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夜行:佳人除魔师》 第一章 空降兵(1) 时值圣诞,满大街都是你侬我侬的情侣,让人越看越觉温馨。 不过,也有一些人,正呆在一片灰暗的地方瑟瑟发抖。 新月亮广场的钟塔顶端,有一个小小的黑影,正裹紧了自己的皮大衣,不住搓动双手:“呼……冻死人了。” 那是一名短发的少女。 南方蹬着黑色的平底靴,在这寒冬腊月里,裹在外套中、只穿着帅气短裤和衬衫的身体冷得瑟瑟发抖。而她手上抱着的并不是温暖的咖啡杯,竟是一把老式的来福m14狙击枪。 今晚的巡逻工作才开始一个多小时,她就已经在不住地观察手表了。 大学一毕业,南方就进了除灵组,可惜的是,已经没有人还记得已经昏迷了整整六年的南天和他当时年幼无知的小妹妹。因为她和哥哥不是灵能者,他们的性命就不值钱了么? “这个世界真是不公平。”她愤愤不平地抱怨着,抬起手将贝雷帽的帽檐压低。一边期望着:如果能去楼下的咖啡厅里坐坐、舒服地暖一暖身子就好了。但是…… 南方眯起眼睛向附近的教堂尖顶看去:那上边安着一只小小的摄影机,就是为了监视像她这样的小杂兵有没有偷懒。 要不――把它打下来? 南方拉下自己的单眼镜片,张大双眼瞄准,试图找到摄相机镜头的反光。 “紧急通讯!紧急通讯!”突然响起的对讲机提示音,吓得南方险些将手中的枪都抛出去,有些气急败坏地抓起话筒:“谁啊?神经病,不知道我今晚要巡逻?” “全体巡逻人员注意,立刻返回总部。重复一遍,立刻返回总部。” 哦?是召集命令? 一抹喜色跃上眉梢,南方蹭地站起身来,只是还不等拆解狙击枪,单片镜上却闪起了警报,绿色的热能扫描视野中浮现一个个蓝紫色的人形。 e级灵体!看着屏幕上那些要摇摇晃晃步履蹒跚的“生物”,南方只能惋惜地掐断对讲,不声不响地挪到暗处。(.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她弓起了身子,一只手指稳稳扣在扳机上,双目一瞬不瞬观察着那些动作迟缓的妖魔。 这些是最低等最普通的灵体,只要不是大批量出现,基本上不会造成伤害。但麻烦的是,它们没有自我意识,也就不知道伤痛和恐惧。所以对没有灵力的除灵组基层人员来说,也能造成不小的麻烦。 “哼哼,不过,碰到我算你倒霉。”南方阴笑着将子弹换成自己特制的灭灵弹。 谁让你们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我能提前下班的日子闹腾? ***************** 手持狙击枪的南方如同一只黑色的蝴蝶穿梭着。体内闪耀着点点红光的灵体歪歪扭扭向她围拢,却在一瞬间就被银色的子弹贯穿头部,魂飞魄散。只见她挥动着长长的枪杆,身体顺着后坐力飘飞腾挪,足不沾地地绕着钟塔的尖顶飞奔。 哼,小菜一碟。 南方的眼中浮现一抹不屑,所到之处时不时有一片e级灵体倒下。尽管如此,透过特制镜片看去,小小的钟塔上依旧显得拥挤不堪。 她光洁的额头渗出汗水,随手抓下帽子当毛巾擦擦脸,暗想:这些低等灵体怎么没完没了的?看着倒像是…… “啾――”一声啼鸣,浑身黑漆漆的人面巨鸟升上了天空。 那是一张憔悴的妇人的脸,双颊深深凹陷的脸庞上一对布满血丝的眼睛显得格外骇人。 这、这不是姑获鸟吗?!南方惊愕地抬头看去:这么说来,刚才苍蝇般密密麻麻的杂兵,果然有是高级灵体出现的前兆!她秀眉微蹙:可是?现在是毋庸置疑的寒冬腊月。那么谁来告诉她:为什么只在夏天出现的姑获鸟正在自己面前活蹦乱跳? “老天爷啊老天爷,你不是在玩我吧?”南方在心里咒骂着,紧盯着姑获鸟的一举一动,见对手猛一振翅,她也立刻向后跃去。 然而,想象中如火团、陨石之类霸气的攻击并没有降临,巨大的姑获鸟居然拖着滴滴答答淌着黑血的身体,以泰山压顶之势直向她压过来! 喂喂,依仗体型欺负人很卑鄙啊! 大惊失色的少女狼狈地就地滚开:她一个狙击手要是被近身,那可是死路一条! 姑获鸟沉沉地落在她身边,溅起的大滩不知名的液体将钟楼腐蚀得坑坑洼洼。南方纵身一跃,行云流水般架枪、装弹、射击,子弹飞旋而出,却连姑获鸟体表的防御光层都没能突破。她看着变本加厉再次追来的巨鸟,不禁悲愤地:难道非灵能者真的就只能对付对付e级的小杂鱼?长叹一声,她再次翻滚开,笨拙的姑获鸟一头撞入塔内,钟声远远地层层回荡了出去。 “辛苦你了。”一抹银色刀光伴着温柔的声音从天而降,径直劈开钟楼刺向姑获鸟。 是援兵? 南方心中升起浓浓的疑惑,既奇怪于他这一刀落下时机的恰到好处,又隐约觉得那一句“辛苦你”在暗示他从头至尾都在旁观。 “轰隆!”一声巨响,姑获鸟为了躲避如附骨之蛆的刀光,竟撞破钟楼而出!大块红砖噼里啪啦落下,行人尖叫着溃散、塔楼向一边倒去,最后岌岌可危地架在半空中。 少女的身体不由自主往外倒去,连忙单手勾住一块凸出的碎砖,倒翻回了钟楼上,旋即重新解下狙击枪,全神贯注趴在大钟旁。她的呼吸渐平渐缓,身体静静伏卧,仿佛感受不到寒冷。紧追着姑获鸟飞上夜空的灵能者。 由于忽然间失去了对她的气机锁定,忍不住侧了下头去确定她并未临阵脱逃。待看见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少女,他英俊的脸上浮现一抹惊讶:没想到,那么年轻的女孩子居然已经是个十分优秀的狙击手了。 “我是斛黎。”他自觉南方已经有了知道自己名字的资格:“是非常难写的两个字,就不多加解释了。” 然而,对于他自报家门的行为,少女却是不屑一顾。顿了顿,她才简而又简地开口:“我,南方。” 不过这时,男子已经再次冲了上去。 南方这才看清楚,他手上拿的是一把形似日本武士刀的兵器。 自称为“斛黎”的灵能者优雅地挥舞着手中的刀,流畅的动作如同舞蹈般美丽。银色的刀光随着他那修长手臂的动作而上下翻飞,一声金铁交加的脆响过后,姑获鸟体表的防护层回光返照般骤亮了一下,旋即四分五裂。 好……强。 南方在心中惊叹着,双目闪闪发光,恨不得将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印刻在心中。她的眼底升起浓浓的战意和期望:我什么时候也能变得和他一样强大? 此时,锐利的刀气一举撕裂了姑获鸟半液态的身体,露出乱七八糟的内部结构。 看见了! 两人同时精神一振。斛黎猛然起刀,只是还没来得及朝那露出一角的透明球体劈下,这妖物的身体已经快速恢复起来。 该死!他低哼一声,眼中闪过一道红光:倒是只很懂得保命的妖物。 “怎么可能让你得逞!”背后传来女孩的娇叱。随即,一枚银色子弹紧贴着他耳边飞过:“嗖”一声射入姑获鸟体内。 “啾――!”巨鸟一声惨鸣,疯狂地煽动翅膀。狂风呼啸,原就已经伤痕累累的铜钟不断“当啷”作响,终于脱落而出直直坠落下去。刀子般的狂风割在身上脸上,防护镜上的数据呈现一片乱码,她身不由己被吹离了地面,双脚慌乱地踩着 要、要掉下去了! 南方不得不一再后退,突然脚下一空,连尖叫都来不及便向外落去。 “当心。”模糊间听见某个温柔的声音,身体的下坠便陡然停止。 飓风散去,姑获鸟已经不见踪影,只有被拦腰折断的钟楼和砖墙上不堪入目的刀痕和弹孔证明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激战。 一身黑衣的高挑男子漂浮在空中,正稳稳搂着紧闭双眼却死抓着狙击枪不放的少女。 看到她那一脸必死无疑的惊恐表情,一抹优雅的微笑出现在斛黎英俊的脸上。他缓缓降落在地,温柔地放下怀中抱着的人。 南方小心地掀起眼皮瞄了瞄,心有余悸。她后背早被汗水浸透,枪托上也留下了一大片汗渍。 “谢、谢谢你。” 虽然被灵能者救了,感觉很不甘心,但事实就是事实。 “id3769,请立刻返回总部。”对讲机里又一次响起嘈杂的命令。 烦死人了。 她抬头再次看向一片狼藉的钟楼:那上面已经空无一物。 刚才分明是打中了那只姑获鸟的妖核的。可惜,让它逃掉了。果然对付这种妖物,一枪打穿头颅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嘟嘟――”身后的喇叭声打断了她的思考。南方回过头去,看见的是一辆万分帅气的白色敞篷跑车。 车内,斛黎向她微笑:“不要赶快回总部,南方小姐恐怕会有麻烦哦。” 闻言,她一扭头,从钟楼背后拖出自己的摩托,熟练地扣上头盔,隔着护目镜办了个鬼脸:“哼,今天已经被你救了一命,我可不想再欠更多的人情。” 她收紧了狙击枪的背带,一踩油门呼啸而去。 斛黎望着她远去的方向,挂档发动,嘴角依旧不自觉地笑着:真是个有趣的女人,可惜……她似乎已经完全不记得我了。 ***************** 第一章 空降兵(2) 远远地看到那座熟悉的小办公楼,南方握紧车把,猛然一个甩尾,完美地停进最后一个车位。(.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腰间的对讲机在半路就已经哑火,大概是调度员已经懒得再通知她回来了吧?至于纪律分,想必也被扣除了。 南方一边奔跑着进入办公楼,一边扳着手指:这个月睡过头迟到了一次、练枪的时候不小心损毁公物两次、还有被灵能者无故扣过一分……果然已经变成零分了! “小南,这边。”楼梯拐角处传来轻轻的招呼声。特殊运作电梯里,有着一头金色卷发、和洋娃娃般水蓝色双眼的娇小女生正正小心地按着开门键不放。 南方双眼一亮,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去按下楼层,双手合十讨好般笑着:“艾蕾娜,我最爱你了哟!” 眼前这个小女孩是她在除灵组里最好的朋友,艾蕾娜?霍格沃德。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小女生,却是百年一遇的超级天才黑客,偷偷控制一部直达电梯下来迎接好友,根本轻而易举。(.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尽管如此,身高不到一米五的小女孩还是绞着娃娃裙的边角抱怨:“拜托你,这样下去,艾蕾娜早晚会被抓住的。” 南方压了压自己的贝雷帽,不好意思地偷笑:“嘿嘿!我知道你是不会丢下我的。” “那是受人之托,你也知道的。”女孩一笑起来,双眼就像是春光下的湖泊般荡起流光。 “闭嘴。”她咕哝了一声,研究起铺着黑色大理石地板的高级电梯,低声抱怨:“就连这高级电梯都是灵能者专用的,还真让人心寒。” “小南好天真。”艾蕾娜做了个鬼脸,按下开门钮:“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啦!没有力量的人是不会得到尊重的。呐,到了。” “谢啦!”南方挥了挥手,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进会议厅内。 嘈杂的人群围绕在空荡荡的主席台边,房间内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猜测。 谢天谢地赶上了!她释然地微笑,偷偷擦去额头的汗水,压低声音问旁边的同事:“呐,你知道今天这么急着召唤我们是为什么吗?” “谁知道。”同为巡逻组的同事满脸火气:“就因为这一条紧急命令,我差点被灵体缠住回不来。顶头的家伙还真是不把我们当人看啊。” 南方气呼呼地反驳:“你哪有我惨,我可是遇到了c-level的姑获鸟哎!那才叫差点‘回不来’好吗?” 另一边的同僚探过头来,兴致勃勃:“哎,我听说,今天找咱们来是为了迎接一个刚从国外回来的灵能者。” 闻言,南方果断地翻了个白眼,懒得答话,心里头却腹诽着:不就是个所谓的海归么,有没有必要这么大动干戈? “肃静、肃静!”s市除灵组副组长走上讲台:“今天,我们迎来了一位强大的队友!来自法国巴黎分部的高贵灵能者――vinjour阁下!” 美酒和阳光?这是什么古里古怪的名字。 曾学过一年法语的南方鄙夷地发出无声的嘲笑,紧接着露出一丝疑惑: 说起来,这跟今天遇到的那个灵能者的名字挺像的呢。第一个字“斛”如果代表古代的酒杯、“黎”不就是黎明的意思吗?要说是巧合也太奇怪了吧! “啊――好帅的男人!我的心已经属于他了!” “莫名其妙,一个男人长得好看有什么用?” “就是就是,小白脸一个,可别真刀真枪动手的时候,吓得不敢上前啊!” 她还在思索名字的奥妙,周围的同事却忽然骚动起来。尤其是女性巡逻员们,一个个眼冒桃心、踮起脚尖往前挤着,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今天,vinjour先生将在你们当中挑选一位助手。面对灵能者,不要忘记你们应有的――”典型“灵能者至上主义”的副组长正想要长篇大论,却被自己的贵宾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没有必要。我已经找到最合适的助手了。” 啊、这个声音? 南方若有所思地抬起头来,看到台上那个一身黑色风衣的高挑男子,不禁愣住。 虽然见面的时间很短,她还记不清那个帮助了自己的人的模样。但这一身打扮和这种骨子里散发出的贵族气质,无疑是斛黎没错。 一时间,南方哭笑不得:刚才她还在想着这两人的名字怎么那么相似呢。 此时,高台上苍白英俊的斛黎缓缓抬起手,带着一脸促狭表情指向她这边:“请站到我身边来,南方小姐。” 她不明就里,呆呆地在一片哗然中被要好的同事们推搡着来到台前。 斛黎纵身跃下,优雅地搀起她的手:“从今天开始,需要您多关照了。” 说着也不等听到回答,自顾自俯下身去,在她手背上轻轻一吻。 斛黎英俊的脸上挂着会让人忍不住爱上的微笑,但是看在南方眼里就只剩下危险感。南方用力抽了抽手,可斛黎的力量却意外的大,竟没能让她挣脱。 “在公众场合拒绝男士的吻手礼,可不是淑女应有的举动哦。”她的耳边传来这样的话语。抬头看去,却只看见斛黎正在以完美的礼节向众人致意。 突然之间,觉得有一点冷呢。 南方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第二章 同一屋檐下(1) 一走出“大本营”,南方就头也不回地冲向自己的摩托车,颇带着点视死如归的壮烈架势。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为什么这么不愿意成为我的助手呢?” 身穿黑风衣的斛黎飘飘然落在她面前,柔和的双眉略微蹙起,整张脸蒙上了忧愁的阴霾,一副被伤了心的表情。 南方一个急刹车,鼻尖离他只差一公分不到,乌黑的瞳孔毫无感情,冷冰冰地回答:“我没有兴趣做灵能者的奴隶。哼,斛黎?真是个好名字啊!应该叫你狐狸才对吧。” “你难道以为我在欺骗你?”斛黎笑眯眯地靠近过来,伸手拍拍她的头:“我告诉你的,才是我真正的名字。vinjour,是我在法国的外号――美酒的黎明。” 南方为他的无礼愤而跺脚,放弃骑车的想法,转身向另一边走去,却再次被挡住去路。斛黎绅士地为她拉开车门,浅浅笑着:“南方女士,请。” 南方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一丝强迫。顿时脸色沉了下来,身子依旧像木头一样站在车边。 “哎呀,真是没有办法。你是个很固执的女孩呢。”斛黎抬起头,看着她的双眼:“乖,上车吧。” 话音未落,南方惊恐地发现自己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身不由己地走进了他的车中,如玩偶般坐在侧座,感觉到一只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她惊恐地想:那一瞬间,他的眼睛是酒红色的! “抱歉,本来我不想采用这种手段。”斛黎话语中的歉意不知道是真是假:“只是今天有许多事要做,耽搁不起。[.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南方很想要破口大骂,可是她现在连一根肌肉都抽动不了,唯一自由的就是思想了。 这个、莫非是传说当中的“绝对人体控制”?这、这技能,太逆天了吧! 身边眨眼将车速飙到140码的斛黎,居然还有闲心侧过头来温柔地观察她的表情:“我现在解开你的束缚,请不要随便乱动哦。” “开什么玩笑,你是恐怖分子吗?!” 但刚被解除束缚,南方便义愤填膺地怒吼起来。如果不是过快的车速,让她不敢轻举妄动,她一定会扑上去掐死眼前这个看上去苍白病态的男人。 斛黎浅笑不语,只是猛然一打方向盘。车尾擦着高速公路的护栏甩过,在地上留下两道白色胎痕。 巨大的惯性让南方一瞬间失去平衡往旁倒去,慌忙抓住唯一能碰到的东西――某人的手臂。 “南方小姐真是热情。”稍稍松开油门,斛黎的笑容分明不怀好意。 线条柔和五官分明的脸孔近在眼前,南方没来由地红了脸。 什、什么嘛,因为是灵能者就可以这么轻佻地对待女孩子吗?她别开头故意不去看他。 “为什么讨厌我呢?”斛黎从后座拿出两个行李箱:“毕竟是以后要朝夕相处的同伴,我不希望在你我之间留下芥蒂。” 南方一眼看到箱子边角已经褪色的卡通贴纸,当下顾不得回答他的问题、也忘了自己的行为有多失礼,手忙脚乱地从他手中将之夺过,面红耳赤:“你、你去过我家了吗?” ――她那乱七八糟的房间、摆满了枪支和模型的实验室,不会都被他看到了吧? “没有。”斛黎微微摇头:“这些是组里的人替你收拾好的。南方,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南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皮靴:“这算是上司的命令吗?” 斛黎答道:“不,只是作为同伴的好奇罢了。” “既然这样,我只能说……我讨厌的不是你,而是灵能者这种生物。”南方的双眼浮现坚决的神色,那眼神,简直就像在威胁他不要打破沙锅问到底,否则她宁可拼死一战。 这个女孩……讨厌灵能者到了那种地步吗?斛黎虽然不解,却还是善解人意地转移了话题:“以后我们就要住在这里了,还是早些进去收拾为好。” 说着,他当先走进眼前的公寓楼。 ***************** 略显得脏兮兮的瓷砖走廊、开动起来轰鸣不断的电梯――这里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能够卧虎藏龙的地方。 “哎,身为灵能者居然肯屈身于这种普普通通的公寓,你倒是很反常嘛。”拖着箱子跟在他身后,南方一边不怀好意地说道,一边小心地走在滑溜溜的瓷砖上。 反而是斛黎满脸疑惑:“灵能者,难道不该住在这里?” 她眨眨眼,果断地点了点头:“不该。” “唔……和法国的灵能者完全不同。”从电梯里走出来,斛黎打开了写着“1405”的公寓门。 他的话勾起了南方的好奇心:“法国的灵能者是什么样的?” “和你们一样,我们消费的是也信用点而不是法郎。但是,如果不好好工作的话,可是会流落街头的。”斛黎说着,不知为何竟露出无比怀念的神情:“刚就任的时候,我有一个多月都只能睡在桥洞下面。” “哼,这才对嘛。”南方撇撇嘴说道:“哪像除灵组这里,灵能者比普通人要富有几十倍有余!” “我真该早些到s市来。”斛黎笑着从箱子里取出公寓的平面图,摊开在饭桌上:“不如把整个客厅作为会议中心吧。西阳台和东阳台的视野都不错,你如果想架设狙击枪和监视仪请尽管放手去做。北面和南面都是卧室,你要哪一间?” 他态度那么好地征询,南方也就毫不客气地提出要求:“我的工作室和卧室必须在一起,给我大的那一间。” “那,南边的卧室给你,我住北边。”斛黎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他的好脾气让南方大感惊讶:从平面图上看,南卧室不仅宽敞,而且有着小复式层。虽然理论上来说是最适合她工作和休息的,但条件那么好的房间,他不自己用吗? 这一下,反倒是她为自己的任性妄为而有些不好意思了,迟疑的表情全写在脸上。 为了不让她良心不安,斛黎好笑地补充道:“狙击手改进枪械,本来就需要相对独立的工作环境。何况北卧也不算小,我独自一人住绰绰有余。” “哼,既然如此,电子防护方面就交给我吧。”南方没好气地嘟囔,发短信让艾蕾娜负责新家的安保系统,仿佛这样就算是还了他一个人情。 “那就拜托你了。”斛黎凑过来,与她四目相对,唇角勾起,视线从她的眉角移到双眼再滑落在她紧抿的嘴唇上。 “你离我远一点!”少女终于从他露骨的眼神中回过神来,慌忙向后跳开,脸上一阵阵发烫――流氓、色狼就是她现在给眼前这男人贴上的标记。 “害羞的样子也很可爱。”他嘴上没个正经,伸手从挎包里取出了一个牛皮纸袋递过去,还没开口解释,南方的脸色就已经变了:组长在开什么玩笑,这档案袋里面可是有她所有心理评估的结果啊! 她劈手夺过资料袋,粗暴地将其撕成碎片:“我的生日是1992年7月19日23点23分,s市本地人。别的你没必要知道。” 哎呀呀,真是粗鲁呢。 斛黎在心中重复她的话,面色忽然变得很奇怪:“南方小姐,不知道你有没有计算过自己的八字?” “用不着旁敲侧击的。”她一仰头,居然满脸自豪:“没错,本小姐就是走在路上都能被鬼打墙、睡个觉都会鬼压床、俗称八字奇弱天生撞鬼命――可那又怎么样?我照样活得好好的。” 你能活到现在那就是个奇迹好么……斛黎满头黑线地腹诽:他从来没想过这世上真的有八字轻成这个样子的人。 看到他那欲言又止的表情,南方用力“哼”了一声,拎起箱子往里走去:“丑话说在前头,除非有工作,否则少来烦我。我啊!最不想和你们灵能者纠缠不清。” ***************** 第二章 同一屋檐下(2) 提着箱子进入卧室,南方看着空空荡荡的房间,一瞬间有些失落。 自己以前熟悉的生活,一瞬间就被抹去了。从今以后别人眼里的她再也不是个普普通通的巡逻员,而是被打上了“灵能者的私有物”的烙印。 南方用手轻轻抚摸早已经设置在复层里的小书桌:好看的白色橡木桌,很快又会布满刻痕了吧?比起这充满粉色、蕾丝和各种美丽物品的高档卧室,她果然还是喜欢自己那间小小的巡逻者宿舍。因为这种可爱的房间,根本不适合我。 她打开了横放在地上的行李箱,顿时,一堆零零散散的东西弹了出来。 这……肯定又是艾蕾娜这丫头控制机器人整理的!南方黑着脸看着满地狼藉:也只有她能把三倍于箱子容量的东西全部塞进去。 面对四散的杂物,南方完全不知该从何处开始布置,不得不拿起雕刻用的钢板,小心地铺到桌上;随后将有机玻璃制成的瓶瓶罐罐靠着桌沿排好,再放上笔架和粗细不一的针管笔。 这熟悉的摆设让她焦躁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随后掏出榔头和钉子,以拆房子的架势开始了对复层的大改造。 至少自己的领地,绝不让人任何人干涉。南方目露坚定之色:哼,但愿那个灵能者并非自以为是之人,否则,她也自有逃脱的方法。 ***************** 两人搬到新家的第一个日夜,就在斛黎倒时差用的蒙头大睡、以及南方的拆房子大行动中落下了帷幕。 第二天下午,斛黎结束了昼伏夜出的生活模式,但仍旧有些睡眼惺忪:印象中,昨天楼上的动静非常大啊。 他推开门,在厨房拿出一瓶红酒,随即转向南侧。 木门上盯上了一块猫咪样的木牌,下面写着“南方的房间”,还画着大大的笑脸。 斛黎推开门,讶然看着屋内:一层还是自己之前安排好的西式卧室的模样,二层则全然已经成了高科技研究室。书架上摆满了乍看下远超出行李箱容量的笔记和桌上放着笔记本电脑,除此之外的地方则铺上了钢板、同时放着奇怪的墨水和一排针管笔;空出的墙壁钉上了铁架子,琳琅满目的枪械模型以及使用武器分类陈列着。 啊、啊!真是危险的房间呢?简直像是军火博物馆。斛黎一步步走上阶梯,俯身推醒躺倒在地毯上的少女。 “呜……好亮……哈秋!”南方打了个喷嚏,伸展裸露的双臂,慢慢坐起身来。 “睡在地板上会感冒哦。”斛黎体贴地倒出一杯酒递给她:“喝一口暖暖身子吧?1963年的merlot(梅鹿辄)。” 南方老实不客气地接过来抿了一口,享受地眯起眼。淡淡的酸味在口腔中蔓延开来,舌面升起一股微麻的暖意。 嗯,好舒服! “好喝吧?” 偏偏他一问,她就收起了满足的表情,僵着脸回答:“一般。” 斛黎找到空椅子坐下,一对长腿彼此交叉:“换件衣服如何?天气毕竟还很冷。虽然开着暖气,但也还没到可以穿着短袖短裤的程度哦。” “喂,你在看哪里啊?”面对某人肆无忌惮的目光,南方捡起掉落在地的大衣牢牢裹好,双眼直冒寒光:切,这个色狼灵能者,那副绅士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吧? “话说回来,我有正事要拜托你。可以借我看一下你昨天用的那些子弹吗?” 斛黎这么好声好气地商量,反而让她无法拒绝。南方从抽屉里取出两个弹匣,抛了过去。 将子弹倒进手里,斛黎仔细地观察着,虚心求教:“这些花纹,是你可以伤害到灵体的关键?” 南方不无得意地一扬头:“嗯。这是最普通的破灵魔阵,但是如果没有我家的墨水配方和雕刻方法,是没有办法加持到这些武器上的。” “墨水的配方――” “你想都别想。”南方鼓着包子脸,满眼的宁死不屈,指指自己的脑袋:“那些配方都在这里了,死也不会告诉你。” “哦呀呀,不要这么紧张。”斛黎忍俊不禁,笑意满满地盛在嘴角:如果他真要挖出这小丫头的秘密,哪里还需要这么与她商谈?在自己的控制术下,没有人能够隐瞒任何事。 仿佛是看透了他的想法,南方“咔哒”一声给手枪装上了子弹,戒备地看着他的双眼。只要他流露一丝动用灵力的迹象,恐怕她就会毫不犹豫地开枪。 “好了。其实,我只是想请你帮个忙。”斛黎一脸无辜地抽出自己的刀:“既然你加工子弹,那么,应该也可以在刀刃上加持魔阵吧?” 南方默默地点了点头,眼神依旧无比警惕。 “那么,拜托你在刀鞘上绘制一样的破灵魔阵、在刀刃上加持穿刺魔阵。”斛黎用手在刀上比划着,为她勾勒出绘画范围。 可灵能者会需要这些东西么?毕竟,普通人的小聪明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不过是哗众取宠而已。 尽管心中不解,南方还是乖乖接过了刀。 斛黎看透了她的疑惑,笑着解释:“再微笑的力量,只要利用得当也能造成巨大的破坏。总之――拜托你了。”说着,他飞快地俯下身来,嘴唇掠过她的脸颊,而后施施然走了出去。 什、什、什么啊――!!! 南方的脸“嘭”的一声顿时通红,头顶升起一朵蘑菇云。她抓起雕刻刀,将刀柄握得嘎吱作响:穿刺法阵?!我、我给他刻套软弱法阵上去还差不多! 这头没正经口花花的死狐狸! 正在起锅做饭的斛黎打了个喷嚏,抬手捏捏鼻尖:哎呀呀,好像被那个小丫头给传染了呢。不过话说回来,她的脸颊真是光滑。 他坏笑着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第三章 战略会议(1) 两天之后,艾蕾娜承诺的安全系统和内部网络全部安装完毕;南方对黎明武士刀的魔阵雕刻也终于完成。(.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尽管就她的本意而言,是很想在魔阵当中做点手脚。但考虑到灵能者才是战斗的主力,也只有打消这个念头。南方走下楼去,冷漠地将刀拿到他面前:“查收吧。” 斛黎接过自己的随身武器,仔仔细细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后,不禁啧啧赞叹:“不仔细看,完全注意不到刀刃上的魔阵。南方,你的技术真是惊人。” “若无一技之长,又如何活到现在?”南方淡淡地答道,伸手将发丝理到耳后。只不过,肚子里传来的“咕咕――”一声破坏了她超凡脱俗的形象。 唔、毕竟昨天都没有好好吃过饭嘛……她微红着脸放下手,脚尖轻轻拨拉着地毯。 “饿了吧?再稍等一下。”斛黎如同家庭主夫般温柔地笑着走向厨房。 闻言,南方兴高采烈地躺倒在松松软软的沙发上,抓过电视遥控器胡乱按着。 自从尝过斛黎的手艺之后,泡面什么的就完全不想碰了。啊啊、能遇到个贤妻良母型的灵能者做上司真是幸福! “对了,等一下我们开个小会吧。”厨房里传出斛黎的声音。 南方抱着靠枕,懒懒地提问:“接到任务了?” “之前的姑获鸟,总不能放任不理。” “哎……我还以为你不会提起这件事呢。”南方玩味地笑笑,伸长脖子呼吸着厨房里飘出的香味,得意地自夸:“资料我早就收集好了。” 系着围裙的斛黎端出两盘意面,绅士地为她拉开座位,眼中浮现一抹赞许:他最讨厌那种拨一拨动一动的助手,这次能够遇到个自觉自律的搭档,真是谢天谢地。 “我不客气了!”踩着拖鞋的南方眨眼就已经坐到了桌前,抓起叉子便开始狼吞虎咽。 斛黎微笑着看她一点儿都不淑女的吃相,道:“你慢慢吃,我出去一趟。” “去组里吗?” 他如实汇报:“嗯,正式注册还没有完成,顺便……我想看一下你原先的训练数据。” “数据的话找信息部的艾蕾娜要就行。”南方挥了挥叉子权当与他告别:“你若是去找她,顺便帮我把刀要回来。” “刀?” 她塞着满嘴面条模模糊糊地回答:“没错,雕刻刀。” “知道了。其他还需要什么?”斛黎越来越向着完美老公的角色演变。 “就算需要又怎么样?”南方回头妩媚一笑:“我要的东西,用不着灵能者来施舍。” 斛黎并没有追究她言语间的无礼,只是带着满心无奈地走出门去:其实,只要她开口,再珍贵的东西他都会想办法弄到手。虽然她对自己已经没有任何的记忆,可是不等于他也忘记了过去的一切。这个倔强倨傲的小女孩子,是他为之赴汤蹈火也毫无怨言的人。 她到底为什么会那么讨厌灵能者呢? 斛黎默默站在车库里,脸上交织着深情的温柔和冰冷的仇恨:可是他千辛万苦才走到今天的位置、才能够履行自己曾立下的保护她的誓言,她居然以如此仇视厌恶的态度对待自己,真是令人难以忍受。就算南方已经不记得自己,可她难道就不能和颜悦色一些么? ***************** 斛黎一去一回速度很快,几乎是南方刚刚将洗好了的盘子放回碗柜,玄关就传来了开门声。 她转过身,说起话来依旧冷冰冰的:“东西呢?” “南方小姐,未免太冷淡了吧?”斛黎取出一个布包,递到她手里,静静等待她验货。 南方熟练地拆开包裹,取出那一把光滑的白色小刀,仔细翻看着。这一来,两人的身份反倒像是调转过来。 的确是高硬度压缩分子陶瓷没错。 南方小心翼翼地将刀重新裹好,神色不自觉缓和了几分,话语中也多了一分歉然:“多谢你了。” “不必。开会吧。”斛黎也似是真的火起,不冷不热地命令道。 “嗯……好。”南方拿起遥控器轻轻一按,告诫自己排除杂念斛黎他是自己的老板、领导,而现在他下达的指令就是“开会”。除此之外的事情,与她一概无关。他是生气还是开心,自己全都不用管。 低叹一声,南方开始一板一眼地介绍:“姑获鸟在中国古书中有所记载,又名‘产女’。姑获鸟的原型是一名身穿白衣的女子,下身沾满血迹、怀抱死婴。随着时间推移,人们将产女比作占鹊巢的毒鸠,妖怪因此获得了鸟类的形态。古籍认为姑获鸟只在夏天出现,所以,为什么我们昨天会遇到这种东西我也不清楚。” 她敲击着键盘,变换屏幕上的内容:“根据除灵组的数据库资料,上一次姑获鸟造成的灾难编号是c960824-12m――事件发生在1996年8月24日中午,危害等级为中等;事件中证实的最高等级灵体为c级。” 斛黎默默地听着她的介绍,眼中划过一道不甚明显的赞许:及时详尽地搜集资料、归纳、思路清晰,是一个助手最基本的要素。 很庆幸,眼前这女孩全都具备。 他问道:“你可以调出事件的资料吗?” “我没有那个权限。”南方赌气一般跺了跺脚:“哼,在第一线拼死拼活的都是我们这些巡逻员,凭什么查个资料都得用灵能者的身份?” “少抱怨一些,可以让女孩子更美丽哦。”斛黎调笑着进入数据库,将事件资料投影出来。 ***************** 第三章 战略会议(2) “地点:s市第三妇科医院 事件等级:medium 始源妖物:姑获鸟” 南方默默盯着屏幕上的资料:一名孕妇早产、并产下畸形死婴。(.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两个小时后,婴儿夭折。受到打击的可怜母亲并发了严重的妄想症,坚称医院绑架了自己的孩子,最后被送进精神病院。然而几天后,她不知如何躲过看守冲进儿科医院,抢走了育婴房中的一名婴儿。所到之处发现e级灵体,并确认该女子已经成为受到姑获鸟影响的d级妖物。巡逻人员将之击杀后,病房中的所有待产孕妇陷入被催眠状态,开始疯狂抢夺育婴室里的婴儿。由于最后并没有人员死亡,因此定性为中级危害。 “开什么玩笑!”她直接关掉了数据库,气得浑身发抖:“你们这些灵能者,把人命当什么了?那些流产掉的婴儿难道就不算人命了吗?” 斛黎无言以对,身体古怪地颤抖着,脸色苍白得可怕。 南方尤自义愤填膺,破口大骂,只是迟迟得不到身边人的反驳,才疑惑地止住了骂声。 身边的人默默从茶几下取出一卷纸铺开在她面前,一言不发。 这是……s市的地图?南方不解地抬头,等待他的指令。她可以清楚地看到男子眼中燃烧的的恨意,仿佛连人的骨髓都要融化殆尽。 好可怕。 南方的手一抖,误按在遥控器上,投影仪发出轻响慢慢收起。 斛黎不说话,只是抚着下巴静静凝视白纸绿线的地图。而他不开口,南方也就怯于问话。一时间,房间里一片死寂,连她的呼吸都不自觉沉重起来。 “如你所说,姑获鸟在冬天出现,本身就是个极其反常的情况,对吧?”斛黎终于开了口,只是看不清表情,更听不出他的喜怒。 南方点了点头,唯恐他没有看见,又跟着“嗯”了一声。 “另一方面,这种妖怪与产妇的关系非常密切。”他变戏法似的掏出一盒彩色图钉,在地图上标出s市各大妇科医院的位置,问道:“你说你搜集了资料,不知道有没有调查最近发生的医疗事故?” “这边。”南方拿起一枚红色图钉,钉在新月亮钟塔东方不远处:“这是之前出事的同一家医院。最近据说是因为药物问题导致了一位孕妇流产,病患的情绪非常激动。还有网络上……也流传着一些荒唐的消息。” 斛黎没有说话,只是以眼神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南方紧皱眉头,斟酌着自己的用词:“据说医院里存在着掉包婴儿的现象。[.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如果孕妇产下的是畸形婴儿,医院方会用不知道哪里收购来的健康婴儿取代他们……”她越说越小声,胃里一阵阵翻腾。 斛黎手中卷着意面的银叉“当啷”一声掉回盘子里,表情比刚才还要可怕。 再说下去,他会不会勃然大怒呢?南方埋头去对付面前香喷喷的食物,却感到味同嚼蜡。不知是不是错觉,房间里的温度似乎骤然降低了。 “确认……了么?”斛黎干涩地提问,声音好像铁块在相互碰撞般生硬。 南方微微一愣,用手拨拉着前额的刘海低声道:“我说了,只是传言。” “既然如此,就不要拿来混淆视听。”他严厉地斥责,端起还没吃完的意大利面,冷着脸走进厨房。 南方投降般举起双手,伸长脖子喊道:“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 “下不为例。”挂着一头水珠的斛黎从厨房里走出来,拉松了领带和衬衣领口的样子格外魅惑。 透过衣领,可以隐约看到突起的锁骨。他的神情依旧淡漠且不快,但那寒冷的双眼却反而让人移不开视线。 这、这暧昧性感的氛围是怎么回事……南方红着脸别开头去,她摸出一支镭射灯笔,在屏幕上滑动:“这是医院的结构图,三层靠西是育婴房,靠东是并排的三间手术室;顺着楼梯上去,四楼是icu重症监护病房。五楼是心理咨询室――啊、这家医院比较特殊,还兼顾病人的心理咨询。剩下的二楼一楼是不同科的问诊室和普通住院病房。” 看到她详细的调查资料,斛黎的脸色略微缓和了几分,嘴角浮现一抹淡淡的笑,手往旁揽去。 南方敏捷地撤开一步,躲开他伸过来搂自己肩膀的手,竖起食指警告:“拜托你,这里可不是法国,我习惯不了你那开放、热情的态度。” 英俊优雅的男子露出满脸可惜的表情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你是老板,听你的。”南方才刚说完,又补充道:“不过子弹上的魔阵我还没有全部画好。所以,如果你选择下午两点半以后出发的话,我会非常感激哟。” “两点四十五分,我在楼下等你。”斛黎点头默认,丝毫不摆灵能者的大架子。这一点,反倒让南方吃了一惊:“其实你不用等我。” 斛黎好笑地抬头:“南方小姐,我们要去的是什么地方?” “额……妇科医院兼心理咨询处?” “所以,今天下午,你将扮演我的妻子。”他微笑着,伸手抚平她的刘海。 我……我是不是听错了? 南方因为过于震惊,一时间呆在原地。等他快走进卧室,才反应过来急忙追上:“等、等一下――” “抗议无效。” 她目瞪口呆,由着斛黎伸出手捏住自己的下巴,然后抬起她的脸仔细打量。 那眼神就像台扫描仪一般打量着她脸上每一个细节,感觉好糟糕。 南方浑身僵硬,直到他终于松开手,还管轻举妄动。 斛黎微笑着,指尖扫过她的眼睑:“最好用嫩绿色的眼影和深棕色的眼线。还有,不用画眉毛,你已经有非常完美的眉形了。” “哦、哦。”南方乖乖转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口中还在重复着:“嫩绿眼影、棕色眼线……” 呵,可爱的孩子。 斛黎微笑着关上门,拔出武士刀。 刀刃上,凹陷下去的魔阵隐约发着光。 这真是杰作。他啧啧赞叹着,将利刃轻轻放在手腕上,苍白的皮肤轻易被切开。 并没有红色的血液流出,取而代之的是几滴青紫色的液体。 它沾上刀刃,如同有生命一般沿着魔阵爬动,覆盖去原先那银白色的特制墨水。 但一眨眼那薄薄的一层青紫便烟消云散,名为“黎明”的长刀依然如破晓的阳光般明亮。 第四章 假扮夫妻(1) 只因为斛黎的一句假扮夫妻,南方就几乎将自己的衣柜都拆了。可她得到的永远是那一句――“不行,换掉。” 好不容易从衣柜里挑选出的、颇带着淑女味道的娃娃裙,也同样被一票否决。 这、这个男人是想怎样? 南方看着自己床铺上的一堆衣服,频临崩溃:巡逻人员本来就要求随时可以进行作战。所以,她的衣服以男装居多,就算是接近零度的大冬天,身上的衣服也从来不显臃肿。但同样的,她的打扮也素来很男性化,这次却要假扮贤妻良母,着实令她一筹莫展。 “唔……说什么要打扮成‘温柔知性贤惠’的女人,还不如让他反串呢。”她一边地幻想着某人穿上女装的模样,一边施施然走了出去,迎面就遇上了从客厅走进来的灵能者 “我说,南方小姐难道没有……女性化一点的衣服吗?” 斛黎看着她那一身装束,顿感头疼:牛仔裤、高筒靴、皮夹克――这幅样子走出去,他都说不出“这是我的妻子”之类的话。 看来,她虽然是个合格的巡逻员、狙击手,却反而缺乏女人味呢。斛黎摇了摇头,不知该如何评论。 反倒是南方已经习惯了这种别有深意的目光,耸耸肩,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只要有足够的点数,组里一定可以把我打扮成你理想中的样子。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闻言,他无奈地一扶额头:南方啊南方,你就那么想敲诈我一笔吗?不得已,斛黎只能苦笑着道:“好吧!就彻头彻尾把你改造。” “交给你了哟!”南方满脸阴谋得逞的坏笑,拖起他的手冲出门去:“那就赶快吧!现在就出发的话,还能在医院高峰时段之前赶到呢!” ***************** 流线型敞篷跑车在街道上飞驰,风从玻璃上方灌进来,吹乱了女孩的头发,再从耳边呼啸而过。 “啊、假发什么的太麻烦了!”南方抱怨着,一只手按着头顶,另一只手摸索着车门上的按钮,试图找到关闭顶棚的方法。 驾驶座上的斛黎体贴地抬手在头顶按了几下,将冷风隔绝在外,转过头来仔细打量她的样子,赞叹不已:看看自己身边的人,哪里还有半分出门前的模样呢?现在,她的短发被亚麻色的长波浪所取代、原先的短袖和紧身裤也换成了优雅的长大衣和及地长裙,唯有脚上的靴子没有改变,从裙摆下方露出黑色的边缘。 “话说回来,南方小姐居然连靴子上都画了魔阵,真是让人惊讶。”斛黎丝毫不受车速影响似的,悠悠看了看她的双脚说道。 南方死抓着安全带,却无暇回应他的惊叹,而是紧张地盯着前方路面和他按着方向盘的手,牙齿不住打颤:“拜、拜托你,好好看路。” 她眼睁睁瞧着车身擦着路灯柱子划过去,一颗心差点从喉咙口跳出来:这可不同于自己骑摩托,如果真的撞上什么?他们肯定会连人带车被压成夹心饼! “不用担心。”斛黎伸长手来,趁着她不敢妄动,用力摸了摸她的头发:“忘了我的异能是什么了?要控制别人的身体,自身的锻炼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但是我可没有你那样强悍到变态的肉体啊!南方在心中抗议,祈祷着快些抵达目的地。 “到了。”斛黎忽然挂档减速,车身再次猛转了180度之后,稳稳滑进停车位里。 看来,老天爷难得一次听到了她的乞求。南方如释重负,抬手一抹,刘海下已满是津津冷汗。 然而,斛黎却没有立刻下车,而是抬头看着五层高的医院,眉心打了个结,喃喃自语:“这地方,给人的感觉很糟啊。” 南方不解地一偏头,伸长脖子越过他的肩膀看出去:白色的方形大楼立在花园里。阳光从高空透过云层洒下,让医院的边缘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要说“感觉”的话,反而比起一般的医院给人带给人的冰冷感要好得多。至少看上去觉得温馨舒适。 “戴上这个看。” 一只手伸到她面前,正拿着属于她的热感应镜片。 难道有灵体吗?看到自己的顶头上司这么严谨,南方自己也觉得惴惴不安起来。她接过镜片戴上、并将所有的感应器打开后,她小心翼翼地由下至上扫描过去。 这……这、怎么会这样? 在正常的冬日下,热感应视野理应以亮蓝色和绿色为主、靠近阳光的地方也至多出现一些橙黄色。然而,眼前的医院大楼,却整个弥漫着深蓝色的花纹,甚至还有代表更低温度的紫色出现。 ――这要是没有灵体都说不过去了。 南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调至灵子探测画面,慢慢后退着好让摄像头将整栋大楼纳入视野。随后,就看到数字以惊人的速度不断飙升,最终在58.8%与59.4%之间来回跳动。 灵子浓度一旦大于30%就会让人感到不适、超过50%就可能对人体造成永久性伤害。 她重复确认着自己早已烂熟于心的知识,却越发觉得一头雾水:这些病患和婴儿到底是怎么在将近60%的高灵子环境中活下来的?难道是姑获鸟有意保护他们么?不对,应该说,要多少只灵体才能整出那么高的浓度啊? “我们好像意外地找到了马蜂窝呢。要不要捅掉它?”斛黎的声音中战意澎湃,手一抖,黎明长刀已经静静悬浮在了身后。 南方没好气地用力拉开车门,怒道:“你们灵能者或许会觉得什么事情用武力就可以解决,可别忘了收拾善后的都是我们这些普通人!” “淑女可不能这么暴躁哦。”斛黎微笑着拔去车钥匙,快步跟上,伸手将她搂进怀里:“亲爱的,我都听你吩咐还不行么?” 南方尴尬地红了脸,只觉得耳朵滚烫,一言不发地任由他揽着自己走进医院大厅。 ***************** 第四章 假扮夫妻(2) 站在咨询台前,南方只觉得如芒刺在背,周围那充满艳羡的目光让她恨不得钻到地下去。(.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您的太太已经怀孕了吗?”小护士的脸蛋红扑扑的,时不时偷眼看着斛黎的脸。 斛黎旁若无人地用下巴亲昵地抵住她的头顶:“嗯,一个多月了。不过她似乎一直都很紧张,我今天是特地带她来这里的。” 咨询台后的护士看他的眼光,一下子就从花痴相变成了批判,说得他像是个负心汉:“哎呀呀,您应该早一点带她来的。怀孕可是个非常辛苦的过程哦!你们男人才不会懂得里头的惊心动魄呢!” 斛黎也不恼,反而满脸心疼地附和着她的话,还凑过来亲了亲她的脸颊。 喂,适可而止啊! 南方偷偷背过手,在他腰间狠狠一拧,威胁性地瞪他一眼:你玩上瘾了是吧? 谁料这一切看在小护士眼里,却落得满是羡慕。她欲言又止,但显然是想要说些溢美之词。 南方的头上顿时挂下瀑布般的黑线。为了不再被自己名义上的老板揩油、也为了不再沐浴在旁人视线中,她连忙讪笑道:“我……我想去育婴房看看呢。小小的宝宝,一定很可爱。” 小护士毛遂自荐:“啊!育婴房在三楼,我带你去。” “不用了啦。”南方听着自己嗲得不得了的声音,只觉得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自己去就好了。护士小姐,麻烦你陪一下我家亲、爱、的哟。” “ciao,宝贝。”斛黎居然回头甩手,送了她一个飞吻。 南方双颊通红埋头就走,就差在头上顶块“我不认识他”的牌子:呜呜,真的丢死人了! ***************** 从安全通道跑上三楼,手机屏幕上的数字也不断上升,直到南方冲上了通往四层的楼梯,才再度下跌。[.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南方僵住身子倒退了几步、又重新踏上楼梯梯,反反复复试验着,却无法推翻自己已经得出的结论――最危险的灵体居然是藏在育婴房! 开什么玩笑…… 看着有机玻璃另一面成排的婴儿床,里面熟睡的孩子们仿佛都成了面目可憎的妖魔。南方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在耳边轻按几下,两块镜片分别展开,拼合为遮住双眼的护目镜;绿色的电子视野两侧,一串串精确到小数点后三位的数字不断变化,她却无暇去看。 好不容易将满屏幕的数据都拨拉到两边,南方背靠着墙壁,双目紧盯育婴房,手慢慢向腰后摸去。为了掩人耳目,她今天只带了一支贝雷塔92。比狙击枪小了一号的枪柄握在手里,或多或少带给她一丝安全感。 紧接着,南方一抖袖子,斜长方形的弹夹落进手心。 医院走廊一片死寂,只有育婴箱里白白胖胖的小宝宝偶尔发出一两声啼哭。 “咔哒”,装载弹匣的声音传出老远。 南方严阵以待,想象中灵体如潮的画面却并未出现,反而是手机屏幕上的数值一点一点,又落回了半数左右。 什么嘛,平安无事呢。她长舒一口气,关闭了护目镜。 “很可爱吧?” 背后忽然传来女人的声音。 谁?!南方一惊,慌忙退开去:她并未听到脚步声! 眼前的女子穿着条纹病号服,正和善地微笑着,指着玻璃墙道:“这些小家伙就像是天使。” “嗯、嗯。没错。” 南方脸上虽然露出可爱的笑容,但心头一阵发怵:这个人,怎么看怎么古怪。 女子带着满脸慈祥的微笑伸出手来,问道:“你看我的宝宝,可爱吧?” 南方低头看去,眼前的却是一只栩栩如生的婴儿玩偶。 玻璃做成的眼珠一翻,露出毫无光泽的瞳孔。木娃娃对着她惨惨地咧开了嘴。 “果、果然,很漂亮的孩子呢。”南方不动声色地慢慢往楼梯口退,浑身冰冷。 “你要不要抱抱看?”妇人依旧步步紧逼。她的皮肤苍白得过分、走路的姿势……好像僵尸一样。 南方一边观察着她的相貌,一边再次激活护目镜。熟悉的数码视野让她心安下来,冷静地抬眼看去。屏幕上显示的着由靛与蓝交织而成的人形。右上角一个小小的红色“d”字不断闪烁。 一具具半透明的蓝色e级灵体从浓密的灵子中显现,以同样笨拙僵硬的姿态向她围拢。 “我家宝宝很喜欢你,留下来做他的玩伴吧?”妇人呼唤着她。 现在南方几乎可以确定,那个小人偶就是姑获鸟迷惑无辜的母亲们的工具。 南方咧嘴一笑,拔枪射击的同时飞起一脚:“我对你的宝宝的确很有兴趣,但现在不是时候。”说着,她靴子上的符文发出光芒,如匕首般刺穿动作迟钝的低等灵 “不行,宝宝说你得留下来!”女子紧追其后,厉声尖叫。 “那抱歉了!”南方毫不犹豫回头开枪,几乎同一时间发出的四枚子弹分别刺穿她的臂弯和膝盖。 虽然失去了人类的身份,但人类的本能还在。女性幽灵一瞬间失去重心扑倒在枪管前,有着尖锐指甲的双手依然伸向楼梯口。 南方咬咬牙,最终起了怜悯之心,收起枪头也不回冲进安全通道,暗暗叹道:希望你能够看清怀中的并不是自己的孩子。 ***************** “所以你放走了那个d级灵体?”斛黎头疼地按着自己的额角,重复确认目前的情况。 自知做错了事,南方低着头,双手食指相对戳着,不敢随意开口。 “真不敢相信你居然同情灵体!”斛黎将她逼到医院墙角,压低了嗓门吼道。 “可那也是一个母亲!”她同样委屈地顶撞。 斛黎无言以对,既无法理解她泛滥的同情心,也无法体会她做好事还被骂的委屈心情,只是道:“看来,我们也只能放任那只灵体再逍遥一段日子了。” 为什么?南方本以为他会要求自己立刻找出姑获鸟赶尽杀绝,现在不禁疑惑地看着他,却没有再开口――毕竟,他们现在依然在医院里,依然假扮着一对夫妇。继续争吵下去,只会引来不必要的关注。 斛黎低叹一声,耐心地解释道:“c级灵体虽然不怎么聪明,但是它们有一大优势――本能。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c-level比某些b级还要可怕。它们有着单纯的破坏欲望、它们不懂得计算利害关系或是虚与委蛇;但另一方面它们对危险却敏感得如同兽类。今天你的所作所为、加上之前姑获鸟受的伤,注定了它不会轻举妄动。如果我们真的动用除灵组的力量,恐怕只会逼得它玉石俱焚。” 他的话太耸人听闻,以致于南方屏住了呼吸都不自觉,只是紧张地求证:“真的?”“我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斛黎抬起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好了,没事。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 可是……我岂不是闯了大祸?我们好不容易换来的优势,不是就这样化为泡影了吗? 南方死死握着拳头,眼中隐约浮现雷光:要说在这世上她最恨什么?那无疑是放任灵体胡作非为。 她将手伸进假发背后一阵摸索,取出一张小小的记忆卡,抱着小小的侥幸问道:“我录下了刚才的战斗过程,不知道有没有用……” “绝对有用。”斛黎浅笑着,从她手中拿过磁卡,再度亲昵地用下巴磨蹭她的发心:“南方小姐果然是我的王牌呢。” 南方不习惯地躲开,低问:“你、你要怎么做?” 闻言,斛黎竖起食指在唇边轻晃:“现在还是、秘、密。” “哎――”南方发出遗憾地叹息声,大眼睛满载着不满和好奇定定看着他。 “回去了,就告诉你。”斛黎丝毫不为所动地微笑着,心中却已然有了定夺:他们要面对的真的只是姑获鸟和受到它影响诞生的d级灵体吗?恐怕没那么简单。 不过,要说这次事件中的小小变故能够导致整个行动的失败――那可真是太高估对手了。 说到底,那也不过是只只懂得破坏的低等妖魔罢了。 第五章 未亡人(1) 当那个作为空降兵来到s市的斛黎正在卧室里不知研究着什么的时候,南方则是在自己的房间里,一遍遍回放着刚才的战斗录像。 不同于斛黎的胸有成竹,深知灵体变化多端的南方忧心忡忡。 自己的行为虽然不能说是妥当,但的确最大限度避免了普通人被卷进妖魔事件中。 她自我安慰着,为自己的举动寻找着合适的借口。屏幕上的画面有些抖动、幽灵的面部只能隐约看到五官。她无奈地想着:一边战斗一边拍摄下来的东西,果然很模糊啊。这种时候,就轮到艾蕾娜出场了。。 南方将截图转发出去,拨通了技术部的电话。 电话那头,金发小萝莉正忙于打游戏,以明显不耐烦的声音回答:“跟艾蕾娜学了那么久却连图像处理都不会,小南莫非是超级大笨蛋吗?” 这、这个毒舌的死丫头!南方把手机捏得嘎吱作响,嘴上却只能继续好言好语地恳求。 被她捧得心花怒放的小女孩,终于松口道:“啊啦!让聪明绝顶的天才少女艾蕾娜猜一猜,难道是一张女性d级灵体的图片?”她一边说着,一边发出“嘿”的一声。 南方转头看着自己屏幕上的图片,愕然:“你、你怎么知道?你不是在打游戏吗?” “哼,艾蕾娜可是最棒的天才黑客!好了啦!图片给你发过去了。真搞不懂你们两个,为什么同一件事情非得分开做。” “啊、嗯,嗯。是我们不好。”南方胡乱应着,打开数据库的比对系统搜索起来,忽视了电话那头某萝莉略带抱怨的“同一件事情”之语。 “喂、喂喂?” 金发小萝莉抓着手机徒劳地喊着,满脸无奈: 她还真是性急呢!本来……人家还想告诉她有用的情报来着。 ***************** 号称“电子版s市”的大容量数据库不负所望。尽管经过了五分钟的高强度搜索后,小小的笔电热得足以摊荷包蛋,可屏幕上那两张“匹配度100%”的照片依旧让人如释重负。 这……就是在医院里的那个d级灵体吗?南方喃喃自语,望着屏幕上那眉目温润的少妇沉思。 “可以进来吗?”门外传来态度良好的征询。 南方起身拉开门,将电脑屏幕向外转,语气中不无炫耀:“我知道那个灵体是谁了!” “林树莉,对吧?” 哎? 南方回过头去看一眼调出来的档案,再看向眼前一脸绅士微笑的男人,顿时大感无聊。(.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她一撇嘴,重重坐下:“你早就知道了啊?” 斛黎走进屋子,自作主张地锁了门,带着满脸欠扁的笑容:“不仅如此。以我的权限,应该查到了一些你没有看到的东西。” 哼,知道你的权限比我高还不行吗?南方在心里抱怨着,默不作声地阅读档案,鼓起了脸闷闷不乐。 斛黎也不说话,默默地拿起她放在书架上的魔方摆弄起来,坐等自己的新助手发问:因为,即便是他自己,在看到这份资料时也吃了一惊。 “我说,斛黎……” 果然,南方带着浓浓的疑惑抬起头来:“这个林树莉――还好好的活着不是吗?” “没错。” “那怎么……” “怎么可能变成d类灵,也就是俗称的幽灵对吧?”斛黎将还原了的魔方推到她面前,似乎是在暗示着什么。 南方只得乖乖顺着他的意思作出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嗯、这一点怎么样都想不通呢。” 斛黎终于收起了吊人胃口的表情,正色道:“南方,我问你,人在什么情况下会变成幽灵?” 见他严肃起来,南方认真答道:“有强烈执念而死之时。” 闻言,斛黎摇了摇头,补充:“不全对。事实上,只要有足够的执念加上一些巧合,活人也完全可能成为幽灵。这种情况,在法国我们称为‘灵子化’;这种d类灵,我们叫他们‘未亡人’。” 灵子化?未亡人?尽是一些没听过的词!南方一头雾水,只能勉强跟上他的节奏:“就算如此,要成为那个……‘未亡人’的条件应该很苛刻吧?” 南方的疑问理所当然。因为通常情况下,人的执念、或称之为“强烈的情感”转化成了灵子,诸多灵子叠加才会产生妖魔。 “你看这个。”斛黎抽出一份文件,递到她手中。 这是……几年前的姑获鸟事件?南方“刷拉拉”翻动资料,立刻在相关人员名单中发现了那个名字:林树莉。 “她是之前的受害者之一?!” 南方忍不住惊呼――那个未亡人,居然是因为姑获鸟作乱而流产的孕妇!要说是巧合,这概率未免也太低了些。 “不止如此。林树莉,事发一年后再次怀孕,却在前往三院的路上流产;第二次流产后,她又流产两次。医生的诊断是――” “习惯性流产!”南方猛地站了起来:“那、那岂不是说因为姑获鸟,她……”“她一辈子都不可能有一个孩子。”斛黎也站起身来,冷静地在屋中踱步:“当年影响她的姑获鸟的力量、丈夫离自己而去的痛苦、对发生事件的医院的怨恨――这些加在一起,足以让一个普通人成为恶魔。” 南方沉默不语,心中虽然认同他的说法,却依旧难掩浓浓的同情:这么可怜的人,就算成为灵体,也没办法让人憎恨,更不要说击杀她了! “如果你于心不忍,到时候我来下手。”斛黎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略带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但是现在,我们必须去林树莉的住处,将一切查个清楚。” 南方却依然垂着头,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她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意义。既然不论如何都要与姑获鸟直接冲突、不论如何都要毁灭林树莉的灵体,那调查不调查,又有什么区别呢? 斛黎看她这幅模样,便只得带着一丝不情愿,以强硬地口气压过她的妇人之仁::“南方,这是我的命令。” 命令……吗?巡逻守则第一条,无条件服从灵能者的一切命令。 南方默默弓身,盯着高档的木质地板,声音清冷:“遵命。” ***************** 第五章 未亡人(2) 林树莉所住的小区就在新月亮广场附近。(.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从花园里抬头还可以隐约看到少了半截的钟楼。 如果距离能再近一些,早先的战斗场所倒是一个非常好的狙击点。 南方躲在斛黎的跑车后,用望远镜比对着自己的图纸和实际建筑的误差。 “唔……风力比天气预报里说的还要大一些,方向也不对!”南方暴躁地擦去原先地图上画着的线条,照着风力标重新绘制草图,心头怒骂:我再也不会相信该死的天气预报了。 重新计算的结果与先前的模拟天差地别,最佳狙击点不再是原先设定好的——位于林树莉一家北偏西二十度的空置公寓,而是早已经有人居住的另一间房间。 好极了,现在我该怎么办?硬闯?南方颓然站起身来,随手把挎包甩到肩上。 背部忽然让什么戳得生疼。她重新拉开包,伸手小心地向下摸索着:薄薄的皮质物件、长方形,而戳到自己的无疑是它坚硬的拐角。 那是只有灵能者才有的特殊证件,挂着唬人用的“警方特殊顾问及别动小组”的假身份。 可想而知,当着别人的面甩一下这张证件,无疑能让她通行无阻。 那家伙,难道早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 南方的脸色阴沉下来,大步往楼里走去:这种被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感觉,真是让人不爽。 ***************** 用证件狐假虎威地赶走原先住着的单身男人,南方架起狙击枪,租借来的灵子浓度测量放在一边。 16%,还算是正常。她调整着仪器,眯眼往准镜里瞄去。 “唔……看不见啊。”对面的窗户被布帘遮得严严实实,一丝光都透不进去。 但是走到这一步,也只有相信伙伴了。 南方才刚刚这么想,视野中,窗帘就被一把拉开。背对着她的男子反过手来,摆出胜利手势。 这样就可以了! 她振奋精神移动身体,十字准星对在屋子中一头长发的女子身上。 但是,真的会如斛黎所担心的那样,出现婴灵吗? 南方好奇地伸长脖子,却只能看见两人翕动的嘴唇,顿时对于没在同伴身上安个窃听器大为后悔。 好无聊。 微风掠过窗台,吹拂她的头发。短短的青丝掠在额前,碰到眼球痒痒的。 窗户内的男子上前一步,似乎在努力劝说着什么?左手微微一摆。 行动? 南方取出帽子,一股脑将头发塞进去。虽然还没有看到目标,她已经进入了待命状态。她的呼吸渐渐平缓,身体随着吹来的风细微地变换着角度。 一只白鸟划开云层,盘旋了两圈,竟落在她的肩膀上梳理羽毛。 南方却如同化身石塑,对此浑然未觉。绿色的视野下,红色十字准星显得异常清晰,令她热血沸腾。 斛黎依旧急切地与林树莉交流。但他面前,一身白裙的女人挥舞着双手,显得无比激动。(.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在她周围逐渐浮现一团团蓝青色的圆形物,平平地漂浮着。 虽然不知道那是不是婴灵,但绝对不是斛黎为了布阵而召唤出的东西。南方深吸一口气,手指扣住了扳机。 窗内的男子后撤一步,黑色的刀鞘已经出现在手中。 ***************** 一只只飞鸟形态的e级灵体向南方栖身的房间冲来,又逐一在空中爆裂成蓝色的礼花。 南方想起来的路上斛黎问的问题——“你知道婴灵为什么很特别吗?”——当时她的回答是:婴灵就像一张白纸,所以,才会把作为未亡人的林树莉认成母亲,对她言听计从啊! 试问,还有谁比忠心耿耿得过分还能够召唤e级灵体的婴灵更适合当打手的呢? e级灵体正在南方和的目标之间形成一道屏障——而且是一道致命的屏障。所以,她最好趁着眼前还没被填满,先射杀一只婴灵。 热能视野中一片混乱,灵体的颜色完全相同,南方只有从那一片密密麻麻的蓝点中努力分辨自己的目标物。 “我从来没那么希望自己是灵能者过。”她嘀咕着扣下扳机。 银色子弹稳稳地穿过仅有的空隙,钻入一头婴灵的体内。 “嗙!”并不存在的爆炸声却真实地在她耳边响起,那婴灵如同被刺破的水气球般飞散四溅。 子弹去势未停,击碎了林树莉背后巨大的落地窗。 