阵的配合,在他们的带领下,三连的悍卒们也是这一瞬间迸发出他们真正的实力。甚至可以说,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展现出他们远超过其他部队的强悍战力,展现出独立团战无不胜的秘诀。 一个个四五人为一组的队伍出现在各处散乱的壕沟和弹坑之中,出现在各个日军的面前,他们一个个展现出来的森然气势,只是瞬间,便是让突进阵地的日军感觉到了大势不妙。即便远处的同伴已经在为他们欢呼,但他们自己的心里却是仍旧不由自主的发出“咯噔”一声。 这座三连驻防的山岭上,此刻枪声渐淡,远不如先前那么的密集和刺耳,更没有了一阵紧接一阵的轰鸣声。但那股刺鼻的硫磺和焦糊味道,却是让人感觉十分的难受,一缕缕腾空而起的烟柱更是让这座山峰如同陷入了九幽地狱中一般,狰狞而又恐怖。 而对冲进山顶阵地的日军来说,这一切的景象都没有面前的敌军那么的可怕。作为日军部队最为常用的作战编制“三三制”,他们在进攻和撤退的过程中,也是有严整的小组队列的,然而,在刚刚冲进阵地的瞬间,遭到了三连将士们的射杀是一方面,为了争取时间突进阵地,彼此间的不同步,同样也是一方面,这就造成了他们在突进阵地的一瞬间,根本没法保证彼此之间的阵型和相互的策应。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们遭到了致命的打击,原本在他们想象中本应该惊恐逃离的敌军,不仅不见丝毫的慌乱,反倒是集成了一个个小型战阵,当先的两名敌军一看到他们冲进来,便是朝他们刺出了手里的刺刀。 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总能下意识的做出本能反应。然而,有的人反应快,有的人反应慢,更何况面对两把刺刀的扑刺攻击,那就更难做出正确的应对了。当即在壕沟边沿上响起了一阵惨叫声,十几处突破的口子处,几乎同时响起了日军们的惨叫声。或许是因为先前的期望太大,他们在突进阵地的时候,本就以为已经可以拿下敌军的阵地了,所以这一瞬间的思想有些兴奋和松懈,结果这一瞬间的死伤丝毫不亚于先前突破最后一段阵地时。 不等那些侥幸活下来的日军做出什么反应,各处又零散的响起一阵枪响,这一轮的攻击正是那些被围在中间的“神枪手”们所展开。 从日军借着机枪的压制展开攻击,再到他们突进阵地之中,不过就是短短一柱香的时间不到。然而,山岭顶端守卫的三连悍卒们面对着冲过来的日军却是没有丝毫的畏惧神色,反倒是展开了连番的进攻,一连几次的攻击,瞬间给日军造成了极大的杀伤,在长长的山岭上,十几处被日军冲破的突破口处,瞬间便是躺满了日军的尸体。这让后续的日军不由大惊失色,一时间更是心中有了退却的想法。 主要是面前敌军的杀伤力实在太过惊人了,这么短的时间里,便已经损失了一个小队左右的兵力,这对他们来说,实大是巨大无比的打击。 若是在平常,花费了这么大的代价能够击溃敌军防线的话,那倒也就罢了。毕竟打仗又哪里会不死人?用一个小队的损失来换取攻破敌军阵地的机会,算起来并不算多吃亏。但如今一个小队的兵力损失掉了,却是根本看不到取胜的希望,这对他们来说可就难了。 “杀上去,拿下阵地,全歼敌军。”就在日军士兵有些犹豫和彷徨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日军执行官的命令声,只见这个日军军官神情严厉,挥舞着军刀近似疯狂,似乎因为手下部队损失惨重,而变得有些失去理智了。 然而,只有执行官自己知道,他并没有失去理智,反倒此刻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眼看着手下的部队损失如此惨重,他的脑海之中全都是对于战场局势的判断。换作是以往,或许他们早就应该退下去等待第二波次的进攻,或者是稍缓一下,思考一下其他的进攻办法,但这一次,他们没法再选择,仅从大队长近乎疯狂的将整个大队的兵力都投在了正面进攻的战场上便可以看出,大队长阁下,对于这一次的进攻势在必得,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岂能撤退? 第二百一十七节 横尸遍野 第二百一十七节横尸遍野 这个执行官刚刚下达完继续进攻的命令,旋即便在一声清脆的枪响中蓦然倒下。一处角落中,没有受到正面冲击的三连将士,一直便在攻击着四下里的敌军,如今这个执行官舞动军刀呼喝厉啸的时候,自然是成了他们的靶子。凭三连老兵们精准的枪法,即便是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依旧是精准的将这个日军军官给击毙在当场。 执行官的倒下引来了日军的一阵混乱,然而他先前的命令也是已经清晰的传达到了前线部队士兵的耳朵之中。即便是前线的士兵已经有些畏惧和迟疑,但军令如山,他们不得不咬起了牙关继续前进,硬起头皮强攻面前的敌军阵地。一时间三连的阵地上格外的混乱了起来,无数的日军冲进阵地之中与三连的悍卒们纠缠在一起。一边是训练有素,杀伐凌厉的精兵悍将,一边有着源源不断的后续部队补充兵力充足,两支部队当即在北面山岭上血战到了一起,让整座山岭在短短时间里都被鲜血与侵透。 与北面山岭紧临的二连阵地上,此时眼看着三连驻防的山岭陷入了疯狂的血战中,二连的诸人也是大为不安起来。眼看着二连长杆子神情凝重的在那里沉吟不语,一旁的连附俞龙亭不由有些忍不住问道:“杆子,咱们要不要派人过去增援?” 杆子偏过头看了看俞龙亭,又看了看战斗激烈的三连阵地,尤其是当他看到山岭下的日军正在不断朝山顶上杀去时,更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固然知道三连的强悍,知道营长及身旁警卫兵的勇猛,但鬼子太多了,仅从眼前看到的兵力来看,至少也有三连的三倍左右以上,如果没有看错的话,鬼子似乎将整个大队的兵力都投到了正面战场上的攻坚上,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还不止这么多的差距,这种仗怎么打? 但杆子没有吭声,他收回目光,将视线投到了鬼子进攻部队的右侧,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俞龙亭眼看着杆子一声不吭的样子不由急了,当即骂道:“杆子,你倒是放个屁啊,就这么眼看着三连的弟兄和营长、营附送死吗?” 杆子终于有了反应,不过他倒是没有生气,反倒是问道:“俞先生,你是文化人,懂得多,脑子好使,你给出个主意看看眼前这仗怎么个弄法?” 俞龙亭闻言不由被噎了一下,不过他叹了口气仍旧说道:“你是连长,这仗怎么打,还得你说了算。看鬼子打的这么凶,咱们要么就派兵增援三连的阵地,要么就出兵攻击鬼子的侧翼减轻正面战场上的压力,反正怎么着也比在这里干等着要强。” 杆子想了想却是摇了摇头道:“不行,这两个方法都不行,营长那里根本没有求援的信号,我们擅自增援过去那就叫违抗军令,这种事情,我可不干。” 俞龙亭听到这话不由气的骂道:“没有军令你就不动?那要是三连那里出了意外,发不了信号了怎么办?我们就干瞪着眼睛看着三连的弟兄们被鬼子给吃光吗?这是在打仗,可不是在演练,一旦错过了时机,我们想救都来不及了。” 杆子虽然先前的时候有过出兵去增援三连的想法,但此时听着俞龙亭的话,却是越发的坚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如今听着俞龙亭的话,更是沉声说道:“就是因为这是在打仗,所以我才不敢有任何妄动,我们这些丘八最主要的一点就是要服从命令听从指挥,没有命令,我们二连绝对不离开这座山,要是因为我们的妄动,导致被鬼子钻了空子,从而阵地失守,我杆子这颗脑袋不值钱,但让二连的弟兄以后抬不起头来做人,那我可就罪过大了。” 俞龙亭听到这话,不由瞠目结舌,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杆子,半晌之后,他不由叹息说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鬼子的人数这么多,营长他们能不能挡得住啊?一旦三连的阵地被突破,我们根本没法去救援,到时候咱们一营可就完了。” 杆子却是不像他这么悲观,他冷声说道:“三连那帮人哪有这么容易完蛋?这么多场仗打下来,我还没有见到三连吃过什么亏的,小鬼子就算要吃掉三连,恐怕也要崩掉他们满嘴的牙,这么算起来,也值了!” 听他这话,俞龙亭不由无语起来,不过细想之后,他不得不承认杆子说的的确有道理,虽然眼睁睁的看着三连的弟兄打光,实在心里难受无比。但不管怎么说,他们早就杀够了本了,死在他们这帮弟兄手里的鬼子,早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了,而当兵打仗,早晚不就是个死么,一次死一些是死,一次死光光同样是死,又能有什么不同?杆子刚刚说的话,可不就是这么道理么?这么一想,自己还有啥好急的?反正都是杀够本的人了,多大个事。 就在他们这里堪堪想通了的时候,远处的战场徒然间发生了变故,只见原本正不断朝山岭顶端涌去的日军,徒然间停下了前进的脚步,那不断往上涌去的土黄色身影渐渐的停滞了下来,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最前端攻击的部队进攻不利。 旋即,他们便是听到一阵紧接一阵的冲锋号响传来,这让他们大为兴奋,杆子当即也是不由大喊道:“吹号,吹冲锋号!” “嘟嘟……哒哒……嘟……”连绵的山岭上徒然间响起了嘹亮的冲锋号响,号声一阵紧接一阵,显得格外的激昂高亢,这个声音在这个时候响起,明显让日军感觉到了惊疑不定,尤其是山坡最前端的部队攻击受挫,后续的部队正处于进退两难之间,这个时候的响起的号声,实在让他们吃惊。 刘文锋等人伴随着高昂的冲锋号声,猛然扑向了一侧的日军,随着战斗的持续,随着日军死伤的人数不断的增多,壕沟里面移动起来便越发的困难了,在这种几乎没法闪避的情况下,零散冲进壕沟的日军几乎成了三连弟兄们的活靶子,不是被扑刺来的两三把刺刀捅穿,便是被开枪射杀当场。虽然日军催促进攻的命令一道紧接着一道,然而,他们的攻击也是越来越无力,随着时间的推移,三连的弟兄彻底占据了战场上的主动,将冲进来的日军给屠杀一净。 眼看着前方的友军死伤殆尽,眼看着敌军阵地上的缺口处被已方友军的尸体给填塞住了,后面的日军部队,不由大感进退两难,尤其是响彻在他们耳畔的敌军冲锋号声,更是让他们感觉到惊疑不定。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密集的枪响在面前出现,旋即只见无数黝黑的枪口出现在前方,这当即让他们吓的魂飞魄散。不过,等待他们发现这些的时候已经迟了,这些漆黑的枪口之中当即喷吐出刺目的火光,旋即他们便感觉身上一阵剧痛传来,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倒下。 这个打击来的实在突然,正朝山顶发起攻击的日军部队,显然没有料到先前突破敌军阵地的友军部队已经被全歼,以至于敌军猛烈的火力朝他们这里展开凶猛进攻的时候,他们根本没有任何的反应。而近距离的机枪扫射对于步兵的杀伤力是何等的强悍?更何况还不止是一挺机枪在进攻,而是数挺机枪在交叉扫射,猝不及防的日军部队当即倒下去一大片。 日军瞬间大乱,在这种近乎屠杀般的进攻中,即便日军军官们挥舞着军刀在疯狂的劈砍着后撤的士兵,也是根本无济于事,而在山下观战的第二大队长黑田荣男眼看如此情形,不由也是眼前一黑,差点摔倒在地,从山上的火力来看,敌军最多不过就是一个步兵连而已,而他们将一个大队的兵力投在正面战场上,不仅没有一举拿下敌军的阵地,反倒损失了上百士兵,这种结果若是在战前有人告诉他,他绝对会吐他一脸的口水,但此刻,他不相信都不行。 看着山坡上狼狈不堪撤下来的士兵,远处的冈步武夫也是目瞪口呆,到了此时,他便忍不住将他已经问了数次的问题重新问了一遍道:“面前的敌军部队到底是哪一支?我们面前到底有多少敌军?” “我们面前到底有多少敌军?”山坡上,一营附程重一屁股坐到一具日军的尸体上长吁了一口气问道。 此刻壕沟里面到处都是尸体,其中绝大部分都是日军的,在这些尸体身上不断流出殷红的鲜血,淤积在各处,显得触目惊心。虽然明知道鬼子下一波的进攻很快就会开始,当务之急是将这些尸体清理出去,以免堵住众人的行动路线,但刚刚经历过一番血腥厮杀的程重,却是实在有些没劲了,一屁股坐下来之后,他便喘着粗气朝一旁不远处的刘文锋问道。 第二百一十八节 北面来敌 第二百一十八节北面来敌 刘文锋同样也是一屁股坐了下来,不过,他的这个举动似乎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让他不由吡牙裂嘴起来同时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的这种举动自然让一旁众人看在眼里,更让程重紧接着问道:“疯子,你没事吧!” 刘文锋摆了摆手,旋即说道:“老程,咱们面前的小鬼子可不少啊,差不多一个大队的兵力全投入到面前的进攻上来了,还好这次碰到是三连这帮小兔崽子们,要是换成别的部队,准让他们一波冲锋就给拿下来,别说是守上个把时辰,一柱香都不一定能行,真要那样,后面的仗好不好打不说,这里的防守部队恐怕全都得完蛋了。” 程重听到这话不由冷笑一声道:“这次算小鬼子倒楣,撞到了咱们的手里,这一次定要让他们知道咱们的厉害,让他们以后见到咱们的战旗,就滚的远远的。” 刘文锋咧了咧嘴,也不知道是身上的伤口扯疼了,还是被程重的话给逗乐了,听着他的话,他不由喘着气的说道:“你还别说,面前的这帮小鬼子,的确有些门道,实在不是以前碰到的那些能比的,要不是鬼子的后续部队跟不上来,恐怕真要不了多久,咱们这里就给突破了,这种仗就靠前期打鬼子一个措手不及和兵力分散,等到鬼子的大部队杀上来,就算弟兄们再能打,但损失也会极大,到时候可就扛不住了。” 程重不置可否的冷笑了一声道:“有时候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既然头一阵没把咱们的阵地给破了,小鬼子接下来可就没什么机会了。这也亏了王老六和杆子沉得住气,刚刚要是他们冒失行动露出了破绽,鬼子恐怕后续的进攻已经跟进了,一连和二连的战斗力虽然不差,但能不能顶住鬼子可难说了。” 刘文锋再度摆了摆手道:“这两个老家伙打了这么多场仗,如果连这点定力都没有,那就真是白瞎了,别的事情暂时就不要操心了,眼下最主要的事情,就是顶住鬼子接下来的进攻,我倒是要看看,小鬼子有多大的能耐,能不能从老子的身上踩过去。” 有了这么一段功夫的歇息,程重身上的劲似乎缓了过来,他当即起身高吼道:“弟兄们加把劲把阵地给清理出来,等小鬼子过来,咱们再好好的招待他们。” 三连的老兵们闻声一阵欢呼应喝声,当即纷纷行动了起来。旋即只见一具具被搜刮一空的鬼子尸体被推到壕沟外面,尤其是先前鬼子占据的几处突破口,此刻更是层层叠叠的堆积的如同小山一般,有了这么多尸体的堆积阻挡,鬼子接下来别说是从这里爬越上去进攻了,就是只看上一眼,便会感到格外的不舒服。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在用望远镜观注着敌军炮兵阵地情况的士兵猛然间惊叫了起来,“小心鬼子的大炮!”他的这个声音在颇为混乱的声响中并不算突出,但听在老兵们的耳朵里,则像是雷霆一般响亮,只是瞬间,他们没有任何的犹豫和迟疑,纷纷缩进了壕沟和弹坑之中。 几乎就在他们这里做出反应的同时,“轰轰……”一连串的爆炸声响传来,鬼子的炮兵在步兵退下去之后再一次展开了猛烈的攻击,整座山岭上的烟雾还没有散去,便是重新被浓浓的炮火硝烟所笼罩。而火炮落下之后产生的猛烈爆炸,不仅仅将泥土沙石给崩飞,更是将死去日军的尸体给撕成碎片,血腥异常。 此刻,石头听着小岷山方向传来的炮响,不由略感诧异的走到了外面朝那边看去。众军官紧随在他的身后,看着远处冲天而起的烟柱,不由一个个惊疑不定起来。鬼子不久之前不是刚刚朝一营的防线上展开过猛攻么?怎么此刻又开始了炮火攻击?要知道炮弹的攻击虽然猛烈,杀伤力和毁灭性都十分的强大,但在这样铺天盖地的进攻中,步兵是没法展开进攻的,鬼子这是在干嘛?难不成第一轮的攻势已经结束了? 但以先前侦察连打探到的消息来看,这应该不可能啊!这一次杀奔而来的鬼子乃是主力部队,实力比起他们来还要强悍三分,如今小岷山一线不过就是一个营的兵力,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将鬼子的进攻给打退了?但炮声不可能有错,想做假都做不了,显而易见肯定是前面出现了什么惊人的变故。 石头先是沉吟了一下,旋即结合刘文锋提前使用炮连的情况,他大该猜出了一营可能果真是取得了不错的战果,这个时候,他不由长吁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第一道防线就取得了如此战果,实在是非常理想的情况,如今随着时间的推移,军主力已经与敌军拉开了足够多的距离,危险也是越来越少,以如此情况来看,他们这里的任务基本上算是达成了。只要一营在小岷山一线打疼了日军,接下来鬼子即便杀奔到了永安镇外,信心上面肯定也会有些不足,如此一来,接下来的二条防线,足以再争取一些时间,惟一需要头疼的是,各部在鬼子如此猛烈的进攻下,到时候怎么脱离战场。想到这里,石头不由眉头一皱,如今鬼子有大量的骑兵随军,一旦在撤退的途中稍有不慎,可是很容易出现极大伤亡的。 永安镇北面十余里外的地方,原本平静的一处田野里,徒然间响起几声零散的枪响。然而,随着这阵枪响,数名日军的尖兵哨探徒然间翻身倒毙,也是让原本正在快速行军的日军部队不由惊愕的停下了脚步。负责这支先锋部队的日军军官,眼看着前方突然发生了异常情况,心中不由一紧,徒然间,他也是想到了昨天的战斗,在捞刀河血战了一天,他们一天下来损失了上千人的兵力,这种损失对于整个师团来说尚不算致命,但对他们旅团来说,已经有些伤筋动骨,也正因为如此,出发之前,联队部曾特意有命令传达下来,让他们千万要注意前方的敌军,一切都要慎重,万不可轻易与敌军展开大战。 这个命令对于第6师团这种精锐中的精锐来说,实在是少见,但对于他这个经历过昨天血战的人来说,并不意外。他因为昨天的血战,已经见识过了敌军的强悍,面前这支敌军部队实在远不是其他的敌军部队所能比。 然而,此刻在他的望远镜中,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情况,前方的庄稼地里根本没有什么与平常不一样之处。而越是如此,越是显得有些古怪,毕竟倒毙的士兵不会有假。 皱了皱眉头,这个日军军官不由冲着身旁的一名曹长挥了挥手,这名曹长不愧是久经战阵的老兵,只是瞬间便是领会了意图。这一次,他亲自带着数波侦察兵朝前方的庄稼地里摸去,他们分成了三个小组,而且距离拉的很开,一看就是经验丰富,而在身后远处,早有日军的殂击手严阵以待,只要是发现了异常,他们便会痛下杀手。 “三娃子,走了。”眼看着鬼子如此谨慎,一旁的一名老兵不由冲着一旁的几人招呼道。 “班长,这就走了?不再打一波?”埋伏在田梗后面的士兵不由有些哑然问道。 这个班长却是冷笑一声说道:“走了,小鬼子被吓到了,咱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这里离咱们团的主阵地还远的很,有的是机会跟他们耗。” 也不知道是班长的威信让他们信服,还是这个班长后面的话让他们想明白了眼前的情况,这些三营的弟兄旋即在这个班长的指挥下,快速的消失在田梗后面。当然,他的举动实在小心,又有一些庄稼的掩护,行动起来倒是颇为隐密,而鬼子自然对于他们这里的情况一无所知,仍旧在提心吊胆的一步步朝前摸去。 约莫一柱香后,日军的那名曹长带着二名士兵摸到了先前三营士兵埋伏的地方,看着这里的庄稼被压倒的模样,他们不由脸色十分的难堪,而曹长郁闷之下,却是没有放过这里的一切细节,旋即便发现了几颗隐藏的草丛中的空弹壳,这让他不由眉头一挑,旋即伸手捡了起来,只是看了一眼,他便脸色一变,因为弹壳的样子他十分的熟悉,居然与他们使用的完全一致,也就是说,面前敌军使用的武器与他们一样。想到这里,他不由也是脸色大变起来,既然敌军使用的不是汉阳造和中正步枪而是他们所使用的三八式步枪的话,那显然敌军的射击距离,就远超过他们的预估,也就是说,敌军可能在二三百步之外,便对他们进行精确打击,如此一来,他们先前岂不是危险至极?而毫无疑问,他们此刻则更加的危险,因为他们已经有这里停顿了片刻,想到这里,他浑身的冷汗不由直冒了出来。 然而,就在他刚想开口提醒一旁的两名同伴的时候,远处徒然间响起了一阵枪响,他只感觉额头上一阵剧痛,旋即便是失去了一切的想法和知觉。这三名日军也是在同一时间,仰面倒下。 第二百一十九节 能活着离开吗? 第二百一十九节能活着离开吗? 田野里的庄稼在秋风的吹拂下十分惬意的摇摆着,虽然因为不少庄稼地里被抢收了一番,导致这片良田不再有连绵起伏的景象,但时间太过仓促的情况下,仍旧有大片大片的稻谷带着重重的稻穗摇摇晃晃的,此刻这里稻穗已经接近成熟,散发着一股诱人的光芒和色彩,给人带来一种吉庆丰收的景象。然而看着远处的庄稼地,日军众人却是感觉浑身上下一阵冰凉,一股对于死亡的畏惧打心底冒起。这种畏惧,不仅仅是因为数名突前尖兵的死亡,而在于他们不知道前方的庄稼地里到底隐藏着多少敌军,不知道他们接下来还会碰到多少未知的危险。 虽然远处不时传来着一阵紧接一阵的炮响,说明友军第三师团的部队正在猛攻着敌军的阵地,他们只要突破了这里的防线,便能对永安镇一带的敌军进行夹击甚至是包围。然而昨晚一战的阴影始终笼罩在他们的心头,让他们不敢再有任何的大意。 不过,停步在这里是绝对不行的,不仅对于眼前的局面不会有丝毫的帮助,而且对于各方面都没法交待,尤其是在根本没有摸清楚敌军的兵力和火力部署的情况下,那就更没法向上面交待了。所以,即便知道接下来的行动极有可能导致更多的士兵死亡,但他们仍旧只能咬着牙的下达着继续前进的命令。眼下的这种情况对于日军来说,实在是有些痛苦。奇怪的是,以前他们也不是没有碰到过这样的情况,有时候损失也并不比眼下小,但那个时候,他们满怀着必胜的信念,知道这样的损失只是为了接下来更好的歼灭敌军,所以不会有丝毫的犹豫,如今的情形却已经远不像当初。 随着时间的推移,北面的这片开阔地带当即不时迸发出一阵阵枪响,虽然枪声不算密集,但几乎每一声枪响,都几乎代表着有人阵亡,这种可怕的伤亡比例,实在是让人不由打心底感觉到恐惧,而等到日军大体探明了前方的敌情时,他们不由大为惊愕起来,因为眼前的敌军兵力虽然不多,但在这简短的接触中,敌军所展现出来的战斗力,却是十分的可怕。 就在北面的三营和小岷山一线的一营同时抵御起鬼子的进攻时,永安镇中的石头等人也是大为紧张了起来。当然,石头虽然感觉情况有些不妙,但倒还不至于失了分寸,眼下战局虽然有些不妙,但与以前在方山和南京城等地战斗比起来,却是不知道好了多少,所以并没有什么担心。但王石和沈清云等人,却是非常的担心,此刻已经有些坐立不安了,尤其是王石,第一次参加这种战斗,一听到西面和北面都出现了敌军,整个独立团随时有被敌军合围的危险,他更是心神不宁起来。 虽然他先前一再强调要在这里多坚持一会,以为军主力的撤离争取更多的时间,但那时鬼子尚隔着一段距离,并没有杀奔到面前,如今等到鬼子冲杀上来,知道已方的部队随时有可能被鬼子合围,打心底的担忧不出彻底迸发出来,让他当即如坐针毡了。 不过,当他的目光落到仍旧在背着手踱步的石头身上时,那种不安的感觉不由自主淡了一些,这让他心里又不由自主的叹息了一声。比他还要年轻的石头,此时不急不缓的踱着步子,对于一旁的地图、身旁众人和其他的事情都似乎漠不关心,而对于不断传来的消息,他也只是云淡风轻的点了点头,并不时的传下一个个命令,让整个独立团有条不紊的运作着,让各支部队都按照先前的计划和安排不断的战斗着。这种感觉十分的奇妙,既不像军长指挥作战时那样远离前线,也不像前线的军官那样前临最前沿,但王石总算不是什么都不懂,他知道往往这种情况下的命令最难下,因为直接关系到前线的战局,一个命令有误,极有可能就会导致,整个战局的崩溃。 石头似乎感觉到了王石不断朝他看来的目光,在众人不注意的时候,他不由停下了脚步,脸上挂着一丝笑意的看了看他道:“王营长可是想说什么?” 他的话惊醒了各自想着心思的众人,他们的目光不由自主的都落到了王石身上,这让王石不由越发的窘迫起来,一时间更是手足无措了。 石头明显看出了他的不安,看到他的这副模样当即笑道:“王营长不要有什么顾忌和担心,我们这些人,自从穿上了这身军装,便早晚都要死在战场上,无非就是早一天和晚一天而已,既然如此,又有什么好担心和犹豫的?连自己能活到哪一天都不知道,那做起事情来,又有什么好顾忌的?” 王石没有吭声,一旁的沈清云倒是轻笑道:“石团座倒是洒脱,不过,理是这么一个理,但真正落在自己身上,又有几个人能放得开?” 石头轻笑道:“不是放得开放不开的问题,而是心里的准备不充分。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好担忧的,多打几仗,多经历过几次这样的历练和考验,多几次从这种局面下活下来的经验后,自然对眼前的事情就看得淡了。” 王石这个时候不由问道:“石团座,这一次我们还能活着离开这里?” 他这话倒是说的众人一愣,包括石头似乎也是觉得有些意外,不过旋即他便笑道:“怎么,王营长觉得我们这次在劫难逃了?” 王石沉吟了一下之后旋即长叹一声说道:“先前小岷山方向,一营长全力抵挡敌寇第三师团的猛攻,战报不断的传来,虽然防线仍然在一营的掌控之下,但鬼子似乎打定了主意强攻三连一个点,照这样下去,三连就算再能打,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到时候三连的阵地一失,整个小岷山防线就崩溃了,一营的弟兄能撤回来多少可就难说了。而在镇子的北面,三营那里已经与鬼子交上了手,没想到沈站长先前的担忧竟然是真的,驻防捞刀河一线的部队居然早已经撤走,而鬼子的第六师团也是毫不迟疑席卷而下。这样一来,我们在这里要面对的鬼子可就是第三师团和第六师团两支部队,石团座的独立团就是再能打,恐怕也顶不住日寇两个最为精锐师团的进攻吧?等到各处的防线一崩溃,我们身陷重围之中,除了战死一途外,我实在想不到其他的可能。” 石头听到这话不由轻笑了起来,而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高大锤则是坐在那里四平八稳的说道:“王营长如果怕死的话,不如现在就带着警卫营撤走,一时三刻,鬼子还杀不到这里,你们现在撤走,应该绝对安全。” 王石一听这话不由脸一红道:“高营长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们独立团的将士是汉子,我们警卫营的人,就是些贪生怕死的胆小鬼吗?” 高大锤看着他颇为愤怒的话不由冷冷一笑,似乎对他这样的态度毫不为意,而一旁的石头却是脸上的笑意全无,冷声说道:“此时此刻,想要平安回去,靠的可不是相互猜忌。你们要是有这闲情,还不如去检查一下阵地。” 高大锤闻言当即豁然起身,冷哼了一声之后便是自顾自的朝二营阵地上赶去,他的这种态度当即让王石讶然呆在当场,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个时候,一旁的林秀峰不由对着笑道:“王营长不要见怪,高营长说话做事一向快人快语,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言语上面若是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其实高营长跟随团座南征北战,历练大小战斗不计其数,每每身先士卒,勇悍无匹,实在是一员不可多得的悍将,惟独一点就是脾气性子直了点。” 王石当即陪笑道:“哪里哪里,独立团诸位袍泽弟兄皆是抗战杀敌的猛将,是我等学习的楷模和模样,我刚刚也有言语不当之处。” 石头这个时候说道:“王营长,只管安心静候战局的发展和变化,这一仗固然为军主力拖延时间为第一要务,但我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手下的弟兄多有无谓的牺牲,该撤离时,我们自己会撤离,虽然不敢说我们能百分之百安然撤回去,但只要上下齐心,便有一半左右的机会可以撤到浏阳与军主力汇合。” 王石不由惊问道:“石团座此言当真?这个时候还能有一半左右的机会撤离?” 石头平静说道:“如今各处的局面固然显得有些困难,但比起我们以往所打各战场,如今的情形已经算得上是好的了,这种情况下只要我们没有大的失误让敌军抓到,鬼子是奈何不了我们的。鬼子虽然兵力众多,实力强悍,但再多兵力也不能一下子投入到战场之上,而要进行迂回包抄,也需要时间上面的调配,我自然会在鬼子的合围完成之前,带着弟兄们离开这里。”似乎是为了让王石这样一个没有什么战斗经验的人安心作战,石头也是难得的说着一些以前根本没有说过的话。 第二百二十节 鬼子就是豺狼 第二百二十节鬼子就是豺狼 小岷山最北面的山岭再次安静了下来,只是进攻的鬼子虽然撤退了下去,但山上那缕缕冲天而起的浓烟则不仅没有减淡,反倒是越发的浓郁粗壮,直冲天际,一眼望去便是触目惊心。不仅如此,此时此刻,整个北岭已经面目全非,原先的山岭上虽然没有什么高大茂密的大树,却也不乏一些灌木青草。但此刻这些东西统统不见了踪迹,整座山岭除了到处焦糊的土地之外,便只剩下无数的尸体和武器装备了。 如今的山坡上,遗弃的日军尸体已经多到一个可怕的地步,一开始的时候,这些尸体还只是集中在山坡最顶端的阵地处,如今随着战斗的持续和日军数波进攻的失败,漫山遍野随处可见,粗略扫过去,至少有一两百具之多。 此时的山岭顶端,原先构筑的简易阵地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了,本就不深的壕沟在屡次火炮的攻击之下已经彻底被摧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个硕大的弹坑,如此一来,三连的伤亡也是逐渐加大,本就单薄的防线已经快有些难以为继了。好在先前的一波进攻中,接到求援消息的二连在连附俞龙亭的指挥之下带了整整二个排的兵力过来增援,他们的到来,终于是稳住了眼前的防线,又一次将鬼子的进攻给打退了。 至于二连那边的阵地,以他们原先议定的策略,应该是由一连补充一个排去二连的阵地上,相对来说依旧保持着整体防线的兵力平衡,问题应该不是很大。 小心谨慎的从弹坑之中抬起头来看了看远处,一连几波的攻击,鬼子似乎也有些扛不住这样的损失了,退下去之后居然没有着急前来进攻,这让刘文锋长吁了一口气,他再也没有心思去清理四周的东西了,背靠着余温仍在的弹坑喘着粗气的说道:“老程,这一遭可打过瘾了?” 程重一边伸手在一具日军的尸体上摸索着什么,一边答道:“瘾是过足了,但这次想撤走恐怕难度就大了。”说着,他抬手扔过来一样东西。 刘文锋看也不看,一把抓在手里,结果一抓到手里便是笑了起来,一边从里面抽出一根烟来,一边啧啧叹道:“现在的小鬼子也是比不上以前了,记得咱们以前打仗,干掉一个小鬼子之后,全身上下可是能搜刮到大把的东西,现在倒好,一个个穷的叮当响,都快他娘的比我们还要穷了。” 程重这个时候一边叼着烟抽了起来一边整理着子弹,嘴里也是含糊不清的说道:“听说鬼子的东洋小岛不过才一个省那么大的地盘,这么几年的仗打下来,鬼子再是有钱,恐怕也扛不住了吧?别说是身上的东西了,你看这些小鬼子,不少都是嘴巴上没毛的,想来老兵都差不多死光了。比起我们中华之地大物博,小鬼子自然是耗不下去了,越来越穷也是很正常的嘛!假如鬼子越来越有钱,那我们的麻烦可就大了。” 刘文锋闻言不由笑道:“这倒也是,这仗这么拖下去,鬼子早晚扛不住。听说在占领区,游击队的声势现在是越来越大了,鬼子除了在一些集镇和交通要道修建一些碉堡之外,对村庄等地已经是无能为力了,从我们这里得不到补给,还要不断的打仗消耗,鬼子的情况自然也远不像表面上看的这么风光。不是老子吹牛,假如全国多几支像我们这样的部队,每次都能杀上千儿八百的鬼子,恐怕小鬼子早完蛋了。” 程重想了想不由说道:“这话说的倒也是,可惜啊,真敢豁出性命打鬼子的人本就不多。敢打鬼子,又有本事打好仗的人,那就更少了。说起来,还是那些游击队厉害,他们在敌后活动,听说没枪没炮没弹药,却愣是在鬼子的腹心地带打出一片天下出来。再看看咱们的那些友军部队,虽然条件是艰苦了一点,但比起那些游击队可好了不知道多少了吧,但愣是打一仗败一仗,让鬼子的步步后撤。” 刘文锋闻言不由说道:“老程,话也不能这么说,游击队面对的毕竟还是以日伪军为主的部队,外加上一些警备师团、独立混成旅团之类的部队,跟我们当面的这些鬼子主力相比,还是有很大差距的,自然是不能相提并论。而且我们跟这些*之间,早晚免不了也有一战,这些话题还是少说为好,免得给石头惹些不必要的麻烦,那个军统的长沙站长,可还一直留在咱们团没走呢!” 程重想了想之后,不由也是叹息道:“你说这同样都是打鬼子的袍泽兄弟,为什么就不能和睦相处呢?” 刘文锋闻言不由瞪了他一眼,这让程重不由回过了神来,叹了一口气后,不由改口说道:“疯子,咱们在这里坚守的时间不短了,虽然离一个时辰可能还差了一些,但也远超过石头对咱们的要求了,你准备啥时候撤退?” 刘文锋闻言则是脸色一肃道:“鬼子就是一只豺狼,欺软怕硬。咱们越是想退,就越要在这里打痛他们,让他们害怕,只有这样咱们撤退的时候,他们才不敢追来。否则的话,别说咱们只有一个营的兵力,就是一个团,鬼子跟在后面穷追猛打,免不了也要留下一定的部队断后才行,虽然这样撤退起来相对来说比较安全一些,但断后的这些弟兄,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能活着回去了。” 程重猛的抽了一口烟,然后将烟屁股扔到了地上大声说道:“好,听你的,就这么干,我倒是想看看这些所谓的‘甲种师团’到底有多厉害。” 就在这时,“轰”的一声猛烈爆炸声响传来,他们本能的趴伏在了地上,却是瞬间回过了神来,因为他们经过最初的本能反应之后,徒然间发现鬼子的炮袭出现了变化,炮弹居然不是在他们的身旁不远处爆炸的。谨慎的抬头朝四下里看去,他们才愕然发现,隔壁山头上的二连阵地上空,一股冲天而起的浓浓烟柱正直冲云霄。仿佛一条黑龙一般,正扭动着粗壮的身躯朝半空中的云层里奔去。 待看清楚鬼子的炮兵攻击方向之后,刘文锋和程重二人不由相视一笑,很快,刘文锋越想越高兴,转眼便笑趴到了地上,好半晌才在“隆隆”的炮声之中道:“我还以为小鬼子真有多大的能奈呢,这才多久?怎么小鬼子就有些扛不住了?” 程重倒是笑道:“这样也好,我们打了这么久,也该让一连二连的弟兄们活动活动筋骨了。” 就在他们二人大笑不止的时候,山脚下不远处督战的日军第三师团步兵第五旅团第六联队第二大队大队长黑田荣男正一脸杀气的跟一旁的一名大尉军官交待着什么,他一边说着,一边神情阴厉的看着最北面的山头,脸上满是不甘心的神情。 这也难怪,任谁以数倍的兵力猛攻敌军的阵地数次,却始终拿不下这座并不高的山头,恐怕神情都不会太好看。更何况这连番的进攻中,他手下部队的损失已经极大,倘若再这样打下去,恐怕不是他们能不能拿下面前的敌军阵地的问题,而是他们还能不能再继续作战了,毕竟如今的伤亡大的已经有些伤筋动骨了。通常情况下,日军部队的损失超过十分之一的话,部队就要进行调整和休整,否则不光光是战斗力锐降,部队的士气也会遭到致命的打击。 不过,第三师团的老兵们战斗力实在不错,如今部队的伤亡已经远超过十分之一这个界线,但各支部队仍旧保持着相对旺盛的斗志,如果继续进攻的话,应该还有一战之力。即便如此,手下的部队还能扛得住,黑田荣男这个大队长则有些扛不住了,他一直在这里督战,数次进攻的情况他看得一清二楚。山上的敌军防线,虽然屡屡看起来都摇摇欲坠,每每都似乎坚持不下去了,但每次打到最后,却都是已方进攻的士兵坚持不住被赶下山来,这种情况如果只是一次两次的话,他倒还要再坚持试试,但几次下来,他也是犹豫了起来,不知道这是不是敌军故意为之,为的就是拖住和消耗他们的实力。 如今随着时间的推移,联队长那边虽然没有派人过来催促,但他知道,联队长阁下随时都有可能换第三大队上来,真要那样,他们第二大队先前的努力和牺牲,就完全是为别人做嫁衣了,一旦第三大队一鼓作气拿下了这里,那他们以后在第六联队可就是敬陪末座,一点地位都没有了。想到这里,黑田荣男便不甘的叹息了一声,不由将攻击的目标放到了另外的几座山头上。打算在屡次强攻不下的情况下,再试试别的方法。 第二百二十一节 一个疯子 第二百二十一节一个疯子 其实黑田荣男很清楚,这样半途而废其实是非常不好的一种做法,极其可能让先前的努力都化为泡影,但他实在兴不起再进攻北面那座山岭的想法。只要用望远镜看去,看到那遍布山岭各处的已方士兵尸体时,他的内心便不由一阵抽搐,这场仗的损失实在太大了,这仗打完之后,不说他们第二大队了,就是整个第六联队,都是元气大伤,恐怕没有个数年之久,都是没法再恢得元气了。 这个时候,一旁的大尉则开口说道:“黑田君,炮兵中队的炮袭已经快要结束了,这番火力支援未免也太弱了一些。” 黑田荣男不由叹息了一声道:“小林君,我们在这里浪费的时间实在太多了,炮兵中队的火力压制时间虽然越长越好,但同样的,压制的时间越长,敌军主力就会逃的越远,到时候哪怕是全歼了这些断后的部队,对于整个战局上来说,也是没有什么显著的改善,作战目的没有达到的话,这仗就等于白打了。” 大尉听到这话不由皱起了眉头道:“炮火支援不够的话,就难以摧毁敌军的工事和防御阵地,接下来的进攻就难度极大,如此一来,不说能不能攻下敌军的阵地,我们的损失必然不小。而且这处阵地不比北面的山岭,北面山岭连番数次进攻,山上的工事已经被连番的火炮所摧毁,炮火压制的时间长一些短一些并没有什么影响,但这里不同,时间太短的话,炮火压制则就失去了原本的意义了。” 让人惊讶的是,这个大尉在面对黑田荣男时,并没有多少的畏惧神情,反倒是一副不亢不卑的样子。 黑田荣男闻言不由沉吟了一下,旋即点了点头道:“好吧,既然小林君如此认为,那我就向联队部申请一下,延长一下炮击的时间,只不过这一次,小林君一定要一战定乾坤,否则的话,我们这一战损失如此巨大,却没有任何的战果,恐怕以后在其他人面前,头都抬不起来了。” 大尉冲着黑田荣男鞠躬说道:“黑田君放心,我会与这些精心训练的武士一起发起进攻,要么拿下敌军的阵地,要么阵亡在进攻的途中,绝对不会第三种结果!” 黑田荣男闻言不由躬身回了一礼道:“那就拜托了。” 说完之后,他冲着一旁的传令兵挥了挥手,小声交待了几句,只见这个传令兵应了一声,旋即便快步的跑开了。眼看着这里的情形,大尉也是点了点头旋即便信步朝最前边准备发动进攻的部队走去。 远远的看去,只见这些进攻部队的士兵与先前有些不同,他们每个人的额头上都扎着一条白色的布条,所有人神情肃然,在进攻来临之前没有任何的响动发出,一看就知道是久经训练极其精锐的部队。 事实也正是如此,这是第三大队黑田荣男授意组建的一只部队,人数并不多,不过百余人,但却由副大队长亲自训练指挥,若非关系到第二大队生死存亡的大战,绝对不会派出来对敌。在黑田荣男心里,这支部队才是他最为的倚仗,眼看着各中队损失惨重,已经到了一个近乎山穷水尽的地步,黑田荣男无奈之下,也是将他们派了出来。这也是他为什么愿意改换进攻方向的原因,他相信这些手下的战斗力,相信他们的攻击能力。 “不知道经过一连几次的攻击,敌军有没有从这里抽调兵力。”黑田荣男看着笼罩在一片炮火之中山岭不由喃喃自语的说道。 “疯子,鬼子上来了!”程重眼看着漫山遍野扑过来的敌军,不由一声轻噫道。 刘文锋只是看了一眼便是不屑的说道:“这是佯攻,没想到小鬼子的心思还挺活的,居然还生怕我们这里去增援二连,不惜派出这么多的部队展开进攻,嘿嘿,可惜啊!” 程重面对着这样的进攻远没有了先前的紧张,虽然鬼子的人数是不少,但他们对于战场是何等的熟悉,鬼子想玩什么花样,又岂能逃出他们的眼睛?如今一看到鬼子进攻的样子,便没将鬼子的进攻给放在心上,他一边看着鬼子,一边说道:“你可惜啥?” 刘文锋轻笑一声说道:“可惜鬼子的动作晚了一点,要是一开始就对咱们全营的阵地进行猛攻,我估摸着全营的损失,说不定早就退了。但现在嘛,明知道鬼子是虚张声势,那倒要好好招待一下这帮小鬼子了!” 程重则是摇了摇头道:“面前的鬼子的确有些实力,换成一般的部队打了这么久死了这么多人,恐怕早就撤了,面前的鬼子倒是还是想着法的进攻,仅凭这一点,就不是一般的部队能比的。而且看鬼子这副样子,肯定是准备孤注一掷了,只是不知道鬼子为什么不将攻击的方向放在我们这里,在我们已经没有阵地可以依靠的情况下作战,反倒是去攻击二连的阵地,这倒是有些反常了。” 刘文锋冷笑道:“大概鬼子也是心中没底了吧,想试试看二连那里是不是还像咱们一样这么难缠。不过嘛,鬼子这些算是倒了楣了,二连虽然论战斗力比不上三连,但却是出了名的能打硬仗,虽然伍头不在二连了,但杆子他们仍在,只要这些老兄弟还在,二连就还是那个二连。” 程重沉吟了一下,眼看着鬼子已经离他们这里没有多远了,不由冷笑道:“这样也好,打痛了鬼子,咱们也好撤了。” 左右两翼的日军进攻部队虽然不少,但进攻的节奏却是极缓,这些日军部队在机枪的掩护下缓缓推进,稳扎稳打,一连用猛烈的火力压制住山上的敌军,一边缓缓推进,似乎一点都不着急。但中间的二连阵地,在炮击一结束之后,便是遭到了狂风暴雨一般的猛烈进攻。 二连的弟兄自从遭到了敌军的猛烈炮击开始,便是知道了敌军的进攻方向十有八九是在他们这里。相比起三连的那些老兵油子,二连的士兵的确是嫩了一点。主要原因便是在当初的南昌会战中,二连在京岗岭的坚守战中,几乎打光了,包括连长伍头都因为身受重伤而调去了补充营。但活下来的人,毫无疑问形成了一种傲然的特性,这一点让他们在随后训练士兵的时候,也充斥在其中。 加入二连的弟兄,往往一开始不是学习战术本领,而是了解和学习二连的光辉历史,尤其像京岗岭这种血战,更是被他们铭刻在心,如此一来,以全连战至最后一兵一卒都绝不后撤一步的精神训练和培养的士兵,对于那种艰难死绝的硬战,便有了提前的心理准备和一丝隐隐的期盼。 如今听着漫山遍野的爆炸声,想到接下来好不容易轮到他们展现自己的实力了,二连众将士不由兴奋不已。尤其是连长杆子,一想到京岗岭上那些老兄弟几乎都死光了,不由悲由心来,暗暗发誓,自己绝不让二连的弟兄坠了当初那帮兄弟的威名。 炮火尽,喊杀起,漫山遍野的日军以极其凌厉和疯狂的态势直往山上杀去。 就在这时,二连长杆子从壕沟之中一跃而起,旋即以近乎疯狂的姿态大吼道:“传令兵,吹冲锋号,二连的弟兄们,跟我杀下去,人在阵地在,人不死光,战旗不倒!”喊完之后,他已经如离弦之箭一般直朝离阵地不远的鬼子扑了过去。 “嘟嘟……”一阵激昂嘹亮的冲锋号响起,所有人都被远处发生的事情给惊呆了,他们不可思议的看着当先朝山下冲出去的几人,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们的举动,一时间仿佛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甚至连黑田荣男,这个时候也是不由自主的浑身打颤起来,因为他发现,如果换成自己是那个敌军指挥,他绝对没有这个勇气敢在这样的情况下下令发起冲锋,绝对不敢让自己处于这样的一种绝望之中。 利用阵地阻击、用*消耗、放敌人过来肉搏……黑田荣男可以一瞬间想出至少五种以上的战术来应对面前的进攻,但他不得不承认,这个敌军此刻所展现出来的绝对是最为疯狂的一种,这不是在打仗,这完全就是在送死!放着阵地不用、放着步枪机枪不用、放着*不用,却是冲出阵地跟人肉搏,这种听起来极其疯狂的举动,此刻却是出现在了眼前,这绝对让人觉得疯狂,但不得不承认的一点就是,这个敌军的指挥真够种,这个人的胆子绝对够肥! 而在三连的阵地上,听着二连阵地上响起的冲锋号声,程重不由皱了皱眉,刘文锋却是毫不留情的骂道:“杆子这浑球是活腻了吗?这个时候还冲锋,这小子的脑袋让驴给踢了吗?” 一旁不远处的一个弹坑里面,刚奉命过来增援的二连附俞龙亭听着这阵冲锋号声,不由一脸哭丧神情,这种仗自己没赶上,真是太他娘憋屈了。 第二百二十二节 黑田荣男也疯了 第二百二十二节黑田荣男也疯了 二连长杆子扛着战旗便一马当先的冲出了战壕,不是他想死,也不是他不知道这样做的危险。相反,他很清楚,这样冲出掩体跟鬼子拼命的举动,一旦有什么失误,便极有可能让鬼子抓住机会,一举突破眼前的阵地。 但是,阵地被突破又怎么样?防线失守又怎么样?全连战死在这里又能怎么样? 当初在京岗岭的时候,伍头带着他们死守在山岭上从头打到尾,二连的弟兄就没有一个孬种后撤一步。如今时过境迁,二连长已经换成了他自己,正因为如此,他不能丢二连弟兄的脸,不能坠了二连那些老弟兄的威名。鬼子不是来势汹汹势在必得吗?鬼子不是嚣张至极,号称不可战胜吗?老子就要冲出战壕,用手里的刺刀来告诉鬼子,你们不怕死,老子也不怕死,看看谁最后会坚持不住。 二连的弟兄们一时间有些懵了,他们刚刚遭受过鬼子炮弹的攻击,正庆幸自己在这样声势惊人的攻击中存活了下来。当他们发现鬼子已经在不远处的时候,他们正深吸了一口气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干掉这些小鬼子。然而惊人的事情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一阵激昂嘹亮的冲锋号响将他们拉回到了现实之中,看着举着战旗猛然冲下山去的勇猛身姿,徒然一瞬间他们都傻了眼,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然而,现实摆在面前,一切都这么的清楚,连长正用冲锋号声告诉他们,杀下山去,跟鬼子一决雌雄! “杀啊!”二连的为数不多的老兵们徒然间反应了过来,他们没有犹豫和迟疑,拿起一旁的武器便是冲了出去,连长已经一马当先的冲杀了下去,他们没法龟缩不前,他们没法眼睁睁的看着连长去送死。 “杀啊……”更多的二连将士们反应了过来,回过了神来。听着袍泽弟兄们的喊杀声,回想着老兵们讲述的一幕幕艰难无比却满是荣光的作战历程,他们浑身的热血这个时候不由自主的被点燃了,纷纷毫不犹豫的紧随在老兵班长们的身后,紧随在冲在最前端的那面战旗的后面,猛然朝冲过来的日军人群中扑去。整座山岭旋即在极短的时间里便是陷入了一片混乱无比的混战之中。 日军的突击部队原本便已经突进到了二连阵地前沿不远处的地方,刚刚的这段时间,他们正思考着如何尽量的减小损失冲过面前的这段死亡之地。却是没有想到,敌军居然会在这种情况下逆袭而来,虽然敌军的强悍远超出他们的预料,但这样的作战方式却是他们求之不得的,双方一阵凌乱的枪击之后,彼此便陷入了一阵血腥而混乱的肉博战中,在这种极短的时间里,彼此间只来得及开上一枪,便是撞到了一起,相互用最为原始的方式来结果敌人的性命。 说起来也是有些不可思议,这两支部队交手之后的战斗,很大一部分都是这种近身肉博,远不像平常那般的靠火力的强弱。这种作战方式在火器已经发现到如今这种极其先进的情况下,还是非常少见的。不过,这也恰恰说明了,两军的强悍,远不是一般的部队能比。进攻一方的作战技巧和节奏掌控,实在如火纯青,突破起严密的防线来,就像是不废吹灰之力一般。而防守一方则是更加的自信,往往都是将敌军放身了再大,最大程度的发挥出火力的杀伤力,可谓是选用了一种凶险至极的打法。 当然,如今作战的两方都已经换了部队,鬼子派出了整个第二大队最后的一支杀手锏部队,而一营这里则是由一直没有什么表现机会的二连来打这一仗。结果两方刚一碰到一起,彼此就不由心中一震。 杆子手中的战旗一挺,如利箭一般的扎进了当面鬼子的胸膛,这杆战旗被修改过,前端装上了枪头,整个儿就像是一具长矛一般,沉重有力,犀利无匹。当面的这个鬼子不察之下,当即被穿了一个穿心凉。不过,这个鬼子也实在是凶悍,在这样的情况下,却是用双双死死的抓住了旗杆,根本不放松分毫。杆子双手力量惊人,却也是无法挣脱这个鬼子临死前的这种拼命举动。 而不待他再有什么动作,一旁的数名日军已经猛然朝他扑了过来。杆子不由不甘的放弃战旗,顺手便是抽出背后的战刀,顿时面对数名敌军不退反进,欺身迎了上去。眼看杆子如此强悍,日军也是大惊。他们早已经将杆子先前的举动看的真切,知道这是个军官,当即围了数人过来,想要将他杀之而后快。却是不想这名貌不惊人的军官,却是如此强悍,与战刀相撞的刺刀,瞬间冒出刺眼的火光,他们握着步枪的双手也是一阵发麻,这让他们不由有些骇然。要知道这人为了应付他们的围攻,可是战刀迅速的连磕了数下,却还有如今这样的强悍力道,这也未免太过吓人了。 有了这一瞬间的迟疑,山坡上冲下的二连将士越来越多,朝杆子这里增援而来的二连悍卒也是越来越多。眼看着一批接一批的弟兄敢于豁出性命冲杀出来与鬼子血战,杆子不由也是心中大喜,他一边挥舞着战刀血战连连,一边怒吼道:“弟口们,想想那些被奸淫屠杀的妇孺、想想那些阵亡的袍泽兄弟、想想流落四方无家可归的家老乡亲!兄弟们,杀啊,杀光小鬼子,父母妻儿才能过上好日子。” “杀光鬼子,光复家园。” “杀鬼子报仇了” “为南京城被屠杀的几十万同胞报仇,为惨死在日寇刀枪下的老百姓报仇!” …… 一阵阵怒吼声从这些将士们的嘴里发出来,这一声声的厉吼仿佛雷鸣一般震的日军一个个脸色大变,也像是一针针兴奋剂,让二连的将士们越来的悍勇,他们的浑身上下仿佛升腾起了用不完的力量,他们的两只胳膊更是充满着劲道,每一击都如若开山一般。 这种情况不由让日军有些诧异和郁闷起来,若论战斗能力,面前的敌军中,除了少数人之外,其他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毕竟他们训练时间长,本身又是经过精挑细选,如此组织起来的部队自然是战斗力出众,攻击力惊人。不过,蛮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论起拼命,他们虽然也算是不怕死,但比起二连的这些弟兄还真是差了不少。其实人哪里有不怕死的?无所畏惧不过就是经历过的血腥场面多了,看透了这些而已。 但杆子和一众老兵那是真的不怕死,这些人在鬼门关上打了无数次转才活到今天,亲手送别了不知道多少波的弟兄了,对于这些早就看开了,要不然的话,面对着这么多的鬼子,杆子哪有勇气冲出壕沟?人在不畏生死的情况下,所展现出来的力量,那是实在可怕,你砍一刀,我根本不躲不让,只为了也同样捅你一刀,这样的打法无疑弥补了一些士兵的个人战斗能力不足,让日军有些畏手畏脚,面对着山坡上的冲锋,他们更是节节败退下去。 这种情况让山下渐渐平静下来的黑田荣男大为惊愕,在极短的时间里,脸色也是变得异常的难看。再看了看两边的牵制战场,虽然打的激烈,却是根本没法靠近敌军的阵地,他也是不由暗叹了一声,看样子能不能一举成功,就看中路战场上的进攻了。 不过,敢勇队的战力虽然强悍,但碰上的敌军却是比他们还要疯狂和强悍,这种情况是黑田荣男所没有想到的,再想到北岭上面的敌军所展现出来的韧劲和强悍战力,他便不由有些无语起来,这一仗打的叫什么东西,怎么碰上的敌军一个比一个难缠,难不成支那人最厉害的部队全都调到这来了? 无奈归无奈,暗骂归暗骂,黑田荣男却是仍旧要想办法拿下面前的阵地,时间过去了这么久,谁知道联队长阁下的命令什么时候会来?他可不想第二大队这么多将士的阵亡,全都是为了第三大队做出铺垫。想到这里,他不由咬了咬牙,冲着一旁的一名中尉说道:“请求炮兵中队立即展开炮击,命令大队的所有预备部队,准备趁乱杀上敌军的阵地。” 中尉闻言不由脸色大变躬身说道:“阁下,小林君可还真指挥着部队在与支那军队血战,这个时候开炮……” 黑田荣男闻言不由大骂道:“你以为我瞎了眼睛吗?你以为我看不到山上正在血战吗?你以为我不知道这样的攻击会误伤我方的将士吗?但不这样进攻,我们还要多死多少人才能拿下面前的山岭,还要多阵亡多少人才能攻破敌军的防线?” 中尉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旋即再度躬身敬了一礼应道:“嗨”只是他的声音很明显能听到一丝颤抖伴随其中,显得颇为心惊胆颤。 第二百二十三节 疯狂杀戮 第二百二十三节疯狂杀戮 二连驻防的山岭上,随着时间的推移,两军倒下的士兵也是越来越多,最初的几轮较量,彼此之间气力十足,较量起来自然是有些旗鼓相当的感觉。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二连一些士兵则尽落下风之中。相比于训练有序的日军精锐,即便他们已经足够的优秀,却依旧是差了一点。不过他们的勇悍却也是让日军吃苦了苦头,往往他们在坚持不住的时候,便以选择一种两败俱伤的打法,或是在被刺刀刺中的时候,也不闪避,直接迎上去扑住面前的敌人,用牙齿疯狂的撕咬着鬼子的喉咙。这种血腥至极堪称的极端的攻击方式,让久经训练的日军也是大为惊骇,一时间伤亡大增。 就在两军士卒拼的你死我活的时候,“轰”的一声炮响传来,旋即他们便是惊愕的发现,一发炮弹居然在这种混乱至极的情况下,在人群之中炸响,只是这一发炮弹便是给四周的敌我两军士兵带来了近乎毁灭性的打击。方圆近百步的范围里面,随着炮弹的炸响,所有人或是被炸成碎片,或是被掀飞,根本没有人能在这样的情况里站立。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露出骇然之色,血肉之躯岂能挡住炮弹的摧残? “轰”根本不等他们思考,又是一发炮弹落下,这一次,所有人都不再管面前的对手,而是一个个趴伏在地上,用尽一切的办法来躲避那恐怖至极的炮火攻势,他们再是不怕死,可也不想这么白白葬送在火炮的摧残之下。 “轰……轰……”越来越多的炮弹接连不断的落下,日军的炮火攻势越来越猛烈,凶猛的火力打击越来越让人承受不住。只是转眼之间,这片山岭上便再也见不到站着的人,所有人战斗都猛然间结束了。 这一轮的炮火打击远比先前的炮火覆盖威力要大,毕竟先前他们多少还有一些壕沟和壕道来遮挡,这一次却是完全暴露在地面上,别的不说,光是那炮弹造成的冲击波,便是让人抵挡不住,震的人五脏六腹大受损伤。 这波的炮火攻击时间并不长,但对两军士兵的杀伤和打击却是达到了一种难以想象的地步。 三连阵地上,看着二连阵地上的情况,刘文锋等人不由也是目瞪口呆,小鬼子这一招实在是太狠毒了,这样无差别的攻击,完全就是要摧毁一切,这样的炮火攻击谁能扛得住?这样的攻击过后,还能有几个人活下来?以前他们不是没有碰到过这样的情况,但通常这样的攻击都是发生在鬼子自知战局已经没法控制的情况下,如今的局势依旧是五五之数,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鬼子已经逐渐占据上风了,在这样的情况下,鬼子反倒是忍不住了? “疯子,赶紧增援二连,鬼子疯了,这完全就是拿人命在填了!”一旁的程重神情严峻的说道。 刘文锋这里冷哼了一声刚准备下命令,“板哉”徒然间山下传来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呼喊声,定神望去,刘文锋不由也是脸色大变,只见无数的日军正撒开步子朝他们这里冲来,竟然又是一次全面进攻。看着鬼子密密麻麻的人数,即便知道面前的鬼子是佯攻,但刘文锋却是不由心里暗骂一声,他根本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万一鬼子假戏真做,顺势突进了阵地来,那可就麻烦大了,而假如鬼子再来一次如同二连那里的炮袭的话,那他们损失太大,可就有些扛不住了。 不过,眼看着二连阵地下面比他们这里还要多些的敌军,刘文锋不由也是大为吃惊,这样的攻击假如先前用在他们这里,恐怕三连的形势也不会比二连好到哪里去。不过这也是怪杆子那家伙,假如安安心心的守在阵地里面,鬼子哪来这种机会?就算是炮弹砸下来,也地方躲避,情况也远比现在好的多啊。 日军这一波的攻击速度极快,尤其是二连驻防的山岭上,日军似乎知道二连的损失极为惨重,已经扛不住了,所以鼓气全身的力量,以最快的速度朝山坡上冲去,想要一举攻下山岭一举摧毁敌军的这道防线。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半山腰间也是变故突起,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一道道身影。他们浑身上下鲜血淋漓,一个个就如同刚从血池里面浸泡了出来一样,甚至有些人连站都有些站不稳了,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倒下,然而正是这些人,让攻击的日军不由一愣,各个脸上都露出惊疑的神色。 与此同时,侥幸不死的日军这个时候也是杀红了眼的朝他们这里扑了过来,重新与这些悍卒扭打成了一团。如此一来,这里的情形居然又重新混乱了起来,这让准备开枪的日军攻击部队不由一阵迟疑,毕竟这样开枪射杀自己的同伴,他们实在是做不出来。尤其是这些同伴刚刚遭受过已方炮兵的打击,他们换位思考一下之后,心里不由也是大为感慨,假如他们是这些人,又会做何感想?更何况,眼前的敌人已经不多,他们如此多人杀上去,应该可以轻而易举的杀光敌人。 杆子甩了甩头看了看山下,越来越多的鬼子在往这里涌来,而他的身旁,零零散散的已经只剩下一个排不到的弟兄,如此损失,不可谓不大,如此血战,不可谓不惨烈。然而,杆子此时的脸上却是露出了一丝笑意,他的眼睛已经有些模糊,他的身子更是已经没力了,甚至那把随他砍杀了四五个鬼子的战刀,此刻都拿不起来了。他傲然一笑,蓦然间大吼一声道:“弟兄们,杀鬼子啦!杀一个赚一个啦!” “杀鬼子……”一阵零乱的呼喊声响起,远不像刚刚日军的呼喊声那么的气势十足,但这阵声势有限的呼喊声,却是让所有听到的人感觉到浑身冰冷,他们这些摇摇晃晃的身影,甚至让冲上来的日军攻势不由一缓。旋即,眼看着敌我两军的士兵不断倒下,他们终于咬了咬牙朝这里扑来,加入了这处让人胆颤心惊的战场。 “嘟嘟……哒……”躺在地上的司号兵,眼看着敌军的后续部队已经与连长他们厮杀到了一起,不由鼓起全身的力气吹响了进攻的号声,那号声虽然在这种混乱的战场上显得有些孤单和脆弱,但听在人的耳朵里面,却是如同雷鸣一般,让所有人都有些打心底的颤抖起来,那些新加入的日军士兵,更是感觉头皮一麻,似乎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到来。但此刻的战场已经不是他们能所控制,面对扑上来的敌人,他们只能咬牙拼杀! “开火,所有机枪立即开火!”二连的阵地上,留守的人不多,但一挺挺机枪却是严阵以待,显然杆子的出击,并不像仓促之举,而似乎是有意为之。显然,就算没有那声攻击的号声,留守的机枪排长此刻也会下令开火。 然而,听到命令之后,所有机枪手都下意识的僵在了那里,仿佛没有听到排长的攻击命令。 太难了,这一切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难了,用机枪屠杀自己的同袍,屠杀自己的连长,这种事情有几个人能做得出来?就算明知道这已经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即便他们牢记着连长曾经的命令,但这一刻他们还是不由自主的迟疑了。 眼看见手下的士兵就像是着魔了一样的愣在那里,机枪排长不由愤怒了,他不由放声大骂道:“你们的耳朵都聋了吗?你们都忘了连长的命令了吗?连长他们拿命豁出来的杀敌机会,你们就要这么白白的浪费吗?” “连长已经死了!他的心早已经跟那些兄弟死在京岗岭了,连长活下来的心愿就是拉着更多的鬼子一起去死,是想用更多鬼子的性命来为死去的弟兄报仇,你们这样的举动,对得起连长,对得起那些无怨无悔当诱饵的弟兄吗?” “开火!” “嗒嗒嗒嗒……”愤怒的吼叫声中,机枪的怒吼也是徒然间响起,先是一挺,旋即所有机枪都在这瞬间迸发出了最为强大的火力,一挺马克沁水冷重机枪,十几挺轻机枪这一刻就像是咆哮的巨龙一般,甩着腥红的尾巴,将前方所有的人都扫倒在地。 疯狂至极的金属风暴下人,人类的血肉之躯显得异常的渺小和脆弱,火舌扫过之处,成片成片的身躯倒下。这样密集而强大的火力攻击,虽然没有先前的火炮攻击声势惊人,但其杀伤力却丝毫不比火炮要差,在这种毫无遮挡的机枪扫射中,所有敌我两军的士兵无一幸存! 二连阵地上徒然间响起的机枪响声在全线展开的战场上并不算突出,但听到之人无不骇然,尤其是山脚下督战的日军军官黑田荣男,这一刻更是脸色死灰,再有没有了任何的傲气,这一瞬间,他徒然间像是被抽空了精气神一般,再也没有任何的斗志。 第二百二十四节 我怕死 第二百二十四节我怕死 日军如潮水一般退却,比先前进攻之时还要快上三分,那密集响起的机枪扫射和无数倒下的同伴身躯,如同让他们遭受到雷霆一击,让他们再也没有了任何进攻的欲望,最起码这一波的进攻,他们是提不出任何的勇气来了,毕竟对于这些日军来说,他们的进攻是佯攻,本就没有指望他们突破敌军的阵地,在主力进攻的部队受挫之后,他们只好撤退,以免遭到什么惨重的打击。 而二连的阵地上,眼看着敌军纷纷退了下去,机枪手们却是没有任何兴奋的神情,他们看着那片尸积如山的战场,看着那些矫健如龙一般的袍泽弟兄们,冲出去之后却是再也没有一个人回去,每个人的心都快碎了。这一仗,固然是三连将士们坚持的时间最长,打的时间最久,但真正迸发出璀璨光芒,真正将日军的胆子给杀破的,是二连!是在南昌会战中,几乎全连打光,重新整补起来的二连! “嘟……”一阵撤退的号声在战场上响起,紧接着连绵一片的撤退号声响彻在小岷山的上空。 一营的将士们听到撤退的命令一时间大为不甘,但独立团的部队,令行禁止惯了,对于军令的服从远超过一般的部队,即便他们所有人的心里都有一些不同的想法,但不管怎么说,撤退的命令传下来,他们也是只能遵照执行。 而出乎人意料的是,日军的大队长黑田荣男在这样的情况下并没有下令进行追击作战,也不知道是担心这是敌军的诡计,还是先前一连串的打击实在已经让他的雄心壮志被浇灭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并不敢再挑起事端。 远远的听到小岷山一线传来的撤退号响,二营这里也是派出了一批士兵前去接应,好在鬼子并没有进行追击,他们的撤退也是十分的顺畅,这自然也是让众人不由自主的长吁出一口气,只是看着一营弟兄们身上一个个满是血迹伤痕的样子,他们不由也是吃了一惊,能让一营损失这么大的敌军,真可是少见啊! 石头亲自带着众人前来迎接一营,只是看了看撤回来的人数,石头的脸色便是变得十分的严峻。 等到刘文锋看到石头时,已经没有了先前的傲然神色和意气风发,他朝一旁的程重交待了几句,让他安排一营的弟兄撤到镇子东面暂做休整,自己朝石头等人迎了上来,隔着数步的距离,他便敬了一礼然后咬牙说道:“石头,这仗我没打好,一营损失惨重,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一营的弟兄。” 一旁的王石看着刘文锋全身上下殷红的血迹,看着他身上一处处伤痕,不由大为吃惊。这独立团的军官果真是悍勇,一看就知道先前的战斗这个桀骜不驯的营长,肯定是冲杀在了第一线,才会身受如此多伤。只是这样一个拼命敢战的营长,这个时候,居然还满是愧疚的神情,那许多打了败仗只知道自己逃命的人,岂不是要羞愧而死?独立团一个小小的营长就如此了,也难怪这个团的名声会如此显赫。 石头看了看远处,小岷山方向上并没有鬼子的追兵杀来,见到这样的情况,他倒是心中已经有了一些数。毕竟石头可不是那些只知道纸上谈兵的军官,论实战经验,还真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他本人。自然对于战场上的情况,他心里十分的清楚明白,对于眼下的情形也是大该猜出了一些。沉吟了一下之后,石头不由宽慰道:“疯子,打仗哪里能没有牺牲?只要达成了作战目的,牺牲就值得,这些为国捐躯的袍泽兄弟就死得其所。早晚我们这些人也都有这么一天,你又何必愧疚?” 一旁的高大锤这个时候也是沉声说道:“你们一营在小岷山打了这么久,是不是准备把这仗都包圆了?你一个营就把一个师团的鬼子挡住了大半个时辰,你还有啥不满意的?就算阵亡了不少弟兄,那他们也是死得其所,死得光荣。我要是在这能守上一个时辰,打二营打光了,我也高兴!” 他这话当即引来刘文锋的怒目而视,但一旁的武子淮赶紧的劝说道:“刘营长,一营这一次可真是超额的完成任务了,先前我们只是想让一营在小岷山挡一下,挫一挫鬼子的锐气为后面的仗争取一点主动,但你们守了这么久,小鬼子别说是锐气了,恐怕脾气都打没了,这对全团来说,已经是极大的贡献了。当然,一营为了这仗损失了不少弟兄,我们心里也都不好受,但刘营长也是独立团的老人了,应该知道我们独立团的弟兄,都不是那种婆婆妈妈的人,这仗打成这样,大伙全都心里高兴。” 刘文锋想着一营那么多的弟兄一仗就交待在了这里,心里一时间委实难过,不过大伙都这么说,他一时间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是对着石头说道:“石头,这一仗一营的损失极大……” 石头摆了摆手道:“损失的事情等我们能活着到浏阳的时候再说,这一仗弄不好我们就会被鬼子给包围了,到时候还谈什么损失,大伙一起交待在这,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倒也是痛快。所以说,你现在也别难过,说不定我们跟这些弟兄不过就是前后脚的关系。” 刘文锋被他这么一说,不由也是点了点头道:“那好,我这就去重整部队,要不真被鬼子包围了,死也要多拉几个垫背的。” 看着刘文锋离开,一旁一直没有作声的沈清云不由问道:“怎么,石团座不打算撤了?真准备在这里跟鬼子死磕?” 石头看了看他平静反问道:“沈站长怕死吗?” 沈清云一愣,旋即笑道:“我当然怕死,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能不怕死?古人有言‘好死不好赖活着’,人的命只有一条,死了可就全没了!石团座难道想告诉我,你不怕死?” 石头摇了摇头道:“以前我不怕死,但现在嘛,还是有一点怕的。” “哦?这是怎么样一个说法?”沈清云奇怪的问道。 鬼子即将杀奔过来的关头,他们二人居然在这里风轻云淡的说着这些事情,实在让一旁众人有些无语,王石更是急切的不断的看着小岷山方向,似乎颇为生怕鬼子的部队会杀来,整个人显得颇为紧张。即便他昨天刚刚打过一场血战,但那毕竟是夜晚,当时又一心想着要保护叔父的安全,一急之下,倒也是忘记了害怕,如今大敌当前,战前的气氛如此紧张,那种对于战争的畏惧也是涌上心头,对于接下来的血战,他是果真有些害怕。 这个时候石头却是说道:“以前,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甚至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连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都不知道,自然谈不上什么害怕,我每仗都冲在最前面,每次都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杀鬼子,心想着这力气再不用说不定马上就死了,就再也用不出来了。甚至我还隐隐期盼着死了算了,死了就不用去想那么多头疼的事,再也不用想我到底是谁了。结果我每次都死不掉,每次都能活下来。我不仅活了下来,而且还当官了,从班长到排长再到连长,几乎每一场仗下来,我就要升一次官,一直到我当了团长,自己带着这么多的弟兄打仗,渐渐的,我就有些害怕死了。因为我如果死了,独立团就没人指挥了,你看看这些家伙,一个个骄横跋扈,我死了,一般人指挥不动他们。就算有人指挥他们,我也怕他们不听话,不守纪律,到时候不是打了败仗,就是被告上军事法庭,更主要的是,我如果死了,倩倩就没有人照顾了。” 沈清云有些惊讶的说道:“石团座夫妇真是伉俪情深啊!” 石头则摆了摆手道:“嫂子是郑大哥托付给我照顾的,我答应过郑大哥,一定要照顾好嫂子一辈子,假如我死了,我对郑大哥发的誓,说的话,就没有用了,死了以后,我都没脸去见他,没脸去见以前三连的那些老弟兄。所以,我现在很怕死。” 沈清云调查过石头,自然对于王倩倩的事情很清楚,但他没想到石头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番话来,这让不由大为惊愕,不知道石头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石头没有让他想多久,便是继续说道:“我怕死,所以我就研究过怎么在战场上活下来,所以我就知道在战场上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就像现在,我们想撤退的话,绝对不是现在拔腿就跑,而是留下来狠狠的跟鬼子拼上一场,只有将鬼子打疼了,打怕了,我们才能安然的撤走,才能顺顺利的撤回到浏阳与主力汇合,而假如军座带着主力已经安排好了防线的话,到时候也必定会安排人过来接应我们,所以我们到时候可以走的很轻松。” 第二百二十五节 换人了 第二百二十五节换人了 沈清云听着石头的话,不由若有所思的缓缓点头,他虽然对于正面战场上的排兵布阵不太懂,但毕竟是军统长沙站的站长,见多识广,智慧过人。有些事情别人点到点子上面,他自然就能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情,尤其是他在独立团呆的时间已经不短,跟在石头这样的人后面,多多少少总归是学到一些的。但一旁的王石却是不明白,他不由问道:“石团座,那我们为什么现在不撤退?一营在前线已经挡住了鬼子大半个时辰的时间,从时间上面来看,我们在这里的阻击任务,已经基本上完成了。” 石头不由耐心答道:“王营长,一个团的行动,可不是一个营和一个连那么的简单便捷。像我们独立团,有四千人的作战部队,另外还有二千人的民夫营,加起来六千人的部队别说是行军了,一个命令想要传达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面,都需要不少的时间,而我们没法确保在这段时间里面鬼子不会杀过来,假如我们在撤退的途中,遭到鬼子的衔尾追击,那就完全是一场灾难了,到时候不仅阵亡的弟兄难以想象,更要命的是,他们阵亡的毫无价值。” 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而像其他部队那样壁虎断尾的撤退方式,也是我不愿意使用的,留下断后的弟兄送死而让我们撤走,这种仗我不愿意打。” 石头不愧是独立团的团长,而刘文锋也不愧是跟他一起打了几年仗活下来的老兄弟,两人在不同时候不同地方说的话,却是如此的一致,实在说明他们的想法已经刻进了他们的骨子里面,形成了一种坚定的思想。 王石有些不太明白的问道:“石团座,那我们留下来跟鬼子血战,不是更危险吗?如今第六师团的鬼子也赶到了,鬼子从两个方向上对我们展开攻击,我们能坚持多久?” 石头虽然论年纪比起王石还要年轻几岁,但论打仗的经验和带兵的打仗的经验,却是不知道甩出他多远。看着王石此刻脸上因为激动而通红的脸庞,石头不由轻轻一笑道:“打仗就是玩些虚虚实实的东西,想做一件事情,就越是不能让敌人知道,只有这样,敌人摸不透你的虚实,不知道你的真正意图,就极有可能会犯错,会做出错误的判断,这样一来,我们的机会也就来了。” “就像此刻,我们的想法是撤到浏阳与军主力汇合,我们知道,鬼子也知道,那一旦我们要撤退,鬼子就会不惜一切代价杀奔过来,我们想撤都撤不走。就算留下了断后的部队,一旦鬼子拼起命来,拼着用巨大的损失来强攻我们断后的部队,谁知道我们还能不能安然的撤走?所以,我们就反其道而行,留在这里死守,让鬼子摸不清我们的真正想法,等把鬼子打痛了,打怕了,不敢追来了,我们再分批徐徐撤退,到时候虽然损失不小,但鬼子的损失更大,我们撤走的也比较安全。” “石团座,鬼子明知道我们要撤退,会中计吗?”王石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石头平静说道:“中计?这没有什么中不中计一说,而是两军在不同的情况下,选择最为合适的作战策略来保证各自的利益。当然,相比日军,我们所要承担的风险和压力要大的多,一旦我们的防线出现破绽让鬼子抓住了,那就不是我们能不能撤退的问题了,而是我们会不会全团覆没!” 王石不由骇然心惊,这个时候他看到了高大锤朝他看来的眼神,一开始制作作战计划的时候,他就记得他曾疑问过将他们警卫营安排在镇子上作战合不合适,直到这时,他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疑问,敢情这个石团长打仗是一环套一环的安排好了,任何的一环出现问题都有可能导致整个战局的败亡。也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清楚的知道他们警卫营身上到底担负着多少重任。 石头看了看王石,看到他没有什么疑问了,这才放心的朝远处看去。这也就是因为王石不是他们独立团的部队,也是第一次跟他们合作,他才特意的解释一些自己的想法和对整个战局的看法,否则的话,换成李石见的三营在这里,他只要一个命令下去就行了,独立团的弟兄对他的命令不会有任何的疑问,只要他的命令下达,即便是拼光了所有弟兄,他们也保证完全安排下来的作战任务。 这个时候,远处的地方线上终于出现了敌军的部队,石头抬头看了看,端起望远镜瞧了瞧,只见大批大批的日军正朝他们这里赶来,打头的居然是几辆坦克开道,这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据一营的报告,先前的进攻中,可是没有碰上鬼子的装甲部队,难道是鬼子的援兵到了?再朝更远处的小岷山方向看去,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那里的山岭上已经插上了鬼子的战旗,这让石头的嘴角不由露出一丝讥讽的神色。刚刚他虽然没问,但一营在那里守了那么长的时间、损失了那么多的弟兄、又撤回来的这么轻松,毫无疑问肯定是重创了日军的,如今这些鬼子踩着那么多同伴的尸体站在山岭上不知道他们有何感想! “大锤兄,这一仗就看你们了,鬼子有坦克,炮连的反坦克炮,就调用来给你们使用,独立团里,就你对付坦克最有办法,将你们安排在这里,看样子是再恰当不过了。”石头看了看远处,平静的说道。 一旁的团附林秀峰这个时候劝说道:“团座,鬼子的进攻很快就要开始了,我们还是撤到镇子里面去吧,这里太危险了。” 石头听到这话不由微皱了皱眉头,毕竟他在前线打仗打惯了,现在大战就要开始了,反倒是要撤到后面去,这实在是一件让他颇为不满的事情。可一想到全团弟兄的性命都与他息息相关,以后冲杀在第一线的机会是越来越少,他不由也是叹了口气道:“走吧。” 远处,看着前方平静的小镇,数名日军高级军官正在商量着什么,并不时的伸手朝小镇这里指指点点,但奇怪的是,这些日军并不像以往那样,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做好了攻击的准备,制定好了攻击的计划,反倒是有些争执,看样子是对这里的情况有些疑惑。 “黑田君,你确定面前的敌军兵力不多?”一个个头高大的日军军官摸着下巴闪动着一双满是怀疑的眼睛看着黑田荣男问道。 这个被称做黑田的军官,正是先前第六联队负责进攻小岷山一线的第二大队大队长黑田荣男,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攻下小岷山之后,他并没有与第六联队的人在一起,反倒是与面前的这帮军官在一起。 听着这阵问话,黑田荣男却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当即躬身答道:“阁下,小镇这里的支那军数量我们并不是太清楚,但先前在小岷山一线,敌军的兵力确实不多,应该只有一个步兵营,以此推算的话,这一带的敌军应该是一个步兵团左右。否则小岷山这么重要的地方,不会只有这么一点人。” 这个身材高大的军官听完黑田荣男的话,并没有作声,反倒是闪动着双眼盯着他看了半晌,似乎是想要看透他这个人,看看他有没有说谎一般。不过,黑田荣男躬身行礼,样子十分的恭敬,倒是让他看不出什么问题来。 好半晌之后,他才轻咳了一声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黑田君了,这里的情况基本上已经问完了,黑田君实在是感谢你的消息,一会见到冈步君,请代我问好。这一仗打完之后,我要请诸君一起品尝我从岐阜专门带来的清酒。” 黑田荣男却是“嗨”了一声后道:“祝阁下旗开得胜,一举歼灭支那军队,扬我帝国雄威!”说完他再度敬了一礼后,便是转身离开,看他的样子,显然是对面前之人非常的恭敬。不过这也难怪,毕竟面前这人乃是与他们联队长平起平坐的第68联队联队长,远不是他这样一个大队长能得罪的起的,而且同处一个旅团,他更是听闻过这位长官残忍嗜杀的狠辣脾气,知道别看他平常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但不管是谁落在他的手里,可都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甚至对于打了败仗的手下,也是如此。那就难怪黑田荣男会有这样的反应了,毕竟他刚刚这一仗虽然拿下了小岷山,但实际上仍旧是一场败仗,虽然明知道宫本九藏不会朝他动手,但心里头却是十分的不舒服。 “左尾君,你觉得这个黑田刚刚有说实话吗?”待黑田荣男走远之后,刚刚还脸上带着笑意的宫本九藏,却是神情一肃的向身旁一人问道。 第二百二十六节 鬼子的信心有些不足 第二百二十六节鬼子的信心有些不足 左尾明乃是步兵68联队的大队长,是宫本久藏手下最为信任的几名军官之一,听到联队长的问话,他当即挺直了身子恭敬答道:“阁下,不管黑田荣男所说是否属实,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面前之敌军实力之强,远超过一般的部队。” 宫本九藏闻言双眼一亮,有些疑惑的问道:“左尾君有什么发现?” 左尾明点了点头道:“阁下刚刚是随主力部队绕道从山坡的北面过来的,可能没有看到山坡上的痕迹,属下为了了解敌军的实力,特意到几处阵地上查看了一下,发现了一个非常令人惊讶的情况。战场上的敌军尸体远远少于我军,虽然一下子判断不出战损比例是多少,但从大体上感觉,可能在二比一左右。” 他这话一出口,一旁的一名中佐不由惊声说道:“怎么可能?还重来没有听说过哪支敌军部队能够在对阵我们帝国大军时,能够打出这种战损比例,更不要说面对的是像我们这样的最精锐部队了,这根本不可能,左尾君是不是遗漏了一些重要的地方?” 宫本九藏也是皱起了眉头,不过,他倒是不像这个中佐这般的反应激烈,只是摸着下巴看着左尾明,他相信自己的这位得力助手,同样也相信他的判断,他在等他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左尾明沉吟了一下之后说道:“和川君,虽然我帝国大军这几年来罕逢敌手,但说实话,可并非无敌。别的不说,单说德安会战之后的几仗,我们第11军可就有几次损失极为惨重的,甚至第106师团还差点让支那军队给围歼了。而恰恰不巧的是,我们当面的敌军,就是这几场战役中表现最为出色的敌军部队,否则的话,长沙攻克在即,军指挥部为什么仍旧派我们和第六师团一直往东攻击紧追不舍?” 和川直伍闻言不由冷哼了一声说道:“左尾君,106师团等部队怎么能跟我们相比?” 左尾明点了点头道:“的确,论起战斗力的话,能与我们相比的部队的确不多。不过,和川君觉得我们的实力比起特种作战大队如何?” “这……,不太好比吧,若是同等部队相比的话,我们肯定是没法与他们相提并论,甚至一个联队的兵力对上他们也是没有什么胜算,但假如是我们整个步兵第5旅团的话,那可就不好说了,应该是实力相当吧!”和川直伍迟疑着答道,显然他也是已经明白了左尾明的意思。昨天晚上,特种作战部队大败而回,只逃回来三分之一还不到的人手,这让他们大为震动。要知道这种突袭作战,特种作战部队可是向来无往而不利的,就算是他们旅团在夜晚遭到这样的突袭,恐怕情况也是凶多吉少,而敌军竟然能对他们造成如此大的打击,其实力自然是可想而知。 左尾明旋即说道:“所以说,我们帝国军队的实力强于支那军队,那是毫无疑问的,但也不可否认的是,敌军部队之中,也有一些实力强于我军的精锐部队存在,而恐怕有些不凑巧的是,我们现在碰到的这支,恐怕就是这样的一支部队。” 宫本九藏沉吟了一下问道:“难道山岭上面第6联队的损失真的如此之大?” 左尾明闻言点头道:“阁下,第6联队的损失恐怕还在我们的想象之外。否则的话,以冈步联队长阁下的强悍,又岂会向旅团部求援?恐怕他们自己就会解决面前的敌军,将这一战的功劳拿到手。” 宫本九藏闻言不由点了点头,这话算是说到他的心头上了。同在一个旅团里,第6联队的惯常作风,他自然是一清二楚,真要是有什么好处的话,第6联队的那帮家伙怎么可能会想到他们?不扯他们后腿那都是看在了同为帝国效力的份上了,如今第6联队只打了一半便让他们来接手,这显然也是有违他们的作风和习惯。如今被左尾明这么一说,他不由也是前后想明白了,这次赶来增援实在不是什么捞取战功的机会,而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宫本九藏能一路升任到联队长这样的军职,可不仅仅只有狠辣而已。对于战场局势的利弊分析和趋灾避难的果决,也是他一路稳步提升的基础。如今徒然间得知面前的敌军根本不是什么软柿子,反倒很有可能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他心里立功的想法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转眼间就在思考接下来的行动,怎么样才能避免部队可能遭受到损失。 如今,敌军就在面前,他们已经算是全面接过了第6联队的战旗,这个时候也不能眼巴巴的看着敌军撤走而没有丝毫的举动吧!而且先前的一切都是判断,面前的敌军到底有没有那么厉害,那也得试过了才知道。想到这里,宫本九藏也是很快拿定了主意,命令第一大队安排一个中队随同战车部队展开一次攻击。这支战车部队直属于旅团部,是旅团长阁下听闻第6联队进攻受阻之后,特意调派过来协助他们展开进攻的,如今正好拿来当试探敌军的先锋,看看一切是不是如同左尾明的判断一样。 “集合联队的所有火炮,立即朝前方的敌军阵地射出一个基数的炮弹,摧毁敌军的前沿阵地。”宫本九藏拿定主意之后便是徒然间下令。 “嗨”得到命令的军官当即应了一声,旋即快步的朝身后的炮兵中队赶去。 与引同时,二营阵地上,一直用望远镜观察着前方阵地的高大锤,眼看着敌军部队中的动向,不由一声高吼道:“所有人隐蔽,鬼子准备炮袭了!” 闻听到命令的二营将士们,本就已经是缩在掩体的后面,小心的观察着远处,旋即徒然间缩进了壕沟掩体之中,抱着头蹲了下去,用最短的时间做好了应付炮击的准备。而鬼子的行动速度也真是不慢,就在他们这里开始行动之后没有多久,“轰”的一声炮响,远处的火炮徒然间朝他们这里展开了炮击。 “轰……轰……”紧接着连绵的炮弹落下,整座小镇都在炮弹的轰击下颤抖了起来。不时有炮弹落到了镇子边缘的屋子里面,顿时引燃了屋顶,引来一片冲天火光,只不过在这样的情况下,根本就没有人去管这些,所有人在火炮的强大威力面前,只能尽可能的进行躲避,以免被炮火给吞噬。 “看样子一营的阻击作战,严重的打击到了鬼子进攻的决心。”远远的听着镇子西面惊人的炮响,石头则是不急不缓的说道,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一般。 不过,一旁听到他话的几个人,不由纷纷应和起来,其中团附林秀峰直接问道:“团座,何以见得?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难不成团座能看到前线的战况?” 石头道:“林兄真是会开玩笑,我跟你们一样长着两只眼睛,一双耳朵,哪里能比你们看得远?不过就是基于所见所闻的一些的猜测罢了。” 这个时候,一旁的武子淮也是笑道:“团座,你这越说,我们可就是越糊涂了,鬼子不是正在进行炮击吗?炮击过后,应该就是步兵的冲锋,这是鬼子最为常见的进攻方式,你怎么就能判断出鬼子的决心不足了?” 石头轻笑道:“你们难道不觉得这次炮击的时间,有些过长了吗?要知道鬼子可是一路从小岷山追过来,知道一营刚刚撤了回去,这个时候应该是我们这里的士兵,士气比较低落的时候,最好的进攻方式,其实就是在进行简单的炮火攻击之后,快速的用步兵进行冲锋,以便在最短的时间撕开外围的防线,一举杀进镇子里面。但鬼子却并没有如此,反而一味的用炮弹攻击来想要摧毁我们的阵地,这表明,他们对于短兵相接的进攻没有信心,对于自己的攻坚能力没有把握。” 这个时候有些局促不安的王石说道:“石团座,鬼子的火炮攻势时间越长,不是对我们阵地的杀伤力越大么?等到我们的阵地尽毁,士兵损失大增之后,日军再展开进攻,显然希望会更大一些啊。” 石头摇了摇头道:“对于一般的部队来说,可能是这样的,但对于我们来说。光靠炮弹的攻击就想摧毁我们的阵地,这种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了。我们可是从罗店开始,就一直在遭受鬼子的炮袭,这么多年下来,怎么应付鬼子的炮兵已经成了我们最为普遍的问题。所以,在应付炮弹上面,我们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经验,在炮袭中活下来的能力也远超过一般的部队。别说是这种算不上密集的炮击,就是连续数个时辰的炮火攻势,我们也碰到过不下于十次,鬼子先前已经在小岷山跟一营交过了手,如今却依旧将希望寄托在这方面,显然是认为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办法来对付我们,这仗还没有开始,鬼子的信心显然已经动摇了,跟这样的敌人打仗,只要能顶住鬼子的第一波攻势,接下来就问题不大了。假如在第一波的进攻中能重创鬼子,我们就算就此撤走,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第二百二十七节 动则惊人 第二百二十七节动则惊人 就在石头他们这里讨论着战局形势的时候,日军炮兵长时间的火力压制也是终于接近了尾声,在这种情况下,宫本九藏也是毫不迟疑下令部队展开攻击,想用一次猛烈的进攻来判断他们先前的猜测到底是不是正确。虽然他非常认同左尾明的判断,也觉得面前的敌军实在不好对付。但仅靠猜测和判断不能做为停止不前的依据,他们还是要以实际的战斗来作为判断的标准和行动的指向标。 顶着头顶上方呼啸飞过的炮弹,日军的装甲部队当即带着一阵“轰隆隆”的马达轰鸣声朝二营的阵地上展开了攻击。虽然尚隔着一段距离,但他们已经可以看到前方千疮百孔的敌军阵地,看到在猛烈的火炮打击之下似乎已经没有多少还击之力的敌军。 不过,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知道一切的情况在他们没有成功突进敌军腹心阵地的时候,都是白扯。 二营阵地上,眼看着鬼子一字排开朝这里杀奔而来的六辆战车,高大锤的嘴角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讥讽神色。鬼子的战斗力虽然不错,不过打起仗来未免也太教条和古板了一些,一营已经在小岷山一线打了这么久,鬼子居然还没有从中汲取教训,又或者是鬼子以为像一营这样难缠的对手,根本没法量产?居然进攻开始之后依旧是以部分兵力展开进攻,以一种带有试探性或者说是循序渐进式的方式拉开了战斗的序幕。 当然,鬼子的这种进攻方式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妥,反倒是颇为有利的。当即高大锤也不含糊和犹豫,立即命令道:“不要着急开火,老规矩,把鬼子放过来打。炮连那边的反坦克炮准备好了没?” “营长,准备妥了。二连长那里为了以防意外发生,还特意多备了几个*包,包管鬼子的这些破铜烂铁过来之后便回不去。”一旁的王童章早有准备的说道。 高大锤显然对于他的办事效率非常的满意,当即说道:“你也悠着点,下次行动的时候尽量避开鬼子火炮的高峰期。” 王童章闻言不由嘿嘿一笑道:“早习惯了,听着炮儿响,腿脚才跑的利索。” 高大锤也是笑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不要仗着打仗的经验多,就以为自己的命硬,枪炮这些个东西可不长眼睛,不管什么时候,都千万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只有活下来,活得好,才能杀更多的鬼子,活得才有价值。” 王童章咧嘴一笑,刚想说什么,眼睛的余光扫到远处鬼子的坦克上,不由也是脸色一变道:“营长,鬼子的动作好快,马上就要展开强攻了,要不要用反坦克炮将鬼子的坦克挡在阵地外面?” 高大锤看着越发靠近的鬼子坦克却是脸上神情平静,他摇了摇头,很是淡然的说道:“放他们进阵地,我倒是要看看鬼子有没有这个胆子。” 坦克不断的朝永安镇靠近,渐渐的,坦克里的日军包括坦克后面跟随的步兵,已经可以闻到炮弹肆虐过后的那股刺鼻味道,尤其是战车里面的日军,他们更是大为紧张不已。别看他们有铁皮子包裹着,身处一个移动的堡垒当中。但这玩意其实更是一个靶子,一旦敌军有重武器可以击穿坦克的盔壳,他们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而且坦克里面实在是狭窄,尤其是在闻着那股刺鼻的战场气味和心情格外紧张的情况下,那种焦虑就更甚了。 “开炮!”这个时候,眼看着已经突进到敌军阵地的外围,却是依旧没有遭受到攻击,坦克里面的日军不由也是心中不安起来,其中一辆坦克中的指挥官,徒然间大喝了一起,面露狰狞的下达了开炮的命令。 “轰”的一声猛烈炮响,这声爆炸声响,更像是为其他的坦克指明了攻击的方向,旋即这些坦克齐齐开火,一时间将前方不远处的二营阵地攻击的泥土飞溅。 然而,二营的将士们在接到了营长的命令之后,展现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隐忍,居然在这样的情况下,眼看着敌军一步步的推进,一步步的杀进阵地中来,而没有丝毫的反应。整个二营的阵地上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安静,这种安静不是说战场上没有声音,而是二营的将士们任何一点的噪音都没有发出,任何的一点的响动都没有发出。 眼看着这种情况,日军不由有些惊疑了起来,难道敌军当真被猛烈的炮袭给全歼了?不过,这似乎不太可能啊,炮弹再密集,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一些人活下来的,这些敌军到哪去了?不过,他们虽然心里迟疑,然而就像宫本九藏一样,已经杀奔到这里了,总不能就这样僵持不前,情况究竟如何,总得打过才知道。坦克部队经过最初的迟疑之后,旋即也是再度行动了起来,带着“轰隆隆”的马达声响,猛然间冲进了二营阵地之中。 “动手”眼看着坦克冲进了壕沟和阵地之中,高大锤也是徒然间大喝一声,旋即他毫不迟疑的朝前方扔出一颗*,划拉过一条长长的弧线,绕过坦克之后,徒然间爆炸起来。他的命令声和手里的动作给了二营将士清晰无比的攻击指令。惊人的一幕出现了,只见原本平静如一潭死水的二营阵地,徒然间沸腾了起来,一连串的*从各个角落飞出,让一直紧张关注着四下里情况的日军惊骇欲绝。 终于看到敌军的情况之后,不管是坦克里面的日军,还是紧随在坦克后面的步兵,都不由自主的发出了绝望的惊叫声,面前不仅有敌军,而且数量更是惊人,尤其是这么多人在先前那种情况下没有丝毫的动静,这份严肃的军纪便是让人吃惊不已。 不过,这种情况下,已经容不得他们再做多想了。 “轰……轰……”一阵密集尤如雨点般的爆炸声响出现,连同坦克在一起,瞬间便被一连串的爆炸给淹没在其中。这可真叫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样声势惊人的攻击,当即让猝不及防的日军步兵损失惊人。在这样的情况下,坦克里面的日军坦克手先是被吓了一大跳,不过很快他们便是长吁一口气,*的爆炸虽然对数米范围内的步兵杀伤力惊人,然而却是奈何不了坦克外面的钢甲,他们虽然被一阵阵炎热的气浪所惊,却是没有受到什么损伤。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只是停顿了一下之后,便是重新操控起坦克,准备继续前进,替身后的步兵一举先趟平敌军的各处掩体。 就在这时,坦克四周接连不断的响起了数声爆炸声响。原来是二营的爆破手们,趁着坦克刚刚停歇下来的时候,迅速的突进到了坦克的周围,引爆了早已准备好的*包。当即只见三辆坦克四周一阵惊人的白烟冒起,旋即便是看到坦克一侧的履带被炸断了。 如果仔细看的话,便能发现,原来这几辆坦克刚刚停顿的地方恰好是壕沟的周围,借着壕沟和弹坑的掩护,这些爆破手们的行动十分的便捷,几乎只是转眼之间,便是让将近半数的日军坦克失去了行动的能力,几乎将鬼子一小半的战斗力都给摧毁了。 所有日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坏了,面前敌军的军纪严明,一旦发动便是环环相套,声势惊人,只是一个照面的攻击,他们都还没有回过神来,近半的战斗力都几近报废了,这种情况实在是太过可怕了。更可怕的是,面前的敌军似乎对于各种战况极为熟悉,在战场上的那种自信实在吓人,尤其是对付坦克这种步兵杀手所展现出来的举重若轻的情形,更是有些难以置信。 难道这些敌军对付坦克的经验果真有如此丰富吗? 不等日军把这些问题想明白,侧翼的“废墟”之中,徒然间出现了数门火炮,坦克里面的日军坦克手,只是看了一眼,便是一个个浑身冰凉,面无人色起来。作为坦克手,他们又岂会不认识坦克最要命的天敌“反坦克炮”,这种专为针对坦克而生的火炮徒然间出现在华军的手里,实在是太让人惊骇了。不是说华国部队,连枪都稀缺吗?火炮更是差劲,怎么偏偏各方面要求极高的反坦克炮,反而在这个要命的关头出现在战场上,如此一来,他们此刻岂不就成了活靶子了? 难道是他们的行动情况遭到了泄漏,他们的行踪都在华国部队的掌控之中?所以特地征调了反坦克炮在这里等候他们的到来。可是不对啊,因为他们的行动本身是临时调派的,当初并没有打算朝这里开进,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敌军怎么来得及调配?更何况此刻连长沙都快要失手的情况下,敌军又哪里来的心思专门对付他们的这些坦克部队,惟一的解释那就是这支敌军本身就随军携带有这样的武器,可如此一来,面前的敌军实力恐怕还在他们的想象之中,实在是可怕的惊人啊! 第二百二十八节 实力太过惊人 第二百二十八节实力太过惊人 对于坦克里面的日军来说,不管面前的敌军是有心还是无意,但既然是出现了反坦克炮这样的利器,那对于他们来说就是最为危险和要命的东西。而且在如此情况下,也容不得他们再去思考什么了。几乎完全是凭借着本能,这些日军在瞬间疯狂的调整着炮管,想要抢在敌军开火之前,用疯狂的炮击来一举摧毁敌人。 然而,他们的想法明显是太过天真了!高大锤既然敢将鬼子放进来打,那显然是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包括这些反坦克炮也是早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甚至是在他们开动之前,便是已经瞄准好了各自的目标,只是一出现,几乎就在日军的坦克手做出下意识的应对之前,那几门火炮便是猛然间开动,瞬间朝坦克发射出了炮弹。 “轰……轰……”接连的几声炮响,原先被炸断了履带的日军坦克,在这种根本没法移动的情况下,完全成了固定的靶子,外加上距离如此之近,如果打不中的话,那才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只是这一轮的攻击,日军原本汹汹的气势顿时一滞,数辆坦克的瞬间阵亡不仅仅是对他们兵力上面的打击,对于他们信心的打击更是致命。原本就对这里的诡异情况大感惊讶的日军,在瞬间遭受到了如此打击之后,不由骇然绝望之下,彻底失去了继续进攻的信心。 剩下的坦克这个时候也是乱了神了,其中的一辆,似乎里面的日军颇为强悍,眼看着同伴阵亡,他们没有害怕,反倒是马力全力,直往离的近的那处反坦克炮阵地冲击,与此同时,上方的火炮瞄向了另外一处反坦克炮阵地,在这样的情况下,居然还想着歼灭敌军的炮兵。然而,能像他们这样悍勇的人实在不多,抑或者说是,能像他们这样果敢的人实在不多,另外的一辆坦克,一时间似乎没有反应过来,或者是处于犹豫之中,在这一瞬间,居然是僵在了那里。而拉在最后的一辆坦克则更是干脆,马力一加之后便是调头就跑,完全就不管其他的友军了。 反坦克炮手们的行动则是整齐划一,他们一炮开完之后便是拔腿就撤,根本不再做第二轮攻击的打算。从他们蓦然出现到开过炮之后的撤退,实在是给人一种目不暇接之感,甚至包括阵地上的各种攻击,也是层层相扣,一环套一环,虽然开战的时间极短,却是在一连串的打击下,让堪称最为精锐的日军部队,只有招架之功而没有还手之力,仅是这种完全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情形,就是这些日军自开始之后便根本没有碰到过的。 “轰”坦克上面的火炮,蓦然间发出一声惊人的声响,只见原先一门反坦克炮所在的地方,尘屑纷飞,碎石散落,在这种猛烈的炮击之下,原先仅剩的半截墙体,瞬间灰飞烟灭,不见了踪影。不过,这样迅猛的一炮,却是没有起到他实际的杀伤作用,这一炮所要攻击的目标,却是早已经消失在了原先所在的地方。 “轰”又是一声爆炸声响响起,这一声的爆炸声响却是来自于一旁那辆停滞不动的坦克。此刻,只见这辆坦克四下里冒着浓烟,大半个身子都侧进了一旁的一处弹坑之中,居然在这极短的时间里,又被二营的爆破手给炸了一下。不仅仅是履带被炸断,更是因为巨大的冲击力,将它掀到了一旁的弹坑之中,动弹不了分毫不说,连火炮都歪到了一旁,有些难以操控了。 这个时候,二营阵地上徒然间响起了一阵猛烈的机枪扫射声,密集的火力瞬间交织成了一道炽热的火网,将各处间隙处都笼罩在其中,猝不及防的日军步兵继先前的*攻击之后,也是遭到了惨重的打击。 原本日军的步兵与坦克相辅相成,步兵跟在坦克的后面,防止被敌军冲过来进行爆破,而有坦克的钢铁身躯作为遮挡,紧随其后的步兵也能避免枪林弹雨的凶猛攻击。然而,这一切都因为高大锤的大胆战术而失效,他居然敢将坦克放进阵地之中,然后凭借着交通壕和弹坑的掩护,在一瞬间展开博命一击,这种一旦失败便极有可能丢失阵地的凶悍打法,在这一刻却是收获了最好的战果,交手只是短短一瞬间,不仅坦克部队被摧毁大半,就是那些步兵也是难以幸免,被二营强悍的火力给击杀大半。 这个时候,一直往前冲锋的那辆坦克,似乎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它的连番攻击都是没有起到效果,反倒是身后枪炮声冲天。凶猛的攻击之后,他们也是意识到与步兵脱了节,旋即就想要转身去助战,结果刚刚有所行动,“轰”的一声猛烈爆炸声响便是出现在坦克的一侧,那股炽热的火浪,直让坦克里面的士兵魂都给吓飞了一大半。这发炮弹虽然没有击中他们,却是让他们再也不敢大意,急忙放弃了原先的想法,改为寻找敌军的反坦克炮。 接下来的战斗,转眼之间便失去了悬念,日军这波的进攻,其实完全就是想依靠坦克部队的凶悍来试探一下敌军火力和实力强弱,在宫本九藏看来,就算这波进攻不能奏效,但有着坦克的掩护,也足以安然撤回来,甚至利用着坦克的凶猛,占一些便宜,为接下来的进攻打下一个良好的基础。 然而,理想总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格外的残酷,谁也没有想到,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镇,这样一场规模很小的战斗,敌军居然还有反坦克火炮这样犀利无比克制坦克的武器,导致一招输则招招输,只是转眼之间便是葬送了数辆坦克和一个中队的步兵,其损失之大,让在后面观战的日军众军官一个个目瞪口呆,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现实。 一柱香的时间后,那辆已经深入重围之中的坦克,终于被一侧角落里的炮弹给击中,整辆坦克迸发出冲天的火焰和连番不断的爆炸,其冲天而起的光焰和浓烟,即便是远隔数里之外,也是清晰可见。而随着这番连环的爆炸之后,日军的这轮试探性进攻,终于是结束了,只是结果对于日军来说,实在是糟糕无比,除了原先那辆见机的快的坦克成功的逃了回来之外,便是只有零零散散的一些步兵撤了回来,结果大致清点了一下人数之后,宫本九藏便是脸色严峻可怕的吓人起来。 一旁的左尾明和和种直伍也是一个个目瞪口呆的看着前方的战场,虽然在此仗开始之前,他们已经有所预估,面前的敌军实力可能极强,但像眼前所见的如此之强,他们还是未曾料想到的,甚至他们隐隐感觉,这只是敌军所展现出来的一部分实力,并不是敌军的全部,想到这里,他们便是有些骇然起来。 联队长宫本九藏经过片刻时间的调整,总算是恢复了过来,他高大的身躯虽然还是那么的挺拔,但给人的感觉,却像是徒然间少了些什么一样。不过,眼下这种情况,一旁众人哪个还敢盯着他看?只能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的躬身听着命令。 “左尾君,看样子你先前的判断是对的,面前的支那军队实在不是一般的部队能比。旅团部让我们前来增援第6联队,看样子,果真是冈步君的部队在这支敌军手上吃了大亏。”宫本九藏脸色阴沉的说道。 “阁下,我宁愿我的推断是错误的!”左尾明不由苦笑了一声说道。 宫本九藏自然是明白他话里面的意思,不由摇了摇头道:“左尾明,这一点点的挫折阻挡不了我们帝国大军前进的脚步,这一点点的失败和损失,也影响不了帝国的伟业,只要你能继续自己的出现发挥,这里的仗不过就是前进道路上的一块微不足道的小石头而已。” 左尾明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联队长阁下,停了好半晌之后,他才小心翼翼的问道:“阁下,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行动?旅团长阁下的命令,可是让我们尽快的突破敌军的阻拦,追上敌军的主力,配合第6师团的友军一起,全歼这支支那人的虎部队,相信只要歼灭了这支敌军部队,接下来的仗,我们就能势如破竹了。” 宫本九藏却是冷笑一声说道:“旅团长阁下倒是看得起我们联队,居然挑选了这么一个对手给我们。”停顿了一下,他不由反问道:“左尾君,你觉得我们不惜代价强攻的话,什么时候可以拿下这里?” 左尾明闻言不由想了一下,似乎心中在估量两军之间的实力,让他有些犹豫,过了片刻之后,他才说道:“阁下,我们先前恐怕还是少估算了敌军的实力,看样子面前的敌军一整个团都是如此强悍,这样一来,麻烦可就大了。如果我们联队不计损失的话,跟敌军的胜负是在一半左右,如果向第6联队求援的话,胜机在七层左右。不过,以敌军展现出来的实力来看,想要在短时间里击溃敌军,恐怕是不太可能,更不要说是全歼了。” 宫本九藏闻言不由冷笑道:“既然如此,我们花费如此大代价击溃面前的敌军有何意义?损失太大,就算追上了敌军的主力,我们又哪里还有再战之力?” 第二百二十九节 就是不撤 第二百二十九节就是不撤 石头等人一挨战斗结束之后,便是赶到了二营的阵地上,眼看着一片狼藉的二营战场,石头只是大概的扫过一眼,心中最后的一丝担忧便是消失的无影无踪。对于他来说,只是匆匆的一眼,便已经足够判断清楚眼前的形势,看出战场上的情况。但他身后的王石等人却是不同,他们看着那爆炸之后成了废铁一堆的一辆辆坦克,看着阵地前方和里面倒毙的横七竖八尸体,不由大吃一惊,甚至就连见多识广的沈清云也是不由色变。 他们自鬼子的炮火覆盖之前后撤,到战斗结束之后赶来,并没有多长的时间。然而,在这极短的时间里面,一场惊人的战斗已经结束了。而看眼前的情况,鬼子的第一波进攻显然也是十分的凶猛,居然出动了大量的坦克作为开路先锋,这种用钢铁打造的东西,实在是武器落后的国军部队所难以面对的。然而,独立团居然看起来不费吹灰之力一般,连坦克及大量的步兵一起杀的净光,这场面实在是骇人。 “石团座,贵团各营的战斗力实在惊人啊!”沈清云眼看着这里的战斗已经结束,不由大为惊讶的说道。 石头则是平静说道:“沈站长过讲了,不过就是鬼子心有疑虑之下的试探性进攻而已,实在不值一提,倒是鬼子在此次进攻之中投入了坦克,这倒是稀罕,一般来说,鬼子的坦克部队一般都是用在大规模正面交锋中,用来突破主防线或是打巷战用的。” 一旁的王石听了不由脸色一变道:“石团座,打巷战会碰到鬼子的坦克吗?” 石头听到这话,不由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不过旋即他回过了神来,显然是想到了警卫营本来是要打巷战的,王石似乎被刚听到的这个消息给吓了一跳,想到这里,他不由心中轻笑,这个王营长倒也奇怪,你说他胆子小吧,听说昨天晚上第一次参加这种大仗,却是并没有任何的畏惧,带着警卫营就敢跟鬼子拼命。你要说他胆子大吧,这一路的神情都不自然,一有什么情况发生更是大为紧张。 不过,这倒也是人之常情,很多刚刚开始打仗的人,大都枪声一响便尿了一裤子,想到以前的那些事情,他不由也是轻笑起来。他的这种表情看在王石的眼里,更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了,甚至脸都开始有些红了,不知道石头这阵轻笑,是不是在笑他的胆怯。 石头倒是很快的反应了过来,他旋即说道:“王营长不用担心,坦克这东西固然犀利,不过也并不是真正的无敌。坦克的外壳固然牢不可摧,但也有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履带的连接处并不牢固,不管是炸断了履带抑或是轮轴,坦克都将没法前进。一个没法前进的铁疙瘩,再硬也不过就是一个固定的靶子,有得是办法收拾的。” 王石闻言不由苦笑道:“石团座,不是说坦克是步兵杀手,很难击毁吗?军中传言,一辆坦克足以挡住一个营,这么简单真能解决?” 石头点了点头道:“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不管是什么东西,都会有弱点存在,只要加以研究,又应对得法的话,那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假如在面对敌军的时候,心里面首先害怕了,那仗就没法打了。所以,王营长,不要自己吓自己,你要时刻对自己有信心。鬼子的坦克再厉害,你看一战过后,照样丢盔弃甲大败而逃,而我们在镇子外围的兵力,不过就只是二营一个营而已。” 王石想了想之后不由缓缓点了点头,的确,石头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看起来传言这个东西,实在是不能尽信的。 就在他们这里说了几句话的时候,二营长高大锤已经带着几名警卫兵迎了过来,一看到众人,他便对着石头直问道:“石头,接下来是打是撤?” 如此直接的问话,如此直接了当开口,高大锤一名营长如此面对团长和其他上官,实在显得有些没有礼貌。但看着他身上那种凌厉的杀气,再看看阵地上还在冒着黑烟的日军坦克,让人又不由觉得以他的赫赫战功,如引作派也并无不可。 石头倒是对这帮兄弟熟悉异常,听到他这样问话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当即看了看远处沉吟了一下之后说道:“现在先不着急,先看看鬼子接下来的行动再说。我倒是想看看,鬼子接连损失了如此多的兵力之后,还会不会再大举进攻。” 高大锤也是点头说道:“我们假如现在撤离,倒是有可能让鬼子看出我们心虚,这个时候不撤,鬼子必定猜不透我们的想法。至于接下来是打是撤,就看这些小鬼子敢不敢花上血本了,以咱们团的实力,不说拼光鬼子的一个旅团,拼残鬼子的这个旅团,绝对是不成问题的。” 石头闻言则轻笑道:“那可未必,鬼子的实力强悍,真要是拼命,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啊!” 一旁的沈清云听到这里不由忍不住问道:“石团长,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不撤退,未免也太过冒险了吧?你就不怕北面的日军第6师团突破了三营的防线将我们围在了这里?” 石头摇了摇头道:“怕肯定是怕,但如果因为害怕就缩手缩脚不敢放开手脚与鬼子拼命,那就不妙了。眼下鬼子的进攻被击退,我们固然可以撤退,但鬼子见到我们打赢了反倒是撤离,肯定知道我们没有死战的决心,这种情况下,日军重整旗鼓而来,先前的这一仗可就白打了。相反,假如我们不撤,鬼子畏惧于我们的强悍实力,一时间恐怕不敢贸然进攻,我们反倒是更加的安全。至于沈兄担心的,我们后路被劫断的问题,其实无需担忧,鬼子就算把我们围起来了,也不见得愿意跟我们拼个两败俱伤。鬼子的目标是我们74军的主力,至于我们这个小小的独立团,恐怕还不值得他们花费如引代价。” 沈清云不由摇头叹息道:“石团长这是艺高人胆大啊,面对日寇两个师团的重兵,居然也敢横堵当面寸步不让,仅是这份胆识,便让沈某佩服。” 石头却是说道:“这跟胆气无关,而是打的仗多了,见过的死亡多了,自然就从这些场仗里面学到了怎么在战场上活下来。置之死地而后生嘛,道理其实很容易理解,就只看在关键的时候,能不能顶住压力,忘记死亡的恐惧而照自己原先的想法执行下去了。” 一边聊着这些,石头一边带着众人巡视在二营的阵地上,随着日军第一波进攻的损失惨重,阵地上原先那种紧张的情绪也是松缓了不少。没有跟鬼子交手的时候,摸不清鬼子的份量,所以心里难免会有些不踏实。不过,如今一仗打下来,鬼子的实力不过如此,所谓的精锐中的精锐,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得到这样的结论之后,二营上上下下都齐松了口气。毕竟以他们的眼光和见识,一下子就判断出,应对面前的敌军应该问题不大,同等兵力下,敌军根本没有可能突破他们的防守。 跟在石头的后面不断的穿梭在残破不堪的壕沟里面,看着四下里阵亡的鬼子和受伤却不下火线的二营弟兄,不仅沈清云等人逐渐镇定了下来,不再去想什么时候撤退的事情,就是王石也是平静了下来,不再胡思乱想。看着老兵们脸上露出的那种淡然神情,他不由暗自苦笑,难不成自己一个堂堂的营长,还不比独立团的这些大头兵? 团长石头的到来,明显让二营的将士们大为高兴,所到之处,不时传来一阵阵欢呼声。而这些悍卒们见到团长毫不拘礼,一个个咧着嘴大开玩笑,甚至掏出揉成麻花一般的烟递过来,直看得他们大皱眉头。石头对此倒是毫不为意,接过便抽,有问必答,如果不是他身上穿着将军服挂着将军衔,恐怕真跟一个普通的士兵没有什么两样。 随后的时间,石头更是与这些将士们一起清理着阵地,巩固着防线,提也不提什么时候撤离的事情。那些老兵悍卒们更是不问,对于他们来说,团长说怎么打,他们便怎么打,有这样战无不胜的团长在,哪里需要他们操什么心? 而西面的日军似乎真被先前的战斗给吓到了,大半天的时间,都没有再派出部队前来进攻,似乎成心想要这样子耗下去。其实这种情况对于宫本九藏来说,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试探过敌军的实力之后,他已经清楚的知道,仅凭他们联队想要突破面前敌军的阵地,实在没有可能,可如果要去跟第6联队求援的话,也似乎没有必要,毕竟这一仗,原先就不是他们所担纲的,说起来,他们之所以赶到这里,还是因为第6联队没有办法才向旅团部求援的,如今反过来再向他们求援,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宫本九藏倒也是提得起放得下,旋即便是如实将这里的情况朝旅团部报去。 第二百三十节 独立团在哪? 第二百三十节独立团在哪? 宫本九藏的消息一报到旅团部,便是引来旅团部众军官的惊愕议论声。原来在第68联队的消息报上来之前,第6联队那里的战况和伤亡情况已经上报了上来,旅团长闻听冈步武夫这支王牌部队损失惨重,不由心中大惊,对于素知冈步武夫为人的旅团长来说,以让第6联队吃下如此大亏的敌军部队,显然是绝非等闲。虽然第6联队成功的突破了敌军的阵地,不断的逼近敌军“虎部队”的主力,但损失大增的情况下,他也不由有些犹豫了起来。毕竟对于日军部队来说,攻城掠地固然重要,但不管什么时候,摆在第一位的还是部队的实力,只要实力尚存,就是丢了一些城池和地方,问题也不大,但假如部队损失太大,那问题可就严重了。 如今的情况便是如此,固然第6联队的在逼近敌军的主力,但损失太大,接下来如何能击败敌军的主力?这让他不由担心起前去增援的第68联队,结果他正想着这事,宫本九藏那里就传来了消息,要命的是,结果居然是试探性进攻损失极大,连派去的坦克部队都损失殆尽了,这样一来,他心里最后的一点想法也是断然消失了。 身处小岷山以东一线,正与独立团二营对峙的宫本九藏不久之后便是得到了旅团部的回电,在看过命令之后,这个身材高大魁梧的联队长也是不由松了一口气。总算不需要再硬着头皮强攻面前的敌军阵地,仅此一点,便让他长吁了一口气。毕竟不管怎么说,在试探过敌军的实力之后,虽然谈不上有多畏惧,但忌惮之情还是不少的,真要再继续打下去,将手里的这点人拼光了,他就算立下大功又能怎么样?不需要多少时间,恐怕就会被调去一个只有高职却没有实权的职位去做一些谋划调度的事情,这种日子又岂能与在前线指挥打仗相比? 不提日军这里的行动,随着时间的推移,74军军长王耀武也是渐渐长吁了一口气。王耀武一刻没有闲着,先前一刻,他还在临时搭建的军部里面传达着命令,不断安排着74军各部的调整和布防事宜,下一刻,他便在参谋长陈瑜等一众军官的陪同下查看浏阳市外围的阵地构筑情况,眼看着四下里的防御工事因为时间太短还没有形成足够的规模,但大体的结构已经出现,一些最为重要的机枪阵地和掩体已经抢修了出来,他不由也是放下心来。 这种情况下,即便鬼子的主力杀到,对于整个74军来说,也是问题不大了,在鬼子的补给线拉开了数百里的情况下,74军并不惧于日军在这里的决战。不过,想想从赣北调到这里之后的一系列战斗,王耀武便是不由自主的暗叹了一口气。 这一仗自从他们参战之后便是打的憋屈至极,57师一到这里便是与日军血战春华山,从那之后,一连串的打击接踵而至,日军徒然间就像是疯了一般,居然一下子调集了四个师团左右的兵力猛攻他们的阵地,徒然间给他们造成了难以想象的杀伤,在这一连串的战斗中,57师和58师两支部队的情况最为不妙,他们在鬼子的重兵攻击之下,损失之大,实在是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地步。 多亏了石头指挥的独立团一如继往的发挥出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这才力挽狂澜于危局之中,几乎是凭借着一已之力将74军拖出了泥潭之中。尤其是昨天晚上的战斗,想起来连王耀武这种打了无数场仗的人,都不由一身的冷汗,鬼子未免也太强悍了。军部设置的如此偏远,鬼子的部队居然还能找到,居然还派出了精锐的部队进行突袭,要不是昨晚石头的部队赶到的及时,恐怕他能不能逃出来,都还是两说的事情。 想到这里,王耀武不由问道:“陈兄,独立团现在在哪?” 陈瑜当即应道:“佐民兄,独立团还在永安市一带断后阻敌。” 王耀武抬头看了看天色不由吃惊道:“怎么还在永安?走的时候不是跟石头说了,让他们顶个一二个时辰就赶紧来跟主力汇合的吗?” 陈瑜闻言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他这个参谋长是独立团的直管领导,可说实在的,这么长时间以来,他还真没有出上什么力,帮上什么忙。完全就是靠石头这个团长自给自足,甚至连打仗也是听之任之,结果独立团的表现实在让他汗颜,相比其他几个让他寄于厚望的步兵师,独立团无论是立下的战功,还是展现出来的实力,都让他十分的尴尬。越是如此,他越是不好再插手独立团的事情,免得让人以为他是为了摘桃子。 王耀武没有得到回答,不由有些诧异的看了陈瑜一眼,结果发现陈瑜两眼无光似乎走了神,便是不由讶然说道:“陈兄,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事情能让你想这么出神的?” 陈瑜被这声提高了声音的问话给惊了一下,旋即便是回过神来苦笑道:“说来惭愧,当初佐民兄单独在步兵师外再设一个独立团,我还有些不以为然,甚至佐民兄让我直管独立团,我也是没有过多的关心,不想石头这小子可真是一个奇才,打起仗来,真是神出鬼没,连我这个直管的长官,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王耀武闻言倒是轻笑了起来道:“陈兄对这个石头可能不了解,这小子,从当排长开始就是一个无法无天的主,当初在青浦镇的时候,一个排就敢伏击鬼子的一个中队,居然还让他打赢了,实在是匪夷所思,他打仗啊,最烦的就是条条框框的东西,所以我思前想后,才让他当这个独立团的团长,这样才能最大限度的发挥出他的战斗力,可以让他在战场上随意发挥。不过,石头虽然随意不羁,但在战场上还真没有让我失望过,再难打的仗,再难啃的骨头,在这小子的手里都不费功夫。” 说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旋即说道:“独立团还留在永安市,肯定是石头这小子觉得有什么便宜可占,所以不着急撤回来。不过,51师撤回来的比较早,捞刀河一线的阵地完全放弃,一旦捞刀河北岸的鬼子顺势南下,他们孤悬在外,极容易被鬼子给包围了,你下个命令,让石头立即带着独立团回来休整,眼下我们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稳住阵脚,蓄势待击,等到各路的友军都到齐了之后,再与日寇在长沙决战。所以,现在一些不需要冒的险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冒。” 陈瑜闻言点了点头道:“好,我这就去办。等到独立团撤回来之后,浏阳这里的防线便更加的稳固了,挨过这一二天的困难时期,等到友军部队赶到之后,这仗就更加的有把握了。” “陈兄,为了以防万一,你让钟麟派一支部队前去接应。”王耀武似乎想到了什么,便是继续说道。 陈瑜听到命令虽然觉得有些奇怪,明明三个步兵师里,51师的实力情况保存的最好,怎么不从李天霞的51师调人,反而让58师去?张灵甫的部队,这段时间的损失不是极大么?不过,他倒也是阅历经验丰富,只是点了点头,便是没有多说什么。 申时初,石头离开了二营的阵地,召集了独立团的重要军官们前来商讨军情。时间已经拖延的足够久,远超过他当初预算的时间,以永安距离浏阳的距离,此刻就算他们动身赶去与军主力汇合,赶到之后,恐怕天也快黑了。而照这么算起来,军主力在浏阳一线,已经忙碌了足够多的时间,抵挡住敌军的追击,应该是不成问题了。 不过,怎么撤,谁先撤,这倒是一个问题。三营不久之前传来消息,北面的日军被他们的疑兵之计似乎搞烦了,已经展开了一次颇具规模的进攻,虽然被他们成功挡住了,但谁也不知道鬼子会不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继续加大进攻的力度。而二营正面的敌军虽然这么长的时间里没有展开进攻,但其实本身的实力并没有受到致命的打击,什么时候再重整旗鼓杀上来,谁都说不清楚,这一系列的问题不解决,撤退就非常的危险。 “疯子,一营的情况怎么样?”看到刘文锋端坐在一旁,石头不由关切的问道。 刘文锋闻言摇了摇头道:“日军进攻的方向是我们二连和三连的阵地,其中二连选择的防守方式比较主动,对于敌军士兵的杀伤也是非常之大。不过自身的损失也比较大,除了机枪连和连附俞龙亭指挥的一个排实力保存的较为完整之外,其他两个排的弟兄都拼光了,加上三连伤亡的四五十个弟兄,这一战,一营的伤亡有一百五十人左右。” 即便石头对于一营的伤亡已经有所预估,但真听到刘文锋报上损失的数字时,不由也是大吃一惊道:“有这么多?” 刘文锋冷哼一声道:“我们伤亡了这么多的弟兄,鬼子比我们的损失还要大,以我估算,鬼子至少阵亡了一个中队以上的兵力,这还不包括战斗开始之前,炮连对鬼子的杀伤,这一仗,鬼子的部队绝对是伤筋动骨了。” 石头听到这话不由神色一黯,半晌不语。 第二百三十一节 敢不敢追? 第二百三十一节敢不敢追? 对于石头来说,打仗死人,这已经是这几年来的习惯性生活,几乎每一天,他都是伴随着这样的情况度过。但听到一营的伤亡数字时,他依旧是心里十分的痛苦,一仗就损失了这么多的弟兄,一百四五十人,一百四五十个像他这样鲜活的生命,就这么失去了活力,永久的躺倒在那里,这是一种何等悲伤的场面?以致于他听到消息之后,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在这么多条生命面前,一切都显得苍白。 “团座,咱们接下来怎么办?要不了多久就要天黑了,难保鬼子不会在天黑之前进行一波规模浩大的黄昏攻势,到时候我们的损失可能会更大。而且天黑之后行动不便,要不我们就趁这个时候鬼子没有行动之前先撤吧!”参谋长武子淮眼看着石头半晌没有作声,不由在一旁提议道。 一旁众人闻言都沉默不语,显然多半也认同参谋长的意见,毕竟鬼子这么长时间没有进攻,显然也是颇为忌惮他们的实力,这个时候撤退,鬼子敢追上来的可能也不大,而且此时离天黑还有段距离,不说赶到浏阳,只要能过了洞阳市赶到焦溪一带便应该足够安全了,那里的山势陡峭,利于埋伏,鬼子想必在损失很大的情况下,不敢再冒这样的风险。再者说,那里离浏阳已经不远,接应的部队随时都能赶到。 石头闻言不由也是从低落的情绪之中回过了神来,他看了看武子淮,旋即目光扫过众人的脸庞,低声说道:“大家可还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一旁的李文光闻言倒是开口说道:“石头哥,要是撤退的话,我带警卫连留下来断后。” 他这话不由让众人一惊,纷纷看到李文光一脸杀气的样子后,不由恍然大悟起来。李文光可是出身于一营,长年担任营附一职,如今徒然间听到一营损失如此之大的消息之后,显然也是有些忍不住想要替那些战死的兄弟报仇了吧!不过,这家伙也实在是胆子大,身后可是有二个师团的鬼子在虎视眈眈,他一个警卫连就算再能打,毕竟人数有限,这种情况下,还敢主动申请留守断后,实在让人惊讶。 就在众人大为惊讶的时候,石头却是摇头说道:“断后的事情到时候再说,我还想看看小鬼子接下来会有什么行动,假如他们还敢来进攻的话,哼,我不介意先替一营阵亡的兄弟先收一点利息。” 听到石头这话,众人不由神情一振,显然以他们对石头的了解,他们清楚的知道他这话中的意思,看样子团长准备想搞场大的了。现在惟一不确定的,就是鬼子会不会再度攻上来。 “疯子,一连先去虎头那里增援一下,注意摸清楚鬼子的进攻力度,若是进攻的力度大的话,就大胆的后撤将镇子的北面让出来。”石头沉吟了一下之后,断然下定决心说道。 刘文锋闻言面露激动神色的问道:“假如鬼子的进攻规模不大呢?” “打,而且要狠狠的打,想尽一切办法对鬼子的有生力量进行杀伤,这些鬼子跟以前碰到的那些不一样,光靠吓是吓不住的,只有打疼了,杀疼了,他们才知道怕。同样,也只有打疼了杀疼了,他们才会控制不好脾气,大举攻杀上来。”石头一脸杀气的说道。 看着刘文锋点了点头,石头转而对着高大锤说道:“命令二营立即放弃前沿阵地后撤,直接撤过永安,赶去与一营汇合待命。” 高大锤听到这样的命令,没有丝毫的疑问当即应道:“我马上去办。”说完,他雷厉风行的起身就走,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他的这种行动,倒是让一旁的王石傻了眼,不由急急的问道:“石团座,我们警卫营撤退吗?” 石头摇了摇头道:“警卫营不撤,假如鬼子趁着我们撤退的时候攻上来,你们便利用着镇子里面的工事死死的顶住日军,我倒是想要看看,鬼子到底能拿多少人命往这里填。” 王石闻言心里不由暗暗叫苦,这下惨了,听这个石团长的语气,似乎是要拿他们来断后阻敌,这个任务对他们来说,可实在是够艰巨和困难的了,要死伤多少弟兄倒是其次的问题,最主要的是,他回去之后该怎么跟营里的弟兄们说?就这样让石团长拿来当炮灰,营里的弟兄会不会撂挑子不干了? 石头看着王石默不作声,不由问道:“王营长,有什么问题吗?” 王石看了一眼石头,看着他平静外表下透露出来的那股凌厉的气势,哪里还敢说个不字,当即也是只能咬牙说道:“没问题,石团座放心,警卫营必定完成任务。”说完,他看了看在坐众人也是学着前面两位营长一样,敬了一个礼之后退了出去。 指挥部里一时间平静了下来,半晌,一旁的武子淮才悄声问道:“团座,警卫营靠的住吗?” 石头闻言却是毫不为意的说道:“不要紧,警卫营的装备精良,单兵作战能力强悍,是打巷战最强悍的力量,惟一不足的,可能就是缺乏一些一往无前的锐气,而这种东西,只有通过不断的战斗才以培养出来,多打几仗就好了。” 说完之后,石头最后命令道:“告诉侦察连,严密监视敌军骑兵的行踪,再告诉胡子,部队后撤,暂时摆脱与敌军骑兵的纠缠。” 永安镇西面的阵地早就平静了下来,不过,战争给这个小镇带来了难以想象的创伤,西面的屋舍已经毁尽,只剩下一段段的残垣断壁在无声的诉说着战争的无情。而二营阵地外面那几辆坦克的残骸和密集的日军士兵尸体则是说明着战争的残酷。 宁做太平犬,不为乱世人。在战争面前,人命如草芥,实在是说不出的凄凉,若不是二营的士兵们,实在已经见惯了这种血腥的场面,恐怕即便是面对着这些鬼子的尸体,也会难免生出一些兔死狐悲之类的低落情绪。如今嘛,对于战争早已经麻木的他们,除了留下几名观察哨时刻注意着远处的敌情外,其他人则是分成了数波各自忙碌着自己的事情。有的将士在擦拭着自己的武器,清理着枪膛;有的将士在清理着壕沟,以便于接下来的行动;还有的人干脆呼呼大睡起来,对其他的事情毫不关心。 其实别看他们一个个很是随意的样子,这才是真正的战场老兵,懂得利用一切的时间来调整自己的状态,来为战争作准备。旋即,他们便是接到了营长下达的撤退的命令,虽然觉得就这样撤走,实在有些不甘心,但显然他们在独立团的时间已经不短了,知道这个命令只能是团长下的,所以,倒是没有任何的疑问,各自收拾好东西便是接二连三朝后退去,放弃了镇子外围这片伴随了他们大半天时间的阵地。 二营阵地上的行动自然躲不开日军的观察,他们这里一有行动,远处的宫本九藏便是得到了消息,他旋即端起望远镜仔细观察了起来,看到的情况的确如哨兵所说,敌军在大规模的后撤。 按照宫本九藏原本的想法和日军部队一贯的作战方针,敌军在撤退的时候,无疑是他们最好的歼敌机会。换作以往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的下达命令展开追击进攻,即便有可能中了敌军的埋伏,他也相信凭借着联队各部的实力,足以杀出一条血战,也足以重创敌军。然而,这一次,他却是犹豫了,不仅仅是他犹豫了,就是一旁的几名大队长也是犹豫了,眼看着联队长没有作声,他们也是一个个保持着沉默。 “左尾君,你觉得我们要不要展开追击?”宫本九藏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由问道。 左尾明心中苦笑了一下,嘴里却是不得不答道:“阁下,此刻不是追不追击的问题,而是我们的追击有没有意思的事情!” “左尾君,有话就直说吧,我们一起打了这么多场仗,在我们这些人里,你的脑子一向最为清楚,判断事情也是最为准确,眼下虽然不是什么危险局面,但一旦处理不好,也是极有可能让我军元气大伤,所以,还请左尾君直言。”宫本九藏难得的夸赞道。 已经开了头,自然是只好说下去了,左尾明沉吟了一下之后不由说道:“阁下,我们奉命赶来作战,其实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想要追上敌军的主力,配合友军部队一起吃掉或者重创这支‘虎部队’,然而,此刻距离敌军的主力撤离已经有数个时辰,以敌军的速度,恐怕早已经到了几十里外的地方,此刻离天色已经没有多远,即便我们现在击败了面前的敌军追上去,恐怕想要达成作战任务,便只能连夜作战了,而夜间对战,对于地形不熟悉的我军来说,实在风险太大,更主要的是,面前的敌军实力惊人,全歼这部分敌军,光靠我们联队的话,恐怕损失会不小。” 宫本九藏闻言缓缓点头,虽然望向远处的目光有些不甘,但在亲眼见识过敌军的战斗力之后,他也是不得不慎重又慎重。 第二百三十二节 成功撤退 第二百三十二节成功撤退 西面和北面的战况随后大大出乎了石头的预料,北面战场上,日军第6师团过河南下的部队在被三营一路偷袭的情况下,本已经打的十分的恼火,后来卯足了劲派出了一个大队的兵力从数个方向展开进攻,然而,在发现面前敌军的火力强悍的远超出他们的想象之后,日军的指挥官也是果断的放弃了进一步的攻势。而当他们发现了一营增援过来的后续援兵之后,更是不敢再有其他的想法,昨晚一战元气大伤之后,他们对于作战行动也是异常的谨慎了起来。 西面的日军则更加的简单,自从先前的那轮进攻受挫之后,便是不见了他们的任何举动,甚至当二营彻底撤离阵地之后,依旧是没有见到他们有任何进攻的打算,只是加派了一些侦察兵观察着小镇这一带的情况,整个独立团驻防的区域,居然诡异的呈现出一种难得的平静。 石头在接到各方面的汇报之后,嘴里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嘲讽之色。他原先的想法是,假如鬼子还不知死活的想要追击上来的话,他将不惜冒险调用骑兵营打一次突袭,尽可能的歼灭敌军的有生力量。不过,鬼子在跟他们交手了数场之后,显然也是学乖了,知道他们的厉害之后,也是一反往常咄咄逼人的态势,变得谨慎小心了起来。眼看着他们撤退,一向眼高于顶的日军居然都不敢追击,这种事情说出去,恐怕别人都不敢相信。 然而这就是事实,战场上往往也就是这般的欺软怕硬,在知道他们的强悍实力之后,日军也是大为忌惮。 眼看天色已经不早而日军那里迟迟没有行动,石头断然下令独立团各部缓缓后撤,他亲自带着团部营所属的警卫连在永安镇中断后阻敌,以策应全团的安全。他的这种举动,自然引起了其他人的不满,他们岂肯让石头以身犯险,亲自断后?别说二营本身就没有多大的损失,就是一营虽然有一些兵力上面的受损,但也绝对还有一战之力,无论怎么算,也轮不到石头亲自断后。倒是军部直属警卫营的将士们在接到消息之后,或多或少的心中松了一口气。 不过,这一次石头却是没有丝毫讨论的余地,面对着一个个坚决不同意的袍泽兄弟,他无奈之下,也是将撤退的情况做了一番说明,这让他们略一思索之后,也是只有勉强同意了下来。 独立团的撤退法度森严井然有序。先是二营三营这两支部队后撤,为了以防日军随后追击,一营一连和团部警卫连在他们身后警戒掩护,只要日军有任何的企图和想法,撤退的部队将会与警戒的部队一起转身死战。这样一来,虽然他们失去了原先构筑的阵地,但兵力上面反倒得到了增强,如此一来,与日军的战斗,靠的就是两军之间的硬实力和战斗的决心了,而在这方面,独立团的将士们向来是不弱于任何人的。 大量派出的日军侦察兵,也是将独立团这里的情况及时的上报到各级指挥官的手里,结果探查到的这些情况自然是让日军一阵沉默。权衡了一下得失之后,总算是彻底放弃了进攻的想法,只是尾随其后缓缓推进,不断的扩大着占领地区。 酉时,石头站在洞阳市外的一座小山头上观察着远处。夕阳西下,天空呈现一片金黄色,远处的地平线上,除了偶尔出现的侦察兵外,再也见不到其他人的行踪。这个原本还算繁华的小镇,因为战争的来临居然沦落到了如此凄凉境地,也实在是让人大为感慨。 不过,对于石头等人来说,他们已经顾不上感慨这些事情了。眼下独立团能否安然的撤到浏阳一线与军主力汇合,才是最为重要的事情。 已经好半天了,鬼子仍旧是没有任何的行踪出现,这多少让石头等人松了一口气。没有任何的损失便与日军部队拉开了距离,这实在是一件最为完美不过的事情,不管怎么说,能安然的撤到这里,撤到的行动,已经算是成功了百分之七八十了。 石头长吁一口气,转而对着身旁的武子淮问道:“武兄,与军部联系上了吗?浏阳一带的情况怎么样?” 一旁的武子淮闻言笑道:“一直都保持着联系呢,团座,这次回去,固然因为我们出色的完成了上峰交待的任务,军座肯定会有嘉奖,但参座那里你可要多少走动一下,拉近一下关系。先前在永安镇的时候,你对参座的几份催促撤退的命令不管不顾,恐怕多少会引起参座的一些不满,不管怎么说,我们独立团由参座直接指挥,很多事情都需要他点头才能办。他这里的关系搞僵了恐怕对我们团以后的发展将十分的不利。” 石头闻言不由点了点头道:“这次回去之后,我自然会去亲自向参座请罪,不过,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能不能安然撤回去,才是目下最为紧要的事情。” “团座放心,按照时间来算,军部派出的援军应该很快就要到了,而鬼子至今都没有追过来,恐怕连番的几仗已经让鬼子吃足了苦头,应该是不会再杀奔过来了吧!”武子淮也是长吁一口气说道。 石头则不像武子淮这么乐观,他沉吟着说道:“这很难说,战场上形势瞬息万变,不等到全团回到浏阳,都没法真正的放下心来。其实这一仗虽然我们完成了作战任务,但后面的仗才是最主要的,此时此刻,长沙不知道有没有失守了。如果长沙已经失守,而我们这些援军部队又损失不小,接下来怎么夺回长沙,才是最为关键的。” 武子淮闻言一愣,旋即苦笑道:“团座,以我们的实力,哪里管得了这些事情,这场长沙守卫战,不光光是我们第九战区的几十万部队参战,连几个邻近战区都派出了部队前来增援,仗能打成什么样子,哪是我们这么一个小小的独立团能管的?” 石头叹息了一声,旋即陷入了沉默之中,对他来说,心里的郁闷可想而知。独立团在打完上高会战之后,在这里继续着极为优秀的发挥和十分突出的表现。然而,他们的努力实在是起不到任何的作用,除了一次次的拯救其他友军部队于水火之外,便再无其他了。以他们的这点兵力和实力,只能救得了74军的几支部队,却是救不了整个战局,他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一样,他指挥的弟兄不断的打胜仗,然而,对于全局却是无能为力,这实在是让人郁闷无比。 这个时候,前方数骑快马飞奔而来,石头远远的看到他们便是收敛了心中的低落情绪快步的迎了上去。 “团长,鬼子在永安便停了下来没有再继续跟来。”一看到石头,侦察连长张驴儿便是喘着粗气的说道。 石头看着张驴儿的浑身上下汗水、血水、灰尘汇合在一起,整个人显得疲惫不堪,连跨下的战马也是嘴角边有白沫,体力已经到了极致,不由关心说道:“老张头,你怎么还自己冲在最面呢?侦察连已经扩编了人手,你这个当连长的,将收集到的情报整理好,再安排好弟兄们的侦察班次和范围就行了,老这么跑,小心把你这把老骨头给跑散了。” 张驴儿却是哈哈一笑道:“团长,我可就是这么贱命一条,你真要让我呆在后面,我早晚得憋出病来。” 一旁的武子淮也是跟着笑问道:“张连长,可有捞刀河一带的消息?” 张驴儿点头说道:“我们撤离了永安之后,捞刀河方向的鬼子便是没有任何的动静了,看样子,这两支鬼子部队的想法都一样,都不想再追了。” 石头闻言点了点头道:“鬼子阴险狡诈,在我们没有撤回去与军主力汇合之前,万不可放松警惕。已经辛苦了这么长时间,侦察连的弟兄就再加一把劲,等到安全之后,再让弟兄们安心的好好休息。” 张驴儿笑应道:“团长放心,方圆三十里内的要道,我都安排了哨探盯着。在咱们的地盘上打仗,别的不说,这情报哨探,绝对不会落后于小鬼子的。” 石头满意的点了点头,显然也是深知侦察连弟兄们异常严谨的态度,连张驴儿这个连长都一刻不停的冲锋在前线,其他人自然是更加的努力。就在他这里想继续再说什么时候,身后传来了胡子的喊叫声。 胡子带来了一个让石头长吁一口气的好消息,从浏阳赶来的援军前锋已经离他们这里只剩下数里地,而负责这次增援的58师师长张灵甫,则是亲率数骑已经赶了过来。石头闻言大喜,当即带着武子淮快步的赶了过去迎接,没想到只不过是过了一天的时间,再听到张大哥的消息,居然会让他如此高兴,这一点,连石头也是没有想到。 第二百三十三节 撤回浏阳 第二百三十三节撤回浏阳 “石头,你小子只不过就一晚上不见便立下了如此大功,这未免也太过惊人了,先前坚石兄还在跟我开玩笑,你小子再这样下去,恐怕要不了多久,我和坚石兄见到你时,都要率先行礼了。”眼看着石头过来,依旧一丝不苟的行着礼,翻身下马的张灵甫不由也是笑着说道。 石头先前已经知道军部派来了接应的部队,但没有想到居然会是58师的部队,而且还是张灵甫亲自赶来,如今听到他的笑声,不由大为惊喜道:“有劳张大哥远来接应,小弟感激不尽,等这仗打完,定要摆酒设宴,感谢盛情。” 张灵甫大笑着拍了拍石头的肩膀道:“得了吧,这点小事你就要请我吃酒,那你数次救和坚石兄于危难,我们两个岂不是要天天供着你?虽然这点酒水钱算不上什么,不过,我们可都是有家有室的人,如今这钱可是不能乱花了。” 众人一阵大笑,像独立团的众人早已经见惯了石头与张灵甫在一起的随意场面,如今见到他们这样说话,也是无所顾忌,倒是一旁的王石看的不由一阵惊讶,显然是没有想到一贯严肃的张副师长,居然还有如此率性洒脱的一面,而且似乎与石团长的关系相当不一般。他倒是听说过,好像张副师座对石团长有知遇之恩,但没有想到关系居然会好到这样的程度,这就是传说中的生死之交了吧? “张大哥,58师情况现在如何了?”石头此刻心里大定,不由随口问道。 张灵甫摇了摇头道:“昨天反攻拿下南岸的阵地之后,鬼子便没有发起进攻了,天亮之后不久,我们便是奉命后撤,然后一路便赶到浏阳一带重新布置防线。一番忙碌下来,到目前为止,连全师的损失都还没有核算出来,不过,先前防线崩溃,让各部一片混乱,除了伤亡比较大之外,还有一些跑散了,至今还没有归队,全师的伤亡应该在50%左右。” 石头听到这话不由大吃一惊道:“有这么多?” 张灵甫无奈说道:“我也没有想到在作战的过程中,居然会出现这种全线崩溃的事情。若是各部原地死战,就算伤亡再大,也能给予日军足够的杀伤,但此番作战……嗨,要不是兄弟你赶到的及时,恐怕后果更加的不堪。不过,这些事情现在也不需要我去头疼了,在其位谋其政,等到成功接应你们回去与军主力汇合了,我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石头先是一愣,旋即有些诧异问道:“廖师座回来了?” 张灵甫点了点道:“你小子这脑袋可真好使,什么事情一说就能反应过来。如今师座休假归来,正好重整部队,压在我身上的重担,算是交了出去了。”说完,他不由看了看石头道:“说来还是你小子好,一直就跟自己的这帮兄弟在一起,不管仗打成什么样子,有这帮兄弟帮衬,形势严峻也差不到哪里去。来之前,我就知道,这趟多半是白跑,鬼子就算再能打,又哪里会是你的对手,除非是你不想撤,你自己要撤的话,面前这些小鬼子哪里能挡得住?” 石头不由苦笑道:“张大哥未免太抬举我和独立团的这帮兄弟了,虽然我们打过一些胜仗,但战场上的事情,谁能说的清楚,说不定哪一天我们就中了鬼子的埋伏和包围,全团覆没了也不一定。” 一旁的王石听到这话不由吓了一跳,赶紧说道:“石团座,这话可不能乱说呐!” 石头却是毫不在意的笑道:“王营长,等你多打几仗就明白了,对我们这些人来说,早晚都是死在鬼子手里的命,无非就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情而已,没有什么好忌讳的。再说了,身旁的弟兄们阵亡了这么多,轮也该轮到我们这帮人了,只希望我们这几年的仗没有白打,早晚有一天全国军民一起努力将鬼子赶回东洋小岛去。不,不仅是赶回去,应该要漂洋过海,将小鬼子的老巢也给灭了。” 张灵甫闻言摇了摇头笑道:“扯这么远的事情,连边都还望不到呢!”说完他对着一旁的王石问道:“小子,军座怎么舍得把你留在这里的?” 王石听着张灵甫的这个称呼不由尴尬的抓了抓头,他都快30的人了,被张灵甫这么称呼实在是感觉浑身的不舒服,但没办法啊,人家张灵甫论年纪、论资历、论官职,那都远不是他能比的,叫他一声小子,那也算是看得起他了。想到张灵甫跟叔父基本上都算是一个层次上的,他不由只能苦笑着应道:“军座让我们警卫营留下来配合独立团断后,为主力的撤退争取更多的时间。” 他话音未落,一旁的张灵甫便是不屑说道:“你得了吧,就你们警卫营还配合石头的独立团作战,你小子也真会往自己的脸上贴金。别说我看不起你们警卫营啊,虽说都是从各部调来的老兵悍将,但论整体的作战能力,别说是比起独立团的步兵营了,就是他们的补充营都不一定比得上。” 王石闻言不由脸色一变道:“张副师座,这话未免太过了一些吧?” “你不服气?小子,那你是看独立团打仗的机会太少了一点,军座让你留下来,不是想让你们帮忙,而是想让你跟在石头的后面多学着点,你要是能学到石头打的一二层本事,别说是这个警卫营长了,放你下去当个团长也是绰绰有余了。”张灵甫轻笑道。 这话倒是让王石不由一愣,他徒然间也是想起了军长离开之前跟他说的话,似乎真是让他多跟这个石团长多学习一下。只不过当时他根本没去想这么久,此刻听张灵甫一说,难道还真是这件事情? 石头这个时候打断了他们的谈话道:“张大哥,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抓紧时间赶路吧,这一连几仗打下来,团里的伤亡也是比较大,受伤的弟兄比较多,早点赶到军部也能早点进行系统的医治。” 张灵甫点了点头问道:“这里都安排好了?” 石头也是点头道:“走吧,鬼子的主力在永安,短时间里追不上来,这个时候走,不用担心后面。” 张灵甫闻言笑道:“我就知道你小子要撤,谁也拦不住。参座来的时候还叮嘱我们,让我们抓紧时间,生怕来晚了,你们吃了大亏,照现在的情况来看,谁吃了亏还真不知道呢。” 说笑了一阵,众人也是不再耽搁,张灵甫先前已经派人去通知58师的部队不要赶来,让他们半途待命,他自己则是跟着石头等团部军官一起留在最后,监视着后面的情况,以防出现什么万一和意外。 结果自然是他们的担心实在多余了,鬼子压根就没有这样的想法和多余的举动,就如同他们先前撤离永安一样,这里的撤退行军也是异常的顺利。 等到独立团安全的撤到浏阳的时候,天空已经彻底的黑了下来,早已接到消息的王耀武等军部高官们纷纷迎出浏阳数里迎接独立团的安然回归。不仅仅是因为今天早上的全军大撤离,因为独立团的出色表现,而让他们一路走的极为轻松,再也没有遭受任何的损失,还有一点就是昨天晚上的日军突袭战,没有独立团如同天兵神将下凡一般的救众人于危难之间,恐怕此刻的74军早已经不知道成什么样子了。 对于不少身居高位的军官来说,军队的胜败虽然重要,但跟自己的性命比起来,还是有点差距的,昨天晚上的情况他们都心知肚明,没有独立团,没有石头,他们绝对是死路一条,这等于就是救命大恩,如此恩情摆在面前,外加上独立团立下的赫赫战功,出现迎接一下石头,已经是最起码的事情了。 早有参谋前来带路引导独立团的部队前往早已划分的地方屯驻,而石头现在自然是走不掉,他还需要向军座和参座等上官汇报今天的战况,同时,他也需要从这里了解一下整个长沙的战局情况。 随同王耀武进了浏阳,这里远不像长沙那样繁华,但却因为没有遭受战火的破坏,所以保留了这里原本的兴盛。外加上74军数万将士的进驻,来来回回穿梭巡逻的士兵和随处可见的阵地,都让这里显得热闹非凡。 惟一的不足,可能就是百姓们脸上不时展露出来的愁容和担忧神色了,鬼子已经打到了长沙,听说长沙已经陷落,不知道鬼子什么时候会杀奔向这里。 不过,王耀武等人的脸色却是平静如常,带着石头走进厅堂光亮的指挥部后,他转身便对着一旁的副官说道:“去,先去把准备好的饭菜端上来。”说完,他才对着石头说道:“先不要急,等吃饱了饭再慢慢的说。” 第二百三十四节 盛情款待 第二百三十四节盛情款待 王耀武一直以来对石头都算不错,当初将他破格提拔上302团团长的位置,虽说有张灵甫推荐的原因,但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王耀武对这个从底层爬起来的悍将非常的赏识。包括当初跟李天霞两人的事情,王耀武其实对于石头还是颇为袒护的。但石头却是能感觉到,这一次王耀武对他的关爱之情远超过了平常,别的不说,人还未到,便已经让人安排好了饭菜,这哪是一个上官对下级该有的关爱,这已经像是对自己的朋友,或者是子侄辈的亲人了。 而一旁的大官要员们,眼看着军座这么安排,却是一个个面色平静,显然早已经知道了这个情况,在他们看来,这对于刚刚救过他们性命的石头来说,完全是再正常不过了。 饭菜上的很快,虽然74军早上才从黄花镇一带撤到这里,但一个军的力量实在不是石头能想象的,桌子上的饭菜丰盛让石头诧舌。在宜丰的时候,独立团算得上是74军各部中日子过的最为舒坦的部队了,各类食物之丰盛,肉食和蔬菜之充足,让全团上下都能吃饱喝足,这一点在如今这种乱世中已经着实不容易。自然,石头这个团长在吃的方面虽然算不上好,但也算不错。可与此刻摆在面前的菜肴相比,石头才知道什么叫土鳖。 叫得出名的,叫不出名的,满满当当的在面前摆了十几样,直看的石头眼花缭乱,更是让他心里暗叹了一口气。他是知道军座的生活习惯的,作为从基层一步步爬上来的军官,军座一直保持着十分朴实的生活作风,平常吃饭也是就是一荤一素的样子,如今这般大摆宴席,看样子是诚心要感谢他了。 不过,石头对此倒是看的平淡至极。对于他来说,他打仗只是单纯的为了打赢,为了胜利,至于谁会感激他这种事情,他根本不放在心上。尤其是像面前这种情况,全军刚刚遭遇大败,独立团各部也是损失不小,这种情况下,即便他们独立团取得了一点小小的成绩,也实在是算不上什么。 随意的吃了几口,即便是面对着这种美味的菜肴,但石头也是嘴里无味。随后,他将独立团一天的战斗情况向几位上官做了汇报,这才告辞后赶往独立团的驻地。 在参谋的指引下,石头骑着战马赶到了独立团的驻地,夜幕之中,只看见四周影影绰绰似乎四下里都是山岭,这倒是让石头有些意外。不过,这个时候他倒是不方便多说什么,更何况如今天色已晚,等到明天天亮之后,自然可以查看一下四周的环境,将这里的情况给弄清楚。 石头赶到驻地的时候,团里已经开始吃饭了。民夫营抵达这里之后,第一时间便是埋锅造饭,而军部给他们安排的这地方的确不错,有山有水有柴火,倒是一处非常利于扎营的地方。看到将士们一个个大口吃饭,大碗喝汤,闻着空气中漂荡着的肉香味,石头不由也是长吁了一口气。 “小山东,看见嫂子没?”进了团部,看到一帮子熟悉的面孔围在一起吃着饭,石头不由随意问道。 小山东正在喝着肉汤,一看到石头回来,不由大喜,赶紧的将碗放在一旁,将石头给让座了下来,这才说道:“哥,嫂子正在医疗队那里救治伤员呢!” 一旁的林秀峰听到这话不由插嘴说道:“团座,不要怪我多嘴,嫂子现在可是团长夫人了,以她的身份老呆在医疗队那种地方可不好。而且也比较危险,以我看呐,不如想办法往西边送,安全方面比在这里要强的多。” 石头却是摇了摇头道:“多谢林兄关心,不过倩倩的个性你可能不太清楚,他外表柔弱,个性却是极强,一旦决定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而且我觉得留在团里的医疗队里也好,一来她有这方面的才能,多救助一个兄弟,我们就多一份帮助。另外就是留在我身边,我也能照看一二,也算是回报了对郑大哥当初的诺言。” 一旁武子淮也是说道:“团座这话也对,另外就是,眼下哪里还有什么安全的地方?除了川蜀还算平静,其他地方都差不多,不过入川路途遥远艰险,如今兵荒马乱劫匪横生,除非派一队悍卒护送,否则恐怕一路上都放心不下啊!” 石头摆了摆手道:“内人的事情,就不劳诸位操心了,眼下大敌当前,长沙已失,接下来恐怕还有连番的恶战,团里弟兄的生死当是眼下摆在第一位的事情。” “长沙已经失守了吗?”众人不由惊问道。 石头点了点头无奈说道:“长沙防守之空虚实在难以想象,日军昨天集中所有兵力猛攻我军阵地,这算是死守长沙的最后一丝机会,可惜昨天一整天都没有援军赶到,导致今天日军改变攻击策略之后,长沙守军难以抵挡。这些也是军座随意说起的,具体事情,我倒是不太好问,不管怎么说,如今长沙已失,就看我们的反攻能不能达到效果,重新再将失去的阵地给拿回来了。” 一旁的沈清云闻言倒是平静说道:“长沙失守,其实是可以预料到的事情。” 众人闻言一惊,石头看着沈清云不由若有所思,不过他倒也没有着急询问,因为看他一副不想多言的样子,似乎里面牵扯到一些别的隐秘。他徒然间想到昨天在捞刀河时,沈清云提出的电台可能被鬼子窃听的事情,难道他们军统那边早就有听到一些风声?不过这些事情跟他实在是不相干,他也是不便多说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程勇赶了过来报告道:“团长,57师的余师座过来了。” 众人不由吃了一惊,纷纷赶出帐篷张望了一下,只见数道人影朝这里走来,黑晚太晚,四周的火把光亮不够,看不清楚脸孔,但既然程勇说是余程万过来了,那是自然不会有错的了。不待他们这边分辨清楚,人影之中便是传来一声大笑道:“石兄弟,没打扰到你休息吧?” 石头迎了上去,当先那人不是余程万还有谁?只见他浑身上下风尘仆仆的样子,身上还沾染着一丝凝固的血块之类的东西,让他原本整洁笔直的军装被弄的挺脏乱,这对于一向颇为爱干净的余程万来说,可是一件难得的事情。 应和了一声之后,石头便是将余程万让进了帐篷之中,结果余程万一进来的第一句就让他吃了一惊,“石头,你们怎么将营地扎在这了?” 石头闻言不由苦笑道:“坚石兄,我们刚到这里,哪里知道这么多,况且我刚刚从军部回来,气都还没有喘一口呢,扎营在这里有什么不妥吗?” 余程万看了看帐篷里面杂乱不堪的东西,再看看了挺丰盛的伙食,不由啧啧有声道:“下午安排各支部队防区的时候,我恰巧在场,军座当时将你们独立团安排在道吾山这里,可是想让你享享福的,你们倒好,直接扎根在这山脚下,这可真是身在宝山不识宝了。” 石头赶忙说道:“还望坚石兄赐教。” 余程万不由笑着摇了摇头道:“什么赐教不赐教的,就算我不说,要不了多久你就知道了。这道吾山啊,可是大大有名的所在,山上古刹众多,乃是一方佛教道场胜地,军座原先的意思是让你们移居寺院之中,一来清静,二来也比较舒适。城里太挤,找不到什么称心的宽敞地方不说,而且还太吵,尤其是天亮之后,谁知道鬼子的飞机会不会抽风来这么一下子,实在是烦不胜烦啊!倒是没想到你们将营盘扎在这了,这可不是浪费军座的一片美意了?” 石头闻言不由恍然大悟,若是没有余程万跟他解说,他还真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些事情在里面,想到先前军座替他准备的美餐,石头不由心中更是不安,对他来说,实在是不习惯这样的情况。 余程万看着他有此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由笑道:“怎么,石兄弟有什么心事?还是让上峰的格外关照给吓坏了?” 石头闻言不由一惊,旋即便是大喜,他倒是没有想到,余程万居然一眼便看出了他心中的不安。这么看来,他今晚连夜过来,是来帮他的了?要知道余程万可不像一般的师长,论资历,他可是与王耀武等人相差不多的存在,只不过当年他先是身处政工系统,才转入作战部队没有多久而已,像他这样在官场上呆了这么多年的人,什么样的情况没有见过?而且他与这位余师座的关系也算不错,有些话倒也是直说无妨。 想到这里石头不由大喜问道:“余大哥,你可别捉弄小弟了,我可正被弄的坐立不安呢,饭都吃不下呢,还望大哥教我!” 第二百三十五节 靠别人靠不住啊 第二百三十五节靠别人靠不住啊 余程万看到石头如此急切的样子不由也是哈哈大笑道:“这就怪了,千军万马都挡不住的石头,怎么打了胜仗回来还坐立不安了?”他这话,自然是让石头不由再度苦笑了起来。 “哈哈,开个玩笑而已,你看你急成这样。其实啊,这次来,一是想来看看你,二呢是钟麟兄怕你胡思乱想,所以让我来陪你聊聊,他那边廖师座刚刚回来,活动起来可没有先前那么便利了。钟麟兄让我转告你,这一仗啊,你救了军部的诸位上官,他们感谢你那也是人之常情,他们怎么安排,你反正就随他们去,别人要感恩,你也不能硬拦着不是?等到他们觉得这个恩情还掉了,自然也就回归正常了。”余程万一脸笑意的说道。 石头则是不由一愣道:“就这么简单?” 余程万哈哈大笑道:“当然就这么简单,要不然你以为会怎么样?总不能让这些上官们,一直就这样伺候着你吧?再是救命之恩,时间一长也就淡了,而且人都是自私的,在不涉及到自己利益的情况下,恐怕会大为慷慨,但一旦关系到自身嘛……” 石头长吁出一口气苦笑道:“余大哥,说实在的,跟军座他们一起吃饭压力太大了,我巴不得各位长官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毕竟一张张冷冰冰的脸看惯了,徒然间看到所有人都跟你笑脸相迎,总让人心里有些发毛。” 余程万再度大笑,不过心里也是很开心。如果石头不是把他当成兄弟的话,显然是根本不会跟他说这些话的,就算是说,恐怕也是含蓄的很,但如今他一番毫不顾忌的话语,也是让他一边感觉好笑,一边也是心中温暖。 “你呀,只管在这里歇好吃好,依我看呐,短时间里,是不会派什么任务给你们了。一来你们刚刚断后阻敌立下大敌,二来,如今帮你说话的人多了,军座也总得给其他人一些面子。另外,装备给养和人员的补给上,你也得多跟军座去讨要一些,趁热打铁嘛,要不然以后想要可就难了。”余程万不由再度支招道。 石头点了点头,但心里怎么想的,就难说了。武器装备和兵员补给这些东西,对于别的部队来说,可能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但对于石头来说,却并不是那么的急迫,倒不是说独立团不需要补给,而是他们本身的存量就很大,另外就是兵员的补足在团里建立了补充营之后,已经有了一套非常完整的体系,急切之间补充了人进来,效果却并不是很明显,本身各营损失的人手就是要从补充营调配的,至于补充营的人手,有了在宜丰募兵的经验,石头心里已经有底了。 “余大哥,长沙那边的情况如何了?”石头虽然已经从王耀武那里得知了长沙失守的消息,但他先前本就处于一种不安的状态之中,而且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自然是不好深问,对于长沙的战局也是一知半解。 提到长沙,余程万脸上的笑意也是消失不见了,他沉默了片刻之后,忍不住骂道:“这场仗打的简单就是莫名其妙。三道防线,几十军队,居然短短十余天的时间便让日军势如破竹一路杀到了长沙这里。别说是几十万士兵了,就是几十万头猪排成整齐的队列朝日军冲锋,恐怕也不至于连这么短的时间都坚持不住。结果反倒是我们这支驻防赣北的部队赶到长沙这里担纲战斗的主力,这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说到这事,石头也是大为郁闷,谁曾想到,他们不久之前刚在赣北大破日军,重创鬼子的33师团和34师团,转眼间便连长沙都丢了,兵力实力的损失就暂且不说了,最致命的还是对士气上面的打击,如今74军的各部将士已经怨言四起了,总不能什么仗都得我们74军来打吧,凭什么,吃同样的饭,拿同样的饷,我们74军就要打比别人多数倍的仗?74军总不至于是后娘养的,损失大就应该吧? “长沙这里到底有多少守军,怎么连几天的时间都守不了?”石头默然半晌之后,不由也是无奈问道。 余程万这个时候从兜里掏出烟来点了一根,同时扔了一根给石头,便是自顾自的抽了起来。石头一边点着烟,一边冲着一旁的众人挥了挥手,看着他们颇为识趣的离开,石头也是在余程万的身旁坐了下来。 “长沙的守军其实也算不上少,98师在长沙外围,79军的暂编第6师也进了长沙城里,株州一带还有第2军的部队,算起来,整个长沙城里,应该有一个军左右的兵力。如此多人依托着阵地守卫一座城市,即便鬼子的兵力再多,坚守几天时间应该是绝对没有问题的。”说到这里,余程万不由重重的吸了口烟道:“但是,不是所有部队都像我们74军这样不要命的,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打到最后一步一卒都不撤退的。” 石头想到昨天在捞刀河附近的战斗,57师的野战补充营绕道攻击日军的腹地中了埋伏而全团覆没,然而,驻防春华山的57师却是临危不乱,硬是顶着鬼子一个师团以上的兵力猛攻而缓缓撤向南岸,并让日军止步于北岸,不敢南下。而58师虽然出现全线崩溃的情况,但张灵甫却是指挥着他所在的那个团,死死的顶在鬼子的必经之路上死战不退,成功的坚持到他们独立团的部队赶到,并在局势极其劣势的情况下,成功的反攻日军的阵地,最终将鬼子过河的部队全歼,这份坚韧、这份强悍、这种宁愿战斗到最后一兵一卒仍旧不放弃的精神,才是74军能够远强于其他部队的原因,若是驻防长沙的部队是74军,不,哪怕只是其中的一个师,恐怕也能够坚守数天,能坚持到友军赶来。 可惜啊,有些事情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么完美! “长沙一丢,湘北整个儿就丢了,如此一来,赣北就处于鬼子的三面夹击之中,基本上算是守无可守了,没想到在这里打了这么多场仗,连番数次的重创了鬼子,结果到最后依旧是守不住这片土地,真是让人心寒呐。”石头沉默了半晌之后,也是不由无奈的说着。 余程万也是感慨道:“是啊,早知道会这样,当初还打个什么劲?让鬼子占去就完了,说不定还能少牺牲一些兄弟。”说完之后,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虽然都知道说的是些气话,但他们真是恨铁不成钢啊! 其实这里的形势很明了,第九战区的防区,就是鄂南、湘北、赣北三块,日军自从攻下武汉之后,基本上就是采取守势了,只不过日军的守势也是比较凶猛,是一种以攻代守的行动方式,这才有连番数次的出征,意图在国军部队形成战斗之前,打散进攻的部队。而这三个地方,鄂南基本上就是敌我两军拉锯的战场,赣北和湘北就是争取的关键了,其中赣北乃是湘北的东大门,只要赣北不丢,湘北的东面无忧,北面又有捞刀河、汩罗江、新墙河三道天然的天险,又有洞庭湖做为北面之屏障,远比赣北的情况要好的多。结果倒好,鬼子打了几次赣北都损失折将而回,打最难打的湘北,反倒是势如破竹,实在是一种莫大的讽剌。 说到这里,余程万的心情也是非常之差,他徒然间起身,看到石头也随着起来,他不由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石兄弟,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事实告诉我们,除了我们74军自己的部队之外,其他人实在靠不住,所以,珍惜自己,保存好自己的实力,才是为党国效力的最好途径。”说完,也不等石头多说什么,他便是大步离去,心情之差也是可以想象。当然,这也是因为他与石头的关系实在非同一般,才会如此率性,要不然在一般人的面前,总归还是要客套几句的。 余程万这边厢一走,林秀峰、武子淮、刘文锋等人便是接二连三的走了进来。林秀峰更是看了看外面小声问道:“团座,刚刚你跟余师座不是还聊的好好的吗?怎么转眼余师座就脸色这么吓人了?你俩是不是吵架了?” 武子淮倒是摇头道:“应该不是,团座与余师座、张副师座二人的关系非同一般,堪称莫逆。就算不提往日情份,昨天团座还帮了他们的大忙,如今见面不久,又哪里会有什么矛盾产生?多半还是其他的事情。” 石头听着他们在这里胡扯乱谈的样子,也是有些无奈,他摆了摆手道:“不要乱猜了,我只不过是跟余师座谈起了长沙的仗,心里有些不痛快而已。时间不早了,大家伙还是早点去休息吧,鬼子天黑之前还在永安,应该不会连夜赶来偷袭的,今晚倒是可以难得的睡个好觉。” 然而,他的话说完之后,却是一个人都没有动,全都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他。 第二百三十六节 反攻长沙 第二百三十六节反攻长沙 看着这帮家伙压根就没有一个人动弹一下,石头不由也是脸色一沉就要发火。但刘文锋这个时候却是开口说道:“石头,眼下的仗是暂时打完了,军主力和我们团都是逃出生天,逃离了鬼子的包围,但接下来的仗怎么打?” 他这话,当即也是让石头到嘴的话给咽了下去,其实他刚刚跟余程万讨论的事情,不就是这个么?他心里着急和担心,其他人自然也是心中没底,在这样的情况下,谁能睡的好觉?石头想了想后,不由叹了口气,然后摇了摇头道:“接下来怎么打,我一个小小的团长哪里知道这些事情?就连余师座他们也是只能猜测。” 疯子想了想后不由继续问道:“各战区的援兵部队什么时候能到?我们什么时候反攻长沙?” 石头摇了摇头道:“也许一二天,也许四五天,谁知道呢?只管等命令就行了!” 众人听到石头的话,不由也是面面相觑,石头的话说了等于没说啊。不过,以他们对于石头的了解,显然也是知道,石头先前从余师座这里果真是没有得到有用的消息,否则的话,石头绝对不会瞒着他们不说的。 时间就在独立团众人略带不安的等待中飞逝而过,第二天天亮之后,为了应付可能到来的战争,也为了让独立团的弟兄们吃好睡好,石头安排各营长重新划分各营的屯驻地,以山脚下的各处山坳和避风处为依托新建营地。虽然九十月份的天气白天依旧有些热,但夜里还是很凉的,足够多的帐篷和避风所,是保证将士们战斗力的非常重要条件。石头随后也在众人的陪伴下赶往上山顶观望,结果还真像余程万说的那样,山顶上庙宇纵横,风景秀丽,果真是一处佛教兴盛之地。 不过,石头倒不是那种贪图享乐之人,并没有将团部也搬上山去,他一直就习惯与将士们同吃同住,如今夫人不在身旁,他更是如此了。 一连二天的平静之后,到了十月一日这一天,终于传来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其他战区赶前增援的部队姗姗来迟,终于是抵达了预定的攻击位置。虽然此刻长沙已经失守,各支部队都被日军击散,以至于没法形成合力,但随着这些友军部队的抵达,不管是兵力和实力上面的极大提升,还是士气方面的提升,效果都十分的显著。尤其是对于已经撤离长沙的第九战区指挥部来说,这些增援的部队更像是救命的稻草一般。 不管怎么说,长沙是在他们手里丢失的,如果就此战败,他们失城弃地,丧师辱国,后果之严重,恐怕不是他们所能承担的。但假如可以将长沙拿回来,虽然吃了败仗,但最起码长沙还在手里,也算是将功补过。 所以,一挨援军抵达,反攻的命令便是传达了下来。其他各军的安排,石头这样一个小小的团长自然是没有资格知道,但他多少也能猜出一点,先前撤出长沙的部队处划与日军最为相近的部队,自然是需要他们成功的牵制住敌军部队,以便其他部队进行合围,想尽可能多的歼灭日军的部队来弥补先前的败绩。74军这里也是得到了全线反攻的命令,他们屯兵浏阳,虽然前两天损失不小,但以74军的悍勇,日军数个师团突然联合进攻,都没法吃掉他们,其战斗力之强由此可见。所以,即便知道74军此刻的情况并不算好,却也依旧被战区长官寄于厚望,让他们从侧翼杀过捞刀河,争取在汩罗江附近能够攻击到敌军的侧翼。 当然,这一切都与石头的独立团没有什么关系。当王耀武接到命令之后不得不带兵西进的时候,他却特意下令让独立团驻防浏阳,一来是守卫军部的安全,二来也是让独立团继续休整。这一战,独立团再次立下大功,部队的损失也很大,考虑到几个月前独立团在上高会战中的杰出表现,王耀武也是要尽量的保存独立团的实力,毕竟这是他手里最后的一张王牌,不到最后要命的关头,他是绝对不会轻易使用的。 石头接到命令之后,不由也是长吁了一口气,对他来说,其实并不太想打这场仗。如果只是反攻长沙的话,他们可能还有些机会,毕竟援军赶到之后,国军部队在长沙战场上的兵力和实力已经超过了日军,上下齐心的话,拼下长沙也不是不可能。但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要分兵出击想要重创日军的话,就有些难了,鬼子拼起命来可不含糊。论实力,74军在这片战场上已经可以算做是数一数二的强悍,但若是让74军与鬼子的第3师团抑或是第6师团舍命相搏的话,石头相信,最后败的很有可能还是74军。 原因很简单,石头当了这么久的团长,对于军队里面的这些事情早已经清清楚楚,军长王耀武或许敢豁出一切跟鬼子拼命,但下面的师长、团长、营长们,有没有那种拼光一切的决心和勇气? 余程万指挥的57师经过上高会战和春华山一战已经证明了他们有这样的决心,但51师和58师绝对没有,否则的话,前两天58师就绝对不会出现防线被突破后,溃败而逃的场景。至于51师,李天霞这个人石头是再了解不过了。 连74军都如此,其他部队是什么样子就可想而知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凭这样的部队,怎么能阻拦一心想要撤离的日军?而且一旦这样分散兵力,会不会出现被鬼子个个击破的危险?石头对此深为担忧,然而,他一个小小的团长,再担忧又能怎么样? 随后的时间里,石头则是与独立团的众兄弟一起焦急的等待着长沙方面的消息传来。时间在这种焦急的等待中显得格外的漫长,也不知道是因为前方战事激烈,还是因为通电不便,前方一直没有消息传来。这种焦急的等待一直持续到了10月1日晚上,他们才得到前线传来的一份简单的军报,只是简短的几个字,却是让石头等人一颗悬在半空中的心,彻底落了下去。 “长沙已克,敌军溃散。”独立团团部里面,参谋长武子淮念道着这几个字,不由满是高兴的说道:“团座,看样子前方的攻击十分顺利,说不定军座他们真有机会可以在新墙河以南的地方追上鬼子,到时候不说全歼日军,只要能重创一部分鬼子,这一仗总算还不至太惨。” 石头笑着摇了摇头,显然因为有了前线的确切消息,已经不再担心前线的战事,所以整个人都显得放松了不少。 倒是一旁的刘文锋有些不以为然的说道:“参谋长,上峰们发来的消息,可不能尽信,前一句应该不会有错,但后面一句嘛,嘿嘿,能有几分真实,这可就是天知道了。” 一旁的林秀峰也是难得的同意刘文锋的意见道:“这倒也是,说日军溃败,这实在有些不可能,鬼子的强悍,我们打了几年了,又不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见过鬼子溃败过?当年在万家岭,鬼子的形势是何等糟糕,结果呢?从头到尾,鬼子组织起一波接一波的攻势,最后虽然在另外部队的接应下依旧只逃出二三千人,但可是从头到尾都在战斗。眼下鬼子的兵力强盛,以他们半个月时间就拿下长沙的表现来看,实力之强,远超出我们,这种情况下根本没有溃败的可能性。” 石头这个时候笑着问道:“你们能看出来第二句不实,难道就没有想到前面一句可能也有问题?” 众人不由一愣,一个个不可思议的看着石头,刘文锋更是诧异问道:“石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长沙还没有拿下来?这不太可能吧!这种事情,料想消息上面不会有错,否则仗还怎么打?” 石头却是摇了摇头道:“长沙已经拿下来了,这是毫无疑问的,但是不是被攻克的嘛,这可就难说了。” 他这一提醒,一旁的林秀峰当即叫道:“对对对,团座说的对,先前我也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团座这么一说,我便想明白了,就是这个问题。从接到命令到出发,光是从各处赶到长沙便需要二三个时辰了,留给各军攻击长沙的时间最多只有半天时间。鬼子这次参战的部队兵力可是在十万人以上,加起来足足有五六个师团,哪怕只有一个师团守在城里,半天时间也是远远不够的,难不成是鬼子主动撤退了?否则的话,这也实在说不通啊?要说我们的实力强大到能够在半天时间里攻克日军重兵驻防的城市,这根本就不可能,否则的话,当初南昌会战,我们第九战区的部队早把南昌给夺回来了。” 刘文锋似乎听林秀峰那颇有拍马屁嫌疑的话十分的不舒服,不由冷哼一声道:“林团附就这么不看好我们的部队?就不能有奇迹发生吗?” 眼看着二人似乎又要斗嘴,石头赶忙的叉开话题道:“好了好了,这些不过就是我们的猜测而已,谁也不知道对错,为这些事情争论有什么意义?过两天等仗打完了,等张大哥和余师座他们回来,一问不就知道了?” 第二百三十七节 萍乡小饭馆 第二百三十七节萍乡小饭馆 11月中旬,赣西萍乡。这里是赣西的一处小县城,地处湘赣两地的交界处,距离独立团先前所在的浏阳约莫一百二十多华里。此时距离长沙会战结束已经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而让所有74军将士都大感郁闷不已的长沙会战,已经彻底结束了。此次会战,两军几十万大军云集湘北,虽然战斗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但战斗的过程跌宕起伏,充满了一幕幕不可思议的转折,实在让身处其中的众人颇有云里雾里看不清楚的感觉。在约莫二十天的战斗中,长沙虽然半途被日军所攻克,但终归是被国军部队成功的收复,不管怎么说,也算是将这一仗的损失控制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毕竟长沙不丢,以此重建湘北防线,足以继续保持与日军在武汉周边的对峙。 此刻在萍乡县城南门处的一处小饭馆里,有一桌客人颇为的引人注目。倒不是说他们的长相怪异,而是他们那与众不同的军装和领子上金光闪闪的星星实在让人想不注意都不行。自从74军调往萍乡一带整补之后,这座小县城便是一时间异常的热闹了起来。74军虽然建制属于第九战区,但也是军委会直属的全军总预备队,这样的部队自然在军饷待遇上面与别的部队不同。像其他部队那种克扣军饷的事情,在这里是绝对不会发生的,反而随着不断的打胜仗,各种奖励不断,让74军的将士远比其他部队的士兵要富裕的多。 这个时候的军人,那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跟人玩命的主,他们吃了上顿没有下顿,连自己能不能活到明天天亮都不知道,所以钱对他们来说,实在是没有什么用的东西。所以自打他们进驻萍乡以来,饭店和妓女是最为忙碌的了。 不过,即便如此,像这间不大的小饭馆里面徒然间坐进来三名将军,这可是一件稀罕事情,自然引得其他桌子上的人颇颇侧目。甚至在不知不觉之中,那张桌子旁边的坐位都空了出来,仿佛是被有意的区隔了开来。 “虎子,那仨什么来头?是我们辉煌军的人不?(注:74军代号辉煌)”一旁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不由张嘴问着一旁的弟兄。 但他身旁的那个弟兄闻言则被吓了一跳,赶忙的小声说道:“山哥,你小声点,咱们喝咱们的酒,吃咱们的饭,可别惹些不必要的麻烦,这些人可不是我们能惹的起的。” 被叫做山哥的人,也不知道是一贯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还是因为喝了一碗酒,胆气比较足,闻言当即冷笑一声说道:“怕啥?咱们这帮兄弟出生入死这么多年,连小鬼子都没有怕过,还怕他们?你别看那边站着几个警卫兵,那都是中看不中看的主!” 一的虎子有些担忧的看了看那边,正好其中的一个年轻警卫军官朝这里看来,只见这人年轻的过份,不过二十岁左右的年纪,却已经是中尉的军衔,被他的目光扫过,他浑身上下如同坠入冰窑一般,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这种情况,他在战场上倒是碰到过,那是他差点丧命的一次作战,对上的是一个鬼子的曹长,对方眼神中露出来的那种对生命的漠然,让人不由自主的就会产生一种畏惧感。没想到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这人只是这么随意的扫过一眼,就让他有这样的感觉,他不由心中更是惊骇,显然是想不到这人如此年轻,身上的杀气却是如此之浓,这人到底打过多少场仗?杀过多少人? 好在似乎因为隔的比较远,那人没有听清楚他们的谈话,那人只是扫过他们这里一眼之后,便是看向了其他的地方,这让他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 不过,再在这里继续喝酒显然是不现实了,所以,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往桌上放下酒资之后,便是不由分说的拉起一旁的兄弟便是快速的朝外面走去。山哥被他莫名其妙的动作弄糊涂了,满脸的诧异神色,不过,一起打了这么多场仗,他对于自己的这位兄弟还是非常了解的,知道他做事情像来极有把握和分寸,既然做出这样的反常举动,肯定是有他的道理。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加快了步子。 一挨出了店门,山哥也是终于忍不住问道:“咋了虎子,你抽啥风啊?” 虎子苦笑了一声道:“山哥,你真没看出来那几个长官是谁?” “谁啊?咱们军的将军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咱们才认识几个人啊,不认识他们几个不是很正常吗?倒是你小子今天这是怎么了?”山哥显然随着虎子出来了,但一顿酒喝了一半,总归是心里非常不舒坦的,不由埋怨道。 “山哥,亏你平常还整天将石将军的大名挂在嘴上,整日里吼着要跟石将军一样当一个抗战杀鬼子的英雄,结果人家石将军坐在那儿呢,你倒是不认识。”虎子苦笑着说道。 山哥闻言不由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问道:“你说什么?