玻璃散落的巨响和小区花园内行人的尖叫声混为一片,尖锐的警报铃声刺破云霄。 又是充满混乱的一天呢!南方露出张扬的笑容纵身跃下,枪口朝上接连开出好几枪。毯子般密密麻麻的e级灵体,由于相同的部位遭受重复的打击,硬生生被开出洞来。身体在半空中翻转,她从口袋中摸出两枚尖锐的子弹,心疼的表情在脸上一闪而逝,但随即毫不犹豫地推膛装弹,举枪发射。 带着诡异金光的子弹迅速飞出,在经过那空洞之后便发生强烈的爆炸。气流冲散了灵体和云层,但好不容易露出的蓝色天空,在南方的眼中依然是枯燥的暗色热感应画面。 屏幕中央,因为温度过高而在镜头中呈现火红色的子弹头并没有落下,而是继续飞射直到刺入仅存的两只婴灵体内。 “targetclear”的字样在屏幕上一闪而逝。 连着钩子的铁索从南方的衣袖中射出,嵌在阳台栏杆上。她在墙壁上借力,同时左手一抖,落地的瞬间铁索高高扬起,同样刻着符文的银钩收走几匹e级灵体作为利息。 背后,敌人铺天盖地袭来,狼狈逃窜间,南方隐约看到林树莉的房间溢出一片紫色光晕。 斛黎说过,禁灵阵成型的时候会有巨大的响动。他指的就是这光芒吧?南方从跑车后备箱拖出自己的摩托,一踏油门绝尘而去。 “杀死婴灵之后立刻赶去三院”——这同样是来自斛黎的命令。 ***************** 同一时间,林树莉的房间已经遍布紫色荆棘。 双眼呈现妖冶的酒红色,斛黎手中明晃晃的武士刀贴着白衣女子的喉咙。 在林树莉身边,被荆棘捆绑着的半透明灵体疯狂地挣扎着,巨大的力量让房间墙壁上都布满了危险的裂缝。 “真是暴躁呢。”斛黎收回刀,轻轻舔去利刃上的一滴血珠。 林树莉以及她自己的灵体同时尖叫:“你为什么要杀掉我的孩子!恶魔、你们都是恶魔!” “恶魔……吗?我喜欢这个称呼。”斛黎的脸上浮现残忍的微笑:“既然如此,我也得表现得恶毒一点了。” “你要干什——”林树莉的声音戛然而止。一道血痕出现在她惨白的脖颈上,随即演变为瀑布般的喷涌。骨瘦如柴的女子毫无声息地倒下,飞溅的鲜血落在紫色的荆棘上,迅速被吸收。 随着林树莉本体生命力的飞速流逝,半透明灵体却变得越来越真实。 “吸取母体能量的感觉怎样?不错吧?”此刻的斛黎张狂、残酷。虽然依旧绅士优雅,却浑身透出一股邪恶的气息。 “恨、我恨你!魔鬼,你不得好死——!” d级灵体挣扎着撕裂荆棘,向他扑来,满脸玉石俱焚的决绝勇气。 不过,终归是蝼蚁而已啊。 斛黎带着残酷的笑容,优雅一挥手,刀尖画出银色的半月形。幽灵无声地软倒下去,只剩下一枚半透明的小球漂浮在空中。他伸出手去,如同捏着糖果一般捏住那最后的灵能结晶,轻轻抛进嘴里: 味道不错。 第六章 决战姑获鸟(1) 南方骑着摩托飞驰,满头大汗不断回望,双手死死抓着车把,不敢有丝毫大意。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该死的,斛黎可告诉过她姑获鸟会追自己一路! 口袋里的手机响个不停,吵得南方快疯了。可她又实在没空腾出手来接电话,除非她想让自己被e级灵体活埋。 当初在摩托车车轮上画破灵魔阵,是我几年来作出的最明智的决定! 她恶狠狠地想着,用力一拉把手,使整个车身几乎竖直起来,这才按下免提键大吼:“说!” “去顶楼。” 紧随其后就是“咔哒”的挂断声。 南方已经连生气都无暇,医院的立体结构霎时在她脑中浮现,仿佛有一支红笔正在描出最佳路线:从医院后门的防火通道一路向上,顺楼梯比啊能耐抵达屋顶天台。 真是富有挑战性的任务。 南方拉下防风镜,身体猛然倾斜。车轮摩擦地面,过高的温度燃起几点火星。摩托被硬生生扭转近180度,随后嘶吼着越过铁门,重重落在阶梯上。车轮空转,发出刺耳的噪音。 “来追吧!”取出标配的除灵水,南方咬去瓶塞用力向后一撒,随即压低身子开车冲上楼梯。 背后,巨大的姑获鸟惊惶地闪开被称为“圣水”的液体电解质,心有不甘地在楼梯口盘旋着。 虽然眼前这渺小猎物的举动,让它感到一丝危险。 然而,像南方这样八字奇轻之人却是妖魔的最爱。食欲作为本能轻易战胜了姑获鸟低下的灵智,它猛一振翅,冲向医院楼顶。 同时,天台的隔离门遭到沉重的枪击。随着“咚”的一声巨响,铁门被直接撞飞。骑着摩托的南方跃上天台,迅速躲到了主楼的阴影内。 黑洞洞的枪管朝向外,准镜上白色的反光一闪而过。 ***************** 南方默默呆在阴影中,伸手往头上倒了一整瓶隐藏气息用的药水。 偶尔有漫无目的晃到她身边的e级灵体,也因此对她熟视无睹。 找不到猎物的姑获鸟显得格外暴躁,不断拍打着巨大的翅膀,鸟喙四处乱啄,留下满地碎瓷砖。 “嗵!” 楼房一角被妖魔刀刃般锐利的翅膀削断,巨大的石块重重砸下,嵌在瓷砖地上,距离平举着的狙击枪管只有一线之差。 好险!南方的身体往里缩了缩。尽管如此,她的枪口却没有分毫偏移。 除灵组里狙击手本来就是一个悲剧的职业,高风险、低回报但就算这样,她也没打算放弃做这一行。 哎呀呀,又想歪了。 南方摇摇头,重新静下心来盯着屏幕中的姑获鸟。 如同熊熊火焰般的c级灵体,在热感应屏中确实代表极低温的深蓝色与紫**块。 是冰火呢。南方叹了口气,略微松了松因为长时间固定而僵硬酸痛的手:这看上去冰冷的流质物,一旦接触异物,温度却会瞬间飙升,连金属子弹都能轻易融化。 而姑获鸟依然引颈顾盼着,从它的双眼看出的一切都模糊一片,只有隐约的光点散落在周围。 那是南方曾经过的路线。 巨鸟笨拙地转过身子,朝向她躲藏的阴影处。 由于药水的缘故它看不见任何东西,但它却知道仅有的光亮到这里戛然而止。 “嘿!” 背后终于传来斛黎充满挑衅的声音:“愚蠢的蝼蚁,你在看哪儿?” 姑获鸟扭过头去,身上的物质滴落在地,腐蚀地面发出“刺啦啦”的声音。 它看到的是一团前所未有明亮的火,诱人、灼热,同样危险而致命。 ***************** 看到斛黎那穿着长风衣的帅气身影,南方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刚才清清楚楚看见姑获鸟死盯着自己的藏身之处,就像她身上的药水突然失效了一般。 南方深深吸了一口气,活动手指关节,并重新握住扳机。 银色的刀光如流水一般倾泻而出。一边是重伤未愈的妖魔、一边却是巅峰状态的灵能者,孰优孰劣、孰强孰弱不言而喻。 斛黎敏捷得如同猎豹,围绕姑获鸟笨拙硕大的身躯飞奔着。 银色的武士刀如同从他身边刺出的单翼,上下翻动着在姑获鸟体表留下一道道伤痕。 加油、加油啊! 躲在一旁的南方无声地为他加油鼓劲:她到底还是个单纯的女孩子,再怎么讨厌灵能者,当双方站在同一条阵线的时候,还是会将对方当做重要的战友来对待。 “哼,也玩得够久了。”场中的斛黎冷笑一声,身形猛然停滞,长刀上刀芒骤涨! 破晓无光斩! 武士刀一瞬间显得无比刺眼,连空中的太阳都因此而变得苍白逊色。 姑获鸟的抗打击能力就像他们第一次与它相遇时那样,依旧强得变态。声势浩大的一斩,银色月牙形的刀光硬生生嵌入它的身体,艰难地向前移动。 斛黎这一刀,本来就没想着秒杀姑获鸟。但是他却知道,只需要一个小小的、足够子弹通过的缺口,那藏身阴影之中的少女就能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案。 南方改变姿势,单膝跪地,双眼张大看向十字准镜。 热感应视野中,一抹红得刺眼的光在粘稠的蓝紫色之中挪动,直到刺出一角:“嘣”的一声弹上天际。 “嘭!” 在双眼看清自己的目标之前,南方已经反射性地开枪。等子弹射出,少女才目瞪口呆地发现那迅速愈合的裂口中――什么都没有。 “怎么可能?!” 在叠爆狙击弹的作用下,姑获鸟体内被炸得一片狼藉,沉重的身体落在天台边缘,随即重重坠下。 “咚!”浓浓的烟尘从地面扬起,整幢楼都仿佛颤了一颤。 第七章 一枪(1) “呯!”一声枪响,南方打断一只灵体形状模糊的手臂,救下路过这里的一名幼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乖,跑回家去,别回头看。”她紧紧咬着嘴唇,匆匆交代一句就在男孩背后用力一推,随后重新将视线投向一片狼藉的路口。 灵体、灵体、灵体。 屏幕上塞满了蓝色的人形非生物,代表活人的橙红色在如同惊涛骇浪中的小舟、又如狂风中的一簇灯火,摇摇欲坠。 面对数量众多的敌人,狙击手没有任何优势。但是,南方还是藏在轿车背后一枪枪往外发射。 “小南——!”背后传来艾蕾娜熟悉的声音:“哒哒哒”的机枪扫射声随之响起。子弹与她擦身而过,投入眼前成堆的灵体之中。带着蓝光的弱电解质圣水不要钱似的往外撒,站在消防车顶扶着水管的,是金发蓝眼的可爱女童。 终于……到了啊! 看着巡逻大队赶到,南方才感到浑身发软,整个人瘫坐在地。 “喂喂,小南你没事吧?你看你头上都是汗哎!”艾蕾娜慌忙冲过来扶起自己的好朋友,满脸关切:“真是的,艾蕾娜早就说了撑不住的话要随时找别人帮忙嘛!小南为什么一直那么逞强呢?你以为自己是铁人吗?” “好了啦!与其在这里啰嗦还不如赶快处理现场。[.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就算只是e级灵体对平民百姓的伤害也是很大的!”南方满脸担心地四下环顾,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艾蕾娜叹了口气,叉腰站起来:“艾蕾娜会心疼小南的!小南是笨蛋、迟钝、大傻瓜,不懂得照顾自己,所以艾蕾娜要照顾小南啊!别人是死是活和人家才没有关系呢?人家答应过南大哥——” “艾蕾娜!” “唔……对、对不起。”金发萝莉怯怯地捂住嘴,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个遍:天呐,我这又是哪根筋不对还是少了哪颗螺丝,怎么会提到南天哥哥的事情! “算了。” 南方头疼地按了按眉心,视线扫过天空,隐约捕捉到一抹黑影高高跃起,手中仿佛握有盈盈月光,耀眼夺目。 斛黎? 南方凝神远眺,发现在他头顶不远处,是一团模糊的物件,隐约可以看出手脚的形状。 那是……婴儿玩偶? 她一怔,立刻架起枪,双眼略微眯起。 “喂,小南,你开玩笑的吧?这距离哪里能打得到啊?”艾蕾娜在旁惊呼。 “别吵。” “可是——” “我说你别吵啊!”南方忍不住对好友怒吼:她刚看到斛黎一刀劈空,身子立刻往下坠去。 飞行对灵力的消耗极其巨大,所以在激烈的战斗中,灵能者们很难保持浮空状态。南方摸了摸背包里的一对推进器,满心懊悔:如果走之前交给他就好了 斛黎重新飞起,手中刀芒不断吞吐。南方努力睁大眼盯着空中小小的人偶,双眼酸涩得溢满了泪水,眼前的景物都变得模糊不清。 但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执念,那遥远的黑点却越发清晰。 “小南、小南?”艾蕾娜惊慌地呼喊着,踉跄着退后几步。 情况有点不太对劲,为什么小南身上有一股奇怪的能量?那个……应该不是灵能吧。 聚精会神的南方却对此恍若未闻,依旧死死看向天空。视野中的红色十字准心逐渐消失,反而有一条条运动着的白线逐渐浮现。 这是什么? 她的手指搭在扳机上,轻轻颤抖。 成百上千的白色线条密密麻麻遍布眼前,不断滑动、曲折,相交之处形成一个个白点,又瞬间消失。 好快! 直觉告诉南方这些点和线,有可能使她除去原先不可能击中的目标。然而,她不懂得如何解读这其中的信息。 “轰隆!” 一道巨大的银色刀光斩落在地,强烈的冲击力之下,男子的身影高高飞起,风衣在身后猎猎作响。他手中的武士刀已不再平稳,整个人都在不易察觉地颤栗着。 这一场战斗耗了太久,消耗掉的灵力远比预料中的大得多——即便是斛黎,此刻也已经是强弩之末。 危险! 一瞬间,被瞄准和锁定的危机感油然而生。斛黎骇然低头,却只是看见自己的同伴正端着狙击枪趴在车后。 ***************** 南方已经看不清任何正常的景物,满目白色点线凌乱得几乎要让她发疯。 要不是斛黎的刀温度极高,在热屏幕上红得像是太阳,她都害怕自己一枪打出去闹乌龙。 最要命的是,这些线条无时无刻不在重新排布。每次,南方才看到那白色的点移到姑获鸟身上,眼前就已经翻天覆地。 然而,重复了四五次,她总算勉强记住了与姑获鸟接触的线条移动的规律。 以其为中心,周围有三条白线拉出一个倒三角形。这三条线的相对位置始终固定,保持姑获鸟可以在几何图形的重心上。随着半空中那婴儿人偶上下漂浮,它们也在略微移动扭曲。 在这三角的周边,另有六七条参考用的直线不断飞舞。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不仅晕船,还晕线呢。 南方大口喘息着,心中自嘲,上半身却一动不动,默默等待所有的参考准线与姑获鸟同时相交的那一刻。 也许是她太过目不转睛的缘故,周围无关紧要的线条居然一点点消失,最后,眼前只剩下这少数几条无限延伸的直线,好像盛开的花朵。 三角形、姑获鸟、直线处各自处在个不同的平面,所以,南方完全不知道那些交汇点是如何形成的。至于绘制立体模型——现在她压根儿没这个时间。 但现在的状况却是斛黎已经筋疲力竭,而开这一枪——最坏也就是打空而已。 从下向上看去,线与线的距离越来越近。 没有时间犹豫了。 南方为自己加油鼓气,在白点即将成型的刹那猛然扣动扳机! 该有的子弹出膛声响并未出现,反而响起类似利器勾破塑料袋时的“刺啦”一声。 这一幕恰恰被开启仪器的艾蕾娜捕捉到。小萝莉瞬间目瞪口呆:射出大概半米不到的子弹,就这么硬生生在眼前消失了。 不等作出反应,头顶便暴起一片明亮的火花。同样身为灵能者的艾蕾娜清晰地看空中一枚似乎包含着点点火星的球体像是被猛烈压缩,旋即一样爆裂开来。 第七章 一枪(2) 那颗子弹…… “空间平移?!” “哇!” 背后响起的声音吓得艾蕾娜差点砸掉了手上的监视仪器。 一身黑风衣的斛黎俯下身,盯着监视器的屏幕,冷冷提问:“怎么回事?” “艾蕾娜被你吓了一跳!你是直接从上面跳下来的吗?”艾蕾娜怒吼着藏起仪器:“这是小南的事情,和你没关系、和灵能者没关系!你属狗的吗?可是小南也不属耗子啊!” “你也是灵能者,只是她不知道而已。”斛黎棕色的瞳孔瞬间转为酒红色:“艾蕾娜?霍格沃德,告诉我刚才发生的一切。” 女孩浑身僵硬,呆呆地复述起他降落之前的所有情况。 斛黎的脸色越来越暗,不等她说完,便伸出手指按在她眉心:“忘记刚才发生的一切。你现在很累,非常非常累。(.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睡吧。” “我很累……”艾蕾娜呆呆地重复了一遍:“扑通”一下倒在地上。 ***************** 一阵阵刺痛以额角为中心不断扩散,疼得让人没办法再睡下去。 南方**着睁开眼,一时间被明晃晃的灯光刺痛了眼,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嘿!南方,再躺一会儿。” 斛黎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但她只能看见模糊的人形。 剧烈的恐慌感在南方心中升腾,她的手漫无目的地挥舞着:“我的眼睛?” “只是疲劳过度,医生说很快就会好。”冰凉的手抚上她的眼皮,缓解着不知是来自额角还是眼部的刺痛感。 南方收回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面露疑惑,努力回想着:在现场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看到古怪的线条、瞄准、然后开枪。[.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接下来…… “你撞在了车后灯上。”斛黎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笑意:“南方,没被妖魔打晕却自己一头撞晕,你恐怕是有史以来第一人。” “但是我杀了姑获鸟哎!”南方信心满满地高声说道,却转眼犹豫起来,害怕地试探:“我、我有没有打中它?” “当然。”斛黎微笑着,不知从哪里端出一杯水果茶放到她手里,又拿过大枕头垫在她腰后:“南方,做得好。” 他的称赞十分受用,南方情不自禁笑出声来,连忙喝了口茶掩饰自己的得意。 斛黎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再次用冰凉的手覆盖她的双眼:“那一枪完全超出了你的身体负荷,很可能导致你终生失明!以后……别这么乱来了。” 南方听出他话语里隐藏的担忧和疼惜,一股微妙的情感逐渐萌发。不知为何,她不敢细想下去,便将话题转移到自己的古怪能力上:“那一枪……” 谁知斛黎只是苦笑着,不愿多触及这个话题,曲起手指刮了刮她的鼻梁:“傻丫头,别想了。知不知道我看你倒下去心跳都停了一拍?” “停你个头。”南方吓了一跳,迅速往后缩起身子,满脸警惕。她一点儿都不习惯这种无微不至的态度,眼前的人是自己的老板,又不是男友。 见她丝毫不被感动,斛黎无奈,只能取出一张磁卡晃了晃:“你这次的报酬。” “不用了,你收着吧。”南方坐得久了,顿时大感头晕,不得不重新躺下,闷闷地开口:“可以的话替我把用掉的叠爆弹买回来……我这样子,短期估计不能下床,拿着卡也没用。” 斛黎微点点头转身离开,温柔绅士的微笑随着他走出门外而烟消云散。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小小的仪器:如果艾蕾娜在这里,她一定会认出来,这是测试灵能用的最常见的机器。 屏幕上,鲜红的零蛋格外显眼,下面还写着一排欠扁的小字:“很遗憾,你没有任何灵能天赋,早点回家种地吧。” 难道真的是一时间潜能爆发才开出那一枪? 不过,这种话说给别人听也许还有些可信度,但对于身为灵能者的自己而言,则是根本不可能的。问题是…… 是南方真的糊里糊涂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那么强大的力量,还是她刻意糊弄? ――看来,自己的小助手身上,还真有不少秘密呢。 斛黎晃晃手里的仪器,转身朝楼下走去。 第一章 马戏团异变(1) 姑获鸟事件彻底完结之后一个多月,南方的双眼才恢复正常。(.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尽管如此,斛黎却依旧像对待水晶工艺品一样保护着她,房间里的尖角处都小心地包上了颜色差不多的布料。 考虑到自己确实毛手毛脚的,南方也就懒得把这些防护措施拆掉。 “吃饭了哦。”斛黎围着围裙、犹如新好男人一般走了出来。 “万岁!”早就饿得在啃饼干的南方从沙发上一跃而起,迅速坐到桌子前,眉开眼笑地抓起筷子:啊、今天有最喜欢吃的糖醋带鱼呢! “斛黎,我最近觉得你对我好得有点吓人。”塞了满口的食物,南方用诡异的眼光看着右手边的男子:“之前的那个事件,你果然是拿我当诱饵了吧?” 说起这个她就来气:被姑获鸟追着狂飙十几公里,这种事她以前可从来没有做过。 “你是我的助手,对你好是应该的。”斛黎依旧满脸令人恨不得揍一拳的坏笑:“至于它追着你――我想,那只是你的体制问题吧?淑女不应该太多疑呢。” 早已经习惯了他这种糊弄话,南方只是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给,康复礼物。”斛黎厚脸皮地笑着从桌下取出一只长方形的礼物盒,上面的蝴蝶结绑得歪歪扭扭,大煞风景。 南方忍不住掩嘴偷笑,但等到拆开包装,顿时喜上眉梢:可拆卸机匣、自动分解按钮、闪闪发亮的黑色机身――最新型号的br**om98b――这就是她一直舍不得花钱买的高精度狙击步枪! 斛黎淡淡笑着,很喜欢看到她这欢欣雀跃的神情:“还满意么?” 南方没有回答,只是想起了当初看到的、那个让自己浑身发抖的标价牌。最后,她恋恋不舍地将枪递了回去:“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说了这是礼物啊。”斛黎一挑眉头:他没想到会遭到拒绝。那天他去领取奖励点,顺便就礼物的事情向艾蕾娜打听――那个小丫头信誓旦旦保证“如果送她最新型的狙击枪她一定会感激得以身相许”。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中国有句话叫‘无功不受禄’。”南方托着下巴说教:“你送我那么贵的东西,我收下了会于心不安的。” “原来如此。”斛黎眯起眼,伸出手捏捏的鼻尖儿:“你啊!明明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这样吧!今晚的巡逻任务你别去了,我另外有安排。” “什么样的安排?” 南方摆下筷子正襟危坐,满脸如临大敌的模样: 能够与m93b等值的“安排”,肯定不会容易到哪里去。 斛黎抽出一张画着红色花边的票递给她:“我朋友的马戏团最近出了些事,希望你能去检查一下。如果什么异常都没有的话,就当我给你开公假吧。他们的表演的确很不错。” 这……怎么让她觉得是在公费玩乐呢? 南方摸了摸后脑勺,还是忍不住接过了贵宾票:为了珍贵的狙击枪,拼了! 斛黎看着她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忍俊不禁:“说不定你还会喜欢上马戏呢?票的反面是后台通行证,不要弄丢了。” 南方办了个鬼脸。 “没问题。”斛黎微笑着,也为终于将礼物送出去而如释重负:虽然自己不懂枪,但那昂贵的价格和南方那藏不住的欢快已经告诉他东西买对了。而一场马戏表演、一次简单的调查行动,真的能比得上它的价值吗? 斛黎看着面前已经空了的椅子,玩味地望着自己苍白修长的手指:她是个聪明的女孩子,有些话就算不放在明面上说,她也一定是懂的。 ***************** 南方四处打电话租赁所需要的器材、进数据库打印地图和平面结构,忙着忙着就到了夜幕西垂的时刻。 “唔,该走了呢。”南方拎起单肩包和装着拆卸后的m14的小提琴盒,快步走进电梯,不住用脚跺着地面。 斛黎说得简单――调查一下就好。这调查可是关乎着我的新武器呢!南方鼓着嘴腹诽不已:虽然斛黎不像是言而无信的人,但是她如果做得不够好,那以后岂不是一拿枪就良心不安?这样还当得成狙击手吗? 话说回来,为什么一遇到斛黎,她就有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呢?前言不搭后语、心跳加速、如坐针毡――好像自己暗恋他似的。 电梯停在一楼:“叮”的一声打开。 南方一手夹着包、一手握紧乐器盒走了出去,与门外一名戴着鸭舌帽的男子擦肩而过。 “嗯?” 南方回头看了看,疑惑地扬起眉头:这个背影……好像有点熟悉。 但回忆无果,她便快步跑向门口早已经等着的白色面包车,却没有注意到背后的人始终按着开门键,锐利的眼光从帽檐背后向她射来。 ***************** 第一章 马戏团异变(2) 路况比预计的好得多,南方抵达西郊时,距离表演开始还有一个多小时。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但等到司机将各种设备全都运进别人准备好的空房间里安装好,她才发现距离表演开始只有十分钟,自己却还没来得及踩点。。 可是?从来没有好好看过任何马戏表演,要说面对免费的贵宾票不心动不好奇那才是骗人的呢。 南方看着周围屏幕上一切正常的数据和毫无异状的热感应屏幕,终究还是心痒难耐,抱起电脑溜进了自己的贵宾坐位。 diesandgentleman!欢迎光临游乐奇幻夜!” 身穿紧身衣的小丑站在钢索之上,微笑着的黑白假面并不吓人,反而有些可笑。 他的背后,巨大的城堡两侧喷起数米高的烟火,将布景映得五光十色。 南方惊喜地半张着嘴,手悬在电脑触摸屏上都忘了切换监视器:好棒、好棒!那些火焰是真的吗?尖刀呢?哇――爬刀山这种事情居然真的做得到啊! 秋千放下,充当报幕员的黑白小丑再次出现在众人眼中。布景不知何时换成了大片大片的荆棘和开得妖艳的红花,扬声器内响起最近很流行的《亡灵序曲》。 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南方莫名的觉得寒冷,伸手搓了搓双臂,重新将视线投向舞台。 “接下来,有请我们今夜的明星、马戏团的明珠、优雅的舞蹈之花――曼陀罗公主!” 南方抬头看向钢索上穿着紫色芭蕾舞裙的少女――如同精灵一般轻巧瘦小的女孩,在细小的钢丝上悠悠地旋转。 空气里……好像有一种古怪的香味。是花香吗? 南方抽抽鼻子,眉头略微皱起:怎么感觉不太对劲?好像……好像有一点血腥味。 “滴滴滴――!” 电脑发出刺耳的警报声,立刻引来了周围观众的怒视。 “对、对不起!”贵宾席上哪一个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此刻俱向南方投来恶狠狠的视线,吓得她捧起电脑溜了出去,到门口还遗憾地回头看了看正在表演的少女。 真可惜。 南方在心里抱怨着,却无可奈何:自己是来工作的,马戏表演只不过是余兴节目罢了。 屏幕上显示的平面图上,青蓝色块如同入侵生物一般吞噬着大片大片的绿**块。 “怎、怎么回事?”南方席地坐在帐篷口,惊慌地敲击着键盘。 难道是艾蕾娜这丫头的软件出了问题?心中刚刚冒起这个念头,屏幕上各个房间里代表灵子浓度是数据同样开始飙升。 搞什么啊?!南方整个人都慌了,合上电脑就向后台奔去。 ***************** 蓝色、蓝色、蓝色,满屏幕的蓝色,深得像要从屏幕里流出来。 平均灵子浓度34.3%。虽然没像姑获鸟事件里一样高到变态的地步,但也远远超出了正常数值。 是有灵体出现吗? 一个个监控窗口弹出在屏幕上。南方神经紧绷,同时扫视四枚探头的录像。 没有!什么都没有! 南方将镜头拉近墙壁:上面有她特地贴上去的灵体感应片,可以分别用红橙黄绿紫表示附近经过的a到e级灵体。 可是小小的感应片们依旧是干干净净的白色。 “噼啪――” 头顶的灯闪了两下,随后果断爆了灯管。狭小的房间顿时暗下去,只剩下周围的监视屏幕莹莹发光。 “啊!”南方惊叫着起身,没头苍蝇一般原地乱转,椅子“啪嗒”一声倒在地上。 没事没事,还有光嘛,屏幕还亮着嘛! 她才刚刚松了一口气,面前的显示屏同样“哔――”的一声瞬间漆黑。 “你耍我啊?!” 南方飞起一脚踹在桌子上,慌张地抓起手机,想要查通讯簿却鬼使神差般直接按了拨通键。 听筒里夹杂着沙沙的电子音,看来周边的灵子也影响了讯号传播。 “喂?”模模糊糊的男子声音传了出来。 斛黎。 听到熟悉的声音,南方终于安下心来,连忙摸索着拉开了门。 “喂?……怎么不说话?” 南方却只是紧紧握着手机,就怕等一下连着唯一的光源和声源也偃旗息鼓,紧张的喘息声透过听筒传去另一边。 “南方?你在看表演吗?还是在后台?信号不太好,你没事吧?”斛黎的声音渐渐有些焦急起来。 他隐约觉得事情不太对,举手示意了一下就从除灵组的高层会议中退了出来,躲在走廊里询问:“现在那边情况怎么样?” “灵子浓度不太对,这里……这里断电了。”手机里传来南方带着些颤抖的声音。 “南方,你在说什么?我听不太明白。”――他的确搞不清除,断电和她大半夜打电话来有什么关系。 由于感应器全部失灵,南方完全失去了方向感,在廊道中横冲直撞。握着手机如同紧握救命的稻草,乖乖将一切情况如数汇报。 只要不停地讲话,这里的黑暗也就不再显得骇人了。 渐渐冷静下来之后,南方戴上了特殊护目镜。眼前瞬间成为一片诡异的蓝色,代表灵子浓度的数据依然在屏幕右上方徘徊于35%。 “确定没有发现灵体?”手机里传来上司仔细的询问。 南方拔出腰间的手枪,小心地四下环顾:“连一丝迹象都没有。” 电话那头的回应是一片沉默,随之而来的寂静也令她紧张起来。她小心地咽了咽唾沫,才发现自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因为不是灵能者,所以,一旦脱离了仪器的辅助自己就变得无能为力。 静静站在黑暗之中,南方平复着自己紊乱的心跳,询问斛黎下一步该怎么办。。 电话里传出明确的命令:“你回帐篷里去吧。” 这种情况要她回帐篷?南方大怒,音量忍不住提高:“我、不、要!” 斛黎沉默了片刻,忽然调侃道:“我总不能让你一个女孩子孤零零呆在黑咕隆咚的后台吧?” “我、我可不是因为怕黑才给你打电话的哦!”南方被他一语戳穿,禁不住面红耳赤地反驳。她义正言辞地说服自己:及时汇报情况是巡逻员必备的素质! “是、是。”透过电话里敷衍的声音,南方能想象出斛黎那讨厌的微笑。 这时,同样的“噼啪――”一声再次传来,头顶的日光灯闪了几下终于亮起,一刹那刺目的光让她不得不闭上双目。 再睁开眼时,热感应屏幕已经恢复成了正常的绿色,灵子浓度也跌回3%。 发生了什么? 南方愕然不解,却听到马戏团帐篷的方向爆发出振聋发聩的掌声和欢呼。 今晚的压轴好戏、舞蹈之花的空中芭蕾――落幕。 第二章 舞蹈之花(1) 白白受了惊吓,又没看到惊艳的表演。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看到帐篷里走出来的一个个啧啧赞叹的观众,南方悔得肠子都青了。 不就是灵子浓度异常么、不就是整体温度过低么,她只当没看到不就行了? 哼,好在我有备而来。 少女贼笑着,趴到自己的座位底下:“咔哒”拆除一对针孔摄像机。 “就算你是vinjour介绍来的,也不代表你可以用这种手段牟利。”背后传来愤怒的声音,马戏团的团长、一名健壮精干的男人正环抱双臂冷冷看着她手中的摄像头。 “牟利?”她没有艾蕾娜这么毒舌,但不等于就是软柿子:“既然你知道是那只死狐狸让我来的,难道你不晓得我的身份?盗版――你也太看得起自家的马戏团了。” “人赃并获,你最好有个合理的解释。不是灵能者的小丫头。”男人不屑地冷笑一声。 他怎么知道?南方终于正眼打量了一下面前的马戏团团长:裸露的臂膀上肌肉虬结,脸上胡子拉碴,一对眼睛藏在浓密的眉毛后面,却遮不住瞳中的精光。 哼,压根就是一张超级玛丽兄弟的脸。 她狠狠扭开头去,低声斥骂:“自以为是的灵能者。” “你想走?”男人伸手就拦 “和你这种灵能者呆子啊一起,浑身都不舒服。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少女猛然一矮身子晃过他身边,随即拔腿就跑。 “追上她。”男人猛一挥手,背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巨狮,翘起的尾巴毛中因隐约间闪过一道黑光。 刹那间,南方只觉得从头冷到脚,怕得一动不敢动。 好可怕的野兽。她死死盯着扬起的狮尾,毫不犹豫抽出了腰间别的手枪。 “不要这样,撒莱。” 随着后台帘帐外传来的娇声劝阻,巨大的蝎尾狮乖乖地趴在了地上,甚至还轻轻打起了呼噜。 帘子被一只玉石般白皙光润的手掀起,身穿着淡紫色舞裙的女孩踩着玻璃高跟鞋走进来,棕色的、巧克力一般的卷发用丝带松垮垮地扎成鞭子垂在肩上。 “希伯雅。”被称为“撒莱”的灵能者恭敬地退后一步,如同在面对自己的主人般弯下腰去。 美丽的少女、闻名遐迩的舞蹈之花轻轻向前走来,脸上的微笑如同温柔开放的花朵般娇艳。她歪着头,天真地眨眨眼:“对不起,南方小姐。撒莱的脾气不是很好。我认识vinjour很多年,他介绍来的人,我最相信了。”说着她移开视线,冷冷道:“撒莱,道歉。” “对不起。” 高大的、有着游戏里马里奥脸孔的男人干脆地转身、鞠躬。 南方不着痕迹地横跨一步,神色沉静如水:“我受不起。希伯雅小姐,是吧?明天我会再来拜访。” “外面已经一片漆黑了,南方小姐如果不介意的话,今天就在此留宿吧?” 伴着一股浓郁的花香,她只觉得视线一阵模糊,希伯雅已经大大方方地挡在了自己的去路上。 她抛了抛手中的枪,冷笑:“希伯雅小姐,你知不知道我们中国的一句古话?” “什么古话?” “一个扮红脸,一个扮黑脸。” 少女从口袋中摸出一枚蓝色小球,猛然往地上砸去。 ***************** 斛黎带着一肚子废话从除灵组的高层会议听出来,驱车回到家门口就发现满头满身白色粉末的少女正狼狈不堪地站在门口骂骂咧咧。 “南方?” 他疑惑地走上前去,抬手看了眼腕表:凌晨一点三十分,距离表演结束已经过了三刻钟,她应该是在马戏团汇报结果。 “斛黎……”少女回过头来,可怜兮兮地抽了抽鼻子:“我忘记带钥匙卡了。” “那…留在马戏团不就行了?”他不解地刷卡开门:“见到希伯雅了?” “希伯雅希伯雅!你就是为了那个女的才叫我去调查的是吧?”心头无名火气,南方跟在他背后怒吼:“她是灵能者?” “她不是。” “那、那什么撒来呢?那个马戏团长?” “撒莱是她的保镖。希伯雅似乎是来自一个古老的家族,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斛黎带着她走进电梯,伸手排掉她黑夹克上的白色粉尘:“你怎么搞成这样?” “艾蕾娜的改良型烟雾弹。那个死丫头,拿我当试验品。”少女用力甩了甩头发,身边顿时如同下雪一般白了一片。 “有效么?”男人的笑容果然有几分像是只狐狸。 “烟雾比普通型号浓了一倍,还有少量安眠成分,否则我早被成那只蝎尾狮的食物了。” “蝎尾狮?”他推开房门的动作顿时停住,插在锁孔里的钥匙都忘了拔。 “是啊!就是那种……体型比普通狮子大一点,但是尾巴毛里面藏着一根剧毒的黑刺――”“我知道蝎尾狮是什么?我是说撒莱怎么可能驯服它?” 少女脱掉靴子,疲惫地倒在沙发上,一脸的莫名其妙:“那个撒莱是灵能者啊。可能他的能力就是驯兽吧……你不是说和希伯雅是朋友,她没和你说么?” “我认识她的时候,撒莱还只是个普通人。” “哦,那可能是他的灵能是后来才觉醒的吧。”南方满不在乎地答道:在除灵组里那么多年,她也见过很多灵能觉醒之后飞上枝头,一夜之间身份变得尊贵无比的人。 谁料,斛黎重重坐在她身边,斩钉截铁道:“不可能。” “你那么确定?”南方结果他抵赖的可乐:“啪”一下拉开拉环,仰头喝了一大口。 身边的男子交叉修长的双腿,伸手搂住她的肩膀:“因为希伯雅的关系,我曾经彻底检查过撒莱的身体。你应该知道,就算是最最普通的人,或多或少在高浓度的灵子中也会不适,灵敏度高的甚至会产生幻觉。然而,撒莱这个人很特殊。他曾经为了保护希伯雅而被灵体直接攻击,却毫发无伤。所以,我才能确定他拥有灵体绝缘的体质。虽然可以无视灵体伤害,但是也因此一辈子都不可能觉醒哪怕一丝灵能。” 南方默然抓住他的手指,将他那只不规矩的手从自己肩膀丢开,沉思起来:她记得很清楚,当时护目镜上看出去的撒莱身上,有着明显的灵能波动。 “对了,你看一下这个。”南方将摄像机连接到电脑上,快进到自己起身离开座位的画面。 因为拍摄角度从下往上,屏幕上只能隐约看见:舞台高处,身穿舞裙的希伯雅一步步踏上钢索。紧接着,镜头忽然古怪地晃动起来。一瞬间,高空的希伯雅背后出现一朵巨大的黑色鲜花。只是没等他们看个清楚,屏幕就“啪”的一下只剩大片的雪花点。 就是在那个时候发生了断电呢。南方头疼地看着闪个不停的屏幕,叹息不断:没想到连藏在座位下面的摄像机都没能逃过一劫。 斛黎拿过她的电脑,一帧一帧倒放回去,放大希伯雅背后的黑花:“这是灵体。c-level。” 第二章 舞蹈之花(2) 南方低呼了一声,调出监视日志,指着在灵体判定那一栏里,填着的显眼的叉。 男子叹了口气,熟练地截取监视图片,淡淡道:“南方,机械只不过是一种辅助,真正可信的只有自己。” 闻言,南方垂下头来轻轻摆弄着鼠标不再说话。 她毕竟不是灵能者,没有仪器,就会寸步难行。上层人员眼里可有可无甚至是累赘的设备,对她而言却是保命的法宝。 斛黎后知后觉,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向她解释:“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 南方仍然沉默不语,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跳跃,将巨大花朵的照片与数据库中的神话传说比对起来。 斛黎则在旁边不断用手指戳着她的肩膀。但如果仔细去看,就会发现他脸上那担忧谨慎的表情根本就是装的。 他的双眼和那努力耷拉下来的嘴角明显透露出“这样逗她真是好玩”的讯息。 所以,对于像他这样坏心眼的家伙,置之不理就是最好的应对手段。 早已经注意到这一点的南方,便只是盯着莹莹的屏幕,手指描绘着屏幕上黑色花朵的轮廓,忽然道:“黑色曼陀罗。” 斛黎正专心于欣赏她那气鼓鼓的小脸,一时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我说,希伯雅背后的花是黑色曼陀罗。”南方秉着好助手精神自觉地进行解释:“传说每一棵黑色曼陀罗之中都有着花妖居住,如果花的主人是女性,并且一直用自己的鲜血浇灌花朵,就能够心想事成。” 对于她的最后一句话,斛黎不屑的冷笑,更不相信希伯雅会这么做:那个把所有的精力都耗费在舞蹈之上的单纯女孩,绝不会使用任何的邪魔外道去实现梦想。何况,这世上哪有这种好事? 南方被他的笑声刺痛,冷冷反问:“如果希伯雅没这么做,灵体怎么会出现在她身后?” 这个问题,恰恰是斛黎现在无法解答的。当然,他更好奇为什么南方会对初次见面的希伯雅抱有如此浓厚的敌意。难道是吃醋了吗?他笑着问道:“你先说说花语吧?” 谁料,南方一愣,竟做贼心虚般合上了电脑,匆匆丢下一句“晚安”,就躲进了卧室里。 她的行为,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不希望我知道黑色曼陀罗的花语? 斛黎不满地皱起眉头一声,打开自己的电脑敲打起来。 屏幕上显示出几行加粗了的字:不可预知的死亡、颠沛流离的爱和生的不归之路。 看来,他有必要找希伯雅谈谈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 第二天一早,南方抱着被子在床上毫无形象地打滚,看得一旁身着白衬衣的懒散男子满脸无奈。他忍无可忍地厉声问道:“你就这么害怕撒莱?” “才不是他的问题。。”南方探出头来没好气地说完,又重新缩了回去。 闻言,斛黎用力一扯她紧握着的被子,禁不住有些烦躁起来:“难道你要临阵脱逃?” 南方一用力,又重新将被角夺回来,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死活不肯再开口,似乎是默认了他的猜测——她真的准备退出这个委托。 斛黎再次喊了她一声,冷冽的声音落下来,让南方忍不住发抖。她怯怯地探出头,满脸不情愿地试探:“我非得去吗?” 斛黎怒极反笑,逼问道:“告诉我,巡逻员守则中第二条是什么?” “绝不能对任何一只灵体姑息养奸,一切以消除灵体危害为第一顺位……”南方自知是自己在无理取闹,声音越来越低。 但斛黎显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居高临下地环抱双臂,道:“你现在拒绝这次委托,如果黑色曼陀罗对观众或是马戏团的人造成了伤害,是不是你的责任?” “我——” 他毫不留情地打断:“如果因为曼陀罗花的缘故,酿成一起悲剧,你能为此负责吗?” 南方被他逼得无言以对,猛然掀开被子,恶狠狠地反驳,眼中盛着盈盈的泪:“说到底你就是担心你的舞蹈之花!对,人家需要艺高人胆大的灵能者嘛,你最合适了!我这种跑腿的何必去当电灯泡!” “撒莱这么说你了吗?”斛黎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快,轻轻抚摸着她翘起的头发:“我会让他诚心诚意地道歉的。” 南方别过头去不开口,鼻子里哼了一声。 斛黎“扑哧”笑了出来,用手捏着她白白嫩嫩的脸颊,玩得不亦乐乎。 “喂,你干什么!?”南方张牙舞爪地掰开他的手,作势欲咬。 他连忙往后一缩,含着浅笑,道: “我是灵能者,却并不是你想象中那样无所不能。我也需要你这样独一无二的好助手啊。” 尽管心中暗道他说话虚伪,南方却掩不住嘴角的笑意。 哼,看在他说得如此真心实意的份儿上,她就勉勉强强接受这赞美了。可是?如果以为这样她就会傻乎乎地冲到最前线去,那可就大错特错! 有过先前被当做诱饵的经验,这次,南方目露警惕之色,心想: 对待斛黎,最安全的方法是不要理会他说的任何一句话,更加不要相信他的任何一句赞美和承诺,否则不知不觉,就可能会掉进陷阱里! 看着她防狼似的眼神,斛黎顿时哭笑不得,只好板起脸重复:“你真的不去?” 闻言,南方切了一声,挫败地抓起换洗衣物躲进浴室。她的声音在“哗啦啦”的水声之间显得有些模糊:“反正,你们这些灵能者就是这样,根本就不管人家怎么想的。我告诉你,我不想去是因为我相信自己的预感。这次事件给我的感觉很危险,你知道‘危险’这个词的意思吗?还是你觉得灵能者在哪里都能出入如无人之境?” “小南——” “别叫得那么亲热。”用毛巾裹着湿漉漉头发,南方“嗙”地摔伤上浴室门。她黑色的发丝黏在一起,一直垂到肩胛骨的位置。 斛黎抬手一指,调笑:“你的头发,还是披散着好看。” “多谢夸奖。”南方没好气地穿上鞋,抓过玄关柜子上的钥匙,回头来瞪他一眼。 “还有,我会乖乖地向希伯雅汇报的。”说完,她哼了一声,快步往外走去。 第三章 黑色曼陀罗(1) “南方小姐!您果然是一个守信的人。” 希伯雅站在马戏团购置的小别墅外,手中拿着一只铁皮水壶。 现在的她穿着平平常常的公主裙,棕发随意地盘在了头顶,看上去像是个单纯的农家女孩。 南方将摩托远远停好,信步走上在大冬天却仍然绿油油的草坪,四处环顾着啧啧赞叹。 希伯雅笑眯眯地向她伸出手:“南方小姐,不知道愿不愿意随我去喝一杯下午茶?” “当然可以。”南方欣然接受,跟着她走向花园,一边想着:和昨天一样,这舞蹈之花有还是优雅完美得不像是人间之物。这一点,倒是同斛黎像得很呢。 “对了,南方小姐!”希伯雅回过头来,眼中闪过热烈耀眼的火光:“vinjour今天会来吗?” 这年轻的憧憬不知可是如同花语一样,是通向不幸的爱? 南方微笑着回答,声音明亮上扬:“如果希伯雅小姐好好配合,我想,斛黎会很乐意顺道拜访您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地提了提皮包,让藏在搭扣背后的针孔摄像机能够更清晰地拍摄到花园的各个角落。 深绿色的小灌木背后,有迎春花的枝条伸出来,明黄的小花苞落透着可爱;院子里有一棵苹果树,茂盛的枝叶在小池塘上投下一片阴影。 很美丽的庭院,只不过,就三月初的天气而言,有些茂密得过分了呢。 这也是黑色曼陀罗的功效之一吗? 南方坐到池塘边的白色亭子内,手指轻轻敲着石桌,等着对方先开口。 希伯雅为她倒了满满一杯红茶,温柔地问道:“南方小姐,不知道要加牛奶还是砂糖?” “牛奶就可以了。”她心安理得地看着希伯雅如同小女仆一样为自己服务,视线在庭院到处游移,再次营造出压抑紧张的宁静氛围。 希伯雅安安静静地并膝坐着,优雅地小口小口抿着红茶,用自以为隐蔽的动作观察着南方的表情。 南方忽然抬眼,俏皮地问道:“好看么?” “你、你说什么呀?”希伯雅慌乱地移开视线,不知该怎么回答。南方语带讽刺挖苦道:“希伯雅,你还真是不擅长说谎呢。你就真的这么想见那家伙?想见到宁可铤而走险谎报灵体事件?” 希伯雅垂下头去,惶恐不安地道:“vin、vinjour是好人,很好很好的人。” “不介意地话,能不能告诉我……”南方忍不住八卦起来:“你和斛黎那家伙,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呀?” “是、是在我第一次演舞台剧的时候。”想起美好的回忆,希伯雅抬起双手,遮挡微微红了的脸庞。 南方想了想,问道:“我记得是叫《chloris》吧?希腊神话中的花神呢。(.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闻言,希伯雅的眼中闪现雀跃的光芒:“南方小姐也看过吗?” “南方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接着,有意无意道:“说起来花神和花妖,说到底是同一样东西哦。” “花妖?”她话有所指,希伯雅却像是全无察觉。 南方喝着香浓醇厚的红茶,慢腾腾说道:“红玫瑰是阿弗洛狄忒的爱情悲剧、水仙花是女神echo对纳西索斯复仇之后的成果。”中国古代,有叫做‘香玉’和‘绛雪’的牡丹花妖。《聊斋》当中形容她们用‘袖裙飘拂,香风洋溢’,意思是花妖跑动的时候花瓣化作的衣袖飘动,会有花香溢出来――不觉得很像是在舞蹈吗?希伯雅小姐,美丽高贵的黑色曼陀罗花,你的爱情……不知道会不会又是一场悲剧?” “啪嗒”。 希伯雅惊骇地站起身,椅子翻倒在地也浑然不觉,身子不住颤抖着。 哼,多么楚楚可怜的神情、多么无辜的眼神啊。南方冷笑着,轻轻将白瓷杯放回茶碟上。杯底碰触盘面,发出清脆的“叮”的一声。 她似笑非笑看着面前的舞蹈之花:“希伯雅小姐爱的人是谁,我无权去管,也和我无关。不过你利用灵体的力量胡作非为,就和我有莫大的关系了。黑色曼陀罗花被鲜血浇灌之后,不知会美艳到何等程度呢?” 希伯雅转过身去,手指轻轻绕着自己的头发:“我不知――” “刚才就说过了,希伯雅小姐你真――的不擅长说谎。”南方无情地将她打断,又开始用手指轻轻敲打着石桌:“这件事情,撒莱和斛黎知不知道呢?你啊……究竟用黑色曼陀罗实现了怎样的心愿呢?” “哐啷”,桌上的茶壶被一不小心扫落在地。 希伯雅屈膝恳求着她保密、拜托她不要将这件事告诉第三个人,先前的美丽优雅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看着希伯雅一脸快哭出来的表情,南方忽然有些理解斛黎为什么那么喜欢逗自己玩了。 呸呸,谁理解他。南方立刻摇了摇头,偷偷鼓起了脸颊:真的是近墨者黑,斛黎的影响力也太大了吧? “南方小姐?”希伯雅小心地凑过来,侥幸盼望她可以打消念头。 见状,南方正色道:“希伯雅,我没比你大多少岁,所以也谈不上教导你什么。可是做了那么多年巡逻员,我真的看到过太多悲惨的事情。相信我,灵体的力量,远远超乎你的想象,更不是你所能掌控的。” 希伯雅垂下精致得好像瓷娃娃一般的脸,眨眨扇子似的浓密睫毛,静静地站着一动不动。 话说到这个地步,也已经仁至义尽了吧。她禁不住暗自摇了摇头:巡逻员不允许擅自插足事件调查,今天自己怎么会说了那么多呢?这……又是黑色曼陀罗迷惑人心的力量? “howwithyou......” 手机铃声打破了庭院的寂静,也打碎了希伯雅的犹豫和不安。 “南方小姐!” 希伯雅难得尖锐的声音吓得南方差点抛掉了手机,忙捂住听筒低声训斥:“嘘――!你干什么!” 希伯雅还要开口,她已经满脸赔笑地背过身去接起电话:“斛黎?嗯。我在庭院里,你先进去吧。啊?数据汇报……哦,我直接告诉希伯雅了。嗯?不是不是,是刚才地下有虫子,希伯雅小姐吓了一跳而已。” “嗯,对对对。哎呀,我们女孩子说话你哪里来那么多意见和好奇心?处理你的私人委托去啦。”明知斛黎看不到,南方还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随后挂掉电话。 希伯雅的发髻已经因为她自己不安的扫弄而散了下来,棕发凌乱的垂在肩膀上。她小心翼翼地问:“是vinjour?” “还能有谁?”南方皱着眉头拆掉了手机电池:“你叫我干嘛?” “我……愿意给你看。”希伯雅踮起脚尖,迈着芭蕾舞步往玻璃暖棚走去:“如果是南方小姐的话,我愿意告诉你黑色曼陀罗的事情。” ***************** 第三章 黑色曼陀罗(2) 玻璃暖棚内部远比远远望去来得壮观:青绿色的藤蔓爬满了木头支架、一盆盆盛开的花朵排在木架上,花蕊都不约而同地朝向暖棚最深处微微垂下,如同在向花的王者致敬。 空气中,各种花香混在一起,也掩不住那浓郁芬芳得诡异的血腥味。 南方忍不住抬手捂住口鼻。 希伯雅侧过头来,随着她的微笑眨眼,空气中令人厌恶的味道一瞬间消散,半带钦佩道:“一般人会觉得这个味道很好闻,然后像是吸毒一样上瘾。但是你却觉得恶心反感,不愧是除灵组的人。” 现在站在她眼前的舞蹈之花,没有了清纯、可爱、稚嫩,只剩下冷酷、高贵与傲慢。 南方不为所动,嘲讽地说道,手枪在指尖转了个圈:“如果在这里开枪的话,漂亮的花棚会变得乱七八糟吧。” “如果我愿意,你现在就已经晕倒在这儿了。”希伯雅冷笑着,弯腰搬开一盆巨大的海棠,纤纤玉指指着其后的一方玻璃罩:“黑色曼陀罗就在这里,但是,你带不走她。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妖冶的六角星形花朵,静默地盛开着。 柔嫩湿滑的黑色花瓣上,一缕缕暗红色的条纹若隐若现。 这已经不是有没有花妖的问题了,而是单单这一朵曼陀罗花,就已经足够像是曼妙的妖精。 南方屈指敲了敲玻璃罩,戴上热感应镜片环顾花棚:因为暖气的关系,屏幕略略偏黄,而视野里的花朵,同样蒙上了一层绿色――这是真正的植物。。 怎么会这样?南方不解地反复调试镜片,却仍然一无所获。 “不要忙活了,花妖只会在我表演时现身抽取人们的迷恋。”希伯雅的嘴角带着一丝戏谑,轻轻将飘到脸颊边的头发甩开。 南方,依然不慌不忙,丝毫没有孤身深入敌穴的自觉:“原来如此,喂养它的不仅是希伯雅小姐的鲜血,还有那些观众的狂热情绪。” 希伯雅笑眯眯地点头:“嗯,就是这样。” 南方低头轻轻拉着手枪的滑动块:“咔哒咔哒”的声音在暖棚里显得格外骇人。她满意地看到面前的少女不自觉地用脚尖划拉着地面,并不住扣动着手指。 “紧张吗?”南方微笑吐出话语,双眼炯炯有神盯着黑色的花朵。 希伯雅再次梳理了一下自己的长发,忽然以某种暧昧的神情看着她说道:“南方小姐,我的愿望和vinjour毫无关系哦。” 南方冷着脸不作声,心里却不是滋味,暗暗反驳:你的愿望是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难道……我表现得好像一个愚蠢笨拙的暗恋者? “您的表现并没有什么异常,我只是对人的情绪特别敏感罢了。”希伯雅扬了扬精致的嘴角,双眼调皮地眨了一下。 被戏弄的感觉顿时涌上心头,南方恼羞成怒一时间有些口不择言:“真是多谢您的关心,不过我并不在乎。就算您的愿望是让斛黎疯狂地爱上你也无所谓!” 希伯雅只当没有听到她的恶言相向,只是深情地望着盛开的黑色花朵:“我的愿望……是实现撒莱的心愿。” 怎么样的心愿都无所谓,只要实现就好么?南方想起那天夜里,面前的少女冷酷地让一心护主的高大男子向自己道歉――那个时候的希伯雅就是个完美的主人,而撒莱不过是个言听计从的奴仆。 原来……奴仆依然是奴仆,但是,主人并不那么冷酷。 希伯雅依然自顾自地喃喃低语:“我……我只是想要撒莱开心。自从我们在欧洲巡回演出,结果意外遇到一次灵体事件差点出事之后,他就一直闷闷不乐的。我……不喜欢那个样子的撒莱。” 原来如此。斛黎曾经说过的话、撒莱特殊的灵体绝缘体质――南方将这些碎片拼凑起来,便获得了事件的全景图。 这又是环环相扣的连锁反应:获得黑色曼陀罗的希伯雅,用鲜血浇灌并许下“实现撒莱一切所想”这样夸张的心愿;而撒莱作为希伯雅的仆人,只想要强到可与灵体对抗从而保护希伯雅;只不过撒莱是难得的灵体绝缘体质,因此足以让他“成为灵能者”的力量,到了他驯化的野兽身上,使之发生异变,成为足以与灵体战斗的异种猛兽;然而,黑色曼陀罗仅靠从希伯雅血液中获得的能量又不足以让蝎尾狮拥有持久的力量,因此不得不吸收观众的狂热情绪作为利息…… 总而言之就是――撒莱、希伯雅和黑色曼陀罗三者的存亡已经紧紧绑在了一起。 “真是……让人头疼的关系。”南方抬起手,轻轻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将眼前的黑发扫到一旁,居然做了个极其不负责任的结论:“总之,这是你的私事,就目前来看,曼陀罗花并没有造成任何危害;长远推测,依旧不会造成任何危害。” “所以呢?”依旧流露出成熟的镇静的希伯雅,美丽的琥珀色瞳孔中透出藏不住的紧张。 南方重新扣保险,将手枪塞回皮带上的枪套里,摊手耸肩:“走吧!我们去找斛黎。” “可是?灵体……” “灵体?”南方回头坏笑着一眨眼:“这里有灵体吗?” 希伯雅终于脱去高傲的外衣,眼中浮现起阳光般明亮的快乐火焰,向着她的背影深深一鞠躬。 第四章 不是每个灵能者都是好人(1) 走出了玻璃暖棚,南方深切地感受到还是真实的凉快气候比较怡人。(.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略显料峭的寒风从窗口灌进客厅,却不让人觉得寒冷。 “vinjour哥哥――”希伯雅欢叫着,双脚一蹬纵身扑上,勾住斛黎的脖子如无尾熊般挂了上去,棕色发辫在背后活泼地跃动。 南方死死盯着自己的老板,眼中漾起不知是羡慕还是心伤的光泽:如果哥哥在这里的话,我也想抱上去。 “怎么了?如果是南方你的话,随时都欢迎你抱着我哟。”察觉到她的眼神,斛黎没心没肺地张开双手,丝毫不管还攀爬在自己身上的希伯雅。 “谁、谁要抱着你啊!”南方面红耳赤,抓起桌上的一本书,拍开他伸过来的手。 “哥哥和南方小姐的感情真好。”希伯雅眯起眼笑得满脸纯真。 “我也这么觉得。”“一点――都不好!” 两人截然相反的回答同时响起,又彼此看了一眼,随后,南方哼了一声将头扭向一边。希伯雅依旧抿嘴笑着,撒莱恭敬地伸出手,轻轻扶住无尾熊般的女孩,眼神温柔如水:“大小姐,请下来吧。” 希伯雅乖乖地放开斛黎,却转而牢牢抱着自己仆人那健壮的手臂,好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斛黎重新坐下,拿起一杯红茶问道:“花妖的事情搞清楚了?” 南方偷偷向希伯雅看了一眼,这才微微颔首,斟词酌句着回答:“花妖――暂且这么称呼那只灵体――只是吸收观众类似于迷恋、狂热之类的情绪,并没有造成实质的伤害。” 斛黎抬眼扫视着她的面部表情,追问道:“危险程度估计呢?” “几乎为零。” 南方莫名其妙地将自己和为了撒莱什么都敢做的希伯雅放在了同一阵线,说起谎来也越来越大胆。 “那,我就不向上汇报了。没必要让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惊动上层,对吧?”斛黎的眼中颇有着几分玩味,可一心瞒天过海的南方毫无察觉,乖乖顺着他的话点头赞同。 呵,真是单纯的孩子,六年了,她一点儿没变。 斛黎伸出手去,舒服地摸了摸她柔顺的黑发,默默地微笑着。 “你、你干什么……”他眼中那带着怀念和疼爱的柔情,却让南方不寒而栗。 那种眼神……好像他们早就认识一样,好像我们曾经深切相恋一样――好古怪。 察觉到她惊慌的后退,斛黎一瞬间又恢复成了平日里没有正经的懒散模样,托着腮慢悠悠地调笑:“可爱的淑女害羞了呢。(.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才、才没有害羞!南方鼓着包子脸瞪视面前优雅地坐着的男人,恨不得撕破他那一脸让人牙痒痒的悠闲微笑。 “叮咚――” “我去开门。”撒莱以与其健壮身躯毫不相配的轻柔动作,从希伯雅怀中抽出自己的手臂,随后默默走向玄关。 希伯雅因为失去了怀中的温暖而一脸不满――她今天可没有接到任何访客的提前支会。斛黎站起身来,手指滑过自己光洁的下巴:“除灵组的人。” 南方隐晦地拍了拍腰间的枪:,以眼神征求他的意见。 斛黎回过头来,微笑着道:“如果你能保证不轻举妄动的话,呆在这里也行。” 南方立刻如小鸡啄米般用力点头,同时乖乖地将装有狙击枪的提琴盒以及腰后的手枪都交到了他手里。 ***************** 南方站在护理身后,由于手无寸铁、她显得略有些紧张,双眼圆睁凝视着慢慢打开的房门。 撒莱率先走进来,依然是冷着一张脸不发一语,回到了希伯雅身边。 而这位神秘来客人未到而声先至――那是个略有些尖锐的女声:“没想到啊!不管是主还是仆,都一样的不懂规矩。” 这个声音的主人,化成灰她都认得! 南方猛然用力,玻璃杯在手心里发出危险的破裂声。她咬牙切齿地吐出慢悠悠走进客厅的、那个曼妙女子的名字:“何、悦、玲!” 斛黎优雅行礼的动作略微顿了一下,但立刻用绅士的吻手礼掩饰了过去。同时,南方再一次可悲地发现自己被限制了行动。 无视于她针芒般的怨念眼神,斛黎自顾自道:“何小姐大驾光临,不知……” “少校。” 他一皱眉:“对不起?” 何悦玲高傲地挺了挺背脊,道:“vinjour先生,应该称呼我为何少校。” 斛黎扬了扬眉,眼中一瞬间划过浓浓的讥讽,,随后又变回先前温和的模样,略带恭敬道:“何少校是因为昨天的灵体事件而来的吧。” “没错。”何悦玲并不否认,轻蔑地点了点头,道:“您作为我们除灵组的贵宾,居然做出隐瞒事实的行为,真的很让人失望。” 斛黎的微笑中逐渐透出森森寒意,但依旧保持着礼貌的态度,模棱两可地为自己发现事件后的行为不当道了歉。 然而,何悦玲想要听到的却并不是这么一句“是我的失误”,反而将他的绅士视作软弱,愈发变本加厉:“哼,不知是您的失误,还是您的助手太业余呢?所以说,凡人就不该插手灵异事件。” 别太看不起人了! 南方的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气得浑身发抖,却无法移动、也无法发出怒吼。 斛黎带着的笑容已经冷如坚冰,淡淡地重复着何悦玲的话:“业余?何小姐是觉得,我挑选的助手是业余的么?” 并不等何悦玲开口,斛黎便信步上前,忽然抬手粗暴地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扬起脸来。 “你啊……有一张美丽的脸。”他的眸子浮现一抹魅惑的酒红,让气焰嚣张的何悦玲羞涩地红了脸,可随之而来的话又让她面如金纸:“不过,这背后的心却是污秽不堪呢。” 言罢,斛黎残酷地冷笑猛然将她从身前一把推开,随后抽出一张纸巾慢慢地、仔细地擦拭着自己的手指。 南方在一旁看得呆了,心中大感解气之余,又不免担忧:别人或许不清楚何悦玲是谁,可她却知道――这女人可是控制着一切灵异事务的董事会中,某位董事的掌上明珠。 由于无法行动,南方只能转动着眼珠,希望他能够从自己的眼神中读懂警告的意味。然而,斛黎只是默默瞟了她一眼,便接着向踉跄起身的何悦玲逼近:“何悦玲,你的少校身份对我而言,没有任何威慑力;如果不懂怎么说话,就请你从这里离开。” 第四章 不是每个灵能者都是好人(2) 何悦玲气红了脸,可刚刚吐出一个“你――”字,就被他打断: “南方是我的助手,一切行为都遵从我的吩咐。[.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既然你要批评她,就是认为这件事我做得不对了?” 斛黎潇洒地转过身,重新坐回沙发上,修长的双腿彼此交叉:“难道您在行动之前没有查询过这次的灵体事件是不是一次私人委托么?” “私人委――” “没错。”希伯雅显然是深得斛黎真传,再一次把何悦玲的话堵了回去:“这次的事件纯粹是我以好朋友的身份委托vinjour调查的,完全没有涉及到你们除灵组。要追究责任的话……呵,我才该说少校你滥用职权私闯民宅呢。撒莱,送客!” “遵命,大小姐。”得到命令的撒莱,如同机器人一般走上前去,毫不客气地拉开了大门。 “你、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么?!”何悦玲高雅的伪装终于被彻底撕去。她气急败坏地撑着桌子,恶狠狠看着斛黎质问:“作为除灵组的一员,你有义务汇报一切灵体活动!” “义务?” 随着斛黎冰冷的反问,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冻结。虽然并不是被针对的那一个,南方还是在一瞬间生出一种全身血液都凝固了的错觉。 总觉得……斛黎的状态不太对。(.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这样嚣张、高调,不像是他的性格。 南方越发惴惴不安,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已经重获自由,双手下意识地牢牢交握,贝齿紧咬着下唇,脚尖不安地磨蹭着地板。。 感受到气氛异样,何悦玲摆出战斗姿势,气势陡然拔高,双手中各显出一把镰刀。她倨傲地重复:“没错,义务。” 南方在两人强大的气势压迫下冷汗涔涔,仿佛下一秒就要崩溃。此时,斛黎侧过身来,一只手温柔地搭住她的肩膀,顿时让她一身轻松。 