那个年轻的将军就是从咱们51师出去,现任独立团团长的石头将军?” 虎子点了点头道:“不是他还有谁?咱们军虽然将军不少,但以二十出头的年纪就身挂少将军衔的,可就只有这独一份了。啧啧,这才叫真的抗战英雄啊,短短四年时间,从一个小兵一路靠军功杀到少将团长这样的位置,最绝的是身经百战居然无一败绩。听说从独立团随便拉一个老兵出来,都至少击毙过一个班以上的鬼子,有的甚至已经累计歼灭过鬼子一个排以上的兵力,啧啧,这几年下来,这个石头将军和他的手下弟兄,到底杀过多少鬼子?” 他这厢说着,山哥却是忍不住了,拔腿就要往里面冲去,还好虎子似乎知道他的脾性,早就有所准备,一把就将他死死的抱住,嘴里不由急问道:“山哥,你疯啦,你这是干啥?” “咋了,我去敬石将军一杯酒也不行吗?”山哥怒道。 虎子再度苦笑道:“要是平常我肯定不拦你,但今天不行啦山哥,旁边那两位,一个是57师余师座,一个是新任58师师长的张师座,咱们军四位带兵将军的三位聚在一起,肯定有什么重要的军情要谈,要不然一旁也不会站那么多的警卫,咱们肯定过不去。” 山哥这个时候也是想到了里面的情况,不由无奈的长叹了一声,显然也是知道自己的这位兄弟说的没有错。不过,这么近距离的与自己的偶像碰上了,却是连敬杯酒的机会都没有,实在是太让人感到遗憾了。 小饭馆里面,此刻已经安静了下来,似乎有不少人都认出了石头他们三人,又或者是看到一旁的程勇等人杀气腾腾的样子,实在让人提不起什么喝酒的兴致,所以便纷纷离开了。毕竟他们出来是来找乐子的,既然乐子找不到了,自然也就呆不下去了。 “钟麟兄,你这荣升师座的升官宴,可是摆的有些寒酸啊!”余程万眼看着张灵甫端起碗来敬酒,却是不慌不忙的说道。 张灵甫苦笑了一下道:“坚石兄对此事最为明白不过,干嘛还要嘲笑兄弟我?如果有的选择的话,我是宁愿不当这个师长的,哪怕是让我回去当个团长,也比像现在这样架在火上烤强啊?” 余程万不由笑道:“钟麟兄一向坚韧不拔,永不服输,即便身处绝境之中,也是奋战到底,即便是身负重伤,仍旧要冲锋在前,血战不休,怎么如今倒是说起丧气话来了,这可不常见啊。” 张灵甫无奈的摇头道:“此一时彼一时啊,上峰如此做法,岂不是让我等寒心?而且在这个时候接任,这样一个烂摊子实在是难挑啊。” 一旁的石头这个时候却是终于开口问道:“张大哥,有件事情我一直憋在心里头,今天趁这个机会我也想问问,廖师座怎么会被枪决的?” 此言一出,三人不由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余程万脸上的笑意也是消失不见了,他低下脑袋看了看杯子里面的酒,不由也是发出一声无奈的长叹,似乎有着满腔的不满却是说不出来。而张灵甫脸上的苦色则更甚了,原本俊秀的脸庞此刻神情阴厉,神情严峻的吓人,在石头的印象里面,好像就是在捞刀河一线58师崩溃时,都没有看到过张大哥有这样的表情,这让他更是满脑子的雾水。 蓦然,张灵甫将手里的杯子重重的砸在桌子上,用冰冷至极的声音说道:“如果不是军座再三命令,如果不是为了报答军座的赏识和知遇之恩,别说是当这个58师的师长了,就是这身军装,我也绝不会再穿了。” 余程万虽然知道张灵甫与廖师长的关系极佳,却也是没有想到他居然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不过赶忙的劝道:“钟麟,你这是说的什么气话,国难当头,身为军人,岂能因私废公?杀敌复国乃是我们军人的天职和使命,遇到一点挫折,又何至说出这种丧气话,好在这里就我们三人,这话要是让别人听了去,不仅仅是你难堪,军座也难做啊!” “哼”张灵甫发出一声冷哼,显然对此事耿耿于怀,始终难以平复。 第二百三十八节 酒逢知己千杯少 第二百三十八节酒逢知己千杯少 三人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之中,显然是因为他们谈论的这件事情,来的太过突然,不论是过程还是结局都是让人大为惊愕,以至于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众人依旧是一直保持着对此事的关注,想要寻根究底的弄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来,在数天之前,58师师长廖龄奇突然就因为临阵逃脱的罪名被枪决了,连军事法庭都没有上,就直接被毙掉了。这自然是引起了74军将士,尤其是58师将士们的不满,因为谁都知道,长沙会战开始之前,廖龄奇请假回家省亲去了,直到长沙失守之后,74军退往浏阳一线,他才归队。这还是因为他在中途听到了74军参战的消息,才急急忙忙的回来想要跟弟兄们一起作战,谁知道等他回来之后,等待他的居然是这样的一种结果。 终于还是石头打破了这里的平静问道:“张大哥,廖师座在战前的确是去省亲了吧?” 张灵甫摇头说道:“石头,你不要问了,对于这件事情,我知道的并不比你多多少。当初廖兄回家省亲,还是我亲自送上他路的。没想到回来之后没有多久,他便叫去开会,然后便是传来了廖兄临战逃脱被枪诀的消息。”说到这里,张灵甫不由惨然说道:“堂堂少将,一师之长,国家之栋梁,居然连军事法庭都没有上,便被枪诀了,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国家?” 一旁的余程万也是颇为感慨说道:“从古至今,强国必都是治度森严之国。没想到发展到如今,反而法制崩坏,一切按照个人喜好而来。这真是笑话,个人喜好就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那又何必扯上什么为信仰为自由而战的大旗?更可笑的是,居然廖师长死后,又是按照抗战殉国的规制来抚恤安葬,真不知道处理这事的长官们,做事情到底有没有脑子。” 石头在一旁越听眉头皱的越紧,越听对于廖师长被枪决一事就越是糊涂,想了想后,他又继续问道:“两位兄长,照你们这么说来,廖兄难道真是枉死的?” 张灵甫沉沉的点了点头道:“传闻廖兄被定的罪名是临阵逃脱,但此仗开始之前,他便已经休假探亲,归来之时,战斗已近结束,他连此仗都没有参与,何来逃脱一说?如果仅凭他休假未归,便定罪的话,那以后谁还敢休假探亲?” 石头听到这话不由目瞪口呆,原以为其中必定有他所不知道的隐情在里面,但如今这个隐情没有弄明白,却是知道了这些,也让他心中不由暗自担忧起来。由此,他不由也是想到了上高会战之后自己所遭遇到的事情,为什么莫名其妙的情况下军统的人会来调查他,这简直就是无中生有的事情,他这几年来一直处于战斗之中,这一点上峰各级军官们都知道,但为什么偏偏军统的人还是来了。军统调查的背后,是谁要害自己? 就在石头这边想着的时候,一旁的余程万不由叹息了一声说道:“钟麟兄,廖兄心高气傲,脾气也是十分的耿直,平常得罪的人不少。这次或许就是某些人找个借口要除掉他而已,值此长沙会战不利之际进行污蔑,才让廖兄落得如此下场。我等也不必要如此耿耿于怀,这种事情,指不定哪天就落到我们的头上了,左右不过就是贱命一条,随他们折腾去吧!” 张灵甫却是冷哼一声说道:“坚石兄,正是因为贱命一条,才要更加的珍惜,如果是死在鬼子的手里,死在冲锋的道路上,那倒是死得其所,为民族大义而死,光荣之至。但像如今这般莫名其妙的死在这些小人手里,到了九泉之下,岂不让其他的兄弟耻笑。”停了一下,他冷笑一声说道:“廖兄这一去,58师算是散了,四位团长走掉三人,底下的官兵也是跑掉大半,再加上长沙一战中的损失,整个58师便只剩下千余老兵,军官更是急缺,这样的部队,就算是把人补齐了,没个几年时间操练,恐怕也没什么用了。” 余程万也是苦叹道:“这一仗何止是58师损失惨重,我们在春华山连打几仗损失也十分的惊人,就是石头的独立团,单独断后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以鬼子的强悍,后面都不敢再追上来,显然是被石头给打痛了。这样算起来,到现在来看,我们74军实力保存最好的,居然是51师的李天霞。” 提到这个惟一没有到场的74军师长,张灵甫不由不屑的说道:“这种人会打什么仗?他哪有跟鬼子拼命的胆量?51师师长要是石头的话,我们74军的战斗力恐怕还得翻上一翻,先前在捞刀河的仗也不至于打的这么辛苦。石头兄弟的独立团固然战斗力惊人,但兵力实在太少了。” “上高会战之后,我就这样说过,不过石头的资历还是浅了一些,不说跟李天霞相比,就是比起周志道也是远远不如的。要是石头升了师长,那周志道怎么办?当初他当旅长的时候,石头可是在他的手下当团长,总不能石头当了师长,还反倒压在他的头上吧?”余程万颇为奇怪的说道。 张灵甫却是不这么认为,他沉声说道:“如今的形势,坚石兄也不是不知道。虽然我们与日军在武汉周边长时间对峙,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鬼子在海面上的战场开启,形势对鬼子越发的不利。但不管怎么说,我们的半壁江山都在鬼子的侵占下,而且陪都也在敌军的威胁之下,如此形势之下,还讲什么名望资历,讲什么论资排辈。在战场上,就应该能者上,弱者下,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因为指挥官的无能,这几年下来,全军枉然了多少悍卒?” “话是这么说,但各支部队的情况太复杂了,别的不说,就说这军中的派系吧,又有多少人是在真心抗战,有多少部队是在敷衍了事?在些部队,甚至连军官的任命,军委会都管不了,更不说其他的了。钟麟兄,国家积弱如此,想要突然崛起,难呐!”余程万在一旁说道。 石头不由有些无语,不知道怎么说着说着,话题就扯到他的身上来了,其实他的想法十分的简单,大官什么的,他根本就没有想过。否则的话,当初军座让他选择旅长和独立团长的位置时,他便不会想都不想便留下来了。想到这里,他不由插嘴说道:“二位兄长,这些事情多说无益,今天难得在此相聚,此一别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有空了,我先敬两位兄长一杯,祝两位兄长再创佳绩,多立战功。” 二人闻言不由端起酒杯,张灵甫也是不由说道:“没想到还能等到你敬我一杯酒,这可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这杯,定是要干了!”说罢,他也是不含糊,徒然间仰脖,一杯酒喝的一滴不剩。 “好酒量,好豪气!”余程万见此不由大赞道。 张灵甫擦了擦嘴,脸色也是松缓了下来,他颇为感慨的说道:“坚石兄可能不知道,看到石头现在这样,我就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当初在淞沪战场上第一次见到他的情形,那时候的石头,还是一个刚刚醒来,却是失去记忆的悍卒,他所展现出来的强悍,是我所重来没有见识过的。没想到转眼已经过了四年多了,石头现在居然是一个少将团长了,不仅自己依旧强悍,更是一手带出来一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铁军,真是难以置信。” 石头似乎也是想起了往事,不由感慨说道:“那时候也多亏了张大哥的帮助,如果不是张大哥的教导,我哪里懂得带兵打仗?没有张大哥的言传身教,不但但我可能早完蛋了,就是我手下的那帮兄弟,可能也跟着我一起完蛋了。张大哥,这杯酒,我替团里的那帮弟兄敬你!” 张灵甫点了点头,旋即再度一口喝净,只是两大杯酒下肚,他的脸不由也是涨的通红,眼神却是越发的清澈起来。 一旁的余程万这个时候也是在一旁说道:“早就听说当初钟麟兄曾赠书和笔记给石头老弟,今天倒还是听你们第一次说起,啧啧,石头你可真是天才,仅靠一些书和笔记就有今天的成就,你这得让多少军校的毕业生羞愧的要找个洞钻进去啊。” “不过啊,这杯酒,我倒不是敬你有如此天份,而是代我们57师的弟兄感谢独立团兄弟的数次救援,包括上次的上高会战,你可是救了我们57师数次了,这份恩情以后慢慢还,今天这杯酒,就是表示一下心意了。”余程万说着,便是当先一饮而尽。 而一旁的张灵甫也是默不作声,随同余程万一起,猛然喝干了杯子里面的酒。 “这一杯酒,是……” 第二百三十九节 要离开了 第二百三十九节要离开了 等石头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天之后,而且已经不是在萍乡,而是回到了宜丰的县政府后面的小院里。睁开眼睛后,感受着脑袋上面的头痛欲裂,看着正一脸幽怨之色坐在床榻边上看着他的王倩倩,在鬼子面前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的石头,顿时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孩子一样,露出一脸的戚戚之色。 他的这种表情,反倒是让王倩倩忍不住的轻笑了一声,不过,她似乎马上想起了什么立即重新板着脸说道:“不会喝酒,你就不能少喝点?” 石头不由苦笑了起来,张嘴却是说道:“夫人,能不能先帮我倒杯水来?” “现在知道难受了?早干什么去了?”王倩倩不满的瞪了他一眼,不过嘴里这么说着,手上的动作却是不慢,一杯温热的水旋即便是递到了石头的面前。石头如蒙大赦,一饮而尽,整个人都不由自主的长吁出一口气。宿醉的痛苦,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了,但似乎每一次都是这么的刻骨铭心。不过,想到张大哥那张神情悲愤的脸,想到余师长对于前路的迷茫,再想到自己手下的兄弟比以前越来越少,石头便是不由自主的躺倒了下去,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一样。 王倩倩似乎也是看出了他内心的愁苦,并没有再说什么,反倒是走出了屋子,旋即很快便返了回来,手里已经多了一个托盘,上面不仅有一碗浓稠的稀粥,还有几碟精致的小菜,光从菜式上便是可以看出,这绝对不是炊事班的那帮大老粗能做得出来的。 “别睡了,先起来喝点热的垫垫肚子,要不然你的胃可受不了。”王倩倩瞪了躺在那不动的石头的一眼,手里却是麻利的端起稀粥,用点小菜和在里面之后,又重新坐在了床前。她的这种举动,将石头从那种郁闷的情绪中拉了出来,看着自己夫人如此体贴的照顾着他,石头的心里不由更加的愧疚不安起来,赶忙的坐了起来。 这个时候,用勺子盛着的一小口粥已经送到了他的面前,他惟一需要做的事情,便是张开嘴巴,然后将到嘴的粥给吞咽到肚子里去。石头一边享受着这种平常想到不到的生活,一边看着自己的夫人,他不由想起了郑大哥临终前的嘱托,心里不由越发的无奈起来。郑大哥让我照顾好嫂子,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这样子,算不算完成着郑大哥的遗愿。也不知道人死之后,是不是真有灵魂存在,那么多的兄弟过的可还好吗? “发什么呆呢?吃个饭都能吃走了神!”王倩倩看着石头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由嗔怒道。 石头回转神来,却是问道:“夫人,你不是一直卫生队那边么?什么时候回来的?” 没想到他一提到这事,王倩倩便是冷哼一声说道:“还不是你的那帮好兄弟,嘴里就没一句正经话,疯子跑到卫生队跟我说你喝酒醉死了,我能不回来么?我看这个疯子又是欠收拾了,一会我就去找赵娘子去,让她好好管教管教这个混球。” 石头听了不由为疯子捏把汗,这年头的女人不好伺候啊!比起赵娘子,自己这位夫人可算是温柔了,医生嘛,救死扶伤惯了,自然有种照顾人的天性。那赵娘子可是当过匪头大当家的人物,一个女子能管的一个帮派的爷们服服贴贴,那可是真有本事。也不知道刘文锋这家伙是不是想女人想疯了,还是就喜欢这种脾性的,居然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她。以刘文锋那死皮赖脸和劲头,最后终归还是抱得美人归,只不过嘛,这在家里说话的声音可就小了。 想到这些,他不由也是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弟兄们过的好,他这个团长也是打心里开心。沉吟了一下之后,他便是问道:“夫人,卫生连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伤员的恢复情况如何?” 王倩倩听到这话不由摇了摇头道:“药还是不够,幸好我们跟卫生院申请的时候,倒也支援了我们一些,算是勉强够用了。”想了想,她不由降低了声音说道:“石头,打仗的事情我重来不过问,不过,我似乎听说这次我们在这里整补结束之后,便不再回来了?” 听到这话,石头也是难免叹了一口气道:“的确是这样的,其实如果不是情况特殊的话,我们根本没有机会返回宜丰,而是直接就随同军主力一起赶往广西休整了。” “去广西?去了就不再回来了吗?”王倩倩讶然说道。 “是的,军队的情况其实你也知道,并不是很理想,我们军这一仗损失太大了,别的不说,光是58师就损失了五六千人,外加上随后的一些事情,光一个58师就要补充将近七千人。”说着,他苦笑道:“赣北的仗已经打了二年多了,从民国二十八年的南昌会战开始,这片地区就一直在打仗。现在已经不比以前了,以前部队有了大的损失,都是从各地抽调地方的保安团,各处的青壮以补充,现在连地方上的保安团都打光了,只能就地征调,甚至为了补足人数,不惜强抓壮丁,只要是适龄男子,便强行征用。这样二年抓下来,赣北还有什么人?到处都是老弱病残,连地都没有人耕种,流民四散,饿殍遍野。为了活命,越来越多的人上山为匪,呼啸山林,如此形成恶性循环,导致形势越发的恶劣。” “那我们这次回来是?”王倩倩虽然已经猜出了几分,但还是有些不安的问道。 石头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不由伸出双手握住她的葇荑道:“我们回宜丰,自然也是想在这里补充一些兵员,现在各方面都自顾不暇,我们便只能自己想办法了,好在我们在宜丰还有一些根基,多少还能有些收获,另外就是一些养殖的鸡鸭,能带走的尽量带走,不能带走的就转交由胡县长继续负责,只要保持目前这种稳定的状况,对于宜丰的百姓来说,也是一笔丰厚的财厚,不说能养活多少人,最起码可以替他们减轻不少负担。” “你好不容易在这里打下根基,发展到这样的规模,独立团的这帮弟兄在这里安家落户,倾尽了无数的心血,就这么一走了之,他怎么跟他们交待?”王倩倩颇为担忧的说道。 石头这个时候却已经下床穿起了军装,一想到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他便将其他的那些事情给扔到了脑后,专心致志的要将面前最为紧要和急切的事情给处理好。听着自己夫人担忧的话语,石头倒是颇为冷静的说道:“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也没有爬不过的山,现在再困难,比起当年在淞沪战场上,那是不知道要轻松多少了。最起码现在还能有心思想想别的事情,以前连活命都是一件奢望。” 王倩倩闻言一愣,旋即看向石头的目光不由充满了怜爱的神色。别的不知道,她是最清楚不过石头身上有多少伤痕的,有时候晚上摸着他满身的伤痕,她都会在想,他究竟是怎么从战场上活下来的? 石头的动作很快,立即召集各营长进行军议。另外,他还派人去请县长胡令龙过来一起商议。当初这个田粮科长虽然伙同原县长一起做假账来蒙骗他们,但被石头以凌厉手段将宜丰血洗之后,他倒是见机的快。没想到因祸得福,如今倒是在石头的支持下坐稳了县长的位置。而且他随后也是发现,石头并不是一个多事的人,只是派出副团长与他一起协调处理民政事务,一心恢复宜丰的生产和民生,并且连同宜丰四周的积年老匪都剿的一干二净,如此一来,他的这个县长位置则坐的越发轻松了。 等胡令龙赶来的时候,独立团的军官们早已到齐,看着坐满整个大堂,最少也是少校军官的独立团众军官,胡令龙不由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气。他这几年来接触的部队已经不少,但还是第一次看到像独立团这种怪异编制的部队。而且他看得出来,这支部队的这些军官,可没有一个省油的灯,个个杀气冲天,以前那些什么江洋大盗,积年老匪在这些人的面前屁都不是,人家动动手指头,就能将这些人给灭的一干二净。 石头眼看着胡令龙走进来,不由起身相迎道:“胡县长,别来无恙啊!” 胡令龙闻言当即加快脚步走来,赶忙应道:“石团座客气了,短短一二个月的时间不见,听闻石团座又立下大功,这可真是可喜可贺啊!有石团座和诸位悍将在,我等平民百姓才能安心过日子。为了感谢各位,明日我于寒宅设宴,万望诸位将军赏脸。” 石头待他说完之后,只是摆了摆手道:“胡县长,不必如此麻烦,这次回来,我们很快要走,我只是在走之前要将这里的一些事情安排一下。” 第二百四十节 我要人 第二百四十节我要人 石头这话当即让胡令龙大吃一惊,不由焦急问道:“石团座,出了什么事?这次会战我军部队不是重挫了日军,成功的将鬼子给打了回去吗?怎么贵团要离开?”这也难怪胡令龙大为吃惊和担忧,上高会战的时候,那时候的形势可是异常危急,但后来听加入独立团的乡亲说,他们所在的独立团居然打起仗来异常的强悍,日军部队与他们交锋被杀的血流成河,他们跟着年轻的团长从战场的西面打到东西,连续击败数支日军部队,战功赫赫。那一仗下来,宜丰全境都没有任何的损失,这不仅让百姓对这支部队感恩戴德,官员们亦是如此,毕竟一旦鬼子杀过来,可是不管你是官是民的。 石头却是很平静的说道:“胡县长不要着急,这只是正常的轮换调防而已,我们走后,自然会有友军别的部队驻防在这里,安全方面不需要担心,你先坐一旁休息一下,走之前还有些事情需要胡县长配合的。” 胡令龙一听果然是暗自长吁了一口气,只是心中难免还是有些忐忑,毕竟重新调来一支部队会是什么样的作风可就难说了。毕竟据他所说,像独立团这样对百姓秋毫无犯,而且还尽量改善百姓生活的部队的实在是稀少至极啊。 看了看神情严肃的众人,石头不由点了点头,虽然形势严峻,但这帮弟兄却是毫无畏惧,有这样的一帮兄弟,还怕有什么难关克服不了的? “刘营长,各营需要补充的人手都报到你那里吧?”石头的目光当先放到了补充营长刘太平那里。 刘太平闻言起身敬了一礼说道:“报告团长,数据已经上报过来,我这两天正与伍营附商量补充给各营的名单,虽然各处的人手还没有确定,但数字已经出来了,这次编补之后,我们补充营将只剩下二百余人,需要征补青壮五百人左右。” 石头虽然早已经知道了这场会战的伤亡数惊人,但再度听到这个数字时,还是不免神伤。损失了将近五百人,这已经是伤筋动骨了,想要将五百新兵培养成原本的悍卒,不知道需要花费多少精力和时间,这期间还不能再有损失,否则的话,这个缺口会越来越大。如今可不比当初,当初整补的部队,好歹也是经过一些训练的保安团等地方部队,如今能补充到青壮都已经不错了,更不要说是有军事训练的基础了,好在现在有补充营这个专职负责训练的部队,否则以战代练的代价将大到难以承受。 “骑兵营这次的损失不小,骑兵营的人手要从各营中挑选,懂骑术的优先,战斗经验丰富的优先,勿必要确保骑兵营的战斗力不受影响。”石头沉吟了一下之后,继续补充说道:“骑兵营是全团惟一的机动部队,有极其重要的战术价值,保证骑兵营的战斗力,也就是保证各营在危难的时候,有足够强悍的力量来掩护你们撤离,来保证你们的侧翼安全,这一点,你们要清楚的认识到。” “老张头,侦察连的情况怎么样?”石头眼看着众人没有什么疑义,不由继续朝一旁的张驴儿看去。 “团座,侦察连还算好,损失不大。胡子营长已经从骑兵营挑了几名能干的兄弟过来补足了人手,过来的都是老兵,战斗经验非常的丰富,身手也好,几天就能上手了。”张驴儿一脸开心的答道。 “那就好,侦察连是全团的眼睛,你们这里不弄好,我们连方向都找不到。你这里没有问题,我也就放心了。”石头说完,又看向一旁的欧展鹏问道:“欧连长,炮连的情况怎么样?” “报告团座,六门炮情况良好,就是炮弹所剩不多了。团座,我们的炮弹补给起来太困难了,军部的炮兵团倒是有一些,但我们根本要不到,以现在的存量,恐怕最多也就坚持一次炮击,这些火炮就只能放那看了。”欧展鹏则与张驴儿不同,一脸的愁眉苦笑道。 石头沉吟了一下,也是有点头痛,但这事可实在没有什么好办法,炮弹这东西,可是缺稀货,制造的数量非常有限,更不会供应给他们这种级别的军队。但如果没有炮弹,辛苦建立起来的炮连就失去作用了。这几次作战,他们已经从火炮的身上尝到了甜头,也是知道了鬼子为什么强悍的原因所在,如今他们也如同鬼子一样有着这样的大杀器作为后盾,徒然间失去了炮连,那对全团整体实力的削弱可就大了。 “这事先放一放,等部队整补完成安定下来之后,我再去找军座想想办法,你只管安心训练部队。”石头觉得一时间解决不了这个问题,便是断然开口先将这个问题放到了一边。接下来便是伤亡的安置和抚恤的发放等问题,因为大大小小几十场仗打了下来,这些事情早已经有了定例,所以倒是有条不紊。 好半晌之后,大堂里面才渐渐安静了下来,这个时候,石头才长吁出一口气对着胡令龙说道:“胡县长,接下来可就要麻烦你了。” 胡令龙赶忙的起身说道:“石团座敬请吩咐!” “首要问题,也是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就是几天时间里,我需要补足五百名青壮的缺口,这事还望胡县长多多帮忙。”石头也是毫不转弯抹角的直接说道。 胡令龙一直就在大厅里面听着石头与众人商议着团里的军情,即便他再不懂行军打仗的事情,但总归是听得明白,知道这个石团长到底是需要些什么东西,可问题是,现在到哪去找这么多的人?独立团上次扩军的时候,已经在宜丰大肆招兵过一次,由于独立团的优厚条件,几乎所有达到条件的人,都赶过来报名了,开玩笑,一个人的性命就能换取到供全家人耕种的土地,这种好事到哪找去?尤其是这个年头,人命实在不值钱啊。 不过,即便是如此,对于独立团的庞大需求,也是有些不够,最后还是通过剿匪,用抓获的匪徒充军,才确保了独立团的编制完整。如今离独立团扩编才过去多久?不过才二年而已,这又不是地里的庄稼,割了能再长,二年的时间,哪够养出一代人? 胡令龙不由苦笑道:“石团座,按理来说,您和诸位将士保我们宜丰一县之平安,又用优厚的条件来扩招兵马,我们没有理由推辞,但宜丰的情况,石团座您是再清楚不过了,自从上次招过一次之后,剩下的已经是些老弱病残,五百人虽然不多,但要求都是青壮,这可实在难呐!” 石头也是点头说道:“胡县长,我也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宜丰的青壮虽然还有一些,但数量实在不多,而且大多体弱多病,若是滥竽充数的数,招个五六百人肯定不成问题,但我们独立团与别的部队不一样,我们所打的仗,我们所碰的鬼子,都是鬼子军中最为精锐的,没有足够强悍的战斗力,没有足够强壮的身体,根本打不赢这种仗,也根本活不下来。所以,我这才想让胡县长帮忙想想办法。” 胡令龙面露难色,显然一时间也是想不到什么好办法,连年打仗,连年被抓壮丁,到了现在,哪里还有壮丁可抓?不过,他之所以能有今天,也算是拜石头和这支部队所赐,想了想后,他沉吟着说道:“这样吧石团座,我回去之后,立即让政府的所有人员挨家挨户去动员老百姓,再派人到临近的市县去找寻流民,里面的青壮就补充进贵团,家眷老幼留在这里帮着做工,也算是有一个落脚之地,除此之外,回去之后我再想想看其他的办法。” 石头听到他这么说,不由也是满意的点头说道:“那就劳烦胡县长多费心了。胡县长放心,我们这次走,能带走的东西固然带走,但带不走的东西也不少,其中几处养殖场,我都会原封不动的转交给你们,相信要不了多久,只要用心经营的话,必定可以很快恢复如初。另外,一些多余的枪支弹药,我也会留一些给你们,让你们增强一点自我防护的能力,这些算是我们相识一场的一些馈赠。” 胡令龙闻言不由惊愕的瞪大了眼睛,他不可思议的看着石头,嘴巴都有些不利索起来道:“石……石团座,此话……当真……” 石头轻轻一笑道:“怎么,胡县长见过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过?” “没有,没有,石团座一言九鼎,实乃当世英豪,我岂敢有这样的想法。”胡令龙不由大为尴尬的说道。这也难怪他会如此激动,任谁莫名其妙被天上掉下来的金蛋砸中,恐怕都会像他一样是如此表情,枪支弹药就不用说了,这种东西在如此乱世,那可是无价之宝,而以独立团建立的数处养殖场的规模,那也是取之不竭的财富,足可供五六千人部队食用的养殖场,那该能养活多少百姓? 一想到这个,胡令龙便感觉脑袋一片空白,他实在是被石头的大手笔给震惊到了。 第二百四十一节 赶往柳州 第二百四十一节赶往柳州 民国三十年12月(1941年),广西柳城县。 这个人口约莫二十万的人小县城迎来了一支独特的部队,这支部队的人数众多,队列齐整。长长的行进队伍旁边,是一匹匹高头大马,马背上的骑士身强体壮,英气逼人,外加上他们行军时的一丝不苟,给人带来一种莫名的压抑气息,让人不敢正视。 而这些士兵们身上的装具更是惊人,每个人的身上皆背负着锃光发亮的步枪,腰挎战刀,数人之中便必定能看到一挺机枪,三四十人之中便能看到四人抬着的重型机枪。这也倒罢了,他们的武器装具虽然看起来十分的精良和数量繁多,但毕竟也是常见到的东西。真正让人惊愕的还是那由战马拉着的六门火炮,只要一想到炮弹爆炸后的惊人威力和声势,便是让人不寒而栗,对于这支部队也是充满着敬畏。以至于这支部队中间那几十车的辎重和鸡鸭之类的东西,倒是没有人去关注了。 这支部队正是奉令从宜丰县赶来此地的74军“虎贲”独立团,而在他们之前,74军的其他三个步兵师和军部直属各部队都已经先期赶到了柳州一带。 柳城县城外,提前接到消息的74军参谋长陈瑜带着数名参谋和副官亲来迎接。这倒不是陈瑜自降身份,而是独立团前些天留在宜丰,据说是为了补足人员的缺额和征收一些物资,他此来正是为了查看独立团此刻的情况,以便在第一时间里掌握手下部队的动态。这也是陈大参谋长想对自己工作失职的一种弥补,想当初,军长王耀武将独立团划归参谋部直管时,他可并没有将这个小小的独立团放在心上,毕竟独立团嘛,仍旧只是一个团级编制,在他的想象中,就算这个石头的确有过人之处,但也远不能与另外的三个步兵师相比。 然而,随后一连串的战斗彻底让陈瑜改变了自己的想法,尤其是黄花镇一战,若是没有石头带着骑兵营在最为关键的时候赶来,恐怕他们还能不能活到现在都还难说,至于重创了日军的精锐部队,在与他们的性命面前相比,则显得并不是那么的重要了。 侦察连的士兵即便是在已方控制区内行军依旧是保持着足够的警惕,是以陈瑜等人的行踪,早有人报到了石头处,接到消息之后,石头也是赶到了队伍的最前端,赶去拜见陈参谋长。 看到远处数骑狂奔而来,齐齐在面前二十步的地方停下脚步,不等石头等人先开口,陈瑜便是迎上前几步然后笑道:“石头,你可比原先预计的晚了好几天呐!”他的这种举动显然也是大大出乎了他身旁众人的预料,74军的这些军官们虽然有些惊讶,倒也知道石头这个团长如今在74军的份量,几乎不在三位师长之下,可以说是排得上号的几位了,参谋长如此器重也是在情理之中。 但一旁的几位地方官员则是神情有些怪异了,他们事先已经知道今天来的这支部队以后将驻防在他们柳城县,但柳城县相比柳州,实在是一个穷地方,原以为会是一支不怎么起眼的部队,怎么如今看起来好像情况与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有劳参座挂念,这次行军,我可是把全部的家底都带上了,东西有点多,为了确保安全,在路上我也是减缓了行军的速度。”石头如实的报告道。 陈瑜点了点头道:“只要安全抵达就好,这几天啊,军座可是天天在念道你,就怕你们在半路上出什么意外。”说完,他侧过身指了指一旁的几人道:“来来来,石头,我来帮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柳城县的县长朱县长,这几位都是柳城县的主要官员。以后独立团驻防柳城县,将由地方县政府负责一部分的钱粮补给,由独立团负责全县的防卫。” “见过朱县长和诸位同僚,以后还望各位多多关照。”石头心中有些惊讶,但依旧是面带微笑的朝他们敬了一礼说道。 他这话可是吓了这些官员们一跳,当初见他走过来时,他还以为是个营长级别的官员,但如今走近一看,却是发现这个年轻人居然是位少将团长,这个发现让他们不由一个个大为惊愕起来,如此年轻的少将,如此年轻的团长,其远大的前程可想而知,甚至他们不由在心中暗想,这难道是哪位上官的子侄?要不然的话,怎么也不可能在这个年纪就如此高位啊。不过,不需要管那么多,仅是面前的这个团长就不是他们所能对抗的了,毕竟虽然他们掌管着民政,但这是什么年代?乱世靠的是实力,谁的枪杆子多,谁就有说话的底气。 “能有石团座和贵团这样的精兵强将坐镇我们柳城,实为我们柳城县百姓的福气。今晚我已安排人在城里设宴,到时候还望陈长官和石团座及诸位赏光,让朱某略尽地主之谊。”朱启明不愧是掌管一方的县长,说起话来倒是给人如沫春风之感。 就在这时,独立团的主力大军已经赶到这里,只是看了一眼,这些地方官员便是一个个倒吸了一口凉气。以他们的眼光和见识,自然不是没有见过部队,但像面前这般阵容鼎盛,气势逼人的部队,他们还真是第一次见过,尤其是那一个个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骑兵悍卒,那每隔几步便能见到一挺的轻重机枪,更是让他们大为惊骇。这支部队全部由清一色的青壮悍卒组成已经是一件令人吃惊的事情,却是没有想到他们的武器都如此出众,这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部队,居然有这样的惊人实力? 一旁的陈瑜眼看着独立团的部队也是心中感慨,这样的一支强悍部队,真不知道石头这个小子到底是怎么练成的,听说以前组建骑兵连的时候,他们根本就得不到任何的草料和钱财上面的补给。如今这支骑兵部队不仅存活了下来,而且还发展成骑兵营了,这真是让人不敢相信。 再看看兵精将勇的独立团部队,看着这支久经战火洗礼却是越打越强的部队,他真是感慨自己当初的疏忽。好在,自己还有补救的机会,如今还不算晚。 “团座,要不要进城?”队伍里面冲出来一骑,下马先是冲着陈瑜行了一礼,然后便是自顾自的朝一旁的石头问道。 眼看着这个年轻的军官在众人面前不卑不亢的样子,再看看几乎与石头相当的年纪,如今却已经是中校,知道独立团情况的众参谋不由大为感慨,他们年纪可比这位大多了,却是依旧连少校的影子还没有看到,再看看人家,独立团还真是一个好地方啊。不过,想到独立团这些年打过的仗,他们不由在羡慕之余也是多出了几分佩服,谁不知道独立团能有今天,靠的就是无数的军功,无数的日军尸体堆积起来的。这位年轻的军官能升到中校,手里真不知道有多少小鬼子的性命。 “参座,你看……”石头没有回答,而是转而向陈瑜请示起来。 陈瑜闻言不由笑道:“到了这里,柳城县的防务可就由你接防了,怎么安排,你自己看着办吧!”显然对于石头如此恭敬的样子,陈瑜非常的满意,当即也是顺水推舟般说道。 石头当即敬了一礼,转身对着李文光说道:“通知各营,立即于城外暂且扎营,等这两日我熟悉了这里的情况之后,再做调整安排。” 随后的时间,石头自然是陪在陈瑜的身旁,与他一起参观了一下这座即将由自己接防的县城。柳城县虽然不算大,但历史却是十分的悠久,始建于南朝梁大同三年(公元537年),虽然历经战火洗礼,却是保留下来相当多的历史古韵在其中。尤其是外面的城墙及城门边上几栋楼宇屋舍,一看就不知道不是近代之物。 看着这些建筑,不知怎么的,石头却是莫名的想到了南京城!当初他曾与弟兄们在南京驻防过,当时有幸可以进城看看国家首都,然而,他们最终没能顶住鬼子的进攻,让日军攻破了都城,30万同胞惨死日军刀枪之下。想起那一战里死去的袍泽兄弟,想到在方山阵亡的老孟叔,在赛虹桥阵亡的郑大哥,往昔的一幕幕不由让石头感觉心里一阵绞痛。假如自己当初有现在的实力,他们会不会就会不死了? 石头不知怎么的,徒然间却是想到了这样一个古怪的问题,这让他不由自嘲着想道,或许自己真的已经老了,居然会想起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了。 一路胡思乱想着这些事情,一路在朱县长的陪同介绍下观看着县城里面的一处处地方,石头终于是摆脱了自己的那些胡思乱想,认真的了解起这处自己即将要守卫的地方来。不得不说,这座县城虽然不大,但却实在是修建的十分坚固,或许是因为这里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的原因吧,作为柳州北面的门面,柳城县的战略地位十分特殊,只要守稳了这里,柳州便稳如泰山。这也让石头对于自己肩头的重担有了一定的了解,看样子经过上一次的断后掩护,军座对独立团的实力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已经是着重使用了。 也不知道该喜还是忧啊! 第二百四十二节 不好的消息 第二百四十二节不好的消息 石头回到团部驻地的时候,已经是凌晨时分。团部暂时选择在了东城门内的几处院落里面,这几座院子不大,也很破旧,显然只是为了让他们过渡一下,至于独立团以后要将团部设在什么地方,那得等到石头将这里的情况完全熟悉之后再做决定。好在石头和独立团众将士风里来雨里去,实在是经历过了各种各样的艰难险境,对于这些方面的事情根本不在意,所以住在哪里都觉得没有问题。 凌晨时分,这里依旧在忙碌着。团部营的众将士将一箱箱的辎重文件和通讯设备安放架设好,警卫兵也在四下里巡逻警戒着,想要在尽可能短的时间里面弄清楚周遭的环境。安静坐在那里的,自然就只有几位军政主官了,他们一个个紧皱着眉头坐在那里,显然在思考着事关整个独立团前程的大事。一见到石头回来,当即纷纷起身,快步的围了上来。 “团座,参座可有什么说法没?”团附林秀峰当先急切问道。 参谋长武子淮旋即也是问道:“那个朱县长是不是有什么背景,怎么听参座的口气,好像这柳城县还是由他来管辖,按照以往的惯例,不是我们屯驻的地方,全部都划归为军管区的吗?如今等于我们受制于县政府的手里?” “要是姓沈的在就好了,这家伙虽然有些讨厌,但在情报打探上面,还是颇有点本事的,他要在的话,最起码我们不会像现在这样两眼一抹黑。”刘文锋这个时候倒是有些感慨的说道。 一旁的高大锤闻声不由冷笑道:“你真把那个军统的站长当成给咱们打探消息跑腿的啦?那家伙留在这里,那可是找石头的麻烦。” 石头摆了摆手,他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一张脸通红,似乎有些不胜酒力了。不过,这次的情况比上一次跟张灵甫和余程万两人喝酒可要好的多,也不知道是因为有参座在没人敢乱劝酒,还是彼此之间只是初次见面,比较生份的缘故。 “先前参座倒是跟我说过一些这里的情况,诸位兄弟,今时不同往日,柳城县也不是宜丰,以后行事还是需要注意一些的。”石头打了一个饱嗝之后缓缓说道。 一旁众人听到这话不由相互之间看了看,林秀峰想了想后,不由问道:“团座,也就是说,咱们这次在这里的行事权利比在宜丰要小的多?” 石头点了点头道:“那是自然,在宜丰我们是全面接手宜丰的军政事务,所有事情一把抓,所以我们才能以雷霆之势扫平一切的阻力。那是军管县,所有的一切都是由驻防部队说了算,一切都是为了打胜仗,守住土地。这里就不同了,这里虽然算不上大后方,却也不是战场最前线,自然不需要像战时那样由军队掌管一切。毕竟我们这些丘八大部分都是目不识丁的土老帽,拎着脑袋跟鬼子拼命或许还可以,但要管理一县,负责二三十万人的吃饭问题,那就难喽。” “哼,我们不行?那些只知道吃百姓肉喝百姓血的贪官污吏就行?当初我们在宜丰不过也就是一年多的时间,不说老百姓过的有多好,但最起码个个能填饱肚子,流民能活下来,军队的给养可以跟的上。如果这样都算不行的话,我看别的县的那些县官可以抹脖子了。”一旁的胡子冷笑连连的说道。 一旁众人不由也是点头,毕竟宜丰的事情那是实打实做出来的,杀了一批贪官污吏和为富不仁的地主豪绅,不仅解决了吃饭的问题,把土地分下去之后,老百姓的那种干劲和积极性到了一种让人难以想象的地步。这可不是吹牛扯皮就行的事情,这是实实在在做出来的成绩。 石头摇了摇头道:“情况不同,环境不同,行事的手段也是完全不同了。” 这个时候,一旁的武子淮倒是若有所思的说道:“团座说的对,这里的情况的确不比当初在宜丰,许多事情别说我们一个独立团作不了主,就是军座他们恐怕也是束手束脚。” 林秀峰不由急问道:“武兄,这是为何?你也知道,以我们独立团如今的情况,光靠军座的补给是肯定不行的,就算粮食上面将就够用,但肉食方面怎么办?弟兄们吃惯了肉食,习惯了每餐有肉块吃,有肉汤喝,这猛然间要是断了肉,身体的营养跟不上不说,对士气也是极大的打击。” “林团附,这事情你不说,我也是知道。但你可别忘了,这里可是桂系的大后方,是桂系军队的地盘,虽然现在都在同一杆战旗下作战,但总归还是有些隔阂和猜忌的,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如果插手地方事务的话,会不会引起桂系几位大佬的不满?他们那种级别的存在,可不是我们这些人能招惹的起的!”武子淮不由苦笑道。 众人这个时候不由纷纷回过神来,一个个大吃一惊,武子淮一提到桂系,他们便是徒然间明白了过来。这也难怪他们没有想到这些事情,毕竟这些年他们一直都是与直系的兄弟部队一起作战,虽然有时候也有其他的部队一起配合,但毕竟接触的少。而上峰似乎也是为了尽量的消除各支部队之间的这些调度问题,尽量也都是将各系的部队集中使用。他们这才没有往这方面去想。 如今武子淮一提,他们便是明白了过来,再一想,个个都不由苦笑了起来,这下子麻烦真是大了,因为桂系如今可是除了他们直属之外实力数一数二的一支强悍力量了。而提到桂系军阀不得不提到的两个人便是李宗仁和白崇禧,也就是人们常称的“李白”二人。 至于他们二人的事迹什么的就不用多说了,只说一场“台儿庄战役”,就足以看出直系部队的实力之强。这可是直系的二位首脑人物,一手指挥的大战,一场战役歼灭日军二万余,其显赫战功,足以青史留名。 众人这个时候不由低下了头来,论官职和地位,他们连帮人家提鞋都不配,论战功,他们一向引以为傲的战功,在台儿庄大捷这种大胜仗的面前,也是没有了什么自信,再想到这次调来这里休整恐怕时间不会短,一直要过那种寄人篱下的日子,实在是心头憋屈的很。 石头这个时候倒是无所谓的说道:“世上无难事,刀山火海都过来了,这点困难又有什么好担心的?今天时间不早了,赶了这么多天的路,大家伙也都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吃饱了喝足了,养好了精神,我们再来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说完,石头当先便是离开了,似乎根本没有将这里的事情放在心上。 不过,其他人倒是不像他这么的豁达,自然是愁眉苦脸的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办,尤其是土地问题,他们先前没有说,但其实人人都惦记着,虽然宜丰的那些土地石头走之前承诺不会改变,但他们这一走,宜丰还能不能守住?将家眷丢在那里谁能放心?自然是想着在这里再有一块安身之地将亲人接过来比较放心了。然而,从眼下的情况来看,似乎这样的打算就要落空了,这又怎么能不着急? 然而就在独立团刚刚在柳城县安定下来,徒然间他们接到了长沙方面传来的消息,日军事隔三个月之后,再度朝长沙展开进攻。 这个消息当即让74军上上下下都紧张了起来,这其中也包括独立团的将士们,一方面是因为从上高会战开始到现在,整补的兵力都还没有来得及进行什么训练,如果再度仓促加入战场的话,恐怕损失会不小。另外一方面,他们对于宜丰的亲人也是格外的挂念,上一次长沙会战的险况他们可是粒粒在目,上一次鬼子成功的攻克了长沙,这一次鬼子假如再拿下长沙,他们再去增援的话,还能再度击退日军吗? 眼下这个时候,没有人敢打包票或是有绝对的信心,主要是上一次会战时友军各部的拙劣表现实在是让他们心寒,半个月便丢掉了数道防线,丢掉了长沙,这跟不设防又有多大的区别? 长沙方面战事一起,不光是74军的将士,地方的各级官员也是大为不安,朱县长一天数趟跑来指挥部,虽然嘴上没有多说什么,但谁都能猜到他心里在想些什么。还不是生怕鬼子打到这里,他们丢了地盘,不但前程性命没了,自己的亲人恐怕也很难保全啊。 还好,年轻的石头仍旧是保持着一贯的沉稳,对于来访的县长,他也是热情招待,看着石头举重若轻,挥洒自如的下达着一道道命令,朱县长总算是略松了一口气。不过,最终他还是没有忍住,临走之前,请求石团长妥善安排全县的防御事宜。 石头倒也没有推脱,一口答应了下来,让朱县长总算是安心的回去了。 第二百四十三节 石头的安排 第二百四十三节石头的安排 日军第三次攻击长沙的举动,也是让74军的上上下下大为紧张起来,作为74军的军长,王耀武显然也是颇为头痛,因为他手下的这支部队此刻的状况实在是不好。而且自上高会战开始之后,他们接连打了二场大仗,各部的损失都还没有来得及补全,如此情况下如果再度加入战场,损失之大,后果之严重,实在是惊人无比。虽然此番调来柳州休整,上峰曾有言,让他们安心休整,在全军的战斗力没有复原之前不会再征调,但那是在打退了鬼子的情况下,如今烽烟再起,谁知道上峰会不会临时改变想法? 军部在进行了一番紧急的会议之后,当即对各部的驻防情况进行了一些调整。实力保存最为完好的51师调往鹿寨一线驻防,一旦上峰下达调令,这一次将会由51师担纲全军的先锋部队,在最短时间内北上参战。对于李天霞指挥的51师,从上高会战开始,接连打的几仗都让王耀武大为不满,原先51师的战斗力可是堪称全军第一的,而自李天霞担任师长之后,重担都交到了57师的肩上,虽然余程万指挥的57师,敢打敢拼,表现十分的出色,但王耀武的心里肯定是不太乐意的。 不过,此时他倒是对李天霞颇为满意了。51师虽然没有立下什么战功,但至少部队的兵力保存上面还是非常良好的,两仗下来,57师残了,58师更是基本上全毁,只有51师基本没有什么损失,在如今这种情况下,可以说是一件意外之喜了。 柳州市里的防务由57师全权负责,57师在春华山损失不小,但主要是野战补充团的全军覆没比较惨重,其他三个团的情况还算好,拱卫一个柳州,以57师这两仗里展现出来的强悍实力,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58师目前来说是让他最为头痛的了,虽然张灵甫升任师长之后,让他对于58师的掌控能力大大的提升,再也不用担心像廖龄奇那般出现指挥不动的情况,但廖龄奇一死,四个团长请辞了三个,军官也是走了一大批,更不要说那一仗里面损失的六七千人了,仅是这些军官的空缺,就不是一天两天能补齐的。所以,短时间里,58师这里是不用指望了,张灵甫的能力最算再强,巧妇也是难为无米之炊,得需要给他足够的时间招募士兵,再训练出一支精锐部队出来。如此一来,为了让58师安心整补训练,王耀武便是让58师移师柳江以南,安心练兵。 至于独立团这里,王耀武也是有些担心,石头的部队虽然能打,但先是增援58师、再是解了军部之围、最后孤军断后,每一仗都极其困难,每一次面对的都是鬼子最为精锐的部队,一连串的仗打下来,兵力损失巨大不说,将士们心理上的疲劳也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这个时候也是急需要休息调整。好在独立团的事情,向来石头这小子都颇有本事自顾自的解决,他只要放权给这小子让他放开手折腾就是了。 当初一个穷的叮当响的宜丰,都让他弄的柴米丰足,这一次一个稳定的柳城县,应该足以让独立团恢复过来,惟一要注意的,就是他当初在宜丰的那一套可不能再用了。要是这小子再弄出什么查贪官的事情出来,等桂系的大佬发话下来,那可就不太好收场了。好在随后他在问询陈参谋长的时候,陈瑜告诉他已经将这里的情况告知了石头,让他们最好不要插手地方的政务,如此一来,应该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 如果这一战的形势不到实在万不得已的时候,将不再让独立团参战,王耀武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 柳城县这里,石头也是开始一边了解柳城周边的地形,一边开始重新调整布置防线。其实就算长沙那里没有展开战斗,这件事情也会随着他们的抵达而逐步的展开,毕竟想要在这里建立稳固的防御工事,熟悉地形是第一步,在熟悉地形的基础上合理的加以运用,将可以将地利的优势发挥到最大,用以弥补兵力和实力上的不足。当然,如今的情况下,只不过是让他们变得更加的紧迫而已。 12月26日,独立团到达柳城县的第四天,石头在大体上已经将柳城这里的地形给摸透了的情况下,开始重新调整布置。 柳城县大致上可以东西两块,被一条融江给区别了开来,更为奇特的是,东西两半的地形又有很大的差异,柳城县的县城就坐落在融江的东畔,以此为中心向东面延伸开去,是连绵的丘陵山区。而在融江的西面,则是以岩溶石山和丘陵为主。 也因为如此,在一般的人眼里,柳城县其实就是融江以东的这半边,毕竟耕田和渔塘之类基本上都以上县城为中心展开的。虽然县城周围本身也是山陵纵横,但勤劳的人民,在山脚下和荒野里辛勤劳作,利用着融江水,也是开垦出大片的良田。石头在了解了这种情况之后,心里乐开了花,原先他还在担忧这里的民政不让他插手,他该怎么解决弟兄们的吃饭和吃肉问题,如今看来,果真是只要想干,就没有干不成的事。 不过,石头倒也是做事情有理有条,先着手布置整个县的防卫问题,只有在这里站得住脚,他们才能像在宜丰那样大干一场,努力的扩充自己的实力,否则的话,若是被鬼子杀将过来,一切都成了空话。 李石见指挥的三营驻防柳城县东北方向约莫四十华里处的太平镇一带。这里是柳城县东北面的门户所在,从这里往北将是融安县,再往北则是怀化市。怀化的东面七百华里便是长沙,说起来,若是长沙丢失的话,不排除鬼子往这里进攻的可能。 太平镇以南三十华里处的沙埔镇,由刘文锋指挥的一营主防。相比于太平镇,石头显然对于这里更加的重视。沙埔的南面便是柳州市,这里是两地相通的官道要地,而从沙埔往东翻越连绵的几座山脉之后,便是桂林市的永福县地界。桂林以北,过了永州、衡阳便是长沙市,虽然两地相距千里,比北面的路程要远不少,但这条大道平坦开阔,也向来是湘桂两地相通的主要通道。 石头让刘文锋和李石见各带着一营和三营驻防在这两地,便等于是给柳城的南北两面各上了一道锁,只要守稳了这两个地方,柳城县便固若金汤了。 除此之外,高大锤指挥的二营驻防在柳城县城之中,如此一来,独立团的三个主力步兵营全部留在了融江以东的地方大兴土木兴建防御工事,彼此之间又成了一个品字形的布阵,可以互为增援,这样的实力已经是独立团常规作战兵力的绝大部分了。 至于独立团的团部,石头选择在了融江以西三十华里的寨隆集镇上。本来过了融江已经算得上是不毛之地,尤其是还偏出三十华里的地方,那就更是荒无人烟了。而寨隆这个地方,除是四周方圆十里内有几个小村庄外,剩下的便都是山了。 面对着石头这样的举动,朱县长自然是纷纷劝阻,按照他们的想法,独立团的团部即便不搬进县政府之内,也得要设在县城里面啊,到时候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彼此之间也好有个商议不是?却是不想石头一到这里就将团部设在那么一个鬼地方,这可就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不过,表面上如此,他们心里面也是乐开了花。说实在的,他们的压力也大啊,如今抗战的形势他们也清楚,各处是越发的不妙啊。越是这种乱世,自然越是手掌兵权的人说话有份量,虽然他们还掌管着这里的民政,但假如这个石团长硬要插手县里的事务,他们还能不允许?惹毛了这些丘八,被他们给一枪毙了,即便上面会找麻烦,但命都没了,还谈这些有啥用?退一步讲,团部要是设在县城,这吃的喝的用的,总得他们来出吧?一天两天倒是不算什么事,但时间一长呢?拖个一两年下来,谁吃得消? 如今石头这样的做法,真真正正是让他们放下心来。三个步兵营的兵力安排在县城周边,见识过这些强兵悍将的惊人声势,尤其是亲眼看到高大锤指挥的士兵以惊人的严苛态度在城外布下了数道防线之后,他们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而石头的团部设在融江以西,并且放出话来他要专心训练部队,没有什么大事不会过江东来,这无疑是排除了他插手政务的可能,对朱县长他们来说,实在是一个最为理想不过的局面了。原本朱县长可是与手下的人商量过的,当初最坏的打算是让出一半的权力出去,只死死抓住征粮和税收两大块的,如今什么都没有损失,反倒是多出了一支强悍至极的部队守卫在四周,这种好事到哪去找? 第二百四十四节 准备开工 第二百四十四节准备开工 石头这一在寨隆这里安顿下来便果真是没有再去过县城,需要什么东西或有什么事情要办的话,都是直接传令给高大锤,由他来操办处理。而高大锤做事也是异常的干练,短短数天的时间便已经将整个县城的防务给安排了妥当。平常时候,他只在城里轮换驻防了一个步兵连,其中像县政府和中央银行等要地,都驻有一个小组或一个班等不同的兵力,其他的部队则是在城外数里的马鞍山里扎下了营寨,一边在城外构筑阵地,一边进行着训练。 一开始的时候,城里的官员百姓们对于这些每日列着整齐队列相互换防的部队还非常的好奇。不过,几天下来他们便是熟悉了这样的情况,因为这些神情彪悍杀气腾腾的士兵每日里只是严守各处固定的岗哨,并没有什么影响他们的举动,这让整个柳城县多了几分严谨,多了一份安全感,同时对于这支部队也是多了许多的好感。他们可是听说过不少部队时常有一些强奸妇女,强抢东西的恶劣行径的,但在这些士兵身上,他们光是从外表上面看,就能感觉到那种严肃的军纪。 或许是震慑于独立团士兵那严格军纪给人所感受到的强悍战力,或许是在几次与高大锤打交道,感觉到的他那种对于生命的漠视和淡然的态度,柳城县包抱朱县长在内的官员们,对于石头这个团长便是越发的敬畏起来。也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知道在这支部队来之前,他们商量的那些对策和手段有多么的可笑。如果石头想要喧宾夺主的话,凭他们的这些小手段,根本起不到任何的作用,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什么都是假的。 正因为如此,朱县长对于石头不由变得越发的敬重起来。起初只是以为这是哪位大官的后人,如今看来,这个年轻人能有今天的地位,凭的是他的实力。明白了这点之后,朱县长也是收起了其他的心思,对于独立团在柳城的行事大开绿灯,对于融江以西的地方,基本上是完全放手让部队去接管了。 其实石头根本没有向县政府要求什么东西,而融江以西的地方相对于整个柳城县来说,也基本上一片可有可无的地方,但朱县长的这种表态,还是让石头满意的点了点头,对他来说,大家相安无事,各做各的事,是最好不过的情况。 时间就在日军再度进攻长沙的紧张气氛中不断的流逝,相比于当初自己在战场上,眼下对于他们来说,时间实在是有些不够用。如果还是在宜丰的话,一切都已经形成了规模,相对来说还好一些,如今换了一个地方,一切都要从头开始,工程量就显得有些浩大了。更何况还是在长沙随时有可能失守,鬼子随时有可能南下的情况下,时间自然就在忙碌中不知不觉的过去了。 民国三十年,就在这种焦急的情绪中逐渐的流逝,独立团的将士们,就在这种忙碌之中迎来了新的一年。 相比于去年在宜丰时的热闹和高兴,今年在柳城的这个年,过的有些寒酸,尤其是养殖场等地都没有兴建起来,最近的一段时间,日子过的有些艰苦,毕竟没有了养殖场,仅靠团里的积蓄和军部的补给,仅能够维持一天一餐的肉食供应,已经是非常的难得了。 不过,独立团的将士们虽然过了一年多好日子,但他们大都是跟着石头一起打了多年仗的老兵,什么样的苦日子没有经历过?别说是现在每天还能吃到肉,对他们来说,就算是只有一些干粮炒米裹肚子,也是不错的了。相比起那些长眠于他乡的袍泽兄弟,他们还能活到今天,本身已经是奇迹,哪里又还会有其他的不满足? 也就在这个时候,长沙方面传来消息,虽然日军已经突进长沙城中,但由于岳麓山的制高点一直在我军的控制之中,炮兵旅的强大火力给予了日军沉重的打击,在这样的情况下,日军的补给线也是被埋伏在侧翼的部队给切断了,日军徒然间被第九战区的部队合围在长沙周围。这场仗打到现在,大体的形势已经明确,日军已经处于绝对的劣势和下风了,接下来就看鬼子在突围的过程中,损失有多大了。 听到这个消息,独立团的将士们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是一个个心中不痛快起来。前一次的会战,友军部队拙劣的表现让整个74军损失惨重,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长沙便被鬼子占据,甚至一度出现三四个师团合围74军的战况,也不知道那个时候的友军部队在干什么!而他们离开之后,同样的部队,居然打出了这种漂亮仗,这让他们心里又怎么痛快的起来?假如前一切友军部队也有如此神勇,他们也不至于要撤离到桂地来休整了。 不过,不管他们心里怎么想,友军部队能打一场大胜仗,对于抗战的形势来说还是非常重要的。毕竟这两年来,日军的攻势虽然依旧犀利,但两军在交战之中,已经不像民国二十六年时那样呈一边倒的局势了。国军部队固然在这几年的血战中损失惨重,但活下来的部队和军人,都因为战争的历练而成了真正的精锐,在战斗力上也是有了极大的提升,而日军的精锐部队在连连作战之后,师老兵疲,此消彼长之下,形势也是逆转了过来。 更重要的一点是,听说深入敌军腹背的游击队展现出了英勇过人的才能,居然在鬼子的严密封锁中不断的壮大,不仅让日军的占领区四面楚歌,更是不断的发起反攻拔除了日军修建的大量据点,在这样的情况下,日军为了稳定形势,也是不得不从前线部队里面抽调精锐前往“大后方”进行“剿匪”。这种情况,也是让国军将士们看到了胜利的希望和曙光,只要一直这样拖下去,日军早晚会支持不住的。 听说鬼子的东洋小岛不过才相当于我国的一个省大,一个省才多少人?跟鬼子已经打了四年,这四年里,鬼子的老兵阵亡了大半了,补充进来的青壮也是死了一批又一批,这样下去,鬼子还有多少人能够补充进来?多打几场大胜仗,或许就能早日将小鬼子给赶去中华大地。 长沙那里的战局也是终于让石头放下心来,友军部队占据优势,他高兴的地方就是短时间里应该不会再征调74军参战了,如此一来,独立团总算是有时间喘口气,重新在柳城这里壮大一些自己的实力了。 新年过后,石头便开始忙碌了起来。除了三个步兵营的将士驻防不动,专心训练之外,其他人都被石头调派去寨隆西、北、南三面进行垦荒开田。与此同时,在西面的连绵山岭之中,他也是亲自挑选了狮子山一带作为新建养殖场的地方。 其实要说融江以西的地方,倒并不是那么的贫瘠,主要就是相对于县城以东的地方,要过江实在是麻烦,而桂地各处都是地广人稀的局面,大家伙自然都是选择便利省事的肥沃之地进行耕种了。 而普通的老百姓,除了原本就在融江以西的寨民村民们,谁愿意去这些荒山野岭之类的地方开荒?需要惊人的投资不说,这些地方更容易积聚山匪,并且豺狼出没,人身安全都得不到保证,自然是不如留在县城周边当佃户做长工好。而那些有钱人家,也没有谁愿意将钱花到这些偏僻地方来,他们虽然有钱,但越有钱的人家越是怕匪徒,虽然知道这些地方一旦开发起来之后,比在县城这里的产量要多不少,但他们也不愿意冒这个生命危险啊! 不过,这些对于普通老百姓和富商大户来说难以解决的问题,在石头和独立团将士们的面前则根本不成问题,一到这里之后,侦察连的悍卒便像一张大网一般的撒向了各处。以这些悍卒无数次与鬼子侦察兵交锋的经验和强悍,打探这些消息自然是手到擒来。随后的几天,李文光和小山东这两位团部营的正副营长各带一部分警卫连的悍卒四下里扫荡了起来。安排完这些事情之后,石头甚至都没有再去考虑这些事情,剿匪这种事情对于一般的部队来说,有些难度,但对独立团将士们来说那是轻车熟路,考虑到如今团里一小半人当初都是剿匪抓来的“悍匪”,就能知道石头为什么对于这些事情毫不担心了。 而李文光和小山东二人也没有让石头失望,几天之后,便是带着一溜排的俘虏和一车车的物资回来了,而从警卫连悍卒们一张张意犹未尽的脸庞上,石头也是看得出来,他们这次的行动非常的顺利。石头看着他们二人那两张年轻的脸庞不由也是陷入了沉思,如今他自己上战场的机会是越来越少,连带着警卫连也是很少有作战的机会,这两个小子都正是敢打敢拼的时候,把他们放在团部营是不是有些浪费了? 【这些天忙着给家父做康复训练,太累了,有时候实在不想动了,可能最近几天更新不太稳定,大家包涵一下!】 第二百四十五节 全局布防 第二百四十五节全局布防 别看李文光和小山东两人的年纪不大,但他们可都是真正身经百战的老兵了。小山东更是当初把石头从前线死人堆里背出来的人,是石头一开始就接触的人,这几年下来,无数次的出身入死,石头早把小山东当成自己的亲兄弟了。不过,石头也是有私心的,当初一个班的弟兄只剩下他和小山东二个人了,为了怕小山东出现什么意外,石头便一直将他带在身边,生怕有什么闪失,不过如此过于关照,会不会埋没了小山东的才华?这小子现在的身手可不弱,听说整个警卫连能跟小山东过上几招的都没几个了。 李文光就更不要说了,原本就在一营当营附,跟刘文锋一起带着一帮骄兵悍将冲锋陷入,这么多场仗下来,累积的战功实在惊人。这小子不光武功好,脑子也灵活,打仗非常的有想法,其实当初石头是有意想让他出任三营长的。不过,独立团各部的人员成份实在太复杂,石头也得平衡一下各方面的人员和实力,让李石见出任三营长,其实也算是照顾一下当初纪团座的老部下们。只是这样一来,李文光的才华便被埋没了,团部营营长一职,虽然重要,但毕竟带兵冲杀在前线的机会就少之又少了。 就在石头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李文光不由报告起了这次进山剿匪的战果,结果情况让石头吃了一惊。 记得当初在宜丰的时候,当初在极为困难的情况下,独立团可就是靠剿匪才“发家致富”的,那些积年老剿一个个身家底子丰厚,财富可是相当惊人的。虽然石头现在已经看不上剿匪所得的那些钱粮了,但谁还会嫌这么东西多啊! 结果这次的收获可实在不怎么样!据李文光报告,这次他和小山东各带一个排进山剿匪,按照侦察连打探到的消息连番出击,结果只灭了四五个小山寨,每处不过二三十人而已,而且也没有什么存货,与当初在宜丰时的情况可有着天差地别的差距。 石头先是愕然,旋即叫过一旁的张驴儿问道:“老张头,是不是还有遗漏的地方没有找到?” 张驴儿则摇了摇头道:“团长,方圆几十里范围内的山头不敢说我们都找过,但有人活动的地方,肯定都漏不掉。而且我们找当地的百姓打听过,周遭好像也没有什么大规模的山匪,最多的一伙也就是四五十人的样子,也已经让猴子带人给端了。” 石头沉吟了一下之后,也是缓缓的点了点头,转眼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当初在宜丰的时候,赣北一带可是靠在长江边上,交通便利物产丰富,可谓是鱼米之乡。而且围绕着武汉、南昌、长沙等地的仗一打就是数年,这样的地方自然容易滋生匪患,不堪受压迫的百姓、无家可归的流民、打了败仗的逃兵……,这些人越聚越多,势力越来越大,外加上赣北一带山势纵横地形复杂,别说是地方上的乡勇团练了,就是正规军进了山,也容易着了道吃了亏。 也只有像独立团这样的强军,不仅武器犀利,强悍善战,而且像胡子等人更是马匪出身,对于这些人的习性颇为了解,种种原因加在一起,才导致他们的剿匪行动无往而不利。 如今这里的情形则与赣北不同,桂地地广人稀,水系发达,桂系大军实力强劲,地区局势稳定。在没有战乱的情况下,百姓的生活又还过的去,自然愿意落草为寇的人就不多,就算有一些山林匪寇,也很难形成规模。像这样几十人的小股匪徒,对于富豪乡绅的威胁比较大,但对于地方政府来说,便难有什么作为了,只是碍于山林路险,地方保安团的实力也不够强,这才只能听之任之了。 想通了此点,石头倒也是放下心来,开始安排融江以西地域的防务。虽然这里应该不会有鬼子前来进攻,但像养殖场和开垦的良田,这都是匪徒极为眼红的东西,对于这些地方的防护如果有所疏漏将极有可能全团的弟兄们白忙活一场,这种事情可是石头所不愿意看到的。 “老张头,从今天开始,侦察连将士开始轮休,直到长沙的仗打完之后,开始给侦察连的弟兄们放假,有家的回家,没家的休息。”石头首先对侦察连作出了安排。侦察连的将士,可以算得上独立团最为忙碌的部队,一般来说,不管有没有战斗,侦察连的弟兄都要在部队驻防的地方扩散开来遍布哨岗,顺便还要打探各处的情况。一旦开战,那就更忙了,深入敌军的占领区那也是家常便饭的事情,所以侦察连的将士不仅是身体上的疲惫,长时间在刀尖上打拼,那绷紧的神经让他们更是身心俱疲,所以一挨战斗结束,便让他们抓紧时间休息,否则身体没有垮掉,精神上也容易崩溃掉! 张驴儿听到命令却是迟疑了一下问道:“团座,这里到处都是山,而且到处都有溶洞,万一有些蟊贼躲在这里地方我们没有侦察到,到时候可是件麻烦事情。” 石头却是笑道:“不要担心,侦察连休息后,我安排胡子的骑兵营抽调一个连暂时顶替一下你们。正好骑兵营新补充了一些人,彼此之间还需要磨合和历练,这倒也是一个不错的机会。虽然骑兵营的人比不上你手下的那些兄弟,但这次我也不打算让他们进山,只是在各处要道上监察各处的情况便行。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骑兵营的主力也足以及时赶到。” 一旁的李文光这个时候也是笑道:“老张头,你不会以为我们都是吃干饭的吧?石头哥亲自坐镇这里,别说是些匪贼,就是小鬼子来了,也捞不到什么好处,你还有啥担心的?” 张驴儿想了想不由也是笑道:“还是你这只小猴儿想的周到说的对,有团长在,只有这些人望风而逃的命,哪还有吃了豹子胆敢来送死的?” 石头则是笑道:“任何时候都不要小瞧了别人,有备则无患,这里的防务交给胡子的骑兵营负责,警卫连反正闲着也是没事,就配合骑兵营一起警戒四周,到时候外围以班排为单位分散驻防各处,内里有补充营随时可以增援,再配合骑兵营的快速行动能力,应该足以保证周边的安全了。” 李文光想了一下不由问道:“石头,警卫连派出去了,团部这里怎么办?” 石头不由笑骂道:“怎么,我还需要你来保护吗?你小子怕了忘了我是怎么把你从死人堆里拎出来的了吧?你们在外面不要给我惹麻烦,就算是帮了我的大忙了。至于安全方面,通信连、炮兵连和民夫营的营部都在这里,每天轮换一个排警戒,足够保证这里的安全了。” 几个人闻言不由也是恍然,虽然通信连、炮兵连和民夫营的营部都不算是步兵战斗连队,但这也只是相对于独立团的其他营来说,要是真正打起仗来,让他们充当步兵也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毕竟独立团跟别的部队不同,独立团的武器储备数量实在惊人,就是炮连也有足够多的步枪,也有足够的战斗力。而民夫营那里,为了保证粮草辎重的安全,石头也是让老周组建了营部的,现在这个营部由赵娘子指挥,约莫也有一个步兵连左右的战斗兵力。 这样算起来,就算补充营屯驻在其它地方,这里也有一个营左右的兵力,以石头的本事,除非碰上一个旅团以上的鬼子,否则安然撤退绝对不是问题。 他们这里说着,团附林秀峰走了进来。看到这里面陈旧的摆设,破旧不堪的屋子,林秀峰不由皱起眉头说道:“团座,我看你还是搬去万老板那去住吧,你真要心里过意不去,我们可以给房租钱嘛!” 石头听着这话不由笑道:“怎么,林兄还是看不惯我这地方?”说着,他抬头看了看四周,然后安然的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说道:“我看这里挺好,比起我们缩在壕沟里面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舒服多少了。” 林秀峰不由劝道:“团座,那是以前,现在不是有这个条件了嘛?再说了,以前你一个人住哪都无所谓,现在不还有嫂子嘛?你怎么忍心让嫂子跟你一起受这样的苦?” 石头笑着摆了摆手道:“多谢林兄关心,不过我和倩倩对这些方面都不太讲究。人嘛,有口饭吃,有张床睡,这日子就算有得过了,再怎么讲究,也不比别人多活几天,何必费这个劲呢!林兄还是说正事吧,你准备怎么个弄法?这可是关系到全团吃饭问题的大事情,不能出任何的差错。” 林秀峰听到这话不由也是正色说道:“团座放心,既然团座信任我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我办,我必定不辱使命,在这里重建养殖场,让全团的弟兄们都吃饭管饱,吃肉管够!” 第二百四十六节 石头的决策 第二百四十六节石头的决策 表达完决心,林秀峰便是对着一旁悬挂的地图给石头讲解起来。这副地图是石头从朱县长那里拿的,只是一副简略图,并不像作战地图那样标注的详细。不过暂时不打仗,这副倒也能将就用一下了。 在观音山和狮子山这两片山岭里面,林秀峰准备先围出几座山岭用来养鸡,有了在宜丰的养殖经验,只要控制好范围,并且做了安全防范工作,应该用不了多久便会见效,只要等到新一批的小鸡孵化出来,接下来的事情便是顺水推舟了。而在这里养殖还有一个好处就是没人,受到人为干扰的情况会非常少。这样一来,可以放心大胆的一边放养鸡群,一边集中人手一处紧接一处的扩大养殖,只要花上一些时日,这里的规模超过宜丰那里根本不在话下。 听到林秀峰如此自信的说着这些事情,石头不由有些诧异的打断他的话问道:“林兄,这里的规模能比宜丰还要大?” 林秀峰听到这话当即笑道:“团座是不是有些不敢相信?” 石头也是笑着点头说道:“宜丰的养殖场我去的次数不多,不过整座山岭上漫山遍野都是鸡的壮观场景我还是看到了的,也只有这样的规模才能供应我们整个独立团,保证每天都有足够的肉食和鸡蛋供应,甚至还能增援一点友军部队。比宜丰的规模还要大,那得要多大的地方?” 林秀峰当即傲然说道:“团座,你是没去狮子山和观音山一带去看过,那里简直就是天生的养殖场,根本不需要做什么改动。只要小鸡仔跟得上,一窝窝的扩大养殖想养多少便能养多少。问题就是我们没有那么多的人手,规模太大了也难免会照看不过来,否则的话,将这里建成我们整个74军的肉鸡供给基地也不成什么问题。” 石头将信将疑,不过看到林秀峰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他也相信了。说起来他的运气不错,当初林秀峰这个团附可没少让他头痛,对于这个自己以前的长官,如今屈居自己的手下,石头还真的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自己下命令让他做事情,别说林秀峰心里不乐意,就是他自己的面子上都有些抹不开,说起来当初纪团座还在的时候,林参谋长对自己还是不错的。但总不能让林秀峰空挂个副团长的职衔却是没有事情干吧?而且刘文锋和高大锤这些家伙,对于林秀峰似乎还有些成见,彼此之间老是擦出一些火花,让他夹在中间很难做。 没想到,这个问题在宜丰的时候,却是歪打正着的给解决了。当初也是没有办法的举动,全团将士要吃饭,弟兄们的肚子不仅要填饱而且还要想方设法的让他们吃好,这样的部队才能有战斗力。而林团附在管理民政上面展现出了惊人的能力,这让石头不由大为感慨,不愧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人,跟他们这些泥腿子出身,光靠打仗升上来的人可真是不一样,这才是真正的全能,什么都行啊。 林秀峰自己似乎也是乐于在这方面出力,毕竟副团长嘛,本来就是辅助团长管理好一团的,但像石头这样一个打仗的天才,部队的训练和作战,他根本插不上什么手,光做一个传声筒的话,似乎武参谋长比自己更合适。如今主管全团的后勤保障这一块,算得上独挡一面,而且这事情不仅重要,而且换成别人还真做不了,这样一来,他自己一方面忙的高兴,另外一方面也算是让自己的价值得到了体现。如今的林团附,走到哪里不是挺直了胸膛,让人大为尊敬! 虽然这些事情林团附肯定比自己要专业,但这件事情可来不得半点的马虎,石头想了想后仍旧不放心的问道:“林兄,养殖场对于水源的要求很高,规模越大,水的重要性就越明显,这方面不会有问题吧。” 林秀峰闻言笑道:“要说这里,缺的东西还真是不少,但惟独不缺的就是水。整个柳城县,大小江河、溪流有近百条,到处都是水。而且我们商量之后之所以将养殖场设在这一带,也是考虑到山脚下有水库。” 石头不由动容道:“这两片山岭边缘还有一座水库存在?” 林秀峰伸出手指说道:“团座,可不是一座,而是三座。根据我们的探查得知,狮子山和观音山交错的山岭间,因为地势比较低,所以汇集出了一个硕大的水库,水量极其丰足。而在狮子山以北和观音的东北方向,还有两座比这处更大的水库。如果不是因为狮子山以北的那座水库路途实在太远而难行的话,我都想直接以那里为基础兴建养殖场了。” 石头听完之后不由一阵无语,这次的运气未免太好了吧?居然真有如此合适的地方来发展这些“副业”?想到先前的担忧,再听到林秀峰探查过后的发现,石头不由也是长吁出一口气,只要吃饭吃肉的问题解决好,弟兄们的生活得到了改善,其他的问题都是小问题了。 林秀峰眼看石头没有吭声不由继续说道:“团座,柳城县这里的情况有些特殊,这里山上适合养鸡,水库里头能养鸭,算得上一块宝地,惟独有一点比较麻烦,那就是田地的产量不是很好。” “这是怎么回事?”石头不由讶然问道。 林秀峰摇了摇头道:“这事情还是县政府的田粮科长提起的。我们团驻防在这里,虽然柳城县的情况特殊没有直接划归军管县,但按照命令,地方县政府也是要承担一部分钱粮的供给的。前几天我在跟田粮科核对每月的供给钱粮时,他便提及了米粮方面的这个问题。按照这位科长的说法,钱物方面,柳城县倒是可以保证,惟独米粮上面可能会有些缺欠。”或许是怕石头误会,他继续补充道:“这倒也不是县政府想克扣一些,而是这一带的田地产量远不及其他地方,所以征收上来的粮食本身就不多,供应起来有些麻烦。” 石头对这些事情不是很明白,毕竟他脑子里面也没有对种地这方面的记忆。想了一下,他肯定的说道:“粮食不够,可以用钱来抵,到时候这些钱让武兄拿到柳州去买粮,如果能从军部那里买到,那是再好不过了。” 林秀峰不由点头道:“这是自然,该上交给我们多少,那是一点也不能少的。弟兄们出生入死,脑袋别在腰带上跟鬼子拼命,总不能连顿饱饭都吃不上吧!只是这倒有些奇怪了,我最近看了看柳城这里的地,并不算太贫瘠,怎么产量却比其他地方要低这么多?” 石头问道:“真的低很多吗?” 林秀峰点头说道:“我问过不少百姓,得到的数量都差不多,稻谷的亩产量不过才2石左右,而浙、粤、闽等地方,亩产可以达到4石,这其中的差距未免也太大了一些。” 石头不由说道:“既然这样的话,开荒耕种的数量就要比原先缩减掉一半,把多余的人手抽调去搞养殖,到时候拿鸡鸭或者是蛋去换购粮食,免得在田地上面浪费太多的人力,导致两边都兼顾不到。” 林秀峰一愣,想了下还是说道:“团座,田地产量足,不如我们仿照在宜丰的做法,招募流民和百姓来扩大垦荒的力度,只要规模上去了,粮食的数量自然也就上来了,少吃点肉问题不大,少吃一顿饭,可就容易出问题了。” 石头却是摆了摆手道:“不,这里的情况跟宜丰不同,不能什么都照搬那里的做法。而且县城的官商都不愿意来融江以西开荒,自然有他们的想法和道理。最主要的是,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折腾,开荒种田,如果有个三五年以上的时间,我自然愿意在这方面进行投资,这怎么说都是一本万利的事情,荒田开垦之后,一开始可能会亏损一些,但以后每年都能产出稻子,早晚都能赚回来。但我们不可能在这里呆上三五年,上峰不允许,鬼子肯定也不愿意。所以,我们要集中精力和人手,在见效快,在我们专长的地方下功夫,加大养殖方面的力度,减少开荒的人数,只要数量上能起来,大不了到时候以物易物。这年头,粮食还能种一些,但鸡鸭鱼肉可是紧缺的很,我就不相信那些当官的有钱的,会整天只吃大白米饭!” 林秀峰不由也是缓缓点了点头不再坚持自己原先的想法,对于石头的判断能力和眼光,他是非常相信的,既然石头这么说,那就这么干吧! 而在林秀峰离开之后不久,补充营长刘太平和民夫营长老周也是随后赶来,他们眼下要做的事情也非常多,别的不说,这两个营的驻防地需要确定,他们两个营接下来的职责也要明确,像补充营,接下来的时间,到底是以训练为主,还是以生产为主?像民夫营,人员上面怎么分配,还要不要按照一贯的传统预留一些壮妇进行军事训练…… 第二百四十七节 民国三十二年 第二百四十七节民国三十二年 时光如梭,光阴荏苒!转眼间,石头和独立团在柳城县已经呆了快要将近二年了,这么长时间的休整,这么长时间的平静日子,是所有独立团将士包括石头在内都没有想象到的,最初的时候,在石头的预想之中,能在这里呆上一年,都已经是奢望了。 不过,谁不想过安稳的日子?谁又想打仗?能够平静的生活在这个地方,石头自然是乐意至极,他甚至内心巴不得日子就这么过下去,巴不得再也不要跟弟兄们上战场去。不过,这真的只是一种奢望,因为这些天,他已经从军部传达下来的文件中感觉到了战争气息的来临,感觉到那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其实,在他们处于柳城这里休整训练的时候,各地的战火并没有停歇过。民国三十年底日军攻击长沙的进攻,最终以惨败而结束。日军虽然如同上一次那般杀到了长沙城外,但已经吃过一次败仗的第九战区各支部队知耻而后勇。薛岳将军更是再度祭出拿手的“天炉战法”应敌,只是这一次,第九战区各支部队之间的通讯联络的保密工作做的非常好,再也没有被鬼子给窃听到。有些大意的日军,旋即一头扎进了长沙这个陷阱之中而难以自拔,数个师团一度被围困在长沙周边地区而动弹不得。换作是国军部队,在这样的情况下恐怕难逃全军覆没的厄运,但日军的装备毕竟先进,通过空军的不断空投补给增援,居然真让他们冲出了包围圈。不过,此战之后的日军也是元气大伤,据统计,日军第11军的损失在三万人左右,乃这几年来与第九战区数次交手中,损失最大的一次。 也从那一战后开始,日军第11军的部队至今再也不敢直面第九战区的部队,似乎一下子被打怕了。湘北和赣北等地方,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平静下来,就连74军所处的桂北等地,也是因为有前线屏障的存在,而处于相对安全的状态。 不过,第11军虽然暂时不敢再攻击第九战区的防区,收敛了锋芒,但其他地方的仗依旧在打。民国31年,缜缅路战役、浙赣会战等战役也是一场紧接着一场,除了中华大地上的战斗外,日军于民国三十年底向东南亚国家和西南太平洋展开进攻。 根据各方面断断续续传来的消息,日军在东南亚的进攻堪称是摧枯拉朽,只不过半年时间,便占领了东南亚数国,攻克了相当于如今占领的中华地域这么大的地方。这绝对是一个极其可怕的结果,因为这样一来,日军等于是从东西两面将国军部队夹在了其中。只不过中间的这块地域实在太大,还有辗转腾挪的空间。尤其是西南方向上,因为有着数道天险,短时间里倒也不用担心被日军突破。 当然,这二年时间里,也不全是坏消息。日军在东南亚等地的大获全胜与太平洋上的节节失利,成了鲜明的对比。民国三十一年二月,日军在进攻澳大利亚守军驻防的新不列颠岛及拉包尔港时,损失了一艘航空母舰,另外一艘遭到重创,虽然日军同样击沉了美军的一艘航母,但战斗的结局却是日军率先退出了战斗。这是太平洋战场上,日军的首次失利,同时也昭示着日军并不像传说中的那样不可战胜。 到了民国三十一年四月,盟军美国的飞机已经可以轮番对日本东京进行轰炸,日军的大本营遭受重创。这样的攻击自然让日军无法忍受,也让日军海军随后集结力量东进朝中途岛展开进攻,以期可以在这里重创盟军部队。然而战斗的结果却是日军损失航空母舰4艘、重巡洋舰1艘、飞机330余架。此役为日本发动太平洋战争后第一次惨败,它也从此丧失太平洋作战的空中优势。 消息传来时,中华大地上一片欢腾,虽然这样的大胜仗不是自己打的,但这仗无疑极大的削弱了日军部队的战斗力。从淞沪会战开始,国军部队每每都是在鬼子飞机重炮的轰击之下损失惨重,尤其是在已方的空军部队被全歼之后,天空中的飞机就成了国军将士们的心头之痛。如今一仗便损失了如此多的飞机,岂能不高兴?尤其重要的是,日军空军海军损失了如此多的部队之后,再也不能阻挡太平洋上的威胁,盟军的飞机已经可以对日本全岛进行轰炸,可以对日军本土进行毁灭性的打击。 这样的攻势无疑是让国军将士们看到了胜利的曙光,看到了希望,抗战的情绪,也是升腾到了顶峰。而随着太平洋的盟军分兵朝西太平洋反攻,军委会前期应英国当局邀请而派出的远征军部队,他是与盟军配合打了好几场胜仗,东南亚的形势也在逐渐的好转之中。 当然,这些消息与石头他们这里的关系不大,因为不管海上的仗打成什么样子,摆在他们面前的鬼子仍旧像是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一般,只有击溃了面前的鬼子,才有收复失地的希望,只有自己的实力增强了,才有跟鬼子周旋的资本。 不得不说,长达近二年的休整时间,让连续作战了数年的74军得到了极大的恢复,全军的实力大大提升那是肯定的,毕竟连续的血战,让各部都没有时间进行系统的训练,以战代练的效果虽然极佳,但伤亡也大,临时补充进来的人员与其他人之间的默契,肯定是有所欠缺的。如今一练就是这么久,不仅配合上来了,而且个人的单兵作战能力也得到了极大的提高。更重要的是,那种长时间身处战场上的身心俱疲,在这种休整中得以恢复。 而像58师这种几乎绝大部分人都是重新整训起来的部队,如果没有这种长时间的训练的话,恐怕上了战场也将会不堪一击。如今嘛,虽然不敢说实力得到了完全的恢复,但有张灵甫这样久经战阵的悍将训练,部队基本上也已经捏合成型,足堪一战了。 说起来独立团在这二年的时间里,似乎改变并不大。当然,这种看法,只是相对不太了解独立团情况的其他人来说,这其中也包括了直管独立团的参谋长陈瑜。要说陈大参谋长也是蛮揪心的,本来嘛,他是打算在长沙会战之后好好关心一下独立团的,于公于私来说,独立团也值得他花费更多的精力去培养,毕竟石头带出来的这支部队实力实在是太过惊人,不关心这样的部队,关心谁去? 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石头这小子居然又玩起了花样。在柳城县驻扎下来之后,他居然将团部搬去了融江以西那种鬼地方,去一趟还得坐船过江不说,那里的条件也是极差。陈瑜虽然并不怎么在乎这些,但毕竟也有这把年纪在这里了,本能的还是有些怕麻烦的,出了几趟之后,眼看着石头整日里瞎折腾些养鸡养鱼的事情,他也懒的再跑了。他也去补充营那里看过,看到石头倒真是招到了足够的人手在训练,倒也放下心来了。 而这二年来,也只有石头、林秀峰、武子淮等人才知道,这段宝贵的时间让独立团充实到了何种地步。 部队方面,独立团的调整空间其实不大,虽然一营二连和骑兵营在上一场血战中损失比较大,但补充营的士兵完全可以填补这样的人员空缺。这些补充营士兵,也都是随军参加过上高会战的部队,已经在前线感受过战火,甚至还打过一场小仗,经历过战火的历练,补充进部队之后,在老兵们的带领下,足以在以后的战斗里快速的成熟起来。而独立团之所以能像现在这般强悍,靠的还是老兵的数量。 虽然从淞沪战场甚至是南京战场上活到现在的老兵已经不多了,但独立团打过的仗太多太多,跟在石头的后面,又根本没有打过败仗,部队的损失虽然不小,但活下来的,个个都是被一场场胜利激励成熟的悍卒。这样的部队,别的不说,那种无所畏惧,一往无前的气势,就不是一般部队能相提并论的。 而当初独立团离开宜丰的时候,石头所做的布置,最终还是起到了效果。他将当初设置的养殖场无条件的送给了胡县长接管,又将团里早已不用的汉阳造送了二十枪和数百发子弹给县政府使用,如此做法果然让胡令龙感恩戴德。最终也是帮石头解决了兵员缺少的问题,那就是将宜丰还剩的那些富商家里的下人给每家征调了这么一二个。 要说这有钱人家就是好,家丁下人都是选的孔武有力之人,如今胡大县长出面,外加上石头在宜丰的威名,自然没有人敢说一个“不”字,如此一来,补充营的缺额问题就解决了,这也是当初独立团在宜丰多呆了几天的原因,毕竟这次的人数不少,而且又要远行,自然忙碌的事情多了一些。 独立团各营的士兵实力在这样的训练中提升不大,但这二年下来,独立团的财富累积却实在是惊人,这才是石头等人喜笑颜开的原因所在。 第二百四十八节 有钱就是任性 第二百四十八节有钱就是任性 当初独立团在寨隆扎下根来之后,各项生产就有条不紊的开展开来。而全团的这些生产工作,自然是由团附林秀峰来全权负责的。我们的林团附,这二年来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柳城县的生产中,他带着民夫营的老幼壮妇,带着补充营的士兵,整日里忙碌在这处山岭之中。总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将融江以西这片原本人烟稀少之地,变成了一处世外桃园。在这二年的休整之中,独立团展现出了他们作为强军的风范,即便是在不打仗的时候,那种令行禁止和勇往无前的作风,也是让他们克服了一道道难关,解决了一个又一个难题。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那就是独立团雄厚的家底。这几年来,石头指挥的部队一直在打胜仗,缴获颇丰。虽然大部分都是战争物资,但在这年头,自己用不掉的东西,还是可以去别的地方换的嘛,对于独立团来说已经用不上的武器和弹药,在别的部队里面可是抢手货,用这些武器装备来换取一些日用品和生活用品,彼此都非常的乐意。而且在宜丰的一二年间,已经让独立团完成了一部分的转型,像大量的鸡鸭和猪,这些都是发家致富的根本。 林秀峰虽然打仗上面可能比不上石头,但在民事政务方面,却是比独立团的其他人要强的多。各项工作在他的指挥安排下,进展的非常顺利。 一开始的时候,为了抢种春小麦,林秀峰强烈要求石头一边抽调补充营暂停训练归他指挥,一边从各处想办法雇佣当地的百姓。石头当时虽然有些迟疑,但最终还是同意了林秀峰的方案,而在随后的时间里,林秀峰用一车车的麦子告诉石头,他当初的决策有多么的正确。 而那段时间也是独立团各部最为忙碌和辛苦的日子,一方面民夫营要开荒,一方面还要抽出人手围山建养殖场。 开种荒地,最主要的事情便是挖渠通沟,有充足的水源,才能保证田地里种出庄稼来。围山的话,就更加的麻烦了,整座山都要围拢好,然后划分好区域,以防止规模太大之后,不好管控,而且不能有破漏的地方,否则让鸡群跑了出去,麻烦事更大。 这一连串的工作,当时让纪律严明的独立团各部也是忙的一片叫苦声,甚至在最为忙碌的时候,石头将驻防在县城的三营都给抽调了一半的人手过来。后面便是收购麦种,买鸡、买鸭、买粮食,什么都要买,什么都要花钱。 好在地方政府还算配合,鼓励当地的百姓和富绅为独立团行些方便,后来看独立团需要的东西实在太多,更是亲自出面宴请地方的豪绅和富户,让他们帮忙筹措。因为忌惮于独立团的实力和县长的面子,又因为独立团开出的价格也不低,并且口碑极好,倒是从这些人身上,果真是买到了大量的急需品。 度过了难关之后的独立团,不过年许时间就一发不可收拾起来。广西的气温本来就偏高,南方嘛,气候是远比北面要温暖的,这也是让这些鸡鸭的孵化比较顺利,甚至在繁殖的速度上都加快了不少。等到几次繁殖之后,收获的数量便达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 以独立团在此地所建立的规模,别说是供应一个独立团了,就是一个师也是绰绰有余,林秀峰原本的打算,就是要趁此机会,大干一番的。 随后的时间,一批批的鸡蛋和鸡鸭鱼肉等东西不断的从融江以西的地方运往县城,运往柳州,甚至为了运输方便,石头命人在融江西岸建立了一座渡口,专门负责二边的货物往来。独立团这里,自己吃不完的东西往军部那边送,换回来的是大米白面等食物,武器弹药等装具。当然了,这些可不是普通货色,其中比较多的,便是炮弹之类的东西。 王耀武一开始听说石头在柳城这里不把心思放在训练上,而是像在宜丰那里时一样搞养殖的时候,还有些不满。他还特意让陈瑜跑了一趟,送了石头一句话:“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希望石头不要以为独立团的战斗力不错,就掉以轻心,忽视了部队的训练。但当他一年前亲自去寨隆那里看了看之后,便是不再多说什么了,因为他看到了一支由清一色壮汉组成的补充营,看到了补充营士兵惊人的体力和实力。 仅仅一个补充营,就有如此实力,独立团的实力又怎么会差?仅仅是补充营的士兵,便是一个个身强体壮,比一般部队的士兵还要强壮,石头又怎么会忽视了独立团的实力提升?这小子,显然是在用一般部队所难以采用的方法在带部队。 既然独立团根本不需要自己操心,石头自己就能处理好所有的事情,那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手下的三个步兵师和炮兵团的事情,已经让他足够的头痛了。 就这样,独立团在柳城这里的生产规模越来越大,融江以西的地方,从一开始的荒芜,到随后的繁荣,也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了。有钱人对于商机的嗅觉是普通老百姓们没法比拟的,其实就在石头将团部设在寨隆的时候,已经有人忍不住想要到融水以西的地方组织人力开荒拓土。但那个时候,一来独立团才来不久,他们还没有摸清楚这支部队的作风和脾性,另外一点就是对于这支部队能在这里呆多久表示怀疑。 不过,等到他们确定一切情况都非常不错的时候,却是已经有些迟了。独立团已经将一片片地域划归了自己的管控之中,虽然说民政事务依旧由县长大人说了算,但朱县长再怎么自信,也不敢在独立团驻军的地方生事,况且县城里面,至今还有一个营的强悍部队在守卫他们的安全,他岂会犯这样的愚蠢错误?但看着融江以西的大好土地,他们也是忍不住,只要让朱县长来与独立团商量,看看是不是能让他们也分一杯羹。 石头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意见,毕竟只要不影响独立团的生产生活,其他的事情,他也懒的多管。这样一来,整个融江以西的地方陷入了一片欣欣向荣的有利形势之中,原本的不毛之地,渐渐成了一处粮仓般的存在。 这样的情况,其实离独立团驻防在柳城县不过两年不到的时间,但凭借着早在宜丰时就总结出的经验,凭借着其他部队所没有想到,或是想到了却是做不到的这种过人手段,石头的独立团在这里一下子赚取了惊人的财富。别的不说,光是那占地十几座山岭的养殖场,便是一个用之不竭的宝库。 当然,石头也是知道在这样的形势下,只有自己的实力够强,这才是根本。所以,这些赚取的钱财倒是部分都用在了购买炮弹、武器装备和作战器具上了。虽然炮连的火炮仍旧是原先的六门,但到了如今,购买收集的炮弹已经多达百枚左右,这其中从军属炮兵团那里买来的炮弹便有好几十枚之多。 倒不是炮兵团的团长有如此大的胆子敢私自贩卖储备的炮弹,真正的原因还是军长王耀武的无奈之举。 像74军驻防在柳州城,虽然各种军饱补贴都按时发来,但仅靠军委会调拔的这些东西,最多只能保证将士们的温饱,再想要进一步,却是有些力不从心了。而王耀武身为军长又不能像石头那里专门安排一个人去指挥部队开荒种田,去赚取钱财,真要那样做了,上峰那里恐怕早派人过来了。 如此一来,王耀武的手头也是紧呐,别的不说,伤亡将士的抚恤钱对于他来说便是一笔难以承受的大开支。其实军委会发下来的钱倒是不少,但如今什么年代了?法币已经贬值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 想当初,民国二十六年的时候,士兵每月的津贴有一二百法币,足够他们养家糊口。如此没有后顾之忧,将士们才能安心作战,上下齐心。当初一百法币便能买一头牛左右,当兵虽然朝不保夕,但待遇还算是不错的。 如今已是民国三十二年了,100法币从民国三十年还可以买一头猪,到如今却是只能买一只鸡了! 王耀武要生活,手下的军官们要养家,阵亡的将士更是要抚恤,而且还不能少,总不能眼看着那些孤儿寡母的活活饿死吧?怎么办?只好想办法去弄钱,在这样的情况下,石头手握大把钞票想买炮弹,他自然只能默认了。 好在两支部队都是自己的手下,只不过从炮兵团挪到了独立团而已,本身来说,对于自己部队的实力并没有损失。而且如此一来,还有不少钱进账来缓解眼前的危机,也算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另外让王耀武高兴的是,石头这小子还派人远道去别的部队收购炮弹,并且还真买回来不少,这让他对于石头这小子就越发的喜欢了。 不过,石头此时已经从长时间的平静中,嗅到了一丝别样的味道。 第二百四十九节 留个后手 第二百四十九节留个后手 其实,柳州一带的平静,只是相对于独立团来说。在四五个月前,74军的其他三个步兵师,还是奉命有所调动过的。那是日军第11军在平静了许久之后才发动的一次攻击,而且这一次并没有选择进攻老对手第九战区的防线,而是将进攻的方向放在了鄂西,选择了第六战区的防区。那场战役中,军座带着三个步兵师赶去增援,留下了军部直属部队和独立团驻防在柳州和柳城一带。虽然74军此仗基本上没有与日军进行太大规模的作战,但在整个战局上,却是取得了一场大胜仗。 而在战后,军委会的奖励下来,受赏最多的却是74军。 这倒是有些出人意料,不过却也是在情理之中。74军这些年从北打到南,从东打到西,几乎参加了华东华中战场上所有的大战,论战功论辛苦在各支部队中都是首屈一指的。上高会战中,正是凭借着74军各部的优异表现,才在赣北重创了日军的33师团和34师团。随后,74军马不停蹄的参加长沙会战,虽然那一场仗,74军不像以往那样势如破竹,但也在捞刀河一线牵制住了日军大量的部队。为援军的赶到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从这方面来说,74军的功劳也是极大。 只不过,那场会战对于第九战区来说,算得上一次败仗,所以战后并没有什么表彰。后来薛长官指挥第九战区各部再度于长沙重创日军,取得大胜的仗,恰巧74军已经调到了柳州休整,战后参战各部立功受赏自然不在话下,可惜,74军没有参加,自然是错过了这个机会。 不过,74军的战功摆在那里,汗马功劳也是没有人忘记,这次趁此机会重赏74军,也是对抗日将士们的一种激励。 然而,对于独立团的将士们来说,得到消息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不平衡的,因为军座好意让他们留在柳城这里休整,却是让他们错过了这个受赏的机会。谁都知道,在长沙,要不是石头指挥的独立团依旧保持着一贯的水准,打了好场漂亮仗,不仅军部会被端,三个步兵师恐怕损失之大,也是难以想象的。 可如今呢?军座升任第29集团军副总司令,李天霞也是升任了副军长一职,51师师长一职由石头的老上官周志道接任了,57师和58师的两位师长余程万和张灵甫虽然没有升迁,却也是被通电嘉奖,惟一独立团像是被遗忘了一般,什么都没有捞到,这怎能让独立团的将士们不生气?因为不管怎么算,石头都有资格出任一师之长了,论军功,独立团这里能当团长的都应该有好几个了,可如今呢?他们什么都没有。 石头对此倒是看得很淡,本来嘛,他就不是那种一门心思想要往上爬的人,对于升官发财也是没有兴趣。他所在意的是,鬼子既然选择从鄂西方向展开了进攻,那会不会有继续西进的打算?会不会再继续点燃战火? 虽然独立团没有参加前一次的鄂西会战,但石头还是打听到了不少关于敌军的消息,其中比较主要的几点就是日军第4师团和第6师团并没有出现在战斗的序列之中,虽然不排除日军故意隐藏兵力的可能,但更大的可能还是被调往了别的地方参战。 先前已经提到过,日军在太平洋战场上的节节失利,已经让日军本土遭到盟军空军的轰炸,即便日军占领的地区够多够大,但如果本土沦陷了,那就什么都完了。所以,日军从各处抽调兵力增援太平洋战场,也是非常必要的事情。 在这种情况下,按理来说,日军在华中战场上应该是采取稳守的政策才对,怎么会反倒是主动向第六战区展开进攻?或者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像以前一样,鬼子采用以攻代守的策略,主动攻击国军部队,打散集结的兵力,以达到固守武汉的目的? 但这样似乎也说不通,因为国军各战区的部队显然没有反攻的准备,如今我国已不是独自作战,在得到盟军部队支援的情况下,中华战场已经变成了主要的牵制战场,而主战场则在海面上。毕竟日本本就是岛国,只要赢得了海战,从根本上攻克日军的本土,就能解决问题。这远比从中华各地,从东南亚各处一寸寸的夺回被日军占据的地方要简单轻松的多。在太平洋战场上已经取得了突破的情况下,各战区部队更是乐意看着鬼子一步步走向败亡了,哪里还会主动给日军创造机会? 所以,石头才会对日军的举动感到意外,并着手做着随时可能参战的准备。鄂西会战之后,57师留在了常德驻防,其他部队留在了离常德七八十里路程的桃源一带,虽然军部还有不少部门留在柳州,他们独立团也是留在了柳城,但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则随时有可能赶去前线参战。 正因为如此,独立团各部早在一个多月前便开始收整行装。另外,考虑到柳城县这里远离前线,石头也是想将这里长期经营下去,做为独立团的一份家业。这一次他们的情况与在宜丰时不同,赣北的宜丰虽然当时的规模也很大,不过那里是战场前沿,随时都有可能被鬼子夺去。而这里则要安全的多,以目前的形势来看,鬼子想要打到这里来,基本上是没有可能了,在长沙的几场仗,已经暴露出日军的后劲不足。有这样一个规模惊人的养殖场和开垦出来的农田、鱼塘等地,一方面便于独立团将士们安置家小,另外一方面,也等于是给独立团留下了一个取之不歇用之不尽的宝库,给独立团的长期发展提供了有力的保障。 为此,石头也是开始从民夫营里选择人手进行留守驻防的工作。首先选出来的,便是跟他打了无数场仗导致身上有伤残的老兵,这些人,按照部队的规定和要求,是必需要离开部队返回原籍的。但眼下这局势,半壁江山都在鬼子的手下,大家伙往哪去?而且他们身上有残疾,不少人都干不了重活,让他们回去那不就等于让他们送死么?对于石头这种重感情的人来说,他是绝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这些袍泽兄弟没有死在战场上,反倒是被活活饿死的。 如今这里的情况倒是不错,本身这里最主要的财富就是养殖场,田地活则是次要的。让他们留在这里,一方面不用再奔波辛苦,另外一方面则是这些老兵有足够的自保能力。别看他们身上有伤残,但真正拼起命来,别说是一般人了,就是普通的士兵也不一定能比他们厉害,这些人可是真正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悍卒,哪一个不是亲手宰过数几个小鬼子?在民夫营,平常看护辎重的重任,可是由他们来负责的。 在亲自与这些老兵讲了自己的想法之后,这些老兵们都同意了。石头的想法,他们岂能不知道?有这样的团长能对他们不离不弃,让他们做什么不行?更何况这还是关系要独立团根本的大事情。 为了保证这里的安全,石头最后还是决定让补充营的营附伍头留下来,有他在这里坐镇指挥,石头心里放心。为了以防意外,石头特意从补充营里留了一个班下来归伍头指挥,有了这个班的士兵,再加上那些伤残老兵,这里便放心了。 至于补充营营附的位置,则是由二营二连长陈爱国接任。先前在永安,便是这位陈长官亲自带着爆破手炸毁了日军的坦克,给予了日军重创,吓住了日军的后续部队,如今升迁,也算是后补上了。而他留下来的空缺,则是由二连连附陈四头担任,这个人石头不太熟悉,不过听高大锤说此人作战虽然有些怕死,但却非常的有头脑,属于那种会打仗的类型。听到这个消息,石头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高大锤这样一个悍将,居然会放心将二连交到一个有些怕死的人手上,这可真是奇闻。 不过,石头相信高大锤的判断,就像是团里的弟兄相信他一样,既然高大锤认同这个人,他也同样的认同。 就在石头这里准备的差不多的时候,10月28日,军部王军长的命令也是突然间传达到了独立团这里。接到命令之后,虽然石头等人已经是有了提前的心里准备和预估,但真当得知又要参战的时候,心里不由还是有些烦躁。 不过,很快他们便是回过了神来,当兵本就是为打仗而生,有这样的情绪似乎不太应该。似乎是因为这一次歇的时间太长了吧,人都有些懒散了,以前都不是听到有仗打就激动的睡不着觉的吗? 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之后,石头当即命令所有留守在融江以西的部队移师柳城县,同时立即电令东岸的三位营长立即集结部队赶往柳城集合。一声声的集结号声,几乎同一时间在柳城县的各处响起,听到号声的独立团将士们纷纷收整好自己的装具,打包好自己的被褥,快速的到营外集结,独立团驻防在这里两年来的第一次大举动,当即惊的所有人坐立不安起来,所有人都在暗自惴测,不会是鬼子打过来了吧! 第二百五十节 赶到桃源 第二百五十节赶到桃源 石头和武子淮在警卫连一个排悍卒的护送下率先赶到融江以东的县城里,团附林秀峰则奉命带着其余部队随后赶来,因为他们的作战准备进行的比较早,所以行动的速度非常的快捷,而且没有任何的慌乱,气氛虽然显得有些紧张,但将士们的神情却是十分的平静。 二年了,二年没有打仗,他们固然对于战场已经有些生疏了,但却并不会因此而害怕。整整二年的训练,为的就是今天,为的就是重新踏上战场跟鬼子一决雌雄!当初的形势是何等的艰险,他们在团长的带领下都成功的活下来了,打了一场又一场的胜仗,如今形势逆转,他们兵精粮足,武器精良。鬼子却是因为盟军的攻击而步步后撤,甚至在华中战场上已经鲜有主动出击的举动,如此一来,只要能再度重击鬼子,或许整个的局势会越发的明朗,或许鬼子就要完蛋了。 一想到打退鬼子之后终于可以过上平静的生活,将士们便是一个个精神焕发,脚步都显得轻快起来。 与独立团将士们这种精神振奋的神情不同,柳城县的官员们此刻却是一个个紧张不已。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情况下,他们还是非常担心是不是鬼子杀来了的。毕竟这几年来,他们可是听到别人说起过无数次鬼子的恶行,想起鬼子灭绝人性的举动,他们不由十分的担心。所以石头刚刚过江,甚至还没有进城,便是被他们给拦住了。 看到他们脸上一副副焦急不已的神情,石头不由也是愣住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个时候,朱县长当先迎了出来,他这一二年来的时间虽然与石头接触的次数不多,却也是大概摸清楚了石头的为人,知道他比较随意,也是不摆什么架子,便是直接问道:“石将军,贵团突然行动,是不是鬼子打过来了?” 听着县长的问话,一旁的官员富绅们一个个瞪大了眼睛大气不敢出一声。 看着他们这副表情,石头却是笑了起来道:“朱县长过于担心了,这里离前线战场可能千余里的距离,鬼子在湘北、赣北跟我们打的可不是一仗二仗了,始终奈何不了我们的防线。二三年前,鬼子的实力鼎盛的时候尚且如此,如今鬼子的实力骤降,更是不可能了。况且,这次是不是打仗还难说呢,我只是刚刚接到上峰的命令,让我们赶去常德一带集结而已,说不定只是进行正常的换防而已,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朱县长听的将信将疑的问道:“石将军和贵团的兄弟这一去就不回来了吗?” 石头摇了摇头道:“这事我说了不算,上峰说了算。不过,不管我们回不回来,柳城这里算得上是我们团的根本,我安排了一部分人员屯驻在寨隆,我们团将士的家眷也有一部分留在那里,往后这些人还望朱县长帮忙照拂。” 朱县长赶忙说道:“这个请石将军放心,只要朱某还是柳城县长一天,融江以西的地方保证不会有任何的变化。” “既然如此,我先行在这里谢过。朱县长,接下来我还要集结部队准备赶路,请恕我失礼了。”石头面带笑意的说道。 或许是石头这种平静自信的神情感染到了一旁的众人,他们也是从最初的惊慌中缓过了神来,一个个暗自长吁了一口气。朱县长更是连道不敢,赶忙的朝一旁让开了道路。 再过了小半天的时间,独立团各部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集结完毕。石头也是没有多余的废话,当即带着部队启程出发赶往桂林,在那里,将会有车辆进行转运,他们在路上的时间可以大大的节约。这也就是独立团的兵力不多,否则的话,以国军部队此刻的机动能力,还真的难有这样的运输能力。 即便有车辆的运输,等到石头带着部队赶到常德周围的时候,已经是11月4日下午,而这个时候,王耀武也是带着74军各部进驻桃源,得知石头的独立团已经抵达,王耀武不由也是大喜,亲自带着一众军部官员亲来迎接。 此时的王耀武已经升任第29集团军副总司令,自然是意气风发,越发的气势逼人。不过,在见到石头的时候,王耀武还是一阵大笑起来,亲昵的拉着石头的肩膀笑道:“怎么样石头,在柳城歇了两年,独立团这只猛虎,不会歇懒了身子吧?” 他的这种举动,自然是引来身后众军官会意的笑声,这里大多数人的命都是石头救回来的,虽然已经过去了二年,但众人的心里还是记得的。惟独有一人的神情有些不善,在众人之中显得格外的明显,石头的目光从诸位军官身上一扫过后,便是心中了然,他也是心中不以为意。这人自然是新任74军副官长李天霞,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会这么快升到了副军长的位置上。 石头可是清楚的记得南昌会战之后,302团抽调出来组建独立团后,51师在战场上的表现。早在上高会战的时候,51师便是在独立方向连战连败,最后还得通过58师的救援才勉强没有战败。后来的长沙会战,51师虽然没有溃败,但也表现一般,在与友军部队一起驻防枫林渡的时候,也是没有打出什么名堂出来。相比其他两个师,58师就不说了,表现也不算好,在赤石河更是部队都被打散了,但相比较起来,余程万指挥的57师,可是比51师的战绩要辉煌的多。自余程万升任师长之后,57师所展现出来的实力,堪称是整个74军的中流砥柱。 结果上次升迁的人不是余程万,却是李天霞这个色中饿鬼,这还真有些让人意外。 不过,石头也是只能心中暗自叹息,毕竟李天霞现在的身份不一样了,副军长这一级的官员,现在可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团长能惹得的起的。官大一级压死人啊,何况还不止是一级二级,想想都郁闷。好在独立团是由参谋长直属,大部分情况下是由军座亲自指挥,暂时来看,问题还不大。虽然以后有李天霞升任军长的可能,不过等到那一步的时候再说吧! 王耀武似乎看出了石头的心里有些想法,当即也是笑着说道:“石头,按照军功算,你小子早应该升师长,不过,74军的情况你也知道,三个师长位置上都没有缺额,所以你和独立团这帮将士的升迁就一直被压着,这仗打完之后,我向上峰反映一下这里的情况,把你给提到师长位置上去。” 一旁的陈瑜闻言不由笑道:“钧座,虽然石头是早该要提了,但恐怕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位置安排吧!” 王耀武笑道:“74军这里肯定是没位置,不过朴如(施中诚的表字)那里应该是没问题的,反正现在100军也归我管,这点主我还是能做的嘛,实在不行,就让坚石去100军当副军长,让石头去57师。” 石头闻言则是苦笑道:“感谢军座厚爱,不过属下还是想跟独立团的这帮弟兄呆在一起,毕竟一起打了五六年的仗了,呆一起也习惯了。” 这也就是石头了,换作别人,哪里还敢跟王耀武这样气势逼人的长官提什么要求?恐怕在他这种逼人的气场压迫下,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了。 王耀武听到石头这话,却是笑道:“你小子,不会还想让我再弄一个独立师的编制吧?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别说我作不了主,军委会的长官们,恐怕也不好弄,毕竟编制好弄。但凡单独成军的部队,那都是有极大的自主权利的,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就想要在战场上自主行事的权利,你敢做,那些长官们恐怕还不敢放权呢。” 一旁的张灵甫则在一旁开玩笑道:“钧座,要不干脆就将独立团和58师合并了,我给石头当副手,这样一来,58师可不就相当于独立师了,我也跟在石头兄弟的后面沾沾光。” 众人不由笑了起来,王耀武也是笑骂道:“你们呐,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在这里胡扯,当真就不担心面前这仗?几个月前的鄂西会战,虽然说是大捷,但实际上情况并没有那么理想,西岸的石首、华容没有收复,鬼子占据着西进的桥头堡,对于我军来说是个极大的威胁,而且此地距离陪都已经不远,不容有任何的差迟,若是让鬼子的大军挺进到湘西,这几年好不容易打下来的良好局面,可就毁于一旦了。” 说着,王耀武也是收敛起笑容道:“走,到指挥部里再详谈吧,眼下第六战区的前线部队已经与鬼子的前锋部队接上了火,我们恐怕在这里也呆不了多久就要行动了,趁着行动之前,先把这一仗的大体形势跟你们说说,到时候打起仗来也好心中有数。另外就是石头的独立团并没有参加上一次的鄂西会战,这么长时间不在前线,恐怕对于这里的情况很陌生,这对于接下来的战斗会不利,要抓紧时间了解这里的情况,尽可能快的进入战斗状态。” 众人闻言不由纷纷挺直了身躯大声答道:“是”。 【各位书友,进入最后一战了,感谢大家陪伴了这么长时间。最近老父身体恢复的非常好,已经能生活自理了,就是说话还不清楚,另外一方面,自己也重新开了一家店,导致最近事情比较多,我尽量挤出时间来,把书结好尾,感谢大家三年多来的陪伴!】 第二百五十一节 鬼子的目标 第二百五十一节鬼子的目标 鄂西会战之后,王耀武便是一直留在了常德周围,驻防桃源一带的部队是74军一部和100军,这100军如今的军长是施中诚,属于王耀武指挥。也就是说,王耀武这个第29集团军副总司令,如今指挥着74军和100军两支部队,形成了一个实力强劲的“王耀武兵团”。 而如今的王耀武兵团,已经不再归第九战区指挥,而是重新由军委会直接管辖,但名义上还是暂归第六战区督训。 桃源这里,先期一直就是100军驻扎的地方,74军虽然没有进驻,但王耀武的指挥部还是搬了过来,如此一来,对于常德周围的部队指挥便能够更加的便捷一些。 随着众人进了指挥部,石头看着满屋子将星闪闪,不由也是感叹,果真是在城里钱少,在指挥部官小啊,自己一个少将团长,若不是军座特例照顾,恐怕进都进不来吧!二个军,加上副军长、参谋长、步兵指挥官和师长们,那就得多少人了? 早有一个身材消瘦、中年谢顶的军官迎了过来,他的皮肤十分的白皙,与一众“黑脸将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衬托出一股难得的儒雅气息,这人正是100军军长施中诚,一手带出57师这支铁血强军的悍将。一看到众人进来,他当先冲着王耀武敬了一个礼,目光旋即落到了石头的身上。 只见他笑道:“几年不见,小石头团长倒是长胖了一些。” 石头赶忙敬礼说道:“多谢军座关心。” 施中诚笑道:“虽然我调离了74军,但倒没有少听到小石头团长屡立战功的消息,坚石也是多次在我面前提及你数次相救57师的恩情,若不是此时正值大战来临的关头,我定要请小石头团长喝一顿酒,以示感谢。” 王耀武听着这话不由笑道:“那就等这仗打完吧!这次啊,我来做东,把两支部队团级以上的军官们都叫上,打了这么多年仗了,能有今天这样的形势可不容易,借此机会,我要感谢诸位同僚,感谢各级军官,不是诸位舍身抗战,矢志抗日,恐怕我等早做亡国奴了。” 施中诚闻言笑道:“既然佐民兄开了口,那我等可就空着肚子等着了。” 众人说笑了一阵,旋即一边说一边来到一座巨大的沙盘面前。石头看到这样的情形不由大吃了一惊,这个沙盘实在太大了,上面用沙土堆积成了各种地形,里面更是标注了各种各样的标记,山川河流因有尽有,详实的惊人。 此时,沙盘旁边还有一众的参谋在忙碌着,不断的将一些小旗子小标记放到沙盘上,他们的每一个举动都格外的小心翼翼,每放下一个东西,都要核对好几遍手里的文件,极为担心出现什么偏差和纰漏。他们是如此的认真,以至于这么多的长官走过来,他们连看上一眼的功夫都没有。 而在沙盘的一旁,也是挂着一副巨大的地图,地图旁同样有两名参谋在忙碌着,不断的用笔勾勒出一道道长线,并且标注上一个个符号。 看到这样的情形,石头不由也是大为羡慕,作战之前,能做如此详尽的工作,打起仗来便是事半功倍。如此这般在沙盘上作业,对于整个局势的掌控帮助极大。可惜啊,他们独立团是弄不出这玩意出来了,没有这么多的参谋专门来处理这事,就算勉强将沙盘给弄起来了,也是效果有限。 就在石头这里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王耀武已经指着沙盘说道:“中午时分,我们已经接到战区孙长官电令,判断出此次日军主攻方向乃是常德。所以,当务之急,便是要在常德周边布置好防线。常德与长沙雄居洞庭湖两畔,是扼守湘北的两道门户,另外,常德还是川贵的东面门户,常德不失,日军想要西进,就等于咽喉被我们所卡住。还有一点,便是常德的得失关系到全军的士气。这几年日军的形势,想必诸位也知道,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如果常德失守,鬼子占据了洞庭湖这片大好的粮仓,此消彼长,可能会对整个战局产生影响。” 一旁的施中诚这个时候补充说道:“前几天上峰一直在猜测鬼子此次进攻的作战意图,先前一直不太明确,生怕鬼子是要西进。但中午的时候,前线部队击毙了一名日军中佐,从他随身携带的文件上,得知此战日军的目的便是常德,鬼子想在常德这里大举歼灭我军第六战区的部队,拿下常德之后,往东可以夹击长沙,往西可以威胁陪都,可谓是一举多得。不过,鬼子想消灭我们,我们更想歼灭鬼子。” “说句实在话,以鬼子的强大火力和空军力量,我们想要反攻拿下鬼子占据的地方非常的困难,在那种情况下作战,没有五倍以上的兵力,我们都很难有取胜的可能。不过,鬼子主动进攻我们的防御阵地,那就不一样了,凭借着我们的阵地,凭借着部队在熟悉的地理环境下作战,我们可以大量的消灭鬼子的有生力量,达到削弱鬼子实力的目的。”施中诚说着不由轻笑了起来道:“鬼子已经不是当初的鬼子了,而我们也不是当初刚加入战场时的部队了,只要战术对头,只要将士们敢跟鬼子拼命,这仗就绝对不会输。” “陈兄,你来给大家解说一下当前的形势和各部的安排吧,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很快也要北上,只有把这里的局势给吃透了,到了战场上才不会出问题,才能不管在任何情况下,都知道怎么打这一仗!”等施中诚说完后,王耀武不由对着一旁的陈瑜说道。 陈瑜点了点头,然后接过副官递来的一根长棍,指着沙盘各处缓缓说道:“前期因为判断不明鬼子的进攻目的和方向,所以部队的防线主要还是依据长江布防,以点成片,将鬼子挡在长江以东。不过,洞庭湖以北的石首和华容两地上一次鄂西会战没有收回来,成了日军在长江以西的桥头堡,也是此次我军需要重点防范的地方。而在这一带,根据这两天作战所判明的番号,已经大致可以确定日军的主力为116师团、68师团、40师团和独立17混成旅团,而这一段便是我们第29集团军的防区。” “往北第10集团军的防区前哨部队98师正面,已经判明的敌军为第3、13、39师团及68师团一部分,当面敌军的实力约莫在五六个师团左右,可能达到10万人以上。”