如同出鞘利剑般的何悦玲的气势、被如同深不见底的黑洞一般的斛黎所吞噬阻挡,再无法对她造成一丝影响。 南方忍不住感叹:这个与自己朝夕相处的男人原来如此强大。 只是,这样做真的不要紧吗?南方略略蹙起眉头,心头愈发不安,可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斛黎便已经用力将她拉到背后,随即道:“既然如此,这所谓的除灵组成员,不做也罢。” 他在说什么啊?! 南方大惊失色,一把扯住了斛黎的衣服后襟。由于他的话实在太过惊天动地,南方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瞬间只感到天旋地转。 而何悦玲惊怒交加,也一时失语,直到突然浑身一僵,才发出一声无助的悲鸣。她的身体颤抖着,似乎与某种无形的力量相抗衡。。 南方屏住了呼吸,目瞪口呆地看着何悦玲慢慢抬起 那双洁白美丽的手挪向自己的脖颈,随后,十指无情地收紧。 面对被冠上杀人罪名的威胁,南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语言能力,止不住尖叫起来:“你在干什么?不可以杀她!” 但斛黎只是默不作声旁观着情势逐渐失控,嘴角居然还带有一抹笑意。 那淡淡的弧度让南方如堕冰窟,四肢冰凉,仿佛被人掐住了喉咙般戛然收声。 “是不是很痛苦?”斛黎走上前去,近距离欣赏何悦玲开始发青的脸:精致高贵的五官因为恐惧而扭曲,却让他看到了一种别样的美感。 何悦玲气势汹汹的模样荡然无存,只是如同被狮子玩弄于股掌间的猎物般满眼绝望,张嘴发出“咕咕”的声音,双手还在继续用力,指甲嵌进了皮肤内。 “啪”。 斛黎轻打一记响指,刹那,何悦玲瘫倒在地大口喘息,就连南方也感到一阵虚脱。。 “我随时都可以杀死你。”斛黎富有磁性的声音伴随他穿着黑皮鞋的脚落在她身边。他踩住何悦玲散乱的长发,脚尖拧了拧。 何悦玲狠毒却狼狈地抬头看去:“你威胁我?” “没错。”斛黎坦然承认,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何悦玲的眼中写满了憎恨,嘴唇被自己咬得沁出血来。 斛黎俯下身去,毫不怜香惜玉地揪住何悦玲的长发,迫使她进一步抬起头: “何悦玲,你和南方之间的恩怨我不清楚。但她现在是我的助手。我的人,我会保护。” 言毕,斛黎转过身来,轻轻搂过南方的肩膀,在她耳畔低语:“来,我们回家。” “嗯。” 过度柔顺地回应之后,南方才醒过神来,不无担忧地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站在一旁的何悦玲,皱着眉头警告道:“你这么对何悦玲,会惹来麻烦的。” 谁料斛黎一下子凑近过来:“担心我哦?” 南方顿时面红耳赤地,语无伦次道:“你、知不知道何悦玲是是上面的人?你说不动我,难道她就真的不动我呀?斛黎,你也太天真了吧!” “她不敢。”如同被冒犯了尊严狂狮,斛黎眼中隐隐有怒气勃发。 南方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膀,脸色暗淡下来:斛黎并不知道,这六年来,何悦玲其实一直有着充分的理由可以处分她。要不是何悦玲此人眼高于顶有又仗着身世不凡,全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她或许连除灵组都进不了。 斛黎看着她那心事重重的模样,苦恼地叹了口气,轻轻握住她的手,眼中,酒红色掠影一闪而过。他深情地与她四目相对,一字一顿道:“小南,我希望你能相信,不管将来发生什么?我来保护你。” 啊……咧? 南方呆呆地被他拽着往车库走去,眉头紧皱起来,若有所思地合上眼。恍惚间,她察觉到虹膜上出现了幻象:那是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少年,五官掩藏在一片迷雾里。 “我来保护你”――那少年低语着靠近过来捂住她的双眼,仿佛不想让她看见残酷的现实。 “小南?” 南方一个激灵,眼前的画面也烟消云散。 斛黎忧心忡忡地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似乎很为她的精神状况担忧。 南方慌张失措地躲开他的手,掏出帽子胡乱扣在头上,佯怒道:“我说,谁许你叫我小南了?” 斛黎一挑眉头,颇带着几分伤心的意味问道:“哎,我刚才为了你做的事情,你一点都不觉得感动吗?” “完全――不觉得!” 南方口是心非地重重“哼”了一声,转身大步走出的别墅。 她的身后希伯雅欢欣雀跃地转了个圈,遥遥呼喊:“南方小姐,要再来玩哦。” 南方回过头来,露出灿烂的笑容点头,眼中却 但是这件事件之初就回绕心头的不安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浓。 ―――――――――― 恢复更新咯~~求收藏、鲜花、粉丝、评论~! 第五章 人类还是妖魔?(1) 希伯雅的委托就这么落下了帷幕,回到公寓中后,南方与斛黎不约而同地觉得无所事事起来。 南方抱着她的br**o狙击枪趴在小复层上,拆了装、装了拆,又小心地一支支为枪械上润滑油,可还是很快就再次百无聊赖起来。 “好……无……聊……”南方懒懒地倒在毛茸茸的地毯上,随后慢慢顺着楼梯滚下去。咕噜咕噜,一直滚进某人的卧室。 斛黎看着来到自己脚背前的横向物体满头黑线,探头目测了一下楼梯的高度,汗颜:这么高难度的动作真亏她能做到。 “喂,小南,起来了。”斛黎俯下身去推了推她的肩膀。 “没劲没劲,没劲得快死掉了!”南方不依不饶在地毯上来回打滚,只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恨不得拿起枪出门去大杀四方。 斛黎为自己倒了小半杯红酒,晃荡着杯子以某种十分暧昧的口吻道:“你这几天格外暴躁呢。” “你想到哪里去了?”南方红着脸睨他,没好气地翻坐起身,潇洒地一甩头发道:“只不过是这个委托从头到尾都让我有种使不上力的感觉――简而言之,很不爽。 斛黎带着一脸迷惑,欲言又止,但无疑是奇怪如此轻松地解决了事件,她还有什么好闷闷不乐的。 南方看透了他的疑问,双手摊开仰躺在羊毛地毯上,若有所思:“虽然案子结束了,可是啊……你绝不觉得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就算不接受这次委托,结果也不会改变。”斛黎微笑着嗅一下酒香,轻轻颔首,不知是在暗赞红酒味美、还是认同她的假说。 南方再次翻了个身,脸颊贴着地毯绒毛,唉声叹气不断。 斛黎摊了摊手,满不在乎道:“好了小南,想那么多又有何用?事情平安结束,就是好的。” “可是……”南方颓然放下手,心中不祥的预感依旧挥之不去。于是她绞尽脑汁,想要努力地表达清楚自己的一丝:“说真的,我就是觉得――真正的大事件还没有发生。” 斛黎看了看她认真的表情,尽管心中隐约认为她的直感有些不可理喻,却并没有妄然开口。因为,南方那微皱的眉头和触碰手指的小动作都透露出真切的担忧。 哈,连我都紧张起来了――斛黎哑然失笑。 “叮铃当、叮铃……” 不知是什么曲子的手机铃声响起,斛黎打开扬声器,希伯雅的哭声便立刻刺了出来: “vvinjour哥哥,除灵组的人过来了,怎么办、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撒莱他带着蝎尾狮出去了,我害怕,哥哥,我不想撒莱出事!可是那些人……荷枪实弹的说我这里有什么c级灵体,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啊!” 南方则是抬起头,用一种“你看,果然如此吧”的眼神望了一眼自己的老板,等待他作出反应。 “希伯雅,你冷静地听我说。”斛黎的脸色阴沉下来,严肃的态度让希伯雅止住了抽泣:“你带上曼陀罗花,先躲进马戏团用的卡车里,把车上我之前安装的定位仪打开。如果撒莱真的带着你逃跑,我也能找到你。” 南方不解地眨了眨眼睛:定位仪?难道他也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早就已经做好了第二手准备? 斛黎随手从衣橱里取出一件外套――那是一件厚实的大红色风衣,潇洒地朝她勾勾手指:“出发了。” 不知该说是如同火焰还是如同鲜血般的衣摆划出帅气的弧度,南方一时间升起一股迷恋之情,顿时红了脸,忙装好枪弹提包跟上。 前方那高挑的、红色的背影,和记忆深处模糊不清的某个人重合起来,驱散了她心底的不安和胆怯。 感觉到熟悉的枪支的重量紧贴在背后,南方的嘴角难以遏制地上扬出自信的弧度。 只要有斛黎在身边,她似乎就能勇敢起来呢。 ***************** 重型机车飞驰在高架道路上,红色的风衣猎猎作响。 南方一手揽着斛黎的腰,侧身坐在后座上。皮衣皮裤勾勒出年轻富有张力的身体线条、狙击枪稳稳架在肩上,显得威风凛凛。连着耳麦的对讲机在皮夹克口袋里躺着,绿色信号灯不断闪烁。 “id3769,嗯……请汇报你们的所在位置,over。” 临时调度员――艾蕾娜懒洋洋的声音从耳机内传出。 “现在方位滨海大桥。”南方没好气地汇报:“未发现灵体存在,正在前往目标地点over。” “到底在滨海大桥哪一段?具体一点啦!小南果然是笨蛋的三次方!over。” 说完,对讲机里头沉默一片,南方只能哭笑不得地再次详细报告了自己的所在。 “艾蕾娜?”斛黎回过头来,言简意赅地问道。 “轰隆!” 南方正要点头,天边却忽的传来一声巨响,橙色的火光冲天而起,阴仄仄的云层都仿佛燃烧了起来。滚滚灰色浓烟喷涌而出,立刻将不远处的桥面笼罩起来。 怎么回事? 南方调整着护目镜的视野距离,眯起眼看过去,大惊失色:“歼灭者火炮吧?!” 斛黎侧头询问:“歼灭者火炮?” 南方立刻解释道:“这是少数用于除灵的重型武器之一,发射以拥有破魔力量的压缩银为主成分的特殊导弹,对灵体的杀伤力非常强。,还。” “你知道得很清楚啊。” 听到他的赞誉,南方只能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作为曾经被歼灭者攻击的人,它的破坏力我再清楚不过了。” 斛黎握着车把的手猛然握紧扣动刹车,摩托尖啸着停在路旁。 这一来,南方险些从后座翻下来,惊吓之中脱离了恍惚状态,连忙笑道:“没什么没什么。。你看,那个就是炮管。然后……”她用狙击枪山的红外镭射瞄准仪比划着:“炮管末端露出一角的就是主控平台。” 斛黎重新发动摩托,话语淹没在发动机的隆隆是声中:“小南,你的立场……很微妙啊。” 南方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暗暗嘀咕:真是明知故问。 斛黎微笑着,发丝在风中飘动,就是要等着她开口恳求。 南方讪笑着,毫不掩饰自己的司马昭之心:“不过,我做事的唯一标准就是你的命令哦。”。 斛黎阴谋得逞的笑容藏在被风吹起的发丝背后,只余下平淡的声音传出来:“现在,我命令你不计一切代价毁去歼灭者火炮。” “遵命!”南方兴高采烈地大声应着站起身来,单膝跪在后座上。她一手托着枪杆、一手扣住扳机,皮衣灌满了风。看着白色的随机线条在面前飞舞,南方有意识地将注意力集中在火炮上。渐渐的,她的眼中就只剩下自己的目标、和少数的几条白线。 我双眼的潜力,我果然可以使用!南方的脸上神采飞扬,俱是自信的光芒。 感觉到背后人儿气势陡增,斛黎按捺不住偏头去看,只见到南方被护目镜遮盖的瞳孔中,有无数银白色的线条不断飞舞。 ***************** 求点击求鲜花有木有~~><~~ 第五章 人类还是妖魔?(2) 南方,终于找到使用自己能力的方法了呢。斛黎的嘴角微微勾起,用力拧动油门。伴着一声轰鸣,机车箭一般飞射出去。他慢慢扳过车头,让车身向右侧栏杆倾斜过去。 南方稳稳抬着枪命令:“继续贴近。” 斛黎神色凝重,小心地调整重心,机车几乎碰到防护栏杆。海水近在眼前,再偏离一毫米就会从桥上翻落,远远看去让人心惊胆战。 白色的线条在南方眼中彼此交汇、又再次分开。虽然没有形成雨滴般的点,但已经足够她计算出最佳的狙击点了。 南方胸有成竹地略眯起眼:随着她的默算,白色的线条变得更加清晰,桥面上逐渐浮现一枚白色水滴般。与此同时,凌乱的线条也向着控制台靠拢过去。 “车头扳直,提速!”南方彻底站起身,沉重的枪托卡在肩膀上,一只手搭住斛黎的手臂保持平衡,紧张得浑身肌肉隐隐发酸。 不需要去观察车身的位置,南方眼前就出现了整座桥的3d模型,歼灭者火炮在想象中用红点表示。 “警告,警告!b-level灵体存在确认。警告,警告!判定撒莱?鲁比特为b级灵体,歼灭者火炮即将发动,请巡逻人员退避!” 南方冷冷扣下了扳机,对讲内刺耳的警报对此刻的她而言不过是无关紧要的杂音。作为一名接到命令的狙击手,她只是在最合适的时刻对准一瞬间出现在眼前的白色圆点开了枪。 但大脑还是会后知后觉分析传入耳中的消息,南方的脸上显现茫然,轻轻戳了戳斛黎的背部:“哎,刚才的警报……” 子弹飞射而出,撕破空气发出“倏”的一声。随即,歼灭者火炮爆成了美丽的烟花。 斛黎降下速度,满脸唯恐天下不乱的笑容,英俊的脸庞被爆炸火光照亮:“哎呀呀,小南,我们似乎变成了b级灵体的同党了。” “哈?!”南方目瞪口呆,下巴差点儿砸在地上:“撒莱是人类!” “你不知道?”稳稳转过弯道,随着车速平稳,斛黎摘掉了自己的头盔:“b级灵体,本来就是指灵能者。” 南方勃然大怒,差点从后座落下去:“别开玩笑了,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把人类当成灵体?对妖魔开枪的话我完全没有问题,但是对方是人类的话――” “没有办法下手是吧?这……就是只属于灵能者的责任了。”斛黎的眼中闪过一道冰冷的杀意:对灵能者而言,只要是敌人,就一律杀掉。 谈话间,两人就已经抵达了除灵组成员们所在之处。 何悦玲身穿绿色军装,正气急败坏地站在歼灭者火炮的残骸边大发雷霆,勒令巡逻员去追查撒莱是否还有同伙。 “糟了……”南方咂了咂舌,躲到斛黎背后不敢露面,不安地拽住了他的衣袖,喃喃自语:“该怎么办呢……背叛除灵组可是最高的罪名……” “杀掉撒莱不就好了?”斛黎满不在乎地得出不负责任的结论,手一挥,黎明长刀已经出现在腰际。 “你有空开玩笑还不如帮忙想办法啦。”南方站在他背后,所以看不见他冷酷的表情,还以为他又在进行无聊的吐槽,立刻抬头反驳。 “我说真的。”低沉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斛黎拔出了刀,明晃晃的白光映在脸上:“只要可以帮到你,就算要杀死希伯雅也无所谓。” “住口!” 如同被冰封般的寒冷感从脚尖开始一下子布满全身。南方不敢移动脚步,怕一抬头就看到那双残酷却魅惑的酒红眼眸。 绝对不能任事情这么发展下去!南方偷眼瞄了一下仍旧怒火滔天的何悦玲,和驾驭着膨胀了一倍有余的巨大蝎尾狮、正在除灵组的基层人员间横冲乱撞的撒莱,绞尽脑汁思考着更好的解决办法。 然而,身边的男子则已经拔出了武士刀,正研究着要怎么连人带狮子一次性劈成两半。 感受到周围不断升腾的杀气,南方才想起来自己这里也还有个超级危险的人物,慌忙按住他的手:“你先别急着让撒莱去看另一个世界的黎明。” “一点都不好笑。”冰冷的一眼,就差把她的话给吓回去。 南方深吸了一口气,简而又简地一句话说清自己的意图:“撒莱的灵能是靠曼陀罗花维持的,花毁、灵体不存!” “好。”斛黎一举足便出现在何悦玲面前,干脆地夺过指挥用的扩音喇叭,毫无感情地喊话:“希伯雅,把花丢出来,否则我们就开枪把你和撒莱一起轰杀。不要怀疑我的能力,也不要怀疑南方的狙击精度。” 这……这样的胁迫还真是有够直截了当。 南方哭笑不得,敏捷地一般爬上除灵组的集装箱卡车顶部,视野中再次出现白色线条。 然而没等那些点线构筑起花盆可能有的轨迹,何悦玲尖锐的声音就打破了她这入微一般的神妙状态:“全体攻击!” 刚才还冷漠说着即使是杀死也无所谓的斛黎,现在却急呼出声:“希伯雅,快!” 本来严谨、安全、命中率百分百的状况,瞬间分崩离析,成了仓促、恐慌、赌博一般的现实。 何悦玲那个白痴!南方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只能怒吼一声。 咖啡色的花盆被希伯雅从卡车窗口用力抛了出来,所有灵能者的攻击爆发成一片刺眼的白色,忍着眼部的酸痛,南方及时扣动扳机,接续射出的四发子弹在半空将妖艳的曼陀罗花打成了破破烂烂的碎片。 “趴下!” 斛黎的怒喝在耳边炸响,骇得她迅速前扑,重重平摔在车顶,鼻尖被撞得发痛。 紧接着,一道滚烫的环形气流紧贴着她的头顶飞过,等南方再睁眼看去,前方已是满目疮痍。 烤焦了的桥面中央,留下漆黑的一道裂痕。撒莱和那只恢复正常的狮子昏倒在地,吓呆了的希伯雅碰碰敲打着窗玻璃。 明晃晃的武士刀静静指向地面,身穿红色风衣的男子英俊的侧脸在夕阳中逐渐模糊成黑影一片。 所有的灵能者和巡逻员全部瘫倒在地,生死不知。 他、他凭一己之力反弹了刚才那强大的攻击吗?南方慢慢爬起身来,目瞪口呆。 “b-level消灭确认,请诸位返回除灵组。重复一遍……”扩音喇叭里机械的提示音不断重复,回荡在一片狼藉的战场上。 ―――――――― tat颈椎病发作好痛…… 第六章 被禁足了(1) 当南方和斛黎、以及所有在场的人员逐一被后援队接上车的时候,警方已经封锁了整座滨海大桥。 看来,要怎样给这起事件冠上个正常的理由,恐怕又要让媒体负责人急白头发了。不过,他们两个现在正面临着更大的威胁。 总部顶楼,普通的办公桌背后,除灵组的组长背对着落地窗,一言不发。 斛黎挂着不变的招牌微笑,漫不经心地四处环顾。 南方则鹌鹑一般低着头,一副诚恳到极点的认错态度。 “你说说看,南方,自己这次做错什么?”组长背对着他们问道,沉静的声音中藏着威严的怒火。。 南方结结巴巴说不出话,心里却并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 “你与何悦玲之间的恩怨,我一直都没去管。但是你看看你这次做了什么?嗯?”组长猛然回过头来,满脸的责备之色令人不敢正视:“你居然帮助灵体毁坏除灵组的武器、破坏我们的攻击!何悦玲这个人的身份我相信你很清楚,你要我怎么去向董事会交代?!” 组长终于崩溃,一巴掌狠狠拍在桌子上,桌角的水杯被弹落在地。他的话中满是恨铁不成钢:“南方,这六年来我为你收拾的烂摊子还不够少么!你应该很清楚,本来,你应该被关在某个人烟眇然的地方终老!你二十二岁了,不是十二岁!能不能拜托你理智一点?!何悦玲是白痴、她是不懂得布局,但是她的身份摆在那里!你忍一忍是不是会死啊?” 南方怯怯地抬起头来:她知道面前这个正在怒斥不争气的中年人,真的是尽心尽力在帮助自己。否则她一个普通人,早就被急于斩草除根的何悦玲踢出除灵组了。 斛黎神不知鬼不觉伸手一拉,将她扯到自己身后,霸道地挡在了两人当中,独揽责任:“她只是听从我的命令而已。有错的是我,不是她。” 南方眼泪汪汪看着某人的背影,瞬间有种感激涕零的冲动。只是下一秒,她的冲动就被斛黎一句嬉皮笑脸的话打得粉碎:“是不是很感激我?那以身相许吧。” “去死。” “哎……小南你真是冷淡啊。” “你们两个都给我住口!”快要气炸了的组长挥动手中的文件夹,把桌面拍得“啪啪”作响:“vinjour,我真怀疑你是不是特地来这里害我的!你看看从你来了之后出的都什么事!” 斛黎微笑着正要开口,就被组长自己堵住了话头:“别,你别说话。老子看见你那张笑脸就想揍。你们,禁足两个月,给我乖乖滚回家去!妈的,一群不让人省心的兔崽子。” “是、是、组长,都是我们的错。”南方拖住似乎还有话要说的斛黎,陪着笑往门口退去,低头大步拽着他往前走。 南方心想:今后绝对不可以再给组长添麻烦了。否则不仅是我们难以自保,连一直照顾着我的组长都会被拖下水。 ***************** 回到公寓楼,才发现站岗人员早已经直挺挺地守在了门口,看他们的眼神多少带着点幸灾乐祸。 南方对此视而不见,默默回到自己家里。 斛黎将自己埋进沙发内,把玩着透明的高脚杯,不知在想些什么?眼中偶尔划过危险的光。 南方沮丧地从茶几下抽出一副扑克牌,向他挥了一挥:“玩么?” “随你。”斛黎兴致缺缺,懒洋洋地歪头靠在沙发背上。 南方笨拙地洗牌,却手一滑,扑克牌掉得满地都是,暗骂一句真是连喝凉水都塞牙,原本就不怎么样的心情顿时变得更差。 “不开心?”男子站起身来,灵巧地从地毯上捡起纸牌,随后熟练地打乱、切牌,并递给她其中一堆。 南方接过来看了看,随手丢出一对对子,回答口是心非:“希伯雅和她的马戏团没事了,我开心得很。” “你跟何悦玲……”“私人恩怨,和你无关。”她的手指从自己的牌上一一划过,漂亮地甩出一对q。 斛黎抬头,深深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砸下两张a。 “pass!”南方不答话烦躁地调整着牌位。 斛黎随手抽了张单牌甩出来,自言自语:“我理解你有不愿说的事情,可你这样子,我也会担心的。” 南方抛出一张红怪,随后连逃两条顺子,瞬间逆转了牌局。 斛黎如孩子般鼓起掌来:“哇――小南你很擅长扑克哦。” “是你在放水吧。”南方起身来到他身边,偏过上身与他四目相对。 于是,斛黎可恶地假装脸红羞涩:“哎呀呀,小南你要干什么呢?” 南方扬起嘴角,笑意却没有蔓延到眼中:“喂,你难道不觉得你对我的关注和爱护,多得有些反常吗?” 斛黎露出伤心委屈的表情,知道她并不需要自己回答,就只是默默地等着她说下去。 南方压住他的肩膀,冷笑:“我可以确定,我从前并不认识你,更不是你生命中什么重要的人。虽然我的说法可能有些不识好歹,但是,斛黎,对我太好了一点呢。” “要怎么做是我的自由,要怎么想则是你的选择。但是,小南……”斛黎镇定自若地抬起手来,抓住她垂下的发梢一扯,南方便吃痛低下头来。他的眼底浮现酒红色,但并没有控制她的身体,只是轻道:“你还想要被何悦玲那种人小看到什么时候?” 他这话什么意思? 南方恍惚间松开了握着他衣领的手。 斛黎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在她耳畔呓语:“过去发生的事,并非你的错。小南,你毋须为了等候某个人就静止自己的时间、更毋须去压抑自己的才智和本领。” 南方低下头去,刘海背后的五官模糊不清。她恍惚地呢喃:“六年了。我怕……如果我变得太多、与我所等待的人所期望不同的话,会让他难过。” 斛黎疼爱地低低一叹,拥住她的肩膀,道:“我想,他的愿望一定和希伯雅。”希望最重要的人的心愿能够被实现……么?南方软倒下来,趴在他胸口”咯咯咯“笑得泪水都沁了出来。 她居然连这么简单的东西,都需要旁人点出才明白! 第六章 被禁足了(2) 斛黎看着胸前笑哭了的女孩,满眼都是浓浓的柔情蜜意:“还有一件事。(.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南方抬起头来,疑惑地皱眉。 “叮咚――” 门铃响起,已经张开嘴的斛黎略带可惜地一撇嘴,松开了已经从她肩膀滑向腰间的手。 两人之间微妙的醉人气氛,也同时被不解风情的铃声打破。 就像咒缚解除了一般,少女的矜持、羞涩、等等情感一瞬间回到了体内。南方面红耳赤地从沙发上翻落下去,又手脚并用从地上踉跄着爬起来冲向玄关,阳光万分的声音立刻传了进来: “哟,我带了蛋糕和啤酒……脸很红哟,小南?” 门外一名戴着棒球帽的男子一手拎着两扎啤酒,一手则是圆形的蛋糕盒,正嘿嘿傻笑着。 ***************** 在客厅地板上铺开了野餐布,啤酒和蛋糕被均匀地分成三份。 南方盘腿坐在地上,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笑眯眯地问:“为什么雷大哥会来这里呀?吓了一跳哦。” “我没跟你说么?何悦玲这次闯了祸,所以我被调过来顶替她的位置――暂时的。”满脸憨厚相的男子摸了摸后脑勺,向斛黎点头:“自我介绍一下,原除灵组别动队队长――雷正阳。我这个小妹妹一直以来麻烦你照顾了。” “不麻烦。”斛黎冷冷抬眼,嘴角轻轻扬起:“小南是我的助手,帮了我很多忙。” “嗨,她能不添乱就很好了。”雷正阳大笑着揶揄,随着酒性上涨,顺口道:“对了,以我现在的军衔,可以取消你们的禁足令――” “不必。”斛黎摇晃着手中的啤酒罐,一如既往的优雅。 “哎――?”那囊南方的期望顿时破灭,她不满地质疑起上司的决定。 斛黎回过头来,颇为大男子主义地将她面前的啤酒推开:“女孩子不要喝啤酒。还有,与其什么都等着我来解答,还不如自己去想。[.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意外地严格起来了。南方托着下巴,抓起蛋糕上的樱桃放进嘴里:“是、是。被禁足的时光也的确很难得呢。养精蓄锐是很重要的呢。” “你已经不是巡逻员了,所以休息的时间总是很充足。”斛黎伸出手来点在她光滑的额头上:“看吧!太久没有思考,大脑是会锈蚀的。” “那你改天买瓶除锈剂回来吧。”南方没好气地吐出樱桃核:“别以为我不知道,相比主动出击,守株待兔更符合你的性格,你想拿我的极轻八字做诱饵吧?。” “我在你眼中的形象,原来差成这样啊。”话虽如此,斛黎也并没有否认。他一口口喝着啤酒,并主动将蛋糕上的水果挑到她盘子里,微笑:“可谁叫接触过你的人都会留下一种依赖感,一旦发生事件,自然会来找你。” “我知道。”她用叉子把粘在纸盘上的奶油搅成花形:“我就是超大号灵体磁铁嘛。所以你一点都不担心我被禁足,因为你的生活没有任何改变。而且……” 南方顿了顿,还是隐晦地说道:“如果你之前对何悦玲说的话是认真的,那么这次禁足反而是顺从了你的心意。” “精彩。真是很精彩。”男子悠悠鼓掌:“满分10分的话……我给你9分。” 一头雾水的雷正阳咋咋呼呼地叫喊起来:“喂!你们在玩什么呐,智力问答?” 没人看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阴霾。 雷正阳印象中的那个小南,就是个爱哭又爱逞强的小丫头,性格怕生、不爱多话,总是跟屁虫般粘着自己和她的南天哥哥。 可是?现在他面前的少女,有着与过去完全不同的锐利眼神、和敏捷的才思,说话也不再直来直去。最重要的是,她居然和这个灵能者相安无事。 “总之,就是这样啦……抱歉了雷大哥,看来我们得辜负你的好意。”南方歉然地笑笑,却无可奈何:毕竟,自己身边这个男人可是藏着单飞的心呢。这种事情,可不能让除灵组别动队的前任队长知道。 “话说回来,你们最近还是谨言慎行一点为好。”收起了憨厚相的雷正阳,看上去果然有几分身在高位的威严感。 南方叼着塑料叉子扬起眉头,等着他解释。 雷正阳头疼地摸了摸后脑勺,道:“拥有可交换的伴生灵体的姑获鸟,和人为创造的b-level。――你们已经连着两次遇到了极度稀少的变异灵体了,难道不是吗?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倒霉’二字可以概括的了。” 从他的话中,南方忽然品尝出了一丝不太好的味道,担忧地抬眼看向身边的搭档,秀美紧蹙。 “哎呀呀,原来如此。”斛黎略带轻佻地笑起来。早已与他熟悉的南方一眼就看出,这笑容背后隐藏的是冰凉的怒火。“连我也被当成除灵组的研究对象了呢。既然如此,还请雷正阳先生为我带一句话给幕后的董事们。” “哦?什么话?” “如果不怕死的话,就尽管对我们动手吧。” 酒红色的潮水在眸中蔓延,斛黎将手中的啤酒罐放在茶几上,发出一声脆响。 第一章 深夜里的求救信(1) 被禁足的日子无比单调,平日里还算宽敞的公寓现在却显得无比狭小。(.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黑漆漆的卧室里,只有复层上忘记关闭的台灯孤零零地发着光。待机状态的笔记本电脑边缘,白色的提示灯偶尔闪上一闪。 斛黎赤足踩在地毯上,悄无声息地翻开屏幕。连密码都不设置的电脑很轻易地被解除了睡眠状态,准备关机:他可不想让可恶的辐射伤害自己最宝贝的小南。这时,桌面上弹出一个血红色的窗口,边角上写着大大的“紧急”字样。 哎呀呀,这可不是好兆头。斛黎抓起放在工作台角上的小熊玩偶,反手抛向床头。 “唔……”被狠狠砸中的南方翻了个身,睡眼惺忪地爬了起来:“你干什么啊……大半夜的。” “这个。”斛黎直接将电脑翻了个面,使屏幕对着她的床铺。 紧急邮件通讯? 南方揉着眼睛,摸索着爬起身来,睡裙下露出的腿脚顿时感到一阵凉意。 这个邮件通道非常隐秘,只有少数几人了解。会是谁呢? 南方顶着鸟窝般的头发噼里啪啦敲着键盘,眉头越皱越紧:邮件进行了三层加密,,分别为几何、摩斯密码与历史。最后一层写着“轴心的繁荣,遍布三“别乱来!”南方举手挥了挥,制止他采取极端手段,同时咬着自己的指甲,道:“这是方教授才会用的加密方式……他以前总是说历史、文化存在于立体的空间中,是一副3d图画。” 斛黎头疼地苦笑,完全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但南方显然已经得到了她所需要的答案。只见她得意地一击掌,手指轻快地敲击着键盘。屏幕上红色的窗口变为绿色,一个文件夹和满屏幕的邮件内容同时跳了出来。 只看了一句话,南方的面色便愈发凝重起来。 “南方: 希望你能够收到这封信,希望你收到信后能尽快赶来。因为,我不知道自己的生命还剩下多少。” 信中洋洋洒洒用数万字巨细无靡地记述了方远山教授此次前往m县某山村的采风过程。概括来说,这座名为屰木的小村庄,似乎有着一些不同于其他地区的独特风俗。不过,村中人虽然十分热情,但只要他们提出去村子祠堂采风,就必然被严厉拒绝。在偷偷潜入祠堂被发现后,村人状若疯狂,居然将他们幽禁起来,这封信是用藏起来的电脑发出的。 “哎呀呀,教授,又卷进危险的事件里去了呢。真是不让人省心呀……”南方苦恼地支着下巴,打开文件夹里的地图,心中不解:到这么偏远的的地方去到底是想要了解什么样的民俗? 斛黎看到她眼底浓浓的不安,伸手搭在屏幕边缘,道:“不如你把印出来,我们在路上慢慢看吧。” 南方莫名其妙地抬起头来,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难道你想要坐视不理吗?求救信可都发到家里了哟。”斛黎满脸的义愤填膺,霸道地夺过键盘,噼里啪啦将外勤申请书发了出去。 南方目瞪口呆,惊呼道:“我们这次惊动了董事会,外勤申请怎可能被批准呢?你别开玩笑了!” 斛黎用手指敲着电脑壳,指甲发出“嗒嗒”的声音,在这大半夜的,每一声响都像是直接敲在人心上。 南方眉眼间是掩不住的担忧,唉声叹气不断——方教授是大学四年里对她影响最深的一个人,真正意义上的良师益友。虽然两人对于妖魔的看法南辕北辙,但他们是真正的忘年之交,什么都可以相谈。 “唉……”南方再次长长叹了一口气,慢慢趴到在桌上,双手举在头顶、将黑发揉得一团糟。斛黎打开了灯,温柔地搂着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怀中:“你知道,其实我可以控制守卫的。如果你真的那么担心,我们就去实地查一查。” 他还真是善解人意呢。可为什么这一切有一种违和感?南方眉头一皱,将斛黎那要离开除灵组的豪言壮语和他现在的举动联系起来,瞬间生出一种被利用和算计了的感觉。南方用力将他推开,起身怒道:“你是不是把这件事当做你单飞的契机?” “小南,你太敏感了。”斛黎被她推得一个踉跄,顿时有些伤心地皱起了眉头:“在你眼睛里,我是这种人吗?我只是不希望你那么担心罢了。”说完,他冷冷转过身去,轻飘飘地加了一句:“如果你觉得就这么无动于衷也没关系的话,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 南方张口结舌,一时无言以对。她觉得很委屈:分明是他不怀好意,为何显得自己才像是坏人? 斛黎不说话,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双手抱在胸前,目不转睛盯着墙上的枪械模型。 南方知道自己最后还是会如他的意。方教授是她最重要的人之一,她不可能对他见死不救。斛黎利用自己拜托除灵组的目的必然会达成。无可奈何,南方只能钻回被子里,蒙起头来生闷气。“喂,睡了?”斛黎的余光始终观察着她,此刻立马走过来,用手戳着鼓起的棉被。 南方气鼓鼓地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继续睡。 斛黎好笑地拍了拍她的脑袋,问道:“我今晚把材料印出来?” “唔……”南方从被子里露出一双眼睛,眨巴眨巴,最后默不作声点点头。 “好,那你早点睡吧。”斛黎阴谋得逞,笑容满面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抱起电脑走了出去。 客厅里的大钟上,秒针一格格转动,发出规律的“嗒嗒”声。玻璃钟面的背后,金属齿轮规律地转动。 这钟就像现在的局势,触一发就会动全局。而生命中那些停顿了太久的东西,也终于重新转动起来了。 斛黎微笑着,抚摸冰凉的钟面。 凝固了六年的时间,一旦突破冰封重新流动,会不会形成山洪?真想知道呐。 ***************** 求收藏、求花花、求粉丝~~ 第一章 深夜里的求救信(2) “4月8日傍晚,我们抵达了屰木村。村子不大,共有十二户人家。这里的村民十分好客,热情地招待了我们这些外来人,并提供了空置的房屋给我们留宿。 4月9日,调查正式开始。通过与村民的交谈,我发现他们信仰的是一种特殊神——支撑房屋的柱子。事实上,国内各个山区有一些独特的信仰并非怪事;然而不知为何,屰木村民所供奉的柱神却带给我一种不好的预感。与其他地区那些由一个或多个神话故事攒和形成的、拥有具体形象和职能的神灵不同,屰木村的柱神非常暧昧不清。我们试着询问了当地的村民,却发现他们对柱神的畏惧远远多于敬仰或了解。” 应了斛黎的要求、又考虑到他这几天忙前忙后置办出远门的必需品,南方好脾气地乖乖坐在他身旁,像个小婢女一样为他声情并茂地朗读教授的信件。 “叮咚叮咚”。 此时,急切的门铃响了起来。 南方眉头一皱,起身从猫眼里向外张望:这不是雷大哥么? “小南!”门还没打开,雷正阳的大嗓门就已经传了进来:“你申请外出了?搞什么?禁足才刚刚开始没多久吧!是你们自己不要我通融,怎么现在——” “好吵。”南方捂住耳朵抗议:“怎么样,雷大哥,申请批了么?” 闻言,门外的雷正阳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说不出话。 果然没有。 南方别有深意地回头看了看慢慢站起来的人:一切都如他所料,难道连老天爷都不想我继续呆在除灵组了么? “对了,刚才我在楼下遇到快递员。”雷正阳嘿嘿一笑,迅速转移话题,从包里取出薄薄的快件交到她手里。 南方从玄关柜子上取出拆信刀:“刺啦”一声裁开邮件,取出两张飞机票晃了晃。 “机票?!”雷正阳大惊失色:“?你要去哪?你还在被禁足!小南,你——” “抱歉了,雷大哥。”南方遗憾地微笑,轻轻往旁跨了一步。不明所以的雷正阳依旧扯着嗓门大声质问:“你在说什么?你知道擅自打破禁足令的后果么?别开玩笑了!” 他的叫声引来了电梯口的守备,端着电击枪的巡逻员冲了过来,看着他们两个对峙,满脸的犹豫不决:。“南姐,您别为难咱们。” “我不想对你们动手。乖乖让开!”英姿飒爽地露出背后的狙击枪,南方“咔哒”一下弹出枪管上配套的军刀。 雷正阳大手一挥:“拦住她!” 见状,南方只能摇了摇头,随后飞腿踹倒挥舞着电击枪示威的一名巡逻员。 “你们要提防的不只是她。”斛黎身披暗红色风衣,双手各提一只拎包走了出来。 酒红色眼眸的幻象出现在巡逻员和雷正阳脑海中,随着一声“睡去”的呢喃,他们便先后倒地不起。 人体控制术的效果,明显比想象得要好得多。南方白白扮了黑脸、还打伤了从前的同事,她正憋着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现在立刻吼道:“你早就可以出手了!” 斛黎将属于她的提包递过去,笑得万分无辜:“好了好了,出手的早晚没有差别。走吧。” “哎,走?”南方惊疑反问的当儿,就已经被拽着手带进了电梯里。 可是?他们什么都没准备:资料、枪支弹药、配套装备,都还在屋里呢! “东西在这。”斛黎微笑着挡住电梯的探头,手指在半空轻轻一划,如同裂帛一般撕开一道黑色口子。 这、这是!空间技能?南方瞠目结舌,险些咬伤了自己的舌头:这个家伙,他到底是不是人?她还以为那个无敌催眠术一般的人体控制就已经足够你天了! 看透了她的惊惑,斛黎老实地指向裂缝深处、就快被一堆弹药和杂物掩埋掉的、毫不起眼的古旧刀鞘,鞘上南方亲手画的坚固魔纹流淌着银色的波光。 他微笑着道:“这只是黎明的刀鞘上,自带的储物空间。” 传说中的储存空间,还是第一次看到!南方蠢蠢欲动,手指伸向那一片虚无。 “活物进入里面,会被吞掉哦。”冷眼旁观的斛黎阴恻恻说道,电梯停在一楼:“叮”的一声打开了门。 触电般地缩回手指,南方装着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却忍不住生出了危险的想法:斛黎的言下之意,是不是只要是死物就可以无条件地被这个空间保存?那……是不是灵体也包括在内? 斛黎解开跑车的电子锁,不经意地瞥了她一眼:“怎么了?一副看到妖怪一样的可怕表情。” 带着种做坏事被当场抓包的错觉,南方慌乱地摆了摆手,从座位下拿出地图,缩进了后座里。 南方取出荧光笔描画教授的考察路线:明亮的橘红色,在经过m县的县城后,一路往山林里绕去,最终停在地图上某处画满了森林标记的地方。 奇怪…… 南方拿起地图面对着阳光转来转去,仿佛想从中看出什么来。 斛黎从后视镜中观察到她的古怪举动,于是,抬起手来轻轻敲了敲车顶。 “你看。”南方举高手,好让地图进入他的视野:红色的痕迹到了山林里戛然而止。她用手指点着那片密林,疑惑不解:“教授说的那个名字古怪的村子,根本不存在。” “会不会是地图有遗漏?”斛黎理所当然地问道。 南方咬了咬嘴唇,惴惴不安地摇了摇头:这是除灵组专用的最新地图,绝对不可能有半丝遗漏。 斛黎重新将视线投向路面,问道:“那你说说看,方远山教授和他的同伴到底去了哪里?” “屰木村?”南方腆着脸,说出的话连自己都觉得站不住脚。 斛黎只是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便全神贯注地盯着面前的仪表盘上。 也对呢…… 冷静下来之后,南方盯着近在眼前的地图,一下接一下地叹着气。 教授和地图之间该相信哪一个,答案显而易见。就如斛黎所说:所谓的仪器,其实很容易被灵体所欺骗。体积巨大的灵体在天空中打个滚,就能阻隔卫星信号;用e级灵体筑成墙壁,热成像仪立马形同虚设。而教授写作游记的过程中不管是否受到灵体的影响,都是他自身最客观的经历——最多,也就是那个村子的名称有所不同罢了。 没错。 想通了的南方慢慢卷起巨大的地图,将它塞回座位底下。 好客却举止古怪的村民、祠堂、柱神信仰——她宁可相信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可是这种古怪的情况,她还真是头一次碰上。 “愁啊——!” 南方仰天长啸一声横倒在座位上,望着万里无云的蓝天:希望到那边也是这样的好天气。 第二章 不存在的村庄(1) 三小时的飞机外加两个半小时大巴车程刚刚结束,南方昏头昏脑地座上了拖拉机,前往地图上不存在的屰木村。 身边,斛黎和司机大叔聊得起劲,旁敲侧击打听情报,南方这个被委托人却面色青白半死不活地挂在后座靠背上。 好难受……好恶心……早知道就不吃午饭了啊…… 悔不当初的南方恶狠狠咒骂着自己的目的地——那个看似偏僻难寻,可事实上谁都知道的小村庄。 早知道这村子如此“声名远扬”,南方哪里会做好在山林里奔波找寻的准备吃饱了肚子?可惜时间倒不回去:“早知道”也不过是心头的抱怨。 “姑娘,这车颠的厉害,你多担待啊。”司机大叔没空回头,只能抱歉地客套了一句。 南方忍住胃里的翻腾干直起身来,声音都有些发抖:“大、大叔,那个,还有多久到村子呀?” “快啦快啦!再半时辰左右吧!” ……的确、的确够“快”的。南方无言以对,只能干笑着扯动自己的嘴角,再次倒回靠椅上。 司机回过头来,不无奇怪地问道:“对了,姑娘,你们城里来的人,去那小村子做啥咧?” “我们是听说那村子里信——”“我们是学建筑的学生,这次请了公假出来,做课题的!”快言快语赌住了斛黎的嘴,南方立刻表现出一副不谙世事的学生相,倒豆子似的从布置下来的课题多么多么变态讲到这次明面上的调查项目——屰木村里的伞状亭。 “哦,那个俺也知道!看上去的确很像雨伞哦!”司机大叔不知道在兴奋些什么?格外热情地向她介绍:“姑娘,等你见了那亭子一样的东西肯定也会想:这样亭盖难道不会掉下来吗?” “哎——大叔你对那个村子很熟悉啊?” 南方绕了一个大远路,现在终于一点点切回正题。 斛黎拥有人体操控这种绝技,当然无法理解她生怕引起别人反感的苦心,理所当然地认为直接逼供就好。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不自觉荡起笑容:如果被南方知道,自己只是觉得她这么努力提问的样子很可爱,一定会立刻暴走吧——“人类和书本才不一样,不是随随便便翻开就可以阅读的!”——她一定会这么义正言辞地教训自己。 淳朴的司机看着斛黎颇为暧昧的微笑,不禁感到一阵寒意。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察觉到对方古怪的**你,南方立刻将斛黎形容为一只二货:“他有不分场合做白日梦这种病。大叔,咱们说咱们的,让他一边凉快着去。” 南方心想:日日都只有他捉弄自己,可算是找到了扬眉吐气的机会了! 闻言,质朴的司机放声大笑,什么戒心、什么言多必失,全都放下了:“你这小女娃有劲。咱家那闺女,前年也到城里读书去了,看着你就想起那丫头。屰木村的事情,你问我可算问对了人!要说啊!除了那祠堂鬼气森森的我没敢去过,其他地方咱……那四个字怎么说来着……” “了如指掌?” “对对对,咱了如指掌!小的时候,俺一年大半时间都呆在屰木村里头。不过啊!村子里人信的那个木头柱子,叫俺觉得心里头发慌,后来就在山下找了份差使,也免得往哪里跑。不过遇上你们这种去考察的,俺还是会经常给他们搭个便车。不是俺说什么?这小城里所有开车的,都不及咱开得稳当!” 他完全无视了拖拉机剧烈的颠簸,得意洋洋地自夸。南方一头撞在挡风板上,连忙捂住撞红了的额头,哭笑不得地坐直身体,连连点头不止,对他的车技啧啧称赞起来。 司机心花怒放,嘴上也跑起了火车:“哈,女娃子的嘴巴真甜。俺跟你说,进了那村子什么事都可以做,就村后那祠堂,有多远就离多远,知道不?”说着,他静静问道:姑娘,你书读得多,俺问你,杀人要过多少年才无效?” 这……是指刑事案件的时效吗?突然被抛了一个严肃危险的问题,南方谨而慎之地沉吟半晌,才不太确定地道:“好像是二十年吧……还是十八年?” “不管是十八年还是二十年,都已经过去很久了呢。好!那俺就告诉你们了!”司机如同下了万分伟大的决心一般,单手握拳朝着天空挥了挥。因为松开了一只手的缘故,笨重的拖拉机像是喝醉了酒,在本就泥泞的路面上画出一个巨大的s型。南方重心不稳,一头撞进了斛黎怀中吓得面色煞白。 斛黎低下头去,没个正经地朝她耳中吹了口气,呢喃:“没事没事,别怕啊。” 南方耳朵滚烫,如触电一般往另一头躲去。 “哦哦,对不起啦!”司机爽朗地笑着,,终于意识到自己危险的驾驶方式,收回手奇道:“丫头,你的脸红得厉害啊!” 南方有些恼羞成怒地用力扭开头去,气鼓鼓地不说话。 司机憨笑着,大声道:“糟糕糟糕,小女娃子生气了呀。好了,俺告诉你,村子里啊……有人被杀过。” 南方一下子回过头来,目瞪口呆。 “有人偷偷跑进了祠堂里啊。虽然半夜三更的他什么都没有看到,可还是被杀了。然后,被倒过来插在祠堂的背后哟。” 这算什么?怪谈故事么? 南方露出满脸怀疑的神色。见状,司机连忙辩解起来:“不不不,是真的事情啊!俺……看到了,那个人啊!大喊着‘我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到’,可还是被杀掉了。” “……倒着插进地里,嗯?”因为已经无话可说,南方只能重复他的话。 斛黎扬了扬眉头,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一副监护人的姿态,暗示她问话也要适可而止,否则只会平白令人起疑。 “哼,要你管……”南方咕哝着,随意地结束了谈话,乖乖闭上眼,蜷进座位角落。 隐约间,她听见两旁山林之中传来不成调的歌声:倒过来、倒过来…… ***************** 第二章 不存在的村庄(2) 拖拉机在山上一路隆隆作响,终于停在了还勉强能算是光鲜亮丽的村门口。(.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屰木村”三个字刻在木匾上,规规矩矩地悬在村门上。 快死掉了……南方按着胸口,整个人几乎是从车上跌下来的,刚一着地就趴在一边不断干呕。 斛黎蹲在她身边,有规律地一下下抚摸她的背脊,满脸同情的表情。 南方抬起身子刚想开口,但是胃里实在翻腾的厉害,立刻重新弯下腰去。 “咳、咳,阿吉,你又祸害了哪个无辜的客人啊?” 一只颤巍巍的手臂、拄着颤巍巍的拐杖走在还没干透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笃笃笃”的声音。 看上去一碰就倒的老村长小心地递过来一碗青得令人恶心、却有着沁人心脾香味的液体。 是花茶吗? 南方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一捏鼻子将茶水灌了下去。 没想到,香喷喷的茶水里居然有着一点点酸味,瞬间就让胃里的骚动静止了呢。 见南方的脸色逐渐恢复了血色,老村长笑眯眯地捋着白胡子:“这是咱们村的梅子花茶。阿吉带来的客人,几乎每个都需要喝上一杯。这边的这位先生一点事都没有,还真是厉害啊。” “他的体质就是这样,我羡慕都羡慕不来。”南方挂上一脸可爱的笑容,先是客套了一句,随后恭恭敬敬地向老人行礼,有些明知故问道:“您是这里的村长吗?” 老村长和蔼可亲地笑着颔首,抬头看了看咸鸭蛋似的挂在西边的太阳,热情地邀请他们暂且在自家留宿。 村长的盛情难却,斛黎便有样学样回了一揖,一口应允下来。还没有开始调查就先安家落户了么?他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南方狠狠在他手臂上捏了一把,这才道:“村长爷爷,我想在这附近随便走走,顺便去看看贵村非常有名的伞居。” 老村长不经意间皱了皱眉头,劝道:“你们一路舟车劳顿,不如明天再看?” 南方别有用心地睨了一眼身边笑容可掬的斛黎,坚决地摇了摇头,略显恶毒地讽刺:“我和这个家伙不一样,是真心来实地考察的。” 斛黎可恶地笑着,体贴地搭住村长骨瘦如柴的手臂和背部,扶着他往村里走去,似乎不屑与她计较。 然而没走几步,斛黎就微微回过头来,双唇微微开合。 哎?什、什么啊? 南方一怔,旋即,额角的青筋绞成了十字形,气不打一处来:斛黎居然说出“搜集情报的话,还是我比较专业”这种话!刚才在车上,丝毫不懂得忌讳地想要评论村人信仰的是谁来着? 她偏就不信,所谓的人体操控术神奇到让谁都能知无不言? 那就比一比吧! 恶狠狠地张开嘴,南方同样无声地反驳了一句,扭头就走。 斛黎挑起左边的眉毛,好笑地看着南方气鼓鼓的背影:她说居然要和可以完全操纵人体、哪怕违背本人意识也能让人开口的我比赛收集情报? 斛黎轻轻摇了摇头,搀扶着老村长走向村口靠东的小木屋。 南方的确好强,只是,不知道她有没有这争强好胜的本钱。 ***************** 屰木村统共只有十二户人家,不一会儿就能从头走到尾。透过村末的篱笆,南方隐约可以看到如同被埋葬在山林中一般的祠堂的一角。 踮起脚尖,南方眺望祠堂西方不远处——和村里的伞状亭子比起来,那一座伞居显然要高出了不少。 南方记得,教授的考察记录中曾经提及:“大伞居”是小孩子最喜欢的游乐场所。因此。虽然它就在祠堂的附近,却并不是什么神秘莫测的危险禁地,反而谁都可以上那里去晒晒太阳。 听起来很温馨的样子呢。 南方微微一笑,将挎包甩到背后,俯身在篱笆周围翻找起来,果然发现了一扇小小的木门。 不过,这小门并不是方教授所形容的那种、孩子们溜上山用的秘密通道,而是直接装在篱笆底部一处巨大的破洞上。南方拉开连锁都没有加的门,不禁怀疑:这扇门说不定也是大人们特地加上的。 小孩子跑到山里去,难道都不会担心?这不负责任的样子倒是和我家那对只知道环游世界的笨蛋爸妈一模一样。 南方这么想着掩嘴一笑,目测了一下围栏的高度,还是拉开小木门,猫腰钻了出去。 第三章 伞居后的囚笼(1) 这几日阴雨连绵,山路并不好走。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不仅两边有着杂乱无章甩出来、状如鬼怪的繁密枝桠、地上还有粘着滑腻青苔的碎石块。一个不小心,就容易扭伤脚。山中阴风阵阵,落日已经沉过了地平线,只留下胧胧的红色夕照隐约蕴在山间。 “唉……衣服变得乱七八糟了。”南方唉声叹气,身上的短风衣已经沾满了泥斑,头发里也刺着小树枝,裤子更是惨不忍睹。因为一直保持着手脚并用的攀爬姿态,就连手掌也磨红了。 这个村子的小孩能跑到这种地方来,也真是不简单啊。 南方拨开齐腰高的杂草,果然看见伞居下有一群孩子兴高采烈地闹腾着。不知道他们在玩什么?南方好奇地支起耳朵,听见稚嫩的童声在歌唱着:倒过来、倒过来…… 和之前在山路上听到的歌谣一样呢。南方“噌”地站起身来,大步往亭子里走去。 不知为何,她心中有种不安的感觉。 南方跨上伞居的木地板,大声道:“哎,你们唱的什么歌,能不能告诉我?” “是柱子神大人的童谣哦!”背对着她的、扎着羊角辫儿的小女孩转过来甜甜地笑,双眼都眯得看不见了,小脸蛋红彤彤的,邀请她一起玩。(.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南方为难地皱了皱眉头,无奈地表示自己唱不来那所谓的童谣。 “没事没事,咱们教姐姐!”两旁的小男孩帮着起哄,一点儿都不怕生。 碍于他们的热情,南方只能讪笑着坐下来,询问起游戏规则来。 最先说话的小姑娘比比划划了半天,却怎么也所不明白,索性站到伞居柱子前,亲自演示:“倒过来、倒过来,山上的木头倒过来。咕噜咕噜滚下去,柱子神啊柱子神,头上不痛吗?” 唱完古怪的歌词,她一下子睁开眼转身看过来,所有的小孩子也在这瞬间熟练地倒立。 啊、哎?南方呆呆地站在一群孩子中间,莫名其妙。 “姐姐,我回过头来的时候你要倒立过来,否则就输咯!在我唱完之前拍到我的人,就赢了。”小女孩摇了摇头,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嘀嘀咕咕:“算啦!第一次算是演练。” 南方明白地点了点头,暗想:这倒是和她小时候玩的,一种叫“老狼老狼几点钟”的游戏很是相像。 小女孩点了点头,再次背过身去:“倒过来、倒过来,手撑着地上倒过来。噼里啪啦掉下去,柱子神啊柱子神,碎掉了怎么办?嘿!” 仿佛是故意恶搞,她唱得飞快,顿时让刚刚放下身体快速往她背后逼近的一名小男孩措手不及地僵在了原地。 “安岳你输了!” 被点到名的小男孩“切”了一声,再次倒立起来“走”到一边,嘴里不爽地骂着:“你明显是故意的。真是的,女人就是爱记仇。” “呸,愿赌服输!快点滚下去啦!”名叫“阿丽”的羊角辫女孩双手叉腰,颇有点悍妇的味道。 “知道了知道了,我才不是胆小鬼!”骂骂咧咧的小小少年手一松,整个人直挺挺地从小山坡边缘掉了下去。 空气中仿佛传来“哐当――”一声。 怎么会演变成这样? “喂,他掉下去了啊!”南方火冒三丈――这算哪门子不可理喻的游戏?! 小姑娘漠不关心地勾着嘴角,原本可爱的笑脸现在却显得毛骨悚然。她淡淡道:“违背了柱子神大人的规矩,就应该受到惩罚的。” “别开玩笑了!”南方恢复站姿,迈步就要冲向男孩摔倒的地方。 但眼前已经站着一排小孩子,以他们这年龄绝不该有的、冰冷沧桑的眼看着她:“姐姐,很碍事。柱子神大人的规矩不能打破。” 他们……南方抬手在鬓角一按,透明的单片镜出现在眼前。 然而,视野中橙黄色的人形击碎了她的猜测――他们都是如假包换的人类。 但对方既然是人,就没什么好怕的了。南方单手叉腰呈茶壶状,中气十足地怒吼:“一群不懂事的小鬼,你们知不知道自己闯了大祸?!还不赶快给我滚下山去!” 一群孩子板着小脸,以如同傀儡般呆板的动作转下山去,嘴里还不断重复着:“姐姐会被惩罚的,会被柱子神大人惩罚的!” 感觉好诡异。南方用力搓了搓手臂,趴在小山边缘往下看去,希望能找到那个可怜的孩子。 可是?放眼看去的只有杂乱无章的树木和枯草。 那小男孩落下的地方此刻空空如也,只有一道血痕从地上拖开,隐没在下山的小径中。 希望那孩子安然无恙。 南方不安地叹了口气,但只离开半步就立刻转身重新趴下,眯着眼睛往里看:草丛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南方牢牢攀着山丘边缘,小心地跳了下去。 一棵盘根交错的古老树木背后,露出如同木箱一角般的东西。 这是什么呢? 南方好奇地往四周张望了一下,还是按捺不住走近过去。 原来,那是个约莫三四平米大的木质建筑,大半都埋在地下,只露出一扇装着铁栏杆的小窗。 这是仓库么?南方趴在地上,掏出手电向内照去,明黄色的光圈模模糊糊落在地上。 “有人吗?” ――有人吗、有人吗?她的声音空荡荡地回响过来。 没有任何回答,果然,这种地方单单出入就是个巨大的问题吧!又怎么可能有人呢? 南方自嘲般摇摇头,正要收起电筒,谁料,仓库里竟传来了沙哑的回应。 “救、救命!” ***************** 第三章 伞居后的囚笼(2) 南方扒在窗口过了老半天,直到最后一缕日光沉入西山,她才筋疲力竭地落回地上。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方教授和他的同伴们的精神状态很差,每个人都濒临崩溃。 只是,按照方教授的说法,村民们虽然将他们拘禁起来,但是每天不论饭菜还是换洗衣物,,都丝毫没有亏待他们;生活用具也会经常更换,只是单纯地不提及打算什么时候放他们出去而已。这样看来,如果只是精神萎靡的话还说得过去,但大家都是一副半条命归西的状态,就难免让人觉得奇怪。 虽然南方询问他们“村民们是不是对你们做了奇怪的事情”,可得到的答案却是“问题并不在人的身上。” 再进一步逼问的时候,教授却小心翼翼地不肯多说,仿佛怕被谁听到一般。 对此,南方无能为力之余忍不住腹诽:他们一个个都神经兮兮的,叫她这边怎么救人? 最后,南方是在是忍不住怒气大发雷霆,一言不发就转身离去。 可是现在后悔了。 南方看看被抛在背后的小山头,无奈地叹息:奇怪,从孩子们古怪的游戏结束后,自己就似乎有些不对劲――易怒、焦躁、妄下定论――这些都是早在许多年前,就被自己抛弃了的缺点、被磨平了的棱角,如今居然一一重现。 山林里头天黑得早,阴影从背后铺天盖地直追上来,仿佛要将她整个儿吞噬。 南方重新从木栅栏下钻回村内,惊魂未定地一拂额头,才惊觉自己已是冷汗淋漓。 果然很反常。 南方将有些湿漉漉的衣服略微提起,烦躁地走到村子中央的小广场――那里也有一座伞居。 在伞顶下干燥的地面铺开白纸,南方执笔绘制起了建筑结构图。 “这块儿可不是这么画的,该再斜上去一点。”一只粗壮的手越过南方的肩膀,隔空指了指她的画纸:“对对,就是这里,还有,中间有一个小小的折角。” “阿吉师傅。”听到熟悉的声音,南方回过头去笑眯眯地朝着拖拉机司机点头示意,并按照他的提示修改了草图。 阿吉在她身旁地坐下来,嬉笑着问:“我说小姑娘,这些东西到底有什么好玩的?你看得那么认真。” “一点都不好玩,相反的,非常无聊哦。”南方说着,无奈地耸了耸肩膀。事实上,她何尝不想像个普通女孩子一样,把心思都花在梳妆打扮上呢?可惜命运弄人,进入了除灵组,她这一生就再也不是平凡人。 阿吉师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面露为难之色,挠了挠后脑勺,旁敲侧击道:“你啊!如果是要写文章,那调查哪里都好啊。大叔劝你们赶快离开这村子吧。” 南方一扬眉头,隐隐有些怪他放马后炮的不满在里头。 阿吉并不是表面那样憨直,一眼就看出她的意思,苦笑道:“唉唉!俺也刚才知道,这村里的人又做了非常乱来的事情。现在这情况,一不小心就会往了不得的方向发展呐!” “我想,只要我们乖乖听话应该就不会有事了。”南方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忽然话锋猛然一转,阿吉师傅,我问你个事。那些小孩子们口中说的‘柱子神’,是不是这里的祠堂供奉着的东西?” 阿吉愣了一下,顿时警惕起来,如临大敌地看着她,不敢轻易回答。 “怎么了?阿吉师傅,难道这是不能提的吗?”南方把玩着自己脸颊边的发丝,笑容中有着一丝冰凉的妩媚。 “倒也不是不能提,就是……哎,这村子里信奉的哪里是神仙啊!根本是妖――”“阿吉!”老村长颤抖却充满威严的声音从天而降,吓得司机师傅将剩下的话全都吞回了肚子里。 “不是阿吉师傅的问题,是我缠着他说的。”南方略感歉意地看了身边的人一眼,站起身来跟着老村长他的屋子走去。 没有看到斛黎,南方不禁有些疑惑,顺口向村长打听。老村长拄着拐杖,辛苦地咳嗽了两声,道:“啊……那小伙子先睡下了,晕车也是会后发的,哦?” “恩,完全有可能。”南方满脸堆笑,小鸡啄米般点着头,却在村长转身的瞬间满面愁容。 后发性晕车?我还病毒潜伏期呢!单手按在腰间,冰凉坚硬的枪柄让南方稍感安心。 这个村子,就仿佛是别人搭建起来的布景一般缺乏真实感。南方甚至诞生出即使把整个村子毁灭也没有人会怪罪的可怕念头来。 后村小孩子们的歌谣到现在还在脑袋里不断回荡,如同魔音。 南方看着自己的脚尖,无声地叹息:似乎不知不觉中,他们又卷进了不得的事件里来了呢。 第四章 夜半童谣(1) 山里头的天黑得很快,七点刚过就已经伸手不见五指。 南方透过窗子,看着黑漆漆一片的小村庄,微蹙的双眉间洋溢着浓浓的不安:即使是最原始的朝九晚五的生活方式,现在就睡觉似乎也太早了一些。 南方回来的时候,斛黎睡得很沉――沉得让人觉得过头了。几乎感觉不到的呼吸配上他本来就冰凉的皮肤,差点让她以为床上躺的是一具尸体。 将装着圣水的玻璃瓶在桌上一字排开,南方拧开了手电筒,取出自己的素描本和相机。 从结构图来看,伞居只是单纯的地方建筑而已。虽然结构很微妙,但说穿了,不过是集会用的凉亭罢了,至多也就是有些建筑学上的研究价值。然而,南方就是对后山那座阴森森的大亭子念念不忘。 ――孩子们玩耍的那个地方、唯一一座正对着破落祠堂的伞居。 南方翻过去一页,用铅笔在空白纸面上画着村子的平面图: 村子里的十二户人家,由入口进来,分别是左前二、右前二、左中二、右中二、后四的构造,简单来说,便是以中央伞居为对称轴的类梯形。再往后,便是关押教授一行人的废弃仓库、后山伞居、以及柱神祠堂,恰好构成正三角形。 南方将素描本竖过来,心中不祥之感愈浓。 这样看起来,村子的形状就如同一方石台,并排的祠堂和伞居则如同供奉其上的排位。而仓库――赫然便安置在祭品的位置上。 “如果这格局真的如我所想,那……若是不赶快救出教授他们,可就麻烦了呢……”南方自言自语着,用铅笔尾巴“笃笃笃”敲击素描本,转头研究起相机里的照片。虽然不怎么清晰,但伞居的这根柱子似乎怪怪的。 南方眯着眼,同时调节着自己的单片镜和相机,试图看得更清楚些:嗯……这上面的木纹……是倒过来了吗? 南方再次打开方教授的信件,试图找到相关的内容。可惜的是,信中对于伞居原本就只是一带而过,更何谈详细的资料呢? 还是等明天问一下斛黎好了。小心翼翼地将随身物品重新收好,南方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桌上的玻璃瓶藏在了枕头边,这才带着异常浓烈的疲倦感。爬上了床。 睡眼朦胧地打着哈欠,南方感到格外的奇怪:怎么今天觉得特别的累呢?是舟车劳顿的缘故么…… ***************** 朦朦胧胧之间:“倒过来、倒过来”的歌谣又一次回荡在耳边。 