陈瑜说完看了看众人,这些军官虽然一个个形势严峻,但神情还算镇定,这让他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前几天因为没有弄清楚鬼子的动态,所以江防军一直都没有动,导致前沿阵地的守军十分的被动,如今既然已经判断出鬼子的主攻方向,江防军自然会南下,而驻防在沅水一线的部队也会及时的北上。如此一来,长江沿线自然是第一道防线,而在其后,沿灃县、石门、慈利一线可以建立第二道防线,常德是第三道防线,也是沅水以北的最后一道防线,如果常德失守,这一仗其实就败了。相反,假如守住了常德,鬼子的战略目的就没有达到。” 看到参谋长已经说完,王耀武补充说道:“五月份的时候,57师奉命驻防常德修建防线工事,如今半年过去,常德的守备工作已经算是完成了。鉴于防御工事是由他们亲自修建的,而且在常德也呆了这么长时间,对于这里的情况十分的了解,所以驻防常德的重任,就由57师来担任,其他各部,在上面的命令没有下达之前,立即抓紧时间休整。尤其是独立团,刚刚经过长途跋涉而来,体力消耗巨大,赶紧抓紧时间休整,我们随时有可能北上,到时候可没有休息的时间了。” “是”石头敬了一礼,大声应喝道。 随后,军议便结束了,在命令下达之前,他们这里只是了解一下大概的情况。此时任务没有下来,也不需要他们商讨下一步的作战计划,所以事情要比平常少的多。王耀武随后又拉着石头关切的叮嘱了几句,便是让他赶紧回去休息。 出了指挥部,石头便看到了在外面等着他的张灵甫,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庞,石头心里不由一暖,张灵甫却已经笑着迎了上来道:“石老弟,果真是长胖了不少啊。” 石头不以为意的笑道:“张大哥,一别年余,你怎么反倒是长年轻了?” 张灵甫不由笑道:“你小子,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我都四十有二了,再年轻又能年轻到哪去,倒是你都已经打了六七年的仗了,如今才二十多岁的年纪,等你到我这年纪的时候,最少也是军座那一级的了啊?” 石头笑道:“那也得我能活到那个时候啊。” 张灵甫道:“你活不到?全天下的人都死光了,恐怕你小子也不会死,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你小子在战场上的本事?” 第二百五十二节 鬼子为何进攻? 第二百五十二节鬼子为何进攻? 能见到张灵甫,石头还是非常高兴的。自从升任师长之后,张灵甫明显忙了很多,只在一年前的时候,来过一趟柳城看望过石头一次。那次其实最主要的事情,还是来跟石头要武器的,别人不知道石头的虚实,张灵甫心中有数,知道他这里家伙多。在那之后,张灵甫便是忙于训练部队,显然是想抓紧每一分钟的时间,争取在下一次战斗开始之前,让58师可以发挥出应有的战斗力。 上次在赤石河一带58师的崩溃,虽然不是张灵甫的原因,但也是被他视为奇耻大辱。毕竟从淞沪会战至今,张灵甫指挥的部队不管是305团还是153旅,都是以能打硬仗而著称的。当初305团是什么样的部队?不过就是地方的保安团整编而成,但在其指挥下,与日军血战的次数不可谓不多,艰难死绝的仗也是不在少数,哪一次不是战斗到最后一兵一卒,哪一次不是拼到头破血流?而像58师这种打了无数场的部队,居然会出现溃败,真是脸都丢尽了。 “张大哥,前线的形势现在怎么样?”石头与张灵甫二人走出一段距离之后,他不由小声问了起来。 张灵甫看了看四周后,旋即说道:“你小子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情况如果好的话,还会把你们从柳城那里调来?只不过眼下前线部队还在试探性进攻阶段,尚没有弄清楚情况。不过,自从上次在鄂西吃了亏之后,长官们现在也是变得格外的小心了,早早的就将各部给调派了过来,以备不时之需。” 石头不由吃惊道:“鄂西会战不是大胜吗?军座还有一众参战的军官还因此受赏……” 张灵甫闻言冷笑道:“上峰们做事情的方式,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要鬼子退了,就是大捷,只要杀了几个鬼子,就要报功。至于已方损失了多少部队,鬼子的撤退是突围还是达到目的之后的主动撤退,谁管?真要打了这么多场胜仗的话,我们又岂会被鬼子打的一退再退?真要是鄂西会战大捷的话,又岂会丢了长江东岸的石首和华容两地没拿回来,让鬼子以此做为跳点,可以从容西进?” 石头闻言不由苦笑了一下,这些事情可实在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左右的,虽然少将团长在普通的士兵眼里看起来已经是个大官,但只有石头自己知道,不过就是一个大号的炮灰而已。 张灵甫因为鄂西会战之后一直留在这一片,所以对这里的情况了解的比石头要多的多。而他们之间的关系也远不是一般人能比,彼此算是知无不言了。张灵甫发完一通牢骚之后,不由继续说道:“这几年鬼子的进攻次数是越来越少,一方面是因为占领的地方太大,需要时间消化。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其他战场上的失利,导致鬼子的已经坚持不了几线战场同时开战,否则的话,鬼子如果保持着当初的连贯攻势,我们亡国到是不至于,但也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轻松。上一次鬼子发起鄂西会战,其实主要的目的是打通长沙上游的航线,夺取洞庭湖粮仓这个富裕之地。战斗结束后,鬼子的战略目的基本上达成了,所以在我看来,鄂西会战,是我们打败了。” “眼前鬼子时隔四个月后再度发起进攻,除了想要继续扩大鄂西会战的战果之外,另外一点就是因为这段时间军委会从第六第九战区抽调了总共7个军的兵力前往云南及印度,准备反攻缅甸,鬼子这算是趁虚而入,也算是支援另外一片战场上的友军。”张灵甫说道。 石头不由恍然大悟起来,怪不得鬼子自从长沙会战惨遭失败之后,就再也没有出兵,但在今年却是接连二次大规模的进攻,这显然与鬼子目下的形势相逆。如今听到张灵甫这么一说,他也是豁然开朗起来,对于接下来的战斗,自然就有了分寸。 既然鬼子在太平洋战场和东南亚两块战场上都十分的吃紧,外加上占领区的游击队四下骚扰让鬼子的压力极大,那么,鬼子想必是没法在他们当面这块战场打持久战的。以日军今时今日的国力,显然也是不允许如此。那么,这一仗怎么打自然就再清楚不过了,那就是拖! 不管是打赢了也好,打败了也罢,只要把鬼子拖住,拖在持续的战斗中,那源源不断消耗的作战物资和武器弹药,就是各线战事吃紧的日军所难以承受的,如此一来,足以立于不败之地。而之所以能有如今的局面,当初“以空间换时间”的战略有很大的功劳,另外就是盟军在别处战场上的节节胜利,让中华战场从主要战场变成了主要牵制战场。战局侧重点的不同,也是导致了如今局面的不同。 随后的时间,张灵甫又叮嘱了石头一些别的事情上面的注意点之后便是与他分别开来,两人各自赶往各自的部队,开始忙碌起安营扎寨的事情。 独立团过河之后,如今暂驻在桃源以南的一处树林之中。这一带还是有几个村庄的,但小村庄哪里能容下独立团如此多的人马?而且石头等人一向严禁各部扰民,所以驻扎在村子里面反倒是没有扎营在野外方便,反正他们这里装具齐全,设施充足,只要有方便用水的地方就可以了。 回到这里的时候,一众人正在等他回来,一看到石头,众人纷纷围了上来。团附林秀峰当先问道:“团座,是行军还是扎营?” 石头应道:“先扎营休息,不过我们在这里呆不了几天,随时有可能继续北上,让各营弟兄做好随时准备发出的准备。” 一旁的武子淮听到这话不由诧异问道:“团座,前线战况不乐观吗?” 石头摇了摇头,一下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说起,沉吟了一下之后,他才说道:“情况有些复杂,上峰好像才刚刚判断出鬼子的作战意图,所以随时都有调整布署的可能。”说到这里,他不由转头对一旁的刑丑问道:“有常德这一带的地图吗?” 刑丑摇了摇头道:“只有一张大概标注各处地图的草图,没有作战用的地形图,军部的作战地图还没有配发下来。” 石头点头道:“先拿过来,我把大概的情况跟大伙说一下,趁着现在没事,大家也可以一起讨论一下接下来的战局发展,对于整个战局都有所了解的话,对于接下来的仗会有些帮助,至今地形图,等到了各自的防区,再去自己琢磨吧!” 说着,他便指着地图,将从军部听到的情况和参座分析的形势给大体说了一下,让众人对于面前的战局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毕竟在这样一块陌生的地方作战,哪里可能会有敌人,哪里会有友军部队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一旁众人都是久经杀场的老兵了,石头只是说了一遍,他们便是大体上将这里的情况和战局给弄清楚了。等到石头说完,一旁的刘文锋便是冷笑一声说道:“这样的仗还把我们从柳城叫来干什么?依我看,光一个第六战区就足以挡住鬼子的进攻了。十几万人,有长沙这道天险,有灃水和沅江二道河流可以依托,这里的整体防御阵型并不比长沙差。而且石头你刚刚说前线部队并没有发现第四师团和第六师团这些精锐,惟一能打的部队似乎只剩下一个第三师团,这样的仗还有什么好紧张的?” 一旁的武子淮不由笑道:“刘营长虽然说的不错,但打仗可不是儿戏。而且变数太多,多备一些后手也是应该的。我们在柳城呆了那么长的时间,算起来比74军其他友军部队休息的时间都要长。已经在柳城呆了那么长的时间,我们独立团肯定是早晚就要来参战的。既然来了,不管面前的鬼子是哪一支部队,总得豁出老命去打了。” 这个时候,一旁的高大锤不由冷哼一声说道:“疯子,你也别指望这一仗能轻松。友军部队是些什么货色,你这几年难道还没有弄清楚?”说完便是不再吭声,依旧是一贯话语稀少的样子。 而胡子这个时候也是接着说道:“大锤说的对,当初在长沙的时候,我们虽然没有吃什么亏,但其他几位师座可是吃了不小的苦头。要不是石头够谨慎,在调往51师防区的时候,特意往军部赶去,恐怕连军部都被一锅端了。那些第九战区的友军部队,总算是身经百战的部队了吧,照样是这样的表现。所以,当前第六战区的友军部队到时候能打成什么样子,我们还是等等再说吧,最主要的问题是,这一仗上峰会把我们安排在什么地方,我们团的仗该怎么打!如果是实力相当的敌军,我们肯定是不怕,但如果像在长沙那样,靠我们一个团要拖住两个师团的鬼子,嘿嘿,这仗可就不好说了。” 第二百五十三节 29集团军的崩溃 第二百五十三节29集团军的崩溃 自独立团抵达桃源之后,上面调动的命令一直没有下来,石头也是乐于先熟悉一下战场形势,一边再做好最后的战斗准备。平常一忙完之后,便是与诸人聚在一起商议长江沿岸的局势,做好随时出击的准备。 这几天随着日军投入进攻的兵力不断增多,江防线上的压力也是越来越大。第六战区的部队虽然也是历练战火考验,但说实在的,比起第九战区的各支部队来,战斗力上还是有些差距的。所以,即便如今日军最为精锐的几个师团已经抽调走了大半,实力已经远不如当初,国军各部依旧是逐渐显示出不支的状况。 由于石头的独立团就在军部所在的桃源,所以,在前线的战况和情报方面倒是可以及时的了解到。 鬼子进攻的重点毫无疑问是鄂西会战中攻占下来的石首和华容两地,这里是长江西岸的桥头堡,是可以扩大战果的重要地区,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整个29集团军的主力都汇聚于此。虽然日军的进攻猛烈,但因为29集团军各部对于此仗的险峻程度已经有了足够的思想准备,倒是硬生生的顶住了鬼子的进攻,没有让日军再往西推进。 倒是第10集团军的防线上,因为日军极具针对性的布置和兵力上的巨大差距,防线全面动摇,随后不得已后撤进入王家厂、暖水街、红庙一线,日军旋即突破江防,进入长江以西地带,旋即集结重兵继续往西进攻,全线攻击第10集团军的防线。 第10集团军的司令长官为王敬久将军,王将军的手下是66军和79军两支部队,虽然兵力不弱,但与当面日军相比,还是差了许多,进攻第十战区的日军部队为58师团和39师团,但这仗是鬼子主攻,中路战场上第3师团、13师团和34师团等部队随时可以相机支援左右两翼。反而国军第六战区这边,却是因为前期判断不清楚鬼子的作战意图,而迟迟没有能将江防军调集南下,导致全线兵力紧张。 战区司令长官孙仲连也是没有办法,他的第六战区不仅要守长江,更是拱卫着陪都的门户,肩上的担子太重了,不敢有任何的疏忽,这也导致他的排兵布阵,大受限制。像第10集团军的两个军,要驻防江边一百六十七里长的地方,如此分散之兵力,怎么对付鬼子集中的力量? 第10集团军司令长官王敬久那就更没有办法了,他手上只有这么多人,鬼子不仅单兵战力远超他们,兵力上也是占据了绝对的优势,这样的仗怎么能打的赢?但他也不能撤,长江一线已经失守,如果再撤,就要撤到第二道防线上去,到时候整个29集团军的侧翼就暴露在鬼子左翼大军的攻击之下,将会异常的危险。 为此,第10集团军撤到一线防线的主阵地之后,便是拼死决战与鬼子死死纠缠在一起。 而变故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日军中路大军在协助左翼军突破了长江防线之后,眼看进攻第10集团军的阵地受阻,当即调头南下,直扑第29集团军的阵地。日军的作战目的非常的明确,就是想要能够围歼国军第一线的部队,重创守军,让各部不敢再派出部队增援东南亚战场。第10集团军顽强的战斗意志显然让日军头疼,毕竟面对这样死战不退的部队,就算能够全歼,自身损失的兵力也将大的吓人,而这样的损失却是他们此刻所承受不了的。 第11军已经有数支部队抽调往太平洋战场,如今的部队堪堪可以守住眼前的地盘,一旦实力受损太过严重,那可就得不偿失了。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日军调整攻击的重点,将主意打到了第29集团军的身上。 战斗开始之初,29集团军在石首、华容等地与鬼子血战,打的十分的顽强。但因为他们的防区不像第10集团军那样有长江可以依托,所以打的异常的费力,损失也是极大,另外一方面,鬼子的116师团一直在洞庭湖里,一直从水上威胁着29集团军的后路。而在长江防线失守之后,在兵力已经跟不上的情况下,孙长官当机立断命令第29集团军立即后撤。撤到灃水之后,再凭借着灃水作为依托阻截敌军。 然而,问题就出在29集团军的撤退上面。29集团军的撤退方式是以一种交替掩护的方式撤离,即由第44军先行撤到灃县一带阻敌,73军直接撤到灃县后面的石门依托着国防工事重整防线,等他们在这里站稳脚根之后,再掩护44军撤离,这样一来不会给鬼子可趁之机。 可等到73军撤进石门之后则傻了眼,按理来说,石门作为湘西防务的中枢要点,作为连接八方的枢纽,是必须要修建完备的国军工事的。可他们到后才发现,摆在众人面前的不过就是一条20余里长的散兵壕而已! 这样的工事能干什么?凭一条壕沟就想挡住鬼子前进的脚步未免也太不现实了。无奈之下,73军只好抓紧时间在四周抢挖野战工事。然而,44军那里却是不知道石门这里的情况下,估摸着友军部队已经进入了石门,他们便是开始按照原计划撤退,直接撤过了灃水,撤往慈利休整。 结果等到鬼子杀过灃水之后,工事刚刚挖了一半的73军将士倒了大楣,如果有完备的国防工事,他们倒是可以原地死守待援,坚守到友军部队赶到之后,便是可以解了石门之围,以此为要点跟鬼子进行拉锯战。然而,眼下这种情况,本就兵疲将乏的73军哪里是日军两个师团敌军的对手?接战不久之后,各处防区便已经是被打的千疮百孔。 而在这个时候,上峰准备他们撤退的命令传达下来,无心恋战的73军当即突围,15日黄昏,只留下一个师断后的73军突围撤向慈利,然而在后路被鬼子包抄的情况下,损失可想而知,尤其是断后的部队,更是几近全军覆没。 从29集团军撤到灃县一带开始到73军败走石门,不过就是短短两天的时间而已,其速度快的惊人,更是让各部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其实15日这一天,在得知第29集团军已经快要坚守不住的时候,第六战区的司令长官已经下令给王耀武,让他立即指挥所属的74军和100军北上增援29集团军。按照原先的计划,长江自然是一线防御阵地,其后的慈利、石门和灃县是第二道防线,实在迫不得已的时候,才全军退守沅江这最后的一道防线。 可如今离战场开始才半个月左右的时间,全线部队便已经几近崩溃,这种形势可是各位长官原先所没有想象到的。 石头等人因为能够在第一时间了解前线的战况,所以对战场上的局势一直十分的了解,接到军部传来的行军命令的时候,独立团众人不由面面相觑,最后目光不由落到了高大锤和胡子两位营长的脸上。 他们显然也是没有想到事情的发展居然被这两个家伙完全说中了,原本以为这次应该不会有血战要打,但这样的想法显然是太过乐观了,如今第29集团军崩溃在即,第二道防线已经只剩下慈利一处,慈利失守之后,鬼子将会打通前往陪都的通道,这可实在不是什么好消息。 其实以鬼子现在的实力,肯定是没有这个实力西进的,他们担心的也不是这个问题,众人心忧的是,原本计划的第二道防线如今即将全部落入鬼子的手里。而且鬼子还从灃水这里将整个第六战区的部队一分为二,这才是最为致命的事情。鬼子固然身处第10集团军和其他部队的夹击之中,但两边的部队也有被鬼子各个击破的风险,此时双方都处于一个十分危险的境地之中,稍有不慎便是一场大败。 鬼子居然敢在这种局势下弄险,这一点是国军各级军官们所没有料想到的。在他们看来,在几处战场节节失利的情况下,鬼子应该越发的保守才对。但此时此刻,他们不得不承认,鬼子实在有强大的理由,别的不说,光是这份勇气,那就不是国军部队的大部分军官们所能有的。 佩服归佩服,眼下的仗却还是要打的,接到命令之后的王耀武兵团,也是立即离开桃源北上增援,施中诚的100军是往东北方向杀奔临灃一线,想要在鬼子南下之前卡住临灃这个要点,堵住鬼子南下的道路。而74军则是由王耀武亲自指挥,北上慈利支援,只要拿回了慈利,与第10集团军能联络上,那么兵力实力都会大大形成合力,从两面给予鬼子夹击,不说收复失去,最起码也要暂时挡住鬼子的兵锋,将战局给稳定下来。 而此次行动,57师则是单独留在了常德驻防。 第二百五十四节 赤松山 第二百五十四节赤松山 站在山岭的顶端,看着远处奔涌的灃水,石头却是半点没有欣赏四周景致的心情。其实,这里倒的确算是一个风景秀丽之地,虽然因为是冬天的缘故,山岭上免不了枯树和落叶,但远处的群山看上去却依旧是郁郁葱葱,如同一副颜色鲜艳的山水画卷一般,令人不知不觉便会沉醉其中。 不过,在这副画卷上,还有一些特别惹眼的存在,那就是灃水南岸的大道上,正有一批接一批的散兵游勇们不时的出现,以一种狼狈不堪的姿态朝南边赶去。 这里已经是慈利东北方向五里外的赤松山,石头奉命带着独立团赶到这里来布防,卡在石门与慈利之间的要道上,作为整个慈利的前进阵地。而此时,已经是16日的下午,他们从昨天开始发出,才刚刚赶到这里,一百四五十里的路程,他们急行军一天一夜外加上一个上午,到了此刻,即便是以独立团将士们过人的军事素养和身体素质,也是有些吃不消了。不过,团里的弟兄们能休息,石头这个团长却是没这样的机会,他赶到这里之后当即登上山顶观察着四周的地形,准备迎战日军。 “石头,怎么这一仗是我们顶在最前面打这一仗?虽说我们是在柳城那里多休整了一段时间,可鄂西会战,其他三个师也没有打什么仗啊!”刘文锋与高大锤联诀而来,一看到石头,他便是忍不住的问道。 石头听到这话不由苦笑道:“疯子,74军现在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说着,他叹了口气道:“自从在赣北全军整编之后,每次担纲全军重任的便是57师,不仅是上高会战,还是随后的长沙会战,顶在前面打最难的仗的,都是余师座的部队。不过,这一次57师被上峰指名队要求驻防常德,军座就是想用都用不起来。而剩下的两个师,51师是军座的起家老本,58师在长沙会战中崩溃了一次,而自从廖师座被莫名其妙的枪诀之后,58师就等于是完全推倒重建了,如今不过才二年不到的时间,58师的战斗力如何还不知道,军座一向看重张大哥,哪会轻易让他的部队冒险?” 刘文锋不由骂道:“那也不能让我们顶在最前面打这仗吧,我们团才多少人。” 一旁的高大锤倒是神情平静,他不屑说道:“疯子,你在这嚷嚷有啥用?这事情是石头能解决得了的吗?” 石头则是摆了摆手道:“不要紧,自己人面前说什么都没关系。”说完他指着前方大道上的那些溃兵说道:“从我们到这里布防开始,零零散散撤下来的部队,差不多有一二千人了吧?看样子鬼子也快到这里了。疯子,让你派人去下面打探情况,有没有打听到前面的消息?” 刘文锋有些气愤的说道:“有啥好打听的,到处都是打败仗的消息。我就奇了怪了,上一次的长沙会战,我们没有参加,结果第九战区的部队痛击日军,歼敌二三万人。鄂西会战,我们没有参加,报上来的消息同样也是大捷,现在好了,我们刚到这里,就到处是打了败仗的消息,难不成我们倒成了扫把星了?到哪哪倒楣?” 石头道:“这才哪跟哪,这仗才刚刚开始,前期没有占到上风,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只要打好后面的仗,抓住机会重创了鬼子,照样是一场大捷。说不定,这些友军部队的撤退,是上峰故意为之的呢?” 刘文锋冷笑道:“故意个屁!”骂了几句后,刘文锋也是正色说道:“我已经找好几波人打听过了,现在撤下来的部队是73军暂5师的人。现在在我们身后慈利的部队是第44军,暂5师属于73军,与在慈利的44军同属于第29集团军。” 石头有些惊讶说道:“第29集团军?我记得洞庭湖以北是他们的防区,华容和石首两地的鬼子是他们当面的敌人,他们怎么撤的这么快?” 刘文锋不由冷笑道:“管他们原来是守什么地方的,现在是一路溃败下来,到最后还是我们跟着倒楣在前面给他们擦屁股。听说从昨天起他们就开始撤退了,73军的其他两个师撤的早一些,军队虽然损失不小,但多少还有一些人撤了回来。这个暂5师就比较惨了,奉命留守石门断后阻敌,结果在完成任务之后撤退的途中,遭到了鬼子的夹击,基本上都死的差不多了。现在这些活下来的人,那可真正是捡回了一条性命。” 高大锤却是冷声说道:“现在就说捡回了性命,可还早了点。石门离我们这里不过就是六七十华里的路程,鬼子旦夕即至,别人一个军都挡不住的鬼子部队,你觉得光靠我们一个团能挡得住?” 刘文锋骂骂咧咧道:“慈利不是还有51师和44军吗?这么多的部队,总不会就指望我们一个小小的独立团吧?来这里的时候,上峰也是说了,只让我们在这里挡一阵子,顶不住就撤回去。天塌下来,总有个高的顶着,总不能什么事情都赖在我们头上吧?” 石头对他们的不满情绪充耳不闻,他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子沉吟着说道:“44军和73军的友军应该是指望不上了,打了败仗的部队,就算兵力上面损失不大,但士气肯定是打没了,一支没有士气,没有必胜勇气的部队,能打赢什么仗?上了战场也就是送死而已。这一点,我们都知道,上峰肯定也知道。如果这个44军还能再打的话,他们就不会放弃石门直接撤到这里来了,撤回来干什么?自然是在我们的掩护下继续后撤了。” 一旁二人听到这话不由同时冷哼了一声,似乎谈到这个问题心里就来火。 这个时候,参谋长武子淮急急的赶了上来,一看到他们便是着急说道:“二位营长都在那是再好不过了,团座,刚刚侦察连的弟兄来报,鬼子已经杀到面前来了。” 石头只是平静的点了点头,二年了,独立团休整了这么长时间之后的第一战,他也算是早已经做好了准备了。休整了这么长时间之后,独立团的宝刀有没有生锈,就看眼前这一仗了,深吸了一口气,他尽量不去想其他的事情,转身对着刘文锋说道:“疯子,这里就交给你们一营了,我就在山上督战,二年没有打仗了,我倒是要看看小鬼子现在变成啥样了!” 刘文锋先前虽然满心的不爽,但鬼子已经杀奔到面前,想到即将到来的战斗,他也是燃起了心中的满腔斗志,他看了看远处的半空中腾起的灰尘,冷声说道:“算这帮小鬼子倒楣,正巧碰上老子心情不太好,就拿他们来当这个出气筒了!” 赤松山山势挺拔,山脉绵延。东面和南面都是连绵的山岭,根本无路可走。人可以徒步翻越,但粮草辎重却是根本过不去,所以这些地方根本不用设防。而石门通往慈利的官道,便是在赤松山以北、灃水南岸这片平坦的地方。 如此一来,赤松山最北面的这座山岭就显得格外的重要了。只要扼守住这座山岭,便等于扼住了通往慈利的咽喉,鬼子不拿下这座山岭,根本没法保证粮草辎重的安全。这条道一路上都是这样的地形和山势,只不过,只有赤松山的山势最为高大险峻,而且距离慈利县城的距离恰到好处,让这里成了绝佳的前沿阵地。 此时,眼看着一组组的侦察兵从远处狂奔而来,听着远处不时响起零星枪声,众人不由都紧张了起来。一营的将士们还好,虽然有将近二年没有打仗了,不过,战斗经验异常丰富的他们,显然还没有忘了战斗的本能。感受着战斗即将来临的气氛,他们原本有些陌生的感觉徒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所有将士不由大为兴奋了起来。 “杀鬼子啦……”不知道是哪个悍卒忍不住高吼了起来,旋即听到呼喊声的一营将士纷纷高吼了起来,这个简单的字节,这个简单的声音越聚越大,越聚越惊人,最后汇聚成一道如同洪流般的猛龙,盘旋在这片天际的上空,不仅让已经靠近打探消息情报的日军侦察兵一惊,也是让四周撤下来的友军大吃一惊。 弄不清楚情况的这些人,先是大惊失色的想要钻进树林里,本能的以为是鬼子杀奔过来了。但旋即他们反应了过来,当他们看到面前的这支部队,人人勇悍,个个膀大腰圆军容齐整时,不由愣住了。 刚刚他们只是近乎本能的撤离,麻木的如同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如今被这阵声音一吼,他们当即回过了神来,一个个原本木然的眼睛里,当即恢复了往昔的神彩。旋即他们想到了先前的血战,想到了死去的那些袍泽兄弟,他们不由愤怒了起来。 第二百五十五节 鬼子来了 第二百五十五节鬼子来了 “杀小鬼子报仇哇!”撤离的人群中,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兵徒然间停下了脚步,大声疾呼起来,神情更是悲愤异常。 他的这阵呼声,当即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原先他们近乎行尸走肉一般的赶路撤退,根本没有心思去关注其他的事情,如今徒然间发现同伴之中居然还有如此老的同伴,不由一个个大吃一惊。看这个老兵领口的军衔不过是一个上等兵,他们就更感悲哀了。 “对,咱们不能走,不能这么灰溜溜的撤回去。排长、连长、营长都死了,一个营的弟兄就剩下我们几个了,还活着回去干什么?在这里跟鬼子拼了,拉几个垫背的去跟弟兄们一起上路。”一个老兵也是一脸杀气腾腾的怒吼着,发泄着满腔的不甘。 这些被唤起了斗志的士兵旋即集结到了一起,简单的交流了一下,他们才发现,这么二三十人里面,根本就没有熟人,全都是暂5师各部打乱走散的弟兄。其中军衔官职最高的,是一个中尉连附,四十多岁,皮肤黝黑,身材瘦小,十分的不起眼。如果不是穿着与他们截然不同的军装,恐怕放在人群中,都没有人会去多关注一下。而这个人,此时却是毫无争议的成了他们的指挥官。 这个中尉名叫田大壮,当初在突围的时候,全连都被鬼子给打散了,他带着十几名连里的弟兄眼看着没有活命的机会了,便是鼓气勇气,直往鬼子的人堆里反冲过去。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勇气吓到了当面的日军,抑或是在那种情况下,鬼子对花费代价围杀他们这么一小股人马没兴趣,居然在一番血战之后,他带着三四个弟兄成功的杀出了重围。可惜的是,那几名悍卒浑身上下都是伤,在没有医疗条件的情况下,最后一个个都因为流血过多而死去,只剩下他一个人活了下来。 想到昨天发生的这一幕幕,想到全连的弟兄恐怕都死光了,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田大壮不由悲从心来。他漠然的看了一眼身旁衣衫褴褛,一个个浑身上下血迹斑斑的暂5师弟兄,沉声问道:“还有没有不想死的?现在赶紧去慈利应该还能找到我们73军的弟兄,能捡回来一条性命不容易,就是现在离开部队回家,也绝对不会有人敢说咱们没种。” 所有人都保持着沉默,没有人有任何的行动,只是一个个紧盯着这个中尉军官。 “我再问一遍,有没有人还不想死的,现在还可以走,大家伙能在同一杆战旗下打鬼子,那都是袍泽兄弟,现在走,我们都能理解。不过,呆会如果是在战场上,再想走可就晚了,到时候别说鬼子不答应,我手里的枪也不答应。”一边说着,田大壮的声音逐渐的冰冷了起来。 不过,他的喝问声没有得到任何的回答,二三十个人虽然有些连站都站不稳,一半人连武器都没有了,但他们一个个神情,眼睛里面没有半点畏惧。 “好,既然这样,那咱们今天就在这里跟鬼子拼了。咱们这里还有一个少尉、一个中士和一个下士,你们三人就暂进先担任班长,各挑八人组建一个班,我暂时充当排长。集合完毕之后,把所有武器集中起来,然后平分到三个班。然而,我们去找这里的驻防的友军弟兄,看看能不能跟他们要点武器。”田大壮虽然其貌不扬,但说话做事十分的有条理,只是简单的几句话,便是将这里的事情给安排了妥当。 “长官,假如我们弄不到枪怎么办?”那个白发苍苍的老兵不由有些担心的问道。 田大壮摇了摇头道:“应该不会,我看这支部队纪律严明,武器装具精良,先前更是将随身的干粮、炒米救济给我们这些撤下来的弟兄,应该会有多余的武器。”沉吟了一下,他不由说道:“就算真的借不到,也不要紧,我们可以等到战况激烈胶着的时候杀上去从鬼子手里抢。” 老兵不由点了点头,心里的担心显然也是消失不见了,长官想事情就是周到,根本不需要再烦心了。 赤松山这一带的阵地由一营驻防,守卫这样的阵地,独立团各部都有极其丰富的经验,尤其是一营,二年前在长沙的战斗,他们就是在永安镇的小岷山重创了鬼子,得以让全团的断后任务圆满完成,让独立团可以安心的撤回浏阳。 将赤松山这里一带的防御交给一营,不光光是因为一营打这种仗拿手,更因为一营的实力摆在那里,而这么长时间没打仗,石头也是需要用一场大胜来激励一下士气,让全团的将士们重新找回过去那种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状态。 不过,赤松山与小岷山那里的情况还是有些不同的。小岷山的山势比较平坦,前方十分的开阔,这种地势非常适合两军之间大规模的部队交锋。而赤松山的山势陡峭,易守难攻,鬼子想要强攻下赤松山,花费的代价将会极其惊人。而山北面与灃水之间还相隔着很长一段的距离,所以不出意外,官道附近才是鬼子主攻的地方。也正因为如此,刘文锋将二连布置在了赤松山上,将三连的阵地设在了官道上,而在三连的后面,则是一连。 三个步兵连近乎以一种品字型的阵型布阵,虽然兵力不是很多,却是恰到好处的勒断了鬼子西进的道路,在慈利的东北方向要道上,设置了一处坚实的前进阵地。 而在一营的后面,依次布置着二营和三营,还有骑兵营在一旁虎视眈眈。他们在这里形成了数道坚实的阵地,如果这样还挡不住鬼子的猛攻的话,那就说明面前敌军的实力之强,远不是他们能比的,这样一来,也就不是他们有管的了。毕竟他们只是一个独立团,是这种战区级战场上最低一级的作战单位,真要在这种几十万人的战场上能够独挡一面的话,恐怕最少也要有一个军的实力。 程重正在三连的战场上检查着各处防线,交待各处机枪阵地开火的时机和查看可还有什么遗漏之处没有。紧接着,他便接到了通信兵的消息,说阵地后方来了一群先前撤下来的友军士兵,想要跟他们借用一些武器。 听到这个消息,程重不由心中一惊,这种意料之外的事情,有时候实在是战场上面最危险不过的事情。撤退下来的士兵还有战斗力?程重有些不敢相信,更让他警觉的是,这些人出现的时机实在有些诡异,会不会有问题?难道是鬼子派过来的奸细,想要趁机解决夺下阵地? 但这种事情的可能性实在不大,仓促之间,鬼子到哪里去找这些人手?若说是伪军装扮而成的话,人数是不是少了一点? 程重一时间想不明白,不过他沉吟了一下便是不再去想,沉声对着一旁的通信兵道:“把他们带到一连的阵地上去,告诉王连长,让他照看一下这些人,能把他们劝说去慈利最好,劝不走的话,让他们留在一连那里,别到这里来添乱。” 通信兵一愣,旋即明白了过来,他答应了一声,旋即便是快步的朝来路跑去。 这个时候,前方远处也是有异动传来,只见远处的地平线上,徒然间出现了一队骑兵,以极快的速度朝他们这里冲来。这让三连的士兵们不由抬头看了看,不过很快他们便是对这些骑兵失去了兴趣,因为他们很明白,这只是鬼子的侦察兵,鬼子的主力还在后面。等到这些鬼子的侦察兵把打探到的消息报回去,再到鬼子的步兵上来,还有段时间呢。 果然,这些骑兵来的快,去的更快,远远的他们便是发现了三连这里的阵地,然后绕着四周看了看之后,便是毫不迟疑的朝主力步后赶去。接到消息的日军步兵,也是旋即四散开来,如同一面大网一般,朝这里兜头罩来。 “原口君,前面有支那军队的阵地,你可得要小心一些。”侦察兵中的一骑眼看着前锋军的军官赶到了部队的最前沿,不由打了一个招呼。两人虽然一个是少尉,一个是中尉,关系好像却不一般。 原田川闻言,不由眨巴起了一双小眼睛问道:“会津君可是发现了什么?又或者是跟面前的支那人交过手了?” 这个侦察兵小队长摇了摇头道:“用骑兵正面冲击敌军阵地的事情,我可不会干,自然是没有跟敌军交过手,但支那人既然敢在这里布阵,显然是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原口君,据探查到的情报,支那军队的‘虎部队’已经到了这里,你们可要小心一些。而且我的感觉也是很不好,恐怕真的会有事发生,面前的这些支那军队,给我一种说不出来的危险感,这实在太奇怪了。” 第二百五十六节 日军的试探性进攻 第二百五十六节日军的试探性进攻 原口川先是一愣,旋即笑了起来道:“会津君,你该不会是这几天累到了吧!怎么会有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支那军队还能有多强的实力?他们真要有那么强,哪里会连半壁江山都丢掉了?在我们帝国大军的面前,支那人那也能叫军队?笑话,不过就是一群拿着武器的农民而已。” 会津河田听到这话不由皱了皱眉头道:“原口川,你进入华国的时间比较短,跟华军交手的机会也不多,对于华军部队的认识还是比较有限。华军各部之间的实力相差非常的悬殊,我刚刚提到的‘虎部队’,便是华军之中战斗力最强的一支,碰到这样的敌人可千万不能有任何的大意,否则的话,一旦损失惨重,可就晚了。好了,我还要赶去联队部报告这里的情况,原口君你自己多保重吧。” 原口川笑着应道:“会津君,辛苦你了,你就放心吧,等你回来的时候,我们已经成功的攻占慈利了。” 会津河田听到这话心中暗自叹息了一下,对这个中队的情况大为担心,但刚刚他已经说的够多的了,奈何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少尉,根本管不了这么多的事情。于是,他只能嘴里说道:“原口君,那我就预祝你们破阵杀敌,再立战功了。” 说完之后,会津河田不再迟疑,打马狂奔而去。 原口川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不由讥讽道:“联队长阁下说的没错,越是老兵,就越是没有了一往无前的锐气。当初我们帝国的大军为什么能席卷华国,几个月的时间便攻占了华国的首都,占据了大片大片的土地,就是因为当初的军人有着一往无前的勇气,有着为帝国开疆拓土的决心和毅力。在这种高昂的斗志激励下,大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但如今,随着占据的土地越来越多,这些人也是越来越懦弱和不思进取,再这样下去,迟早我们会和支那人一样被更加强大的民族给击败。” 一旁的执行官闻言不由说道:“原口君,有我们在,帝国便不会没落,就像眼前这一仗,我们用实际行动给那些满是悲观的人一个响亮的耳光,希望这一次的大胜可以帮助他们找回那些早已失去的勇气和斗志,只要我们继续这样战斗下去,支那人便坚持不了多久了。” 原口川听到这话不由认真的点了点头,旋即他便冲着一旁的一名少尉军官喊道:“野原君,你的第一小队打头阵,我亲自指挥其他部队作为后续兵力,面前的支那人人数不多,我们争取一战就冲垮他们。我们不仅让击败支那人,而且要让他们感觉到畏惧,以后看到我们的战旗,就不敢有任何的反抗之力!” “嗨”野原小队长闻言不由大声应和道,旋即他冲着远处刚刚停下来的手下大吼了一声。 在他的激励下,原本已经精疲力竭的士兵们,不由重新振作起来。然后一个个按照进攻序列分散开来,拉开一条长长的散兵线朝前方的三连阵地上摸去。他们的速度不快,队伍也是分散的很开,这种进攻既是试探性的进攻,同时也极富杀伤力,以野原小队长的想法和这一路来战斗的经验,他对自己的手下非常的有自信,这样的进攻就算拿不下敌军的阵地,也绝对能给敌军造成极大的麻烦,如此一来,只要看准敌军的破绽,定能让主力一战而定。 就在鬼子的步兵在没有任何炮火压制的情况下缓缓朝三连阵地上推进的时候,田大壮等人也是变得愤怒起来,原因无他,因为他们这些一心寻死想要死鬼子拼命的人,此刻却是连这最后的一点愿望都满足不了,反倒是被一群人给围了起来。 领头的那人长相粗鄙,其貌不扬,看他那呆头木脑的样子,哪里像个国军军官,说他是一个种地的农民,恐怕倒是更像一些,他的这副样子和给人的感觉,居然与这帮人此刻的指挥官田大壮十分的想象,不得不说,这实在是一件非常巧合的事情。 盯着他们看了半晌,王老六像是终于对他们失去了兴趣,不由转身对着一名班长说道:“招呼好这帮弟兄,在鬼子没退之前,别让他们随便乱动。等前面的仗打完了,赶紧让疯子或是程老二将这帮大爷给请走,没事瞎往我这里倒腾啥?” 那名班长也是说道:“我也这么想,都他娘的什么时候了,居然还要操心这些破事情,真是。” 看着他们不耐烦的表情,听着他们嘴里的话语,终于有几个暂5师撤下来的弟兄忍不住了,他们不由张嘴骂道:“你们这是干什么?不就是跟你们借用一点武器打鬼子吗?不借就不借,凭什么现在还不让我们走了?” 王老六看也没看这人一眼,只是对着田大壮说道:“这位兄弟,暂时只好委屈你们一下了。” 田大壮眼看着这些人对他们一个个如临大敌一般的模样,再看着身旁人数虽然不多,却是给他们一股无尽压力的士兵,不由也是暗自苦笑了起来。到了此时,他哪里还能不知道这些人的想法,只是这个时候申辩有用吗?面前这个中尉连长恐怕也做不了主吧!说了也是白说。这让他不由心里将这里的军官给大骂了一顿,这是他娘的什么人指挥的部队,居然脑子里面会想出这么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过,想到自己和身旁的这帮弟兄,只是想求死杀鬼子而已,只不过是时间上被耽搁了一些,倒也是没有其他的事情,他不由也是渐渐平静了下来道:“这里由贵部驻防,自然一切都由你们说了算,也罢,我们就在这里看看贵部怎么杀贼灭寇吧!” 王老六听他这么一说,倒也是不再多说什么,转身便是钻进了壕沟之中。 程重自然是不知道一连阵地上的这些事情,将那些人打发去了一连那里之后,他便是将这件事情给抛在了脑后,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到了面前的鬼子身上。此时,日军进攻的部队已经缓缓摸到了阵地前方约莫百步左右的地方。眼看着鬼子如此阵势,三连的悍卒们不由脸上露出了讥讽的神色,鬼子在想什么,他们一清二楚。进行试探性的进攻居然没有先用火力进行覆盖,面前的鬼子未免也太过托大了吧? 阵地上面一片安静,没有发出任何的响动,根本不需要程重下命令,三连的老兵悍将们,已经在不知道多少次的类似战斗中,积累出了足够多的经验和信心。 八十步,鬼子的步兵越来越近,他们的身子也是压的越来越低,前进的脚步也是越来越缓慢,这么近的距离上,他们已经可以隐约看到前方国军阵地上的泥包和工事,可以看出最前方的一道散兵壕正面呈现的异样。面前的这些敌军抵达这里的时间肯定不是很长,只能用挖建的野外工事来阻敌,可以想象他们此刻的形势有多么的艰难。而且一眼看去,泥土工事的外围并没有用石块来做阻挡,这样的阵地牢固程度实在不值一提。 只不过让他们惊讶的是,面前的敌军怎么这么能沉得住气?已经在百余步的范围内,已经可以用步枪进行精准的射击了,为什么他们还没有展开攻击? 日军的心里不由犯起嘀咕,面前的事情实在太过反常了,反常的让他们满身的不自在,就像是明知道前方是火坑,却是不得不一步步跳进去一样,这种感觉,便是让他们难受的几乎喘不过来。 “继续前进!”不远处传来了野原小队长的呼喝声,日军们偏过头看去,隐隐里面可以看到小队长正挥舞着军刀前进在队伍的最前端。这让他们心中的疑惑消去大半,同时心里越发的惭愧起来,军官们都如此悍勇,他们这些普通士兵却是这般表现,这可实在不应该了。 一边想着这些,一边缓缓前进,日军很快便是推进到三连阵地前方五十步的距离上。然而,前面依旧是没有任何的动静,这个时候,野原小队长甚至已经隐约看到了前方敌军阵地上似乎有一挺重机枪在那里,但因为隔的有点远,他又不太确定,更让他惊疑的是,这些支那军队到底在干什么?这么近的距离上都不开枪,他们在等什么? 一时间,野原小队长有一种先下手为强的冲动! 然而,转念一想,他便是放弃了这种有些鲁莽的举动,这个时候开枪,他们没有任何的进攻目标,击杀不了任何的敌人不说,反倒是会暴露出他们心里的想法,那种有些担心和畏惧的心思无疑就会被敌人所得知,这对于接下来的作战将会十分的不利,对身后的原口中队长也不好交待,毕竟他们的任务是探明敌军的火力情况和阵地布置,敌军不进攻,他们哪里侦察得出来?这样一来,无疑是要继续前进,但此刻已经这么近的距离,再前进的话,恐怕危险便会极大了。 一时间,野原小队长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之中。 第二百五十七节 全队覆没 第二百五十七节全队覆没 整个突击的小队都在距离三连前沿阵地约莫五十步的距离上停顿了下来,对于这些日军来说,眼前的局面实在有些诡异,面前的敌人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居然到现在都没有开枪。在这样的情形下,别的不说,光是那种紧张的气氛便是压抑的人连气都喘不过来了。 不光光是这些士兵,就是在后面随时准备接应上来的原口川等人,也是对于面前的情况大感意外,显然他们根本没有料想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从鄂西会战开始,他们与当面的敌军已经交手不少场了,原口川自以为已经颇为熟悉和了解敌军的举动,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此刻居然碰上了如此怪异的事情。对面的敌军心理素质果真就这么好?还是他们想错了,此刻面前的敌军是在故布疑阵,其实没有多少人驻防? 一旁的执行官这个时候忍不住开口说道:“原口君,要不要先让野原小队长撤下来?面前的敌军好像与我们以前碰到的那些不同,再往前的话,恐怕局势就有些难以掌控了。” 原口川这个时候也有些犹豫了起来,这个时候撤退的话,那接下来的仗该怎么打?他们中队作为整个联队的前锋军,假如碰到一点困难就不敢前进的话,那哪里还能担当起前锋军的职责?那样一来,与他先前对会津河田说的话,可就有些矛盾了。 就在他们这里举旗不定的时候,前方的野原小队长已经拿定了主意,下达了继续前进的命令。 野原的想法自然要比中队长和执行官简单的多,作为突前的部队,在没有接到军令的情况下,那就只有不断的前进这一条。刚刚他们之所以停止下来,迟疑和畏惧的情绪虽然有一些,但最主要的还是想要观察一下前方的情况,如今大致已经看清楚,他便指挥小队继续前进,想要趁势便突进敌军的阵地之中。 就在他们蓦然间加快步伐,开始全力冲刺的瞬间,前方徒然间响起一阵步枪声响。 三连的悍卒们,在等待了这么长的时间之后,终于是等到了他们认为的最佳时机,根本不需要程重下达命令,老兵们便是近乎以同样的反应和速度朝日军士兵展开了射击。不得不说,三连将士们的攻击时间把握的实在是太好了,在日军士兵想要加快速度冲过这段距离冲进阵地的情况下攻击,正好是日军为了加速发力,而身体暴露面积最大的时候。这么近的距离,再加上三连悍卒精准的枪法,只是一轮射击,日军便是应声倒下二三十人。 看着前方的刺眼光芒,听着耳畔惊人的枪响和同伴中弹的惨叫声,侥幸未死的日军士兵当即被吓坏了。在这种极其突然的情况下,身体的本能代替大脑的思考做出了判断和选择。有几名日军士兵拔腿便朝后方退去,想要躲避这种可怕的攻击;有几人凶悍异常,在这种情况下不退反进,蓦然加速朝三连的阵地里面冲去;还有几人则干脆被吓傻了,僵在那里半晌没有作出任何反应。 不过,不管他们接下来有什么动作,结果都完全一致。冲进阵地中的日军士兵固然凶悍,但比起以逸待劳的三连悍卒还是要差了许多,别的不说,光是战斗经验上的差别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面对着冲进来的日军士兵,三连悍卒们默契无比的几人一组冲杀过去,转眼间便将鬼子给屠杀一净。而那些呆在原地和逃跑的鬼子,那就完全是靶子了,只不过一个是固定靶,一个是活动靶而已。 等到战场上一番热闹重归平静之后,远处的原口川才蓦然间反应了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是现实与他想象中的情况有着太过惊人的差距,面对着眼前的情况,他一时之间实在难以置信。其实不光光是原口川,一旁的其他人也是被面前的情况给惊呆了。一个小队,整整五十名士卒,在拉开那么长散兵线的情况下,居然转眼间便被屠杀一空,这实在是一个让人难以想象的结果。 直到这个时候,原口川才相信会津河田说的那些话并不是假的,只不过,他的这个醒悟实在是太晚了,而且付出的代价是如此之大,大到他已经有些难以承受了。 “原口君,怎么办?”执行官伸了舌头舔了舔干涸的嘴唇,用干涩无比的声音问道。 原口川此刻心如死灰,再也没有了原先那种盛气凌人的气势,想了想,他无奈说道:“向大队长求援,将这里的情况如实上报,面前的敌人不是我们能对付的。能这么轻而易举的吃掉我们一个小队的兵力,就算我们整个中队冲过去,恐怕结果也好不到哪里去。” 执行官迟疑了一下,本来想说目前这种情况,我们对于敌军的情况一无所知,怎么报告?但看到中队长此刻失魂落魄没有任何的斗志,他不由将这话给咽回了肚子里面,旋即点了点头便是派人报告去了。 这个时候,一连阵地上也是安静了下来,田大壮等人不可思议的看着三连的阵地方向,面面相觑道:“怎么回事?战斗完了吗?” 看守他们的班长抬头看了看远处,没有听到枪声,没有听到炮声,他便点头说道:“结束了,你们可以走了。” 暂5师的这些弟兄不由不可思议的问道:“怎么会这么快?” 王老六看到他们这样的表情反倒是讶然说道:“打仗需要很长时间吗?按照鬼子的进攻惯例,这不过就是一波试探性的进攻,鬼子的试探性进攻能有多少人?搞定这么点鬼子还需要多大的功夫?” 他们不由沉默了下来,尤其是暂5师的弟兄,更是满脸的怀疑神色,显然对于这个中尉连长的话不太相信。他们在石门的时候又不是没有跟鬼子交过手,鬼子的强悍他们是深有体会,就算是试探性进攻,但一旦出现破绽,鬼子必定是主力紧追其后连续猛攻,不拿下阵地绝不罢休,怎么会这么快就退回去了? 就在他们这里各自想着心思的时候,三连那边来了一名上士,见到王老六之后,这个班长敬了一个礼,然后大大咧咧的说道:“王老头,老程让我带个从前线撤下来的弟兄去问点事情,你给安排下?” 暂5师众人听到这话不由一个个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个班长。这什么人,一个小小的上士班长,居然敢这么跟一个中尉连长说话,这也实在太过不可思议了,再是关系好的人,当着这么多弟兄的面,总该顾忌一点吧!就在他们想着这个没大没小的班长会不会倒楣的时候,王老六却是咧嘴笑骂道:“傻驴,你他娘的就这么没大没小的跟老子说话,在老子的地盘上,就不怕老子叫人把你给阉喽?” 上士不屑说道:“你们一连有能阉了老子的人?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号猛人?” 王老六骂道:“好,这仗打完,过来让老子伸量伸量你,看看这几年你小子是不是光嘴皮子长进了。” 上士毫不在意道:“王老头,随时奉陪,我先把老程的事给办了。” 王老六这个时候也是冲着暂5师的人问道:“哪位兄弟陪这小子到前线阵地走趟?你们不是要打鬼子么?这机会可就来了。” 田大壮当即说道:“我去吧,我是军官,对战场上的事情要清楚一点。” 上士也不啰嗦,当即点头道:“那就劳烦你跟我去一趟吧,放心,鬼子刚被我们打退了,没个小半个时辰肯定不敢来打,前面现在安全的很。”说完,他便当先朝前面走去。田大壮也是想都没想,便是紧随其后。 看着他们上路,王老六也是摆了摆手道:“你们先在这歇会吧,一会等这个军官回来,你们就撤到慈利休整吧!”说完,他也转身就走了,似乎对他们这里不再关心。 看到他们走后,人群中的老者不由冲着一旁的一连弟兄问道:“刚刚那个上士是什么人呐?怎么这样跟你们的长官讲话,你们也不上去教训一下这小子?” 在一旁照看他们的一连悍卒闻言不由咧嘴说道:“老爷子,您不知道,这个傻驴以前可是我们连长班里的兵,两人的关系好着呢。” “你们连长以前班里的兵?哪一年的事了?怎么你们连长都升到中尉连长了,他还只是一个小班长!”老兵不由更加诧异问道。 谁曾想这个一连悍卒感慨道:“我们连长以前就是三连的老兵,民国二十六年的时候,就开始打仗了,后来一连这边打光了,才调来一连重建部队。傻驴那个时候就在三连了,现在都升上士班长了,啧啧,指不定什么时候有空缺就升排长了,如果在三连当排长,那这家伙的屁股肯定要翘上天了。” 一旁的一连班长不由说道:“老子要是也在三连当班长,老子比他还要得瑟,那是人家的本事,你能么?” 他们的对话不由让一旁的暂5师众人更加的疑惑,听他们的口气,似乎在这个三连当个班长就是件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了? 第二百五十八节 只求一死 第二百五十八节只求一死 田大壮被带到了三连的阵地上,看着在壕沟各处或是呼呼大睡或是抽着烟休息的三连悍卒,他心中的惊疑可想而知。若不是他刚刚已经看到阵地外面倒毙的几十具鬼子尸体,他是怎么也不敢相信这里刚刚曾发生过战斗。眼前的阵地,实在是太过“平静”和休闲了,实在与战场上那种紧急严肃的气氛完全的不同。面前的这支部队,究竟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杀了这么多的鬼子,怎么都跟没事人一样的? 他们二人见到程重的时候,程重正在一处宽敞的壕沟里面看着地图。这张地图看上去十分的简陋,只是简单的标记了几个地名而已,但程重却是看的非常的认真,甚至连他们过来都没有发现,直到一旁的警卫兵轻咳一声进行提示,他才反应了过来。 抬头看到田大壮,他不由也有惊讶,不过这种神情只是一闪而过,他便是开口说道:“不知道这位同僚该怎么称呼?” “暂5师15团二营三连中尉副连长田大壮见过长官。”听到程重问话,田大壮不由立正敬礼恭敬答道。程重领子上挂的少校军衔,远比田大壮要高,傻驴敢跟王老六没大没小的开玩笑,他还没有这样的胆量,国军部队之中,上下级的观念还是非常重视的。 程重还了一礼道:“我是74军独立团一营营附程重,这次将田连附请过来,是想请教一下你们在石门那里的大该情况。尤其是你可知道当面的鬼子是哪几支部队?有多少兵力?” 田大壮闻言当即应道:“报告长官,石门的战斗其实非常的简单,当时友军部队撤过灃水之后,我们便奉命守在石门城中,另外两个师的部队设在城外,准备与日寇决一死战。不过,后来我们接到上峰的命令,要求我们突围,在突围的途中,我们遭到鬼子的袭击,一路溃败了下来。” 程重听着不由皱起了眉头,不过对于长官们指挥打仗,他这个级别的军官自然是不好发表什么样的评论,沉吟了一下,他不由继续问道:“那你们可知道当面的鬼子部队是哪几支?” “有第3师团、第13师团和34师团,鬼子的进攻异常的犀利,突围的部队在鬼子的猛攻之下被分割包围,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一大半以上的兄弟,连河对岸都没有冲上便是阵亡在灃水之中,河面上尸积断流,河水尽赤,其场景之惨,实在是不堪回首。”田大壮恨声说道。 程重倒是没有什么反应,显然对于他来说,见过的惨烈场面太多,打过的血仗太多,对于这些已经差不多麻木了。死去的兄弟固然值得纪念,但仗还在打,活着的弟兄还在奋战,他既然还没有死,作为指挥官,自然是以面前的战局为重。沉吟了一下之后,他冷笑了一声说道:“原来是些老对手了,看样子面前进攻的部队是13师团的鬼子了?” 一听这话,一旁的田大壮不由奇怪问道:“程长官为何如此肯定?” 程重冷笑道:“第3师团和第34师团的鬼子都是我们的手下败将,尤其是34师团,上次在上高,差点就被我们给合围全歼了,最后虽然让他们跑掉了,但也死伤了大半。要是他们看到我们团的战旗,哪里敢派一个小队这种兵力来进行试探性进攻?这种进攻方式对我们来说,完全就是送死。也只有13师团的鬼子一直没有跟我们交过手,所以才敢在我们面前这样放肆。” 田大壮不由听的目瞪口呆,他们身处第六战区,虽然也听闻过74军的强悍,但那还是万家岭战役时的事情,现在已经过去好几年了,谁还记得那么清楚?如今近距离再观察这支部队,田大壮不得不心里感慨,当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以前他只觉得,第44军的兄弟,已经是精锐中的精锐,作为王司令的嫡系部队,44军不管是从兵员补给还是武器弹药的分配上面都不是他所在的73军能比的。当然,这些事情他也只是听说,44军那里的情况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情况,他也不是很清楚,只是隐隐听说44军的部队大半的弟兄都有枪,而且都配有二三十发子弹。这已经是他们所没法相比的了,像他们73军的弟兄,一个班十二个人,只有八杆枪,而且每人身上只有十来发子弹,机枪就更不要说了,实在是少得可怜。 但面前这支部队却是截然不同,虽然他们人数不多,但却人人有枪、个个身材魁梧,而他们身上的子弹袋和干粮袋也是鼓鼓囊囊,更让人眼红的便是他们腰间悬挂的*了,每人都是六枚,没有一个少的,有这样的武器装备,其战斗力有多强,就可想而知了。国军之中居然还有这种部队,不是亲眼见到,他实在是不敢相信,就算是小鬼子,恐怕也不过如此吧! 这个时候,程重已经是大体上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情报,他旋即说道:“感谢田连附,鬼子的试探性进攻刚刚损失惨重,以鬼子不到黄河心不死的脾性,接下来的一波进攻应该规模极大。田连附和预5师的诸位兄弟先前在石门一带已经尽了自己的职责,并且在建制已失的情况下,恐怕短时间里难以形成足够的战斗力,既然如此,不如还是尽早撤退到慈利与预5师的弟兄汇合,重建部队编制和实力比较好。” 眼看着面前这个少校军官神情严厉,田大壮却是想了想后神情坚定的说道:“长官说的极对,但我与这些袍泽兄弟已经是毫无求生的想法,只求一死,请长官成全!” 程重闻言不由盯着他仔仔细细的看了好半天,眼看他的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整个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他不由也是叹了一口气。他能看出来,这个田连附还真是想要一心求死,以求解脱。像这种不畏惧生死的人,显然不管在什么时候都颇受人的敬重,程重自然也不例外,像这样的汉子,即便他们打了败仗,即便他们的战斗力比起三连的悍卒来远远不如,他也是钦佩异常。 想了想,他还是摇了摇头道:“田连附,我虽然身为副营长,但其实主要的职责还是三连的连长,你们的事情,我可没有这个权利同意。这样吧,我们营长就在山上,你去找我们营长,如果他同意借武器给你们的话,事情就解决了。” 田大壮想了想,旋即冲着程重敬了一个礼道:“多谢长官。”说罢,他便大踏步的朝赤松山方向上赶去,一点犹豫都没有。 一旁被人叫做“傻驴”的吕五看到田大壮如此神情不由赞叹道:“还以为预5师如此不堪一击,全都是些酒囊饭袋,没想到还有这种不怕死的好汉在。” 程重也是点头道:“其实说实在的,越是位卑官小的人,就越是敢豁出性命跟鬼子拼命。越是官大的人,就越是爱惜自己的性命和前程。像我们74军能有今天,也是得亏了军官将士们上上下下都敢跟鬼子拼命。当初张师座每战必冲锋在前,腿被打断了都不下前线,有这样的军官,才能带出敢打敢拼的士兵。石头就更不说了,我们独立团我还想不出有谁杀的鬼子会比石头还要多?” 吕五当即傲然挺胸说道:“那是,全军之中我还真没有见到比我们团长还厉害的人。” 他们这里正在谈论这些事情的时候,田大壮却是正好在半途被拦了下来,二连的阵地覆盖全山,整个赤松山四周各处的要道都有步兵哨探,远远的看到赶来这里的田大壮他们便是上前喝问了起来。 这些哨兵可是不管你是什么人,什么官职军务,上前一声口令喝问,田大壮没有答应上来,当即便被他们拿枪指着,差点就是一*。好在他们听口音听出来田大壮不是日本人,倒也没有下狠手。 结果田大壮压根还没有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便做了阶下囚,被押送到了山顶上。