唔……好吵。 恍惚地张开眼,南方才发现眼前满是泛白的迷雾,隐隐约约能看到地平线的轮廓。 这是哪里? 雾气深处,一群模糊的黑色人围成圈,环绕着一名囚犯般被绑缚着的人。 南方瞪大眼睛,僵硬地旁观那古怪的仪式,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为什么她没有办法动弹? 哼唱着诡异童谣的人们转着圈,其中两人将囚犯绑到中央竖立着的柱子上。随后,他们歌唱着拖动早已准备好的麻绳,将柱子高高吊了起来。 这是要干什么呢? 南方的恐惧逐渐转化为好奇,她聚精会神忘了挣扎,不想错过任何一个画面。 歌曲唱到第四段,空中的柱子被一点点倒转过来。囚犯声嘶力竭的惨叫几乎快把南方的耳膜刺穿。 随后,伴着“咚”的一声闷响,地面扬起环形的尘土圈,柱子被倒打进地底。 在迷雾中呈现黑红色的鲜血,如同花朵一般绽放,滚烫的液体四下飞溅。 白色的雾气,缓缓染成了红色。 司机阿吉所描述的那起谋杀案顿时在南方脑海中浮现,她再次惶恐地尝试着想要逃跑。 然而,僵尸一般的黑色人影已经转过身来,背负着另一根全新的柱子向她逼近。 他们异口同声的歌唱隆隆作响:“倒过来,倒过来,还有一个跑去哪里啊?” 滚开,别过来! 南方依旧无法动弹,只能无声地尖叫着,惊恐万状。一旦失去了赖以为生的枪支和道具,她就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罢了。 南方感到有一双冰冷的手爬上脖颈。窒息的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南方大口喘息,喉咙发出“嘶嘶”的**。 挣扎间,南方的手不知在何处摸到一抹冰凉。于是,她不假思索握紧拳头、用力挥起手中的重物向下砸去! ***************** “噼里啪啦”,玻璃碎裂的声音此刻听来振聋发聩,南方黑暗随着瓶子一同片片崩碎。 “唔……”有谁痛苦地闷哼一声倒在了她身上,不温不热的液体落在颊边。 “咳、咳!”南方捂着脖子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转头,就看见自己手上只剩半截的圣水瓶。 身上的人慢慢爬起来,痛苦地捂着脑后:“小南,你……这是干什么啊?” 斛黎?! 南方目瞪口呆,随即火冒三丈。她打开台灯,并一把扯开了自己的睡衣领口,指向哪里清晰的乌青色指痕:“看!” 斛黎张口结舌:“我――” 南方仍旧在气头上,毫不客气地大骂:“你什么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什么?我差点就死了!难道你要在我的墓碑上刻‘被老板半夜掐死’这种墓志铭吗?!!” 斛黎无言以对,只能颓然地缩到一边不住道歉,面色铁青――他居然被灵体操纵了?天呐,这真是莫大的耻辱!南方喋喋不休,直骂得自己口干舌燥、骂得满心惧意都烟消云散,才询问起他有没有做与自己一样的梦。 谁料斛黎只是一脸茫然地摇头,全然不知她在说什么。 不得已,南方只能向他描述梦中那诡异的杀人仪式,不知不觉间又觉一股寒意沿着脊椎窜起。斛黎见她说着说着,全身就如筛糠般颤抖不止,不禁心疼地靠上前去,轻轻抚摸着她脖子上的印迹:“都是我大意了,竟会被灵体控制……小南,对不起。” 他眼中盛满浓浓的歉意,反而令她心生罪过感。冰凉温柔的手指拂过她的脖颈,屋内顿时如同有粉色花朵盛开,满是暧昧情调。 “我不是要怪你……”南方红了脸,嗫嚅着别开头去,拿起桌上的素描本,道:“我知道这次对手是什么了。” 闻言,斛黎愕然地挑了挑眉:这么一来,那搜集情报的约定,自己似乎是输了呢。 暗叹自己失算了南方的满腹冷知识,斛黎苦笑不已:明明是他先提出的比试一说,这一下,必定会被这小丫头揪住把柄不放吧? 果然,南方嘿嘿正得意洋洋地咧嘴笑着,鼻尖可爱地翘起。 斛黎苦笑着,不等她开口,就自己送上门去让她敲竹杠:“这样吧!这次案子结束,我请你吃美味正宗的寿司如何?” “哎?真的吗?”南方的双眼顿时闪现小星星,但又迅速变回波澜不惊的严肃模样。握拳干咳一声,南方转过身去道:“哼,现在才不是考虑这种事的时候。如果我的推测没有错,村民们所谓的‘柱子神大人’,应该是逆柱。” 第四章 夜半童谣(2) 斛黎虽说是灵能者,对妖魔鬼怪的传说却一窍不通。[.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他疑惑地重复着,等待自己的小助手接着解释。 南方点一点头,指着自己拍的照片开始说明:“你看,木头都有木纹吧?古时候造房子的柱子,是完整的树干图上漆直接用的。但是上漆之后,就看不出纹路了呢。”说着,南方掏出水笔胡乱地将纸上的圆柱形涂成红色。 斛黎一副“的确如此”的表情认真地点了点头,催促她继续说下去。 “古代的人很讲究风水,所以认为,如果木匠粗心地把柱子倒过来了的话,会引起柱子的怨恨。时间久了,就会形成逆柱。嘛……话虽是如此,但其实,那是两种不同的妖怪呢。” “逆、还有柱吗?”斛黎带着无比认真的表情,说出的却话如同极品冷笑话。 南方的眉角不断抽搐着:这突然冒出来的冷笑话是怎么回事?这世界上哪有分别叫逆和柱这种可笑名字的妖怪啊? 她越想越觉得囧,只得轻轻敲着自己的额头来理顺思路:“逆柱的源头是中国古代的镇宅妖——就是那种得罪之后会导致家门不幸的妖怪。(.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流传到日本之后,才形成了有了具体的形态。传说,某个商人家里有一根柱子颠倒过来,结果,他因为每天都听到‘好难受、好难受’的叫声,结果不堪而重负破产。最后才发现,居然是家里的柱子上长出了人脸,不停地**着。” 真是让人感到恶心的妖怪。斛黎撇了撇嘴,无言以对。另一方面他也奇怪,为什么南方对于妖魔鬼怪会有那么浓厚的兴趣——那分明是他们的敌人。 仿佛是看透了他的心思,南方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眼波流转的样子意外的性感,看得斛黎一怔,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 南方羞涩地拢了拢散开的头发,不敢与他对上视线,只能盯着指间转个不停的铅笔,继续道: 刚刚提到的,是‘木妖怪’,应该就是村人供奉的柱子神的原型;逆柱的另一部分日语直译过来的话是‘叶妖怪’,意思是‘窃窃私语之妖’,传说它会操控人的梦境,则是我们遭遇的对手呢。” 斛黎颇为玩味地咀嚼着她的话:“没想到传说会变成真的啊?” “妖魔是灵子组成的、而灵子是从人脑诞生的啊!”南方摇晃着自己的手指,大胆地猜测:“说不定,每一只妖怪都是因为有人希望他们存在,才会出现的呢?” “哎……是么?那么我又是谁……”斛黎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话尾含混不清地化在空气里。(.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但南方却看得到他眼底浓浓的一抹迷茫,只觉得心被什么用力刺了一下。南方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继续一板一眼地为他灌输作为除灵组成员所必须的知识:“灵——在古文里是‘有思想、有智慧’的意思。人的感情,不论悲伤、快乐还是信仰,其中的一部分都会变成灵子。大量灵子在一瞬间浓缩并受到外界环境的压迫,就会形成灵体。目前我们所知道的灵体,几乎都是由强烈的情绪积淀形成的。” 斛黎回过神来,见到她绷紧笑脸的严肃模样,不禁失笑,接过话头道:“,也就是说,村民长年累月的信仰、加之偶尔生出的‘柱子神根本不可靠’的怨恨心思积淀起来,源源不断地为逆柱提供了能量。” 斛黎的脸色渐渐沉下来,从一个灵能者的角度思考其这次事件:也就是说,他们需要用有限的灵力和体力,去与几乎有无限能量随时可以获得补给的妖魔战斗么? “好棘手啊。”南方叹了口气,漫无目的地翻动着手机通讯录。她并不是要临阵脱逃,但如果妖魔诞生出自我意识,就被列入a级灵体的范畴——对付那种破坏力惊人的妖魔,已经不是自己这些人能够插手的了吧? 然而,斛黎果断地按住了手机屏幕,声音中隐隐透出威胁的意味:“小南,不要做多余的事情哟。” “可是——”“巡逻员有义务汇报一切c级以上的灵体行踪?别开玩笑了。”她的话才起了个头,就被斛黎冷笑着打断,并被夺去了手机。 “斛黎,你!”南方一时气结,忍不住斥道:“我的工具都在家里,什么都做不了。” “哼,是这些么?”斛黎手一挥,空间裂缝中,出她的雕刻工具、大量子弹以及秘方墨水噼里啪啦下雨般落在床上。 为、为什么连这些东西都……南方不自觉地瞪大了眼睛。 “整理的时候我就觉得,还是准备齐全为好。”斛黎的笑容中透出傲然得色,仿佛为断绝了她最后的借口而得意洋洋。。 就算是任性,也适可而止吧!你真的以为自己无敌了么? 南方在心中怒吼着,恶狠狠地抓起雕刻刀挥舞,但很快就沮丧地收回了手。 真是的……斛黎这家伙,难道一点都不知道我是在担心他吗? 南方咬牙切齿地抓过一枚圆形炮弹,描绘起结界图纹来,仿佛手中的结界弹就是身后那人的化身一般,刀刀都是狠狠地刻。 斛黎不说话,如同监工般站在她身后纹丝不动。南方头也不回,分神道:“要消除村民的庞大信仰,我做不到。但是我可以将逆柱和外部的灵子隔离开来。不过结界弹的使用要求非常严格,稍有偏差就无法构筑独立空间,所以,我必须依靠眼睛里的那种力量。” 她以此为借口逃避与逆柱正面交锋,而斛黎也懒得戳穿,只是满不在乎地一笑:“参不参与战斗是你的自由。但是,小南,通风报信的话,我会把你杀掉哦。” 玻璃一般美丽无情的酒红色眼珠,瞬间成为南方脑海中唯一的画面。浓浓的杀气犹如实质,缠绕在她的身边。 南方心虚地低下头。 将陶瓷雕刻刀伸进墨水瓶里沾了沾,喃喃自语着不知是在问谁: “这次也能活下来的吧?” “嗯。小南由我来守护。” 南方没有回答,全神贯注地刻画魔纹,脸上的笑意却怎么也掩不住,明亮得如同春日的阳光。 第五章 十二逆柱堂(1) 经过一天一夜的争吵与辩论,南方最终还是缴械投降,不得不全权遵从斛黎的作战计划。然而,他的打算无非是用结界困住逆柱的本体然后决斗。 南方不知道他的乐观自信到底从何而来,但是作为六年前“红乱事件”的关系人之一,她清楚知道a级灵体的可怕。 尽管南方没有兄长出事之后的任何记忆,但是当初那几乎将整个s市劈成两半的恐怖地裂,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事实上,纵观除灵组的历史档案,没有任何一次事件的危害能够与之相媲美。 所以,南方始终坚信:如果小看a级灵体,付出的代价可就是自己的性命了! “唉唉……跟上个不怕死的老板还真是苦命。”南方欲哭无泪,将四枚结界弹塞进自己的腰包,清点着剩余的“战略物资”:墨水还剩下五瓶,麻醉弹只有一盒;散弹同样由于不常用的缘故,储备只有一点点;倒是是狙击枪弹装了满满一大包呢。 “如果同时画上尖锐和破魔法阵的话,一颗子弹就能贯穿三到四只灵体……”南方像个守财奴一样精打细算着,力争以最小的消耗实现最好的效果。。 “小南,干什么呢?” “没、什么都没有!”听到斛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南方惊叫着站起身来,放在腿上的子弹稀里哗啦散了一地。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对于她的惊慌失措,斛黎眉头微蹙,声音中隐约透出一股失望:“怎么,我是妖怪么?” 被他眼中的悲哀刺痛,南方连忙为自己辩解:“你走路从来都没有声音,突然间从背后冒出来,换谁都会吓到的!这、这是本能反应!” 斛黎坏笑着勾起嘴角揶揄:“你是野生动物吗?” 南方毫不犹豫地怒喝:“你才是万事全凭直觉、丝毫没有理性思考的野狐狸。” 闻言,斛黎露出微妙的笑容:“小南,是我太多心,还是你的确对我有点不满?毕竟只有你知道怎么雕刻符文,所以我只能将补给工作全权委托给你。如果你是因此不快的话,我也没有办法呢。” “哼,我才不是这种人。你尽管去和逆柱决一死战吧!不用管我这种搞后勤的!”显然是在闹别扭的南方粗暴地收起自己的道具往门口走去,沉重的背包甩在肩上发出一声闷响。 斛黎身形一闪拦在她面前,眉头轻挑:“你去哪?” “多设置个保险!”南方全然不看他一眼,连回答都冷言冷语的好不叫人伤心。 斛黎子却并不在意,依旧挂着她懒得去看的温柔微笑,伸出修长的手臂捻起她垂下来的发丝,俯身嗅了嗅:“不知不觉中你头发已经长了这么多――变美了哦。” “你――”南方的脸顿时红了一片,低低吐出一句“色狼”,也不知他听没听到,便落荒而逃。 ***************** 南方半蹲在齐腰高的草丛里,雕刻刀上沾了特殊墨水,正在眼前这参天巨树上画着层层相叠的符文。 已经烂熟于心、就算倒着也能完成的破魔阵,却是头一次画在树上。南方有些紧张,贝齿轻咬着下唇,手腕隐约有些颤抖。 银色的魔纹在眼前水到渠成地铺展开来,闪闪的如同粼粼波光。在这早春的时节,树上已爆出了新芽,风一过,枝条便洒下婆娑的密密的影子。 “这是最后一棵了。” 南方说着从口袋里取出折成豆腐干般的图纸摊开――纸上潦草地画着十一个红圈,而第十二个,则将祠堂整个圈了起来。 如果村人供奉的,真的是一根承载了无数灵子而形成妖魔的逆柱,那么南方选中的十一棵健康笔挺的古树,就刚好构成了能抑制妖魔的阵。 人们总以为古书上的八卦阴阳、正邪否泰都不过是信口漫谈,不可当真,殊不知那却是历朝历代的猎灵者们用性命换回来的经验。 “十一柱堂十二逆,恶气难泄亦难进。”――这是南方绞尽脑汁才回想起的、偶然间看到的一句话。如果此言属实,那么这阵法就能够完美地将村落孤立起来,就算逆柱有通天本领,也翻不出这弹丸之地。 南方并没有告诉斛黎,她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保护周边,更是为了在结界被打破而他又无力应对的情况下,所做的最坏的准备。 她长年使枪而长有剥茧的手指绕到背后,轻轻拿出一枚小巧的引爆器――她已经在村中偷偷埋下了大量的塑胶炸药,只要按下这红色按钮,面前的一切就会化作一朵蘑菇云。 瞒着他做了这些事情,被发现的话,斛黎肯定会大发雷霆。 不知为何南方有着这样的直觉:比起这些村人的性命,那个总是笑眯眯的帅气男子更在乎自己相不相信他的实力。 现在的南方,已经很少冒出“灵能者就是这样”的念头了。尽管如此,还是对于自家上司的不可理喻无言以对。 斛黎到底为什么那么重视我?只有这件事,南方百思不得其解。话说回来,上一次逼问他这个问题的时候,也是不知不觉就被糊弄过去了。 “到头来还是没有得到解答。”南方满心不爽地碎碎念着,用雕刻刀拨拉着树皮。 不过,如果换成别人被一个那么帅气又温柔的男人死缠烂打,估计高兴都来不及吧。 斛黎快点放弃我好了,反正,我也高攀不起那么优秀的灵能者。 南方有些自暴自弃地想着。可一在脑中描绘他和别的女人深情相拥的场面,她心中居然泛起了酸味。 我在吃醋? 这下,南方是当真连自己的心思都理解不了了:她明明一直都觉得斛黎又烦人又轻浮,为什么想到他爱上别人自己会吃醋?! 难道我喜欢上她了? 白皙的手猛然一抖,雕刻刀危险地擦过树皮,差点毁了她千辛万苦画好的魔阵。随即,南方便安然一笑,站起身来:怎么可能嘛。更何况,现在可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如果真的可能走到不得不毁灭村子的那一步,就必须先解救教授他们。 “咔哒”。 南方解下背上的半自动步枪,熟练地装上特制麻醉弹,手心里薄薄地沁出一层汗水: 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有去“劫牢”的一天,还真有点兴奋呐! ***************** 第五章 十二逆柱堂(2) 来到后山伞居西面,南方果然看见四五个村民一丝不苟地守在地下仓库附近。昨天分明还是稀疏的守备,怎么到了今天反而森严起来了? 南方趴在一株树墩背后,黑洞洞的枪管只露出边缘部分。 “噗。” 麻醉弹与空气摩擦发出一声轻响,稳稳钉入最靠近她的那村民的脚踝。 看上去非常健壮的男人立刻就倒了下来――毕竟,那可是连大象都可以轻易迷昏的强力麻醉剂啊。没有一天一夜,这人是绝对醒不过来的。 虽然也可以直接采取暴力行为将他们打昏,却难保不会被目击到。南方思前想后,还是选择了最稳妥的方法:毕竟,她可没有灵能者那样神出鬼没的身手啊。 接连又射出两枪,朝向自己这边的守备力量已经被清空。南方小心地将昏睡不醒的村民神不知鬼不觉地拖走后,又顺手放倒了余下的两人。 做完这一切,南方南方调皮地合掌作祈祷状:醒过来之后诸位会经历严重的后遗症,总之,对不起啦。 熟练地在草丛中找到小铁窗,南方趴在地上朝里喊话:然而,回答她的不是什么满怀希望的“好!”、也不是正常人会有的充满感激的“辛苦你了”,而是一片死寂。 “教授?”完全出乎意料的情况,让南方将拔出的枪又收了回去。南方一边眯眼往里看,一边暗自掂量着:虽然这么说有点太过冷酷无情,但要是仓库里的人已经死了,她也就没有冒着被人发现的危险劫牢的必要了吧? “南方,你自己回去就好,不需要救我们了。”半晌,仓库里才传出方远山教授沙哑的声音。 可这话只有让南方越发的一头雾水。她握紧了枪柄,怒气溢于言表:“教授您这是什么意思?我千里迢迢跑来可不是为了听您说这种胡话的!” 方教授的声音依旧古井无波,固执地要干她走:“贸然叫你前来是我考虑不周。不过……已经不需要了。这样呆在这里,很让人满足。” “哈?”南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良师是这么不可理喻,不知所措地用手指绕着之的头发。 方教授居然以颇为理所当然的口气解释道:“食物和水都会送来,无需要再思考民俗的起源、分化、糅合之类的问题,很轻松啊。” 素来最尊崇的人居然说出如此自暴自弃的话,南方根本无法接受,不禁暴跳如雷地尖叫起来:“别开玩笑了!就连我这样迟钝的人都在自己选择的路上走到了现在,您凭什么放弃、您有什么资格放弃?!我这一边,可是随时随地都可能死掉的啊!什么关在黑漆漆的仓库里很安全很轻松,他妈的还不是逃避的借口!” 痛痛快快地大吼了一通,南方再不犹豫爬上木仓库的顶部,拔枪就射。 “哐”的一声巨响后,活版门猛然垂下,在半空中晃荡着,发出“吱呀呀”的刺耳声音。子弹击中铁锁,暴起的火星雨点般坠进了地下仓库,划出一闪而逝的明亮痕迹。 方教授的声音暴躁起来,含糊不清地向她怒吼,只能隐约听见他在重复着留在这里是“自愿的”。 “自愿?”南方顺着钩锁滑到地底,不屑地伸手一指:“看看您周围吧!方教授!您的同伴们都已经快没命了啊!” 没错,借着照射进去的天光,南方可以清楚地看到地上东倒西歪生死不明的随行人员。 谁料,方教授却沉浸在自欺欺人的幻想中:“他们并没有死,只是幸福地睡着了而已。” “那种表情哪里像是幸福了?”南方伸手在耳后一按,热感应镜片在眼前展开,将整个仓库纳入眼底。 升级之后的镜片中灵体的颜色由原本的暗蓝转为亮蓝灰,看起来比从前要舒服多了。 可显示出的这满满一屋子的人形物,还是令人感到有些惊悚啊。 从来没见过如此阵势的南方,望着密密麻麻挤满整个仓库的e级灵体,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她明智地收回手枪,转而弹出了步枪上的刺刀――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还用枪射击,那才是脑袋有问题。 即使已经被灵体蒙蔽了双眼,方教授依然本能地感到不妥:“南方,你拿刀要做什么?” “把困住您的这些杂碎,全给劈了!”南方怒吼一声,以极度潇洒的姿势一跃而起,在半空中一个前空翻,瞬间挥动手中的步枪,银色破魔刀刃一瞬间就在自己身边清出了一块空地。 然而,方教授却只是满眼恐惧:“你……在干什么?” “工作。”从斩杀第一只灵体开始,南方就变得从容冷漠,如同黑色死神淡然地挥舞着镰刀,凭借惊人的攻击速度,在诸多灵体之间来去自如。 救人如救火,由不得一丝犹豫。即便恐惧、即便仿佛能感觉到那一双双冰冷的手落在身上,身为巡逻员的自己也不被允许后退。 南方目露坚定之色,在灵体中穿梭着:她要做的,唯有战斗而已。 将刀换至左手进行毫无章法的劈砍,南方空出的右手灵巧地拔去瓶盖,将圣水挥洒而出。 这仓库里的e级灵体多如繁星,随便一刀下去连瞄准都不用就能砍倒四五只。加上圣水的抑制作用,仓库终于在经受了近半个小时的单方面屠杀后清净下来。 汗水顺着南方早已经湿透的长发滴落下来,甚至在地上积成了小水洼。 上一次这么疯狂地虐杀e级灵体,好像还是在六年前的“红祸事件”吧。 南方粗暴地抬腿将昏迷在地的几人全部踹醒,以十足的女王样命令着:“喂,别装死了,还不赶快抓着爬上去?一个个人高马大的男人,难道还要我背你们出去不成?” “你是……南方师妹?”似乎是与她同一专业的男人摸着头问道。 南方“卡擦”一声装上子弹,冷冷握着枪杆,刀锋反射着骇人的寒光:“你是要叙旧,还是要活命?” “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不过当然是选活命了。。”对方憨笑着扶起了苍老虚弱的方教授:“来,教授。” “我……刚才怎么了?”逃脱了灵体的心理影响后,方远山教授已经恢复了原先干练严厉的模样,命令道“昀成,你们先上去,我同南方还有话说。” “有什么话,出去再说也不迟。昀成师兄!”南方理所应当地发号施令起来,浑身散发的威严让人不由自主地服从。 见此,翰昀成犹豫了一下,只能歉意地抓了抓头:“教授,现在好像还是听师妹的为好。”说着,他抓起还处在震惊中的方教授和另一名还没弄清状况的学生,吃力地爬上钩锁。等爬走出仓库,回到地面的南方迅速点燃炸药扔了进去。 “轰!” 大地为之颤抖,一声闷响如同锤子般敲在众人心上,仓库所在的范围内,土地“哗啦啦”塌陷下去。 “你们就呆在这哪也不要去。”如同孙悟空在唐僧身边画过圈,南方做的只是用隐身仪器将教授等人包裹起来,然后将器械交给了翰昀成。 “给、给我?”翰昀成显然没有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慌乱得如同捧着个烫手山芋:“师妹,这个……” “拿着不要动就好。”南方眉头紧皱看向祠堂的方向:那里的温度正在急剧下降,与之相对的,浓浓的潮水般的灵子洋溢在周围,形成了粘稠的保护膜。 柱子神大人,发怒了啊。 叮嘱了一句“不要多管闲事”后,南方如灵巧的松鼠般爬上树,将狙击枪架在腿上,双目中闪现猛兽般锐利的光芒。 第六章 斛黎VS逆柱(1) 静坐在房间内,一杯茶喝了一上午的斛黎,终于从假寐中苏醒,露出了酒红色的双瞳。 “小南闹出的动静,还真是大啊。”斛黎的唇角优雅地扬起,披上红色风衣,施施然走了出去。黑色刀鞘逐渐钻出空间裂缝,温顺地落到他手里。 才刚走出屋子,斛黎便发现他所经过之处,村人无不停下了动作,以死气沉沉的黑暗眼神默默盯着他,浑浊的眼珠里不知倒映着怎样的景象。 “倒过来、倒过来,山上的木头倒过来……大人不要生气啊!大人不要发怒啊……吃谷子的狐狸倒过来,绑上木头倒过来。咚咚咚啊哪里来,木头被敲进地里来……” 改变了歌词的诡异童谣又一次响起,村中的孩子们排成一条线,挡在斛黎面前。 不是灵体,却成为了妖魔最忠实的奴仆啊。 斛黎嘴角挂着冰冷的笑容,眼中漾起浓浓的讥讽:人类这种生物,实在是差劲。 当然,我的小南和你们可不一样。 斛黎大手一挥,银色的刀出鞘,静静指向领头的小女孩:“不听话的孩子,会被妖怪杀掉哦。” 孩子们七嘴八舌地说起来:“你打不过柱子神大人的。” “会死掉的。” “倒过来埋进地里。” “啪!血会溅成红色的花,好好看!” “哈哈哈!”“咯咯咯!”孩子们欢笑着一边鼓掌一边跑远,小小的身影消失在山间。 斛黎厌恶地皱了皱眉,静静地往祠堂走去。 他眼里看出来的村子毫不平和、更不温馨――他只看到每个人身边都有那么三两只e级灵体,如同守护同伴一般忠心耿耿地守候在村民身旁。 能够如此缜密地操控e级灵体的逆柱,果然已经有了自我意识。 “a级灵体啊。”斛黎俊美的脸上唯一的情绪,便是兴奋――和南方不同,他从来就不会畏惧冒险更不顾后果。相反的,他渴望战斗、渴望危险,渴望力量。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护自己最爱的女人。斛黎冷笑一声,猛然一纵身,化作一道流光落向后山那毫不起眼的祠堂。 落着灰尘的屋檐和檐角不知什么年代的破败风铃映入眼帘,一道颜色难名、却带着种污浊感的粗壮光柱自下而上向他撞来! “这么快就按捺不住了么?修行还不够啊。” 轻飘飘地往旁边一荡,斛黎冷嘲热讽着摇了摇头,飞身下落,长刀以劈山之势带起破空之响,重重砸向不堪一击的祠堂。 此刻再回去救援已经来不及,一照面就吃了亏的逆柱不得不壮士断腕,牺牲了还没从祠堂脱离出来的一小部分身体。 不过,逆柱可是有恃无恐的――村民的信仰无穷无尽,这附近的灵子更是任他取用,眼前这卑微的蝼蚁,怎可能是自己的对手? “我要你成我新的力量,我要翻了这天这地,不做妖魔,而做!” 光柱正中,一张龙眉虎目的倒置人脸气势汹汹地吼叫。 斛黎依然微笑着,优雅得如同一位贵族。但细细听,他话语间竟透着一丝悲哀的嘲讽:“呵,神?这世上既没有魔、更没有神。有的只是人,和作为人的无意识造物的我们。” “我们?” 逆柱僵硬在半空,倒过来的脸上显出一缕疑惑。 然而,斛黎不会给他思考的机会。只见一道刀光飞射而出,撕碎空间的同时也撕碎了斛黎的回答:“啊……我和你是一样的呐。(.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逆柱的身体断裂开来,避开横斩而来的一刀,才重新拼合。随后,它的身体咕噜噜旋转起来,带着惊人的威势向斛黎撞去! 同一时刻,四枚结界弹呼啸而来,稳稳钉在空气之中。 浅蓝色的射线向四周延伸,直到在空中搭建出正四面体牢笼。 逆柱呼唤来的灵子的潮水被生生截断,轰击在结界表面后炸散开去,化作漫天阴云遮蔽了深山里莫名显得阴凄凄的白色阳光。 小南,真是完美的时机把握。 斛黎赞许的笑容中,透出满满的骄傲。他轻轻抬手,竖起拇指。 旋即,斛黎挥动起近两米长的武士刀,再次扑向逆柱。 ***************** 坐在树顶的南方,微微红了脸,不再抬头看刀光剑影之中游刃有余的男子。 刚才,他向她竖起了大拇指,还附赠一个帅气妖孽得要命的狂傲笑容。 那样的表情,南方还是头一次在斛黎脸上看见。不得不承认,他真的长得很好看。 “可是?现在才不是发花痴的时候!”终于对自己忍无可忍,南方狠狠咬在舌尖上,钻心的刺痛让她灵台一清,顿时杂念全无。 没错,这才是战斗的样子。 南方的眼中燃起熊熊战意。退膛、装弹、瞄准的动作一气呵成,穿刺弹呼啸而出。 视野内浮现不断变换的白色点线,交错分离仿佛天地间的规则之线。现在,南方已经能够灵活地运用这双眼了。她坚定地想:即便依然觉得这能力很古怪,但只要是能够让自己变强的力量就好。 可南方并不知道这一切落在方教授眼中是怎样的――自己的双眼一片银白,其中的空间层层叠叠迸裂又拼合,目光冰冷残酷如同神明。 而这模样有两个更贴切的字可以形容――“怪物”。 “南方怎么会变成这样?”方教授失魂落魄地任由身边的学生搀扶着。眼前的情景实在太过震撼,他根本无法把这个冷漠地朝村民射击的女人,与从前那个总是追在身后问个不停的学术少女联系起来。 他不知道南方看出来的是与自己完全不同的景象,他只看到:好几次,那子弹都差点射进了村民们的体内。 他哪里会想到,在眼部异能激活的情况下,每一颗子弹的轨迹都能被她轻易计算出来呢? “很生气吧?很难过吧?” 忽然间,方教授的耳边响起了不知来自何方的呓语:“很想让她住手吧?想让她变回原来的样子吧?” 谁? “我是能够帮你的人。那个女孩……被妖魔附体了。她的心在哭泣,她的魂魄在被吞噬。好可怜……好痛苦……只有您能够帮她了……她在哭喊……救救我吧……” 那断断续续的声音,如同在方教授一片黑暗的眼前投下了曙光。 没错,南方会变成这样,一定是在这村子里沾染了什么东西。虽然身为民俗学者作出这样的决定非常荒谬,然而,眼前的这一切不也已经足够古怪了么? 不能让南方就这样下去!她很可能真的成为杀人犯! 自以为抱着正义与爱护之心的教授,虚弱地低语:“不论如何也好,让她变回从前的南方吧。” “教授?” 身边,拿着空间折射仪一动不敢动的翰昀成疑惑地看向自言自语个不停的师长。 “静静等在这里便可。”方教授叹了口气,坐下身来向他伸出手:“那仪器,我来拿着吧。” “哦、哦……”翰昀成呆呆地应了一声就将机器交了出去。 他们都看不到,自己身边浮现一名五岁左右小男孩的身影,模糊不清的五官上只隐约能看出残忍的笑意:“你的请求,我听到了。” 与此同时,南方只觉得一股寒意顺着尾椎“噌”地窜进了脑海,仿佛下一秒就会死去般的极度危机感油然而生。 南方当机立断,双腿勾着树枝倒挂下来,迅速在满目凌乱的线条中找到无声无息从背后扑来的巨大灵体,扣动扳机。 然而,那隐约可以看出人形的妖怪却倏忽而逝,打空的子弹穿过树枝隐没在草丛里。 不妙…… 南方的脑中浮现最糟糕的可能:与斛黎战斗的是逆柱,而出现在这里的,是它的另一部分――潜入两人梦境中的可怕妖怪。 巡逻员之间流传着一句话:不怕一万物攻妖,独怕伶仃攻心鬼。 悲伤、迷茫、孤独、无助――负面情绪汇集成的柱子轰击在南方心头。 虽然南方只是短暂地失了神,可对拥有自我意识的逆柱而言,这已经是足够大的破绽了。而天空中的斛黎仿佛与她心意相通,身子竟同样微微一顿。 “哐!” 两声撞击声合二为一,他们同时被重重击飞。头顶,斛黎结结实实撞在结界上又反弹回来,南方却没有这样的好运,身体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好几米,被妖魔趁机掐住了脖子死死摁在地上。 第六章 斛黎VS逆柱(2) “不愧――是a级灵,好计谋。”南方双手的黑色皮手套上,魔阵发出银光。她一边与身上的灵体角力,一边从牙缝里吐出尖锐的话语:“又是从哪个白痴的心里头爬出来的吧?” “说过了,没人能违背柱神大人。”这妖魔的五官,赫然是那日坠下山后不知所踪的男孩的模样。 略微掰开了灵体的手指,刚刚喘过气来的南方不屑地冷笑:“柱神可是社稷平安之神,才不是你这种下三滥的魔物可比的!” “我便是神!”被刺中痛处的妖魔怒吼一声猛然发力,只差一点点就能掐断她纤细的脖颈。 南方脸色一变,当机立断,一把扯去自己眼前的镜片,连带腰后的手枪一起,用力扔向方教授等人的藏匿之处。 事到如今,也只有赌一把了!南方紧张地思考着:不论如何,这特殊视野之下,她还是能够判断出灵体的位置的,镜片的作用,并不大。 隐身中的翰昀成尽管不明她的用意,却还是依样戴上了护目镜,顿时失声惊呼:“这、这是!” 方教授漠然抬头:“昀成,一惊一乍的作甚?” 翰昀成却只是恐慌地指着自己前方:“师妹原来是在和这种东西战斗!” “什么?”方教授依旧不明就里。 “糟糕,她的处境很危险!”憨厚的翰昀成在这时显得格外勇敢果决,抓起本就装好子弹的枪,发着抖指向那只巨大的灵体。 虽然翰昀成还是挂着满脸的惶恐不安,但眼看着南方娇小的身子即将被妖魔吞没,,不得不壮起胆子扣下扳机。 “咻――” 子弹飞射而出,翰昀成这个拔刀相助的勇士却因为后坐力狼狈地倒退了好几步。 事实证明,即便是强大的a级灵体也不可能在半身与人死斗的同时,满不在乎地硬接南方特制的破魔子弹。压着她的妖魔一怔,不得不松开双手去闪躲。 对别人而言可能是微不可查的变化,但对南方而言,这点小小的空隙已经足够她翻盘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只见南方腰腹间猛然使力,双腿笔直上扬,靴子边缘的魔阵上银光一闪而过,结结实实地踹得灵体的身体都凹陷下去。 “嗷――”逆柱的半身发出谁都听不到的凄厉惨嚎,缩成一团掉头就跑。 逃?我早已画地为牢,你逃去哪里? 南方爬起身来,顾不得喉头的不畅,一边剧烈地咳嗽着,一边抓起掉在一边的狙击枪跌跌撞撞往前追去。 “南、南方师妹!”翰昀成终于从震惊里回过神来,作势就要冲上来协助她战斗。 “不要以为开了一枪,自己就是英雄了。”南方哑着嗓子头也不回地斥责:“普通人,就乖乖呆在这里。” “师妹,镜片――”“留着保护教授。” 南方吩咐完,揉了揉开始感到酸涩的眼睛,再次爬上一棵大树,收敛声息瞄准视野中身上有无数白色线条游移的灵体。 “呱――” 一只乌鸦扑棱着翅膀发出悲鸣,从她头顶的树枝间倏忽而过。 现在! 逆柱的半身狠狠撞在她事先布好的困魔大阵上。大片水波般的光泽在空中流转,她紧咬牙关扣下扳机。 数条定位线相交分割了空间,在正中浮现一点静止的白点。 南方还是头一次看到白点不出现在线条的相交处。可这时候子弹也已经射了出去,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闪耀着魔纹的穿刺弹笔直飞向那灵体,绞尽脑汁计算着: 南方瞄准的是对方的头部、有最多线条交汇的一个点,而按照以往的经验,一瞬间同时被击破的线条越多、杀伤力也就越强。 要不要再补一枪呢?南方纠结不已:破魔子弹的发射会引发灵子的波动。而这种波动虽然微小,但a级灵体必定能明察秋毫地感觉到。刚才灵体被负伤又猝不及防被撞得晕头转向的一刻,是仅有的开枪时机。 南方并没有注意到空中的四面体结界中,逆柱的身上同样浮现出小小的白点――但那一点上却有着密密麻麻数都数不清的线条。短暂的犹豫之后,南方果断取出一枚普通子弹:“咔哒”推进枪膛,纵身从树上跳下。 直觉告诉她,这白点一定非同小可。谁叫自己这双眼已经带来过太多惊喜和惊诧,让她不敢放过每一毫异样的蛛丝马迹? “小南,别开枪!” 斛黎那熟悉的声音突然如霹雳般在脑中响起。 “嘭!” 但是,南方的身体不比大脑的反应速度。虽然心中惊呼了一声,但是,手已经自然地扣下了扳机。 子弹飞旋而出,以更快的速度擦过先前的破魔弹尾部。 蝴蝶振翅可以引起旋风,再微小的角度差也可能使子弹击破完全不同的目标。 然而,出乎南方意料的是,逆柱居然宁愿自损元气也不想让她一枪击中!在她面前的它的半身忽然炸裂开来,体内那些滚烫的灵子劈头盖脑向她泼来! 第七章 吞噬(1) 面前的灵子爆裂的瞬间,南方眼中的白线也一根根断裂。 说白了,点线模式就是对敌人的自动分析锁定模式罢了――现在连敌方都已不复存在,万能的分析仪又有什么用? 这下可真是糟糕了。 南方的身体由于枪支的后坐力重重坠在地上,根本来不及闪躲。而每一个巡逻员都知道:热感应视野下冰冷的灵体,内部则是连钢铁都能瞬间汽化的超高温。 眼看着液态灵子当头罩下,南方的眼中浮现浓浓绝望。她已经开始想着:但愿自己能在一瞬间就尸骨无存,那样至少太痛苦。 “接着!” 斛黎惊雷般的声音再度响起,将南方的恐慌担忧都给吓到了九霄云外。南方只见眼前一道黑色空间裂缝如同野兽的嘴巴一般张得浑圆,某样黑漆漆的物件从中正掉在她手里。 这是……黎明长刀的刀鞘? 但紧迫的情势不容南方多加思考,她双手紧握着刀鞘匆忙将之横到眼前。 灵体碎片无一遗漏,密密麻麻如雨点般打在刀鞘的防护结界上,难以估量的冲击力再次将她的身体笔直击飞出去。这一次,南方拦腰砸断了四五棵粗壮的树干,直到如同被弄坏的洋娃娃般摔在地上。 左臂以古怪的角度弯折过去,南方大口大口痛苦地喘息着,胸口渗出血来,双腿也完全失去了知觉。 断裂的肋骨大概是刺穿了肺部,此刻,每一次呼吸对南方而言都如同酷刑。 但好歹,命是保住了。南方顾不得体会劫后余生的喜悦,先是摸出备用镜片戴上 随即一狠心把自己的左臂扭回来,好让它耷拉在腿上。这举动疼得南方满头冷汗面如金纸,只能用枪杆支撑摇摇欲坠的身体,顺势抬头向上看去。。 然而,南方却因此看到了做梦也想象不到的场景。 ***************** 斛黎从结界边角爬起身来。他脸色铁青,眼中燃烧着冰冷的怒火。 分心将刀鞘传给南方的那一刻,他也因为露出破绽而被打飞出去。然而,斛黎怒的并不是逆柱的偷袭――这种攻击,他还压根儿不放在眼里。他怒的,是逆柱控制半身自爆造成的恶劣后果。 余光瞥见身负重伤却倔强地硬撑着的少女,斛黎觉得心口象是被人刺出个洞来,冷飕飕的风从中吹过,痛得他扭曲了面容。 “逆柱啊逆柱,原本念你成灵不易,我还想手下留情。只是你自作孽,不可活。”斛黎站起身来,丝毫不在乎从体内流出的青黑色血液,握紧刀缓缓向他逼近。 “哼,现在说大话未免太早了。”倒着的人脸面目狰狞狂笑:“放心,我会送你们一起下地狱,好让你们继续做一对鸳鸯!” “我早就在地狱里了。”斛黎戏谑地挑起嘴角,酒红色的双眼透出一股邪魅:“但是我的女人,怎么能让你动?” “女人?笑话,你一个妖魔还看上人类了?”逆柱对此不屑一顾,吐出滚烫的水流兜头向他罩来,怒骂一声:“真是同类中的叛徒。” 斛黎的笑容透出不屑一顾的轻视。只见他举重若轻地一挥刀,银光断水,游刃有余便破解了他的攻击。 斛黎微笑着,优雅地鞠躬:“接下来,是不是轮到我了?” 话音未落,斛黎的身形便扭曲起来,待到逆柱定睛去看时,眼前哪里还有什么人影?“在这里哦。”逆柱的背后,斛黎红色的衣角如蝴蝶般一闪而过,又是一道刺目的银光,尖锐的刀刃从逆柱口中刺了出来。 “咕咕”,灵体的喉咙里发出窒息般的声响。 斛黎残酷地转动刀柄,微笑着欣赏敌人垂死挣扎的模样:“很痛吧?其实,我也没想到那一瞬间我可以与小南共享视野。不过多亏了她,让我易如反掌找到了你的灵核所在。” “你――” “这刀上可是有破魔符文的,感觉不好受,哦?”斛黎冷笑着猛然将武士刀拔出,不等逆柱逃避,径直将手探入了它的体内。 灵子的高温腐蚀着皮肉,斛黎却恍若未觉,甚至还开心地笑着,慢慢收拢已经被腐蚀得不成样子的手指:“找到了。” “不、不要,求求你,就算要我做牛做马都行!”被攥住灵核的逆柱终于脱去了那股傲慢,大声求饶,恐惧得连自己的形体都无法固定。 “晚了。”斛黎用力抽出手臂,小臂以下俨然只剩下森森白骨。即便如此,斛黎依旧云淡风轻、以带着淡淡喜悦的神情研究着指间、不、指骨间夹着的一枚小小的紫色球体。 逆柱在他面前推山倒玉柱般溃散,还原为毫无意识的灵子消失殆尽。他身边的结界失去了囚禁的目标,同样无声地消弭于空中。 斛黎缓缓将灵核放入口中,仿佛在品尝着绝世佳肴一般,一脸享受地闭上了眼。充满怨恨、恐惧以及不甘的能量在体内流窜,化作最精纯的能量。血肉以惊人的速度在斛黎的手臂上浮现、重组、腐化又再次恢复原样。眨眼之间,斛黎的身体已经完好如初。 自从离开法国后,斛黎就不敢外出觅食,唯恐在南方身上招惹来多余的视线。虽然,不知为何只要身在南方的身边斛黎的能量就会缓缓恢复不易耗尽,但他骨子里对力量的渴望却有增无减。每一次看到自己猎杀的对象,斛黎都恨不得显露真身将它们吞噬。 到今天,总算是一饱口福了。斛黎露出略带兴奋地微笑,手一招,刀鞘便由地下自动飞了上来。 “碰――!” 熟悉的枪响突兀地在耳畔炸裂,一枚子弹旋转着擦过他的面颊,细小的伤口中流下一缕青黑血液。 斛黎的双眼内一片冰冷,慢慢转身向下看去。 胸前渗出大片血迹的南方摇摇欲坠,可唯独托着枪的手稳如磐石。她面无表情,却不知为何让人嗅出了深切的哀伤之味。 斛黎降落下来,浅笑着向她走去,仿佛并没有遭到来自她的攻击一般,只是心疼地说道:“小南,你这样会伤到自己的。” “别过来!”南方虽然由于满身伤痛而露出痛苦的表情,可依旧倔强地怒吼一声,又射出一枪。 子弹“噗”地没进斛黎脚尖前方的土里。 斛黎的脸上仍然没有半分惊慌,只有满满的心疼:“小南,如果你要杀我,刚才是绝对不会射偏的。你自己也知道自己下不了手,对么?” “有本事你就再向前一步,看看我会不会一枪击穿你的脑袋!妖魔!”南方色厉内荏,手指弯曲了几下,却还是没扣下扳机。 为什么我会不愿下手?!为什么我会害怕斛黎毫不设防地任由我的破魔弹击中他? 第七章 吞噬(2) 南方为自己的不争气而恼怒不已。可想要狠下心来,脑中浮现的却全是往日里斛黎的温柔照顾。虽然斛黎狡猾、坏心眼、还总把她当成引蛇出洞的诱饵;可他又是个那么体贴的人,有一手好厨艺不说,自己心里想什么他还往往都能猜得到。就算她有时无理取闹,也没见斛黎生过气……这简直就是完美老公啊! “我说错了,你不是妖魔,是妖孽!”南方咬牙切齿瞄准了半天,终于颓然将狙击枪往旁一丢,摆出一副任君处置的壮烈表情:“来吧!我发现你的身份了,杀了我好了。” “傻瓜,我为什么要杀你?”斛黎哭笑不得地走上前去,心疼地用手拂过她的左臂:“疼么?” 南方往后一闪,梗着脖子冷冷道:“我不用你这种妖孽男人来关心――” 谁料斛黎只是带着妖媚的笑容,以吻封缄。南方黑色的瞳孔略微放大,完好的右手忍不住握紧拳头。 “小南,我可是早就沦陷了,又怎么可能不关心你?”斛黎坏坏地笑,瞳中再次闪过一道酒红色的光。 吞噬灵核、化作白骨的手、银色刀光……刚才发生的一切在南方眼前走马灯般倒序播放,随后被轻轻擦除,换上早已写好的剧本:南方的一枪指示了灵核所在,由斛黎使出分光断水之技,一击必杀――逆柱溃亡、事件结案,这惊险万分的案子完美得如同教科书上接下来的范本。 重新书写后的记忆印入脑海,并没有半分违和感。 南方由于重伤而无法动弹,只能等到斛黎移开身子,才羞红了脸低斥:“你、你做什么?!” 谁料,斛黎只是坏坏地笑,满心欢喜地看她面红耳赤的可爱模样:“打败了恶龙的骑士,难道不该得到公主的一吻吗?” “谁、谁允许你当我的骑士了?”南方惊呼着被温柔地抱起:“我可以走!” “作为绅士,怎可能让伤痕累累的淑女再受苦?”斛黎淡淡笑着腾空而起,动作轻柔得如同捧着易碎的玻璃制品。(.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见南方依旧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挣扎着,斛黎深邃的眼中竟浮现出一抹隐约可见的恳求。这可怜巴巴的目光顿时堵住了南方所有反驳的话语。 虽然,她完全可以理直气壮地回复“我又不是你的女朋友”,可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口。南方懊恼地缩在他怀里:这样下去,她会在这种暧昧的环境里越陷越深的! 斛黎低下头来:“想什么呢?” 南方摇摇头,鸵鸟般把头埋进他怀里。 斛黎略微晃了晃手臂:“我说,小南……你没有男朋友对吧?” 这话单刀直入,问得南方额角的青筋都绞成了十字形:到底该说他哪壶不开提哪壶,还是该说他没有自知之明?要不是肺部依旧阵阵剧痛不断,她真想怒吼“你以为这种没有男人敢接近我的状况是谁造成的啊?” “小南?” “没!”南方没好气地怒瞪他,随即嘴一撇眼一闭,打定了主意不再开口。 “哦……”斛黎停顿了一下,轻笑:“那最好了。” 南方的拳头猛然收紧,睫毛微微颤动着,费好大劲才克制下自己心中杀人的冲动,但还是用完好的手死死在他胸口掐了一把,并不断告诉自己非礼勿听,以免被气得折寿。 “我说,小南。”斛黎却不依不饶,见没得到回音,居然低下头来朝着她浓密的睫毛吹气:“睡着了吗?” 南方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平稳下来,甚至在脸上露出逼真的想和表情。 “唔……如果是装睡的话还是醒来比较好,否则我就接着说下去咯。” 闻言,南方在心中不屑一顾:这话说得,好似她若是来一句“乖乖闭嘴”,他那些没轻没重撩人心旌的话就都会收走一般。 话说回来,这么闭着眼睛悠悠荡荡飘在空中,还真生出了几分睡意。 “你呀……最好没有听进去。我受了些内伤,也分辨不出你是真睡着还是装模作样。”斛黎的声音和他手指的动作一样,轻轻柔柔的,令南方的睡意更深了几分。 就连身上的疼痛都仿佛消失了。南方暗自揣测:不知道斛黎那逆天的人体操控术,能不能连痛觉神经都操纵呢? “你总以为那天夜里在钟塔上才是我们第一次想见。那时候,我可真觉得伤心呐。自己心心念念牵挂着的人居然把我给忘了――虽说我的变化也的确很大。”斛黎开始以怨妇般幽幽的声音叙述,让她有种做了负心汉的愧疚感。 可是?我们以前见过面幺?南方努力地在记忆中搜寻,却没有找到任何线索:其他暂且不说,但是他使用灵力时那一对酒红色的双眼,自己就从未见过。 不过……奇怪……然而,此时南方的眉头忽然微微蹙起: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这种记忆中深深的违和感是怎么回事?她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那一刻我真恨不得杀你了事。”斛黎冰凉的手按在她纤细的脖子上,却只是将她的头略微托起,好让她舒服一些。 可斛黎话语间那瞬间爆发出的仇恨,却冷酷得连南方的心都差点冻上。 南方毫不怀疑――这个看似温柔狐媚的男人,的的确确曾对自己动过杀心。 如果他要杀我,应该是易如反掌的吧。南方暗自疑惑:看斛黎也不象是个慈悲为怀的人,为什么恨我恨到了这种刻骨铭心地步还不下手? “如果你还没睡着,那一定在好奇吧?你一定想问为什么我心里对你有那么浓的恨意、浓到逆柱轻而易举就在那一夜借此控制了我的身体,可我到现在还没有对你下毒手。”斛黎温柔地环抱着她,苦笑一声,在她耳边呓语:“因为我对你,有着与那恨一样多的爱意呵。” 南方挣扎着想要说话,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沉重得连手指都无法挪动――她在不知不觉间就被控制了。 斛黎究竟想要做什么?无助的感觉油然而生,南方终于感觉到了一丝恐慌。 “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就这样一直控制你。”斛黎的手指滑过她白皙欣长的脖子,留下一阵战栗:“多想让你乖乖地呆在我身边,永远有着这么美好的笑容。可是……这样做,你的灵魂会很痛苦吧?即使能够任意操纵你的身体,我却不能影响你的心。”斛黎说着那么可怕的话话,但声音中依旧洋溢着慢慢的幸福笑意:“可是?我现在知道,你心里头啊……其实最在乎我。” 南方无法反驳,只能静下心来重新扯出困扰自己已久的问题:她……对斛黎到底是什么感觉?佩服?亲近?依赖?还是好奇、关心?――似乎都有一点。 这么多的感情夹杂在一起,就成了她现在这复杂的心境。只是,南方忍不住暗暗想道:似乎除了“爱情”二字,也别无其他词汇可以形容自己对他的感情了。 “看吧!你自己心里也清清楚楚,就是不愿承认罢了。”斛黎的声音又一次恰到好处响起,一同传入耳中的还有地面上司机们按响的刺耳的喇叭声。 可他最后那一句话却没有像电影里所演,被俗世的嘈杂淹没,反而听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小南,你做我的女人吧。只要我还活着,就绝对不会背叛你、伤害你、或是抛弃你。” 南方浑身一震,如潮睡意却偏偏在这时候一下子涌来。她只是迷迷糊糊地想着: 在说什么蠢话啊……灵能者……不是都很讲究门当户对吗?我可是个一点力量都没的巡逻员、是最底层的存在哎…… 第一章 住院(1) 南方只在m县的医院住了一天,就被直升机接回了s市最大的医院。对于她私自逃跑的行为,除灵组和董事会非但没有追究,反而大肆表扬了她一通。 深知董事会的杀伐果决,南方对此只觉得毛骨悚然,仿佛这一切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在斛黎的一再坚持下,他们两人正式脱离了除灵组,成为所谓的“自由人士”。然而即便如此,董事会方面还是没有任何动作。 南方叹了口气:自己现在满身的石膏和绷带,整个人如木乃伊一般,做什么都需要人伺候。董事会不追究她的责任,她开心还来不及呢。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斛黎抱着一束火红的玫瑰花走了进来,在她颊边落下羽毛般的一吻。 南方轻轻用手指蹭了蹭脸颊,害羞地垂下头去。 好像不知不觉之间,南方就成了斛黎的女朋友。就连医院里的小护士,都会时不时嫉妒万分地瞪她一眼,真真让她哭笑不得。 斛黎检查了一下她手上的输液管和石膏,这才摸了摸她的头发,问道:“小南,今天的感觉有没有好一点?” 南方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有些欲言又止。 斛黎并没有察觉,而是从塑料袋里取出热气腾腾的粥,小心翼翼地吹凉了,一口口喂给她吃,令路过病房门口的护士再次投来嫉妒的视线。 南方红着脸抢过他手中的汤勺,用左手别扭地舀起粥,辛苦地进餐。 斛黎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得温柔地将她扶起来,抽出软软的枕头垫在她背后。他的手指轻轻拍打着石膏,满脸痛惜:“还疼幺?” “不怎么疼了。”南方声若蚊吟,脸上越发觉得烫,几乎能煮荷包蛋了。 她深呼吸了一下,小心地道:“斛黎,我不想住在加护病房。” 斛黎一扬眉,不置可否,只是反问她:“为什么?” 南方为难地看向病房浅绿色的墙壁,默默地不愿多说:这间房间隔壁没多远,就是她的哥哥南天所在的病房。她不想在昏迷不醒的哥哥身边,与斛黎这么打情骂俏的。 见她不说话,斛黎微微一笑,无比宠溺道:“好,总之都依你的。我去办手续,你等我一会儿。” “嗯。”南方笑逐颜开,用力点了一下头。 ***************** 斛黎才离开没多久,病房门就再次被敲响。翰昀成傻兮兮地笑着挤进们来,手上抱着只巨大的毛绒娃娃。 “师兄?”南方惊喜地喊道:“教授他们怎么样?” 翰昀成将娃娃放到她身边,笑着回答:“没事,都没事。师妹,你那日……那日做的事情,以后别再做了吧?太危险了。” 南方好笑地哈了一声,故意问道:“我又没别的长处,辞掉工作,难道师兄养活我?” 翰昀成生性憨直,被她这么明目张胆地调戏,竟小姑娘似的红了脸:“南师妹有那位先生照顾着,哪里还需要我这个迟钝的师兄插手呢?”话语间,竟有些许落寞。 南方愕然,一时间不知如何接话,翰昀成就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一边摆弄着毛绒娃娃的手脚:“我们才见过这么几次面,可是?我却老想着师妹你。师兄笨,不会说话……可,可我就是不想见你那血淋淋的样子。师妹,那什么除灵组……” “师兄,你管得未免太宽了。”虽然感动于他的关心体贴,南方还是冷下脸来斥责道。 翰昀成一愣,摸了摸后脑勺,象是下了莫大决心般,一口气道:“南师妹,我也想进除灵组。你我都是普通人,你做得到的,没理由我做不到。” “师兄――” “你要进除灵组的话,我自会为你推荐。”斛黎推着空轮椅进了门,冷冰冰地看着翰昀成道:“这事小南没权力过问,所以,你也不用缠着她。” 他这话说得难听,就是翰昀成这样好脾气的人也不禁一瞬间变了脸色,但一瞄病床上秀眉微蹙的南方,翰昀成立刻礼貌地微笑:“既然如此,真的要麻烦斛黎先生了。” “不麻烦。”斛黎冷哼一声,目光锐利得如同刀剑,仿佛要将翰昀成所有藏在心里的秘密全都揭出来一般死死盯着他。 翰昀成被他的敌意弄得一头雾水,无辜地看了看他又看看南方,傻傻地站起身来:“哎呀,总之,师兄就不在这做电灯泡咯。” “谁说师兄你是灯泡?我和他才没什么呢!”南方娇羞地嗔道,双颊飞起两朵红霞。 “哦?没什么吗?”斛黎凑过来,与她四目相对,直看得她招架不住垂下头躲避,面红耳赤嗫嚅着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真的可爱死了。 斛黎满脸都是宠溺的笑容,伸手去捏她的脸颊,玩得不亦乐乎。 “干、干什么啦!”南方鼓起脸,狠狠瞪着他:“病房换好了没有?” “好了,我的公主殿下。”斛黎说着,弯腰小心地将她抱上轮椅,温柔地来到她背后,推着她往外走。 南方回头远远看向挂着“请勿打扰”门牌的、南天所在的病房,轻轻叹了口气,随后微微笑了起来: 哥哥,我现在过得很好。所以……请你快些醒来吧!看看我现在的模样吧。你的妹妹已经长大了。 斛黎顺着她的视线侧过头:“看什么呢?” 南方收回目光,静默地微笑:“没什么。” ***************** 第一章 住院(2) 离开了加护层,南方顿时置身于一股温馨的气氛中。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医院走廊上,病人与往来的护士打着招呼、间或开个小玩笑,到处都弥漫着欢乐的因子。 南方兴致勃勃地向身边经过的人示意,开心的笑容照亮了五官,让她显得格外精神。 “你的病房在这里。”斛黎推着轮椅拐过走廊转角,带她来到一间相对比较清静的病房,随后再次将她抱上床。 南方在众人的目光中低下头来装鹌鹑,懒得提醒他注意自己的行为举止,只是问道:“你为什么对师兄那种态度呀?” 斛黎将玫瑰花插好,简明扼要地回答:“我不喜欢他而已。” 南方嘲讽地一笑:“你谁都不喜欢。” 谁料,斛黎立刻投来一往情深的视线,深情款款握住她的手道:“我喜欢你呀。” 又被调戏了……南方用力抽出完好的左手,哼了一声拧开头去,不论斛黎说什么都不肯再开口。 “感情真好呢。” 病床旁的隔帘被轻轻拉开,对面一位长发及腰的消瘦女子略带羡慕地感叹。 南方羞红了脸,用力在斛黎手上拧了一把,对他怒目而视:就是因为他总是这么油腔滑调的,她才会被人当笑话看! 女子歉然地向斛黎看了一眼,连忙补充道:“我没有冒犯你们的意思。” 她这么一说,反而让南方觉得自己斤斤计较,也连忙露出笑容。这么一来一往,两人就攀谈起来。 这位名为“白笑”的年轻女子,原本是s市一家会计事务所的副总经理。南方发现她说话总是妙语连珠的,人如其名,就是爱笑。不过,白笑的身体似乎很弱,说不了几句话就得咳嗽几声。 没几分钟,这两人就已经“姐姐妹妹”地叫上了。 斛黎看到南方因为兴奋而略微红润的脸庞,宠爱地笑着摇了摇头,不声不响地退了出去。 ***************** 南方和白笑聊得投机,全然忘了时间,要不是翰昀成再次拜访带来了香喷喷的鸡肉粥,她都没注意到天色已经暗了下去。 翰昀成带了一只巨大的保温瓶,完全没有考虑南方的食量。无奈之下,南方自作主张换掉了医院给白笑准备的简餐,与她分食这美味的粥。 “师兄的手艺一点儿都不比斛黎差。”南方竖起大拇指,夸得翰昀成心花怒放,一个劲儿地傻笑着。 笑闹了一会儿,等白笑被护士带走做检查,南方才正色问道:“除灵组那边,怎么样?” 翰昀成带着骄傲的神色点头:“成了!我现在在一位雷先生手底下做事。” 董事会居然没有加以刁难?南方意外地一扬眉头,回味一番后,更觉得事情蹊跷,连忙向他确认:“你是说雷正阳?” 见翰昀成不明就里地点头,南方的脸色阴沉下来,轻轻咬着手指甲思索: 六年前的事件之后,雷正阳的别动队就被勒令解散。此后,他就被调到了军区。此次虽说是被临时调回来,但上头的意思应该只是让他挂个虚名震慑旁人罢了。 那么,现在有两个可能。 南方沉默不言,继续喝着粥,心思飞快转动:其一,是董事会压根儿没把翰昀成放在眼里,只是随手打发他去雷正阳那边。这种推测的漏洞是,董事会高高在上,对于没兴趣的人根本连打发的必要都没有;其二,则是董事会动了心,在一连串异常事件下想要重新提拔雷正阳。然而这样说,又解释不了他们为什么要把一个普通巡逻员调动过去,而不是直接给他一支更精锐的队伍。 翰昀成被她那锐利如箭的眼神,看得如坐针毡,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如同在受刑一般。终于,他别别扭扭地喊了一声:“师、师妹,你……” “嗯?啊……师兄你还在这?”南方抬起头来,象是才发现他一直坐在身边似的,没心没肺地笑道:“没关系的,你先回家吧。” “额,可是……” “走啦!要是被斛黎看见你们俩又得闹起来。”南方撅着嘴唇道:“这可是在医院呢。” “好吧!那、那明天我再来?”翰昀成有些不情不愿地站起来。 南方估计,翰昀成大概是觉得自己伤成这样有一部分是他的责任,所以也没有多说,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得到了她的许可,翰昀成脸上的遗憾之色一扫而空,傻傻地“哎”了一声,提着空了的保温瓶乐颠颠地离开病房。 刚结束体检返回病房的白笑见到这一幕,掩着嘴笑起来,柔和的五官化成一汪暖暖春水,看得几位男性医生都呆了。 她躺回病床上,调侃:“小南,你命中的桃花真不少呢。” 南方红着脸哼了一声,低声嘟哝:“白姐你瞎说什么。” 白笑不说话,依旧只是温柔地勾着嘴角。 南方办了个鬼脸躲进被窝里,小心地侧过身子缩成一团。 没有灵体骚扰的日子太平静,平静得她都不习惯了。预想中董事会的处分也没有下达,这让南方觉得,自己被放进了某人营造出的虚假乐园之中。 “唉……”南方叹了口气,摆弄着手机想道:最适合她的,果然还是只有刀口舔血疲于奔命的生活。 胡思乱想着,南方渐渐觉得疲倦,眼皮不知不觉耷拉下来。 “嗡――!” 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在床板上发出刺耳的噪音。南方睡意顿消,揉了揉眼睛打开短信。 “我的宝贝小南,六年了,你还好幺?” 宝贝小南……看到这个称呼,南方浑身僵硬,见鬼似的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足足有好几分钟,这才迅速回复:“哥……?” 南方紧握着手机,如同握着一根救命稻草,手心里渗出了一层冷汗。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莹莹地发着光,南方浑身颤抖着,咬破了嘴唇都不觉得痛,神经绷成一根弦,随时都可能断裂。 在漫长得如同几个月般的一分钟过去后,手机再次震动了一下。 咕咚。 南方咽了一口唾沫,只觉得嘴巴里干涩得厉害。“一条新信息”的提示弹在屏幕正中央,诱惑着她去打开。 “白、白姐……你睡了吗?”南方不知是出于怎样的心理,钻出被子敲了敲白笑床边的桌子。 “唰――”白笑拉开了隔帘,一如早晨那样笑着:“怎么了?” 南方故意用受伤的那只手将电话递过去,满怀期待地问道:“能不能替我看一下,这短信里写了什么?我……我手不方便。” 白笑不疑有他,接过来看了一眼,神色古怪地念道:“我最爱的妹妹,六年来,委屈你了。” 南方难以自制地颤抖起来,大滴大滴的泪水沿着脸颊滚落。 第二章 迷雾重重(1) 南方收回手机,连眼泪都来不及擦干,就挣扎着去够床边的拐杖:她要去加护病房看一看,她要亲眼确定哥哥南天到底有没有醒来! 白笑看她满脸不管不顾的神色,顿时慌了神,愣了片刻后用力拍打起床边的护士铃。 “你干什么!”南方怒目而视,加快了动作踉跄着冲向房门。 护士们虽然已经赶到,但她们娇弱的身体哪里能和在战场上磨练了无数次的南方相比?单单是她眼中那犹如实质的杀气,就已经令护士望而却步。 “滚开。”南方低吼着,那模样,犹如一只野兽。 “这,白小姐……” “无能。”白笑脸上的温柔和担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威严:“一群废物,滚出去。这里我来处理。” 护士欲言又止:“可是……” “我病入膏肓的身体,可比你们有用多了。”白笑满脸鄙夷地喝退一众护士,从枕头下抽出一管长笛放到唇边。 婉转的低声缭绕在病房中,南方眼底疯狂燃烧着的火焰渐渐熄灭。 白笑的笛音越发婉转,仿佛温柔的窃窃私语。 “南方,早点休息,好吗?”她轻轻问道。 南方神情迷茫地点了点头,摇摇晃晃倒回床上,拐杖“哐当”一声掉在床头柜旁。 白笑无奈地摇摇头,将她的拐杖收好,突然脸色一变,俯下身去猛烈地咳嗽起来。猩红的血液溅在她白得吓人的手指间,一滴滴渗下来。 南方的手机依旧被丢在床头,此时再次震动起来。 白笑擦去了手上的血,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将短信打了开来,顿时目瞪口呆。 屏幕上写着:“白小姐,多谢你照顾我妹妹。请出来一下吧!我很喜欢你的笛音。” 白笑顿时觉得毛骨悚然,紧紧握住了自己的长笛,惊恐地四下环顾。 手机再次震动了一下,这次来的是一条空白短信。但同样无法显示的发件人却象是在催命。 白笑犹豫了半天,看到南方已经在笛音的作用下彻底睡熟,终于下了床往病房外走去。 ***************** 半夜三更,医院的走廊黑漆漆的,象是鬼片里的场景。 白笑裹着单薄的病号服,纤细苍白的脚踝露在外面,脚下的拖鞋不安地敲击着地面。 白笑知道自己面前的走廊拐角里有一个人――她能够看到那个人的卫衣下摆,只是从她这里看不见对方的长相,而她也不敢近前去看。 “你好,白小姐。”藏在阴影中的男人礼貌地自我介绍:“我是南方的哥哥,南天。” 白笑抓紧了自己的长笛,原地行了个屈膝礼。 南天轻笑一声,问道:“不知白小姐的能力究竟是什么?” 白笑浑身一颤,但还是乖乖答道:“我的笛音……有抚慰心灵和治愈伤痛的功能。只是副作用……很大。” 南天不说话,只是略微俯身,一只白色药瓶咕噜咕噜滚到白笑脚尖旁停下。 白笑弯腰将药瓶捡起,打开瓶盖,就闻到一股馨香扑鼻而来,顿时令她神清气爽,喉头的血腥味也一扫而空。 这是什么灵丹妙药?!白笑这半辈子几乎都是在医院度过,却从未见过这么立竿见影的药。可待她抬头要问,才发现眼前昏暗的走道上哪里还有南天的影子? 白笑看着药瓶中唯一的一片浅绿色药片,毫不犹豫地嚼碎吞了下去。 顿时,一股热流涌向四肢百骸,灼烧的痛感无处不在。白笑疯狂地颤抖起来,狼踉跄跄地躺会了病床上,咬紧牙关将**吞回复中。 视线被泪水模糊,白笑隐约间看到头顶浮现半透明的孩童的影子。但还没来得及定睛观察,就被痛昏了过去。 “嘻嘻”,一声调皮的轻笑在耳边响起:“妈咪。” ***************** 南方虽然在白笑灵能的作用下睡了个好觉,但第二天张开眼睛第一件事,还是跳起来寻找自己的手机。 然而,收件箱里却找不到南天发来的短信,连回收站里也空空如也。 南方将锐利的目光投向依然熟睡着的白笑,迅速联系艾蕾娜,让她检查自己手机的通信记录。 然而,得到的回答却是昨天夜里没有任何短信进入过她的手机。 南方沉默着挂断电话,就连斛黎走进了病房,她都还只是呆呆地坐在床上盯着空无一物的隔帘。 不过一日不见,她的模样竟然如此失魂落魄? 斛黎只觉得心头一疼,走过去轻轻将她搂在怀中,伸手拍打着她的肩膀。 南方在他怀里蹭了蹭,泪水就不由自主掉了下来。 “怎么了?小南,谁欺负你了?”斛黎第一次见她露出如此脆弱的表情,一下子慌了手脚,只是将她抱得更紧,眼中流露森森杀机:那个让小南哭泣的家伙,最好不要让我碰到! 南方哭了一通,把心里的抑郁全发泄了出去,才抽噎着摇摇头:“没人欺负我,就是……就是我自己莫名其妙觉得不开心。” 斛黎摆着明显怀疑的神情,却没有逼问,叹道:“我们说好的,你不愿说的事情,我绝不逼你。” 南方抬起头来展颜一笑:“谢谢你。” 看到这可爱的笑容,就完全没办法生她的气了。 斛黎宠溺而又无奈地替她整理散乱的衣领,在她额上印下轻轻一吻:“你啊……看我把什么给你带来了?” 南方感觉着塞进手里的坚硬的物体,惊喜莫名:这熟悉的触感,赫然就是她最惯用的贝雷塔92半自动手枪。 这…… “我知道你没枪在手不安稳。”斛黎了然地笑,示意她赶快将东西收好。 这小小的贴心举动像只蝴蝶停在她心头扑扇薄翼,留下痒痒的战栗感。 南方脸颊发烫,蚊子般说了一声:“谢谢呀……” 她那么客气,倒让斛黎喜笑颜开,高兴她对自己终于不再是那副半推半拒、又略带怯意的态度。 南方眼角余光看到他和翰昀成差不多的傻笑,鼓着脸地曲肘捅了捅他的胸口:“笨蛋。” 斛黎没有回答,只是看向隔帘,问道:“这白笑,今天倒是没缠着你聊天?” “怎么说话呢?”南方翻了翻眼睛,抬手神秘兮兮地指着隔帘:“我觉得……白笑有点奇怪。” 闻言,斛黎有些哭笑不得:“你昨天还叫她姐姐呢。” 南方禁不住愕然:斛黎从前那些多疑毒舌坏心思都到哪去了?难道恋爱中的人之上真的会直线下降的吗? 可惜,斛黎现在一门心思都放在她身上,都只想着怎么哄她、爱她、怎么让她开心。就连她那古怪的表情里的内涵,他都没能读出来,只是一味道:“那……你觉得她哪里不对劲?” “这……”南方一脸纠结,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不知为何,她直觉上认为南天给自己发来短信的事情,不能告诉斛黎。 没想到她不开口,反而让斛黎重视起来,轻轻掀开了帘子眯眼观察,最终将视线落在了她枕头边。 ***************** 第二章 迷雾重重(2) 白笑的病床边上,有个袖珍小男孩盘腿坐着,笑得正开心。见斛黎看过来,那孩子也笑着朝他挥手。 灵体? 斛黎好奇地一扬眉头,正欲进一步观察,白笑却**一声醒了过来。 见状,那孩童模样的灵体调皮地竖起食指放在唇边:“啪”的消失不见。 南方见他掀开帘子就看得愣在了一边,不由好奇地扯了扯他的衣袖:“喂,怎么了?有问题?” 斛黎放下帘子,默默点了点头,伸手指了指她藏枪的地方。 南方愕然,看了一眼隔帘,又比了个开枪的动作,无声地摆出灵体二字的口型。 斛黎皱着眉,偏头想了想,犹豫了一下才吐出两个字:“等级未知。” “未知?”南方打开护目镜,拉开帘子看过去,却只是在白笑的枕头下方看到一团蓝色光影。 看那形状……好像是一管长笛。 白笑被她盯得有些毛骨悚然,虚弱地问道:“南方,怎么了?看什么呐?” 南方想了想,索性单刀直入地问:“白姐,你枕头下鼓鼓的,藏了什么宝贝呀?” 她满以为这一问,白笑要不就是一头雾水、要不就是因为她的正中下怀而慌乱不堪。谁料,白笑真的从枕头下掏出长笛向她递过来:“呵呵,不是什么宝贝,只是习惯了带在身边而已。” 这……难道这不是灵,而真的是现实中存在的物体?冰凉的长笛握在手中,南方却依然不敢确信。因为透过镜片看出去,笛子依然是蓝莹莹一片。 除非…… 南方想了想,在斛黎手中工工整整写下三个字:付丧神。 斛黎坐在她床边,等到白笑被护士带出去做例行检查,这才问道:“什么是付丧神?” 南方将长笛放在手指间转动起来,道:“就是年代久远的器物上会出现的妖怪。有一些非常凶残,但还有一些则是无害的妖怪。” “灵体会是无害的幺?”斛黎从她手中夺过长笛,修长的手指轻轻刮着银色表面。 南方闷闷不乐地将长笛抢回来,塞进白笑的枕头下方,正色道:“有因为怨恨之类负面情感诞生的灵体,为什么就不能有因为关心体贴之类正面情感诞生的灵体?妖魔也有善恶之分嘛。(.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妖魔也有善恶之差幺?斛黎露出微妙的笑容,轻轻摇了摇头,不知该说她是天真还是太理智。 然而……有一些小感动。 斛黎弯下腰去,突如其来在南方脸颊边印下一吻,满意地看着她吓了一跳面红耳赤的模样。 南方捂着发烫的脸颊对他怒目而视。她在心底抱怨:她可是正正经经说这话呢!话说回来,斛黎还真是坏心眼呐――难道捉弄我这么好玩吗? “总之,我会先查一查白笑的底细。”斛黎玩够了,这才认真起来:“不出意外,明天我就会把她的资料给你。” 说得容易,失去了除灵组庞大的情报系统之后,调查一个人哪里还像从前那么容易? 南方叹了口气,又顾虑到斛黎的面子,只得婉转地说道:“哪有那么着急,你慢慢来就好。” “小南,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斛黎挑起眉头,好笑地拍拍她的头,向她解释道:“我们的确是离开了除灵组,但不等于那份数据库,我们就再也不可以用。” 南方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张口结舌不知该说什么好。 斛黎将她的黑发绕在手指上玩弄,低声道:“我不知道那个董事会要玩什么花招,但是既然他们给了我特别许可令,那我就要物尽其用。” 特别许可令? 可董事会的好心,只让南方愈发觉得不安,心里总感觉空落落的不踏实。 “别胡思乱想的。区区一个董事会,奈何不了我们。”斛黎的口气比谁都大,但脸上的那股狂妄又不象是假装的,不禁让南方心生疑惑:他到底哪来那么多自信心啊? 无奈,南方只好将一切交给他:“那,明天我等着哦。” 斛黎笑眯眯地点头,示意她用不着担心。忽然,他又象是想起什么?表情古怪地问:“今天,翰昀成还来不来?” “啊?”南方目瞪口呆,转瞬捂着嘴笑起来:“斛黎,你不是在吃师兄的醋吧?” 斛黎冷哼一声别开脸去,可还是能看见他脸颊上有一抹不明显的红晕:“无聊。” 从来都是被他逗,今天还是南方头一次可以拿他开涮,顿时兴高采烈地穷追猛打起来:“你要是不想师兄来,就直说嘛。只要你跟我说,我就让师兄乖乖在雷大哥手底下做事咯。” 难得被她逼到无言以对,斛黎只能搬出以前的论调来:“绅士是不会让淑女开口说这种话的。” 南方撇了撇嘴,满脸看好戏的表情:她刚刚看到翰昀成在门口探了探头,随后以视死如归的架势大步走了进来,憨笑着向她问好。 斛黎转过身去,目光如炬盯着他,从上到下细细打量,完全不掩饰自己的敌意。 要说是吃醋……他这样子似乎太如临大敌了一些。 南方渐渐感到不对头,吃力地撑起身子拉住斛黎的衣袖。 “我先走了。”谁料,斛黎只是冷冷地拍开她的手,便大步往外走去。经过翰昀成身边时,他压低声音威胁:“你如果敢动她,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不过,翰昀成依然只是傻傻地摸摸头,好脾气地笑着向他保证绝对不会。 第三章 哈默林的吹笛人(1) 然而,接下来连着好几天,南方都再没有见过斛黎的影子,反而是翰昀成每天雷打不动来报道,带来的水果零食都快把病房塞满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听着手机千篇一律的忙音,南方的眉头都快皱成了中国结:斛黎做事虽然随心所欲,但过去好歹还会提前支会她一声――像这么不声不响地人间蒸发,还是头一遭。 “南方,南方?”白笑叫了她几声,见她没反应,索性伸手来拍拍她的肩膀,满脸八卦的表情:“这几天,怎么不见你男朋友,反而是你师兄来得那么勤快?有内幕哦!” 自从前几天白笑确诊病情好转之后,她就不再是那副病美人的模样,反而越发开朗活泼起来。 南方无奈地挂掉电话,眼中有道冷光一闪而逝:“白姐你乱说话哦。对了,白姐,你究竟得的什么病,怎么护士说你病情好转的时候,你满脸见了鬼的表情?” 白笑脸上调侃的表情一僵,有些尴尬地道:“我……总之,这病从小就跟着我,我从来没想过它能好。实话实说,我这半辈子,几乎天天都是在医院里度过的。” “这样啊。”南方作出同情的模样,眼中却是一片平静如水:“白姐,你说我们谁不是朋友?” 白笑一脸不明就里,认真地点了点头道:“当然是啊。” “既然这样,有些话我还是该先说清楚。”南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眉眼间划过一抹惊讶,匆匆拿过拐杖往门外走去。 白笑隐约感到不妙,高声道:“南方,你要说什么就说呀?” 已经拐到门边的南方回过头来冷冷看了她一眼,却还是不说话,摇摇头走了出去。 白笑紧握着 ***************** 南方一瘸一拐上了天台,冲上去对着背对着自己的男子就是一通打,丝毫不管自己的右手才刚刚拆了石膏。 这家伙,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南方咬牙切齿,每一下拳头都丝毫不留情。 斛黎任凭她在自己身上又抓又挠又打又咬,还温柔地抬手轻抚她的黑发:“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幺?有些事情太急于确认,我才没来得及通知你。不告而别是我的错。” “你下回要是再玩失踪,就不用回来了!”南方气鼓鼓地背过身去不理他,真心恨得牙痒痒:这四五天来里她操的心,可比过去一年都还要多! “生气啦?”斛黎从背后将她拉进怀中,双臂环在她轮廓尖锐的肩膀钱,手从病号服的领口里略微伸进去,温柔地按摩着她的脖子。 南方发出舒服的**,心头的火气也随之烟消云散。 “咳咳,我来得不是时候?”从楼梯口走出一个熟悉的女孩的身影。她挂着一抹戏谑的笑容,棕色卷发扎成马尾,发梢调皮地搭在肩上。 “希、希伯雅?!”南方一怔,随即大吃一惊,红着脸想要甩开背后贴着的人,无奈斛黎环着自己的双手非但纹丝不动,反而变本加厉从肩膀滑到了腰间。 见状,南方索性向后靠在他的身上,妩媚地抬眼向上一瞟:“你失踪的这几天,不会就是去法国找希伯雅了吧?” 斛黎坦然承认,眉头微微蹙着,看上去别有一番魅惑:“我也没想到,白笑背后的势力如此不简单。” 南方抬头再次看他一眼,又看看希伯雅,道:“你们也该给我个解释了吧?” “我来好了。”希伯雅红着脸再次偷眼看了看他们两个亲昵的样子,一副受不了的表情将视线投向街上的车流,道:“白笑和我一样,来自于古老的灵能家族。我的姓氏露比,意味红宝石。我的力量,是可以增幅盟友的攻击力。而白笑……南方姐,你应该听说过哈默林的吹笛手这个童话吧?” 南方肃然点了点头:哈默林的吹笛手,讲的是一名靠笛子施展魔法的乐手被哈默林的村民雇佣来解决鼠患,但事成后村民却出尔反尔不愿支付报酬。被激怒的吹笛手用笛音迷惑了村中的孩子,一起进入深山后再也没有出现的故事。 据说,这故事的原型是一系列的人口贩卖案件,只是不知又和白笑有什么关系? 希伯雅叹了口气,拉掉头顶的皮筋,任由棕发在风中飘飞:“白笑的祖先,就是那位吹笛手。” 这信息由不得南方不感到大惊失色:她想起那一夜,自己疯了般想要冲出病房去寻找南天,最后却莫名其妙倒回床上一觉睡到天亮――那天晚上,她似乎也曾听到过笛声。 南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想到白笑回答的那一句“当然是啊”,气得肩膀都颤抖起来。 她这辈子最恨最恨的,就是口是心非之人和灵能者,没想到白笑两样全占了。 “小南,那种人,不值得你为她生气。”斛黎的声音冷得可怕,浑身散发出凌冽的杀气。 这世上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谁惹自己最爱的这个女孩子不开心!他曾经发过誓,要永永远远保护她那纯净的笑容! 所以,现在看到南方眼底那混杂着悲哀的怒意,斛黎只感到满心滔天的恨意。 白笑,不管你是不是古家族的人,我都会要你付出代价! “vinjour,冷静些。”希伯雅冷着一张小脸,从挎包里掏出一本封面镶嵌着红宝石的书随手翻动着:“古家族的问题,只有古家族的后裔可以插手。难道你们想要面临全世界魔术师的追杀幺?” 南方好奇地提问:“魔术师?” 希伯雅点头道:“古家族中的能力者,被称为魔术师而非灵能者――这大概也是血脉的高贵感作祟吧!连称呼都要与众不同。” 虽然南方相信希伯雅说的话,但看到她这幼齿小萝莉的身材长相,她就怎么也放不下心来。 南方刚要开口,就被希伯雅高傲地打断:“红包是家族的威严,可不是白笑背后那种跳梁小丑般的家族可以冒犯的。” 南方皱皱眉头,还是道:“我……想先和白笑谈谈。” “随意。”得到了斛黎的眼神示意,希伯雅无所谓地耸耸肩,打开书本念叨:“以大地为永恒居所的神,名为安泰。汝不知疲倦地杀戮,灰白的骨乃汝之战利品,堆砌的尸骸乃汝之胜利。吾以红宝石之名,借用汝之神力。” 南方头顶一闪而过巨人的身姿。她观察着自己的身体,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但希伯雅神秘地笑着,露出满脸“这下就没问题了”的放心表情。 “去吧。”背后,斛黎轻轻拍了拍南方的背部,示意她放心去找白笑谈判。 不过是念了几句话,真的能有那么大的效果吗?南方脑中划过“言灵”二字,加之斛黎那满含鼓励的笑容,她终于一咬牙,满怀怒气撑着拐杖挪向自己的病房。 ***************** 第三章 哈默林的吹笛人(2) 医院走廊里回荡着如泣如诉的笛声,无论护士还是病人,都随便依靠在凳子或是柜子旁,闭眼睡得香甜。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唯一不受影响的,就只有南方。她看着手背上浮现的希腊文字,知道这一切是托了希伯雅的言灵的福。 白笑啊白笑,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好好地做朋友呢? 南方打开护目镜,白色的绷带轻轻飘落在地。黑色的枪落入她手中,反射着黑色的寒光。 病房门虚掩着,轻轻一推就开了。白笑坐在床边,身着一席及地蓝色雪纺长裙,闭眼吹奏着长笛,黑发高高盘在脑后,露出天鹅般优美的脖颈。 “啪”、“啪”。 南方冷笑着拍起手来,鼓掌声清脆地回荡在屋内。 白笑抬起头来,脸上混合着迷惑与一丝淡淡的羞涩,不知是在奇怪为什么她不受笛曲的影响、还是为她的鼓掌而感到不好意思。 哼,多么小鸟依人我见犹怜的表情啊。南方目不转睛盯着视野中发出淡淡蓝光的长笛,一言不发地向她逼近过去。 白笑被她满身的威势骇住,不自觉地身体后仰,好几次吹错了旋律。 “付丧神,还要躲到什么时候?”南方凝视着长笛,声音中的厌恶不言而喻:“既然与魔术师勾结,那你至少也是c级灵体了吧?” “南方,你……”白笑放下笛子,满脸惊恐地看着她:“你在说什么?” 南方无暇回答她,如临大敌望着从长笛内飞出、并逐渐成型的灵体――那是个穿着马戏团小丑服装的袖珍型男孩,手中把玩着一管牧笛。(.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果然是哈默林的吹笛人。 南方握紧了枪柄,厉声道:“古家族的后裔,不知道来这里到底有何贵干?” “可是?南方,我什么坏事都没有做。”白笑从南方眼里看到了令自己心寒的厌恶与敌意,顿时焦虑起来,满脸无辜地高声道:“我不知道你说的魔术师是什么?这种能力我从小就有的,只是能够帮助人睡眠而已。” 是啊……可是?放任一个阵营不明的魔术师自由活动,这风险值实在是太大了。南方的脸上流露一丝同情,但很快又被公事公办的冷酷取代。她故意将手中的枪暴露在白笑眼前,看着漂浮在白笑身边的灵体,缓缓道:“我知道。可是……这个险我冒不起。白笑,你只有两条路可以走。” 南方竖起手指,轻轻晃动:“其一,加入除灵组;其二,滚出s市。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其实她自己也很清楚,这不论哪一边都是完完全全的霸王条款。但是,对于曾经身为巡逻员、如今也依然谨遵着工作守则的南方而言,她的职责就是将灵体隐患掐灭在萌芽状态。 吹笛手形态的c级灵依然漂浮在空中,既没有攻击,也没有被冒犯的怒意,只是恭敬地弯腰朝向白笑那一边。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古家族的守护灵? 南方的手指搭在扳机上,略微扣了扣又重新松开,犹豫不决。 白笑几乎是恳求般拉住她的手:“我在这里过得很开心,南方,求求你了,我发誓一定不会害人的。” 看到她这幅表情,南方差点就心软了。可看到周围到现在还熟睡着的一大群人和满地散落的药瓶和托盘,她的脸色再次冷了下来:“你现在做的事,还不够害人的幺?如果哪天你在路上吹起笛子,岂不是会造成特大交通事故?” “那、你就不怕我离开这里在别的地方闯下大祸?”白笑揪住了她先前话里的语病,大义凌然道:“你所代表的官方,就是这么虚伪的幺?” “我只代表我自己。”南方平静地看了白笑一眼,随后靠近她身边你的灵体正色道:“我不关你是对她言听计从还是只管最低限度的守护工作,只要你感在这座城市里为非作歹,我一定让你魂飞魄散。” 吹笛手第一次正眼看向她,双目中却依旧只是一片死灰。 南方微微眯了眯眼,心道:这果然是古家族的守护灵。它并没有一般c级灵体的猎食本能,但想必,只要有人敢对白笑动手,就会遭受来自它的雷霆一击吧。 “唔……怎么回事?”“我怎么睡着了……” 笛音的效用逐渐过去,护士们最先醒转过来,顿时手忙脚乱地收拾起昏睡时被撞落在地的各种杂物来,满口抱怨着。 南方迅速收起枪,狠狠瞪了白笑一眼,再次转头往外走去。 呆在哪里,都好过呆在这个心机深重的魔术师附近。 ***************** 白笑无端端被南方一顿责骂,怀着满心的委屈无处发泄,藏在隔帘背后独自垂泪。 “白小姐,有位先生找您。”一名护士站在隔帘外,小心翼翼地说道。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白笑冷冰冰地将她喝退,全然没有半点先前面对南方斥责时惶恐不安的模样。 吹笛手的血脉,注定了她这一生都不肯能是个寻常女子,更注定了她此生都不能轻易让人看到自己软弱的一面。 “南方……我真的是把你当朋友的。”白笑抬手擦去脸上的泪痕,轻车熟路地走到那个永远有些阴暗的拐角。 她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来找自己的是谁。 “南先生。” “不用那么客气。”依旧将五官藏在帽子背后,南天微笑了一下,略带歉意地道:“我妹妹的个性就是那样,被那个斛黎宠坏了。不过她六年来一个人这么辛辛苦苦熬过来……真要说起来还是我的不好。” 南天字里行间对南方慢慢的宠爱和疼惜,令白笑心里泛起一阵苦涩。 从小到大,作为这一代的吹笛人,她从来没感受过这种叫做亲情的东西。 “作为赔礼,这个送给你吧。”南天伸出手来,递给她一份无名曲谱。 白笑不明所以正要提问,便听南天温柔地道:“这是我自己写的曲子。如果白小姐能拿来吹奏,那就是对我拙作的肯定了。” 白笑很想答应,但想到南方先前那义正言辞的警告,一时间又有些犹豫。 谁料,南天忽然走近过来,诚恳地将谱子放进她手中,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背,撒娇一般说道:“我真的很想听听白小姐演奏这首曲子。你的笛声,真的很美。” 这从未听闻过的、深情暧昧的赞誉让白笑忘记了心中的戒备,只感到心如鹿撞,慌忙将谱子收了下来。 第四章 圈套(1) 南方并没有要求第二次更换病床,只是身边的隔帘再也没有拉开过。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即便看到白笑那模模糊糊显得有些憔悴的消瘦身影,她也没有心软。 对于自己不熟悉的东西,南方本能地有着提防与恐惧,更何况对方还是名强大的魔术师? 所以她并不知道,白笑面前,此刻正摊着几张乐谱。她的手横放在空中,模拟着吹笛的动作。 白笑爱极了南天给她的这份曲谱——这是首幽怨平和的曲子,仿佛蕴藏着对远方亲人的无尽思念,让她几欲落下泪来。 这里面包含的,是整整六年南天对妹妹的关切吗? 白笑转头看向帘子另一边抱着毛绒娃娃的南方,轻轻开口:“你的哥哥……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南方身子一震,更加抱紧了翰昀成送的巨大泰迪熊,嘴唇蠕动了一下,什麽都没说出口。 白笑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南方无法自制想起那两条神秘消失的短信和古家族不可估量的影响力,越想越觉得不妥:难道白笑在其中动了手脚?可是……爲什麽? 而白笑等不到她的回答,一边继续默诵谱子,一边自顾自说道:“我没有兄弟姐妹,从小就接手了吹笛人的各种训练。(.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所以……很羡慕你有个贴心的哥哥。” “你不认识他,怎么知道他贴不贴心?”南方的反问一针见血。她抬起头来,目光锐利得几乎能在帘子上开个洞。 白笑自嘲地勾勾嘴角,回答:“从那晚的短信里看出来的。” “是么?”南方嗤之以鼻,掏出计算机搁在枕头上,敲敲打打调出医院的热感应图——她有这直觉——即使自己再小心再怎样提防白笑,最后恐怕还是免不了要在此大战一场。 不知道希伯雅有没有写出音乐之神的言灵。南方担忧地叹了一口气:魔术师之间的战斗,外人绝对不能插手——这还真是个蛮不讲理的规矩呢。 白笑深知两人之间短短的友情已经荡然无存,伤心地叹息了一声站起身来:“我出去一下。你要跟着我么?” “跟踪一名魔术师?”南方不屑地讽刺:“我可没有挑战古家族的勇气。不过,我希望你不要做出什麽蠢事。” “即便我做了什麽又如何呢?”白笑的眼中浮现心寒的阴霾。前几日,南天又来找过自己一次,简短地向她介绍了古家族的基本状况与规矩。所以现在白笑也已经明白了南方缩手缩脚的原因:任何被视为冒犯魔术师尊严的举动,都将受到四大古家族的联名追杀。 这就是白笑背后的势力——足以让南方乃至整个除灵组和董事会望而却步的可怕底牌。 白笑抚摸着手中冰凉的笛子,脸上浮起病态的笑容:我能够依赖的,除了南先生之外,就只有你了。 ***************** 白笑前脚刚离开病房,南方就“唰啦”一声扯开了隔帘,好让暖暖的阳光洒在身上。 总是呆在那个阴冷的被窝里,自己都快发霉了。南方畅快地爬下床,拆除石膏的脚已经能够勉强行走。她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随后泄愤般用完好的那条腿狠狠朝白笑的病床踹了一脚。 南方掀起枕头,遗憾地发现那关长笛也被白笑带走,不由得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要白笑放弃吹笛,果然是不可能的。 既然如此,也就别怪她采用非常手段了。南方冷笑起来:别以为古家族的那些霸王条款就没有空子可鉆。白笑,你要是以为看不见摸不着的古家族三个字就能轻易让我退却,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南方打开艾蕾娜发给自己的入侵软件,轻而易举地接手了医院的监控系统。纵五横六总共三十块监视窗口整整齐齐,塞满了整个显示屏。 将一个个窗口放大又缩小,南方的双眼不敢漏过任何一处蛛丝马迹。没办法直接驱逐白笑,她只能采用这种手段防范于未然。 手机震动起来,希伯雅发来短信:战斗的准备工作和言灵编写已经全部完成,她随时可以出战。 南方看着白笑推开通往天台的安全门,迅速切换大屏幕,如等待扑击猎物的野兽般眼中闪过一道凶光:她倒要看看白笑究竟要搞什麽名堂。 天台的每个角落都被监视探头笼罩,白笑站在天台正中央,不知在等候着什么。 随后,在南方大惊失色的凝视中,一道空间裂缝被破开,从中跨出一名黑衣黑裤、戴着帽子的男人。 他似是不经意地向探头的方向看来,帽檐下的嘴角微不可见地扬起。随着硬盘烧焦般的“咝——”的一声,屏幕上布满了雪花点。 南方一抹额头,摸了满手湿漉漉的冷汗,难以自制地比较起斛黎和那神秘人的实力。 她记得斛黎说过,他开辟储物空间是借助于黎明之刀的刀鞘。如果那个人是凭借自己的能力硬生生撕裂空间的话…… 南方不敢想下去,只感到恐怖感如藤蔓般爬满了全身——她无法想象一个比斛黎还要强大的人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 第四章 圈套(2) 白笑站在天台上,看着一身打扮与前几天无异的南天,满脸都是欢喜的神情。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她像个孩子一样给他看做满了标记的曲谱,炫耀着自己有多用功。 白笑也不知道自己在希冀着什麽,但显然,南天知道。只见他亲昵地摩擦着白笑的手背道:“白小姐真的在练习?太好了,我真的很高兴。” “你高兴……就好。”白笑如同个情窦初开的少女般磨蹭着衣角,为他的一句话而心花怒放。 南天顺势将手挪到了她的肩膀上,略带同情道:“我那个任性的妹妹,还是对你那副态度吗?” 闻言,白笑沮丧地点了点头。 南天低叹了一声,无奈道:“她从小就是那样,认准了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实在没办法,你就跟我走吧。” 白笑原本以为,南天好歹会批评南方几句,谁知到从他嘴里吐出来的,依旧是完全没有道理的溺爱。 “为什么你不怪她?她这样无理取闹?”白笑终于无法压抑心中的委屈喊叫起来:她无法理解为什么南方这样刁难自己,南天还能对此视而不见。 南天微笑着道:“因为她是我的宝贝妹妹啊。” 就因为这样,南方不管做什么他都不会在乎是么?白笑第一次感到面前这个神秘的男人是这么的不可理喻。 南天的声音渐渐严肃起来:“白笑,我挺喜欢你。但如果你想要留在我身边,就得记住一件事。” 他如临大敌的语气让白笑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双手紧紧抓着长笛,骨节都发白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白笑只感到南天的声音和他冰冷得过分的手同时落在自己耳边:“这世上,谁都比不上妹妹重要――包括你、更包括我。” 白笑被他言语中的威势骇住的同时,心里对南方生出浓浓的羡慕乃至小小的嫉妒来:如果能有一个人这样珍爱自己,该有多幸福? 仿佛是看透了她的想法,南天霸道地将白笑搂进怀中:“我会对你很好很好。但是白笑,如果你选择追随我,可能余生都得要活在冰冷的黑暗中。” “我无所谓!”白笑此刻意乱神迷,完全没注意到他的用词是――追随。 南天轻轻松开她,声音中有一些苦涩:“别那么着急,我可不是正义的哪一方啊。等你想清楚了,就演奏我的这首曲子。到时候……我会带你走。死生契阔,不离不弃。” 白笑为他的体贴入微而感动不已,试探着道:“至少……让我看一下你的模样。” “真是个坏孩子。”南天似是无奈地笑了一下,轻轻摘掉帽子,露出一张白笑已经见过好几次的脸孔来。 “是你……?” “嘘。”南天用一根手指堵住白笑的惊呼:“这件事,记得对妹妹保密――我也有我的苦衷。” 白笑犹豫不决地咬着嘴唇,但想起这短短几日来他对自己种种的好,用力点了点头。 ***************** 当白笑被南天迷得晕头转向的时候,南方只能捧着当机的电脑欲哭无泪。[.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这么**裸的威胁放在眼前,就算她胆子再大,也不可能当做不看到,继续一意孤行追上天台。 “小南,怎么了?” 斛黎捧着每天替换的鲜花一走进来,就见她这么呆呆地坐在床上,不由得好笑地捏了捏她的脸颊。 南方抬起头来,可怜兮兮地指着电脑:“我已经够惨的了,你还逗我玩。” 斛黎疑惑地凑近过去看被彻底干扰了的屏幕,只问了两个字:“白笑?” “她有盟友。”南方说完,无奈地双手一摊,示意自己真的已经尽力,只是这次的敌人实在太过强大,让她心有余而力不足,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 见状,斛黎一下下抚摸着南方的脑袋,不知是在安慰还是在玩耍:“好了,你已经很努力了哦。剩下的事情,交给希伯雅就好。” 南方鼓着嘴躲开他的魔爪,不满地哼了一声。 都说过多少次了,让他不要把自己的脑袋当玩具,怎么这习惯斛黎就是改不掉呢? 斛黎却是在沉思着,希望能从已有的资料中推测出白笑盟友的身份。所以,他完全没注意南方的抗议,而是习惯性地伸手再次找准目标,继续舒服地揉着她的发心。 南方叹了口气,将电脑放回枕头上,任由他把自己当玩偶一样胡乱揉捏。 因为,她在斛黎的眼底看到了一道流星般明亮的杀意。这么残忍的表情在他脸上,只是让人觉得英俊无比――这真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呐。 南方着迷地看着他的侧脸,傻傻地笑了起来:她还是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喜欢上了斛黎哪一点,可另一方面,她又觉得斛黎怎么样她都是喜欢的。 好吧。事到如今不得不承认,我的确早就爱上他了。 南方只好在心中缴械认输,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挫败感,反而得意地想道:斛黎这种妖孽,想不爱上才是难事呢。反而他对我这么一心一意,岂不是很值得我骄傲? “想什么?笑得这么狡猾?”头顶传来斛黎宠爱的声音。他随手从床头的罐子里取出一块饼干,喂小动物似的塞进她嘴里。 南方将饼干咬得嘎吱响,狠狠往上瞪去:“谁笑得狡猾了?” 斛黎浅笑一声搂住她的肩膀,取出手机不知和谁联系着。南方也不插话,就这么安安静静地靠在他肩膀上,像个温顺安静的小媳妇似的。 阳光透过窗纱洒落在南方肩上,暖融融的。白笑带给她的那点焦躁不安,早已经烟消云散。 可惜,还没等她享受多久这宁静的时光,一名护士尖锐的声音就已经将两人之间美好的氛围打得支离破碎:“南小姐,你哥哥的病情有变!” 什么?! 过于可怕的消息轰击在大脑上,瞬间击垮了南方的思维能力。她慌乱之中差点栽下床,瘸着腿就往门口冲去。 “小南,当心。”斛黎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一闪身来到南方身边,扶住了她的肩膀好让她不会因为伤腿的不灵便而跌倒。 南方神情恍惚任他搀着走到手术室旁的等候椅上坐下,双眼怔怔地盯着那红莹莹的“手术中”指示灯。 手术的结果,她现在连想都不敢想。六年来,南天永远是那么平静地睡着,病情从未出现过起伏、更未发生过需要进手术室抢救的情况。 斛黎看着南方那张惨白的小脸,心疼地将一杯热水塞进她手里。 他知道现在说什么?南方都听不进去。斛黎的眉头也紧紧皱着,手搭在南方肩膀上――万一、南天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南方会变成什么样子。他只知道,就算只是想象被夺走了最重要亲人的南方的心情,他都会难受得几近窒息。 这是第一次,斛黎如此懊悔六年前的自己是那么狂傲和不知轻重。他很清楚自己的力量――要不是看到南方朝自己扑过来,他那一击绝对会取走南天的性命。 斛黎看着南方紧握着玻璃杯、已经有些被烫红了的手,眼中居然闪过一丝恐惧:如果南方知道我就是当年的“红祸”,她会不会……恨我? 答案在心底呼之欲出,斛黎只能向那些自己从来都不信的各路神仙祈祷南天安然无恙。 但就在此时,他身边传来“咔擦”一声脆响。南方手里的玻璃杯重重在地上摔成碎片,仍然很烫的水溅在她的拖鞋上,她居然毫无反应。 这种感觉,就算只是头一次经历,也能轻易读出其中绝望的信息。南方张了张口,却仿佛突然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心里头如同被生生挖去一块,和某人那血脉相连的部分,现在只剩下黑漆漆的空洞。 手术室的门向内打开,医生摘下手套面容沉重地走了出来。 南方沉重地闭上眼,一滴晶莹的泪水顺着浓密的睫毛滚落。 第五章 死别(1) 主刀医生口中说着“非常遗憾”之类的官话,却被斛黎满身杀气吓得不敢靠近。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就连同样红着眼眶的雷正阳,都被他这勃发怒意给吓到了。 斛黎对此不闻不问,只是默默蹲在南方面前,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小南,我们回家,好不好?” 南方只是面容呆滞地将脸转向他,微微张了张口,却没有出声。她的双眼如一潭死水,没有半丝光泽。 斛黎的心脏像是被揉成了一团,痛得无以复加。 “回……家?” 南方呆呆地重复,不解地皱起眉头:“哥哥不在了……我没有家。” “胡说!”斛黎一把将她横抱起来,大步往外走:“还有我们两个的家。” 如果是平时的南方,此刻应该是红了脸大骂他油嘴滑舌,就知道口头上占便宜。但现在,南方只是默不作声地任由斛黎抱在怀里,加上那毫无波动的表情,令她看上去像是个傀儡娃娃。 没走几步,斛黎突然回过头来,眼底闪现一道酒红冷光。他深深望了一眼被白布遮盖了的南天的尸体,忽然道:“既然死了,就给我死死干净。” 生死相交的兄弟刚刚去世,斛黎就如此出言不逊,顿时令雷正阳勃然大怒。丧失挚友的痛令他失去了理智,大补充上来挥拳就打:“你他妈的说什么屁话!” 斛黎冷冷向后闪开一步,护着怀中的南方,不屑地嘲讽:“我说,他最好死得彻底一点,别又玩什么花招。” “你――”雷正阳气得双眼通红,却陡然发现失去了行动能力,只能雕塑一般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斛黎抱着南方走远。 斛黎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抱着南方离开。对现在的他而言,就算雷正阳横死当场他都无所谓。斛黎所关心的,只有他最最爱的南方而已。 ***************** 办理出院手续时,斛黎并没有受到太多阻挠。虽然以南方的伤势,原本还不应该出院。但前台的护士看见他们两个,一个面如死灰,一个杀气腾腾,愣是不敢阻拦。 斛黎看着被自己“摆放”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南方,头疼地走进厨房,狠狠捏着水槽边缘。 回家这一路上,斛黎几乎一刻不停地在说话逗弄她。可南方顶多也只是“嗯”一声――这还算是好的反应,大多数时候,她都只是呆呆地看着车窗外。 斛黎知道:南方一直以来最大的动力就是南天的存在。可是现在,她世界里最高达的支柱却已经崩塌。 所以南方的心,也已经天塌地陷一片狼藉。 斛黎打开水龙头,任由冰水浇在头上:对南方而言,自己的地位真的还比不过昏睡了六年的南天么? 他一拳头轰在水槽边,手背红了都浑然不觉。 整整十分钟,斛黎都只是这么一动不动,直到冻得几乎没有知觉,才关了水直起身来。水珠顺着头发滴滴答答落了一地,打湿了他的白衬衫。 看着镜子内自己狼狈的模样,斛黎自嘲地一笑,从柜子里取出锅碗瓢盆准备起饭菜来。 他不知道这个状况下到底该怎么安慰南方,但是他记得第一次吃到自己做的意大利面,南方笑得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开开心心大快朵颐。 斛黎觉得,那个样子无忧无虑的南方才最漂亮。 “当初做的……是玉米培根面呢。”斛黎自信满满地将一份份材料分进碗里,点燃煤气开始预热平底锅。 他实在太投入在自己的大厨事业中,以至于完全没发现南方踢着拖鞋默默站在了厨房外。 其实,早在被斛黎定住雷正阳的那一刻,南方就从悲痛中清醒过来了。 可是她不想动,就连看到雷正阳那么狼狈,她心里也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南天死了――最重要的哥哥死了。南方觉得自己的心少了一半,所有的感情所有的温馨都被挖走了。 可是厨房里传来的熟悉的香味,却打破了她自缚的茧。 南方知道斛黎从来都不懂得安慰人。过去的经验告诉南方:斛黎只知道把她的一切侥幸都打破,要不然就是什么都不说,却暗中将伤害她的人全部惩戒一番。有时候她都怀疑,斛黎这个人的是非观是不是以她南方为核心建立的。 尽管如此,南方还是无法控制自己悲伤的情绪,斛黎对她那么好,可她现在一点都不想理会。 对不起,就允许我任性一下吧…… 南方默默地关上门,从房间里取出一条金项链,用力握在手里。 ***************** 斛黎将面条端上桌,香喷喷的味道令人食指大动。但南方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就重新埋进了松软的沙发内。 “小南,吃点东西吧?”斛黎好脾气地蹲在她面前,用近乎央求的态度说道。 南方用叉子卷起了面条,但拿到嘴边又重新放下,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得自己都认不出来:“我没有胃口。” “没胃口也得吃。”斛黎皱着眉头,心疼地握住她的手:“你今天还没吃过东西。” 南方的脸上掠过厌烦的神色,可看到斛黎眉眼间满满的担忧,任性的话就说不出口了。她听话地插起一枚虾球送进口中,细细咀嚼着。 见南方愿意进食,斛黎顿时松了口气,坐在她身边轻轻揽住她的肩膀。 斛黎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来安慰她,事实上,他现在真的很想直接将所有和南天有关的记忆从南方脑中抹消。 可这样大规模的记忆变动,很可能对脑部造成永久性损伤。 斛黎叹了口气,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能力并非无所不能。 两人就在一片沉默中结束了用餐时间。南方依旧是死气沉沉的,只是在斛黎为她换绷带的时候,配合地抬了一下手脚。 “小南,你如果想哭的话,就哭出来吧。”斛黎觉得自己都快被她的沉默给弄得崩溃了。他宁可南方大吵大闹甚至把南天的死全部归咎在自己身上,也好过现在这万念俱灰的模样。 南方痛苦地闭起眼睛,下颌颤抖着,牙齿紧紧咬着下唇,将到了嘴边的呜咽又吞了回去。她深深吐出一口气,道:“斛黎,你去忙吧。我……没事的。” 斛黎一怔,旋即苦笑着摸摸她的头发:“你觉得你这个样子,我安得下心工作么?” “我真的没事。”南方抽了抽鼻子,强迫自己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她早就不是小孩子了,心情不好就什么都可以不管的特权,已经失去了呢。 但斛黎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一把将她抱进怀里:“有我在,你就可以什么都不管。不开心就哭、开心就笑――我就是喜欢你那个样子。” “我说了叫你别管我了啊!”南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用足力气将他推开――哥哥才刚死,斛黎怎么能这么毫不在意地说着满口甜言蜜语呢? 然而,斛黎脸上一闪而过的受伤表情立刻刺痛了她的心。南方的愤怒烟消云散,手足无措地把玩着手中的项链:“我、我不是故意的……” 斛黎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再次靠近过来:“我不怪你。” 这一次,南方没有推开他,但被搂抱住的身体依然僵硬不堪。 第五章 死别(2) 斛黎叹了口气松开手,问道:“抓着什么呢?” “哥哥的……遗物。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南方说着,将项链吊坠打开,露出里面嵌着的照片:吊坠的左面,是南方与一名身穿红衣的小少年笑得正欢,右边则是满脸不爽的南天。 斛黎的眼中闪过一抹奇异的神色,问道:“这是你哥哥吧?那这个男孩子,是谁?” 南方露出怀念的表情,用手指轻轻摩挲着照片表面,答道:“他啊……是我的一个好朋友。我和哥哥……都是孤儿,但这个孩子却不是孤儿院里的。可是有一天他忽然出现在后院,后来,他也几乎每天都会来陪我玩。小的时候,我还老是以为他就是童话书里的彼得潘,有一天会带我去永无乡冒险。” 南方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中,嘴角好看地翘了起来:“不过啊!不论是雷大哥还是哥哥,都不喜欢他。你看,拍这张照片的时候也是。这之后,我们就被现在的父母领养了,我也再也没见到过这个孩子。” 斛黎覆盖住她的手,问道:“那……你现在还想见他么?” 被分散了注意力,南方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她带着一脸温馨将吊坠放到胸前,默默点了点头:“他是除了哥哥之外,我最重要的人哦。” “哎……那我呢?”斛黎丝毫不掩饰话语中的酸味道,故意将五官皱成一团。 南方看着他的表情,实在是忍不住,终于扑哧笑出声来:他居然在吃一个小孩子、而且是很多年以前自己认识的一个小孩子的醋?! 斛黎欣慰地舒展眉头,温柔地用手指描过她的眼角、鼻梁,最后轻轻摩擦着她有些干涩的嘴唇:“你终于笑啦。” 南方眨了眨眼睛,鼻头一酸,又怕他说自己“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立刻别开头擦掉了沁出眼角的眼泪。 斛黎微微一笑背过身去,道:“好了,我不看你。所以……” “讨厌!”南方看着斛黎那宽厚的背脊,终于还是忍不住扑了上去,用力抱住他嚎啕大哭起来。她一点都不觉得在斛黎面前表现得那么软弱很丢脸,南方现在只想要把填满了心的那些空虚感和恐怖感全都哭掉,变回斛黎所喜欢的那个自己。 斛黎的衬衫背后被哭湿了一大片,冷飕飕的却不让他觉得难受,反而有一股甜蜜从心底油然而生。 他忍不住想:南天在南方心里所占的那一大块,是不是被自己蚕食掉了一小点呢? 心念一动,斛黎又不禁觉得啼笑皆非:自己这是怎么了?居然吃她的亲哥哥的醋。不过…… 斛黎回头看了一眼哭着哭着便显得有些昏昏欲睡的南方,眉头略微蹙起:他当年留在南天体内的破坏能量,经过六年原本早应该消散了。南天的死――果然还是很蹊跷。 ***************** 南方哭累了,很自然地靠在温润的“枕头”上睡了过去。这一睡,就是大半天。她再醒来的时候,下午的阳光火辣辣地晒在被子上。 唔……睡得好舒服。南方如同一只小猫咪般发出可爱的声响,揉着眼睛坐起身来。 嗯?南方的手碰到了光滑的绸缎,奇怪地偏过头去:她的床单可是棉布制的呢。 没想到,在她身边,斛黎像个小孩子似的蜷着身子,一只手还搭在她的腰上。 睡得好安稳呐。南方忍俊不禁,伸手抚弄着他长得让人羡慕的睫毛,俯下身去研究斛黎平静的睡颜。 斛黎的睫毛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嘴角不经意地扬起,偶尔在梦中不知嘀咕着什么地方的语言。 好可爱! 南方的双眼成了桃心状,忍不住用手指戳弄着斛黎的脸颊,玩得不亦乐乎,直到忽然被抓住了手指。 斛黎不知何时已经张开眼,张嘴一口咬住了她的指尖,微笑中流露一股绝美魅惑:“小南,好玩么?” 指尖的湿意和浓烈的暧昧气氛顿时让南方羞红了脸。她张口结舌不知所措:“你、你醒啦?” “总不能让你继续在我身上为所欲为咯?”斛黎一发力,就将她拉倒在自己身上,手臂刚好环在她腰后。 南方低下头去,缩在他胸前嘀咕:“谁为所欲为了?” “你啊。”斛黎伸出手来,捏了捏她的鼻尖,宠爱地在她的脸颊边亲了一口:“没事了吧?” 南方在他胸口温顺地磨蹭着,摇摇头又点点头:“哥哥不会希望我这么消沉下去的。” “又是你哥。”斛黎闹别扭似的抬手揪着她的黑发。 这简直就是在撒娇嘛。南方展颜一笑,主动凑上去吻了吻他:“还有你。我不希望你为我担心。” “这还差不多。”斛黎放开她的头发,用指尖勾勒着她脸颊的边缘,又不怀好意地向下滑去。 “起床啦!色狼。”现在的南方早已经习惯了他不分时间地点的调戏,熟练地拍开斛黎的爪子,又甩掉他搂在自己腰间的手,这才爬起身来。 “不愧是巡逻员,身材真好呢。”斛黎好整以暇地半撑起身子,用**裸的欣赏眼光上下打量着南方只裹着一件薄睡裙的身子和一双修长的腿。 南方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眼波流转出无限娇羞,竟看得斛黎目瞪口呆。 “扑哧。”难得看到他失态,南方立刻露出阴谋得逞的笑容,正要开口,床头柜上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南方“喂”了一声,有些潮红的欢欣表情渐渐崩碎,她双眉紧促,不自觉地咬着下唇:“好,我知道了。” 斛黎坐起身来,一眼就看透了她心中的烦忧:“白笑?” 南方用力点了点头,背起放在沙发背后的狙击枪,随便套上了卫衣长裤就往外冲去。 “一起去。”斛黎无奈地看了看她那一瘸一拐的狼狈模样,冲上前将她抱起,纵身跳下阳台,飞逝而去。 第六章 暴走的笛声(1) 斛黎抱着南方来到医院上空时,警车与路障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将周边堵得水泄不通。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哎,斛黎你看!那边!”南方从高空远远指着医院门口的一队五人小队惊呼:“那个是师兄吧?” ――六年前“红祸事件”后被勒令解散的、隶属于雷正阳个人的特殊别动队,竟然真的被获准重新投入战场了?看来,面对最近发生的一连串事件,董事会也坐不住了呢。 斛黎满不在乎地扫了一眼由凡夫俗子组成的队伍,不屑一顾道:“你这时候还想着关心你的翰师兄?” “不是啦……”南方看着已经在准备突入的别动队,不由得想:别动队重组,那……负责帮别动队绘制魔阵的老爸……该不会也回来了吧? “小南,准备进去吧。”斛黎冷冰冰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南方收敛心神,戴上耳机和护目镜,并咔擦装上了子弹。 黎明长刀悬浮在斛黎身边,刀刃闪着寒光,稳稳绕着两人飞翔。大片大片的低级灵体已经出现在医院的窗户背后。斛黎稳稳搂着南方,眯眼向icu病房所在的楼层看去,脸上闪过一抹惊讶的神色:“白笑在你哥哥的病房里。” 南方的手不经意地抖了一下,但她很快定下神来,道:“既然如此,就赶快去吧。希伯雅呢?” “已经和白笑斗上了。”斛黎从她的表情中品出不祥的味道,皱眉警告:“小南,魔术师之间的战斗,你我不能插手。” “……我知道。”南方口是心非地答了一句,举枪打爆玻璃窗,纵身一翻滚进了廊道,拔腿便往楼上奔去。 真是个任性固执的小姑娘。 斛黎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飘在半空尾随过去,舞蹈般挥舞着武士刀,将身边围拢过来的、丑陋扭曲的e级灵全都打入地狱。 这些灵,在斛黎眼中不过就是蝼蚁,连踩死都嫌麻烦,对它们挥刀那更是纡尊降贵了。如果不是为了南方,他压根就不会来这里,更不会帮助别动队消除障碍。 可斛黎也知道,翰昀成对南方而言是个颇为占有一席之地的好朋友,就算自己再怎么讨厌他,也只能不动声色地出手相帮。 他可无法想象,刚刚失去了兄长的南方,如果好友再在别动队任务中出了意外,会变成什么样子。 “哼,就算你命大吧。”斛黎看着一马当先冲上楼梯来的翰昀成,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华丽地收刀,施施然往楼上走去。 翰昀成恰看到他那出入无人之境般轻松剿灭众多灵体的那一幕,满脸震惊地握紧了拳,眼中燃起对强大力量的熊熊渴望。在雷正阳的吩咐下,别动队拿出圣水进行灵子抑制处理,唯有他看了看手中的玻璃瓶,竟一狠心追着斛黎上了楼。 正汇报着情况的雷正阳抬起头来,脸上除了愕然,竟然还混杂着一丝缅怀:当年南天在别动队里的时候就是这么不管不顾横冲直撞的,没想到这次,居然又招进来个这样的人才。 雷正阳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转头生龙活虎地大吼:“动作都给老子利索些!楼上有灵能者包了,下面那满满三层的灵体,就拿来给你们这群新兵蛋子开开血光!” 话没说完,雷正阳就已经带着满腔战意长啸一声,挥动短刀扑向了潮水般往楼梯口涌来的那些一眼望不到头的灵体。 ***************** 楼梯间、走廊,到处都有病人和医务人员红了眼地厮打着。刺耳的笛声在整幢医院大楼内疯狂回荡,如同刀子一般闯过了耳机的阻隔直刺进南方的耳膜中。 一瞬间,南方心底所有的负面情绪如同脱缰野马般横冲直撞,几乎吞没了她的理智。 南方狠狠在舌尖一咬,剧痛伴着浓烈的血腥味麻痹了整个口腔,也于千钧一发之际将她的意识拉了回来。恐怕再晚一秒,她就会将刀刺向无辜的病人。 太危险了!南方依然觉得脑中混混沉沉,连忙用力摇了摇头,凝神屏气继续向五楼前进。 “大地之母失去爱女,悲伤令世界沉入颗粒无收的严冬。残酷的天候如死神收割人命,无暇恐惧的人类,只能倾尽全力求生存。” 远远的传来熟悉的念诵声。只见走廊中央,希伯雅漂浮在半空中,红宝石言灵书在面前摊开,无数白花花的书页环绕着她的身体飞舞,将那让人心浮气躁的声波全都挡了下来。 但……白笑现在吹的是什么曲子? 南方匍匐着一点点往战场靠近,侧耳倾听着。由于希伯雅的言灵的作用,现在走廊上已经结起了厚厚一层寒霜,寒气透过她的单薄的衣服深入骨髓,冻得她自动免疫了白笑的声波干扰。 不过,这严寒也就是受过训练的巡逻员和别动队可以抵挡。那些普通人,只怕刚从笛声的控制中摆脱出来,又会立刻被冻得半死吧。 南方叹息一声,嘴里呼出的白气眨眼就冻成了冰粒子掉在地上:魔术师之间的战斗,果然有够骇人听闻。 由于温度骤降加之大量灵子的干扰影响,南方眼前的热感应屏上出现了紊乱的数据流,终于在又坚持了五分钟之后:“噼啪――”一声寿终正寝。 “该死的。”南方嘟哝了一声,解下护目镜用力摇晃了几下却毫无效果,不由得怒气冲冲地将它扔进了楼梯间。与此同时,白色的空间分析线条开始在眼前浮现。 斛黎说得果然没错,仪器远远比不上自身实力来得可靠。南方撇了撇嘴,眯眼看向白笑身后――如果她的猜测没错,那里应该正悬浮着白笑家族的守护灵。 南方看着线条在空无一物的地方构建出守护灵粗略模型,几乎要得意忘形地笑起来:她找到了“魔术师战斗外人不得干预”这条霸王条款最大的漏洞!古家族的威严固然无人敢于挑衅,但消灭邪恶的妖魔,那可是人人有责的哦。 至于守护灵的灭亡会给白笑造成多大的影响,就不是她南方需要关心的了。 白笑的笛声越来越激烈,原本只是无形的、靠影响人心发挥作用的音波,此刻却化作了一道道空气刃!在这种无差别全覆盖攻击下,整条五楼走廊瞬间成为了死亡地域。 希伯雅继续调动着身边的书页进行防御,伴着手中言灵之书飞速翻动再次吟唱起来:“战神巴尔用一臂挥动盾牌,用另一臂挥动巨剑。神之盾牌啊!无所不能地防御了所有宵小之辈地进攻。神之恩赐啊!将使同伴的皮肤如钢铁般坚硬,将使同伴的灵魂如堡垒般牢固。” 一道土黄色光圈将南方笼罩其中,与此同时,天花板终于承受不住音波的蹂躏:“轰隆隆”塌陷下来! 不妙!南方悚然一惊,迅速收起枪,尽可能蜷缩身体贴近墙角――尽管有希伯雅的言灵保护,但南方可不会因此 “当心。”始终冷眼旁观着的斛黎,直到此时才一挥刀,将南方头顶落下的石块劈碎,就连微不足道的灰尘都被这举重若轻的一道拨到了一旁。 想象中强烈的冲击并没有到来,南方小心地张开眼,顿时目瞪口呆:只见大块大块的水泥和碎石块在那土黄色光环周围堆成了一圈天然掩体,而她肩上却连一粒土屑都找不到。 南方抬起头,迎上斛黎温柔如水的双眼,立刻露出一抹感激的笑容,甜甜的仿佛让周围的严寒都化作了春天的融融暖意。 见状,斛黎也笑着,无声地翕动嘴唇,让她好好加油。 南方得意地一挑眉头,竖起大拇指让他放心。随即,南方就近靠着一块还算完整的水泥块,小心翼翼地架起枪,借着掩体瞄准白笑的守护灵。 虽然已经在训练场里模拟过无数次战斗,但这毕竟是她第一次使用这把br**o进行实战。这把强大的狙击枪,不知道在自己手里能发挥多少威力?南方深吸一口气,眼中仿佛升起沉沉暮霭,只能隐约看见有一道道白线如同深海中的银鱼般雀跃着。 “哦……原来如此。”斛黎到此时也已经看透了南方的计划,正双手环抱在一旁悠悠然地看着好戏。 “斛黎!你没事做的话,就过来替我挡一挡那些音波!这样下去,整幢楼都要塌了!”希伯雅此刻显得无比狼狈,身边的书页虽然还在高速旋转着,却已经破烂不堪,每转一圈都有飘飘然的纸屑混着水泥碎块落下,舞蹈裙也已经裂了口子,平日里的优雅早已经荡然无存。 被点到了名,斛黎懒懒地抬头扫了一眼,直到发现希伯雅真的已经濒临暴走,他才举着刀靠了上去,在她身边游走起来。 ***************** 第六章 暴走的笛声(2) 南方躲在掩体后一言不发,呼吸平稳,双眼只看得到那被白线牢牢锁定的守护灵。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除此之外的战况,她一概不管。 然而,她在点线模式下上上下下扫描了守护灵好几遍,竟然无法找到它的灵核。 怎么可能呢?南方揉了揉眼睛,再次仔仔细细地查看着白笑身边近三米的范围,巨细靡遗。 还是没有。 烦躁感自然而然在心底升起。南方再次咬了咬舌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狙击手最需要的就是平静的心境,但此刻,南方身上的土黄色防御罩被音波轰击得不断颤抖,一圈圈涟漪在表面荡开,让她心惊胆战。 如果希伯雅的言灵在这时候失效,那自己肯定会一瞬间被密集的音波刃撕碎。南方擦掉额头的冷汗,看着希伯雅瘦小的身体漂浮在书页中卖力地念着言灵,顿时生出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她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她是一个狙击手!是黑暗中的猛兽、是最让人恐惧的猎人,而不是一个畏首畏尾的胆小鬼! 南方精神一震,眼中的迷茫一扫而空。(.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她忽略高高悬浮在白笑头顶时不时扔出一两道音波的守护灵,转而研究起那管长笛来――能够形成付丧神的笛子,恐怕也不是等闲之物吧! 白色线条以远超于大脑的速度分析着长笛的物质结构。 南方眼中,白笑、希伯雅、就连那大块大块的水泥断块也全都消失不见。她的面前只剩下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的长笛立体建模,白色的线条形成无数大小不一的交点密密麻麻地排布着。 分析物质和分析灵体果然不一样。南方只觉得自己的大脑一瞬间几乎被庞大的信息量冲垮,差点就失去了意识。 南方隐约发现自己的视野正在变红,想必是由双眼充血造成的。 状况很不好。南方咬了咬牙,紧张地活动着手指:这样下去,她的双眼恐怕会撑不住,就像第一次使用点线视野时一样。 立体建模上的白线不断滑动,南方的以惊人的速度在心中计算着线条的轨迹,十字准星在三个可能形成关键节点的位置上来回滑动。但若有心观察,可以发现她的滑动范围越来越小,最后,几乎是锁定在了某个点。 可以开始了。 南方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将状态调整到最佳。到此时,就连希伯雅念诵言灵的声音都被她人为地隔绝了出去。线条一条条翻飞起来,长笛模型土崩瓦解,只剩下无数飞舞的点和线,其中,一处颜色明显深处一块的白点在南方十字准星滑动的范围内上下漂浮着。 守护灵的灵核果然在长笛内部。 南方无暇思考,在掩体上架稳了枪,呼吸声越来越轻,远远看去,就像是摆好造型的尸体。 虽然白笑惹出了那么多祸事,但南方始终不能接受“敌对灵能者就是b级灵体”这个说法,更做不到将子弹射进活人的胸膛。然而,长笛就横在白笑胸前,要击破灵核却不杀死白笑,真是难上加难。 另一边,希伯雅一声尖叫,密密麻麻防御着的书页终于被劈开一道口子。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她的防御开始一片片瓦解。而受到规章的限制,斛黎也只能挥刀砍去从自己身边飞过的音波而已,希伯雅那边却完全帮不上忙。 豁出去了! 南方睁大眼睛,在白笑抬笛吹出一个前所未有高音的瞬间扣动扳机,子弹顺着预定轨道堪堪从数道音波间的空隙飞过,直飞长笛末端而去! 始终无动于衷坐视白笑发飙的守护灵吹笛童子,此刻却将南方的举动视作了对主人的攻击,张口长啸一声,一道前所未有宽大、将整幢楼从中撕裂开的音波向着南方当头劈来! 我无处可躲! 南方面色煞白,再次扣住扳机,想着利用点线视野下近乎逆天的分析能力破除这音波必杀技。 然而,一根白线却在眼前伴着并不存在的“嘣”一声断裂开来,断线头消散称粉末如同涟漪一般扩散出去,无往而不胜的魔眼状态,居然自动解除了。 同一时刻,南方惊诧莫名地看到圆形的空间裂缝在白笑背后张开,其中伸出一只手,眨眼就将她拉了进去。而白笑非但毫不恐惧,脸上反而绽放出了满是迷恋与惊喜的笑容。 不过,斛黎却连看都不看白笑一眼,抬手将黎明长刀掷向音波,同时抱起南方就地一滚,撞烂了一扇玻璃窗远远悬浮开去――他才不在乎白笑这个魔术师逃跑之后会惹出什么事来,空间裂缝背后的人是谁,他也同样没有兴趣!最重要的是,绝对不能让那道音波伤到自己最宝贝的人儿! “刺啦――”音波余韵划破了斛黎的风衣,顿时他手臂上拉出一条血肉模糊的伤痕。但斛黎却对手臂传来的足以令人麻痹的剧痛恍若未决,只是立刻用撕下衣摆将伤口潦潦包扎了一下,唯恐让南方看到那不过渗出几滴的青黑色血液。 做完这一切,斛黎一低头就看见南方红了眼眶,正死死盯着自己遮起来的伤口,眼底那一片晶莹,随时都会化作泪水低落。 