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当即便是见到一个年轻的军官正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这个人很是年轻,约莫二十三四岁的年纪,但他的那双眼睛深邃异常,让人一望之下就像是被磁铁给吸引住了一般,再也挪动不开了。等田大壮蓦然惊醒过来的时候,这个人已经脸带笑意的当先冲他问道:“你是哪支部队的弟兄?到这里来有什么事?” 他的声音很是平静亲切,但听在田大壮的耳朵里,却是让他感觉到一股不容抗拒的压迫感。这种感觉,是田大壮所重来没有感受到过的,甚至以前他见到团长时,也只是略微有些紧张而已,却是不像眼前这般有种无从抗拒的可怕感觉。 再定神看去,看到的情况更是让田大壮目瞪口呆。 【最后十几章了,大部分都是过年那段时间码的,别人打牌,我码字,只因为没有结尾总感觉欠着一身债一样!】 第二百五十九节 卷土重来 第二百五十九节卷土重来 直到此刻,田大壮才看清楚面前这个年轻人的着装和军衔,这个不过二十三四岁的年轻军官,居然是一名少将,这让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此年轻的少将军官,他别说是看到,就是听都没有听说过,此刻却是如此突然的出现在他的面前,实在让他有种措手不及的感觉。 这个时候,一旁一名年轻稍大,却也是挂着中校军衔的军官显得有些不耐烦的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不讲话?” 田大壮被他这么一吼当即反应了过来,赶忙将自己和一帮兄弟从石门退到这里,然后听到鬼子进攻的消息,他和这帮弟兄准备留下来死战,以死明志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他将自己兄弟仍旧留在后面阵地上的事情解释了一下,恳请面前两位长官,可以满足他们最后的一点点心愿。 石头听完之后不由大为动容,他自然是转眼间便弄明白了程重的担心。同时,他也是分辨出了眼前这位军官果真想要赴死的决心。这让他原先对于战局的担忧一扫而空,从他的表现来看,国军部队并不像他们原先想象的那样不堪。最起码这些官兵将士们与他们一样,同样有着拳拳的爱国之心,同样敢跟鬼子以命搏命。之所以连打败仗,不是这些将士们贪生怕死,而是问题出在上面。 这种情况远比问题出在下面要严重的多,如果是军队里的将士们惧怕打仗从而导致战局失利,那还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毕竟打了这么多年的仗,想要更换兵员已经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了。而想要激励起这些将士们的战斗意志,以他们如今的情况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但像现在这样问题是出在上面的话,虽然调整起来不容易,但终归还有调整的余地。就像前两次的长沙会战,第九战区的长官在不过几个月的时间里修正作战方案之后,就像是换了一支部队一样,一举大败日军。 “田连附,你们果真是不想去慈利与撤下来的部队汇合了?”石头欣慰之余,不由也是问道。 田大壮苦笑道:“长官,预5师已经打没了,我们就算回去,各部的建制也是彻底散了,想要重建部队,没有几年时间是不可能的。与其这样偷生活下去,还不如留在这里战死,黄泉路上跟死去的袍泽兄弟也算有个伴。” 石头点了点头,旋即说道:“田连附与诸位兄弟既然有慷慨赴难之决心,那不如这样,你们暂且留在我们独立团听我指挥,到时候与我和独立团的弟兄一起冲锋陷阵,保管能让诸位兄弟一吐胸中之恶气。” 田大壮闻言一呆,这事情显然与他先前所想的事情不同,他们先前只是想借用一些武器与鬼子拼命,如今却是要留在独立团,如此一来,与回到慈利有多大的区别? 就在他沉吟不语正在犹豫之时,一旁的刘文锋却是不耐烦说道:“怎么?嫌弃我们?怕我们跟其他部队那样看到鬼子就溜?报不了仇?” 田大壮当即惊道:“属下不敢,只是……” 刘文锋摆手打断他的话道:“不要拐弯抹角了,你在想什么,我知道的一清二楚,说实在的,我们团长既然愿意让你们留下来,那也算是你们的运气不错,我们独立团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不是我吹牛,从民国二十六年的淞沪会战到现在,我们打过的仗比任何部队都要多,杀过的鬼子也是任何一个步兵团都比不上的,你们要真想跟鬼子拼命,留在这里比你们去哪里机会都多。再说了,如果过段时间,你们真觉得我们团不行,大不了再走就是了。” 听到这个中校营长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田大壮哪里还会有其他的心思?当即点头答应了下来。 石头眼看如此也是点了点头道:“疯子,你安排一下,派人将他们留下来的人全部带到山上来,先暂时充作我的警卫排,等这里的仗打完了,我们腾出时间之后,再去考虑将他们安置到哪里。” 就在石头这里忙着安排田大壮等人的时候,日军的后续增援部队也是赶到了最前沿的阵地上。听到前锋部队遇阻的消息之后,担当整个师团前锋军的104联队也是立即做出了反应,尤其是第一大队的部队,更是在接到消息之后便是赶到了三连阵地的前方。原口川指挥的第一中队,本就属他们前锋军的一部分,如今遇到了麻烦,主力部队当然要赶来增援。 田中辰三乃是第一大队的大队长,他打起仗来非常的敢勇,颇为喜欢白刃搏斗,用他的话来说,只有在这种面对面的搏杀中击毙敌人,才能在身体和心理两方面彻底的击溃敌人。所谓将是兵之胆,他的这种作风也是影响了整个大队,让他指挥的部队,十分的硬朗。 这种硬朗不是说第一大队的战斗力有多强,而是他们能打硬仗,能在最不利的情况下,一直咬牙坚持下去,直到最后挺到胜利到来。这也是整个第一大队能脱颖而出,担纲前锋军的原因所在。 赶到前线之后,原口川当即赶来报告情况,虽然他已经派人先期将这里的战况报告了上去,但具体的作战情况,他这个中队长无疑是最为清楚不过的。 看到一向狂妄不羁的原口川,如今耷拉着脑袋报告着战况,田中辰三不由打断他的报告皱眉斥道:“原口君,你的勇气在哪里?你的血性在哪里?你为帝国献身的决心在哪里?” 原口川低头不语,似乎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田中辰三不由继续大声说道:“侵入华国以来,为什么我们能够在短短年余时间拿下华国半数以上的国土,而又在随后的几年时间里停步不前,甚至让华国的部队不断的蚕食我们的部队?” “正是因为当战局不利,当损失了部队之后,各级指挥官失去了往常锐意进取,一往无前的决心。正是因为打了败仗之后,所有人的信心都有所动摇,对于帝国远大的前景产生了怀疑。原口君,这些道理你不是不懂,而是你自己也被一时的失利给蒙蔽了你的心智。”田中辰三大声斥责道。 “嗨”原口川不由惭愧的应道,想到先前他跟会津河田说的那些话,想到昔日的雄心万丈如今的失落模样,他不由也是打了一个寒颤,对于自己此刻的样子深感不安。旋即他抬起头来,直视田中辰三道:“阁下,我要带着部队再与敌人血战一场。” 看到他的这种变化,田中辰三不由满意道:“很好,原口君,你已经找回了自己。不过,现在不要着急,你再把先前的情况再说一遍,我们先要找到敌军的破绽,然后再集中所有力量以雷霆之势一举歼灭敌军。” “嗨”原口川再度应了一声,然后仔仔细细的将先前的战斗经过给说了一遍,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战斗的经过十分的简单,战斗持续的时间更是简短,从野原小队长带着手下的小队突进到敌军阵地前方再到战斗结束,不过就是眨眼之间的事情而已,甚至他们想要做出救援行动都来不及。 听完原口川的亲口讲叙,听到他对于战场上各个细节的描绘之后,田中辰三不由也是皱起了眉头,显然当面的情况让他感觉十分的诡异。一个小队的损失虽然惨重,但对田中辰三来说并不是不能接受,毕竟他一向崇奉肉搏作战,这种作战方式下,部队的损失可小不了。但照原口川所说,一个小队的损失却是连当面敌军是哪支部队都没有弄清楚,连敌军有些什么火力配置都不知道,这可实在是有些惊人了。 惟一知道的有用情报,应该是敌军部队的枪法十分的精准,而且士兵的心理素质极佳,敢于将他们放近二三十步距离再开枪的部队,打了这么些年仗,他们还是第一次碰到。而这样的部队,显然也跟他们一样,颇为擅长近身肉搏战,否则的话,敌军不可能敢冒着将他们放进阵地的风险。要知道,华军部队与他们作战时,一向可都是极力避免与他们近身搏斗的,毕竟两军兵员素质的差距和武器装备的差距太大,这种短兵相接的战斗,一个不慎就是全军覆没的结局。 想到这里,田中辰三不由也是有些头痛,他们平常作战,向来倚仗的就是悍不畏死的作战和近身肉搏的强悍,如今这一点恰恰是敌军的长处,这样的仗可就难打了。作战,扬长避短,攻敌薄弱之处,乃是最好的手段和办法,如今却是碰到了极其难缠的部队,这一仗就难打了。 不过,田中辰三也真是一个狠人,沉吟了一下之后,他当即说道:“立即传冈崎中队和长冈中队前来集合,我要亲自指挥部队展开进攻,我倒是想看看,支那人这一次还敢不敢像先前那般作战。” 第二百六十节 再度进攻 第二百六十节再度进攻 冈崎兼济和长冈生三是第二第三两个中队的中队长,接到大队长的命令,他们当即也是快速的赶到了前线。这段时间里,田中辰三已经是用望远镜观察过了前方的情况,可以看到,先前阵亡的野原小队的士兵已经被敌军给集中堆积到了一起,在敌军的阵地前方作为一层加固的遮挡使用,看到这样的情况,田中辰三的眉头不由皱的更紧了一些,面前敌军显然是行军作战的老手了,能够在战场上利用一切手段来保全自己。这种利用尸体来加固阵地防御的事情,可以说是十分的残忍。 不管是敌人也好,自己人也罢,毕竟都是人类,眼看着一张张死人脸孔摆在面前,任由弹头和弹片撕扯成碎片,那种感观上的刺激实在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 尤其是中国人一向敬畏死者,可以想象出来,面前这支部队能做出这样的举动,他们的内心会是如何的强大?别的不说,最起码他们见识过的血腥战斗场面,就远不是一般人和一般的部他所能比的,仅此一点,田中辰三便是可以判断出,面前的敌人绝对是他碰到的最为难缠的敌军。 “冈崎君,看到远处的山岭没有?”田中辰三沉吟了片刻之后,也是不再迟疑,当即指着远处的山岭开始下达命令。 冈崎兼济点了点头道:“阁下请下令。” 田中辰三命令道:“你们第二中队立即朝那座山岭方向挺进,沿途查看敌军的布防情况,及时的向我进行汇报。那座山岭是这一片的制高点,敌军应该也有军队布防其上,你们的任务便是在我们这里发起进攻之后,伺机攻上山岭,占据这处制高点。” “嗨”冈崎兼济没有任何的犹豫,当即大声应道。 田中辰三满意的点了点头,旋即对着一旁的长冈生三命令道:“长冈君,你的第三中队,作为正面进攻的主力。面前的支那军队实力强劲,我需要你们一鼓作气撕开敌军的阵地,如果形势不利的话,我会命令炮排展开火力支援,到时候就是你们第三中队将士展现勇气的时候了,假如能够顶着炮火的进攻夺下敌军阵地,这一仗你记你们头功,亲自向联队长阁下汇报你们的英勇战绩。” 长冈生三躬身说道:“阁下放心,这一仗不拿下敌军的阵地,我们中队绝对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后撤。” 看着斗志满满的二位中队长,田中辰三不由十分的欣慰,他转头对着一旁的原口川说道:“第一中队从石门一直杀到这里,损失不小,这一仗作为整个大队的预备队。原口君,你留在这里跟我一起观战,只等长冈君撕开了敌军的防线,你们便杀上去增援。面前的敌军实力不弱,但碰上我们,便是他们的不幸,这一仗,我定要将这支敌军全歼于此,彻底击溃当面敌军的意志。” “板哉!”一旁的军官徒然间高吼了起来,听到声音的日军官兵们纷纷随着这阵吼叫声大喊了起来,千余人同一时间发出来的声响,显得声势浩大十分的惊人。 在这阵高亢的吼叫声中,日军拉开阵势,朝三连的阵地上缓缓逼近。 北风呼啸,寒意逼人。或许是因为临近长江和洞庭湖不远的关系,冷咧的寒风中带着一股刺骨的冰冷,这种钻入骨髓的冰冷,让人即便身着棉衣也是有些吃不消。 听着远处日军高亢的吼叫,看着鬼子又一次缓缓逼近,一旁的连附芮成龙却是叹了口气道:“娘稀屁,这鬼天气,怕是过不了多久就要落雪了。” 程重听到这话笑道:“没这么快,最少还得要一个多月,有这么长时间,足够我们重创当面的鬼子了。” 芮成龙不由诧异的看了看程重道:“老程,这仗还能重创小鬼子?” 程重不由笑道:“当然可以,这仗才刚刚开始,虽然第六战区的友军部队一路撤退,但这不过就是前期没有判断清楚鬼子的作战意图,被小鬼子钻了空子。等到我们在各处顶住了鬼子的猛攻,接下来就该要轮到咱们反攻了。这几年打仗,不都是这样么?像咱们打的上高会战,那多凶险?鬼子三路大军齐头并进,差点就把上高给攻下来了,结果呢?最后还不是让咱们打一仗,吃掉一块,再打再吃,打到最后差点回都回不去了?” 看到芮成龙似乎情绪有些低落,程重不由笑问道:“怎么?打仗打腻烦了?” 芮成龙一愣,旋即苦笑道:“娘稀屁,几天好日子一过,还真是有些怕动了。这人就是贱骨头,永远不晓得满足,当初只想着在战场上活下来,能有一口饱饭吃,就心满意足了。后来跟在团长后面不断的打胜仗,又想着能当个军官,多领点俸禄给家里就好了。现在倒是好,什么都有了,却是有些厌烦打仗了。” 程重却是笑道:“谁不是这样?永不满足才能让人进步嘛!不过啊,依我看这仗也打不了多久了,听说鬼子的本土都已经遭到打击了,鬼子还能坚持多久?上次听团长说,鬼子的东洋小岛不过就是我们一个行省的大小,这么点大个地方,一旦遭到轰炸,还不全毁了。” 他们这边说着,一直观察着前方鬼子动向的士兵却是已经开始喊道:“连长,鬼子上来了,人数很多,阵形很紧凑,离我们还有二百步。” 程重闻言抬头看了看,旋即冷笑一声说道:“要说鬼子不厉害吧,我们大半的国土都被他们给占了,但要说他们厉害吧,打起仗来也是死板教条的很!先前的试探性进攻没有起到作战,只知道我们的枪法精准,便想着利用人数的优势来冲击我们的防线,真是自寻死路。” 一旁的芮成龙也是看着鬼子的动向,听到程重的话不由笑道:“老程,你不就是故意要造成这样的效果么?鬼子要是不上当,我看着急的可就是你了。” 说着他又笑道:“听说,这一招还是团长想出来的办法,结果真是屡试不爽,就是这么简单的一招,却是每次都能极大程度的给鬼子以杀伤,团长真是打仗的奇才,真不知道他的脑子是什么东西做的,怎么会有这么多打仗的主意和想法?” 程重点了点头道:“我们现在都是用些团长留下来的老招式了,当初团长还是连长的时候,每战都冲锋在最前线,那仗打的才真叫过瘾。那时候团长打仗,那真是神出鬼没,什么招式都想得出来,再厉害的小鬼子,到了我们面前那都只有送命的份。不过,这些战术也不是什么部队都能用得起来,最起码将鬼子放到二三十步的距离再打,这种仗不是对近身搏斗有绝对信心的部队,是绝对不敢用的。” 他们这边厢说着,鬼子部队的前进脚步却是没有半刻的停歇,第二中队的日军固然是已经朝侧翼快速的移动,第三中队这里也是已经快速的逼近三连的阵地,准备彻尽全力展开猛攻。 日军第三中队中队长长冈生三更是亲临前线指挥进攻,直到距离阵地前方一百五十步距离的时候,他才停下了脚步。眼看着前方的敌军阵地上如同大队长所说的那样没有任何的动静,他不由皱起了眉头。别看他先前在大队长面前说的异常的坚决和肯定,但真正亲临前线指挥作战的时候,他还是颇为慎重的。毕竟战场上子弹不长眼睛,人的性命也是十分的脆弱,真要是中了敌军的埋伏,对他们来说那可就是灭顶之灾。 此刻眼看着前线推进的部队已经推进到敌军阵地前方一百二十步的距离上时,他当即冲着一旁的执行官挥了挥。 执行官当即会意,点了点头后,便是命令中队的所有机枪手立即行动起来,他们快速的移动,选择一处处有利的地势进行布防,然后在极短的时间里建立起一处处机枪阵地。眼看着已方的机枪已经就位,长冈生三这才暗松了一口气,旋即他不再犹豫,当即下令机枪开火,命令步兵展开攻击。 成串的子弹扫射到三连的阵地上,阵地前方堆积的日军尸体当即在子弹的肆虐下变得千疮百孔,本就味道怪异的阵地上,此刻更是越发的让人闻之欲呕起来。更要命的,还是眼前那种血腥的场景,当真是如同人间炼狱一般。 三连的将士们其实还算好,毕竟他们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情况,别说是如今这种情形。就是鬼子人头筑头的“京观”,他们也是亲手搭建过不少了,更何况他们身处野战壕沟之中,看的也不是很清楚,倒是正面展开进攻的日军,此刻算是避无可避,躲无可躲。想要突进敌军的阵地,这种心理上的难关是必须要克服的,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何等之难? 第二百六十一节 鬼子不甘心 第二百六十一节鬼子不甘心 第13师团的部队也是最早的几支进入中国参战的部队,淞沪会战和南京大屠时,这支部队都有参与,只不过一直没有与74军交过手,彼此之间才感觉陌生。不过,经过这长达6年的战斗,尤其是武汉会战中的惊人损失,军队中的老兵早已经死伤殆尽,此刻的军队里面充斥着大量后补的人员,战斗力也是大为降低。就像此刻面对着已方同伴尸体搭建起来的防线,这些士兵们的心里感觉到十分的异样,战斗的意志也是大受影响。 毕竟已经不是最早的那批接受过严格训练的士兵了,相比那些几近泯灭人性的部队,这些士兵虽然也是打过不少仗,却是多少还像个人。一时间,他们的推进十分的勉强,好在身后不断扫射的机枪给他们提供了极大的帮助,前方的敌军似乎已经被机枪压制的动弹不得,让他们前进的道路被暂时的清理了出来。 很快,日军便是推进到了阵地前方八十步左右的距离上。因为得知敌军“惯于”将他们放近到相距二三十步的距离上集中火力予以打击,所以他们的惯性思维里面自认为此时还是一个比较安全的地带,这让他们的推进显得十分的顺利。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三连阵地上蓦然间迸发出了惊人的火力。十余挺轻重机枪徒然间开火,用一种近乎疯狂的强悍攻击将前方正在不断前进的日军给包裹在其中。虽然远处日军的机枪同样在进行压制,但这种硬碰硬的较量,拼的就是谁的火力强大。而三连的进攻虽然没有营属机枪连的辅助,但他们本身的火力便太过强大和惊人了。他们的火力配置远超一般的国军部队,甚至可以说是相当的惊人。 从石头当三连长开始,这个连的缴获便极为惊人,家底异常丰厚,虽然石头已经将他们手里的不少武器都匀给了其他连队的弟兄,但他们最起码也会给自己多配一些不是?在每个班都配上了机枪的情况下,论火力配置,甚至连日军的精锐部队都比不上,此刻徒然间开火,那十余挺机枪交叉扫射,将阵地前方的所有空隙都给包含了进去,一时间不仅让攻击中的步兵损失大增,被压制的在那里动弹不得,就连日军仓促建立起来的机枪阵地,也是瞬间哑火了。 长冈生三眼见如此情况不由大惊失色,同样被吓了一跳的人还有大队长田中辰三,他不由偏过头朝一旁的原口川看去。只见这个负责突前的中队长,此刻一脸羞愧的低沉着脑袋,话都不敢吭一声。 丢人啊!打到现在他们居然才知道面前的敌军火力居然如此强大,先前一个小队的损失与此刻的情况相比,根本不值一提。猝不及防的第三中队在这种突然的打击之下损失惨重,此刻别说是往前突进了,就是想要撤回来都不行了。 田中辰三脸色铁青,先前的布署和一切的激励,在这种战况面前显得苍白无比。眼看着敌军的火力如此强大,根本不是他们此刻所能面对的,对他来说,这已经不是能不能拿下敌军阵地的问题了,而是第三中队能不能安然撤回来的事情了。 “命令炮排立即开火,立即将敌军的火力给压下去。”田中辰三一声厉喝,像是以此来发泄心中的郁闷。 “轰”的一声炮响出现在战场之上,伴随着炮响,三连阵地上一股惊人的火焰腾空而起,炽热的火浪席卷开来,如同烈日当空,哪里还有丝毫的寒冷气息? “隐蔽,注意鬼子的火炮!”程重眼看着鬼子的炮兵出现,当即也是大吼一声,然后当先便是缩进了壕沟之中。 其实哪里需要他提醒?三连这帮家伙,一个个比鬼还要精,他们哪一个不是在无数炮火肆虐中活下来的?这帮人的生命力之顽强,应付敌军飞机大炮的经验之丰富,远超出平常人的想象,那边厢火炮一响,他们便是已经闪避了开来,缩进了提前准备好的防弹坑中。 “轰轰……”日军炮排的二门火炮交相开火,虽然攻击并不算猛烈,但每一发炮弹都能掀起大片大片的泥土,都能在三连的阵地上砸开一个口子。别的不说,只是几发炮弹的攻击,远处那强悍的火力便是停歇了下来,总算是让田中辰三长吁出一口气。 而这个时候,他又有些犹豫了起来。炮兵的提前使用,固然是让他先前的安排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但不管怎么说,火炮的强大威力还是让敌军只有招架之功而没有还手之力。这种情况,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碰到,跟华军打了这么多场仗,他已经颇为知道两军的长短处。敌军的步兵固然有厉害的军队,不过再怎么厉害,也比不上他们的飞机大炮,别的不说,只要空军部队一出现,敌军就只能缩头挨打了。 如今这种情况下,是不是可以利用炮兵的掩护,进行步炮协同作战,杀进敌军阵地中去?从敌军展现出来的实力来看,面前这仗可不好打,虽然敌军的人数不多,但可能比起石门的战斗还要艰苦。但不击败面前的敌军,他们便只能停步不前,如此一来,他该怎么向联队长阁下交待? 虽然他这种级别的军官还不知道具体的战略布署,但他们一路从石门杀奔往这里来,可不仅仅是追击敌军的溃兵,更主要的还是要攻下敌军的下一个阵地,如果就此停滞不前的话,先前立下的战功就此作毁事小,影响整个师团的行动计划事大啊! “命令长冈君,立即发起进攻,天黑之前,不惜代价也要将面前的敌军阵地给夺下来。”田中辰三眼看着前方的敌军在火炮的打击之下声息全无,再也没有先前的勇猛,不由也是咬牙沉声说道。 “嗨”一旁的传令兵大声应喝道,旋即便是快步的进前方跑去。 二门火炮的攻击,其实对于三连阵地来说,造不成什么致命的打击。以往打仗,十几架飞机盘旋头顶对他们狂轰烂炸的景况也不在少数,却也是奈保不了他们,如今只不过二门火炮连番开火,又能有多大的威力? 三连的弟兄只是因为没有必要顶着火炮的攻击进行反攻,这才偃旗息鼓而已。而在火炮攻击的间隙,程重看了看前方的敌军居然没有趁机退回去,反倒是重整旗鼓杀了上来,不由冷笑了一笑骂道:“找死。” 就在日军第三中队在火炮的协同下朝三连的阵地上继续攻击时,南边的赤松山下,日军的第二中队也是朝山上的二连阵地展开了试探性的进攻。 此刻,田大壮和预5师撤下来的弟兄已经来到了山顶之上,他们满带着敬畏神情的看着面前的石头,密密麻麻的敌军在前方出现,身旁的这个少将团长却是根本没把这些鬼子放在眼里,反倒是摊开着地图在跟那名中校营长商量怎么袭击鬼子背后的事情,这让他们不由大为惊愕。不过,他们却是根本没有人发出什么响动,一个个凝神静气,像是极其害怕打扰他们的谈话。 “石头,我们有没有必要冒这样的风险展开夜袭?鬼子这次来势汹汹,实力强劲,如果这些预5师的弟兄没有说错的话,我们当面的鬼子兵力应该在二到三个师团左右,五万人左右的鬼子主力部队,凭我们一个独立团,恐怕应付起来有些吃力。而且这一仗,我们团的任务只是迟滞鬼子的推进速度,给51师在慈利布置防线争取时间,似乎没有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刘文锋似乎对于石头的想法有些疑问,不由沉吟了一下后说道。 石头则是指着地图说道:“疯子,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只要我们在这里顶住了鬼子的进攻,51师在慈利才能守得住阵地。如果慈利这里不失,我们往北可以打通与第10集团军的联系,可以形成合力反攻石门等地,这样一来,沅水一线有57师驻防,灃水这里有我们军的主力和第10集团军的友军部队,鬼子即便是突破了长江防线,在这里也站不住脚。反之,如果我们在慈利这里没有能站稳脚根,那么,整个战局就被动了。” 看着刘文锋依旧是一副紧皱着眉头的样子,石头不由继续说道:“偷袭敌军,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减少我们团的损失。” 他这话一出口,刘文锋不由诧异问道:“果真还有这样的原因?” 石头点头道:“当面的鬼子不过就是鬼子的前锋部队,这一波,我们打痛了鬼子,今天天黑之前他们肯定是不敢再攻了。但今天不攻,不等于明天鬼子不来攻,相反,今天吃了败仗,以鬼子的个性,明天必定是倾尽全力来攻,如此一来,等到鬼子的飞机大炮齐聚,就算我们不怵鬼子,但损失肯定不小。这里不像在赣北和湘北,没有坚固的工事,仅凭一些野战散兵壕,恐怕难以承受飞机大炮的猛攻,想要打乱鬼子的攻击节奏,那就只能以攻代守,主动出击。” 第二百六十二节 主动打一下? 第二百六十二节主动打一下? 刘文锋沉吟不语起来,他低头沉思着石头说的这些话。虽然这么多年来,在石头的指挥之下,他们一直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对于石头,他们有着绝对的信任,有着绝对的信心,但这是打仗不是儿戏,动辄就有数千人的伤亡,由不得他不谨慎。尤其是在如今这种完全超出长官命令的情况下,他更是需要将其中的各种利害关系给考虑清楚。 就在刘文锋陷入沉思中时,山下徒然间传来了一阵枪响,同时传来的还有鬼子的呐喊声。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是吸引了众人的注意,不过,石头和刘文锋却是没有抬头去看,似乎对于守在下面的二连有着绝对的信心。倒是一旁预5师的田大壮等人,眼看着鬼子的进攻开始了,不由神情激动了起来。毕竟这种情形他们太过熟悉了,就在昨天,他们便是在鬼子这样的鬼吼声中溃不成军,死伤惨重,如今再次听到这样的吼叫喊杀声,他们的心里又岂能平静?只不过他们的心里愤怒有之,悻悻然的神情也是不少。这种神情与一旁神情平静的独立团众人形成了极大的反差,也让一直在观察着石头他们举动的田大壮大感惭愧,别的不说,光是从面对敌军进攻的神情上,便是能看出两军的差距。 山下的枪声旋即徒然间大作,眼看着鬼子冲杀上来,二连的将士们也是展开了还击。只是与三连那边的情况不同,二连将士们甫一开火便是全力以赴,其强大的火力打的正面冲锋的日军连头都抬不起来,更不要说是往前进攻了。 也难怪二连会如此作为,一方面是因为石头和刘文锋等人就在山上,他们身上肩负着艰巨的重任。另外一方面,更是因为二年前在小岷山时,二连长杆子带着二连弟兄们以决死的姿态冲向日军,痛击敌寇的英武身姿给他们的印象太过深刻,他们在以这些弟兄为荣的同时,心中更是充斥着满腔的愤怒。当他们看到日军冲锋时,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就想起老连长带着弟兄们带队冲向鬼子时的情景,复仇的火焰一旦燃起,自然是所有火力全力,恨不得将鬼子给一口吃掉了。 当然,以鬼子拉的极开的散兵阵形,外加上鬼子初次进攻时的谨慎,虽然猝不及防之下鬼子损失也是不小,但显然还没有达到伤筋动骨的地步。只是眼看着面前敌军的火力如此强悍,甚至与他们相比也毫不逊色,自然是让冈崎兼济大为头痛,想要突破如此强悍的防线,仅靠他们一个中队根本没有可能。甚至以他看来,一个大队都比较危险。进攻一方虽然掌握着进攻的主动权,但那是相对于大规模的作战,进攻的部队可以通过不断的调整兵力,集中力量打击敌军的薄弱处。 而在眼下这种有限的地域上,想要拿下敌军的阵地,便只能通过不断的强攻来达成。 想到大队长阁下给他下达的命令是要在天黑之前,拿下这处制高点,他便感觉头疼欲裂。面前华军的火力实在太猛,这让他甚至兴不起不惜代价强攻的打算,如此一来,接下来的仗该怎么打?冈崎兼济想着这些倒便是不由自主的朝远处看去,看到的情形多少让他松了一口气。 远远看去,已方的火炮已经将敌军给压制的动弹不得,第三中队的士兵正在不断的组织进攻。然而,他们的情况比这里也好不了多少,每一步前进都格外的吃力,每一步前进都要付出极大的损失和代价,完全就是用一种拿人命来填的感觉。而等到攻击的部队好不容易推到到敌军阵地前方,甚至是突进敌军阵地之后,接下来的事情则让他们彻底的绝望。所有突进敌军阵地的士兵,随后就再也没有出现,甚至敌军阵地上,也只是简短的有了一阵的响动之后,便是再也没有了动静。 冈崎兼济眼看着如此情况,不由也是略松了一口气。他的心里其实十分的矛盾,一方面既盼望着已方部队可以攻破敌军的阵地,另一方面,又不想让第三中队独立建功。如今固然后面的愿望达成了,但他们前锋军的攻击势头,恐怕也要在这里停滞不前了。 正面战场上,大队长田中辰三的心里则十分的愤怒,眼看着第三中队的进攻没有丝毫的进展,他一时间也是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以往与国军部队作战,他们可以说是手拿把拽,无往而不利,凭借着火力上的优势,凭借着超强的单兵素质和那种不要命的精神,他们总能够撕开华军的防线,然后逐渐的从缺口中杀出一片天地来。然而,这一次这样的举动却是没有起到丝毫的作用,不仅在攻击的过程中,他们损失惨重,杀进敌军阵地之后,突击的部队也像是石沉大海一般,没有任何的反应。 如果只是初期的攻击不利的话,对于炮兵配置强悍的日军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步炮协同的强大攻击力,总能让他们找到突破的机会和攻进敌军阵地的可能,但突进敌阵之后没法趁势拿下阵地,就让他们一愁莫展了。 在他们引以为常的攻击手段上失利,一时间让他们有些回不过神来,更让田中辰三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知道接下来是继续加强进攻,还是暂停前进,将面前的情况上报联队部,等到上面的命令下来之后,再做打算。 日军的进攻如同一阵雷阵雨一般,来的快,去的更快。只是这阵的攻击却是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和效果,他们就像是撞到了一块铁板一般,撞的满头是包。 站在山顶上看着鬼子的进攻停歇下来,石头和刘文锋终于是将目光投到了前方的战场上,石头看了看天色轻笑一声道:“看样子天黑之前,鬼子是不会再有什么动作了。” 刘文锋则道:“鬼子要是敢放开手脚进攻,倒也是一件好事,趁着鬼子没有摸清楚情况之前来一下狠的,面前的这支部队,差不多就废了。” 石头笑道:“不要着急,不过就是几个时辰的事情而已。走吧,回去跟老武他们碰个头,有些细节的地方再确定一下。”说完,石头再也不看前方的战场一眼,转身便朝后面走去。而田大壮等人则是相互看了看之后,便是快步的跟了上去。 独立团的团部便设在赤松山后面仁和村,独立团秉承一贯的作风,将指挥部设在了村外,他们的帐篷搭建在树林之中,绵延相连,一眼望去仿佛整座树林都是他们的驻地一般,蔚为壮观。不过,若是从空中看下来的话,则是只能看到连绵的枝叶和树冠。 还没有靠近树林,一旁的草丛里面便是传来了口令喝问声,那种平静中潜藏的严谨杀气,顿时让紧随在石头身后的田大壮等人一惊。其实说来好笑,石头将他们安排在身边充当警卫,但此刻到底是谁保护谁都不知道了。 “你们程连长呢?”进了树林,一看到守在那里的警卫兵,石头便是当先问道。 “团座,程连长在里面,要不要我去叫他出来?”警卫兵当即应道。 石头摆了摆手道:“不用了,你带身后的这些弟兄去找程连长报道,以后就留在你们警卫连了。”说完,他转身冲着田大壮等人交待了几句。预5师的这些弟兄哪里还会有其他的想法,既然留了下来,自然是一切听从石头的安排和指挥了,而且先前他们也是看出来了,面前的这支部队与他们以前见到的那些完全的不同,鬼子凶悍的进攻在他们的面前根本起不到任何的作用,这样的事情以前可是听都没有听说过。 安顿好这些人,石头与刘文锋径自走了进去,到了通信连的所在的地方,便是看到独立团的一众军官已经全都汇集在了这里。一见到石头,众人便是笑脸相逢了上来,纷纷见礼的同时,参谋长武子淮当先说道:“恭喜团座,旗开得胜。” 石头闻言笑道:“你们消息倒是灵通。” 武子淮笑应道:“团座,侦察连的消息一里一传这可是你建立起来的消息传达机制,前面的仗刚刚打完,我们这里就接到消息,这完全就是坐享其成而已。” 石头也是笑道:“这还得多亏了郑连长,办法是他想出来的。” 一旁的通信连长郑永昌听到这话不由脸一红道:“团座过讲了,要不有张连长配合,我也琢磨不出来这样的办法,这还是大伙齐心协力的结果。” 武子淮笑道:“都是自家的兄弟,客气来客气去的,有什么意思?这些事情先别说了,团座,先前51师周长官来电问询赤松山一线的战况,现在你回来了,应该可以回电了。” “哦?周长官还么快就来电了?”石头不由有些讶然道。 第二百六十三节 51师传来的命令 第二百六十三节51师传来的命令 这个时候李文光不由嘻笑道:“自从我们74军整编去掉旅级编制之后,周长官便一直在师部任副职,在李天霞那样的人手下当副师长能有什么搞头?这几年恐怕是把周长官给憋坏了,好不容易升到师长了,自然是要好好表现一下。再说了,这几年他在副师长的位置上什么都没有捞到,而我们则是打了一个又一个胜仗,要是光凭战功的话,石头你早该升师长了。要是你升上了师长,周长官见到你该有多尴尬?” 刘文锋听到这话不由笑骂道:“猴子,你该不会是想等石头升师长之后,你也捞个团长干干吧?” 众人闻言不由一阵笑,李文光也是笑道:“要升团长,也轮不到我啊,等啥时候石头升军长下辖直属团的时候,我才有机会啊!” 听着众人越来越没谱的嘻笑声,石头也是摆了摆手道:“好了好了,这些玩笑可不能随便开,我们自己人在一起倒是无所谓,要是传到别人耳朵里面,那麻烦可就大了。到时候一堆人帮我们穿小鞋,那真是烦不胜烦了。”说罢,他转身对着一旁的郑永昌道:“郑连长,电告51师周长官,我独立团已在赤松山下成功挡住鬼子的前锋军部队,天黑之前,绝对保证赤松山一线的安全。不过,鬼子来势汹汹,当面敌军已经判断出来为第3、第13师和34师团,预计明天天亮之后,鬼子会发起全线猛攻,请周长官尽快确定作战方略。” 一旁的高大锤听完之后,不由冷笑一声说道:“都是老对手了,就是不知道2年没有碰面,这个第3师团和34师团长进点了没有?” 武子淮轻笑道:“依我看呐,肯定没有。我们这两年难得的休整了一下,鬼子可是没有停下来,一场仗接着一场仗,老兵估计都死的差不多了,靠那些训练了没几天就拉上前线的新兵蛋子,小鬼子还想提高战斗力?” 一旁一直没有作声的团附林秀峰则是沉声说道:“不管鬼子的实力怎么样,他们的空中火力和炮兵火力都没有减弱过,而且兵力上面也远不是我们一个团能比的。团座的顾虑非常有必要,我们一定要明确我们需要在这里坚守多久,仅凭一些野战工事,我们的损失将十分的惊人。” 石头听到这话不由笑了笑道:“林兄说的对,打了这么多年的仗,我们之所以能有今天就是因为团里的老兵多,一些不必要的损失,我们一定要尽量的避免。战功对我们来说,多一点少一点没有什么关系,但如果因为想要多立战功而拿弟兄们的性命开玩笑的话,可就得不偿失了。” 众人不由点头,他们自然都明白石头话里的意思,独立团能一步步的走到今天,可实在是太不容易了,众人能在这种连绵的战火中活下来,也与石头这种顾惜手下的想法分不开。 前线战况稳固,众人又多2年没有打仗了,如今重临前线不由一个个颇为兴奋。如今闲暇无事,话题自然不由自主的谈到当前的战况上来了,还是武子淮当先开始说道:“团座,鬼子攻势惊人,短短几天时间便是推进到了慈利当面,如今第六战区的几支部队,大有被鬼子给分割的趋势,这一仗接下来可不好打啊。” 一旁的司书早已摊开地图,团附林秀峰走到地图前,比划起手势说道:“这一仗第六战区前期的部防便是有些托大,第10集团军和第29集团军各自为战,而且各自守卫的区域太过狭长,各部之间难以形成合力。若是能够及时抽调江防军南下,或许可以在长江一线便大量消耗鬼子,仅靠2个集团军守卫将近五百华里长的江防线,战斗力再强的部队,恐怕也顶不了多久!最起码也不会在这短短几天时间里便会一路溃败。” “江防军守御的地方乃是前往陪都的咽喉要道,不等完全确定鬼子的进攻方向和作战目标,谁敢轻动?万一中了鬼子声东击西的计策,导致陪都的门户失守,这个责任恐怕没有几个人能承担得了。”武子淮从旁说道。 林秀峰闻言摇了摇头道:“武兄,京城都失守了,何况陪都?再说了,江防军不南下,第六战区若是丢掉了常德,恐怕后果更加的严重,到时候不仅仅是陪都将直面鬼子的攻击,第九战区身处鬼子的夹击之下,恐怕也是危在旦夕,到那时鬼子占据了整个洞庭湖四周的富庶之地,整个侵华日军部队恐怕都能够自给自足起来,这种情况,可远比丢掉一个陪都的门户要重要的多。” 他的一席话不由说的众人一惊,林秀峰也不愧是参谋长出身,对于整个局势的战略走向分析,远不是他们能比的。 沉默片刻之后,武子淮不由说道:“虽然如此,但这个风险太大了,没有几个人敢冒这种风险,毕竟长官们的官越大,就越是珍惜自己的前程性命,不到万不得已,有多少人敢拎着脑袋跟鬼子玩命?像我们团座这样的人可以找不到几个来了。” 石头闻言笑道:“武兄这话过誉了,其实能升任军长、集团军司令甚至是方面军司令的长官们,哪个不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只不过站的位置越高,顾虑也就越多而已。更何况命令是死的,人是活的,具体情况还得看前线部队的执行情况。” 一旁的小山东则是难得的插嘴道:“依俺看,还是观念上的问题,一味的被动防守,总是被小鬼子牵着鼻子走,自然就是处处被动挨打。假如在探明鬼子的情况之后,其他方向上的友军部队可以主动出击过江攻击鬼子的防区,别的不说,小鬼子进攻起来肯定就不会这么肆无忌惮。” 众人不由诧异的看着小山东,显然是没有想到这小子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由再度一愣。重新打量起小山东,只见经过这几年的血与火锻炼,外加上吃的也不错,倒是长的蛮实了起来,外加上无数场血战的历练,更是让他显得英气逼人,哪里还有丝毫单薄的样子,看他的样子,分明就是另外一个石头,让人不由大为称奇。再细想一下他刚刚说的话,确实非常的有道理,更让人诧异的是,这种说话的腔调和韵味,实在颇有石头的风格。 就在众人诧异不已的时候,石头却是笑道:“小山东,你怎么就知道这样一来,鬼子不会放弃原先的进攻目标,转而围歼这支过江的部队?” 小山东当即自信应道:“第一,俺们重来没有这样主动进攻过,当初在赣北的时候,鬼子的兵力并不多,如果俺们倾尽全力进攻,未必就不能收复南昌。但慑于鬼子的强悍战力,俺们一直守而不攻,直到鬼子发起进攻,发动上高会战,才结束了这样的对峙。如今鬼子全线进攻,固然留守了一定的部队,但重心肯定都是放在这些主攻部队的身上,一旦留守的部队吃紧,鬼子就麻烦了。第二点嘛,小鬼子就算转头准备围歼主动进攻的部队,江防一线的友军部队也可以进而展开支援作战,这样一来,可以转内线作战为外线作战,将战火放到长江以东的鬼子占领区,情况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嘛!” 刘文锋这个时候不由笑道:“小豆芽现在可不得了了,脑子里面居然还能有这么高明的作战方案,看样子石头老把你捂在身边可真是太浪费人才了。” 高大锤也是难得的说道:“疯子说话一向没谱,不过这句话倒是说对了,石头,不如让小山东来二营当个营附?” 石头断然摆手说道:“这事以后再说,他现在还小,还要再多历练一下。” 众人闻言不由无语起来,小山东还小?你像小山东那么大的时候,还不是一直冲杀在最前线?不过,他们都知道石头对小山东的关爱,毕竟当初在罗店跟他并肩作战的人,只剩下小山东一个了,石头肯定是不会让他再冒什么风险的。 只有小山东这个时候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不过对于石头的话,倒是没有任何的置疑。 就在这时,郑永昌那边也是接到了51师师部传来的消息,不过,当郑永昌念完命令之后,众人的脸色便是不由难看了起来。一旁的胡子甚至是破口骂道:“这位周长官这是什么意思?想用我们团四千弟兄的性命来成就他的战功?还是想借刀杀人,让小鬼子趁机把我们给灭了?我们当面可是有鬼子的三个师团,让我们一个团在这个连个像样点的工事都没有的地方守上二天一夜,得牺牲多少弟兄?” 一旁众人也是一个个神情严肃起来,一改先前的轻松神情,显然51师周师长的命令让他们感觉到了极大的危机。 第二百六十四节 说打就打 第二百六十四节说打就打 不管是多困难的情况,独立团的这帮人都碰到过,艰难险绝的仗他们这几年来打了不知道有多少,但这一次在休息了两年之后,他们第一仗所碰到的情况,还是让他们一个个不由自主的皱紧了眉头,感觉十分的难办。 林秀峰看着地图喃喃的说道:“赤松山这里的地势比之在小岷山时要险峻不少,不过,有个比较大的麻烦就是除去官道之外,其他地方的山岭虽然算得上艰险,却是仍旧能够让人翻越,。虽然鬼子的主力肯定要夺下官道之后才能往慈利推进,但谁也不知道鬼子会不会在战况激烈的时候派出一支部队翻越山岭绕向我们的背后。一旦我们腹背受敌,就算我们独立团再能打,恐怕后果也是不堪设想。” 补充营长刘太平自从在独立团几起几落之后,脾气倒是收敛了不少,不过,他仍旧是一副直爽的性子,如今也是忍不住说道:“姓周的想立功想疯了吧?亏他以前还是我们的老长官,有他这么干的吗?” 刘文锋则叫道:“石头,要不你去找军座吧,这仗这样打下去,守到明天天黑,先不说能不能顶住,损失之大,肯定是我们难以承受的。” 石头面对着众人的话语却是沉吟不语,他的这种表情,也像是感染了一旁众人,让他们一个个不由自主的闭上了嘴巴安静了下来。直到这时,石头才缓缓说道:“不要说官越大就越惜命,其实人都是一样的,安逸日子过久了,就再也没有以前的斗志了。” 众人闻言不由有些不服,尤其是刘文锋,张嘴就要说什么,却是被石头给摆手制止了。只听石头继续说道:“我们是什么部队?军部直属的独立团,这次奉军部的命令赶来慈利作战,并且划归51师周师座指挥。也就是说,这一仗,我们团由周师座直接指挥。结果呢?周师座的命令刚下来,你们就这样不行那样不行,这样下去还怎么打仗?还要不要打仗?都像你们这样,周长官还怎么指挥部队?” 听着石头嘴里的斥责,看着他凌厉的眼神,众人不由自主的低下头来,显得有些无言以对。虽然他们觉得石头似乎有些夸大了,但以石头的威信,以他们之间的信任,他们兴不起任何的反驳。 看到众人低下头去沉默不语,石头旋即说道:“既然周长官的命令已经传达下来,那么,不管有什么困难,我们都要去严格执行。明天天黑之前,我不想再听到任何人谈论要撤退的话语,否则将严惩不贷。” 众人不由面面相觑起来,不过他们知道石头语出如山已经是不会更改,自然不会再说什么。但这种仗打的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靠51师和独立团二支部队要直面鬼子三个师团的进攻,这仗打起来形势可实在不妙啊,就算能挡住鬼子,这一仗下来,又得损失多少弟兄? 武子淮想了想之后,不由沉声说道:“团座,赤松山这里的地形虽然尚可,但我们兵力不够,即便全团都投入到阵地防御中去,效果恐怕也是有限,这一仗假如光靠我们修建野战工事来跟鬼子拼命,恐怕损失会极大。想要守到明天天黑,最好还是能从别的地方拖延一下鬼子的进攻时间。” 一旁众人不由疑惑问道:“参谋长,这种情况下怎么个拖延法?是主动正面进攻,还是用炮兵的强攻来牵制?” 石头则在一旁说道:“今晚夜袭!” 众人一惊一个个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虽然他们对于石团长有着绝对的信任,但这种情况下展开夜袭,难度可就大了。一旁的林秀峰更是直接问道:“团座,这里的地形可不利于夜间行动,话再说回来,鬼子在这种地形下,只需要花费极小的力气便能护卫军队的安全,我们想要打破平衡,不光光是看已方的攻击能不能出人意料,更得看鬼子的防线有没有破绽可寻,这种仗可不好打。” 石头却是自信异常的说道:“这年头,还有什么仗是好打的?哪一次我们不是处于绝对的劣势和下风之中。越是不好打的仗,越要想出办法改变不利的条件为我们所用,这才能在战场上击败敌军。” …… 夜晚就在不知不觉中来临了,从独立团赶到赤松山这里布防,再到击退日军的进攻,时间就在这种紧张对峙中不断的流逝。 对于日军104联队的官兵来说,这一天绝对是一场噩梦般的存在,三个中队的连番进攻不仅没有能突破面前的敌军阵地,已方更是损失惨重,他们先前几天的胜利在今天的这场较量之中显得苍白而无力。其实他们倒也不是没有打过败仗,也不是没有面临过艰难的困境。但像今天这样的仗,的确是他们第一次碰到,面前的敌军太过强悍和难以应对了,不说敌军火力的强悍与否,单是那种临阵对敌时的凶悍劲和精准的枪法,就是他们以前所没有碰到过的。 像他们这支部队,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近身血战时的凶悍劲头,就是那种一旦贴近身之后便能杀的敌军屁滚尿流的血性,然而,他们引以为傲的优点在面对当面敌军之时却是起不到任何的作用。甚至一个照面之下,他们便大败而回,根本抵挡不住敌军的攻势。这种情况,想想都让人心寒,也让他们一愁莫展,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对付面前的敌军。 “联队部那里有消息传来吗?”田中辰三铁青着一张脸看着帐篷角落的通信官问道。 “阁下,联队部要求我们原地警戒,等待友军部队的增援,暂时不要再展开攻击。”通信军官闻言不由也是应道。 田中辰三却是冷哼一声说道:“怎么回事,我们在这里损失惨重的消息难道没有报告上去吗?如今大队伤亡情况极为严重,兵力严重不足,这种情况下为什么还不派遣第二大队和第三大队上来接替我们?假如敌军展开夜袭,凭借我们此刻的实力难挡住敌军吗?” 一旁的副大队长沉吟了一下不由说道:“田中君,支那人敢主动进攻我们的阵地吗?这种情况似乎很少见呐!” 田中辰三似乎跟这个副手关系极好,否则的话,在他的气头上敢这样说话的人,恐怕都会遭到他的斥责,但对于他的疑问,他却是叹了一口气后说道:“秋田君,面前的支那军可与我们以前碰到的那些完全不同。这支敌军部队近身搏斗的能力十分的突出,甚至还在我们大队之上,这样的敌军,必定是敌军精锐中的精锐,跟这样的敌人打仗,万不能有丝毫的大意和懈怠,否则的话,是要吃大亏的。而且擅长短兵相接的部队,必定喜欢打突袭战和夜袭战,以我们大队如今的情况,一旦遭到夜袭,如果没能守稳阵脚的话,可是非常容易出事。我们白天已经吃了一场败仗,假如夜晚再被敌军给突袭击败,我们还有什么面目活下去?” “阁下,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秋田悦此时也是有些担忧的问道。 田中辰三摇了摇头道:“援兵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赶到,这一仗就只能靠我们自己了,立即传令下去,各部今晚不要休息,连夜赶建工事,无论如何,一定要撑到明天天亮。天亮之后,不仅联队部的命令会传达下来,师团部说不定也会有举动。长官们肯定不愿意看到部队被阻于慈利县城外而不得进入。” “嗨”秋田悦当即大声应道。 就在这时,远处的夜幕之中徒然间传来了一阵枪响,旋即便是枪声大作,并且伴随着爆炸声响好不热闹。这种声音听在田中辰三和秋田悦的耳朵里面,却是让他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两人对望了一眼,从彼此的眼睛之中看到了一丝惊慌失措的神情。还是田中辰三足够强悍,毕竟是当大队长的人,直面危险的时候很多,心里承受能力也是远超一般人。只是转眼间便是回过了神来,他徒然间大喝一声道:“命令各部严守各自的位置,严禁任何人随意走动,违令者当场枪诀,立即与第二中队联系,看一下倒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二中队白天的时候奉命朝赤松山上展开进攻,然而他们的进攻根本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便被守卫在山上的独立团将士杀的大败而回,好在山上的弟兄知道团长就在山上,他们肩负着保卫上官的重任,倒也没有趁胜追击,让日军部队侥幸逃了回去。 如此一来,第二中队的实力在整个大队之中保存的居然是最为完好的,这不得不说是一种极大的讽刺。自然而然的,守卫在大队前面,担纲第一线屏障,自然就成了第二中队的任务,此刻前线有异动响来,田中辰三有如此反应,倒也是在情理之中。 第二百六十五节 打着打着就不打了 第二百六十五节打着打着就不打了 冈崎兼济从天还没有黑的时候就开始指挥手下部队构筑野战工事和防线,虽然这样的仓促设置实在弄不出什么像样的工事出来,但冈崎兼济却是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和大意,甚至他一直呆在最前沿督促自己手下的士卒,不断的命令他们将工事挖的更大更加的牢固。若不是他在中队里面威信十足,恐怕这样的举动早就引起众人的怨言和牢骚了。不过,下面的士兵们尚没有多说什么,但他手下的执行官和小队长们却是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疑问,不断的问询起来。 冈崎兼济倒也是没有将心里的事情藏着掖着,而是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当面的敌军战斗力实在惊人,仅仅通过一个回合的交锋就让他们损兵折将难以相持,这种情况是他们重来都没有碰到过的。这也让冈崎兼济撤退回来之后,仍旧是心有余悸,想到如此可怕的敌军可能在随后会展开进攻,他又怎敢不越发的小心翼翼? 他的谨慎终于是起到了作用,明月当空之际,敌军果然是朝他们的这里展开了攻击,旋即便是撞到了他们密布的防御工事上。眼看着敌军的进攻被挡了下来,第二中队的日军士兵们也是一个个长吁出了一口气,先前心里的种种情绪也是徒然转化成了对中队长阁下的佩服,如若不是中队长阁下的坚持和严令,他们固然是有了休息的时间,但此刻的损失之大,可就难以想象了。 这个时候,大队的通信官也是赶到了前线,冈崎兼济并没有多说什么,亲自带着他赶到了战场的最前沿。 不久之后,田中辰三也是得到了详细的报告,报告的情况让他心里十分的不安。敌军连夜进攻,攻势猛烈,让他十分的担心,敌军的战斗力之强悍,是他所深为忌惮的,外加上联队的援军已经确定要到天亮之后才会抵得,这让他心中没底,不知道手下的部队能不能坚持到那个时候。说起来,他也是心中暗暗有些惭愧,假如下午的时候,他能够更加的谨慎一些,而不将第二中队派出去,此刻的形势恐怕要好的多。然而,如今事已至此,实在是多说无益了,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看看接下来的情况会如何。 随着时间的推移,夜袭战已经成了正面拉锯战,而让日军肝胆俱裂的是,事情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糟糕,经过最初的进攻之后,敌军的攻势不仅没有衰弱,反倒是更加的激烈了起来。敌军部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两门火炮,接连不断的朝第二中队的阵地上展开猛攻,这种情况可是他们原先所根本没有想到的。要命的是,仓促构建起来的野战工事,在火炮的打击之下,实在不堪一击。 在炮弹肆无忌惮的攻击下,日军士兵逐渐有崩溃的趋势。 这也难怪,要知道一直以来,在战场上占据着炮火优势的军队都是日军部队,不光光是火炮,还有飞机的空中支援。哪一次进攻,他们不是炮兵部队用犀利的进攻先行扫荡敌人的阵地,然后再开始步炮协同推进? 让人没有想到的是,此刻遭受着炮火猛攻的一方居然是他们,在敌军猛烈的炮火打击下,听着耳畔炮弹的呼啸,感受着身旁不断腾空而起的炽热火焰,日军士兵一时间被打懵了,这一刻,他们的脑子里面一片空白,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根本不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在火炮的掩护之下,独立团一营的将士对着日军的阵地展开了猛烈的进攻,为了加强正面的攻势,石头更是将团部营所属的警卫连也是派了上来,包括田大壮他们那批人,也是同样身处攻击序列之中。只不过,这一刻的他们,脑子里面也是有些发懵,倒不是因为进攻受阻,焦急不已。而是因为像面前这样的进攻方式,他们根本就没有经历过,而且面前的鬼子似乎也远不如他们想象中的那么凶悍。 头顶上的炮弹在呼啸,身旁的士兵们却是毫无惧色,他们在一个年轻的营附指挥下,以极快的速度朝日军阵地上推进。 这样的进攻本没有什么出奇之处,奇怪的是头顶上呼啸的炮弹和侧翼毫无间隔的机枪火力压制,多达十几挺之多的机枪连续不断的射击,连绵的子弹形成的那种“死亡之网”几乎笼罩在了日军阵地上方的每一处空间,由此可以想象出前方日军此刻的景况是何等之惨,别说是用火力来进行反压制,恐怕就是连抬起头来,都充满着风险。这种情况以前只在他们自己身上碰到过,却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如今居然会出现自己当面的敌军身上。 也是直到此刻,他们才终于明白,他们这是加入了一支什么样的部队。这支部队实力之强劲,武器装备之先进,是他们以前想都不敢想象的。 就在他们充满感慨的时候,正面战场上的主攻也是彻底打响了! 日军的第二中队虽然一刻也不停歇的构建了还算不错的野战工事,但按他们当初的想象和理解,原本只是想挡住敌军的步兵进攻而已。他们哪里能想象到,这支敌军部队居然还会有炮兵?二门火炮连续不断的轰击,轻而易举的便是撕开了他们的阵地,撕裂了他们的防线。就在日军被火炮炸的头昏脑涨的时候,刘文锋已经亲自带着一营的弟兄冲杀了上来。 他的这种举动可把一营的警卫兵们给吓了一大跳,一个个死死的护在了刘文锋身前,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刘文锋也是很久没有亲临前线作战了,如今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他倒是想多杀几个鬼子解解手痒。然而,他身旁的警卫兵们却是不敢这么想,他们恨不得将营长给绑回阵地后面去,宁愿自己冲在最前面。他们这样的举动,自然是把刘文锋给郁闷的不轻,只是冲锋了几步便是恼火的冲着一旁的警卫兵吼道:“都他娘的给老子滚远点,你们这样搞,老子还打个屁的仗!” 然而,没有人理他,这些警卫兵似乎早已经熟知了他的脾气,只顾警戒着四周,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刘文锋大为恼火,却也是没有办法,骂骂咧咧的骂了一通之后,也是只好放弃了自己原先的想法,停在了原地,像他这样打仗,其实跟留在后面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 三连的弟兄冲在战场的第一线,在火炮的掩护之下顺利的在日军的阵地上撕开了几道口子,这些老兵作战经验何等的丰富,他们根本不急于冲进阵地与鬼子展开血战,而是不断的在缺口处加固防御,以此为前进阵地,用持续不断的强大火力掩护身后的袍泽弟兄冲过来,不断的扩大战果。 前线的日军部队当即崩溃,先前他们看出了三连将士们的意图,组织人手进行了几波反冲想要将他们给赶出阵地去。然而,三连老兵们的前进阵地却是比想象中的要坚固的多,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他们的轻重火力交相掩护,配合熟练异常,轻而易举便是将鬼子的反扑给打退了下去。而且更是给予了日军有生力量巨大的打击。 眼看着越来越多的国军部队在夜幕的掩护之下突进阵地,冈崎兼济也是无奈之下下令撤退,再在这里打下去,他们不仅没有希望夺回失去的阵地,恐怕连手底下的士兵都要死光了。也就在这个时候,田中辰三也是带着援兵赶了过来。 先前前线的情况传回去,田中辰三也是大为着急,尤其是敌军的火炮十分的强悍,这更是让他的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外加上白天的战况,他甚至有些担心自己能不能指挥部队在这里坚持到天亮,无奈之下,他只能增兵前线,能坚持多久便坚持多久。 虽然他们大队的情况十分的不妙,但毕竟作为甲种师团,第13师团各部的实力远比什么预备师团和警备师团强的多,拼命之下,发挥出来的实力更是颇为强悍。外加上这个大队能担纲整个师团的前锋部队,自然战力不俗,在知道援军要到天亮之后才能赶到的情况下,那种破釜沉舟境况之下形成的战斗力着实不错。 几乎就在前面的部队传回消息说日军后续的援兵赶了上来的同时,刘文锋断然下令停止进攻,各连排稳守当面阵地,严禁再往前推进。 命令一下达,整个一营当即一片哗然,尤其是团部营所属的警卫连将士们,一时间更是骂声一片。这可是他们好不容易有机会参加前线作战,结果这才刚刚交上火,眼看着再加把劲就能把鬼子的阵地给破了,结果上面居然传令下来不打了,这让他们一下子怎么接受得了? 而田大壮等人也是一个个大为愕然,显然对他们来说,这一切都太过陌生,更是无从插嘴,只不过他们的心里都有一丝阴霾闪过,总觉得是不是天下的长官都一样,一个个脑子都有问题? 第二百六十六节 各方动作 第二百六十六节各方动作 一营各连的将士们相对于来说比较平静,接到命令之后,他们只是抱怨了几句,便是不折不扣的按照命令执行了。刘文锋在一营呆的时间太长了,他平常深入各连,也重不摆什么架子,外加上这些年将士们在刘文锋的指挥下打了一场又一场的大仗硬仗,自然对于这些长官心悦诚服,虽然觉得如今的命令有些怪异,但也并没有什么抵触。