他心疼地刮了下南方的鼻尖儿,亲吻她的面颊:“小南,我没事。灵能者的肉体可是很强大的哦。” 南方依然满面担忧,但刚要开口,就听走廊里平地惊雷般炸起一声:“抱着我女儿的兔崽子,你给老子下来!” 透过破了的玻璃窗,一名高大英挺的中年男子正抬头怒吼。 南方愕然地盯着他的相貌,终于吐出两个字:“老爸?” 第一章 女婿的条件(1) 追查幕后黑手和收拾善后的工作被一股脑地丢给了别动队,对此雷正阳居然毫无怨言,反而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因为,南方的老爹来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雷正阳深知南莫云对女儿的疼爱:所以他知道,斛黎这种靠巧言令色拐走小南的不负责任的男人,和南莫云心目中的合格女婿形象可是八杆子打不着边。 雷正阳打从一开始就看不惯斛黎那油嘴滑舌的腔调,此时多少带着点幸灾乐祸的意味挤眉弄眼:“我说阿成,比起斛黎,南叔一向更喜欢你这种实诚性子。如何,可要我为你牵牵线?” 翰昀成被看得大窘,不由尴尬地抓了抓后脑勺,讪笑道:“雷队你就别拿我寻开心了,南师妹这么厉害,我哪比得上呀?” “嗨,什么年代了,还玩门当户对那套?”雷正阳大手一挥,自作主张拍了板:“一会儿我就把你介绍给南叔!” 看着自家这个蛮不讲理的队长,翰昀成只好苦笑着点头:看来,平日里成熟稳重的雷正阳也是个好事的主。 一边这么想着,翰昀成一边俯下身去,伸手在厚厚的粉尘中拨拉了几下,捡起白笑遗落的长笛,笛子末端的弹孔还在灼灼发烫。 南方的枪法果然出神入化。 翰昀成将长笛装好,眼中升起勃勃野心:他也要变强!强到――让斛黎都畏怯! ***************** 对于雷正阳在背后打着怎样的如意算盘,斛黎并不知情。何况,单单面前的南莫云就足够他头疼的了:这人是南方恩重如山的养父,打不得、骂不得、自然更杀不得。可南莫云那夹杂着不屑、批判、愤怒等种种情绪的眼神,令斛黎忍不住怒火中烧。 至于南莫云,则就差把“你配不上我女儿”几个字写在脸上:他想想就不爽――要不是董事会临时召他回来,那真是自己女儿被人拐了都不知道! 南莫云喝了口茶,缓缓道:“小子,我的女儿你也敢动,胆子不小啊。” 斛黎的手指猛一收拢,但立刻放松下来。只见他优雅地鞠躬了个深躬,不卑不亢地答道:“伯父过奖了。” 南莫云眯了眯眼,不知何时拿出一把小小的雕刻刀在把玩着:“哼,小子,胆子挺大啊。对待女友的父亲,你就是这种态度?” 南方站在父亲身后,面带同情向斛黎耸了耸肩:老爸那个牛脾气她最清楚,自己稍微和哪个男生亲近些,他就能把人家祖宗三代的情况都挖出来。回想起从高中到大学毕业自己那几次无疾而终的恋爱,不由觉得欲哭无泪。 但愿斛黎能忍受住老爸的狂轰烂炸吧。南方才刚刚在心里侥幸地期盼着,就立刻被斛黎的答话吓掉了半条命:“我不是胆大妄为之辈,不过卑躬屈膝讨好人这种事,我做不来。” 在南莫云指间自由翻转的雕刻刀立时顿住,刀刃上闪过一道顿光。南方一怔,有些害怕地垂下头去――南莫云火了。 斛黎却对南莫云的怒火视而不见,自顾自拉开凳子。 只听“咄”的一声,雕刻刀颤巍巍地钉进椅背。南莫云的右手仍保持着投掷的姿势,脸上闪过一道凶光:“我许你坐下了么?真是没家教。” “爸!”南方忍不住为斛黎抱不平:要是他都算没教养的话,那其他人岂不是连山野匹夫都不如? 但,斛黎只是微笑着将雕刻刀放回玻璃茶几上,又旁若无人地牵起南方的手:“来,你坐。作为绅士,怎么能让淑女站着呢?” “我――”南方被他半强迫地按到椅子上,一眼瞟见斛黎脸上的笑容,顿时吓得噤了声。 斛黎的招牌笑容依然是英俊得耀眼,走在街上能迷倒一片。只有南方知道:斛黎的笑容越模范越完美,就代表他心里的冷漠或是怒意越盛。 完了完了。上次见他笑成这样,还是在花妖事件中面对何悦琳的时候。南方只觉得手里冷汗涔涔,心中不自觉想到一句古话: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南莫云收回刀,随手拿出一枚子弹雕刻起来,信口道:“小子,你对我女儿倒是不错。” 斛黎站在南方背后,手指穿插在她顺滑的黑发中,漫不经心答道:“我的女人,我不宠着爱着,难不成让别人去宠、去爱?” 南方低下头去,情不自禁笑了起来,心里比蜜糖还甜。 她的笑容哪里能逃过南莫云的眼睛,他暗暗叹道:看来,女儿陷得挺深啊。 “小子……斛黎先生,我女儿性子直,做什么都上心,并不适合感情游戏,也绝对不会是一个好的玩伴。” 斛黎的手一顿,落在南方肩膀上。他收起了笑容道:“南先生,如果您也是一位灵能者,我一定会向您提出生死决斗。” 南方胸口一滞,也不知是心痛他为自己下了那么大的决心,还是担忧万一父亲被他这句话惹恼了,事情更加难以收拾。 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南莫云,南方一咬牙,语带怒意道:“老爸,你适可而止好不好?” “没大没小的,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懂规矩了?”南莫云一瞪眼,就将南方吓得缩了回去。南方吐了吐舌头,腹诽着:老爸的脾气还是和以前一样火爆,半点都没有变。 斛黎略显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软化了语气,道:“伯父,我对小南的心意绝没有半分掺假。不知要怎样伯父才肯相信?” “我不管你的心是真货还是假货!”南莫云靠在沙发背上,傲慢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如坐针毡的南方,冷笑着继续说道:“事实是,我不喜欢你。一个轻佻浪漫、游戏人生的男人,或许是个很合适的男朋友,但不会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 “伯父这话,似乎带着些偏见。”斛黎依旧挂着那完美的笑容,温和地说道。 见他到现在,那优雅的气质依然毫无瑕疵,南莫云也不禁讶于他的涵养之好。不过,这并不足与改变南莫云对斛黎的看法。现在在他眼里,斛黎就是个趁虚而入骗走自己宝贝女儿的大恶人。尤其是当他看到南方脚上露出的绷带,更是怒火中烧。 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算什么男人?南莫云因此彻底打定了主意:就算来硬的也要把这个男人从宝贝女儿身边赶走! ***************** 第一章 女婿的条件(2) 斛黎看到南莫云的脸色越变越难看,笑容里的寒意也愈加浓烈。 别以为你是小南的养父,我就真的什么都不敢做。惹火了我,哪怕是这世界我都毁了给你看。 自从上次吸收了逆柱的灵核之后,斛黎本性中属于妖魔的残酷疯狂和破坏欲望已经越发明显。此时,心中的怒火更是化作了丝丝黑色煞气盘旋在身周。 但仔细一看,南莫云才发现,那些煞气一碰到南方就温顺得像绵羊一般,乖乖从她身边绕开,非但没有带来丝毫不良影响,反而像是在治疗南方依旧充血的双眼。 而南方却看不到这些黑气,只觉得仿佛有一道的清泉洗去了眼前斑斑的血点,冰冰凉凉的感觉令她舒服得几乎**出来。 “好一点了吗?”斛黎旁若无人地伸手轻轻抚摸着南方的双眼,为她舒缓眼部肿胀滚烫的不适感。 南方红着脸偷眼看看面无表情的南莫云,随后满脸幸福地点了点头。 “斛黎先生,你应该庆幸。如果天小子还在,你是绝对不可能接近我女儿的。”南莫云剜了两人一眼,尖锐残酷的言语顿时让南方的身体僵硬住了:父亲是在责怪我,哥哥刚死就这样和斛黎打情骂俏么? 或许,我真的不是个好妹妹吧。南方神情黯然地自怨自艾:南天哥哥会不会对我很失望呢? 就当她即将陷入自责的深渊时,斛黎怒不可遏地猛地一拍桌子,玻璃茶几碎裂的巨响将南方的神智吓了回来,也让南莫云的脸色霎时铁青:“小子,你是在挑衅么?” “呵,是又如何?”斛黎眉目间,冰冷的怒意几乎连空气都要冻上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放任黑色煞气腐蚀着玻璃碎片,他冷笑着道:“亏你还是小南的父亲。你难道以为,她不哭不闹,就是对亲哥哥的死无动于衷么?还是你希望看到她悲痛欲绝,对今天白笑的胡作非为视而不见最后造成更大的伤亡?你――” “斛黎,不要说了。”南方哑着嗓子,主动站起身来,瘸着脚往外走去,连沙发背后的枪都忘了拿。 要让一个狙击手忽略自己赖以生存的武器,那需要多大的打击啊? 斛黎霸道地揽住了她的肩膀,将南方拉回自己怀中,温柔地吻了吻她的额头,这才冷冷凝视着南莫云道:“如果你有什么刁难人的条件,最好赶快提出来。如果你继续玩这种文字游戏,我可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 “斛黎……”“嘘,听话。”这一次,斛黎并没有顺着她的意思收声,反而竖起食指点上南方的红唇,这才继续道:“南莫云,你看我不顺眼我无所谓。不过刚才那种混蛋话,你再对小南说一次试试,我不介意把你扔到马里亚纳海沟里喂鲨鱼。” 其实,南莫云刚才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说得过了,正后悔着想要道歉。(.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可此刻一听斛黎那狂妄到极点的话,怒火立刻压过了歉意一头:“妈的,你行啊!想跟老子单挑是吧?” 一直远远观望着的雷正阳一看状况不对,立刻拖着翰昀成冲了进来,第一时间先从南莫云手上拿走了雕刻刀:“别,别。南叔,您冷静些哈。您的那些魔兵一出,这医院楼还要不要了?” ――南莫云走的是机械路线,各种以灵子为原动力的魔兵不知疼痛不畏死亡,是真真正正的杀戮机器。平日里不轻易出动,一出动不见血不停歇。雷正阳原先看斛黎与南莫云争吵看得正起劲,此刻一看这位大叔赫然已经准备按下刀柄上的信号钮,才赶忙跳出来和稀泥。 南方立刻抬起头来,狠狠瞪了他一眼,愤怒的视线像是在无声地质问:你看戏是不是看得很开心? 雷正阳汗颜,讪笑了两声将翰昀成拉到南莫云跟前道:“南叔,给你介绍个人。小南的师兄,现在是别动队的新生主力,翰昀成。” 翰昀成察觉到斛黎和南莫云之间那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气势,连忙毕恭毕敬地敬了个礼:“南将军,别动队翰昀成给您报道。” “嗯,不错。”南莫云打量着翰昀成标准的军姿,脸上有和蔼的微笑一闪而逝:“你这小子不错,品性实诚,当过兵吧?” “回将军的话,大一的时候训过一年。”翰昀成依然站得笔挺。他的脸上不见了平日里的憨厚,只余下一名军人的浩然和刚硬。 师兄还有这样的一面呐?南方好奇地眨眨眼,趁机拉着斛黎后退了几步,示意他不要激动。 翰昀成看了看南方满脸为难的表情,沉声道:“伯父,我在这里想说句公道话――斛黎对师妹,真的是无微不至。” “哦?我看……你也挺关心我家丫头的。”南莫云别有用意地打量起翰昀成来,那眼神怎么看怎么像是在审女婿。 南方深知父亲的固执,不禁气闷自家老妈就知道满世界地玩,女儿的终生幸福都快砸了也不知道回来搭一把手,只能自救道:“爸,他对我当然是好的,我们是师兄妹呀。对吧!翰师兄?” 从南方递来的眼神里读到恶狠狠的强迫神色,翰昀成哭笑不得地点了点头,道:“伯父,我把小南当妹妹看的。” “这很好啊。”雷正阳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见不得斛黎的好,居然一反常态地煽风点火:“南叔,师兄妹的感情嘛,比和谁都要深厚的。南叔,你说呢?” “哈哈,雷子,几年不见,你倒是油嘴滑舌起来了。”南莫云玩味地打量着几个人,最后看着南方道:“小南,雷子这话说得不错,你和你师兄,的确该多增进增进感情。” “爸!”南方实在是忍无可忍,因为已经没有桌子可拍,只能双手叉腰怒吼道:“到底是我谈恋爱还是你谈?还有,雷正阳!你来这里瞎搅和什么?善后工作结束了吗?我、斛黎还有希伯雅,可是作为别动队的外援出战的!报酬呢?” “额……”一提到钱,雷正阳立马哑了火:别动队百废待兴,董事会拨下来的钱大把大把投进装备置办中去,真是花钱如流水。别说给南方他们酬劳,那些队员们的入队福利都还一个子儿没给呢。 无辜被牵扯进来的翰昀成哭笑不得地看着一群人斗嘴,多少有一丝期望:说实话,斛黎对他的敌意,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心底里,翰昀成当然是希望斛黎不入南莫云的眼,免得耽误了自己师妹的终身大事。 就在这时,雷正阳、南莫云以及翰昀成三人的手机同时震动起来。南莫云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笑容中透露出一丝不怀好意:“小南,你是不是觉得自己长大了,能做主了?” 南方哼了一声,默默地不说话:她最讨厌父亲的这种口气,说得自己好像永远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似的。 南莫云深深看了她一眼,道:“你的母校出事了。这次的事件,雷子的别动队同你们两人比一比,如果你输了,就立刻离开这个男人。” “好。”南方还没来得及开口,斛黎就先一步答应下来,眼底浮现浓浓的不屑神色:“你自己说的话,希望到时不要翻悔。” 第二章 弥漫的恐怖(1) 所谓南方的母校,指的自然就是她就读的m大了。不过,m大素来以治学严谨校风端正闻名遐迩,这次居然会发生灵体事件? 南方赶到m大时,警方早已经拉起了黄色隔离带。一旁的救护车打开了门,医务人员正将一具尸体向车上抬。 之所以一眼就能看出是尸体,除了白布盖住了人脸以外,还因为布上有两块湿透了的血渍,正在往外扩散。 死人了? 南方的脸色顿时铁青一片:最爱的母校发生灵异事件已经够糟糕的了,如果还除了人名,那可就是雪上加霜。要知道,就算是最低等的e级灵体,杀死一个人并将之吞噬之后,也可能一跃进阶为c级的妖魔。 “等一下。”南方走上前去,轻轻捏住白布的边角,沉默地看着布上的血渍。 雷正阳向两名医务人员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斛黎默默走到南方身后,一手按住她的肩膀,一手慢慢掀起遮盖尸体用的白布。 这是一具女性尸体:颇为漂亮的一个女孩子,却因为恐惧五官都扭曲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原本双眼该在的位置,现在却只剩下两个血窟窿。 斛黎脸色剧变,立刻将南方抱进怀中,不让她再看这形状恐怖的尸体。 可南方却已经需要死死拽住他的衣摆,才能将胃中的恶心翻腾压制下去:太可怕了!就那么匆匆瞟一眼,她都能看见死者眼眶里那些断裂的视神经!死者的眼珠,难道是被活生生剜掉的么?! 斛黎心疼地用力抱住她,第一次奢望自己这具身体能够有正常人的体温,至少能够温暖一下她被吓坏了的那颗心。他摸着南方的头发,道:“小南,这个案子交给我吧。你……别跟了。” “不行。”南方从他让人眷恋的怀抱里钻出来,固执地摇了摇头:“我跟!这个案子……我要用这个案子向老爸证明我自己!我、我不要每次有什么事都是你冲出去替我扛着。” 斛黎叹了口气:其实她何必这么急着担负自己的责任呢?能够呵护甚至于溺爱她,已经是他的幸福了。 但南方仍旧是一脸坚定的表情,向医务人员吩咐道:“尸体不用送交法医了,直接火葬了吧。” “这……”“照她说的做。”雷正阳大步走了过来,皱着眉头问道:“我想先去事发地点看一看,你呢?” “我不知道。”南方四处看了看,视线停留在花园长凳上一名裹着毛巾披头散发的女学生。 看她的样子,难道是事件目击者、或是尸体的第一发现人吧? 可怜的姑娘,一定是吓坏了。南方心中浮现一抹同情,但很开被她压了下去。她眨了眨眼睛,吩咐道:“这样吧。雷大哥和斛黎去现场调查一下,我和师兄,去找证人问话。大家都是一所学校的,说不定能问出什么来。” “好。”对于她合理的分配,雷正阳没有异议,斛黎更不会有一句怨言。两人对视了一眼便往校舍内走去,只是斛黎还特地回过头来冷冷扫了翰昀成一眼,仿佛是在警告他收束手脚,不该想的别想,不该做的更别做。 见状,翰昀成哭笑不得地向他点了点头:被斛黎这么强大的灵能者当做情敌,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啊。 ***************** 南方霸道地赶走了围着目击者凶神恶煞的两名刑警,给坐在长凳上的女学生递上一罐奶茶,微笑道:“你好。我是南方,这件案子的负责人。你的名字是?” “……”女学生抬起头来,神情恍惚地接过热奶茶,手心里的温度似乎让她渐渐冷静下来:“我是……程可。” “那我就叫你小可了。”南方颇为自来熟,在程可身边坐下,调皮地一眨眼:“说起来,你还是我们两个的学妹呢。” “南警官和这位刑警先生……也是m大的毕业生?”程可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问道。 南方点点头,翰昀成脱下外套披在程可的身上,柔和地说道:“我们都是民俗系的。她是毕业生,我是现在研三的学生。” “民俗系?”程可一下子抬起头来,眼里那如同溺水者抓到救命稻草般的光芒把他们两个都吓了一跳:“你、你们的导师是?” “是方教授。”南方笑着回答:“你是读西方宗教的吧?也认识方教授?” 程可有些慌乱地看了两人一眼,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看到程可这副小心翼翼风声鹤唳的样子,南方与翰昀成交换了一个眼神,道:“师兄,你陪陪她吧。看她这样子,是吓坏了。” “那你……好,我知道了。”翰昀成看到南方那不慌不忙的模样,顿时反应过来她一定是已经有了头绪,立刻微笑着点点头。至于自己这个别动队的人被南方当随从一样呼来喝去,翰昀成可是一点都不在意。 不过,翰昀成是无所谓,在校舍内调查的雷正阳,可是已经彻底进入了“竞争模式”,将斛黎当成了最大的假想敌。 ***************** 第二章 弥漫的恐怖(2) 如同无数网络流传的恐怖故事一样,案发地点是在女生寝室底楼的公共浴室内。明黄色的隔离线分外刺眼,学生们绕着寝室楼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头攒动,议论纷纷。 吵死人了。看着这些惶恐不安的学生,斛黎摇了摇头,弯腰钻过警戒线。 一群生活在象牙塔里的小孩子而已,真是添乱。他皱眉望了雷正阳一眼,默不作声率先走进清空了的浴室。 “喂,你给我等等!”雷正阳对于自己一时大意而被领先感到恼怒不已,把火气都撒在了别动队队员身上:“你们这群新兵蛋子,还不让人清场子?一群学生都没事做的么?” “雷先生。”斛黎转头,不满地皱了皱眉:“让鉴定科的人进来。” “老子可不是你的随从!”雷正阳恶狠狠地吼回去,但还是依言吩咐了鉴定人员,这才换上鞋套走了进去:他实在是有限羡慕斛黎这种能飞的灵能者,出入犯罪现场一点儿痕迹都不会留下,真的很方便。 而斛黎,自然不知道雷正阳的心思,只是站在空旷的浴室内四处环顾。 案发地点是一间有门帘的淋浴单间,斑斑血迹印在瓷砖上,暗红色的鲜血失了真,像是人为画上去的花朵纹样。 犯罪现场还保持着原状,偌大的浴室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雷正阳有些厌恶地抬手眼前扇动,斛黎却心旷神怡,深深吸了一口气。 妖魔,果然还是喜欢这种环境啊。斛黎在心中苦笑一声,掀开灰蒙蒙的浴帘。 只见隔间内有一面镜子,现在,镜子上溅满了暗红色的血,洗脸池两边各有一簇不知是什么的灰烬。 “这是……”斛黎戴上手套,搓了搓那些灰尘,又放到鼻子下小心地嗅了嗅:这是蜡烛? 雷正阳跟了过来,眯起眼睛观察着镜子上的血迹:根据喷溅形状来看,死者应该是正在照着镜子的时候被挖去了双眼。而且,不论行凶的是人是妖,一定位于死者的前方,与她面对着面。 雷正阳犹豫了一下,想起翰昀成在南方住院期间天天往医院跑的模样,鬼使神差地隐瞒了自己的推测,反而问道:“有什么发现?” “现在还不确定。”斛黎摘掉手套,看着他冷笑:“更何况,我们现在是对手。你觉得,我会和对手共享情报么?” “你说什么?”雷正阳的火气立马腾了起来,他甚至庆幸自己没有多嘴共享情报。只见雷正阳一把抓住斛黎的衣领,狠狠道:“你这种自私的家伙,也配说爱着小南?” “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的。”斛黎冷冷挥开雷正阳的手,平静地整理自己的衣领,道:“给你一个提示,好好问问这学院里是不是流传着什么古怪的仪式吧。” “你什么意思?” “我言尽于此。”斛黎不屑地哼了一声,挑衅一般勾起嘴角摇了摇头,转身施施然往外走去。 这个该死的家伙! 雷正阳满怀怒火瞪着斛黎潇洒的背影,终于还是吼道:“死掉的那人,是被――” “被镜子里的东西挖掉了眼睛吧?”斛黎回过头来,轻蔑地笑着,身影在一片白茫茫的阳光中显得高高在上:“原来,你……就只有这种水平啊?” 说完,斛黎再不理会怒火中烧的雷正阳,走向了学生聚集的中央广场。 他的眼中燃烧着熊熊战意:想要阻隔在我和小南之间?只能说,人类――果然都是不自量力的生物啊! ***************** 南方走在熟悉的古研学院的教学楼里,护目镜挡在眼前,把视野中的一切都转化成了数码图像,绿莹莹的一大片。 刚才,斛黎简短地发来一条短信:小心镜子。 南方看着墙壁上没走几步就能看到的古镜仿制品,哭笑不得:三教楼可是m大赫赫有名的“展览楼”啊……单镜子就排了两层。 南方握着手枪,小心翼翼地不去看镜子里自己的影像,埋头径直走到方教授的办公室门口。 “进来。”方教授抬起头,有些愕然地摘下眼镜:“南方?你怎么来了?” 南方只是朝他笑笑,掏出从程可那里要来的照片,放在教授的办公桌上,问道:“教授,你认识她们吗?” 方远山重新戴上老花镜,眯着眼凑近去看,半晌才确认:“程可、李芬希,宗教专业的本科生。最近她们要写一篇东西方宗教习俗比较的论文,找了我做导师。她们……” 南方低叹一声,简明扼要地将事件情况描述给他听。 方教授面色惨白,嘴唇不住地颤抖着:他无法相信前一天还与自己讨论得热火朝天的可爱学生,如今就已经成了一具形容可怖的尸体。 方远山问道:“你们通知她的家人了吗?” 顿时,南方的脸色陷得尴尬起来:“死于妖魔手中的尸体,必须立刻火化。” “你说什么?!” “我们也是逼不得已。”无视方教授的怒火,南方取出纸笔问道:“教授,她们最近……” 手机再次震动起来,是翰昀成发来的消息。 南方瞄了一眼,立刻问道:“程可她们是不是在研究祈愿术?” 方远山看上去好像一下子老了许多,颓然点了点头。 简直是找死! 要不是方教授还在眼前,南方真想破口大骂:祈愿术,基本分为请仙以及降灵两种,科学来说就是人为地提高灵子浓度从而沟通强大的妖魔,向其提问或是进行委托。 ――这种东西,就连灵能者都不敢轻易去碰,这两个学生去研究,不是找死是什么? “两个白痴。”南方咬牙切齿,转头看到门背后的穿衣镜,隐约看见镜中的自己朝这边妖媚地笑了笑,顿时浑身一激灵,只觉得毛骨悚然。 南方整个人往前倾,几乎是在逼问着自己的恩师:“她们有没有问过您要用到镜子的祈愿术?” 方教授被她吓了一跳,下意识道:“没有。不过,我听她们俩提过什么镜子、蜡烛。” 镜子和蜡烛?南方在脑中挨个筛选着自己所了解的祈愿仪式,却颓然发现:这两样东西是绝大多数西式祈愿术的必备物品。 果然还是情报不足啊。南方绞尽脑汁思考着,崩溃地揉乱了自己的头发:“啊啊!范围太大了!” 而就在南方苦恼不堪之时,翰昀成“砰”的一声撞了进来,惊慌失措地呼喊:“教授,程可有没有向您打听过血腥玛丽?” “师兄,你说真的?”南方大惊失色,立刻掏出圣水浇在穿衣镜上:防患于未然,总好过以后被人偷袭! 翰昀成显然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不等方远山回答,就又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我去向雷队汇报!” “记得用圣水把所有的镜子都处理一下!”南方朝着门外大喊,旋即回过身,双手重重拍在办公桌上,目露凶光:“教授,希望您能够一五一十地将您了解的情况告诉我!” 方远山从未见过南方这么如临大敌的模样,即便是之前的逆柱事件,南方也只是恼怒、而不见有多慌张。 所以,方教授选择相信自己的得意门生。 第三章 恶灵的追杀(1) 从方教授的办公室出来,南方看着走廊上不要钱似的洒着圣水的别动队队员,感到万分头疼:如果对手真的的是血腥玛丽那个万年恶灵的话,恐怕只有顶尖的灵能者才是她的对手。 可要是除灵组介入,那校方的高额报酬以及老爸的认可,不就全泡汤了吗? 南方的心中,天使和恶魔不断做着斗争。终于,小恶魔一叉子将白天使挑飞,南方看了众人一眼,掏出手机和斛黎取得联系:这次,只能和除灵组分道扬镳了!情报共享这种幼稚的事情,她才不会做! 教学楼门口,斛黎斜靠着中式柱子,见南方急匆匆跑来,微笑着伸出手去将她搂进怀里:“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这次的妖魔是――”“血腥玛丽女王对吧?”斛黎满脸云淡风轻,宠爱地捏着她的鼻尖:“不过是个恶灵而已,看把你吓得。” 南方一怔,旋即狠狠在他腰间拧了一把:要死了!既然他早就知道,干嘛不告诉自己? 斛黎吃痛苦笑:“我也是刚知道。先前在浴室里,那个女孩子进行召唤的仪式现场还没有被破坏。蜡烛镜子一应俱全。” 南方咬着自己的指甲,皱眉道:“召唤过血腥玛丽的人,每一个都死状恐怖,从没听说过有谁逃过一劫的。(.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你说,那个尸体第一发现人……” 斛黎搜索着自己的记忆,不太确定地道:“我没有记错的话,召唤仪式只能一个人进行吧。” 南方破天荒地摇了摇头:什么降灵啊、召唤啊――这种东西她最害怕了啦! 见状,斛黎不禁愕然:没想到这世上还有小南不了解的妖魔呢。 南方被他惊讶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红着脸别开头曲,低声嘟哝:“干嘛呀?就算是我,也有不熟悉的领域嘛!” “哎……小南在我眼里,可是妖魔百科全书一般的存在呢。”斛黎故意调侃道,迫不及待想看南方恼羞成怒又不愿承认自己害怕的可爱模样。 那因为不爽而纠结起的眉毛、圆鼓鼓的包子脸,还有瞪大了的灵动的双眼――怎么看怎么叫斛黎喜欢。 “哼,欺负我很好玩吗?”南方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满怀着愤慨用力跺了跺脚:“我说真的,这案子很难办啊。” 斛黎微笑着揪着她的黑发,一脸漫不经心:“我们接到的案子,有哪次不棘手的吗?” 这倒也是……南方发现自己完全没办法反驳他的这句话,顿时涌起一股挫败和委屈:搞什么嘛,凭什么这些乱七八糟的案子最后全都到了他们手上? 斛黎好笑地伸手捏了捏她软软的脸颊:“好啦!小南。力量越大责任越大,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呐。” 可是……南方愤愤不平地用脚尖在地上划拉着:她现在承担的责任和她的力量不成正比好吗?变异灵体这种敌人,灵能者也不敢打包票能够全身而退,更何况这次面对的是千年恶灵! 斛黎一眼就看透了她那些小心思小抱怨,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温柔地岔开话题:“小南,都快要下午一点了,你不饿吗?” “还――”南方闷闷不乐地想要用一句“还好啦”搪塞过去,但看到斛黎那略带强迫意味的眼神,只好撇了撇嘴:“知道了,我们去吃饭吧?” 斛黎满意地点点头。 “等一下。”南方摘下鸭舌帽扣在他头上,满意地打量了一番:这还差不多。她才不要斛黎被校园里那群花痴女人满眼红心地欣赏呢! 斛黎好笑地压低了帽檐,忍不住伸手将她的头发揉得乱蓬蓬一片:哎呀呀,他的小南,为什么吃起醋来都那么讨人喜欢呢! “你笑什么啊!”南方故意粗声粗气抱怨了一声,却在他牵起自己的手时笑靥如花。 虽然,在有些人被妖魔杀死、有些人被妖魔追杀的这个时刻,她至少也应该表现出一丝遗憾悲伤。但习惯了今日生命日死的亡命日子,南方才发现,只要和斛黎在一起,哪怕是再简的细枝末节也能让她感到由衷的幸福。 南方紧紧回握住斛黎冰凉的手,眼底光芒乍现:她,绝对不会输! ***************** 坐在食堂里,南方的视线时不时往角落里雷正阳等一众别动队成员所在的位置瞟过去。 她只能隐约看见众人围着桌子上不知是地图还是资料的东西指指点点、争吵不休。但那看似激烈的争论声在菜市场般热闹的食堂里瞬间便被吞没。 “来,张嘴。”斛黎夹着一筷子香嫩的鱼肉伸了过来。 南方“啊――”的一声将鱼肉含进嘴里,脸上洋溢起心满意足的表情,双眼眯了起来:食堂的糖醋鲈鱼还是那么美味! 经过他们身边的女学生们眼冒桃心偷偷地指指点点:“哎、哎,你看那一对,好甜蜜哟!” 围观者的评论将南方从沉思中惊醒,她慌张地抓起自己的筷子往嘴里送菜,用力瞪了斛黎一眼:哼,你好像很享受这种羡慕嫉妒的视线嘛! “谁叫你只知道看着那边呢?”斛黎用汤勺轻轻搅拌着白粥,笑得不怀好意:“怎么,很好奇你的师兄在干吗?” 南方看着斛黎这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连忙往肚子里灌了一口热汤,这才道:“你胡说什么呢?我是好奇雷大哥接下来会怎么安排。” 斛黎不屑地抬头看了一眼商量得热火朝天的别动队,嘲讽道:“这案子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围。除非雷正阳真的那么不知好歹,否则,他应该会选择撤退。” 听到斛黎话语中那略显恶意的讽刺,南方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心想:真搞不懂,斛黎不喜欢的到底是师兄还是雷大哥?怎么感觉……南方埋头吃着菜,暗自偷笑:斛黎好像对我身边所有非亲非故的异性都怀抱着敌意。这醋……吃得可真够厉害呢。 “怎么了小南,不同意我说的吗?”斛黎伸出手指,描绘着她脸颊的轮廓。 南方一把将他这只不老实的手拍掉,皱了皱鼻子道:“你太低估别动队了啦。” 斛黎“哦”了一声,挑起眉头,好整以暇地将双臂交叉在脑后。 见他满脸的不以为然,南方怒然道:“别动队的宗旨,是‘宁愿战死,不做逃兵’!”说着,南方想到了将这铁律贯彻到死的哥哥南天,神色暗淡下来,话语里那股一往无前的气势也随之溃散。 第三章 恶灵的追杀(2) 斛黎说得没错,雷大哥和他的别动队,的确只是不知好歹而已。否则,哥哥又怎么会为了区区一个何悦玲而冲出去硬接a级顶尖妖魔的全力一击? 除灵组的洗脑工作,真是成功且强大啊。南方默不作声,埋头吃着自己的午饭,同样的菜色送进嘴里,却让她觉得味同嚼蜡。 斛黎伸手赏了她一记爆栗,眼底的渐渐凝结起一层寒霜:“小南,你就别想东想西的了。” 啊……不妙。 南方“嘿嘿”笑着用手戳他:“斛黎,你生气啦?” 斛黎只是看了她一眼,这一次,居然连脸上那不变的绅士笑容都收了起来。 “喂喂,真的生气了?”南方讨好地挑出香喷喷的花生全部扔到斛黎的碟子里:“你看,我把好吃的让给你哦。” 我是流浪狗吗?斛黎满头黑线、哭笑不得,心中那一小丝夹杂着醋意的怒火也就散了:“好了,我没那么小肚鸡肠。” 南方撒娇似的朝他甜甜地一笑,站起来将空盘子空碗叠到一起准备离开,再也不去多看雷正阳一眼。 “啊!”“哐啷!” 南方还没来得及收拾完餐桌,就被谁从身后用力撞了一下,手一滑碗筷洒了一地,引起周遭人一片尖叫:“你干什么啊!走路不长眼的吗?” 成为众矢之的的来人却毫不理会,只一味抓紧了南方的手臂发出声嘶力竭地苦求:“救我、救救我!南小姐!” 好痛!南方裸露的手臂被掐得浮现一排红印,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程可,你搞什么?” 披头散发程可满脸泪痕,死抓着她的手任凭她怎么挣扎也不松开,翻来倒去就是“救救我”这一句话。 “放开。”斛黎一把捏住程可的手腕,眼中闪过酒红色的怒火。程可踉跄了几步:“噗通”一声坐倒在地上。她居然丝毫不顾食堂地板的肮脏油腻,跪伏着拽住南方的衣摆,精神错乱了一般大哭大闹:“南小姐,求你了!镜子里有人要我命啊!我会死的!和希希一样!我是第二――” “啪!”南方眼看着看热闹的人群越聚越多,就连雷正阳那桌人都站了起来,当机立断往程可脸上狠狠抽了一耳光,当下把她打懵了。 南方怒不可遏,粗暴地把程可从地上拉起来,拖着她就大阔步往外冲去:“别给我在这里丢人现眼!” “师妹!”翰昀成焦急地出声阻拦,拨开人群一马当先往南方冲来。 然而,等待他和一众别动队成员的,只有斛黎冰冷如玄冰的酒红双眸。 “喂……这些人停住了!”围观者们顿时一阵骚动,兴奋地窃窃私语起来,像是在看戏一般指手画脚。 斛黎冷哼一声,任由别动队像是雕像般杵在食堂里,跟着南方往外走去。 ***************** 食堂外的草丛里,程可瑟瑟发抖蜷缩在一边,依旧是止不住地抽泣。不论怎么问话,她说来说去也就只有“恶灵”、“会被杀”、“救救我”之类的废话,都快把南方给逼疯了。 “哭、哭、哭!你一个大学生了除了哭就不会做点别的么?吵死了!”南方抓着狂,绕着程可的周围一圈一圈踱个不停,恨不得一脚踹死程可了事:害怕能有什么用啊?有这个心思哭哭啼啼还不如一起帮着想办法解决问题呢! “小南,你可不能要求每个人都同你一样冷静啊。”斛黎苦笑着走上前去,捏住程可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眼中红光一闪:“程可,你在怕些什么?” 程可浑身一震,最后的光彩也从眼中消失。只听她一板一眼地答道:“那天,希希进行召唤,让我守在外面。但是我听到她的尖叫所以冲了进去。我看到镜子里有另外一个陌生女人的形象,她的手里托着从希希身上挖出来的眼球。” 她稍微顿了顿,本能地排斥接下来要讲的话。但斛黎眼中的红光再次一闪,程可立刻平静下来:“我知道,那个是李克斯特伯爵夫人、传说中杀死了数百处女只为永葆青春的恶魔。她一定看到我了!今天我在走廊拐角的镜子那里,伯爵夫人举起手朝我扑过来,还把一对对血淋淋的眼珠往我这边丢。如果不是打碎了镜子,我早已经死了。” 即便说道最恐怖的地方,程可的表情也毫无变化。看着她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南方恐惧地望了斛黎一眼:“你的能力……还能这么用?” 斛黎满不在乎地点了点头,余光瞥见南方欲言又止的表情,立刻微笑着在她额头吻了一下:“这种手段,我怎么可能用在你身上呢?” “嗯。”南方扯出一个笑容,眉眼间却依旧隐藏着惬意与抱歉夹杂的神色:她知道斛黎对自己好,可换了谁在看到程可被轻易操纵着吐露一切的场景,都会感到不寒而栗。 南方知道自己不应该去怀疑斛黎,却又不得不怀疑他。尤其是当程可醒过来之后,立刻就恢复了先前那失心疯般的模样、丝毫不记得刚才的事之后,南方心底有一种恐惧感油然而生:斛黎他啊……难道连记忆都可以操控吗? “想什么呢?”斛黎在一掌将程可砸晕,向南方伸出手:“圣水、镜子。” “没想什么。”南方诺诺地否认,掏出他需要的东西递了过去,不知为何心头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想做什么? 只见斛黎一手将南方的小圆镜打开竖在昏迷的程可面前,另一手拔去了圣水的瓶盖严阵以待。 “找――到――了――” 镜子内传来“咯咯”的娇笑声。镜面如同水波般荡漾开一圈圈涟漪,一只苍白的手从中探了出来。 斛黎冷眼看着,等整条手臂从镜子里钻出来,反手将圣水瓶子砸碎在镜面上! 镜子和玻璃瓶应声碎开,手臂上冒起缕缕黑烟,镜中的东西惨叫一声缩了回去,纤细的手臂上皮开肉绽,传出一阵阵焦臭味。 南方捂住鼻子,眼睛眉毛皱成一团迅速退开好几步,忍不住弯腰干呕:这好像焚烧橡胶一样的味道,实在太恶心了! 斛黎同样蹙着眉,抽刀挥了两下,将污浊的空气全数冲散,又用刀尖挑起碎裂的镜子,远远地将它抛进了树丛里。 “刚才镜子里的手……是死者的。”南方往嘴里灌了一大口水,这才缓过气来,但那只不知是要追杀、还是要找程可求救的手臂的影响却挥之不去:那只手的指尖,有和李芬希一模一样的彩绘指甲。 第四章 诱敌深入(1) 让路过的学生将昏迷的程可送回寝室,南方拿着厚厚一叠艾蕾娜整理好的资料:“哗啦啦”一边翻动、一边拿它当扇子为自己扇着风。(.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给。”一支冷饮递到她面前,斛黎从她手中拿过资料,认真地查阅起来。 南方乖乖地舔着冰淇淋,凑过头来道:“我翻过了,资料里面完全没提到血腥玛丽可以操控死者的怨灵、或是残留意识。哎,难不成我们这次又遇到了什么变异灵体?” 斛黎看了她一眼,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小南是不是太执着于学习新的妖魔习性,而忽略了巡逻员最重要的直觉?何况,变异灵体可不是滥大街的青菜萝卜啊。就算有她的奇轻八字在。 南方挥起小拳头砸在他肩膀上,鼓着脸抱怨:“摇什么头啊?人家正烦着呢!” 斛黎一口咬掉了冰淇淋上的巧克力,立刻令南方愕然不已:好狡猾! 玩也玩了,闹也闹了,斛黎这才试着引导南方的思路:“a级妖魔对其以下所有灵体拥有绝对操控权,你没忘记吧?” 南方点点头,终于从令人着迷的妖魔传说当中抽身出来,认真思考起这次的事件:“你的意思是,刚才那个,是这次死者形成的d级灵?” 斛黎抚摸着自己的下巴,斟酌着词句道:“李芬希死得那么难看,有怨气也是理所当然。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就算化作幽灵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也是呢……”南方咬着香脆的单筒边,皱着眉头道:“可是啊!假设每一个死在血腥玛丽手里的人都成了幽灵被她控制,那从中世纪到现在她手下要积聚起多庞大的军队啊?” “最让人头疼的就是这一点了。”斛黎叹了口气,将武士刀拿在手里转动着,刀鞘留下一片残影,形如黑色的风车。 南方同样无言以对,默不作声地啃着蛋筒:光是想想镜子里开出幽灵大军的场景,她就觉得寒气森森――如果真的发生那种事,别说别动队了,就是集全国的灵能者于一处也未必能挡得下来吧? 南方银牙一咬:“卡崩”掰下一块脆蛋饼,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开始融化的冰淇淋,眉头紧皱:那可是几百年份的幽灵呢。 斛黎用刀柄抵着自己的下巴,脸上难得地露出为难的表情。 虽然不愿意承认,可他……还真的想不出什么十全十美的办法,除非…… “要不然,把程可送给血腥玛丽吧。”斛黎再次进入了“以小南的安全为第一”的逻辑模式,完全把程可当做了交换的筹码。他觉得:这件事情的起因就是程可她们两个蠢女人不识好歹召唤恶灵,既然如此,只要将程可交出去,血腥玛丽女皇应该不会多计较些什么。 毕竟这些拥有自我意识的高等召唤灵,似乎也受天地间一些无形的法则约束。就好像身为妖魔的自己,除非受到攻击与侵害,否则并不能够随意屠杀同等级的灵体;血腥玛丽这种召唤类灵体,也不能伤害召唤者之外的人类。 不过…… 果然,南方正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大声责问:“你胡说什么呐?” “我开玩笑的。”斛黎只能讪笑着打消自己这危险的念头,捏了捏南方依旧气鼓鼓的脸颊:“真的啦!你觉得我会把活人送给妖魔做饵食吗?” 南方不开口,但一对明亮的黑眼睛里写满了肯定的神色:哼,她才不信斛黎只是随口一说――他啊!刚才铁定是真的想放弃程可。 “你啊……”斛黎浅笑一声,揽过南方的肩膀好让她舒舒服服地靠在自己身上,抬头看着仲夏日午后蓝得刺眼的天空,眯着眼不说话。 南方仰起头来,睫毛上撒着金色的阳光:“斛黎,其实……我有一个办法。――就是不知道你答不答应。她把后半句话吞回了肚子里头。 斛黎看了她一眼,一语道破她的小心思:“好了,如果你的方法真让我觉得有效,我会答应你的。” “你说的哦!”南方正要开口讲述,却有聪明地缩了回去,伸出手来晃了晃:“拉钩。” “好,拉钩。”斛黎好笑地摇摇头,勾住她的小指用力晃了晃,又情不自禁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他的小南啊!实在是太可爱了! 南方羞涩地搓了搓自己的脸颊,结结巴巴道:“你想啊!血腥玛丽这只邪灵,几百年了都没有被消灭,我们肯定也没什么机会杀掉她吧?说不定面对她控制的那一大堆d级灵体,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没错。”斛黎点头附和,等着她往下说,不停用手指绕着她散下来的头发,玩得不亦乐乎。 南方连忙将已经卷成一圈圈的头发解救出来,狠狠瞪了他一眼,这才道:“但是,面对召唤者血腥玛丽必须以本体出现,而不能随便推个幽灵出去充数吧?” “你想要用自己做诱饵召唤它出来?”斛黎的手顿时僵住,眼中闪过一抹寒光,低头沉吟。 南方看着他的脸色变幻莫测,怯怯地不敢再多说话,只是低低“嗯”了一声。 斛黎想了半天,终于给了一个不置可否的答案:“总之,这件事必定需要别动队的协助。我们先和雷正阳碰头,具体的,和他们一起商量一下吧。” 见斛黎并没有直接枪毙自己的提议,南方不禁觉得看到了希望,顿时喜笑颜开:斛黎没有否决,就说明他也承认这是个可行性非常高的办法了!那接下来,只需要看雷大哥和师兄的意见就行。 在南方看来,要让他们同意自己的提议,可比要斛黎允许她以身涉嫌简单得多了。 然而,南方却一时间完全忘了自己身边的人全都是保护欲过剩的角色,尤其是她的雷大哥,最好她永远乖乖地呆在除灵组的保护之中,不要接触这个危险的世界呢。 ***************** 第四章 诱敌深入(2) 空置的公共教室里,南方崩溃地团成一团坐在课桌上,死命捂住耳朵,用力摇着头。(.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教室里最安静的居然是斛黎,雷正阳和翰昀成两个人才听她说了一句话,就你一言我一语地劝她打消念头。 什么“这样做太危险”啦、“巡逻员的规章里写明了不可以主动召唤恶灵”啦――总之,只要是勉强能称得上是理由的话,全都给搬了出来。 最夸张的是,翰昀成居然还掏出了别动队用的手铐,试图找个地方把她关起来。 用他的话说――“师妹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手段之类的,谁还在乎啊?” 南方的额头上滴落巨大的汗珠,瀑布般的黑线挂了满脸:谁在乎?她在乎好么?这是非法拘禁吧师兄! “好了好了,都安静些。”斛黎手一抖,武士刀脱鞘而出,化作一道寒光“叮”的一声刺入墙壁。他皱着眉头,怒道:“除非你们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否则,我赞同小南。” 南方诧异地抬起头来:没想到,她以为会反对得最强烈的人,反而站在自己这边。 斛黎微笑着伸手,捏了捏南方的鼻尖,柔柔道:“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支持。哪怕是拼了命我也会保护好你。” “斛黎……”南方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一脸花痴相:难以否认,说着这些话的斛黎,真的好帅气哦! “你们这一对笨蛋夫妻,玩够了吧?”雷正阳不屑地哼了一声,站到翰昀成身边表明立场,食指上挂着另一副手铐:“就算要召唤,也应该由女性灵能者来做这件事。我现在宣布,这一次的事件由除灵组全面接手。” 闻言,斛黎冷哼一声,武士刀“噌”的一声倒飞回来。他手一挥,刀尖划过一道冷光,直指雷正阳的喉咙:“这个事件的报酬,我们要定了。女性灵能者,哼,你是要找那个何悦玲么?” “哈?”深感被冒犯了的雷正阳,顿时怒火冲天:“我告诉你,我找谁都不会找那个**!如果不是帮她挡了那一下,阿天现在肯定还好好的!斛黎我警告你,别以为你是小南的男朋友,就可以对我指手画脚的!” “雷队!冷静一下!”翰昀成摇了摇头,拦住了被怒火冲昏头脑、恨不得一拳打出去的雷正阳,皱着眉头向南方说道:“师妹,不管怎么说,你的计划也太危险了!” “为什么你们都不肯相信我呢!”南方忍无可忍地从桌上跳下来,把桌面拍得砰砰作响,手心都因为太用力而变得又红又烫。 雷大哥和师兄到底在想些什么啊?!南方真的觉得很奇怪:别动队的宗旨不是宁可战死也不后退么?不是要不择手段消灭所有为祸人间的妖魔么?那、为什么“正义的伙伴”会这么畏首畏尾的啊? 南方挫败地垂下头去,紧握双拳,指甲都嵌进了手心里:“搞什么啊……放任邪灵在外面杀人,你们都无所谓吗?这算什么别动队!哥哥如果还在的话,一定狠狠骂你们一顿啊!” 以恶灵为核心的恐怖气氛,将每个人都推上了崩溃的边缘。他们的神经紧绷,一触即发,连怒火都无法控制。 ***************** 雷正阳怒吼着推开翰昀成向前冲来:“没错!可阿天已经死了,死了你明不明――”“给我闭嘴。”斛黎一瞬间就将南方拉到背后、拦在雷正阳面前,挥拳狠狠砸在他的脸上。 啊!面对斛黎完全违背绅士风度的举动,南方的怒意瞬间熄火,目瞪口呆地钉在原地。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动粗啊……南方傻傻地想着,看着斛黎比自己高出许多的背影,心中生出浓浓的安全感。 就这样站在他背后,就可以什么都不用担心。南方幸福地微笑着:不管多大的惊涛骇浪,他都会替我挡下来的吧? “如果你不是小南的朋友,刚才就不会是一拳,而是一刀了。”斛黎冷冷收回自己的拳头,指节上泛起一片红肿的痕迹。 看上去好疼啊……南方心痛地握住他的手,轻轻按摩着,掉下来了:“斛黎,你干嘛这样!痛不痛?好像都出血了……” “我没事。”斛黎不动声色地抽出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笑容一如既往般温柔。 我……一直以来都把斛黎的照顾袒护当成理所当然的事情啊。南方盯着他手上的伤口,咬了咬牙,抬头道:“雷大哥,很遗憾,我不认为灵能者进行召唤、和我进行召唤会有什么差别。最好的结果,都是谈判成功;最差的结果,一样都是死亡。”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我的八字轻,这件事雷大哥你也知道吧?由我召唤的话,有更大几率让血腥玛丽放下防备――我可是毫无反抗力的最佳猎物来的。但如果是一名灵能者的话――你确定邪灵出现的同时不会让她的幽灵大军待命么?别把妖魔想得太愚蠢了!” 雷正阳仍然犹豫不决,反而是翰昀成流露出了赞同的意味:“不可否认……师妹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是冒这样的风险,值得吗?” 南方深深叹了口气,失望之色溢于言表:“人类和妖魔之间的战争,可不是什么纸上谈兵的游戏啊。除灵组,现在已经变得如此畏首畏尾了吗?” 雷正阳被她这义正言辞的斥责骂蒙了,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翰昀成唯恐他再动手,连忙将他拉到一边,低声劝说起来。 斛黎伸手将南方拉进怀里,好整以暇地看着两人压低了声音争吵不休。他低下头去,下巴磨蹭着南方的鬓角:“放心,我会陪着你的。” “嗯。”南方抬起头,甜甜地展颜一笑,向后放松身子靠在他的胸口。她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斛黎会全然不把除灵组和别动度放在眼里了――原来,她以为自己所熟知的那个所向披靡的除灵组,早就已经分崩离析。 现在的除灵组里有的,不过是龟缩在权利空壳里的胆小鬼而已。南方不屑地冷笑了一声,幽幽道:“雷大哥,师兄,你们讨论完了么?” “师妹,你别这样。”翰昀成皱着眉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斛黎,叹息道:“我支持你的做法。还有,伯父那个可笑的赌约,我主动退出。” “哼。”既然当事人都发话了,雷正阳也只能无可奈何地点头:“行。小南,我和整个别动队也会听你的调遣。不过……”他依然满怀敌意地瞪了一眼斛黎:“我可不会同意要把自己的宝贝妹子交到你手里!” 对于雷正阳这过强的保护欲,南方无言以对,却也没办法说什么狠话:毕竟,从小到大除了南天以外,对自己最好的就是雷大哥了啊。他大概是觉得……自己宠爱的妹妹被坏人抢走了吧。 南方抬起头来,讨饶般摇晃着斛黎的手:“你别生雷大哥的气哦。” 斛黎微微一笑,递给她一个令人安心的眼神,转身将教室门反锁起来:“好了,细节方面,我们再商讨一下吧。毕竟是让小南去做诱饵,我希望能够万无一失。” 第五章 请君入瓮(1) 依旧是出事的那栋寝室楼下的浴室。因为死了人,女孩子们都宁可穿着睡衣多跑几步路,去隔壁楼洗澡打水,也不肯靠近自家楼下的淋浴间。这反而为南方他们省去了一大堆麻烦,直接提供了最佳的作战场所。 “各位,那个……要开始了哦。”南方将蜡烛固定在镜子两边,从口袋里取出打火机,脸色在火苗的映照下显出虚弱的苍白。 黑暗中,斛黎向她微笑着点点头:“小南,别怕。” “我、我才没有害怕呢!”南方的声音尖细得都不似是她自己的了。她掏出矿泉水喝了一口,小心翼翼地点燃了两支蜡烛。 南方转过头来看了看黑暗中铳炮口的反光,鞠了一躬:“雷大哥,师兄,等一下要拜托你们了。” 翰昀成在一片漆黑中抬头看着在隐隐绰绰的火光中、显得格外脆弱无助的南方,也不管她能不能看到,用力点了一下头。 南方转过身去,眼底倒映着跳动的火苗:“那……我开始了。” 她将身后的最后一盏灯关闭,站在镜子前,默默看着自己的镜像——这个苍白、恐惧、瑟瑟发抖的女孩子,真的是我吗? 南方闭上眼睛,慢慢地深呼吸了好几次,终于用英文低声呼唤起来。 “血腥玛丽。” 浴室里一片死寂,唯一的声音辨识南方自己紧张急促的呼吸。她感到背后有一阵麻痹感顺着脊柱窜起,仿佛有什么东西沉沉地压在肩上。 “血腥玛丽。” 南方的眼皮轻轻颤动着,一滴冷汗从额角沁出,渗进发丝里。。一阵寒风不知从何处钻进了密闭的浴室:“咻”地一声将两支蜡烛吹熄。 下意识地将双手在胸前摆出祷告的姿势,南方张口喊出第三遍:“血腥玛丽!” 一双套着红色蕾丝手套的纤纤素手从镜子内探了出来,温柔地摸索着南方的眼睑,尖锐的指甲在她的眼睛上徘徊不定。 作为召唤灵,在回答召唤者三个问题之前,血腥玛丽不能伤害召唤者。这条铁律,那双手的主人显然谙熟于心。血腥玛丽将双手收回了镜子里,微笑着道:“睁开眼睛吧!邪灵的信仰者。我将回答你三个问题。” 她没有发现浴室里还有其他人埋伏着吧?还是……她只是单纯地想要多捕获几只美味的猎物? 南方的心里七上八下,只能硬着头皮张开眼睛。眼前的镜子内,漂浮着一只美丽的洋娃娃。娃娃身穿着大红色的天鹅绒晚礼服裙,碧蓝的眼睛和桃红色的嘴唇美艳不可方物。 这就是血腥玛丽吗?南方忐忑不安地开始提问:“第一个问题,那一天程可应该没有参与召唤仪式,你为什么要追杀她?” 以玩偶形态出现的血腥玛丽愣了一下,嘴角浮现微妙的笑容:“嗯……原来你们是一伙的呀?” 南方紧了紧拳头,追问道:“邪灵,回答我的问题。(.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居然用那么难听的名字称呼人家,你还真过分呢。”血腥玛丽“咯咯”笑着,在镜子中转了个圈,层层叠叠的裙摆飘动着,如同落日时分的火烧云。她停了下来,用手指敲打着镜面:“好啊!我回答你。什么‘邪灵只会杀死召唤者’,这都是别人胡诌的。凡是看到过我的人,都得死!” 洋娃娃甜美可爱的双眼忽然被一对血窟窿取代。血腥玛丽从镜子内探出大约三分之一身体,指甲刮到镜面,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噪音。 满脸鲜血的邪灵微微一笑:“那,第二个问题呢?” 南方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声音由于强烈的恐惧而变得生涩干哑:“第……第二个问题,你要多大的代价才肯放过程可?” 血腥玛丽明显愣了一下,随后一边继续往外钻,一边淡淡答道:“不放过。我这几百年定下来的规矩,谁都不能打破。如果你想让她死得舒服些,那就在我之前了结了她吧。” 此时,血腥玛丽化身的洋娃娃大半个身子都已经悬在外面,只剩下穿着玩具高跟鞋的双腿还困在镜子里。 南方再次踉跄着倒退了好几部,直到撞在塑料浴帘上,这才止住脚步——不能再后退了,斛黎就藏身在浴帘背后啊! 绝对不能让我们的埋伏功亏一篑。南方咬了咬牙,勇敢地迎视血腥玛丽伸得笔直的一双手、和那离自己的双眼只有一线之差的指甲,问道:“最后一个问题。” 血腥玛丽扭动着身体,迫不及待地催促:“快问快问,你这双闪闪亮亮的眼睛、会是非常棒的收藏品!” 南方的手背在身后,偷偷拔掉了圣水瓶的盖子。她咽了咽口水,哑着嗓子问道:“我的哥哥南天,有没有死?” 问之即答、仿佛无所不知的血腥玛丽居然沉默下来,盛满污血的眼眶眯了起来,大概是在和其他的召唤灵交换情报。 眼前的情况完全出乎南方的意料。但她只是怔了一下,立刻不动声色地拉开浴帘,手放在身后比划了一下。 浴帘背后的阴影内,斛黎的武士刀已经握在手中、雷正阳和翰昀成分别装上了结界弹,随时都可以射击。 “你提了个很苛刻的问题呢。”血腥玛丽抬起头来,带血的嘴角向上勾起:“就连答案都那么刁难人。” 南方的心跳漏了一拍,不自觉地握紧了拳:这个问题……真的有不一样的答案吗? 血腥玛丽清了清嗓子,道:“你所问的那个人,既死亦生,徘徊于两界之间的灰色地带。由于你问了个让我很感兴趣的问题,所以附带一条讯息:那个人,就在你的身边。” 什么? 南方瞠目结舌,圣水瓶差点从手中滑落。血腥玛丽慢慢漂浮起来,即将完全从镜中脱离。她的脸上,贪婪之色溢于言表:“现在,恐惧吧、挣扎吧!我的猎物!” “动手!”虽然心中依然疑惑重重,但南方当机立断将圣水泼向镜子,就地一滚躲开背后斛黎顺势劈来的武士刀。血色玛丽尖叫着将圣水蒸发,银色刀光却已经斩到了她的头上。四枚圆形炮弹分别从两边飞出,固定在空中搭起形成半透明的三角晶体。 这赫然就是上次与逆柱对战时用的结界弹。 南方迅速躲到一旁架起狙击枪,但还没来得及扣动扳机,就听见血腥玛丽“咯咯咯”地笑了起来,银铃般清脆的声音在这漆黑一片的浴室中显得格外瘆人。 南方只觉得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目瞪口呆地看到,那小小的洋娃娃只不过转了一圈,牢固的结界上居然就布满了裂纹! 糟糕。南方的视线从瞄准镜上挪开,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她还是太低估这只邪灵的力量了! 血腥玛丽媚笑着,洋娃娃的身体骤然崩溃,取而代之的,是一名只有在热能视野中才能看见的、有着性感曲线的西方女郎。 “你们为我准备了很棒的食物呢。本夫人真是感动万分。”妖魔的声音通过耳机过滤之后,只剩下呆板枯燥的机械音。然而,南方还是能从血腥玛丽本体脸上那美得耀眼的微笑,推断出她说这句话时柔肠百转的语音。 不愧是欧洲历史上倾国倾城的妖女李克斯特伯爵夫人。 ***************** 第五章 诱敌深入(2) 尖锐的警笛声回荡在整个宿舍区上空。(.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卧在面包车离的艾蕾娜亲自调度消防车,往宿舍楼周围大量喷洒圣水,e级灵体往往才刚冒了个头就被打回原型。 虽然除灵组的原则是不能惊动普通市民,但一想到自己最好的朋友还被困在那阴冷潮湿的浴室里、面对着百年邪灵生死不知,艾蕾娜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轰隆”!一声巨响冲天而起,南方灰头土脸地当先从浴室里冲了出来,身后追着四五只d级幽灵。她的动作敏捷得如猎豹一般,迅速窜上了警车顶部,匆匆瞄准了就扣下扳机。 然而,作为对手的这几只幽灵同样反应快得非同一般,居然在一瞬间消散身形以躲避子弹,就仿佛已经有了灵智一般。 不愧是血腥玛丽帐下的幽灵大军啊!南方“切”了一声,再次站起来踩着一辆辆警车的车顶往后撤去。作为狙击手,南方深知占据制高点才是明智的作战方式,所以。虽然急于消灭这些碍眼的灵体,但她也不敢太过恋战。 在南方之后,翰昀成则是被打飞出来的。他高大的身躯,重重落在包围圈前方,痛苦地咳出一口鲜血。他手中发射结界弹用的铳炮的炮口,居然已经因为过热而发红变形。 而雷正阳,正稳扎稳打地一步步后退,手中的铳炮不断发射,结界弹在面前竖起一面面墙壁,又被血腥玛丽尖锐的指甲一面面刺碎,化作半空中美丽闪耀的水晶碎片。 南方站在警车顶端,看着巨大的灵体如同恐怖游戏中的boss一般一路推进过来,瞳孔顿时放大:这么多层结界,居然连阻挡的作用都起不到? 还有,他们都出来了,斛黎呢? 仿佛是知道她所想,一道巨大的如同新月般的银色刀光从浴室里飞出并迅速放大,旋转着将沿路接触到的灵体尽数切割绞碎,所向披靡无坚不摧。 面对斛黎这声势浩大的一招,血腥玛丽只是微笑着扭身旋转,红雾裙宽大的衣袖化作滚滚火烧云向刀光卷去,无声无息便将其消弭。 一时之间,众人不约而同屏住了呼吸,浓浓的绝望升腾起来。 南方从来没看到过有谁可以那么轻易地化解斛黎的攻击。她用力一甩头强迫自己定下神,扣动扳机击杀趁机爬上警车来的幽灵们。 头顶,圣水从消防水管里下雨般倾盆而落,然而,这毕竟不是天上的雨水,总会有用尽的一刻。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南方稳定地一枪枪射出,但眉头越皱越紧:对于在血腥玛丽的增幅之下、可以自由消散的幽灵们而言,狙击枪能带来的伤害并不大。若不是有大量圣水抑制着,只怕下一秒幽灵大军就会将这里的所有人活埋。 如果可以让他们的速度慢下来的话……就可以使用叠爆弹进行群杀了呢。南方想得很美好,可惜现实并不如她所愿。 直到希伯雅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地域的蛇女、黑暗世界孤独的女王美杜莎流下眼泪,金色双眸令人迷失。美杜莎看着手持金剑的英雄,伴随着深情的凝视到来的是致命的视线,僵硬感从双脚开始蔓延……” 希伯雅念诵着金羊毛故事中的一段,一时间,土黄色的光环以她为核心扩散,遇到自己人就裂开一个口子,大凡被扫到的灵体,动作至少迟钝了一倍。 尤其是那些消散到一半的幽灵,大多数都以卡在了半灵子半灵体的状态不上不下,活生生成了最佳标靶。 “小南,上这里来!” 艾蕾娜大喊一声,操纵消防云梯向她背后扫来。南方在心中默数,旋即,双腿猛地发力,在空中一个完美的后空翻落在云体顶端,稳稳当当地架起枪,如履平地。 南方从口袋中摸出只在姑获鸟事件中用过一次的金色狙击弹,骄傲地扬起嘴角,几乎要放声大笑起来:血腥玛丽,到现在为止那些有力无处使的憋屈,我会加倍还给你! 幽灵们徒劳地试图加快自己的分解速度,然而,受到希伯雅的言灵禁锢,动作却比乌龟还慢。南方得意地装载上特制子弹,恶狠狠地扣动了扳机。 金色的子弹飞旋而出,刺入幽灵群中发生猛烈的爆炸,剧烈的震动仿佛令大地都开裂一般,差点将南方从云梯上甩了下来! 第一次近距离使用叠爆弹,这效果还真是惊人啊。南方慌乱地抓住云梯,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之间眼前留下了三四个圆形坑洞,刚才还死咬着自己不放的幽灵们已经灰飞烟灭。 “啊――啊――!”血腥玛丽女皇凄厉地尖叫起来,狼狈地扑倒在一片狼藉之上,血红色的泪从眼里淌了下来:“你们都做了什么?!我可爱的孩子们!你们杀了我宝贝的孩子们!” “别在这里玩角色扮演了。”南方不屑地冷哼一声,示意艾蕾娜转动云梯,再次装上一枚金色子弹,看也不看往正与别动队队员们交战着的幽灵群们发射。 深知子弹威力的别动队员迅速散开,一枪下去,又是一大片被迟钝化了的幽灵烟消云散。 “啊!”血腥玛丽心疼地抛开斛黎,冲过来抵挡南方射出的子弹,血泪顺着脸颊滴下,将地面腐蚀得坑坑洼洼。 南方趁着装弹的空隙,进一步刺激她:“是不是很心疼?那你就把这些幽灵都撤走啊。” “撤走可以!”血腥玛丽恶狠狠地瞪着她:“只要你和之前那个召唤者把性命献祭给我!”说着,血腥玛丽的衣袖化作大片大片连天空都遮蔽的红影,一道道暗红色的雷电时不时从云层内刺出。 危机感如同一把利剑将南方刺了个透心凉。她立刻纵身跃下,还没落地,身后的云梯便已经无声地融化成滚滚热浪,沸腾着的空气向她倾盆而下! “小南!” “南方!” 艾蕾娜和希伯雅的惊叫重叠为一声,她们谁都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希伯雅刚刚翻到书上写有“沙罗曼蛇”的那一章,血腥玛丽的攻击就已经到了。 第六章 以我妖魔之身(1) 黑色的空间裂缝如同猛兽的血盆大口般张开,鲸吞水般将那火红的滚烫的雾气全数吞噬。(.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斛黎挡在南方面前,一手紧紧搂着她的肩膀,一手挥刀收起空间裂缝,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 南方并不知道,所有被空间裂缝吞入的能量,都会直接灌注进斛黎体内。即便是他这么强大的存在,一口气吞下了血腥玛丽这种邪灵的疯狂一击,也觉得体内像要裂开了一般。 “斛黎……”惊魂未定的南方踉跄着站起身来,紧紧握着斛黎的手,本能地感到不安:“你要不要紧?” “这种程度的攻击,我还不放在眼里。”斛黎冷哼一声,将刀鞘塞进南方手里,随后用力将她推开:“你躲到一边去。” “可是……” “听话!”斛黎侧过头来,厉声喝道。 啊……南方呆愣愣地看着他:斛黎好像从来都没有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过话。 这么想着,南方神色复杂地望了一眼血腥玛丽,维持着防御姿势举着枪退到了艾蕾娜身边:难道――这一次,他也没把握打赢吗? “你、很强。”血腥玛丽女皇看着他,脸上流露出贪婪的神色,取代双眼的那一对血窟窿就像要把周围一切都吞噬的黑洞。 斛黎温柔地微笑着,平伸出一只手:“想吃的话,我的身体给你都无所谓。但是……小南是绝对不会让你碰的哦。” 胡说什么啊?! 南方直到这时才察觉到斛黎的表情有所异样:那是一种嗜血疯狂的微笑,夹杂着玉石俱焚般的悲壮感。 可她的身体却已经无法移动。南方徒劳地想要挣扎,但大脑发出的命令却没能传到神经末梢。 又被控制了。南方仅能做的动作只有咬牙切齿而已:斛黎到底要干什么? 血腥玛丽咧嘴大笑着:“连猎物都为我绑好了吗?还真是位绅士呐!” “我已经说了吧?她不是你的猎物。”斛黎将黎明武士刀竖在面前,不知在观察着什么?英俊的脸孔映在明亮的刀刃上。 “你知道这把刀是用来做什么的吗?”斛黎微笑着提问,回头深深看了南方一眼。 那眼神,就好像在说“对不起”,还有――“再见了”。 斛黎不等血腥玛丽开口,继续悠悠然道:“同样的记忆,是不能消除两次的呢。可是……没办法了,因为,小南是我的爱人啊。” 不要!南方双目圆瞠,却完全无法行动,只能惊恐地看着他一刀刺在自己手臂上。 斛黎的微笑毫无波动,仿佛感觉不到痛一般,冷冷将刀拔了出来。从他的伤口内,一道黑影倏然冲天而起,浓浓的稠浊的黑色物质占据了半边天空,与血腥玛丽所化的血云相持不下。 南方身上无形的束缚在黑光冲天的一瞬间就被解开,她却全然未觉,只是怔怔看着那声势浩大的翻滚云层。 天空半边血红,半边漆黑;半边是雷电霹雳,半边是魔云压城。阵阵阴风吹过已是一片狼藉的战场,呜呜的呼啸声恍惚是在吟唱末日的序曲。 斛黎呢?南方还没回过神来,就被艾蕾娜从背后拖进了消防车里,只能从车窗内眯着眼往外看,试图寻找那个自己熟悉的身影。 没有……看着外面呼啸的狂风和飞沙走石,南方怅然若失:与血腥玛丽对峙着的,那个巨大的难以形容的黑色存在,就是斛黎吗?她只感到手脚冰冷,不自觉地缩起了身子。 a级妖魔之间的厮杀,已经不是旁人能够插得上手的了。警车只能一点点向外扩大包围圈,忙着驱散围观群众。希伯雅依旧站在车顶上,以快得根本听不清的速度念着言灵,维持消防车外的防护罩,直念得脸色惨败、口干舌燥。 艾蕾娜敲了敲车顶,示意她回来,在改造过的操作台上用力敲了几下,指着走道当中的平台高声道:“把你的书放进去!” 希伯雅钻回车厢内,立刻将言灵书依言嵌到了平台上的凹口内,封面上的红宝石发出刺眼的光芒,旋即,这红光如同液体一般顺着平台上的凹槽流入车底的马达。 浅蓝色的隔绝结界在车旁撑起半圆形的保护层,如同被用力击打的水幕,在狂风的肆虐中泛起一阵阵涟漪。 面前的战场清晰地划分为两半,分明是呆在斛黎所化的黑色领域内,南方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失落:比起发现斛黎身份的震惊,她居然更多的,只是觉得孤独。 从今以后,都没办法像从前一样和斛黎相处了吧?南方苦笑着:嘛……这样是理所当然的,对方可是能够和血腥玛丽匹敌的妖魔啊。 讨厌。 南方眨了眨眼,才意识到自己的睫毛上已经泪湿一片,亮亮的泪珠在昏暗的环境中好像指引前路的星光。 “小南……”艾蕾娜轻轻捏住她的肩膀,张了张口,却不知该怎么安慰她:“你别难过了。” “我才没有呢。”南方顽固地摇摇头,粗暴地擦掉了沁出的泪水,用老套到了极点的借口为自己辩护:“是沙子吹进眼睛里了!” 艾蕾娜叹了口气,看着一片混乱的战场,将她按到座位上,道:“呆在这里也没事做,分析一下他们的战斗吧。” 南方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呆呆地盯着玻璃上浮现出的各种数据,却是什么都没有看进去。 她只是屏住呼吸关注着空中的战局,一看到黑色的部分后退了,便觉得心都像是要跳出来;若是红色的部分落了下风,立刻开心得想要鼓掌欢呼。 至于那大团大团颜色不同的火焰砸在地面上的巨响,全都被南方自动过滤了。 只要斛黎能赢,付出多大的代价都无所谓!――虽然南方自己没有意识到,但这确实是她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要不是还留存着一丝理智,南方说不定会把希伯雅的言灵书都扔出去,让斛黎汲取里面的能量来战斗。 还没有意识到啊。艾蕾娜和希伯雅对视了一眼,后者苦笑着摇了摇头:这次之后,就算她再迟钝也是会发现的吧? 从希伯雅的眼神内读到弦外之音,艾蕾娜担忧地点了点头:如果意识到自己的记忆被修改过,小南……会很伤心的吧? 咬了咬牙,艾蕾娜一巴掌拍在控制台上:“小南,我有话对你说!” “现在不行。”南方头也不回,依然只是目不转睛望着天空。 艾蕾娜忍无可忍,尖叫道:“他能够改动人的记忆你知不知道,你就不怕他――” 她的话还没说完,南方就回过头来,灿烂地一笑:“那种事情的话,我知道哟。” 看到斛黎身形变化的那一刻,南方的记忆就已经回来了:因为她被打伤而狂怒的斛黎、探入逆柱体内被腐蚀得只剩下白骨的手臂、还有斛黎吞下灵核后那心满意足的笑容。 但是,非常意外的,南方除了对斛黎的手段有一点反感之外,对于他是妖魔的这个事实,居然毫不觉得厌恶,只是因为太过震惊,一时间无法消化这个信息而已。 可是……从今往后到底要怎么和他相处啊?南方叹了口气,托着下巴往外看去。 ***************** 不好意思各位~今天有社团活动更新稍微晚了一点>< 第六章 以我妖魔之身(2) 真是可爱得不得了啊! 虽然恢复了妖魔形态、而且高高飘在空中,斛黎还是一眼就看到了车玻璃背后满脸紧张神色的南方。 哎呀呀,是在为我担心吗?斛黎满脸得意的笑容,穿梭在剧毒红云之中毫发无伤,武士刀化作一道银色流光在云层中穿梭,一点点蚕食着血腥玛丽的身体。 “想要吞噬吾么?得看你有没有这个能力了,小绅士。”血腥玛丽高声笑着,红色天鹅绒裙摆在空中灌满了风,宽大的缀满蕾丝的衣袖猎猎作响。 红色的雷电上显出幽灵的面孔,带着玉石俱焚的勇气一头头撞进斛黎所化的浓浓黑云内。 “哼,这么低劣的能量,我可不想吸收。”斛黎冷笑着,一边继续操控着武士刀,一边控制背后的滚滚黑云将那些红色雷电全都吐出来,一一用刀光击破。 血腥玛丽深吸了一口气,忽然间,所有的幽灵都往她身上撞了过去,如同投入水中一般荡起一层涟漪后,就消失不见。 在吞噬自己的军队么?斛黎在半空中重新凝结身形,原先苍白的皮肤上有漆黑的魔纹游走着,令他透出一种诡异的英俊。 武士刀从红云内势如破竹般穿出来,如同乖巧的小绵羊般回归斛黎的手中,发出一阵阵欢快的颤动。 斛黎温柔地抚摸着明亮的刀刃,轻轻道:“你啊……嗅到了杀戮的味道,就兴奋起来了。” 血腥玛丽的衣袖和长裙,如同红色潮水般涌动起来。天地之间的灵子向她身边聚拢,形成一道无坚不摧的能量风暴。 “玩得真是厉害呢。”斛黎施施然顺风飘动躲避从地上倒卷而起的水泥块,手轻轻一招,漆黑的刀鞘敲碎了消防车的挡风玻璃,高高飞起随后如同一支利箭扎进车前的水泥地里。灰黑色的防护罩以刀鞘为核心展开,将橙色的消防车保护起来。 大股狂暴的能量还没击中护罩,就被神出鬼没的空间裂缝吞噬。 身体里,积聚了太多没用的东西了。斛黎的脸色越发苍白,衬得黑色魔纹更加阴森可怖。他的手中,长刀越来越亮,眼白色的光芒刺破天际,一如武士刀的名字一样,为这片昏沉恐怖的战场带来了黎明。 斛黎背后深沉的大块大块的乌云,化作黑色的气流被黎明长刀所吸收。冲天的银光,令斛黎看上去如同手持着新月的战神般潇洒。 血腥玛丽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同样收束自己的攻势,满溢着血腥味的红色烟雾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她居然生出了逃跑的念头。 “现在想跑?”斛黎冷哼一声,冰冷的目光牢牢锁定住自己的对手:“晚了!” 红色与黑色的云雾各自收束,露出了傍晚的天空。阳光暖暖地从西边洒下来,可与那刀光一比,顿时相形见绌,害羞似的避开了银色的武士刀,沉沉地坠入一片深蓝里。 黎明长刀上的温度,已经连斛黎自己都难以承受。随着刀光越来越盛,他右手上的黑色魔纹则越来越淡。 “差不多了呢。”斛黎浅笑一声,身体再次化作一团黑雾,裹着明亮的长刀:“咻”的往血腥玛丽刺去!半空中,一道黑色的空间裂缝在两人中间洞开。斛黎一头扎了进去,直到同样的黑色裂缝再次打开,一道白色流光从血腥玛丽头顶势如破竹斩入! “啊――!” 巨大的邪灵惨叫一声在半空中烟消云散,发着光的半球体落到斛黎伤痕累累的右手中,最后闪了一闪,随后化作飞灰。 一半的灵核么?斛黎苦笑了一下,抖抖手降落在地面:没能毁灭血腥玛丽,本是意料中的事情。只是…… 他干咳了一声,用手擦去嘴角沁出的黑血:没了灵核,这次受的伤不知要多久才能好透。 “斛黎!” 熟悉的呼唤声传来,斛黎抬头看去,只见到南方跳下消防车,迫不及待地冲来。 斛黎的脸上浮现笑容,但微笑还未成形,便消失殆尽。 南方跑了几步,竟慢慢停了下来,踌躇着往他这边看过来,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眉眼间隐约透出一丝胆怯。 她不知道自己还可不可以像从前这样冲过来,然后扑进他怀里。 斛黎是妖魔――这已经是不可逆转的事实。除非,他再一次消除自己的记忆。 南方张了张口,还是没能说出话来。 斛黎苦笑了一下,绕过她走向被攻击的余波震晕了的别动队队员,眼中红光一闪,伸出手挨个从他们头顶扫过。 艾蕾娜站在消防车的门边,叹了口气,望向斛黎道:“你真是……” 斛黎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去:“抱歉。虽然你是小南的朋友,不过……” “行啦行啦!不就是消除记忆么?来吧。”艾蕾娜将头往前一伸,一副任人宰割的认命表情,嘴里却嘀嘀咕咕:“谁叫小南喜欢的人是你。” 斛黎的手一顿,还是落在了她的头顶:“小南有你这个朋友,真好。” 艾蕾娜一撇嘴,只是没来得及说话便软倒下去,不屑的表情留在了她稚嫩的脸上。 斛黎转过身来,将受伤的右手藏在身后,微微一笑:“小南,我们回家吧。” 南方怔了怔,沉默着点了点头。 “怎么不说话?”斛黎旁若无人地笑了笑,只是抬起来伸向她肩膀的手顿了一顿,立刻又收了回去:“喂,这次的赌局,应该是我们赢了吧。” 南方一愣,默默点了点头,跟在他后面越走越慢,终于停了下来。 “怎么了?”发现身边少了人,斛黎皱着眉回头问道。 南方的双手用力绞着狙击枪的背带,喃喃道:“我……你不消除我的记忆吗?” 斛黎一怔,微笑中透着一点点伤心:“同样的记忆消除两次,会伤害到你的。我怎么舍得呢?” 妖魔……也会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说话的吗?南方眨眨眼,越过他大步往前走去:“回家吧。” 第七章 我认同你(1) 血腥玛丽事件,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落下了帷幕――在场所有人全部失去最关键的记忆、地面如同被集中轰炸过般一片狼藉、花草树木全部枯萎,学生们都交头接耳八卦着“核辐射”之类令人恐慌的话题。[.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这次事情可真是闹大了呢。 南方呆呆地看着电视上的新闻:屏幕下方赫然写着“神秘事件还是生化试验?”这种骇人听闻的标题。 真是没办法啊。 南方站起身来,往门口走去:还是去除灵组那边说明一下比较好吧?毕竟,她和斛黎可是从除灵组手里抢走了这么个大案子,还把烂摊子留给人家收拾。 怎么说都有些太过分了呢。南方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往门口走去。只是,她刚刚拉开门,就与门口抬着手正准备按门铃的南莫云四目相对。 南方目瞪口呆,张着嘴“啊”了两声,终于反应过来,慌忙从鞋架上取出拖鞋:“爸!那个……您怎么来了?” 南莫云大笑了一声,一拍胸脯:“老子可不是输不起的人。你男朋友呢?” 南方让开路,带着南莫云进入客厅,还是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爸,你……你真的肯接受他?如果只是输了所以没办法的话――” “不是不是!”南莫云大喇喇地往沙发上一坐,四下环顾着,对着斛黎置办的家具评头论足:“哎……你的小地方弄得不错啊。嗯?这些胶带算是什么?”他指着桌角裹着的白色玻璃胶,不解地问道。 胶带?南方转头看了一眼,恍然大悟:“那个,是斛黎怕我晚上撞到所以才包起来的。” ――其实,是为以防万一用眼过度而接近失明的状况而特地准备的呢。 “嗯……那小子,挺体贴的么。”南莫云玩味地看着南方,用一种“女大不中留”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着她。 南方面红耳赤地退开了一步:“爸!你胡思乱想什么呢?” “没有。”南莫云站起身来,拍了拍西服下摆:“既然那小子不在,那我也不多留了。总之你告诉他,他这个女婿,我暂时认了。” “老爸!” “还有一件事。”南莫云收起了无良老爸那油腔滑调的模样,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浑身不自觉地散发出令人胆怯的威严:“丫头,那天到底发生什么了?” 那天――指的当然就是和血腥玛丽大战的那一天。 南方看着父亲那有些可怕的表情,从前想都不敢想的话此刻却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就算这么问我也没有用啊……说过好多次了,我和大家一样,什么都不记得了哦。” 南莫云一瞬间沉默下来,锐利的眼神仿佛已经看破了她的谎言。然而,他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拉开门走了出去。 啊……吓死我了! 南方身子一软,瘫坐在毛绒地毯上:从小到大,这还是她第一次对父亲撒谎呢。 “伯父来过了吗?”房门朝内打开,斛黎穿着睡衣,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站在门边。 “啊!你醒了?”南方顿时跳了起来,脸上闪过一抹欣喜。 斛黎略有些迷惑地指了指没有关紧的大门:“你……要出去?” 南方坦然点了点头:“我去趟除灵组,那么大个烂摊子……总不好都丢给他们收拾吧?” “为什么不可以?”斛黎脸色一黯,阴沉的表情显得有些可怕:“还是,你想要把真相告诉他们?啊!没错。人类和妖魔之间,要选哪个显而易见吧?” 南方讶异地低呼一声,满脸无辜,如同一只慌乱无措的小动物:斛黎从来都不会这么对她说话、更加不会用这么阴阳怪气的态度对待她…… “害怕?”斛黎粗鲁地拽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丢到沙发上,擒住了南方瘦削的双肩,眼底的酒红色只让人觉得浑身冰冷:“怎么,你想从我身边逃走么?” 这样的斛黎,好可怕!南方张了张嘴,却恐惧得发不出声音。 斛黎冰凉的手指划过她的眉梢、眼角,顺着鼻梁描绘出她嘴唇的形状,然后轻轻掐住了她的脖子。 他……想要杀了我吗?南方感觉到斛黎的手轻轻收紧,视线被痛苦的泪水模糊,一丝声息从牙缝间飘出:“……厌。” “嗯?你说了什么吗?”斛黎如同玩弄着猎物一般,略微松开了欣赏她大口大口喘息的样子,眼底依然是一片酒红色的海洋。 “我……讨厌你这个样子!” 南方带着哭腔的声音如同一把利剑刺进他耳中。斛黎眼底古怪的酒红色潮水瞬间褪去,只留下一片迷茫的双眼。 “我怎么……小南?!”斛黎慌乱地从沙发上跳了下来,怔怔看着自己苍白纤长骨节分明的双手,愕然不已。待看到南方脖颈上那一圈发红了的指印,他顿时倒退了好几步,语无伦次:“我……你、对、对不起,小南,我、我是不是疯了,我不是、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斛黎的双眼盛满了不知所措,以一种前所未有脆弱无助的姿态面对着自己的爱人。 连“请你原谅我”这种话,他都说不出来了。 南方看着斛黎那一片涣散的双眼,就觉得心头痛得无以复加,什么怨怼都没了。可是?她却同样无法就这样释怀――毕竟前一秒,斛黎还怀着那样恶毒的决心想要杀死自己。 她不知该怎么办,只能抓起茶几上的钱包往外走去。 “不要走――”斛黎短促的话语戛然而止,伸出来想要挽留她的手颓然落了下去:他怕自己再碰到南方的皮肤,又会不受控制地做出伤害她的事情。刚才她那么惶恐不安泪眼迷蒙的模样,深深地印在了他心里。 南方将自己的下唇咬得发白,勉强扬起嘴角:“我、一会儿就回来。” ***************** 第七章 我认同你(2) 南方拎着两塑料袋的杂货,坐在小区花园里的长凳上,呆呆地看着绿油油的草坪。 一瞬间,她竟然生出了就这样逃跑的念头。经过刚才那一下变动,她才深深切切地认识到自己身边的人是可怕的妖魔、是作为巡逻员的自己应该要诛灭的对象。 可是……我做不到啊。 南方眨了眨眼睛,泪水就顺着浓密的睫毛滴了下来,落在地上砸得粉粉碎。 就算觉得妖魔很可怕、就算知道斛黎不是人类、就算知道这一切穿帮的后果会有多严重,她也还是没办法就这么逃走。 南方把塑料袋放在地上,从里面取出一本西餐食谱翻看起来:这里面的菜色,有好些都熟悉得很。可是她从来不知道这些意面、焗饭什么的是那么难做,也不知道那些让自己赞不绝口的浓汤原来对火候的要求高到了变态的程度。 可是?斛黎却永远会在她刚刚觉得肚子饿的时候,就准备好一桌丰盛美味的饭菜。 一直以来,她都是在享受着斛黎的宠溺,却将他当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啊。南方苦笑着,将食谱重新塞回满满当当的马夹袋里去。 头顶温暖蔚蓝的艳阳天,此刻却只是让她更加觉得烦躁不已。 火辣辣的阳光,讨厌死了。南方皱起眉头,用力哼了一声,转头看着自己家的窗户,长吁短叹个不停。 她可悲的发现,自己真的害怕回去面对斛黎,尤其是他发动灵能时那一双酒红色的眼睛。那种冰冷又魅惑的颜色,不论看多少次都会让她不由自主地沉沦进去。 不过,这样说又不太对…… 南方深吸一口气,将两个袋子同时提起来,跌跌冲冲地往公寓楼入口那边艰难地挪动,心想着:我啊!其实只要看到斛黎,就会沉沦进去了吧?不论是他绅士的微笑、优雅的动作,还是像刚才那样无助迷茫的眼神,都会让我毫不犹豫地抛弃所谓的原则和理智。 但是,这又不代表她就可以毫无顾忌地继续和他在一起。如果说之前斛黎对她痛下杀手,是因为被逆柱控制了的话,这一次的杀意,可是完完全全发自他内心的了。 我深爱着的人,居然恨我很到这个地步?南方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这么想来,之前斛黎在告白的时候,也说过类似的话——什么“我对你有着比恨意还要深沉的爱意”——大略是这意思的话。 到底是为什么呢?南方百思不得其解,辛苦地挤进电梯门里,用嘴咬着钥匙按下了楼层按钮。 电子屏幕上,橘黄色的数字一层层往上跳动,南方的心跳也随之越来越快。她的双脚不自觉地彼此磨蹭着,手指甲下意识抠着塑料袋的边缘。 听到耳边响起熟悉的“叮”的一声,南方忍不住张了张口,好缓解紧张情绪带来的莫名的窒息感。 走出电梯、右拐,眼前赫然是熟悉的漆木房门。 分明是回自己家里,她到底在紧张个什么劲儿啊?!南方不禁在心头大骂自己不争气,将一边的塑料袋挂到手腕上,从牙缝间拿下钥匙开了门。(.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轻轻的“咔哒”响过之后,大门应声而开。 房间里空落落的,斛黎的电脑在茶几上莹莹发着光,却只是维持在输入登录密码的界面。 他出去了吗?南方奇怪地探了探头四处张望了几下,这才挤了进来,艰难地用脚尖勾上大门。 面对着空无一人的客厅,南方没来由地松了口气:她刚才还在想——如果回来的时候斛黎定定地候在沙发上,该说些什么话才好缓解尴尬呢? 现在看来,自己是白担心了一场。南方拖动着塑料袋走进厨房,忙得满头大汗,才成功将肉类、蔬菜、海鲜和水果都分门别类摆塞进了冰箱里。 “嗯……这样就差不多了。”南方满意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成果:“碰”地一声关上了冰箱门,系上围裙,带着菜谱敲开了斛黎的卧室门:“你午饭想吃什——” 南方贤妻良母式的提问被卧室里的恐怖情状吓得戛然而止:床单、枕套还有被单上充满了一道道兽爪一样的裂痕,白色的羽绒和棉絮飞了一地。玻璃台灯在地上敲得粉碎、四下散落、连斛黎寸步不离的武士刀都被粗暴地扔在了床边。 南方呆呆地咽了口唾沫,抬起手腕看着自己的手表:她只不过出去了十五分钟而已,房间里这宛如被八级台风扫荡了一整天般的状况是怎么回事? 南方走进房间里,掀开面目全非的被子、打开柜子和衣橱大门,甚至还俯下身往黑漆漆的床底张望了一下,却哪里都找不到斛黎的影子。 他到底去哪里了?南方焦躁地跺了跺脚,退出了斛黎的卧室,一眼瞄到走廊尽头自己的卧室,忽然心头一亮:他……会不会在那里呢? 南方站在自己的卧室前面,有些傻乎乎地敲了敲门:“我可以进来吗?” 房间内没有任何回答,只是未关紧的房门应声滑开了一条缝:和斛黎的卧室完全相反,她的房间还是一如既往整洁规整。 “那,我进来咯。”南方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不再纠结,大步走进了自己的卧室。她先是踮起脚尖眺望了一下自己的床铺,发现上面空无一物、连被子的位置都没有改变之后,才叹了口气,走上小复层。 柔软的白色羊毛地毯上,斛黎如同小孩子似的蜷缩在灰色的工作台边。即使是在睡梦中,他的眉头也依旧打了个结,看着让人忍不住一阵心酸。 平时那个永远悠然自得的斛黎上哪去了呢?南方蹲下身子,情不自禁伸出手去轻轻抚摸着他的眉心。 或许是感觉到了她的手,斛黎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慢慢睁开眼来。和平日无异的黑色双瞳湿漉漉的,看上去好像还没睡醒的野猫。 斛黎眨了眨眼睛,仿佛理智一瞬间中断了一般,少有地呆愣了几秒,这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小……南?” “是、是,我在这里哟。”南方只觉得心头被针刺了似的一疼,脸上却笑眯眯道:“要吃些什么?今天我下厨哟。” “什么都行。”斛黎撑起身来,将眼前的头发拨到一边去,竟然如撒娇一般说道:“不要走。” 南方一愣,傻傻地“哎?”了一声。 “你不要走。我不会再碰你了,那种过分的举动,绝对不会再做了。”斛黎前所未有地暴露出自己最脆弱的那一面,近乎慌乱地紧紧抓住她的双臂,又如触电一般立刻松开了手。 总觉得……斛黎看上去好可怜。南方垂下头去,怕被他看到自己眼底不可自制洋溢起的同情:一直以来那么优秀的他,原来,一直都背着好重好重的心事呢。 见她始终沉默不语,斛黎又一次低声哀求:“刚才的事情……可以原谅我么?” “嗯。”南方有些笨拙、又有些羞涩地张开双手,让他把头靠在自己怀里。她轻轻叹了口气,道:“我……说不出‘你的心情我能理解’这种话,但是,我不怪你。只是……能不能让我们暂时就像刚开始那样生活?你是妖魔、还修改过我的记忆。要说我完全不在乎的话……才是骗人的呢。所以,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 南方鼓足勇气一口气说完这些话,才反应过来“给点时间”好像是分手的潜台词。 然而,斛黎居然丝毫没有像以前一样调侃她的用词不当,反而无比认真地反复确定:“就是说……以后,我们还能像以前那样?” 看到他这个样子,南方又忍不住的想哭,用尽全部的力气狠狠点头。 第一章 回归伊始(1) 没有委托、没有灵体事件、而且所有枪支都养护完成――难得彻彻底底放起假来的南方,卧在沙发上捧着电脑,打植物大战僵尸打得兴高采烈。 自从那天的小插曲之后,斛黎的关怀已经从无微不至上升到了近乎偏执的程度:他包揽了所有家务、采购,除了枪械保养和子弹雕刻意外,不许南方做除了休闲之外的任何事情。 这样下去真的没问题吗?南方叹了口气,看着屏幕上的豌豆射手们兢兢业业地攻击着僵尸们:总觉得,她也像是豌豆射手一样,被斛黎种在家里哪里都去不了,只能重复每天千篇一律的行为模式。 斛黎……还是怕我偷偷逃走啊。南方看着窗外的好天气,烦躁地将自己的头发揉得一团糟:不行!再呆在家里,她都快发霉了! 苦思冥想了半天,南方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让她出门的最佳借口:“斛黎,我没记错的话,你还欠我一顿饭哦!” 斛黎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围着围裙手拿拖把,一副居家男的模样。他想了想,恍然大悟:“哈,没错。约好了要请你吃寿司的。” 南方笑眯眯的,小鸡啄米般不停点头,自动自觉地站起来:“我去换衣服。” 斛黎点了点头,苦笑着看着自己苍白的双手:“小南,我知道我把你绑得太紧了。只是……” 他轻轻地将拖把放回塑料桶里,解开自己身上有些可笑的围裙:现在的他,能依赖的只有这个女孩子了。如果失去她,那么,自己本性里属于妖魔的那些残暴与欲念,会如火山喷发般将自己的灵魂吞噬吧。 斛黎的脸色顿时一片惨白,剧烈地咳嗽起来,吐出几口青黑污浊的血。一缕缕形似烟雾的黑色魔纹在他的脸上明明暗暗变幻不定。 这次……可真是伤筋动骨了啊。斛黎将自己的双手放在龙头下,任水流哗啦啦地冲刷,眼中浮现浓浓的阴霾:他……还能以人类的身份存在多久呢? ***************** 时隔一周多,南方终于可以踏出房门。虽然天气热得连空气都扭曲了起来,但呼吸着干燥新鲜的空气,南方还是觉得神清气爽。 斛黎习惯性地站在她的外侧,眼睛不住审视着她身上的衣服,故意啧啧称赞:“小南,看到你我算是明白什么叫做秀色可餐了。不过啊――你穿成这样,是在诱惑我吗?” 早已经习惯了的调戏,在现在说出来,却让南方微微一愣。(.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她的笑容显得有些不自然:“切,我干嘛要诱惑你呀?” “谁知道呢?”斛黎一如既往,放肆地欣赏着她瘦小却圆润的肩膀、白皙紧致的手臂,和短衬衫下的盈盈一握的小蛮腰。他抬起手,习惯性地想要将南方搂进怀中,却在触到她黑发的一刻顿住了,手指轻轻划过她凉凉的发梢,默默收下来。 这一切,南方都毫无察觉。她只是觉得有些尴尬地扭身躲避斛黎的视线,没好气地翻了翻眼睛,嗔道:“色狼。” 斛黎满不在乎地笑笑,始终控制着步速与她并行,依旧油嘴滑舌地与她调笑着。他想:既然南方前几日说的是“像刚开始那样生活”,那么,他就扮演刚回到s市来的自己:用轻浮、自傲的态度把生活当成一场游戏。 “喂!你在看什么呢!”南方抬起头来一看,才发现斛黎居然不停地将视线挪来挪去,显然是在比较着她和夏日街头随处可见的那些性感美女。看着斛黎嘴角那一抹不怀好意的微笑,南方不由得怒火中烧:“哼,那几个人的身材很好嘛,你是不是看得很过瘾?” 斛黎失声轻笑,想要去捏捏她的鼻尖儿,却还是放弃了,只是邪邪地一扬眉:“对美的追求是人类的本能。怎么,吃醋了?” 南方“哼”了一声,跺了跺脚,刀子似的视线往街道上随机发射,看得那些穿着暴露的美女们无不低下头,蹬着高跟鞋快速逃离。 斛黎好笑地看着两人周围仿佛形成了一道真空地带,除了偶尔有一两辆车在马路上飞驰而过以外,没有半个活人。 连散发出的杀气都带上酸味了,还说自己没有吃醋?斛黎摇了摇头,脸上依旧是云淡风轻的笑容,眼底却弥漫着比蜂蜜还甜的宠溺:越是和南方相处,他心中对她的爱意就越浓烈。只是不知道……他的小南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感觉呢? 斛黎不经意间低叹了一声,绅士地为她推开餐厅门:“我们到了。” 服务生用不太标准的日语大喊了一句“欢迎光临”,厨师忙着制作寿司,店内热情洋溢的气氛立刻席卷了过来。 ***************** “嗨――!本店的招牌海胆寿司还有香烤鳗鱼寿司,请慢慢享用!”穿着单薄和服的服务生将寿司碟子放在桌上,和服衣襟松松垮垮地搭在肩上,露出白嫩的皮肤来。 哼,什么嘛。刚才的醋意还没有消去,眼前就又多了个碍眼的角色晃来晃去,南方立刻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辛苦你了。不过,要吃什么?我们会自己从回转带上拿的。” “这位客人,我们餐厅也有相关的规定的。”那个服务生撇了撇嘴,一对妖媚的丹凤眼里浮现闪闪的泪光,好一副梨花带雨的诱人模样。 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南方的厌恶之色溢于言表,用筷子哒哒哒敲打着碟子边缘:服务员来勾引客人么? 她看了斛黎一眼,后者温柔地一笑:“小南,怎么能把美丽的小姐弄哭呢?” “咔――”南方手中的竹筷子居然硬生生被她掰成了两截,尖锐的断片扎破了手指,鲜血从皮下汩汩冒了出来。 好痛!南方疼得眉头一皱,用餐巾纸手忙脚乱地按住伤口。 斛黎苦笑了一声,摇摇头,隐蔽地从空间裂缝里取出绷带撕开:“你在做什么啊?啊……真是个笨手笨脚的妹妹呢。” 第一章 回归伊始(2) 妹……妹?南方呆愣愣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包扎自己的手指,心痛得毫无知觉:他为什么要这么说?为什么……要在那样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面前,撇清和我的关系? 服务员甜甜地一笑,俯下身来问道:“哎呀,两位是兄妹吗?感情真好呢。你好,我是织作夕,这家店,是我的父亲开的,希望二位可以愉快地用餐。” “有你在的话,怎么想都愉快不起来呢。”南方不知不觉和自称织作夕的女人较上了劲。她用充满批判和不屑的眼光上下打量着衣着性感的织作夕:选那么紧的工作服,是想要凸显自己成熟的身材么?化那么妖艳的妆,不知道的人恐怕会以为她做的是什么不正当的工作吧! 南方正在心中恶毒地对着织作夕评头论足,脑袋就被斛黎轻轻拍了一下。斛黎柔柔地笑着,却是语带责备:“小南,这样说对织作小姐太无礼了。” 南方狠狠将一只寿司塞进口中用力咀嚼,扭开头去委屈地将断筷子丢进桌下的垃圾桶里:搞什么啊!斛黎不是请她吃饭来的吗?那又为什么和织作夕这种卖弄风情的女人调起情来了? 可是南方却忘了:是她自己说想要和斛黎如同最初那样相处――而最初的他们,不就是朋友么?最初的时候,斛黎不就是这样,对谁都是暧昧不清的态度么? “怎么了?不开心?”斛黎伸出手来,将南方的头发绕在手指上,却被她一甩头躲了开去。[.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南方用力哼了一声,跺了跺脚,不等吃完东西就站起身来。 “你要去哪里?”斛黎眼中不经意地闪过一丝促狭,随即满脸关切地问道。 南方剜了他一眼,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快:“我出去逛逛,透透气。哼,你慢慢吃吧!”说罢大踏步往外走去,眼光时不时朝后瞟着,谁料斛黎依旧只是和织作夕谈笑风生,连看都不往门口看一眼。 好,你们有本事!南方气得咬牙切齿,狠狠推开门走了出去。玻璃门“吱呀呀”晃动着,门沿上的迎客铃“当啷当啷”响个不停。 ***************** 南方走出了饭店,四处看了看,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其他地方可去,只能踢踢踏踏地晃悠进了一旁的大型超市。 大量零食、甜品乃至生活用具分门别类排得满满当当,抬头望过去满眼都是商品架。 南方百无聊赖地叹了口气,推起一辆购物车,漫无目的地在超市里逛了起来,看到还有些兴趣的东西,就拿起来仔细看一看。 不一会儿,手推车底部就已经铺满了各种各样果冻之类的甜食,可面对如此丰盛的收获,南方仍旧满脸闷闷不乐的,满脑子都不断飘过织作夕搔首弄姿的模样,和斛黎那绅士的笑容。 南方转头在拐角处的镜子前停了下来,打量着镜中自己的模样:及膝紧身裤勾勒出她双腿的曲线、吊带衫有些短,露出了一截小腰,黑发高高扎起,发梢零零散散地垂落在她修长的脖颈后方。 虽然带着一些出水芙蓉的清丽诱人,但总举手投足间都还是洋溢着浓浓的稚气。 是不是我的打扮太小孩子气了,让斛黎觉得没劲儿呢?南方百思不得其解,手指轻轻抚摸着自己的下巴,在镜子面前转动着身子。 “师妹?” 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南方转过身去,发现翰昀成正哭笑不得地站在自己身后:“你在干什么呐?” “师兄,你怎么在这?”南方惊喜地叫了起来,眼底闪耀的光芒令他不敢正视。翰昀成后退了一步,指指自己的手推车:“我就住这附近,当然是来买东西了。反倒是你,怎么跑那么远来,还是自己一个人?” “我可……啊!我来这里吃饭逛街的呢。”南方想到斛黎和翰昀成素来不对盘,一着急差点就坦白自己是和斛黎两个人来吃饭的。但想到那个织作夕,她又鬼使神差隐瞒了真相,反而亲昵地靠近过去。 “师、师妹,咱们的距离好像太近了一点。”翰昀成手忙脚乱往后退去,高达的身体贴着货架瑟瑟发抖的样子显得有些可笑。 南方哼了一声退开身去,推着手推车往收银台走去。 翰昀成一见她面色不善,又立刻慌张起来,东西也不买了,掉头跟在她身后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 南方付了帐,转过头来秀美一皱:“师兄,有时候我真的搞不懂,你为什么要这么纡尊降贵陪着我……甚至是讨好我?” 她的话实在有点伤人。果然,翰昀成顿时露出无奈的苦笑:“师妹你何时说话那么尖锐了?”他顿了顿,接着道:“你是我师妹,我当然对你好。” 真是有师兄风范的傻傻回答呢。南方咧嘴一笑,眼睛滴溜溜转了一下,不知动着什么歪脑筋。 翰昀成被她看得害怕,又忍不住退了一步。 南方甜甜地一笑,伸出手勾住了他的臂膀,不依不饶地黏上去,用腻死人不偿命的声音央求道:“师兄,你陪我去买衣服吧?” 闪闪亮的大眼睛、略微鼓起的脸颊、挂着期待笑容的粉唇,无一不充满着诱惑。翰昀成只觉得口腔内干涩得厉害,咽了口唾沫,问道:“买衣服的事情,师妹,你还是和男朋友去比较好吧?” 男朋友?南方的脑海中顿时浮现斛黎欠扁的笑脸,赌气一般大声说道:“师兄你说什么呀?谁跟你说斛黎是我的男朋友了?” 翰昀成惊讶地张大了嘴,旋即恍然大悟,温和地笑了笑,用一种大哥哥般的语气劝道:“师妹,女孩子的脾气太冲不好。吵架了气过了也就算了,怎么说这种话呢?” “会有当着自己女朋友的面和别的女人勾勾搭搭的男朋友吗?!”一股委屈油然而生,南方用力将自己的帽子揉成一团塞回包里,带着哭腔怒吼:“对!我没那么好的身材没那么漂亮的脸蛋也不懂化妆不懂打扮,你们都嫌弃我好了!” 南方这一声大吼吸引了所有人的眼光,尤其是在场的女士们,目光中的鄙视如同潮水一般,简直能把翰昀成活活淹死。 “师、师妹!你别闹了,这个……”翰昀成手忙脚乱地摇晃着南方的肩膀,做贼一般四下环顾。如果是斛黎,这时候想必会不慌不忙地将南方搂进怀里甜言蜜语。 可惜,翰昀成是系里出了名的榆木脑袋。他看着这乱成一片的场面,犹豫了半天,一把拽起南方的手落荒而逃。 第二章 小心机(1) 南方拖着翰昀成穿梭在商厦各层之间,自然地抓着他的手,原先的坏心情不翼而飞:呆在翰昀成身边,南方总有种独特的安全感,就像是从前和哥哥南天在一起。 而原本觉得尴尬不安芒词在背的翰昀成,现在也放松了下来,悠闲地陪着南方逛商场。 话虽如此,对于南方的“形象改造计划”,翰昀成却完全给不出什么建设性意见。不管南方试穿什么样的衣服,他都只知道红着脸憨憨地称赞好看。 对此,南方实在是无可奈何,颇带着一点恨铁不成钢的烦闷:“师兄!你这样下去,小心找不到女朋友啊!” 翰昀成摸了摸后脑勺,傻傻地自嘲:“嗨,你师兄我只会考察民俗,本来就没有女孩子看得上呀。” “那是她们没有眼光。”南方撇撇嘴,不以为意。她一边抓起一顶帽子戴上打量,一边感慨道:“说实在的,师兄你人又好、又体贴稳重、做事情又认真,我真想不通你为什么到现在都是一个人呢。”南方转了个圈,满意地点点头,将视线投向一架子发饰。 翰昀成苦笑着,拿起一枚羽毛发饰别在南方的鬓角,轻轻用手拨拉着她的刘海:“这个好看,轻飘飘的,颜色衬你的头发。(.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我看看?”南方靠近梳妆镜,欢喜地抚摸软软的羽毛,爱不释手:“师兄,你的眼光很好嘛!” “你喜欢就好了。”翰昀成微笑着取出信用卡,轻轻拍了拍南方的肩膀:“算我送你的礼物。” 这……不太好吧?南方有些迟疑地绞着双手:她虽然胡闹爱玩,可那也有一个限度。让男性朋友送自己饰品,似乎有些太暧昧不清了。 翰昀成哈哈一笑:“我送礼物给小师妹,有什么奇怪的?” 面对翰昀成一片澄澈的双眸,南方心想:再拒绝倒反而糟蹋了人家一番好意,便笑着收了下来,兴高采烈地一挥拳头:“接下来,往服装店出发!” “好、好。”翰昀成纵容地咧咧嘴,这一次,自然主动的勾住南方的手指头,侧头一笑:“今天师兄就做你的搬运工。” ***************** 都说女性一逛起街来就不知疲倦,果然不错。就连从来都对流行时尚嗤之以鼻的南方,都陷得兴高采烈神采奕奕。翰昀成双手各提着好几个牛皮纸袋,眉宇间依稀带着一抹倦色,却还是笑着跟在南方身边寸步不离,只是有些哭笑不得:感情,自己在别动队里接受的魔鬼训练的成果,全用来陪师妹逛街了。 翰昀成瞄了一眼腕表,提醒道:“师妹,已经快五点了哦。你不声不响消失那么久,是不是该报个平安?” 南方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可她又不想就这样向斛黎示弱,当即哼了一声,倔强地一扭头:“他要是关心我,早该打电话来了。” 翰昀成看着她走入另一家店里,哭笑不得地腹诽:怎么斛黎那么大的人,还和师妹一样小孩子气呢? “师兄!愣在外面干什么呀?” 前方传来南方的催促声,翰昀成叹了口气走进去,却忽然眼前一亮:“师妹,你试试那一套。” 南方愕然地顺着他的手指看向店内最不起眼的小角落,顿时再也无法移开视线,眼底的欣喜如星光般闪耀。 那是一件黑色衬衫,用彩线刺绣着大片颜料般的随机花纹,衣摆扎成了蝴蝶结;肩膀的位置裸露出来,衣袖只到手肘,松垮垮地垂着。而配套的灰色短夹克的衣领、以及袖口和衣摆的边沿也有类似的银色花纹。 但真正吸引南方眼球的并不是新潮的设计,而是其上那若有若无的灵力波动。 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发现灵器! 南方兴奋得差点尖叫起来,抱起衣服就冲进了更衣室。 所谓的灵器,就是指普通人也可以用来对抗灵体的特殊道具。南方平日里雕刻的那些子弹是辅助型灵气、她父亲南莫云的雕刻刀是攻击型灵气,而现在她手中的这套衣服,则是最为罕见稀有的全套防御灵器! 太好运了吧! 南方笑颜如花,手脚麻利地换上了衣服和夹克,贴近镜子,用手轻轻抚摸着衣服上的纹样:加固魔阵,可以让这件薄薄的衣服堪比盔甲;轻盈魔阵,令她从高处落下时能够拥有短暂的滑翔能力;恒温魔阵,冬暖夏凉一套衣服就能搞定四季所有任务。 太、完、美、了!南方将夹克脱下来再次检查,才发现两件衣服的效果完全一样,套在一起还可以有叠加增幅。 这简直就是为她这样的狙击手量身定做的宝物啊! 南方两眼放光:“哗啦”一把拉开更衣室的门帘,摆了个撩人的姿势,将夹克挂在手臂上:“如何?” 翰昀成一怔,脸皮微红,讷讷道:“好看,这衣服真适合师妹。”话虽如此,他却是完全不敢去看南方那裸露的白白嫩嫩的双肩,结结巴巴地道:“师妹,把外套穿起来吧。天晚了,还是有些凉的。” “不碍事不碍事。”南方迅速付完钱逃了出去,唯恐被谁看出端倪将衣服抢走。直到两人离开了商厦站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她才踮起脚来与翰昀成咬起耳朵:“这衣服,叠合了三套辅助魔阵哦,再冷的天我也感觉不到的。” “果然是好东西啊。”翰昀成也没料到自己的眼光有那么准,也不禁兴奋了起来,声音不自觉提高,仿佛得到灵器的不是南方而是他自己一般:“哈哈,太好了,师妹!” “嗯!”南方同样兴高采烈,抓住他的手,不住蹦跶着,叽叽喳喳炫耀个不停,活像只昂首挺胸的百灵鸟。 “是不是很开心?” “当然!”南方条件反射性地大声回答,话说出口才发现,翰昀成带着一脸“这下糟了”的尴尬表情看着她背后。 犹如实质的尖锐目光从身后刺过来,仿佛破除了身上衣服的恒温功能,简直连南方的心都要冻上了。 不会……那么衰吧? 第二章 小心机(2) 南方只觉得一滴冷汗顺着脸颊流了下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她如同一只机器人,僵硬地转过身去,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斛黎——” “你给我过来。”斛黎脸色铁青,一把将她拖到身后,就连把南方的手腕抓红了都浑然不觉,又用力从翰昀成手中夺过了那一大堆装着衣服饰物的牛皮纸袋。 手腕火辣辣地发烫,南方吃痛地皱起眉头,倒抽了一口冷气。 本来打定主意不插手这对小情侣的事情,可此刻翰昀成还是忍不住跨上前了一步:“斛黎,你弄痛她了。” “呵,关你什么事?”斛黎残酷地笑着,眼中隐约浮现冰冷的酒红色,粗暴地将南方搂进怀里:“我的女人,要怎么对待是我的事情。就算杀了,也轮不到你来管。” 他无情的话语令南方如堕冰窟:惨了……看来,这次我玩过头了呢。尽管如此,南方心中还是忍不住升起一丝丝不快——凭什么斛黎可以随心所欲拈花惹草,她只不过和师兄逛个街就要被这么责备? 可斛黎那如同地狱修罗般阴沉的表情吓得南方大气都不敢出,她只是低着头沉默不语,乖乖被他拖着回了家。 ***************** “嗙!”房门被斛黎一脚踢开,重重砸在鞋柜上。(.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南方的手腕已经彻底肿了起来,充血的皮肤显出一种古怪的光泽,针刺般的疼痛透过皮肤直扎进她心里。 “斛黎,你放开我!”南方终于忍不住尖叫起来,用力扭打着挣扎着,试图将手抽出来。 “这也是你的‘师兄’送的吧?”斛黎却只是将她逼到墙角,一把扯掉了她的羽毛发饰随手丢在沙发上,别针上还带着几缕黑发。 痛!南方的眼中顿时沁出了泪水,小脸一片煞白:她头一次知道男人的嫉妒心也能那么可怕!斛黎眼底的酒红色阴影,就好像蓄势待出的怪兽。 如果就这么任人摆布的话,会被他心里最黑暗的那一块吞噬!南方一个激灵,终于醒悟过来,尖声道:“为什么我不可以和师兄出去?我们之间又没什么?好过你和那个织作夕!不干不净、不明不白!” 南方声嘶力竭的斥责,令斛黎眼底的红色略微褪去了一些。他也似乎在这缝隙间清醒过来,慌乱地放开了她的手,立刻退后了好几步。 斛黎如同困兽一般吼了一声,痛苦地抱住了头,原先好听的声音,此刻却嘶哑不堪:“我只能靠近织作夕!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什么东西?妖魔会伤害每一个自己在乎的人,妖魔只能带来毁灭与杀戮!” 斛黎的眼中,酒红色如同潮水涨涨落落。(.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他疯狂地嘶吼着:“不要一次一次去触碰我的底线,小南。我不知道下一次我还能不能控制住自己,我不想杀了你!你说得对,我们就应该像最初那样相处。不要离开我,但是……”他抬起头来,一行清泪滑落:“小南,也不要再爱我。我……怕我会杀了你。” “斛黎,我……我以后不会做这种事情了。”斛黎的脆弱顿时令南方慌了手脚,什么吃醋什么委屈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她只知道,这样的斛黎是自己所不想看到的。那个让自己神魂颠倒迷恋得难以自拔的斛黎,自信优秀、风度翩翩,就算是天震怒了,他也能一刀将苍穹劈裂。 南方从来没想到,自己的小女人心思,能够造成那么大的破坏。 她完全没有发觉斛黎每一天都是在遏制着自己本性中狂暴的意面、完全没意识到为了让自己不受伤害,斛黎忍受着怎样的煎熬。 相反,自己还利用翰昀成来刺激他!南方贴着墙壁软软地滑倒在地,身子缩成一团:这样子的我、被嫉妒心蒙蔽了双眼的任性妄为的我——最差劲了! “对不起。”南方的声音闷闷地从她盖住脑袋的双臂之间传了出来。 对于自己这种愚蠢的举动,南方真是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她根本不奢望斛黎可以原谅自己,哪怕这个一向绅士的男人冲上来打自己一顿,她都觉得情有可原。 毕竟,我可是做出了那么混蛋的事情啊!南方用力咬住了下唇:这种情况下,作为斛黎的女朋友,她明明应该对他深信不疑的! 啊——!艾蕾娜平时一点都没说错,我就是全宇宙第一的笨蛋蠢货!南方彻底自暴自弃,在心底痛骂起自己来。 “不是……你的错。”斛黎回过神来,颤抖着伸出手,用指尖轻轻碰触着她的黑发。 南方将头埋得更深,眼泪打湿了手臂:为什么?斛黎直到这种时候还是对我那么温柔呢? 斛黎颓然倒在沙发上,修长的双臂交叉着抵住自己的额头,低声道:“是我不好。我太低估自己体内妖魔的部分了。本来以为……只要稍稍疏远你一些,就可以遏制住自己的情感。可惜,我心中的杀机,似乎是和我对你的深爱成正比的呢。”他自嘲地冷笑一声:“妖魔……还真是可悲的存在。” “你一点都不可悲!”南方抬起头来对他怒目而视。斛黎勾起嘴角,伸手轻轻抚摸她裸露的肌肤,暧昧的动作令她不自觉又缩了回去。 见状,斛黎露出一抹苦笑:“你看,你那么怕我。我是妖魔,是你最憎恨最厌恶的存在——这事实是改变不了的。” “我……”南方嗫嚅着无言以对。她很想要用自己的拥抱去安慰斛黎,可身体却不争气地抗拒着大脑下达的命令。 斛黎说得没错:骨子里,她的确是害怕他妖魔的这一重身份。 “没事的。”大概是从南方的脸上读出了她的心思,斛黎温柔地摇了摇头:“小南,这样就好。你不用去勉强自己接受我的身份。抱歉。虽然我不想用这么说,可是……” 在他停顿下来斟词酌句的当儿,南方用力地摇起头来:这“可是”二字后面,肯定接不上什么好话! 斛黎叹息了一声,无视她满脸的排斥和央求,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我们——暂时分手吧。” 最后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啊……哈,谁叫这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 南方仿佛听见自己心脏的一角“咔哒”崩碎。她抬起头来,强迫自己露出笑容:“嗯,我知道了。分手吧。” 斛黎从她这虚弱得仿佛随时会消失的微笑中,轻而易举就读出了她满心的痛苦。然而,他依旧只是绅士地站起身来向她点了点头,往自己的卧室走去。 小南,如果彻彻底底伤你一次,就可以从此往后让你安全的话,我不后悔。 第三章 形同陌路(1) 表面上看来,南方的生活并没有任何改变:斛黎依旧会准备好饭菜,微笑着提醒她用餐;如果他要出门,也照样会先向她报备一声。但是只有南方自己知道,他们之间和以前已经大不一样了。 什么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才不是好事呢! 南方想起以前学过的课文,不禁大叹初中老师误人子弟:她宁可斛黎和以前一样没个正经,把她当娃娃一般捏来捏去,也好过他一天到晚用这种绅士的态度和自己保持安全距离。 南方长吁短叹个不行,心想:再呆在这样的家里,她都快生出抑郁症来了! 不过这么绞尽脑汁一想,还真让她想起了某件非常重要却一直忘记做的事情。 心念一动,南方立刻冲进斛黎的卧室,像个终于找到借口搭讪的懵懂少女般兴奋不已,脸蛋红扑扑的:“斛黎!那个……上次学校给我们的酬金你放在哪了呀?” “在这里。”斛黎从抽屉里取出一张银行卡,礼貌地放进她手心:“你有急用吗?” 面对他客气生冷的态度,南方却秉着百折不挠的精神依旧甜甜笑着,答道:“不是啦。我想把一半的酬劳转成信用点数。毕竟,我们做的这种‘非常规工作’,信用点才是主要开销。” 斛黎看着她脸上比阳光还要灿烂的笑容,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虽然心中并不忍就这么打碎她可爱的笑颜,但是,斛黎仍旧用近乎陌生的态度淡淡道:“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啊、不用客气。”南方的笑脸顿时僵硬,但随即,她又努力将嘴角扬得更高:“刚好我也很久没见艾蕾娜这丫头了,顺带和她叙叙旧咯。” 然而,斛黎依旧只是无动于衷地“嗯”了一声,便冷冷关上了卧室门。 啊……果然还是被讨厌了。南方看着几乎砸在鼻尖上的门板,委屈地吸了吸鼻子,转身走开。 她并不知道,就在自己走进客厅的刹那,房门就轻轻开了条缝。斛黎在门后满怀歉意地深深看了她一眼,才重新缩回房内。 ***************** 南方熟门熟路地骑车来到除灵组办公楼外,手插在口袋里,把玩着存有酬劳的薄薄的储蓄卡。 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回到这里来了。 站在熟悉的大厅里,南方的手指轻轻刮着电梯按键,却没有按下去。 对于除灵组而言,自己可是个彻头彻尾的叛徒呢。南方忽然意识到这残酷的事实,忍不住苦笑起来:当初是她自己选择站在斛黎这一边的,怎么现在又觉得遗憾起来了呢? “啊!小南?!” 她的背后忽然传来惊喜的声音。南方转过身去,身高直到她腰部的艾蕾娜抱着不知名的沉重器械,整个人都被挡在了后面。 “小心!”南方惊叫一声,垫上一步及时接过摇摇欲坠的机器设备,将其挽救于杂碎一地的悲剧命运。 艾蕾娜顿时松了口气,晃动着酸痛的手腕,笑嘻嘻地拽着她挤进了电梯。 以往重复过无数次的画面,让南方觉得无比温馨。南方笑着,看着怀中古怪的器械,问道:“艾蕾娜,你又要改造工作室了吗?” “才不是呢!”提起这事情艾蕾娜就吹胡子瞪眼火冒三丈,恶狠狠地瞪着她:“艾蕾娜会忙成这个样子,都是因为小南啦!” 因为我?南方不明就里地翻了翻眼睛。电梯“叮”的一声后,停稳在顶楼。南方抱着沉重的机器,乖乖跟着艾蕾娜走向她的机械办公室。 艾蕾娜迈着小小的步子快速往前走,嘴里面抱怨个不停:“哼,因为小南你那么随随便便地退出了除灵组,还总是和我们抢任务啊!董事会的老板们,现在对除灵组可是满腹怨言哎!说什么‘专业的难道还比不上业余的吗’,前几天还在大发雷霆呢!” 被抢走工作……只能说是除灵组太没用吧?南方在心底不屑一顾,只是考虑到艾蕾娜的心情,嘴上还是附和道:“总觉得你们好惨啊……可这和你的机器有什么关系呢?” 艾蕾娜哼了一声,从抽屉里取出好几卷彩色电线摆弄起来:“因为组长被批了之后,就把火撒在了可怜的艾蕾娜身上!说什么除灵组也到了该转型的时候,让艾蕾娜在周末之前完成新的任务系统啦!” 新的任务系统?南方诧异地微微张开口:除灵组所有的任务情报,不是都储存在一个巨大的数据库里吗?庞大成那样的数据流……难道全部都要重设? 艾蕾娜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将无数电线和南方放下来的奇怪机器连接起来,道:“没错,除了基本资料以外,全部都要重新来过!艾蕾娜必须把这些任务整理到一个开放式系统里面,好允许你们这种不属于除灵组的家伙们选择委托!” “哎……那样会很麻烦吧?”南方掏出储蓄卡放在艾蕾娜身前:“就像我这次的任务一样,会需要把酬劳转成信用点数、还有各方面的评价标准应该也不同哦。” “没错!”艾蕾娜气哼哼地将她的储蓄卡放进机器的插槽里,没好气地嘀嘀咕咕:“小南你算是来帮我测试新系统的吗?” 南方不置可否,笑呵呵地伸手撩起艾蕾娜的金色卷发,将它编成可爱的麻花辫。 艾蕾娜麻利地完成转账,将银行卡塞回了她手里,一边敲打着键盘调整程序,一边漫不经心道:“话说回来,小南,上一个事件里,斛黎消掉了在场所有人的记忆吧?” 怎、怎么?!南方手一抖,差点将艾蕾娜的金发都扯断了,声音由于太过惊慌,尖锐得有些刺耳:“你、你瞎说什么?!” 艾蕾娜老神在在地坐到电脑椅上,咕噜噜转动着:“艾蕾娜早就说过,小南是个笨蛋,一撒谎就会被看出来的。” 被艾蕾娜这么个小丫头毫不留情地一举揭穿,南方也只能厚着脸皮继续装傻充愣:“哈?艾蕾娜你没事吧?怎么胡言乱语的?” 艾蕾娜翻了个白眼,将双腿盘了起来,眨巴眨巴洋娃娃般的蓝色眼睛,嘲讽道:“小南,只有笨蛋才会做这种负隅顽抗的事情哦。不过……小南居然会对我撒谎――艾蕾娜很伤心哦!” 看着面前可爱的艾蕾娜摆出一副委屈的表情,南方只能尴尬地讪笑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为了斛黎而欺骗自己最好的朋友――这根本是彻头彻尾的“重色轻友”嘛! 第三章 形同陌路(2) 虽然看到了南方脸上的歉意,但艾蕾娜丝毫不打算放过她,依旧穷追猛打:“哼,真是没想到小南你会相信一个能够满不在乎更改大家记忆的男人!还是说――你的记忆并没有被更改、你也是同谋者?” 现在的艾蕾娜,不再是平日里那个毒舌却珍爱朋友的萌物小萝莉,而露出了她天才黑客的獠牙。惊人的分析能力、缜密的逻辑――艾蕾娜一旦认真起来,就像是只出笼的猛兽。 南方沉默着闭上眼睛:在她面前,自己的任何一个小失误都可能成为致命点。越是慌张,她就越不是这个好朋友的对手。 但斛黎的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南方重新掀开眼皮,瞳孔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很意。她坦然点了点头,不屑地勾起嘴角,道:“没错,我也是同谋者。” 艾蕾娜万万没想到,南方居然会这么有恃无恐地承认,不禁愣住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讷讷地半张着嘴:她所熟悉的小南,可不是那么嚣张的性格! 南方微笑着,从桌上的水果盘里拿起一枚樱桃送,轻轻转动着:“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是怎么发现的?” 艾蕾娜重新振作了精神,如临大敌。她偷偷按下了身后操作台上的录音键:“斛黎的能力是操控人体,大脑――同样是人体内的器官。(.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更何况,你难道不觉得集体失忆这种事情,太蹊跷了么?” 事实上,这个问题南方同样也考虑过:尤其是斛黎曾经伪造过她的记忆,所以南方就更觉得奇怪――为什么那天他宁可选择消除记忆这种方法留下巨大的破绽,却不在目击者们脑中植入一段更可信的假记忆呢? 除非……斛黎已经连表面上的友好关系都不想再维持了。 南方从容地吐出樱桃核,满不在乎地看着艾蕾娜反问:“蹊跷又如何?” “哈!”艾蕾娜发出不屑的笑声:“蹊跷――所以艾蕾娜才能发现斛黎的这个小秘密啊。小南不知道吗?只要施以恰当的电流刺激,大脑皮层进入休眠的部分就可以苏醒。” 说着,艾蕾娜兴高采烈地拍起手来:“斛黎千方百计要隐藏的究竟是什么呢?艾蕾娜很好奇哟!” “好奇的话,就尽管去试试吧。”南方不慌不忙,拿起一只苹果咬了一大口,好整以暇地示意大可以去为所欲为。 艾蕾娜一愣,略微眯起眼睛,湖蓝色的美丽双瞳内闪过一道精光,试图从南方脸上找到慌张的神色:“哎――真的没关系吗?” 南方坦坦荡荡一点头,微笑着伸手指向她背后的控制台:“连带那里面录下来的内容,都一起报告给董事会好了。” 为什么小南会这么有恃无恐?艾蕾娜敏感地注意到了她态度中过分的自信,不禁收束起自己的言语来:“哼,在小南眼里,艾蕾娜是那种会出卖朋友的人吗?” “谁知道呢。”南方眨了眨眼睛,露出残忍的微笑:“如果是站在所谓的、道德的制高点上的话,就算你要告发我也是情理之中。” “好过分呐,小南。”艾蕾娜变回了原先那萌翻天的萝莉样,缩在椅子上手指相互戳着,却是满眼不怀好意的光:“难道,小南想要做人类中的叛徒吗?” “怎么可能呢……”南方的脸上划过一抹阴霾。她忽然没了逗弄艾蕾娜的兴趣,只是大口咬着苹果,嘟哝声从齿间溢出来:“我和哥哥都发过誓的。” 那个誓言,是她才六岁的时候被老爹南莫云强逼着跪发的,内容是――“杀尽天下作恶之妖、屠尽世间为非之魔”。 南方一直都将这个誓言当成自己的人生信条抄写下来贴在工作室内。但自从哥哥南天出事之后,她就在后面加了一句:“除尽天下不义之人”――不过,这只能作为一个远大的理想而已。 艾蕾娜咬了咬牙,终于还是取出录音光碟:“卡崩”一声掰成了两截,抛进了垃圾桶里,脸上笑逐颜开:“小南,我还真怕你被斛黎给带坏了。你刚才那副说话的神情架势,和从前可是大不相同了哟!” 南方低叹一声,依旧啃着苹果,依旧只是从牙齿缝里飘出几句话:“我以前就是太隐忍,所以谁都能踩在我头上。” 闻言,艾蕾娜只是伸了个懒腰,像个小大人似的摇头晃脑:“总之,小南你觉得这样开心就好。你是艾蕾娜的朋友,艾蕾娜不会出卖你的。”说着,她又眨巴了一下大眼睛,犹犹豫豫地吐出一个“可是”。 