他们的想法很简单,仗怎么打那是上峰们考虑的事情,他们只管遵照命令执行便行了。 刘文锋旋即很快赶到了最前沿的阵地上,眼看着刘营长亲临前线,警卫连的悍卒们声音便小了,能被选进警卫营的人,自然是独立团的老兵了。不过,再是老兵,再是心高气傲,在刘文锋的面前还是嫩了一些的,别的不说,光是他亲手斩杀过的小鬼子,那数量就不是他们能比的了。 看着警卫连所在的地方有些混乱,刘文锋当即皱起眉头对着一旁的警卫连长程勇骂道:“程小子,你这个连长是怎么当的?这么点人都管不好,你在石头身边呆了这么久都学到点什么?” 程勇被他这话说的面红耳赤,刚想说话,刘文锋便是摆手说道:“别说那些没用的,给老子带着你的人守好这里,要是阵地被鬼子给拿了回去,你再去给石头当二年警卫兵去。” 说罢,刘文锋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转身便是朝另外一端的阵地上赶去,整个人显得行色匆匆。 战场的另外一边,田中辰三眼看着先前攻势猛烈的敌军徒然间平静了下来,不由大为惊讶。他亲自带着所有的后备援兵赶上来,就是想拼死挡住敌军凶猛的进攻,却是没有想到,还没有等他们发力,敌军的进攻便是停止了下来,这又怎么不让他惊疑? 不过,不管敌军在搞什么名堂,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他们此刻的情况都已经十分的危急,假如敌军再度像先前那样猛攻的话,他实在没有什么把握可以成功的守到天亮援军赶到。沉吟思索了片刻之后,他也是再度下令向联队部求援,争取让援兵提前一点赶来,哪怕只是提前一二个小时,对他们来说,也是莫大的帮助。 104联队的主力此刻位于茶树林一带,距离第一大队这支前锋军约莫有十余里路。其实他们下午便赶到了那里,但大军行进不便,辎重装具十分之多,所以在看到这一带的地势还算不错之后,便是选定在这里扎营。至于师团主力,则还在他们身后十几里处,行进的速度就更加的缓慢了。 如今不断的接到前线传来的消息和情报,也是让整个104联队大为惊讶。先前他们一路从澧县再到石门,碰到的华军部队虽然人数众多,却是装备一般,战斗力低下,几次强攻之后,便是成功的击溃了敌军,一路追击至此,却是没有想到在慈利外围,居然碰到了战斗力如此之强的部队,这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敌军的精锐部队为什么会出现在慈利这个地方?而不是在石门甚至是澧水?这样的精锐敌军若是出现在战场前端,恐怕他们不会有这么快杀到这里。不过,战场上的事情,总归有许多想象不到的情况,而且敌军部队的排兵布阵,也总是诡异难测,如今整个师团的目标是慈利,拿下这里,就能切断敌军南北两端的联系,对于整场战役的布局,将会有决定性的影响,既然如此,那剩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只需要用尽全力想尽办法击败面前的敌军便可以了。 考虑到天黑之后行动不便,而第一大队的实力也着实不弱,虽然田中辰三一再强调需要援军,但他们坚持到天亮肯定是不成问题的。不过,既然前线催促的紧急,听说敌军里面还有火炮存在,为了保险起见,联队部还是派出了一个中队的兵力赶往前线,只要支撑到明天天亮,整个联队开进到前线,头痛的就是慈利一线的国军守军了。 104联队第二大队所属的第一中队接到命令之后旋即出发。 接到命令之后,这个中队的士兵们当即一阵抱怨声响起!这也难怪,任谁在刚刚睡下一个多小时后被叫醒要急行军赶路,恐怕心情都好不到哪里去,更不要说这几天下来,这些日军士兵根本就没有安心休息过,从长沙一线打到这里,别说是打仗了,就是赶路,需要的时间都不短,像他们这样一路杀奔到这里,身材状况自然是极差。如今又要让他们连夜奔波赶赴前线,自然是一件痛苦至极的事情。 然而,军令如山,命令下达之后,就由不得他们抱怨了,这些日军士兵只能在浑浑噩噩与骂骂咧咧之中集结列队,在长官们的带领下赶赴战场。 几乎就在日军做出调整和布置的同一时间,一处密林之中也是有一列列士兵在不断的前进着。虽然天空中挂着明月,但他们却是享受不了明月的光辉,所以行进的速度很慢,甚至不时传来有人员跌倒的声音,让人光凭声音就能感觉到他们的前进非常的不顺畅。 在这种艰难无比的黑暗树林里前进了不知道多久,蓦然间一个声音响了起来道:“老黑,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没有到?你不会是走错了路了吧?” 黑暗里面响起来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似乎有些胆怯,所以声音不大,只听他应道:“军大爷,老汉在这些山里头打猎打了一辈子了,这些个山道啊,闭着眼睛都知道怎么走,咱们这已经翻了五个山头了,再翻这最后一座山,过了黄花溪,就能绕到保安桥了。” 王梦庚似乎还有些不相信,不由问道:“老黑,不会弄错吧,这要是走错了道,摸错了方向,多跑几步路倒是没什么,要是错过了战机,导致我们的弟兄多损失了几百人,别说你的脑袋保不住,我们这帮人恐怕得跟你一起完蛋。” 听到这话,本就有些畏惧的声音越发的有些颤抖起来道:“军爷,你就放心吧,老汉知道轻重,耽搁不了军爷们打鬼子,老汉要是带错了路,别说军爷们要我的命,就是老汉我自己也没脸活下去了。这些年小鬼子杀了咱们多少人呐,老汉是老了跑不动了,要不然也跟各位军爷一起当兵打鬼子了。” 王梦庚闻言不由点头说道:“老黑,打鬼子也不一定非要亲自上战场,你现在做的事情,就是在抗战打鬼子,这一仗只要你带咱们顺利的绕到鬼子的后面,我们团长说了,头功算你的。” 老黑听到这话似乎有些高兴了起来,不由连声说道:“好,好,老汉也不用立什么功,军爷们多杀一点鬼子,老汉心里头就高兴。” 这个时候,一直没有作声的高大锤开口说道:“老王,加快点速度,时间可不早了。” 老黑闻言不由小心翼翼的朝这个如同一座小山一般的人看去,一路上这个人基本上很少说话,但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有一种不可更改的强大力量,让人心惊肉跳。以老黑这么多年的狩猎经验,他能感觉出这个人身上流露出来的那种危险气息,让人粗气都不敢喘一声。 王梦庚闻言点了点头,旋即对着老黑说道:“老黑,还能不能再快一点?” 老黑闻言咬牙点了点头,喘着粗气说道:“走吧,军爷,老汉还能撑得住。”说罢,他脚下的步子果然加快了许多,这也得亏了他这个老猎户走惯了山路,否则在这种密林中前进,体力消耗远比平常要大的多,他如此年纪,走了这么远之后,还能再赶路,实在是有些不呆思议了。 时间就在这种不知不觉中流逝了,半个小时的时间转眼即过。 黑田井十村站在黑夜里皱着眉头看着远处的天边,天际间,不断有火红的光焰腾空而起,让他看的直皱眉头。在他的身旁,执行官坂田中俊皱着眉头问道:“黑田君,我们是不是要加快行军的速度?半个小时的时间,我们只前进了五里路,到时候大队长阁下问起来,可不太好回答啊。” 黑田井十村摇了摇头道:“连续打了这么多天的仗,将士们太疲劳了,尤其是在刚刚睡下又被叫醒的情况下,强行军会给他们造成极大的损失,甚至可能会出现非战斗减员的情况,这可是我不希望看到的。而且我们赶去前锋军的阵地,可是要立即投入战斗的,这种情况下,岂能将所有的体力都浪费在赶路上?” 听着中队长的话,坂田中俊不由皱紧了眉头,沉默片刻他才说道:“黑田君,你的分析非常有道理,但前锋军形势危急,能守多久谁也不知道,不如这样,我先带一个小队赶去增援,中队主力缓步前进,这样两头都能顾得过来。” 黑田井十村闻言沉吟了半响之后,旋即才缓缓点头,显然思考了一下之后,觉得他这样的做法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第二百六十七节 瞬间崩溃 第二百六十七节瞬间崩溃 就在日军增援的部队正商讨着是不是分兵先行增援前线部队的同时,茂密的丛林里,正有二名侦察兵向高大锤报告着打探到的军情。一向沉稳如山的高大锤,听着他们的报告不由也是皱紧了眉头,一脸的沉吟思索神色,若不是树林里实在太黑只能勉强看清一个人的轮廓,恐怕一旁众人都会为他们营长此刻的神情而大感惊讶。 高大锤毕竟是久经战阵的沙场悍将,丰富的作战经验,被战火捶打的异常坚韧的神经,让他在片刻的失神之后,很快便是回过了神来。他断然命令道:“三连原地待命,一连跟着老黑绕道包抄鬼子的身后,防止鬼子逃蹿,更重要的一点,就是一旦发现鬼子还有后续跟进的部队,一定要挡住他们,待我们解决了面前的鬼子之后,这场仗就算拿下了。” 一旁的营副兼一连长王梦庚似乎直到此时才反应过来,他不由说道:“老高,这里怎么会有鬼子的部队?按理来说,这里离鬼子驻扎的地方还远啊!这会不会是个陷阱?” 高大锤断然摇头道:“鬼子绝不可能知道我们要绕道这么远的地方展开进攻,这鬼山路走的,要不是有老黑带路,说不定跑到常德去了我们都还不知道,哪里还能找到鬼子。再退一步讲,就算鬼子知道我们要绕道展开攻击,也根本不知道我们进攻的目的和方向,他们又哪里有这个本事来埋伏我们?鬼子真要这么厉害,哪里还会在赤松山这里被挡住?恐怕早就绕到慈利的背后,将我们给包了饺子了。” 王梦庚一边沉吟一边点头道:“不错,是这么个道理。” 高大锤却是再度追问道:“一路上我们的斥候有没有发现敌军的侦察兵?” 王梦庚摇了摇头肯定的说道:“没有,我特意跟他们问询过这个情况。这些个小兔崽子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了,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尤其是在我们绕这么大老远的路来偷袭鬼子的情况下,他们更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看着高大锤沉沉的点着头,王梦庚不由忍不住问道:“老高,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还是按原计划展开进攻吗?” 高大锤沉声说道:“从时间上来算,正面的进攻肯定已经开始了,我们这里拖延的时间越长,疯子他们那里的损失就会越大,如果我们一直没有行动的话,恐怕一营就算能够拿下鬼子的前进阵地,损失也会十分的惊人。这样一来,这一仗就不好打了,石头除了带我们撤回慈利之外,恐怕是没有其他什么太好的办法了,光靠我们独立团和51师两支部队,没有了一路取胜的军心士气,根本不可能挡住鬼子一个师团。”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面前的鬼子出现的蹊跷,我们的行动一旦暴露,鬼子前线的部队得到消息之后,恐怕会有所戒备,对于我们的夹击计划会有极大的影响。但这支鬼子的部队已经出现,鬼子连夜增援大大出乎了我们的预料,但这对我们来说是风险,更是机遇。假如我们不是碰巧发现了这支鬼子的援兵部队,等他们加入战场重击了我们正面进攻的部队之后,倒楣的恐怕就是我们了。”高大锤紧接着说道。 说完,他断然下令道:“让三连留下一个排原地布防,以防鬼子还有后续的援兵赶到,从机枪排里调一个班给他们加强火力。其他部队立即全线朝鬼子发起进攻,勿必以最快的速度击溃敌军!” “嘟嘟……哒哒……嘟嘟……”嘹亮的冲锋号响徒然间出现在漆黑如墨的夜幕中。 “杀啊……” “杀鬼子啦……”激昂的喊杀声更是一瞬间响起,如同山呼海啸一般,让原本静溢的夜晚,徒然间变得血腥恐怖起来。 原本正在埋头行军的日军惊呆了!远处的枪炮声响不断的传来,这让他们不由自主的心情越来越紧张。虽然他们已经打了不少仗,已经熟悉了战场,但连日来的疲劳和对于死亡的那种本能畏惧,还是让他们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谁能想到,就在他们越来越紧张,越来越喘不过气来的时候,战斗突然就在他们身旁发生,而且敌人徒然间就出现在他们身后如此近的地方,让他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哒哒……哒哒……”一阵机枪扫射声传来,顿时躲避不及的数名日军嘴里发出一阵惨叫,一连串的倒了下去。旋即,更加猛烈的进攻从他们的身后传来,更让这些日军肝胆俱裂的是,一阵猛烈的爆炸声响传来,只是一瞬间,便有十几名日军被腾空而起的火焰给吞噬包裹了进去。 从战斗发起开始,到二营的火力全开,密集的子弹和炮弹如同狂风暴雨一般的砸进日军的行进队伍,不过就是转眼一瞬间的事情。 日军因为将主要的精力和注意力都放在了前方的战场上,外加上一侧是河流一侧是大山,更是让他们疏忽了对侧翼的防范,更不要说是对身后的监控了。毕竟前方正有已方的友军在跟敌人交火,后面不远处又是主力大军的所在,两翼是极不便于人类活动的地方,他们此刻在这里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 谁能想到,最安全的地方,其实就是最危险的地方!他们突然就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中队执行官坂田中俊已经被这突然的变故给惊呆了,中队长黑田井十村倒是很快的恢复了过后,他的拔出军刀,声嘶力竭的大吼道:“不要乱,找掩护,原地还击……把敌人给我杀回去……” 不知道是因为他站在那里目标太过显眼,还是他今天晚上的运气实在是太差了,他的大吼声还没有完,数发子弹已经打穿了他的胸膛,旋即数枚炮弹轰然在他的身旁炸响,将他给卷进了滚滚火焰之中。 “迫击炮……”混乱之中传来了日军绝望的喊叫声,迫击炮的出现和中队长的死亡彻底击溃了日军士兵心里最后的一丝希望,将他们彻底推入了绝境之中。 “杀啊……杀上去,杀光小鬼子!”高大锤眼看鬼子根本没有组织起像样的反击,顿时心中大喜,奋起全身的力量提枪冲向了日军之中。警卫兵们眼看营长冲锋在前,自然是吓坏了,他们恨不得长上翅膀飞过去,连吃奶的劲都用了出来,不顾一切的追了上去,就如同一群疯子一般,一边狂奔一边大吼,恨不得马上就冲进日军之中,将营长给护在后面。 二营的将士们翻山越岭而来,体力损耗的非常大。原本以为今晚会碰上一场血战,却是没有想到面前的鬼子根本不堪一击,只是一波的冲锋便是让面前的敌军彻底崩溃了。如今营长和他的警卫都已经冲杀到了前面,他们还有什么理由和拉在大军的后面?还有什么理由不拼死奋战? “杀!”士气大振的二营悍卒们不由一个个放声怒吼,他们恍若忘记了全身的疲劳,仿佛浑身上下生出了无尽的力量一般,在身后的迫击炮的掩护下,以雷霆之势,猛然突进敌军阵势之中。 日军瞬间崩溃! 一路从长江东岸势如破竹杀奔而来的13师团先头部队,徒然间碰到了比他们还要精锐强悍的部队,一直的胜利麻痹了他们的思想、一直以来的疲劳夺取了他们的意志、一贯的骄狂让他们失去了那种百折不挠的坚韧。 后面的部队死伤惨重,中间的队伍被连环的炮火轰的头晕目眩,最前面的部队还没有弄清楚后面到底来了多少敌人,就被身后仓惶逃蹿的友军裹挟的狂奔而去。只不过,这一次他们不再是去支援前面的第一大队,反倒是想尽快的逃进第一大队的阵地之中,避开从后面追杀而来的杀神恶刹。 只不过,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忘记了,第一大队并不像以往那样正在不急不缓的摧毁着敌军的阵地,收割着敌人的生命。第一大队此刻正自身难保,他们碰上了踏上这片土地以后,碰到的最强悍和最危险的敌人! 高大锤身旁的警卫兵们眼看着敌军毫无还手之力便崩溃了,不由兴奋的高呼起来。 高大锤看着四下里逃蹿的日军,看着四周满地躺着的日军尸体不由也是一阵激动。只不过,他的这种兴奋,只是一瞬间便被他的理由所压制住,对于已经打惯了胜仗的人来说,这样的一场小小胜利并没有让他高兴的忘乎所以,他知道,此刻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王童章,立即命令三连留下清理战场建立阻击阵地,在团主力没有抵达这里之前,不准放过一个鬼子过去。” “告诉王营附,带着其他部队迅速跟上来。” “弟兄们,跟着我杀过去,不要停,一路杀过去,不要给小鬼子喘气的功夫,跟我杀光他们。”混乱战场上,高大锤高亢的声音就是二营将士们的定心丸,高大锤高大的身躯就是二营弟兄们前进的指示标,他所前进的方向,就是他们下一个要去向的战场。 第二百六十八节 击溃敌军 第二百六十八节击溃敌军 田中辰三正指挥着第一大队的士兵们抵挡着敌人连续不断的进攻。然而,当面敌军就如同大海中的波涛一般,浪头一个接着一个,几乎让他崩溃了。田中辰三自问自己统御指挥的部队已经是精锐中的精锐了,自问这么长时间以来,碰到了无数的对手,但不管是情况再艰难,局势再恶劣,他都有打赢的信心,有反败为胜的信念,那是一种不断的胜利在长久的战斗生涯中培育出来的本能,是一种高高在上的胜者,统过无数敌军的尸体所培育出来的自信。 然而,这一次田中辰三没有了这样的感觉,他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出来,如果不是先前指挥士兵们不眠不休拼命的抢筑工事,为他们赢得了一点地利的优势,恐怕他们此刻已经被敌人给突破了防线,给撕成了碎片。 田中辰三重来没有见过这么强悍的敌军部队。 敌人的火炮虽然不多,但火力的掩护一刻也没有中断过,对方的步兵部队始终在炮兵的火力掩护之下,已方辛苦修筑的工事,在炮火的肆虐下根本起不到多大的作用,绝大部分的工事,都是在炮火的摧残下轰然崩塌。 对于炮兵,田中辰三见识的不少,但对于一支这样的炮兵部队,他只能大为感叹。敌军的炮兵部队要能够如此连续长时间的进行炮火掩护,不仅仅需要大量的火力储备,需要惊人的炮弹数量,更需要丰富的操控火炮经验和对于战场理解十分透彻的指挥官。 什么时候攻击什么地方,能对战场上的敌军造成最大的打击,什么时候步兵推进到什么位置,已方的炮火既能为步兵提供掩护,又不会误伤友军,都是战场上的大学问,不是一朝一夕就练就出来的。而让田中辰三无奈的是,偏偏他所面对的敌军就有这样的炮兵。 最要命的还不是这个,彻底击溃他信心的还是敌军的步兵,冲锋时的勇猛无畏、对射时的精准枪法、搏命时的完美配合,那种对身旁友军的绝对信任,对于敌人的毫不留情,无不昭示着对面的部队是一支百战之师,是一支虎狼部队。 “联队部已经派出了援军赶来增援,为什么还没有到?”眼看着前沿的阵地又一次被突破,他们仅剩的为数不多的士兵不得不继续往后撤,再撤就要彻底撤出防卫区域时,田中辰三不由再度忍不住怒吼起来。 然而,这一次他的吼叫声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复,他偏过头去,没有看到熟悉的通信兵跟在自己的身边,徒然间想起来,就在先前不久敌人的一波进攻中,身旁的通信兵和几名警卫兵都已经阵亡了,他们甚至来不及将通信设备抢回来,就不得不撤退了。 田中辰三不由得恨恨的骂了几句,准备高声指挥声旁的士兵发起反击,徒然间他听到了身后士兵们传来的兴奋高呼声“援兵,我们的援兵到了!” 阵地上旋即传来一阵零星的高吼,仿佛是在发泄着心中的不甘,仿佛是在庆幸着战斗的转机。然而,他们这些人的高呼声没有持续多久,便被一阵更加猛烈的枪声所惊呆,只见这些冲来的友军身后,枪声越来越激烈,喊杀声越来越高。 直到这时,他们才看清楚,这些友军一个个神情惊慌,士气低落,不少人更是一边拼命狂奔,一边胆颤心惊的看着身后方,惶惶如丧家之犬一般惊慌失措。只不过,一开始第一大队的士兵们只来得及应付前方的敌军,根本没有看清楚他们这里的情况,才会误以为是援军到了。 田中辰三傻眼了,即使以他的丰富战斗经验,这个时候也是懵了,根本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敌军怎么会出现在背后?援军怎么会一路惨败至此? 不过,已经由不得田中辰三再去考虑这些事情了,身后溃兵冲进阵地,不仅仅是冲散了防御的阵形,更是对第一大队的士气造成了惊人的打击,原本还在死在不退的日军士兵,眼看着前方敌人越来越凶猛,后方又杀来了一帮如狼似虎的敌军,当即绝望,伴随着四面八方响起的枪声和喊杀声,他们的战斗意志被彻底的摧毁,旋即纷纷四下里逃蹿起来,再也没有了任何坚守下去的想法。 战场上的日军旋即被第二大队的溃兵给裹挟,形成了更大的混乱,一时间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整个前沿阵地的防线彻底崩溃。 田中辰三望着四下里狂奔四散的士兵,瞬间也是失去了一切的想法,他一把扔掉了手里的手枪,猛然拔出了腰间的军刀想要剖腹自杀,以这样的方式来洗刷自己战败的耻辱。然而,他的刀刚刚举起来,数发子弹便是击中了他的身躯,让他带着一连串的惨嚎声不甘的死去。 不知不觉中,天空渐渐的亮了起来。 四下里层层叠叠的尸体和散落的枪械弹药,让人能清晰的感觉到战争的残酷,战斗的血腥。然而,忙碌穿行在战场上的独立团将士们,却是一个个神情愉悦,如此血腥可怖的战场对他们来说,就像是家常便饭那样的习以为常,根本没有任何的惊奇。 石头也是在林秀峰、武子淮等人的陪同下信步走在一片焦土似的战场上,不时有参谋士兵将一连串的数据上报给参谋长武子淮,一旁的司书则是紧随在他们的身旁做着详细的统计,一切都井然有序,忙碌却条理分明。 “石头,这一仗打下来,我们击溃了鬼子一个大队的兵力,歼敌在六百人左右,算得上是一场完胜,相信鬼子遭此重创之后,短时间里应该是不敢再贸然发起进攻了。”武子淮脸上挂着满笑意说道。 一旁的林秀峰则是兴奋的说道:“果然还是团座有办法,这样硬碰硬的较量,居然能够如此完美的全歼鬼子的一个步兵大队,不佩服都不行!” 石头四下里看了看,脸上没有半分的喜悦神情,他轻摇了摇头道:“这一仗虽然看起来轻松,但实际上是打的险而又险,如果不是大锤当机立即用犀利的进攻冲散了鬼子的援兵部队,从而顺利的前后夹击日军的阵地,恐怕就算我们能够拿下当面的敌军,损失也会很大。尤其是拉延的时间越长,变数就越大,说不定鬼子的援军也会赶来,真要那样,后面的仗可就难说了,毕竟我们只有这么点人。” 林秀峰不由笑道:“团座,你这是太过谦虚了,凭我们的实力,也足以从正面撕开鬼子的防线,击溃当面的敌军。” 石头摇了摇头道:“林兄,当面的敌军在日军之中不过就是中等战力,像这样的步兵大队,鬼子有数百之多,但我们呢?国军之中有我们团这种战力的部队,不说凤毛麟角,但最多也不超过十支,我们就这点人马,打完了以后怎么办?再想组建一支起来,就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这就是我们跟鬼子的实力差距啊,倘若国军诸部皆有超过我们团的战力,恐怕小鬼子早就被赶到东洋小岛上去了。” 武子淮不由在一旁宽慰道:“石头,这些事情,可不是我们能烦得了的。再说了,这几年打下来,鬼子也是渐渐支撑不住了,比起我们当初碰上鬼子军队,眼下这些人已经是差远了,否则即便是我们的武器装备及兵力火力远不是以往所能比,但也不可能如此轻易便撕开了鬼子的阵地,此消彼长之下,鬼子的败亡也只是迟早的事情了。” 石头沉吟了半响后,旋即摆了摆手道:“武兄说的对,这些事情的确不是我们能操心的,还是先管好我们自己的事情吧!” “团座,刘营长和高营长他们来了。”林秀峰远远看到远处走来的几人,高兴的说道。 看到高大锤等人安然无恙,石头的脸上也是难得的露出笑意,他抬手轻轻的捶了捶高大锤的肩窝笑道:“大锤,你们比预计的时间晚了半个小时,疯子在前面可是多辛苦了老半天。” 刘文锋笑道:“刚刚我就在找他的麻烦,他们在那里悠哉悠哉,老子在前面跟鬼子拼命,他当然是不着急,他要再晚来一点,今天我准扒了他的皮。” 高大锤无奈说道:“黑灯瞎火的翻山越岭,能没有走丢找到地儿都不错了。你是不知道山路有多难走,两眼一抹黑,只知道埋头走,又怕那老头给带错了道,一路上都快把人给憋疯掉了。” “哈哈……”众人听罢便是一阵大笑,仿佛看到了昨晚高大锤郁闷无比的样子。 “还好运气不错,刚好碰上了鬼子的增援部队,要不然早一点晚一点都非常的麻烦,能不能顺利的吃掉鬼子都不说,关键是怕鬼子还有后援部队赶来,包子越来越大,那也是能撑死人的!”高大锤继续说道。 第二百六十九节 全线溃败 第二百六十九节全线溃败 他们这里说笑了一阵之后,石头也是重新安排起这里的防卫任务,考虑到这里的战场短时间里很难清理干净,可能会影响接下来的作战,石头决定后撤五里重建防线。相信这一仗过后,鬼子再要发起进攻,不仅会非常的谨慎,而且也要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整。而有了这段时间作为缓冲,新挖的野战工事也会成型不少,不说完全挡住鬼子的进攻,最起码是可以拖延住足够的时间,给慈利一线的51师争取足够多的布防时间。 目前时间对于74军的将士来说实在是太紧张了,他们从桃源一线集结北上慈利,还未站稳脚根便是迎面碰上了鬼子的猛攻,前面更是不断有部队溃败下来,给他们的心理造成了极大的负担,这种情况下,一方面要抢修工事,一方面要调整状态,更要时刻防备着日军的进攻,实在是异常的艰难。所幸独立团在赤松山这里的接触战打的非常的漂亮,首战就给了日军重重一击,一下子就打掉了日军的嚣张气焰,如此一来,当面的形势总算是让人松了一口气。 随后的二天,独立团的付出获得了丰厚的回报。在四下里战火纷飞的情况下,惟独他们所在的慈利一线没有遭到日军的进攻,也不知道是不是日军前锋部队的全军覆没,让日军一下子失去了攻夺慈利的信心,抑或是日军的进攻目的已经达到,并没有再向慈利方面挺进,让独立团在这里有了充足的时间修建野战工事。 不过,当51师那里的命令传达到独立团的时候,顿时让石头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周师长命令独立团与51师一起往西撤离,赶往漆家河一带集结。 命令中并没有说慈利这里怎么办,也没有说防线由哪里友军部队来接防。以石头丰富的战斗经验来看,看样子慈利这里是要放弃了。但慈利这里一旦失守,太平街一线的第十集团军的侧翼就暴露在了日军的攻击之下,这样的形势可是对于整个战场态势大为不利的。 一旁的林秀峰和武子淮得到命令之后,也是不由得面面相觑,先前小胜一场的兴奋全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显然他们也是从这道简单的命令中闻到了一丝不详的气息,对于前途的茫然,让他们不由大为紧张起来。 不解归不解,石头却是没有丝毫的犹豫,既然此刻他们划归51师指挥,那么对于51师师团周志道的命令,他就会百分之百的认真执行。毕竟在战场上,下级服从上级,这是绝对要遵从的原则,否则光光一个独立团损兵折将是小事,影响了整个51师的排兵布阵,影响了整个74军的行动,那就是担当不起的大事了。 漆家河距离慈利不算近,带着一肚子的疑问,石头指挥着独立团各部连夜行动,于午夜时分赶到了集结地。到了这里之后,他才愕然发现,不光光是他们独立团和51师已经赶到了这里,58师也是早已经就位。 当然众人的面,石头自然是不好跟张灵甫多说什么。不过军议散会之后,他们还是非常有默契的聚到了一起,商讨一下接下来的战局。 “石头,你小子还真是,几天不见,又干掉了鬼子一个大队?”张灵甫看着一身脏兮兮的石头,不由也是大为佩服的说道。 石头听他这么一说,不知怎么的,突然想到了不知道谁给他成的一个外号“步兵大队杀手!”他只能无奈苦笑道:“兄长,在这种几十万部队交相厮杀的战场上,一个大队几百人能起到的作用实在有限啦,我们就是再能打,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要不然的话,我们干嘛要撤到这里?”说罢,石头左右看了看之后,旋即放低了声音问道:“兄长,这两天情况不太好?” 张灵甫伸手拍了拍石头的肩膀无奈的叹息一声说道:“不是我们这里的问题,是29集团军。” 石头大为诧异问道:“29集团军从前线撤下来之后,防区不是已经交由我们接手了吗?这是怎么回事?” 张灵甫道:“仅靠我们74军和100军哪里守得了这么长的防线?尤其是在前沿阵地尽失的情况下,我们也只能是迟滞鬼子的前进速度,给后续援军争取布防的机会,至于说从整个战场上拿回主动权,那就比较难说了。毕竟依托着江防工事,有着完整防线的时候都没能挡住鬼子,在失去了地利的情况下,就只有等到兵力上面占据优势之后,才有希望了。所以,既要把鬼子给拖住,又要保存好阻击部队的实力,以便在后期的反攻中有绝对的兵力优势一举击溃日军,几方面的因素合在一起,便让整个战局变得十分的复杂。” 石头静静的听着,对于眼下的战局,显然他因为一直呆在前线,了解的并不多。 张灵甫显然也是知道这一点,旋即便更加仔细的说了起来:“鬼子的进攻非常的迅猛,看起来像是两只拳头,左边是第3、13、34、39师团,右边是第17旅团、40师团、68师团和116师团,两只拳头的实力差不多,但目前为止,打出来的力道却是相差很大。现在鬼子发力的只有左边那只拳头,鬼子一拳砸碎了第29集团军的防线后,一路打到了慈利一线,没想到碰到了一块铁板,打不动了。” “但是鬼子的右拳现在还没有发力,现在谁也不知道鬼子的右拳准备砸向哪里。”张灵甫摇了摇头,显得无奈的说道。 石头听到这里,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不由说道:“既然鬼子的右拳还没有打出来,那当务之急是挡住鬼子的左拳,如果能重创鬼子的左拳,鬼子的右拳肯定就会打出来,要不然的话,鬼子只剩下一只拳头,就翻不起什么大浪了。” 张灵甫点头道:“是啊!但问题就在于29集团军在江防线上没有挡住鬼子的进攻,如果他们打的够狠够凶,挡住了鬼子,甚至是重创了鬼子。那么,鬼子的右拳就不得不打出来,这样一来,第六战区和第九战区便可以调集重兵从容应对。现在的问题是,鬼子的右拳没有打出来,左拳却已经将第六战区这里搅的天翻地覆,这一仗就让我们不好布局了。尤其是第九战区那里,薛长官一方面担心鬼子的左拳是佯攻,右拳真正的目标是长沙,根本不敢抽调重兵前来支援,一方面又担心鬼子拿下了常德,切断了与重庆方面的联系,使第九战区处于鬼子的夹击之下,所以至今各部的调动都不明确。” 石头至此已经大概了解了当面的敌情,不由惊讶说道:“兄长,既然这样,我们守住慈利然后往澧县,津市一线反攻,才是解决危机的办法啊,为什么突然撤到这里了?” 张灵甫苦笑一声道:“老弟啊,临澧丢了,你们再不撤下来,弄不好就要让鬼子给包围了!” 石头瞠目结舌,不可思议的说道:“临澧怎么会丢?一个军守一个小县城,背后就是57师驻守的常德,不说守上一个月,十天八天应该一点问题都没有啊!” 张灵甫摇了摇头道:“73军已经完了,在澧县和石门一带,他们不仅是兵力上面遭到了巨大的损失,更可怕是这支部队的信心和勇气已经没有了。一支没有勇气的部队,一支丢了魂的部队,在战场上已经起不到作用了!” 石头也是不由一阵苦叹,他在慈利,碰到过不少从前线撤下来的预5师的弟兄,这些人即便只有几个十几个人,却依旧不畏死亡敢于朝鬼子展开攻击,即便他们知道这样的行动没有任何的意义,这样的攻击完全就是送死,但他们也没有丝毫的迟疑和畏惧。 这样的悍卒,这样的血性男儿组成的部队,为什么在战场上就发挥不出应有战力?石头不由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战争实在是太复杂了,军队里面的事情,更是复杂的让他理不由任何的头绪。 张灵甫看到石头低沉着脑袋不说话,不由搂着他的肩膀宽慰道:“不要担心,这么些年,这么多的硬战血战都过来了,比这更加困难的情况不知道碰到过多少,我们不都挺过来了?这一次也同样能熬过来。这几年,鬼子的进攻次数已经越来越少,战斗力也是越来越弱,而我们的反攻次数也是越来越多,要不了多久,我们便能彻底击败日军,光复中华大地的。”说罢,他抬头看了看远处道:“这一仗,看样子又要看坚石兄了,现在能不能挡住鬼子的左拳,就看他在常德能守多久了。” 石头沉吟半晌之后,不由苦笑道:“又一场上高会战?” 张灵甫用力点了点头道:“对,又一场上高会战!” 第二百七十节 城破 第二百七十节城破 石头神情严峻的回到了团部所在地,召集连级以上的指挥官大致交待了一下接下来的部队休整和巡防事宜之后,他便是开始站在地图上思考面前的战局。但不管他怎么苦思瞑想,都觉得这一仗实在有些悬乎。 最主要的一点,就是他对于第六战区各友军部队之间缺乏了解。尤其是第29集团军的溃败,更是让他缺乏对友军的信任。一场敌我双方几十万军队交相厮杀的大战役,仅凭几支部队的强悍战力往往是显得比较徒劳的。就像眼前这一仗,整个第29集团军都守不住江防线,却要靠57师死守常德来改变战局,这未免太过强人所难了。这几年57师在余程万师长的指挥下表现出了极强的战斗力,尤其是在守城方面,余师长更是有着丰富的经验和卓越的指挥才能。 但是,57师毕竟只有一个师,只有一万人,而当面的鬼子恐怕有数万人之多,如此悬殊的兵力对比,57师还能像在上高那样坚守住这最后一道防线,坚持到最后的大反攻吗? 上一次在上高,57师能固守住正面的防线,将鬼子挡在上高之外,除了57师将士们的悍勇敢战之外,还有一点便是他们团在外围的连番激战给了日军重重一击。除此之外,58师于河南岸侧翼阵地的牵制保护,也是让正面战场上的压力大为减轻。如今的的防线,初看起来,除了正面所面对的敌军数量多了一些之外,其他方面倒也还算过得去。毕竟以当初的战局来看,在常德拖住敌军之后,主要是为了给两翼的友军部队争取反攻和合围的时间,如今常德的右翼是第9战区的部队,左翼是第74军和第100军,身后还有撤下去的第29集团军,敌军的外围还有第10集团军在机动,随时有可能切断敌军的退路。 局面看起来应该还在控制之中,但局势真能像表面看起来的这么乐观?各部的行动,又真的能像上峰们设想的那样发展吗? 时间就在这种紧张和焦急的气氛中不断的流逝。民国三十二年十一月二十二日,已经集结完毕的日军主力朝常德展开了猛攻,对着57师阵地,发起了全线攻击。 日军的首选进攻目标,不是常德城,而是常德右侧后方的德山。德山乃是常德的咽喉要地,是常德东南面的门户,为了确保57师与江对面的联系,战役之初,便抽调了友军188团过来协防。 然而,188团的将士面对铺天盖地杀来的日军,虽然毫不怯战,却也是徒呼奈何。鬼子的主攻部队一路上并没有遭遇到太多的血战消耗,此刻杀到常德外围时依旧体力充足,弹药充盈,面对着铺天盖地倾泻而下的炮弹,188团的将士几乎伤亡殆尽,只坚守了一天时间,德山便告失守。德山失守,不仅昭示着常德外围的制高点丢失,更要命的是,守军57师的后路已经完全被切断,常德已被日军团团围住。 24日,日军第116师对常德展开猛攻。 116师在战役之初并没有投入到各处战场上,而在由舟舰乘载留在洞庭湖上机动。日军的这一部署可谓是十分之高明,一方面让116师团保持了充足的体力,另一方面,也让国军第九战区的部队一时间摸不透日军的想法,不敢集结重兵赶来支援常德。否则一旦长沙空虚,让日军有隙可乘,难保日军第11军的主力不会掉头南下。 如今养足精神的第116师团一挨接战,便是投入了全部的力量,一个照面便是将全部的火力都倾泻到了常德城中。只不过,养精蓄锐的部队不仅仅是日军的第116师团,驻防在常德的57师将士同样也是憋足了劲,就等着日军自投罗网。 日军的正面主攻战场是常德的正北面,为了能在最短时间里打开突破口撕开常德的防线,日军在当面战场上投入了一个整步兵联队的兵力,并且加强了当面的火炮数量,形成了惊人的火炮掩护。 驻防在城北的乃是第169团,团长柴意新更是57师有名的悍将。面对着日军凶猛的进攻,169团沉着应对,毫无怯意。打惯了这种血战硬战的悍卒们,利用完备的防御工事层层阻击,寸步不让,每一次都是将日军放近了再集中火力进行射杀。虽然这样的进攻也是更容易让日军突进阵地,更容易给已方造成伤亡,但他们依托着工事,凭借着扎实的作战能力,给了日军重击,不到半天的时间,日军便有数百名士兵阵亡在前进的道路上。 而他们取得的战果,不过就是往前推进了几十步而已,面对如此形势,即便是一贯以什么“武士道精神”为依托的日军,也是大感吃不消,要是一直这么打下去,恐怕还没有等到他们打到常德城内,人都死光了。 日军旋即便调整了攻击的方式,以密集的火炮朝常德守军阵地上倾泻炮弹,这其中甚至还包括毒气弹。这对于缺少防毒装备的国军将士们来说,可是极为不利,短短时间内,便有几十名悍卒中毒倒下,日军旋即突破了前沿阵地,逼近城垣。 不过,日军前进的脚步到了这里,便又不得不停下,以城垣为依托的国军将士,构建了一道立体防守工事,让刚刚松了口气的日军又变得绝望起来。 现实上,这几年的仗打下来,日军此刻也已经是大感力不从心。最初与日军交战的国军将士,或是因为武器装备落后,或是因为老弱病残较多,对他们的威胁并不大,往往一个中队的日军便能轻松解决对面一个营甚至是一个步兵团。然而,几年的仗打下来,这些剩下来的国军将士不管是武器装备还是个人作战能力,都得到了长足的发展和进步,甚至个别精锐部队的作战能力,都已经超过了日军部队,这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所以,此刻面对着严阵以待的国军部队,在已经试探过当面国军部队火力强悍的情况下,日军只得暂停进攻,再考虑别的进攻方式。 25日晚,日军再度发起强攻,只不过,这一次其它方向上采取佯攻,而将主攻的方向选择在了南面的沅江,寄希望在57师的背后打开一条缺口。然而,让日军绝望的是,守军各部早有准备,趁着日军登陆之时,发起猛攻,当即给予日军重创。第3师团第6联队的攻击部队伤亡大半,主攻的第10中队更是全军覆没。不过,这一次日军是打定主意要突破国军的防线,甚至不惜代价展开强攻,战斗直到黄昏,在日军借助航空兵多次使用毒气弹情况下,才最终击退了南门外的守军。 26日及27日,日军再度全线猛攻,第120联队第3大队长葛野旷及第133联队第3大队长胁尾均在攻击途中被击毙,日军付出惨痛代价,却是终究没能突破外围防线,突进城里,面对守的如同铁桶一般的国军防线,日军近乎绝望。 此时决战的态势已成,常德外线的国军各部已经开始展开反攻,日军各部渐感压力大增,为此日军为了尽快拿下常德,甚至放开一侧任由57师突围,但57师将士意志坚定,仍旧死守不退。师长余程万将军更是亲自指挥全师将士于各巷各街构筑工事,以决死之心死守常德。 28日,北城门附近的防御工事在日军的飞机火炮攻击之下近乎全毁,守军伤亡殆尽。日军第133联队在付出很大的伤亡代价之后从北门突入。 29日,南门、东门、西门的日军均突入常德城。但57师喊出了“有一墙守一墙、有一壕守一壕、有一坑守一坑。”的决死口号,把每一座房屋、每一条街道、每一堆废墟都变成了杀敌的战场。日军每前进一步,都要付了血的代价,每占领一处阵地,都要拿人命来填。 此刻,数日死战下来,常德已成一片焦土,日机不分日夜轰炸,但57师将士仍在师长余将军的指挥下死守西南一角,死战不退,欲与常德共存亡。 按照原先的作战策略,57师只需在常德拖住日军两三的时间,以为外围各部的移动争取时间,然而,此时57师将士以8000人的兵力死抗日军四五万部队已经五六天之外,而外围的友军部队却仍旧没有及时增援杀到,余将军已经明白,此战已经有死无生,不由发出最后一封电报:“弹尽、援绝、人无,城已破。职率副师长、指挥官、师附、政治部主任、参谋主任等固守中央银行,各团长划分区域,扼守一屋,作最后抵抗,誓死为止,并祝胜利。第74军万岁,蒋委员长万岁,中华民国万岁。” 与此同时,常德外围的独立团也是陷入了一场血战之中,石头眼看着前方阻击猛烈的日军部队不由也是陷入了沉吟之中,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第二百七十一节 不该来 第二百七十一节不该来 军部先前曾有命令下达各部,只要外线各部队突破日军的防线杀进常德城中,便立即汇同57师一起共守常德,坚守到外围援兵赶到。然而,也正是因为这道命令,让石头感觉到各部的进攻始终没有迸发出所有的力量。 如今日军在常德周围的兵力有四五万人之多,外围更有数个师团随时准备增援,试问,这种情况下,谁有把握守住常德?57师能在城内坚守如此之久,已经是大大出乎了众人的预料,在他们的想法中,只要常德失守,日军损兵折将之下自然没法在常德死守,如此一来,在日军撤退之时展开攻击,自然是损失最小,战果最大,至于常德失而复得,自然也是大功一桩,何必偏要在日军兵锋正盛的时候突进日军重围之中血战? 这一点,不要说石头早已感觉到了,就是独立团的军官们都感觉到了,别的不说,单是如今外围各支部队中,只有他们独立团仍旧在不断突进,便是能感觉的出来。毕竟不管怎么说,无论是兵力还是战力,独立团在这种几十万大军的大战中,都实在算不上什么。 “命令二营,暂缓进攻,传令各营长立即赶来团部军议。”团石远远的看着前方战火纷飞的战场沉吟了一下之后不由说道。 时间不长,独立团的各部军官都齐齐赶到了指挥部。事实上,他们也都在等着石头的召唤,对于他们来说,眼下这仗实在是他们所没有碰到过的复杂局面,因为谁也不知道突破了日军的防线之后,等待他们的会是一个什么的结局,倘若果真要他们独立团与57师一起死守常德,最后的结局是什么,对他们来说都是一件显而易见的事情。 指挥部里的气氛有些压抑,只有一旁角落里面的电台和通讯员不断的在忙碌着,前线各处的战况,也是由此集中到这里供石头他们了解战况,做出及时的判断和布置。 “石头,这仗怎么打,你还是拿个准数吧,要不然这样打下去,完全是徒增伤亡。”刘文锋眼看四周众人各自闭口不言,不由也是打破了眼前的沉默,开口出声说道。 石头沉吟了一下,一改往常的雷厉风行,反倒是朝一旁的武子淮和林秀峰看去,转而问道:“武兄和林兄怎么看?” 武子淮和林秀峰闻言不由一怔,旋即两人对视一眼,不由同时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无奈。这个问题可不好解决啊,不管怎么回答,都是要得罪人的。 想了下,武子淮还是轻咳了一声站起来说道:“团座,这里都是自家兄弟,大家伙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有什么话,我也就直说了。”说罢,眼看众人没有什么异议,他便继续说道:“以我们的实力想要突破鬼子的外围阻击,可能性还是很大的,集中我们的优势兵力和火力猛攻鬼子的防线一点,撕开一个口子,应该可以做到。难就难在,我们打开了突破口之后怎么办?余师座他们在常德已经血战了这么多天,57师还剩下多少兵力?突进常德之后,靠我们一个团死守,能顶得住多久?常德可不比在野外,凭借着火力掩护和层层工事,我们可以边打边撤,不断的消耗鬼子的兵力和实力。在常德城里工事已经基本被毁的情况下,不说鬼子的数倍于我们的兵力,单是火力的覆盖和飞机的轰炸,就会让我们损失惨重啊。” 石头听完问道:“那武兄的意思是保持原状?” 武子淮想了想后沉吟着点头说道:“团座,这恐怕是我们目前惟一能做的事情了。要不然常德周围那么多的友军部队,几十万的军队,为什么没有一支友军突破鬼子的防线突进城里去?不是外围鬼子的阻击太厉害,而是大家都不想冲进去送死啊!” 团部里面旋即陷入沉默中,出乎武子淮的意料,这一次并没有人站出来指责他,显然大家伙心里都有这样的担心和想法,只是碍于团长与余师座的关系,都不好意思说出来而已。 眼看着这种情况,武子淮既然开了口,便不再顾忌,当即大声说道:“团座,论战力,我们独立团的确在各部之中都属于前列。但比实力,我们一个团再能打,也比不过友军各个军各个师,毕竟我们只有这么多人,只能在局部战场上占据一定的优势,但这样的会战,这么多敌我双方的兵力交织混杂在一起,我们也不过只能掀起一个泡沫,随时都有可能被大浪给吞噬了,我们是有心无力,而其他友军部队才是有力无心啊。” 石头听完之后默不作声,背着手踱起步来,显然他对于这样的答案,早就有思想准备。 半晌之后,他终于停下了脚步,目光扫过众人的脸庞,他突然间沉声说道:“我要杀进常德!” 武子淮一惊,想再劝几句,但张着嘴,一时间又不知道再说什么,毕竟该说的话,刚刚已经说完了,团长何等的聪慧?对于战场更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理解,他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那显然就不是其他人所能改变的。 这时,刘文锋、高大锤、李文光、李石见、李枫(胡子)等人不约而同的站起来说道:“听凭团座指挥!” 石头反倒一愣问道:“你们不想听听我为什么要打?” 刘文锋不在乎的笑道:“你叫我们怎么打,我们就怎么打,这还有什么好问的。这些年,要不是跟着你,我们这帮兄弟恐怕早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我们这帮弟兄的命都是你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高大锤更是冷笑一声道:“怎么,在独立团,还有人敢不听你的命令?” 石头不由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我又何德何能,能让弟兄们这么信任于我,只是这一次,恐怕我们能不能活着回来就难说了。” 李文光大声叫道:“这几年咱们杀的鬼子已经够多了,早就够本了,死就死了,还有什么舍不得的。” 石头自然也是杀伐果决之人,当即也是大声说道:“好,感谢的话,我也就不多说了,今生能做兄弟,但愿下辈了我们还能做兄弟!” 当晚,独立团在石头的指挥之下发力猛攻,三个步兵营在火炮的不断掩护之下连番冲击,骑兵营更是在战场侧翼不断驰骋,让日军疲于奔命,在日军疲惫不堪之际,石头亲率警卫连和各营挑选出来的精锐悍卒撕开了日军的防线,杀进了常德城中。 此时的57师已经只能死守在双忠巷最后一道阵地上,仅存的兵力连一个营都已经编不满,其中大半带伤,就在日军准备连夜拿下常德之时,石头带着的这队悍卒以雷霆万钧之势从日军的后背发起猛攻,猝不及防的日军当即惨遭重创,溃不成军。 余程万等人原本正在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然而,就在他们近乎绝望的时候,徒然间听到日军背后枪声大作,旋即便看到日军如丧家之犬一般四下躲避。等他们回过神来发出阵阵欢呼的时候,当即发现一支友军部队如天神降临一般从日军重围之中杀奔出来,将鬼子的阵形冲的四分五裂,将先前一刻还凶神恶刹一般的日军杀的抱头鼠窜。 “石头,是石头!是虎卉独立团的弟兄们杀过来了!”余程万当先欢呼了起来,旋即整个双忠巷都沸腾了起来。身处重围之中的57师将士们,在近乎绝望的时候盼来了援军,其辛酸苦辣和心中的苦闷,这一刻都得到了彻底的发泄。 甚至有些铁骨铮铮的悍卒此刻都情不自禁的流下泪来。这当然不是胆怯和害怕的泪水,这是兴奋的眼泪,是与战友们重逢喜悦的泪水。 然而,余程万随后便是发觉出了异常,感觉到了不对劲,待战场重新稳定下来之后,他带着57师仅存的几名军官赶过去迎接石头。不待石头开口,余程万便是长叹一声说道:“石头老弟,你这又是何苦,眼前的形势你难道看不出来?何必又来陪着我们一起送死?” 这话不由让一旁原本兴致极高的众人像是被波了一盆冷水一般,直到看到他们不过百余人之后,这才面面相觑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只有这么一点人杀奔了过来,似乎与他们想象中的不一样。 石头却是坦然笑道:“坚石兄,我带着弟兄们历经困难险阻,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杀到这里,你怎么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反倒是埋怨起我来了?这可有点说不过去啊!” 这个时候,已经回过神来的169团柴意新团长苦笑道:“石团座,此时此刻,独立团的兄弟不顾生死杀入重围之中,这份袍泽深情又岂是几句感激的话能表达出来的,常德周围几十万友军部队,却只有贵团的百余弟兄能杀到这里,实在是让人感慨万千呐!” 余程万也是叹息一声说道:“石老弟,你真不该来啊!” 第二百七十二节 大结局 第二百七十二节大结局 石头这个时候对着一旁的李文光摆了摆手道:“猴子,你带着弟兄们先去布防巩固阵地,想要活着回去,还得看咱们在这里能坚持多久!” 说罢,他这才对着余程万说道:“坚石兄,于公,我们是同僚,我们独立团与57师同在一杆战旗下并肩作战数年。于私,我敬你是兄长,自为堪称莫逆之交,值此危难之际,我怎能不来?” 余程万浑身上下满是鲜血灰迹,与平常的儒雅形象相差甚远,此刻更是毫不在意的一屁股坐到地上,从怀里掏出只剩半截的烟卷自个儿点了起来深吸了一口,然后递给了一旁的一名士兵,这才缓缓说道:“你小子,脑子真是跟其他人不一样。此刻,常德的形势你难道还看不清楚?这是一局死棋,只有我们57师在常德死了,整盘棋才能活过来。这一点,从第10集团从江防线上溃败下来,就已经注定了,没有人能改变得了。” “这几年,鬼子已经是一年不如一年了,不管是兵力还是财力,都已经在大大的缩减和退步,尤其是太平洋战场上的节节失利,让鬼子已经快要穷途末路了,这个时候鬼子的攻击不过就是临死前的垂死挣扎罢了。既然是垂死挣扎,那自然是危险万分,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当然不是去与鬼子硬拼,而是用最少的损失去跟鬼子的耗,耗到鬼子油尽灯枯为止。不幸的是,我们57师就成了这颗消耗鬼子的棋子,结局是早已经注定了的。”余程万靠在那里闭上眼睛无奈的说道。 石头却是毫不在意的说道:“坚石兄,你们在这里坚守了这么多天,任务已经完成了,这个时候死守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撤吧!趁着还有一战之力,撤离这里,为57师留一点元气,让57师还留有建制!” 余程万连眼睛都没有睁开说道:“石头,你以为我不想撤?你以为我不想带着弟兄们活下去?实在是不能撤啊,也没法撤啊!只要我们撤离常德,就是擅离职守违反军令,就要上军事法庭被枪毙,与其如此,还不如死在常德,好歹也算是死得其所。石头老弟,在这种情况下,你还能带着弟兄们杀进常德来救援,这份恩情,余某人这辈子是还不了了,但愿下辈子再还上。能结识你这样的袍泽兄弟,我们就算全部战死,也是死而瞑目了,趁着鬼子现在还没有摸清楚情况,你们赶紧突围还来得及。” 石头却是毫不客气的说道:“坚石兄你这话未免太过自私了一点!” 一旁众人闻言却是不由一个个神情激愤起来,毕竟任谁这么指责自己的兄弟长官,那都是让人受不了。 石头却是毫不在意的说道:“现在守常德还有什么意义?你自己也知道,常德现在是一盘死棋,你们只要还在常德坚守一天,鬼子没有达到作战任务,就要不停的进攻下去。而外围各支部队为了自身的安全,也是没有人敢于杀进常德来。既然这样,不如我们就撤离常德,将这里让给日军,鬼子要这片焦土干什么?他们有这个胆量在这种八面重围的情况下坚守常德?到时候我们再把常德拿回来,以此为据点再恢复战前的态势并不难。” “至于坚石兄说的上军事法庭,这更是一个笑话,要枪毙不过就是枪毙我们这些军官,跟下面的弟兄有什么关系?我们死了不过就是几条人命,如果为了我们几个人而非要固执的死守在这里,导致全师覆没,那才叫懦弱,那才叫自私!”石头厉声说道。 一旁的柴意新闻言当即厉声说道:“石团长,你和贵部的弟兄援手之情,我们感激不尽,但如此这般胡言乱语,对师座指手画脚的作法,未免过份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们以死报国乃是人生一大快事,还望石团长不要以已度人。” 余程万睁开了眼睛,他伸手拍了拍柴意新的肩膀道:“老柴,石头老弟不是这样的人,他但凡有一点私心,都不会不顾一切的杀到这里来。你到这里来能得到什么?除了死,什么都得不到。” 说罢,他转头对着石头说道:“石头,这事不是一件小事,人死事小,名节为大,我不希望这么多弟兄为国捐躯在这里,到最后还因为我们的举动则落得一个不好的骂名,几千弟兄的性命啊,我怎么担得起这个责任?” 石头沉吟了一下,旋即说道:“随便吧坚石兄,是打是撤,我都留在这里陪着你们,黄泉路上,我们也好有个伴!” 日军似乎被这支突然出现的国军部队给吓了一跳,直到天亮,他们都没有再发起过进攻。不过,有了晚上的这个教训,日军也是对于眼下的局势越发的担心起来,这支国军增援部队的出现,说明国军部队已经随时可能杀奔到他们的身后,也让眼前的形势越发的严峻起来。 天亮之后,日军在增援了外围的防御力量之后,也是重新对双忠巷展开了猛烈的进攻。然而,这一次,日军却是遭到了当头棒喝,几波的进攻,除了损失折将之外,连国军阵地的边缘都没有摸到,一晚上之后,原本已经快要崩溃的敌军,徒然间变得强悍无匹起来,不仅一个个枪法精准,彼此之间的配合也是完美无暇,根本找不到漏洞,一时间居然让他们有种无处下手的感觉。 这种情况,让在常德已经吃足了苦头的日军不由叫苦不迭,打到现在,各部的损失之大,已经远远超出了当初的估算和想法,再加上外围形势的越发严峻,日军已经有种进退不得的感觉了。 时间就在这种不断的拉锯和消耗中流逝。石头自从29日凌晨跟余程万讨论过一番之后,便是没有再出过声。接下来的时间,他也是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阻击日军的进攻之上,甚至在昨天晚上趁着日军进攻的间隙,他还组织人手对日军占领地区展开了反攻。这种情况下的反攻,让日军实在难以想象和预料,结果前沿的一个战斗小队,在短短时间里被击溃,大量的作战物资失手,也让57师物资短缺的局面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缓解。 然而,到了12月2日,此时已经是57师在常德城内与日军巷战的第9天,此前8天8夜的血战,已经是耗尽了57师最后的力量。虽然因为石头带人前来增援,让他们的困境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缓解,但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国军其他各部是不可能再赶来增援了。即便外围的援军已经在二三天前杀奔到了常德外围数里处,但接下来的数里路,就像是天堑一般,再也没有任何的突破。 余程万决定突围!这不仅仅是为了让57师保留一点火种,不至于有整编制全军覆没的恶名,也是为了报答独立团的将士们。毕竟石头能带着独立团一百多名弟兄来跟他们同生共死,他们实在没有理由,为了自己的一点虚名,而让这些多的弟兄全部阵亡在此。 随后余程万召集全师的所有人宣布了自己的决定,没有人反对,事实上仗打到现在这个样子,已经没有人再有其他的想法了,突围也好,战死也罢,他们早已经麻木,毕竟8000余人的57师,打到现在只剩下一个师多一点的人,这种伤亡比例,让活着的人感觉跟死了也没有了什么区别。 但在断后留守的问题上,还是发出了一点争执,余程万的意思,是想自己留下来带着伤员断后。但柴意新坚决不同意,作为下属,他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长官留在这里,而自己安然的回去。57师的弟兄们也不同意,他们还等着师座重建57师来为他们报仇,如果师长留下来,这个仇还有谁能报? 余程万无奈之下,只能与石头等人一起突围。 12月3日上午8时,日军突破双忠巷阵地,全取常德。 但仅仅过了6天,57师杜鼎团长便随新编11师32团一起杀进了常德,重新夺回了让57师将士们埋骨于此的阵地。11日,余程万亲手将一面暂新的国旗插上了小西门的城楼上。 然而在会战之后,军委员的特派官员便将余程万、57师的军官们及独立团的石头押进了大牢之中。此事,旋即引发了下级军士们的愤怒,不等王耀武等长官们出面,57师活下来的悍卒们便出手袭击了军委会特派官员的车辆,军委员派下来的一名中将高参当场被击毙。 此事旋即引起了高军委会的高度重视,也对57师的事情格外的看重起来。与此同时,有人举报石头私通“*”的消息也是传了开来,一时间,整个74军都震动了起来,王耀武更是亲自赶往重庆当面向委员长求情,要力保自己手下的两员爱将。 然而,一旦涉及到“私通*”这事,就算是捕风捉影,也是足以致命。这个时候,余程万弃守常德的事情反倒是次要了起来,他被判处两年徒刑。反倒是石头被判枪诀,并且立即执行。 王耀武是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当即瞠目结舌。 不过,更加让人震惊的事情随后出现,独立团将士于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杀进大牢救出了石头,并一路势如破竹杀出了重围,从这支部队去向了何方,石头等人最终去了哪里,成了一个谜。 有人说他们回了广西柳州一带的大山里,也有人说他们入州去了四川,但石头等人却是徒然间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中,不再被人提起。 而回到部队的王耀武随后也是了解到了事情的详情,毫无疑问,独立团能够如此轻易的杀出一条血战,张灵甫等人在其中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而诬告石头“通匪”的人是谁?不久之后,李天霞被调离74军,便已经可以说明问题。 民国三十六年(1947年)5月16日,张灵甫站在孟良崮最高峰上,眼看四下里的战火不由感慨万千。此役,由74军为根基的整编74师孤身诱敌,身处重围。在与日军作战中,屡屡身处险境的张灵甫,想利用此机会以自身为诱饵将敌军吸引在此,从而一举重创敌军。 然而,等待了这么多天之后,援军却始终未至。此时,整编74师已经弹尽粮绝,张灵甫此时感受着四下里随时可能被敌军突破的防线,不由落寞的笑了起来。他喃喃说道:“倘若石头老弟和虎贲独立团尚在,何至于有今日之败!”言罢拔枪自杀! 整编74师于孟良崮被全歼!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