南方翻了翻眼睛,无奈地伸长手去狠狠敲了敲她的头:“可是你怎么都想知道斛黎到底隐瞒了什么是吧?不是我说你,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好奇心害死猫?” “艾蕾娜又不是笨笨的猫咪!”被敲疼了的艾蕾娜用力“哼”了一声,蓝眼睛里乘着一抹泪光,颇为委屈地低语:“就是想知道嘛……” “想知道的话,就去用你的电流刺激法吧。”南方没好气地叹了一声,摊摊手、耸耸肩,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除灵组里监视器布成了天罗地网。刚才与艾蕾娜那一次小小的交锋,南方已经偷偷打开了腕表背后的音波干扰器,说不定已经被察觉了。所以。虽然他有心向自己最好的朋友坦白,却是无可奈何。 毕竟,斛黎的事情实在太过惊世骇俗。这真相,可是堪比真正的最高机密的呢! 艾蕾娜当然理解她想要保护同伴的心思,可嘴上还是大呼小叫起来:“小南!你居然要艾蕾娜尝试那么危险的办法!啊啊――太伤心了!” 南方看着她像是个赖皮的小孩一般缩在凳子上扭动身体,哭笑不得地讨饶:“好啦!艾蕾娜,我向你道歉还不行吗?” 艾蕾娜长长地“哼――”了一声,小嘴一撇,勉为其难道:“好啦!就原谅你了。” 南方喜笑颜开,冲上去用力与她拥抱了一下。南方松开手,红扑扑的脸上带着一抹讨好的笑容:“艾蕾娜,我们是好朋友吧?是的话,就帮我查个人,好不好?” “查谁?”艾蕾娜滴溜溜转动椅子,趴在巨大的控制台上。 南方低下头去,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头,轻轻吐出一个名字:“织作夕。” 第四章 疑问!人类还是妖魔?(1) 离开了除灵组,南方漫无目的地行走在晚高峰人潮汹涌的人行道上,身边拥堵的车流中,喇叭声震天响。(.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然而,外界的嘈杂丝毫她却恍若未闻,南方满脑子都回想着艾蕾娜在数据库里找到的资料。 s市内名为“织作夕”的,只有一个人。也确确实实如南方所遇到的那个织作夕所言,她是一家寿司连锁餐厅老董的千金,现在任职于s市的分店,积累工作经验。 但是,用织作夕的照片进艾蕾娜掌管的隐秘数据库比对之后,却得出了令人瞠目结舌的结果。 隐秘数据库储存的是除灵组自身搜集来、或是和其他灵能者组织交换来的灵体情报;那些没有备案过的疑似灵体作祟事件,往往都在这数据库里留档。 原本,南方不过是顺带一提请艾蕾娜在那里面也搜索一下。但出乎她意料的是,隐秘数据库中,居然存在着一个挂有织作夕照片的文件夹。 “12月24日,圣诞广场。一名成年男子自杀未遂,精神失常――疑似受灵体影响。” “3月2日,xx路。一名男子闯入马路中央,遭遇车祸重伤。此人精神失常――疑似灵体影响。”――诸如此类的记录,在那个文件夹里有二十多条,密密麻麻排在屏幕上。 文档的末尾,一排红色加粗的字体刺目地排列在空白处:“织作夕,疑为魅惑型b级灵体。” 南方深深叹了口气,神情复杂:“b级灵体”――这四个字她有多久没听到了?只记得当初在曼陀罗花事件当中,撒莱这么个活生生的人类,就是被打上了灵体的标志,人人得而诛之。 不知道这个织作夕的能力又是什么? 南方在脑海中回忆着档案中的内容:精神失常的那几个男人,都曾经是织作夕的男朋友。不知道……这之中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斛黎奇怪她怎么一去就去了大半天。 “喂!”南方小心翼翼地接了电话,声音不自觉地有些颤抖,近乎谄媚地先一步解释道:“抱歉啊斛黎,我在艾蕾娜这里稍微耽搁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才传来熟悉却冰冷的声音:“我只是问一下,你今天回不回来吃晚饭?” “我……”南方犹豫着放满了脚步,视线扫到不远处的白色医院大楼,忽然浑身一震:s市第九医院――那不就是档案中所记录的、那几个疯掉的男人被监管的地方么?! 果然,还是得去实地看一看才能安心!南方打定了主意,努力让自己显得理直气壮:“我今天可能得很晚回来,你不用等我的。” 电话那边又是一片死寂。不知是不是南方的错觉,她似乎看到几道杀气化作实质从听筒里窜了出来。 斛黎难道生气了?南方皱眉想了想,接着恍然失笑:呵,我在胡思乱想什么?我现在,可已经是他的“前女友”了。 果然,斛黎再次开口时,声音一如既往平静无波:“我知道了。” 说完,就“咔哒”一声挂掉了电话,留南方一个人听着耳朵里“嘟嘟嘟”的忙音直愣神:有、有没有搞错?!好歹她也是个女孩子,斛黎难道不应该关心一下要晚归的她吗? 南方咬牙切齿,用力跺了跺脚:至少,你说句“晚上在外当心一点”也好嘛! 亏得人家还为了他的事情东奔西跑。南方哼了一声,小腰一扭,玉足轻轻跺了跺。她这副略带娇嗔的甜美模样,立刻让周围经过的男人看直了眼。 察觉到旁人那带着某种色彩的眼神,南方没好气地翻了翻眼睛,切了一声,就抬手压低帽檐,快步往医院大楼走去。 很久之前南方就注意到了:自从那古怪的眼部异能觉醒之后,南方的身体就始终处在一种漫长的改造过程中。不管是反应、速度还是力量、五感,都随着她经历的一场场战斗而变得越来越强。 甚至于她的肤质、身材都得到了提升,五官也比以前显得更加吸引人。 这算是异能的附赠品么?南方哭笑不得:对一个狙击手而言,太引人注目可不是好事。 第九医院戒备森严,不像是病院反而像是监狱。白色的大楼前,两名保安拦在面前,各自隐秘地用右手握住了藏在衣摆下的手枪:“小姐,现在不是探视时间。” “我知道。”南方微微一笑,取出艾蕾娜交给她的除灵组“客卿”徽章晃了晃:“我是来取证的。可以让开了吗?” “是!”保安“啪”一声立正,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石头人一般重新站回了大门两侧。 南方的赞许溢于言表:“两位战士,辛苦你们了。”说完也无所谓会不会得到回答,就大步走进了医院内。 所以,她并没有看到自己离开之后,其中一名保安立刻取出手机,拨出了某个号码:“董事,南方小姐已经进入医院。” 紧接着,保安一言不发地倾听电话另一头所谓“董事”的命令。大约五分钟后,他应了一声“是”挂断电话,看了自己的同伴一眼:“其实我很好奇,刚才那小姑娘究竟有什么特别的。” “谁知到呢。”另一个保安耸了耸肩膀,身体肌肉却丝毫没有放松:“不该我们管的,别去问就是了。” ***************** 南方走在鬼气森森的走廊里,不自觉地皱起眉头,警惕地左右环顾。单片镜护在眼前,屏幕上大量数据飞速滚动着,将上至这一楼层高度、占地面积、层数等基本情况、下至视线掠过的病人的细节数据,全都陈列出来。 和姑获鸟事件里的那栋妇科医院比起来,这里简直就是幢鬼楼。 南方手中把玩着一方弹匣,径直走向006号病房――记录中那两名“疑似灵体事件”的受害者所在的特殊病房。 “对不起,您没有探视权。”又是一名身着军装的人拦在了她跟前,这一次,对方荷枪实弹,直接将手中的步枪对准了她。那一双铁血军人才有的眼睛告诉南方,如果她执意硬闯,那对方会毫不犹豫地开枪。 就医院而言,这里的防备未免太森严了些。此时,南方的神情中已经浮现起明显的烦躁来。可是她却没有想到:如果不是有“董事”事先通好了关节,单凭一枚还没有正式投入使用的客卿徽章,她怎么可能被获准进入这栋特殊的病院? 但那位“董事”,显然还没有神通广大到能够影响每一个守卫;或者,是对方有意留了些障碍下来,并不希望南方这么一马平川地得到想要的情报。 第四章 疑问!人类还是妖魔?(2) 见南方只是站在自己跟前没有动,这名军人一板一眼地重复:“这位小姐,希望您能够配合。(.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配合?配合什么?”南方看了一眼镜片上分析出的对方的身体素质,微微一笑:“我是来取证的,这房间里,有我要的证人。” “很抱歉,小姐,您没有探视权限。”军人依旧纹丝不动。 南方的脸色沉了下来,双手抛接着弹匣,眯起的眼中闪过一道寒光:“你怎样都不让?” 军人没有说话,只是端平了手中的枪来表明自己的态度。 南方头疼地抓了抓头发,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对方只是忠于职守,即便他的举动让自己觉得顽固不堪,也无可奈何。她并不希望因此和一个敬职的军人发生冲突。 她退了一步,微微一笑道:“这样吧!不知道您可不可以替我传达一句话给里面的两个病人?如果听完之后他们希望见我,您就让我进去;若不愿,我立刻就走。” 守着门口的军人犹豫了片刻,却敌不过南方忽闪忽闪纯洁无辜的大眼睛,点了点头。 南方甜甜一笑,踮起脚尖来靠近他耳边说道:“请这样转告里面的二位――‘向背叛玩弄过你们的那个女人复仇的机会,在我的手中’。” 军人的脸上显出愕然的神色,但无奈有约在先,只得示意她在外等候,转身进了病房。 南方施施然靠在了墙上,拿出手机无聊地玩起了游戏。 南方一点都不担心会无功而返:如果她的推测没有错,那两个所谓的“精神失常”的人,应该是受到灵力刺激导致了脑内混乱。如果是这样,等人体内的有害灵力随着时间自然消散之后,他们就会慢慢恢复正常。甚至于,南方怀疑他们之所以被一直关在这牢房般的地方,只是因为他们是重要的目击证人而已。 南方不怀好意地一笑: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房间里的“病人”应该会很激动吧? 果然,房内传出桌椅倒地的巨响,以及男人困兽般的吼叫声。紧跟着,便是一长串平浪乓啷的打斗声,大概是病人抓起床榻上的杯盘丢了过去。 哎呀呀……好想玩得过分了。南方忍俊不禁,却看到病房门再次打开,连忙死命憋住笑,一张俏脸忍得通红。 此人的军装上多了好几个口子和黑色污迹,脸上隐约有一道指甲抓痕,头发也像鸟窝似的乱蓬蓬一片。 南方伸手推开门,根本无需守卫的回答,便直接回眸一笑:“辛苦你啦。在这里做守卫也真不容易呢。” 那名军人的嘴角抽了抽,最后还是没有说话,只是重新站回了岗位,宛如一尊雕塑般静默。 南方叹了口气,满怀歉意地看了看他狼狈的模样:给你添了麻烦,真是对不起啊。可是……她的眼中闪现坚定不移的神光:我也有不得不要做的事情呢! ***************** 病房内,两名苍白无力骨瘦如柴的男人各自跌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都陷了进去。 可怜的人啊。南方满怀怜悯地摇了摇头:就因为和灵体扯上了关系,就被除灵组的高层禁锢在这里。这么暴力蛮横的手段,对权力机构而言却是最有效的。如果不是他们还有一些价值,董事会或许已经将这两人从世上抹去了吧? “喂,你们两个,很恨那个女人吧?”南方好整以暇地坐在柜子上,如同诱人堕入地狱的恶魔般笑着。 这两人附近的空气,透过单片镜看出去明显比其他地方温度要低了一截,灵子浓度也要更高。如果不是受到医院墙壁上的魔阵抑制,他们长期积压的怨恨怕是早就化作了妖魔。只是,现在这样长期浸泡在较高的灵子浓度里――这俩人,也是命不久矣。 对于她的问话,两人同时抬起头,狠狠向她瞪视着。他们的瞳孔布满血丝,简直像是两只疯狂的猛兽。 南方被他们的眼神盯得毛骨悚然,却故作镇定,往两人的病床上甩出一叠资料:“织作夕再一次出现,也就意味着,还会出现第三个和你们一样的受害者。为了阻止她,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其中一名憔悴的男子哑着嗓子,满怀敌意地质问:“我们凭什么要帮你?你――和抓我们的人是一伙儿的吧?” 南方不屑地笑了一声,避而不答,反问道:“是又怎么样?难道你们不想要……杀了她么?” 最后几个字一出,那两名摇摇欲坠的男人眼中,竟一瞬间爆出浓浓血光。 果然,已经被那些负面情绪所化的灵子给同化了呢。南方眯了眯眼,手指掠过腰间的手枪,爆发出更强大的气势:“想的话,就给我乖乖配合!” 两个男人收回了迸发出的杀意,声音沙哑地回答:“不管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条件是,我要看到那个贱人的尸体!” 尸体?南方在心底不屑地冷笑:要是自己能扛着一具尸体走进这幢特殊医院楼的话,除灵组和董事会也就差不多可以解散了。 不过口头上,她当然是满口答应,为的是尽快开始审问:“从你们的角度来看,织作夕有没有什么特别古怪的地方?或者特别吸引人的地方也可以。” 于是,两个男人立刻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起来,无不是一脸痛苦悔恨的神色: “我不知道怎么会丧心病狂得为了她可以什么都不要,但是,从见到她第一眼起,我就疯狂地爱上她了。她的眼睛,好像会把人的心都吞进去、她的一举一动,在那个时候的我看来都美得仿佛天上的女神!” 第一个人没有说完,第二个人就插了嘴:“不,不是女神!女神怎么会像她那么放荡疯狂?!她是……对,她是地狱里的恶魔,到人间作恶!她的圣洁是装的、妖媚**才是真的!” 证人下意识的一句话,却像是在南方脑海中点燃了一盏明灯――**的、来自地狱的恶魔,这让她想起曾经无意识在希伯雅的言灵书中看到过的一段话: “她的背后长有蝙蝠般的双翅,丝绸长裙滑落下来。她的眼中仿佛盛有万千星辰,每一个见到的人都会为之神魂颠倒。她与情人拥抱,却伸出利爪,刺入了情人的心脏。” 就是这个! 南方差一点就跳起来鼓掌欢呼:如果她猜得没错、而除灵组的数据库内的记录也一切属实的话,那么,这个织作夕的能力,应该和地狱中赫赫有名的魅魔的能力一样。 哼,还采阳补阴,她以为她是另类采花贼么?南方不屑地一撇嘴,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第五章 争风吃醋(1) 虽然南方在医院里,面对那两个重要证人放出了狠话。但,真的要她狙杀一名人类,南方果然还是觉得心理上难以接受。 如果能够通过谈判解决这件事情就好了。南方满怀期待地想着,却深知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如果谈判能够搞定的话,就不会有之前的两名受害者了呢。 没有办法了呢。南方拆开斛黎送给她的狙击枪,将零部件小心翼翼地嵌进特制提琴盒里,哭笑不得:用斛黎给我的枪、去狙杀他现在的女朋友――这还真是讽刺啊。 “你带着枪要到哪里去?”正做贼心虚的南方陡然听见斛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哇――”地尖叫一声蹦得老高,声音响得简直能把屋顶掀飞。 斛黎用单手捂着耳朵,皱眉逼问:“你要去哪里?” 南方浑身一激灵,心道:可不能让他直到我是要去找织作夕的麻烦!慌乱间,她看到自己别到提琴盒面上的除灵组徽章,灵机一动:“除灵组新弄出来个客卿系统,你知道吗?” 斛黎挑起眉,一副水火不进的模样:“不知道。不过,这和你带着枪气势汹汹往外跑有什么关系?” 嘿嘿!你不知道就好。南方在心底得意地笑,嘴上无比认真地解释:“这个系统允许不属于除灵组的灵能者接取任务――说白了就是赚外快的官方渠道啦!你也知道,系统方面是由艾蕾娜负责的,我总得帮好朋友捧个场吧?” “也就是说你接了个任务,是么?”斛黎的眼中依旧一片死水,但不知为何,男方却觉得自己从那古井无波的视线中读出了一抹杀机。 就像是在说“你今天不解释清楚就别想出门”一样。 南方只觉得一滴冷汗沁了出来,连忙满嘴跑起了火车:“除灵组的巡逻员,都是以使用枪械为主的。所以我的任务是评估一下s市里可能的狙击场所。视野啦、风速干扰什么的,将数据交回去就可以轻松搞定咯!” 斛黎的眼中闪过一抹寒光,仿佛想要将她内心的隐瞒全都看穿。南方在他的注视下坐立不安,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千盼万盼,她终于等来了斛黎的一句:“好吧。” 南方整个人如释重负,差点就直接坐倒在地。但是她直到,现在可还不是放松的时候,立刻笑眯眯地向斛黎道别,这才快步逃出门去。 要在斛黎的眼皮子底下做些小动作,难度真是太大了!南方长吁一口气,抬手在额头一抹,才发现满满的都是冷汗。(.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该说……不愧是最顶尖最强大的妖魔吗?这威压还真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南方在心中由衷地感慨,从车库里拖出了自己的摩托:我爱的人是如此可怕的妖魔,真不知该高兴还是担忧呢。 但不论如何,织作夕,我是不会让你从我手里抢走斛黎的!南方眼中闪现前所未有坚定不移的光芒,用力扭转油门,摩托车呼啸而出。 她咬牙切齿,感受着武器盒子撞在后背带来的钝痛:不论,要付出怎样的代价都无所谓! ***************** 南方趴在一幢大楼的天台边缘,风力仪摆在身边,面前摊着一大张s市的平面图。 手中握着四五支荧光笔,南方一丝不苟地记录着各种数据,时不时撑起身子架枪往并不存在的目标瞄准一下。 南方心想:既然都已经带了地图出来,还不如就真的制作一张狙击手专用的平面图。当然,这东西她是不会贡献给除灵组的。 虽说有点敝帚自珍的嫌疑,但不论如何,也是珍贵的情报嘛。南方微笑着,用彩笔在地图上描画起了等高线,顺便眯着眼扫描熙熙攘攘的人群。 自从双眼获得了异能之后,南方的视力好得惊人。就算是像这样俯视十几米以下的地面,路人的五官都清晰得仿佛近在眼前。 有时候,这也让人觉得挺可怕的呢。南方翻了翻眼睛,想起福尔摩斯说过的一句话:我看得到万事万物――这就是上天对我的惩罚。 南方的视线扫过混着黑水的垃圾桶,顿时感到一阵反胃。 该死的,她能不能选择过滤自己双眼看到的东西?那些不想看的,可以用一块幕布阻隔在外么?南方用力晃了晃脑袋,尽可能让自己达到左耳进右耳出的境界,将大量视觉信息流无视。 不过……那个好像是? 正当南方漫无目的地扫视着街道、并描绘出代表狙击枪射程的扇形范围时,她偶然间看到了两个非常熟悉的身影。 斛黎和织作夕? 南方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表,心头顿时燃起一片无名火:她出门还不到一个小时,斛黎就已经和织作夕舒舒服服地出来逛街了? 南方忍不住将狙击枪的准心对准了织作夕裸露在外的大片雪白的背脊,手指搭在扳机上,子弹早已上膛。 如果就这么杀了她……南方的脑中窜起一股邪恶的意识流,却突然间猛一激灵,如同有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她慌乱地收回汗涔涔的手,惊魂未定:我刚才在想什么?就算织作夕再可恶,也是个活生生的人!难道要因为嫉妒,让自己变成杀人凶手么? 南方失魂落魄地爬起身来,恰看到织作夕抬起头来,朝她所在的位置轻蔑地一笑,朱唇轻启。 你斗不过我的。 说着,织作夕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与张狂,伸手挽住了斛黎的臂弯,亲密地将头靠了上去。 南方站在天台上,气得浑身发抖:这、这简直是**裸的挑衅! 南方咬牙切齿地站了好几分钟,直到高出的冷风让她烧糊了的头脑镇静下来,这才露出一抹高傲的微笑:很好。织作夕,你要玩是吧?那我就陪你过过招! 南方从包里取出镜子,抬手扯掉扎着头发的橡皮筋,任已经过肩的黑发零零散散地披在身后。接着,她微微一笑,伸手解开了衬衫领口的一颗纽扣。 嗯!这样就不错。南方看着小镜子里终于脱离了清纯路线的自己,满意地点了点头。 ***************** 第五章 争风吃醋(2) 南方一手拎着提琴盒,一手挎着小巧的背包,昂首挺胸优雅地行走着。 周遭人的视线依旧让南方觉得如芒刺在背,但为了赢过织作夕,她决定忍了。 故意松开领口,露出一小片白皙的皮肤,南方径直向斛黎面前走去,一边四下顾盼着,从包里掏出小本子和圆珠笔不时做着记录。 这绝对是完美的偶遇剧情。南方用力压低了自己的鸭舌帽,藏在本子后方的嘴角得意地扬起,略微放慢脚步,以更像是随行漫步的方式笔直走向了织作夕。 对方显然是注意到了她的举动,不动声色地进一步贴近了斛黎的身体,有意让开了路。 见状,南方不屑地一番眼睛,露出一缕坏笑:怎么可能让你轻易得逞?只见南方同样逼近了一步,好让织作夕花哨华丽的挎包上的装饰品,刮到自己挂在臂弯上的包。 “哎呀!”南方惊呼了一声,右手一抖,握着的笔连带装有地图和风向仪零件的包掉在了地上,里面的东西稀里哗啦撒了一地。 为了不让斛黎更多地听出自己的声音,南方立刻蹲下身去,一件件收拾起来。风向仪、角度表以及测距仪,拆散开之后少说也有几十个部件,此刻在路面上铺了一层,就算是她自己也要分辨一下才能放进包里。 “我来帮你吧。”果然,斛黎的绅士风度注定了他不可能冷眼旁观,而是同样半蹲下来帮着她收拾。 差不多了呢。南方的眼底浮现笑意,卷起地图站起来:“谢谢你……哎、斛黎?” 她愕然地摘掉了帽子,团起来的黑发顿时如墨色绸缎般垂下。 “小南?”斛黎惊讶地反问,下意识地将抱着自己手臂的织作夕推开,这个小动作又令南方心理暗爽不已,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都说了我在做任务啊。你呢?和人约会啊?”边说着,她边不屑地撇了织作夕一眼:“斛黎,你的品位下跌速度也太快了吧?这种不知道和多少人混过的女人你也要啊?” 闻言,织作夕脸色大变,眼中划过一道杀意,脸上却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浑身发抖:“你、你血口喷人!” 斛黎轻轻皱了皱眉头,道:“小南,这可不是淑女该有的说话方式。” “啊啦!对不起。”南方抬起手遮住自己的小嘴,俏皮地眨眨眼:“我是怕斛黎你被骗,所以,一时间有点口不择言呢。” 只不过,南方心里却早已经乐开了花:所谓的“不够淑女”,只是他们两人平日里的玩笑话而已。看来,织作夕在斛黎心底的重要性也不过如此嘛。 斛黎并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只是强调:“作为淑女,不管在什么场合都不能忘记自己的礼节。” “是――我明白啦。”南方翘起嘴角,不怀好意地伸出手指为斛黎整了整领带,低声道:“不过啊……以后我和你说话的时候,是不是也要像那样淑、女、呢?” 对于她明目张胆的调戏,斛黎又要克制体内蠢蠢欲动的邪恶部分,又忍不住将视线投向她故意松开的领口,居然难得地红了脸,伸手想要替她扣上纽扣:“你胡说什么呢。” “没什么。”南方却是巧妙地一撤步子躲了开去,还有意用手拨拉了一下衣领,媚眼如丝:“哎,今天还真是热得慌呢。难道是快下大暴雨了?” “说不定。”斛黎硬邦邦地回答,视线完全不敢落在她身上,板着一张脸下令:“所以,你就早点回去吧。这个任务,时间方面应该很宽松吧?” “要说宽松……也不完全。”南方看着斛黎僵硬的脸色,微微一笑:“不如我们三个到那边的咖啡店坐坐?正好,我整理一下刚刚收集的数据。” “三个人……”“不是很好嘛?”织作夕露出孩子般单纯的笑容,亲昵地握住了南方的手:“妹妹如果对我有什么误会的话,也正好一并解开呀!我可不希望,和那么可爱的妹妹成为敌人呢!” “嗯,我也想和织作小姐成为朋友哦。”南方同样甜甜地笑着,以丝毫不逊于织作夕的力量狠狠回握过去。 浓浓的硝烟味弥漫在两人中间,一旁古典温馨的咖啡厅,成了两个女人的战场。 ***************** 南方在本子上画着图表,漫不经心地问道:“织作小姐,你究竟是喜欢斛黎哪一点呢?” 织作夕优雅地啜饮着咖啡,慢腾腾答道:“既绅士又强大的男人,谁会不喜欢?” “哼,是啊。”南方埋头在本子上写写画画,说出来的话却如同淬了毒的刀子般锋利致命:“相比之下,之前的两只可怜虫体内的能量,连最下等的糟粕都不如,哦?” 织作夕的手一抖,差点将咖啡泼了出来。她立刻将杯子放回桌上,含情脉脉地凝视着斛黎:“是啊。我要感谢上天,让我遇到了更好的人呢。” 闻言,南方不屑地冷笑了一声:“更好的人哪里都有,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说着她侧过头去,朝斛黎可爱地眨巴了一下大眼睛:“我要吃草莓。” “你啊……”斛黎哭笑不得的表情背后,藏的是化不开的宠爱。他叉起自己蛋糕上小巧的草莓,伸了出去:“来,张嘴。” “啊――唔。”南方的萌声音配上萌表情,顿时又引来了一片侧目。 也有人发现了他们这桌两男一女的搭配,小小的咖啡厅里顿时溢满了窃窃私语。 南方这个始作俑者却对此恍若未闻,依旧有一下没一下地挑衅织作夕:“织作姐姐呀,我是好心提醒你哦。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呢。” 织作夕的眼中闪过一道寒光,皮笑肉不笑,恨不得一刀捅死她:“呵呵,南方妹妹怕是对我有些误会吧?我对待感情,向来是很认真的。” “是啊!认真得出人命呢。”南方甜甜一笑,将剩余的冰咖啡倒进嘴里,豁然站起身来:“斛黎,我们回家吧?你看外面阴沉得厉害,说不定真的要下大雨了呢。” 仿佛是为了配合她的话,黑沉沉的乌云背后,猛然劈下一道闪电,撕裂了晦暗的天空。 “啊!”织作夕忽然惊恐地尖叫了一声,用手抱住头,身子蜷缩起来瑟瑟发抖。 魅魔会害怕闪电?南方露出不屑的冷笑,非常善解人意地推了推斛黎的胳膊:“你看她吓成这样,先送她回去吧。” “那你呢?”斛黎皱起眉头,反问。 南方心下一暖,摇了摇头:“我自己回去就好。别担心。” 怕斛黎不放心,南方还特地从包里拿出折叠伞晃了晃,炫耀般扬起头:“你看,我很有先见之明吧?” 斛黎叹了口气,叮嘱她留在咖啡厅里等自己回来,这才扶着似乎连路都走不稳的织作夕走了出去。 还真是天公不作美啊。南方暗叹一声,取出地图在桌上展开,盯着自己用红笔全出来的几个地点――那些,是织作夕的住处附近可以使用的狙击点。 希望我不需要使用这些地方。南方摇了摇头,起身往外走去,嘴角高傲地扬起:游戏――开始了! 第六章 游戏(1) 天空依然阴沉沉的,乌云大块大块压在头顶。(.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惊雷只是在云层上方翻滚着,沉闷的雷声如同鼓槌般一下下敲击着人的耳膜。 透过望远镜,南方看到织作夕脱掉了外套,倒在房间内的沙发上,一脸阴狠的表情。 南方猜测着:是不是她主动向斛黎示好,却被拒绝了?还是,她不过是在怨恨自己如同程咬金般横插了一脚,令斛黎对她起了戒心? 反正不管是哪一种情况,南方打乱织作夕计划的目的,是达到了。 但愿……能够一直这么顺利。南方在心头默默祈祷了几句,拨通了织作夕家中的电话。 “你好啊!织作小姐。”她微笑着的向电话那头的织作夕打招呼,用斛黎惯用的语气调侃道:“一到家里就这么不顾形象,可不是淑女该有的行为哦。” 透过望远镜加上眼部异能的叠加,南方清楚地看到织作夕立刻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警惕地环视着房间四周。 南方“咯咯咯”笑得前仰后合,趴在天台边上欣赏着织作夕惊慌的表情:“织作小姐,别找了。看你这狼狈不堪的样子,我都替你觉得害臊呢。” “你在哪里?”织作夕握着电话的手爆起了青筋,因为用力过猛,南方都能听见那边塑料听筒变形发出的嘎吱声。 南方翻了个身,懒得去看她的动作,靠在天台后摆弄着手里的狙击枪,正了正蓝牙耳机,笑道:“我在哪儿,关你什么事?我只是想提醒你,我既然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监视你,就同样可以杀了你。魅魔织作夕,给我离斛黎远一点。” 织作夕的的脸色阴沉得丝毫不亚于布满乌云的天空。她环视了一圈,冷笑道:“小丫头,别以为你就是天下第一。你真觉得我找不到你?” 南方还没来得及开口调侃,就在望远镜中与织作夕四目相对。随即,南方大惊失色地看到织作夕的外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她的身高加长了,原本属于亚洲人的黑色长发慢慢转变为了金棕色的大波浪。 这是一张完美的欧洲人的脸孔:尖小的下巴、吹弹可破的嫩白肌肤、翡翠般流光溢彩的双瞳,只是背后多出了一对宽大的、半透明的蝙蝠翅膀――与圣经中诱惑圣人的魅魔如出一辙。 糟糕! 南方当机立断,猛然往后一翻,原先所在的位置上,大片大片荆棘破土而出。绿色的藤蔓上长出无数颗眼球,翻滚着锁定她的位置。 这是不是所谓的偷鸡不成蚀把米?南方奔跑着躲避紧追自己的荆棘,背后墨绿色的荆棘如同一堵城墙,画地为牢将她圈禁在天台一角。 无数的荆棘编织成巨大的花苞。滑板展开,织作夕伸展双翼漂浮在半空中,紧身衣裙下裸露出大片肌肤。 该死,我太低估她的实力了!南方心中虽然慌乱,面上仍然强作镇定,不屑地讥讽:“哟,好厉害啊!倒是我小看你了。只是你找到我又怎么样?难不成还能杀了我么?”南方一边说着,一边退到了天台边缘,却是紧握着手中的狙击枪,严阵以待。 织作夕的眼中闪过一道狠色,冷冷地逼近过来:“没有男人能够抵抗魅魔的诱惑,你口中那个强大的斛黎也一样。信不信,就算我杀了你,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织作夕伸出玉指,以缓慢却又让人无法躲开的方式刺向南方的脖颈,画有玫瑰藤的指甲闪着寒光。 南方如同被吓傻了般一动不动,直到织作夕的手指快要刺穿她的喉咙,才诡异一笑:“嗯,真是那样也说不一定。不过……” 按下藏在手中的遥控钮,早已设置好的弱化炸弹轰烂了天台的安全围栏。南方高高后翻而起跃入空中,银灰色夹克的边缘,魔纹闪过明亮的白色流光,她就保持着倒悬在半空的姿势:“砰”地开出一枪。 子弹旋转着冲向织作夕,枪支的后坐力将南方退了出去。身上的锦衣发挥功效,令她如同背生双翅,踩着气流稳稳降落在几米外的另一处楼顶。 遥遥踩在楼顶边缘,南方不屑地伸出拇指,恶狠狠地倒转过来:“织作夕,我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愚蠢猎物!” “是么?”织作夕不屑地张开背后的翅膀,挡下了她射来的子弹。加注了魔阵的灵器狙击弹,居然只是在她的翅膀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凹痕而已。 不愧是灵能者,实力毕竟是实打实的。南方再次跳下楼顶躲避追来的荆棘藤,同时回身迅速连射,全挑脖颈、腋下、小腹、膝弯之类弱点位置攻击。 南方不觉得织作夕可以完全无视那些子弹的威力,不然她刚才也就不会抵当了。所以,她采用了散射式的连击,为的就是让织作夕左支右绌,露出破绽。 “我说过了,你的这些小把戏根本不够看!”织作夕冷哼一声,大量的藤蔓凭空出现,在她面前竖起一面严严实实的护盾。那些荆棘藤上,大多大多的玫瑰花盛开,粉红色的香雾弥漫在空气中,在黑沉沉的乌云衬托下,更显得诡异。 粉色香雾在空气迅速散播出去,远远看来就像是一朵彩霞。南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吞进了一口浓郁的玫瑰花香,身上也在一瞬间被玫瑰藤刺破了好几道伤口。 糟糕!南方顿时感到一阵酥麻感顺着伤口开始蔓延。当机立断,她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两颗烟雾弹抛了出去,举枪将其击破,忍着被玫瑰藤进一步勒进手臂的剧痛,纵身从楼顶一跃而下。 天空中劈下一道惊雷,闪电如同在天上撕了个口子,大雨倾盆而下。粉色的玫瑰香雾融进了雨水里,如同瑶池流落凡间的琼浆,在空中闪现迷艳的光泽。 路上忙着躲雨的情侣们,一脸惊叹伸出手去接这些玫瑰色的雨水,爱意融融地相拥而吻,耳鬓厮磨。一时间,被粉红雨笼罩的范围内如同有爱神降世一般,到处都是拥吻搂抱着的情人们。 只是这一切,南方全然不知。她只是觉得雨水淋在身上,非但不让人觉得清凉,反而如同坠入沸水一般,浑身滚烫头晕脑胀,皮肤上飞起一抹诱人的潮红。 南方跌跌撞撞地穿梭在高楼之间,凭着一股执念往自己家的方向挪动着。 ***************** 【五一小长假就这么结束了tat明天考英语阅读……亲们祝七七好运吧!】 第六章 游戏(2) 感受到上空那一股强大的灵能波动,斛黎拉开了窗帘,看着雷电交加的天空。 送织作夕到家之后,他立刻就赶回了咖啡店,得到的却只有南方写的一张“不用等我,先回去”的字条。 斛黎焦躁不安地在客厅里来回踱着步子,时不时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向外张望。 早知道南方会那么乱来,自己就该留下些跟踪她的手段。斛黎抓起电话听筒,不知第几次按下重拨键,听着那千篇一律的“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恨不得将座机砸个粉碎。 南方就像是世上最有效的抑制剂。此刻她不在,斛黎心中暴戾的那一面就又开始蠢蠢欲动。 我应该已经说得够清楚了吧……斛黎的眼底闪过酒红色的光芒:我应该已经警告过她,不要耍那些女孩子的小心机,而只要乖乖呆在我身边就好了吧? 斛黎交叉起修长的双腿,为自己斟了小半杯红酒,缓缓啜饮,半眯的眼中浮现凛冽寒意:小南,真是个坏孩子呐。 不小惩大戒一回,看来不行呢。斛黎露出残忍的笑容:“不要挑战我的底线”――早就这样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了,为什么就是不听?看来……还是需要小小地吓唬她一下。 完全被心中的黑暗面支配,斛黎分明听到了门外钥匙碰撞的清脆声响,却只是好整以暇地摇晃着高脚杯,一点都不绅士地等着南方自己推开门。 然而,斛黎却没有听到想象中那略带歉意的“我回来了”。传入他耳中的,只有一声重物倒地的闷响。 “嗵”的一声,像是在斛黎心头猛击了一榔头,令他呼吸一滞,焦急地直起身子:“小南?”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南方紊乱不堪的喘息。 斛黎终于忍不住心头的担忧,起身大步走向玄关处,入目便是跌坐在地的南方:她浑身湿透,衣服和长发都贴在了身上;裸露的半截手臂上伤痕交错,更有一道可怖的裂口正汩汩冒着血,混合着雨水在她皮肤上留下斑斑血迹。 斛黎的心一瞬间痛得皱成一团:“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南方隐隐约约听得到他的声音,却无法分辨具体内容,只觉得如同身陷烈火之中,从内到外都在熊熊燃烧着,就快要干渴而死。 “小南?”斛黎心急如焚地蹲下身,想要将她抱起,入手的却是一具炽热颤抖着的娇躯。 为了躲避身体的灼痛,南方本能地伸出手去,主动抱住了斛黎冰凉的身体,脸颊贴着他的颈窝,唇齿间无意识地溢出舒服的**。 斛黎顿时浑身一震,不需要邪恶部分煽风点火,就已经快要把持不住。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摇了摇怀中滚的人儿,嗓子都哑了:“小南,别这样。(.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嗯……好难受……”早已经烧糊涂了的南方却是扭动身体,像八爪鱼似的死缠着他不放。现在的她脑袋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如何缓解这烧得自己软弱无力的妖火。 该死的!丫头,你是在诱惑我么?斛黎咬牙切齿,抱着南方走进卧室,强迫自己眼观鼻、鼻观心,为她处理起伤口。 斛黎心想:为了南方的安全考虑,他最好是把自己铐起来。这傻丫头,完全不知道她这模样有多撩人么? 然而,斛黎才好不容易将吊在自己身上的南方安置好,还没来得及转身,就感觉背后一股巨力传来,顿时令他失去了平衡。 千钧一发之际,斛黎在床边撑住了身子才避免了压到她手臂上的伤口。但是,南方那潮红魅惑的娇媚脸庞却因此近在咫尺。 只是,他并不想做这种趁人之危的事情。 南方却是在这时恢复了一丝神智,眼中也浮现清明之色:“不要走……好不好?” 斛黎如遭雷击,脸上混杂着愕然、犹豫和一抹喜色。他轻轻抚摸南方湿漉漉的头发,问道:“你不会后悔吗?” 南方摇了摇头,仅凭意志力压制着体内的药性,断断续续反问:“你……应该看得出我中了什么毒吧?”看到斛黎点头,南方露出美丽的笑容:“我不想再这么不明不白的了。你是妖魔也好人类也罢,我只知道――我爱你。” 这三个字,打破斛黎所有潇洒自如的伪装。他的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只是凝视着南方的双眼。 南方面若桃花,不知是因为药性还是因为满心羞涩,看上去就像是香甜可口的水果般诱人。 斛黎抚摸着她的脸颊,顿时让南方一阵战栗,弓起身子调皮地舔了一下斛黎的耳朵,如同小恶魔般低语:“要我,好么?” “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一招的?”斛黎低笑着吻住她的唇。情欲如火,大片大片烧上身来。 ***************** 疯狂过后,南方只觉得浑身散了架一般,就算只是动动手臂都会让她呲牙咧嘴。 可是?酸痛之下,南方心里满满的都是幸福,眼里、嘴角,全是甜蜜的笑意。 现在:“织作夕”这个名字再也不能在南方心头掀起任何波澜。虽然,她依然不知道斛黎到底打着什么主意才去接近织作夕,但这些事情,她忽然没兴趣研究了。 像现在这样简简单单的,就已经让南方心满意足。 南方翻了个身,缩在被子里用手指勾勒斛黎的五官轮廓。 斛黎安稳地睡着,一只手垫在她脖子底下给她当枕头用,另一只手则搂在她的腰上。他的嘴角微微翘起,仿佛梦到了什么快乐的事情。 他要是一直都这个样子该多好呢?南方拖着腮,怔怔地看着斛黎的睡颜:谁会想到斛黎的身体里,藏的是嗜血暴虐的妖魔的灵魂? 南方入迷一般直愣愣地盯着他看,直到斛黎突然睁开了眼,与她四目相对,眼底闪过狡黠的笑意:“怎么,看入迷了?” 南方没好气地“呸”了一声,裹紧了被子狠狠向他瞪视:“都是你,害我我现在动都动不了。” 斛黎露出邪魅的笑,凑近过来,手指轻轻摩挲她的嘴唇,低哑的声音带着一**人的性感:“是我的错吗?” 想起昨天自己那不堪的妖媚模样,南方的脸顿时“腾”的变成了红苹果,张嘴在斛黎手上用力咬了一口,小巧的鼻子皱了皱,发出一声轻哼。 “生气啦?”斛黎好笑地抬手戳了戳南方气鼓鼓的脸庞,让她舒服地靠在自己的胸口,用手梳理着她的长发。 南方的嘴角浮现阴谋得逞的奸笑,道:“回答我这个问题,再考虑原不原谅你。” 斛黎立刻板起脸来正了正身子,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南方忍着笑意,肃然问道:“你到底为什么会允许甚至鼓励织作夕接近你?” 斛黎沉默了片刻,轻声道:“为了……吃掉她啊。” 第七章 谁是谁的猎物(1) 南方换上了睡衣裤,懒懒散散地抱着巨大的毛绒熊坐在床边上,眉头微锁:斛黎的那一句“吃掉她”是什么意思? 斛黎换上了宽松的衬衫,微笑着端来为她准备的小点心,一看见南方这满脸誓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的鉴定神色,他立刻自觉地交代起来:“你只知道灵能者被称为b级灵体,却不知道这么称呼它的原因。” 南方坐正了身子,披上斛黎丢在一边的西装外套,直觉他接下来要说的,说不定是个惊天大秘密。 果然,只见斛黎取出刀鞘轻轻一挥,一道黑色的空间裂缝绕着两人身边展开,形成一层黑洞屏障。 “我接下来说的话,不要让第三个人听到。哪怕是希伯雅或是艾蕾娜,都最好不要透露。”斛黎为她斟上一杯葡萄酒,靠在床头柜的边上,沉声道:“你有没有想过,同样是拥有特殊能力,为什么你被叫做‘异能者’,而不是‘灵能者’?你有没有想过这之中的区别?” 斛黎问的,恰恰也是南方一直以来所迷惑不解的。她直白地说出自己的猜测:“我眼部的能力,应该只是一种身体上的突变吧?你们消耗的那些灵能,我体内也一丝都没有。” “你说得也对。”斛黎点了点头,微微一笑:“只是,没说到点子上。” 看着他故意吊人胃口的模样,南方露出可爱的笑容,忽闪着眼睛撒娇:“你明明知道我很好奇的嘛——所以,快点告诉我啦!” 斛黎忍不住伸手揉搓她软软的脸颊,笑着道:“灵能者的力量,不是来源于自身,而是来源于妖魔。灵能者之所以被称作b级灵体,是因为他们的体内——也有魔核。” 哎? 南方不禁目瞪口呆,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斛黎的笑容和语气,云淡风轻得如同在谈论家长里短一般,以至于她都没意识到这是多么惊世骇俗的内容——因为,人类,是绝对不可能有灵核的! 她结结巴巴地重复:“你、你是说、灵能者也是妖魔吗?” 斛黎看到南方这惊慌失措的样子,坏笑着慢悠悠地踱起步子:“嗯……不完全是呢。” 要不是身体不适,南方恨不得跳起来掐着他的脖子严刑逼供:“你赶快说啦!” 见到南方真的着急起来,斛黎才收起了玩笑的态度,正色道:“灵能者并不是天生的。尤其是除灵组这种官方机构里的灵能者,大多是挑选体制优秀的普通人,然后为他们植入从妖魔体内剥离出来的灵核。(.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融合灵核失败的人,就会形成半灵子化的未亡人、或是变异成a级妖魔。” 斛黎顿了顿,继续道:“你以前讨厌灵能者,觉得他们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其实,这是冤枉他们了。灵能者融合灵核所要经受的痛苦常人根本无法想象。所以脱颖而出的少数派,多多少少会变得有些偏执。” 真相居然是这样的?南方忍不住捂住嘴,满心满眼都溢着浓浓的愧疚与负罪感:难怪灵能者完全不把巡逻员的姓名放在眼里——在他们看来,自己早已经是涅槃而生的、凌驾于人类之上的另一种族了吧? 总觉得……他们有点可悲。南方的眼中漾起厚重的同情:毕竟,是被同类硬是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异类呢。 南方抬眼向斛黎看过去:“所以……织作夕是你的猎物吧?” 斛黎浩然点了点头,脸上划过一抹狂傲的微笑:他不觉得灵能者有什么可怜的。在他眼里,不管妖魔还是灵能者,都不过是他需要的猎物而已。既然这次织作夕不幸选上了自己,那他就让这个愚蠢的魅魔看看,到底谁才是猎人。 南方只是在心中向即将变成他人饵食的织作夕致以单纯的遗憾。虽然并不憎恨织作夕,但南方并没有开口制止斛黎。在她看来,斛黎要吞噬织作夕,就一定有他的理由。她不是蛮不讲理的任性小孩,深知这现实世界的残酷。 对于灵能者和妖魔而言,没有足够的力量,就只能走向灭亡。更何况,织作夕也不见得有多无辜。南方微微一笑,耸了耸肩表示自己完全不会插手:“弱肉强食的法则,我不会去干扰。不过啊!那个织作夕的能力很诡异,似乎在一定范围内能够随心所欲地生长可以操控的荆棘。”南方停了停,脸上闪过一丝羞涩,这才低声补充:“还有……她那个该死的玫瑰花毒。” 斛黎哈哈一笑,凑过来在她脸颊上蜻蜓点水般一吻,坏坏地笑着:“有你在,我还怕她的玫瑰花毒?” “要死了,你调侃我啊!”南方的脸红透了,攥起拳头就往斛黎身上锤去。 两人笑着玩闹了一阵,斛黎才将南方抱在怀里,轻轻道:“放心。要生擒织作夕挖出灵核的确不容易。不过,只是袭杀她可还难不倒我。” 袭杀?南方一惊,抬起头来观察着斛黎的表情,见他不似是在玩笑,欲言又止:“你不是要……” 斛黎冷笑一声,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本来,我是觉得织作夕的灵核有助于我提升实力,也打算除去灵核后留她一命。但既然她伤了你,就等于断了自己最后的生路!” 他的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透露出冰冷的杀气,眼中精芒炯炯。 南方顿感心头一暖,坚定看着斛黎的双眼,一字一顿要求:“我和你一起去。” 斛黎笑着点点头,暧昧地瞥了瞥她脖颈附近的红印:“好好。只是在此之前,你还是先多多休息一下吧。” 讨厌!南方大窘,满脸通红地从他怀里逃了出来,哧溜一声钻回了被子里,还冒出头来警告:“你不许睡过来哦!” “遵命……我的公主殿下。”斛黎优雅地俯下身来,嘴唇在她的额头上一触即离:“祝你好梦。” 直到南方香甜地缩成一团睡着,斛黎才轻轻抚了抚她黑亮的平刘海,满脸宠溺地低语:“抱歉啊!小南。我不想骗你,可是?织作夕不是你能够对阵的敌人。” 语毕,斛黎披上卷起衬衫袖子,大步往外走去。 玄关传来“咔哒”一声轻响,大门被斛黎从外反锁。 ***************** 第七章 谁是谁的猎物(2) 南方这一觉睡得安安稳稳,本可以痛痛快快地一觉睡到自然醒。只是越过了两个小时,南方忽然间一阵心悸。那感觉,就好像是有人在她脖子上放悬了一把刀,刀尖就贴着她的皮肤,让南方不由得寒毛直竖。 她一下子坐了起来,刚缓解了酸痛的身体如同猎豹一般完全绷起,眼露凶光扫视着房间没一个角落,毫厘不遗。 房间里的摆设都一如既往,但南方就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她换了衣服站起身来,仔仔细细地开始在房内排查――那种身边有异物入侵过的强烈不适,绝对不是错觉。 巨细靡遗地搜索了一通,南方却是毫无发现。正当她有些一头雾水地转过身时,却瞥见自己忽略了的床脚边,落下了某样金色的东西。 这是? 南方隐约绝得那外形轮廓有点眼熟,走上前去伸手在地摊上摸索着,找出一枚吊坠,顿时面露惊色:这不是她那个藏着相片的项链坠子吗?就连斛黎都不知道她收藏者坠子的地方,现在……怎么会落在这里? 不知何处投来的目光令她如芒刺在背。南方猛地抬起头来,恰看见家对面的楼顶上,有一名五官被兜帽遮掩住的男人抬手一挥,撕裂一道空间裂缝,一步跨了进去。 “斛黎!快过来!”南方瞠目结舌,愣了足足三秒,转头拉开门往外呼喊。只是,她的喊声戛然而止,如同被掐住了嗓子,大惊失色看着自己的手机。 熟悉的铃声回荡在房间内,但来电显示上的,却是一个绝对不可能出现的号码。 那个号码南方早已倒背如流:打来电话的,就是当初在医院里以南天的名义给自己发来短信、又神不知鬼不觉消除了通话记录的人! 南方颤抖着接通电话,声音又尖又细,吓了她自己一跳:“请问哪位?” “嗯……把我的手机号码,忘记了么?”电话里传出低沉富有磁性的男声,却骇得南方差点将电话从窗口丢了出去:“哥……哥?” 电话里的南天失声笑道:“怎么了?一副见了鬼的感觉?” 你难道不是鬼怪么?南方咬了咬牙,问道:“哥哥,你到底是是生是死?” 南天沉默了片刻,以玩笑般的口气答道:“宝贝妹妹,你可是问倒我了。要我说,应该是一半一半吧?哈,游走在生死之间,难道不帅气么?” 这种无所畏惧的说话方式,的确是南天哥哥呢。南方忍不住微笑起来,但立刻振作精神,问道:“为什么现在想到打电话给我?” “小南……你难道,不想要听见我的声音吗?”电话那头,南天的回答听上去有些落寞。 南方的眼眶顿时红了,哑着嗓子答道:“我当然想!可是?医生宣布你死亡的那天你为什么不站出来?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还活着?你……你知不知道我那个时候,真的伤心得恨不得去死?!你就是这么当我是宝贝妹妹的么!” 南天沉默下来,半晌才道:“我有我的苦衷。” “什么样的苦衷?”南方尖酸刻薄地针锋相对:“是逃出鬼门关的人类的苦衷,还是半生不死的妖魔的苦衷?” “小南!”电话里传出熟悉的严厉斥责,又让南方鼻头一酸。但紧接着,南天便道:“哼,你的那个男朋友也真是吃饱了撑的,自己的事情都还没说清楚,净知道讲些多余的话。我估计,他连灵能者的灵核这个机密问题都告诉你了吧?” 听到南天这么说话,南方本能地觉得反感:记忆里那个又温柔又一根筋的笨蛋哥哥哪里去了?那个正气浩然的别动队之王消失了么? 南方当下义正言辞地反驳:“爱人之间坦诚相待,有什么错?” “坦诚相对?”南天毫不掩饰自己的讥讽和不屑:“你真的以为他告诉你的就是真相?我的笨蛋妹妹啊!斛黎这家伙,可还有很多事情瞒着你呐。” “你胡说什么!”南方忍不住高喊起来,口不择言:“他就是骗我,也比你这种不负责任的兄长要好!你这个卑鄙的妖魔!” 话一出口,南方就后悔了,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听着手机里头那一片死寂,就连她的心脏也仿佛随之停止了跳动,不觉感到呼吸困难,好半天才吐出一句“对不起”。 南天深深叹了口气,即使在电话这头听起来,也能感受到他心中的苦涩:“你是我的妹妹,我骗谁也不会骗你。只是有些事情,哥哥不能说出口罢了。”说着他报出一长串地址,只是告诉她“你的斛黎就在那里,你自己去问他”,便咔哒一声挂了电话。 南方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疯了一般翻开通话记录想要重新拨出去,却发现那个号码再一次神奇地消失了。她按照记忆按下数字,耳朵里却只是传来机械古板的系统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他是怎么做到的?南方准备好枪支和子弹,将包甩到肩上:不管怎样,她还是打算去南天所说的这个地方看一看。不过,对于他所说的斛黎对自己有所隐瞒,南方是全然不以为意! 南方不解地在摇了摇头:真不明白哥哥为什么如此小题大做。就算斛黎真的有自己的秘密又怎么样?即便是恋人之间,彼此也会有不可触及的部分。就好像斛黎从来没有逼问过她六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对于斛黎的秘密,她又何必打破沙锅问到底呢? 南方直到现在才忽然意识到:如今的南天早已经不是当年她引以为马首是瞻的好像无所不能一般的兄长了。今时今日的他,南方一点都不了解。他怎么想、怎么做、性格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南方全然不知。 “现在,哥哥对我而言,就像是个陌生人一样。但是……”南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抚摸着手中的金色挂坠,犹豫了片刻,还是解开链子将它挂到了脖颈上。 但是,彼此相通的心意和血脉,是永远无法抹去的呢。 南方握住冰凉的吊坠,看着穿衣镜内的自己。 最爱的人、和最亲的人,都是妖魔……吗?南方露出自嘲的笑容,伸出手去抚摸着镜子,而镜子内的她,也同样抬起手来与她掌心相对。不知不觉,镜中的自己就变成了南天的形象。 小的时候,他们两个因为长得太像,总是被人搞混呢。回忆起孤儿院那段辛酸却也快乐的日子,南方的笑脸中透出一丝怀念。她轻轻念叨:“哥哥,你还好吗?” 而远在某处漆黑的空间内,已经改头换面的南天,握着同样的金色吊坠,向虚空喃喃自语:“傻妹妹,哥哥过得很好。” 第八章 扑朔迷离(1) 南方自从有了灵器,越来越喜欢飞檐走壁的感觉,背着沉重的br**o21狙击枪,在楼顶一蹦一跳前行,竟然比路面上的私家车都还快了几分。 飞行的感觉真是不错。南方的脸上洋溢着清爽的笑容,锦衣上魔纹时不时闪过一道银光。可惜这灵器不能真的让她背生双翼,不然,织作夕还奈何得了她?难道那所谓的魔性荆棘,能长上万米高空? 南方摇了摇头,嘲笑自己有些贪心不足蛇吞象,加快速度冲向南天告诉她的地址。 斛黎的电话提示不在服务区,但南天给她的地点,分明是在市中心区域。 是斛黎主动禁锢了空间隔断信号,还是南天骗她?不论如何,南方很清楚,自己必须尽早赶到那个地方。 透过自己的护目镜,南方可以看到不远处气浪翻滚,大片大片灵子围成了墙,却还是隐约能看到其中群魔乱舞般纷飞着的荆棘藤和玫瑰花瓣。 “斛黎――!”南方站在大楼边缘,眯着眼向灵气漩涡中高声呼喊。狂风几乎要将她瘦小的身体凌空抛飞,锦衣猎猎作响,帽子被高高地卷上天空消失不见。 这时候,哪怕斛黎只是稍稍弄出一些动静,都能让南方立刻安下心来。(.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然而,斛黎却是一声不吭。数码屏幕上,激战中的两人化作一片旋风,身影模糊不清。 可是她却什么都做不到。南方懊丧地跺了跺脚,游走在大楼边缘,装载上叠爆弹,试图依靠爆炸产生的气浪抗衡灵子漩涡,打开一条通往内部战场的通道。 连续三枚叠爆弹、六次爆炸全部轰击在同一个地方,才炸开了茧子一般的狂乱灵子,和其中厚厚的一层荆棘。 斛黎衣衫褴褛地靠在荆棘墙前,衬衣破口内可以看见苍白皮肤上的一道道暗色血痕,狼狈不堪地用黎明刀支撑着身体。 南方浑身一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无所不能的斛黎,居然会被人逼到这种地步?他的嘴角居然还挂着些许血迹! 难道是在上一次和血腥玛丽的战斗中受伤了?聪明的南方立刻想得到了事情的端倪,不禁恼恨自己为什么这么想当然地以为斛黎永远会是完胜的那一方,却没有想过他只是为了不让自己担心而隐瞒伤势? 南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视线从重新封闭的荆棘茧上移开,掏出电话向艾蕾娜求援:她需要大量的圣水来打破织作夕构建的战场、需要火力压制那些神出鬼没的荆棘、还需要足够的后备物资让她挥霍。 然而,艾蕾娜的手机竟然打破了永不关机的惯例。南方转而再打到除灵组总台,年轻的接线小姐却只是歉意地告诉她除灵组所有高层和灵能者都在进行一次紧急会议,整个除灵组处在封闭状状态。 如此捉襟见肘的状况,令南方在空气中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除了那神秘的董事会,恐怕没有谁能有那么大的能耐,召集所有的灵能者和主事人。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出了什么样的紧急情况,居然到了要封闭除灵组的程度? 南方抬头看着阴云沉沉的天:分明没有到雨季,可为什么这段日子连日来阴雨不断?真希望只是自己神经过敏,总觉得什么异样的事情彼此之间都有关联。 南方从包里拿出新兑换来的圣水手雷,不禁庆幸自己的未雨绸缪,拔去拉环挥手将它丢了出去。手雷轰隆一声炸开,大量灵水瓢泼而出,落在荆棘藤上发出“嗤啦――”的怪响,滚滚白气升腾起来。 南方握紧枪,弓起身子倒退了几步,随后俯身向楼外发力冲去!锦衣上的魔纹闪过光芒,夹克衣在她背后扬起,灌满了风如同一对银色翅膀。 荆棘和灵子形成的屏障被硬生生开出一个大洞,圣水如同跗骨之蛆,一点点啃食着织作夕设置的屏障。 其中完全化作魅魔的织作夕尖叫一声,用力挥动背后的蝙蝠翅膀,两道旋风呼啸着向她卷来。 南方收拢锦衣,重重坠在满是尖刺的地面上,忍着刺痛就地一滚,仰天架起枪,眼中白线翻飞,将织作夕团团包围。 子弹旋转着闪着光冲出去,终于再一次激发了神奇的空间跳跃之力,躲开了织作夕竖起的荆棘墙,呼啸着刺穿她的翅膀。 “啊――!”织作夕惨叫一声跌落下去,四周的荆棘随之逐渐崩溃:虽说十指连心,但事实上,对飞行生物而言翅膀才是真正最敏感最怕痛的部位。 在这个时候,南方出奇地坚毅,完全顾不得刺进皮肤里的荆棘刺和正在快速下落的身体,用力一跃弹出枪杆附加上的刺刀,先是往地面连开两枪借助后坐力高高飞起,随即一刀挥过,摧枯拉朽般贴着织作夕的背部切下了她一只翅膀。 几乎痛得发疯的织作夕一下接一下尖叫起来,大量的荆棘如同狂暴的野兽,劈头盖脸向南方罩来! 南方只来得及抬手匆忙一档,便被狠狠抽中,飞速往地下坠落下去。她的手臂上露出森森白骨,身体还在不断地遭受荆棘的抽打。灵器防得住尖刺却防不住冲击力,南方只觉得眼前发黑,一股腥味冲口而出,在空中留下一朵绽放的血花。 “小南!” 南方看到空中的弦月追了下来,银色月光切断了残暴的荆棘。她落进一个温柔的怀抱,被视如珍宝般小心翼翼地搂着。 “斛黎……我没事啦。”南方笑了笑,手臂上的伤口被风吹着,禁不住令她倒抽了一口冷气,却还是坚强地说道:“真的,除了手上的伤口,就只是受到了一些震荡而已。” 什么叫做“除了手上的伤口”?斛黎双目血红,带着滔天恨意看向重新稳住身子、却只剩下一只翅膀的织作夕:他当然看出南方的衣服并非凡品,才没有让她被那荆棘抽成碎片。可是她手上这深可见骨的裂口,也仿佛是割在他的心上。 第八章 扑朔迷离(2) 斛黎一挥刀,从空间裂缝中取出应急药物,就这么飞在空中为南方处理好伤口,满脸心疼:“这还叫没事吗?你啊……是不是觉得有了灵器,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南方眨了眨眼睛,拖长了声音撒娇:“人家是担心你嘛――” 斛黎张了张口,却想到自己此刻也是狼狈不堪的模样,只好叹息一声:“傻瓜。(.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那边织作夕止住了喷涌而出的血,同样是衣衫褴褛,歇斯底里地叫着:“为什么?为什么你要站在我们妖魔的对立面?你是末日的王者、是一切魔物的至尊,而我,难道我不美么?难道、我不合你的心意么?而你若要疗伤,又何不吞噬这满世界蝼蚁一般的人类?!” 末日的王者?南方眉头一挑,却是把这个名词记在了心里,沉默着窝在斛黎怀中,耳朵却竖得尖尖的,唯恐错过斛黎的答案。 但出乎她意料,斛黎竟完全不加反驳,只是近乎默认地答道:“你一只小小的魅魔,见识倒是不小。” 这是什么意思?南方忍不住抬起头来,凝视着斛黎那浮现着高傲微笑的英俊脸庞:她知道斛黎强大,却从不知道他竟然是万魔之中的至尊――这,或许就是南天所说的,他隐瞒自己的事情? 然而没想到,织作夕的话还没有说完:“我的王啊、黑之王啊!我不远千里前来投奔,只为祈求您的青睐,让我在末世来临之际,能跟随在你的左右!” 南方愕然目瞪口呆,不自觉握紧了拳:什么叫末世来临之际? ***************** 斛黎不用低头,就能够感受到南方从他怀中投来的满怀疑问的眼神。 他万万没想到织作夕那么难缠,早知道,第一天遇到她时,自己就应该快刀斩乱麻,夺了灵核便是。 不过,现在应该也还不晚。斛黎眼中闪过一道杀意,忽然伸手将南方推了出去,如同一道银色流星,拖着长长的余光破空而去。 织作夕还没有回过神来,便只觉得头顶一凉,旋即,便觉得一股热浪从体内喷勃而出,鲜血如同喷泉一般在空中绽开成红色的妖艳的花。躲在左心房内部的灵核得以幸免于难。 斛黎蓄力一击,竟然势如破竹将织作夕从头顶劈成两半。 南方飘飘荡荡落到附近的大楼顶上,惊恐万分地浑身颤抖,看着织作夕的尸体如同两片纸片般被呼啸而起的狂风卷走,大片的鲜血如雨般落下,染红了大楼的落地玻璃窗。 无数办公楼内的白领尖叫着如同无头苍蝇般攒动。南方闻到空气中浓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面如金纸。她虽然架起了枪,准心却在闪闪发光着逃逸的灵核与斛黎的心脏之间徘徊不定。南方的手颤抖着,呼吸混乱,胸口不断起伏,就连灵核从她面前飘过都没有扣下扳机。 “小南,你在干什么!”收了刀后的斛黎原本就满脸病态的苍白,见她居然放任灵核从面前逃了过去,不禁急火攻心,又咳出一口污血,整个人顿时萎靡了下去。 听到了斛黎的呵斥,南方手一滑,连忙抓住狙击枪背带,又差点整个人从楼顶掉下去。她慌乱地想要瞄准,眼中白线分割了空间,灵核却已经飞到了射程外。 “对、对不起啊。”南方转过身,歉然地绞着一角,却忽然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嘴唇不住颤抖。斛黎伤上加伤,直到此时才感到背后一阵阴冷,回过身去却看见织作夕闪耀的灵核投入了背后不知何时张开的一道空间裂缝。那裂缝还在继续变大,如同吞噬一切的黑洞,向他笼罩下来。 斛黎将刀横在身前,却绝望地发现体内的力量已是灯枯油净,就连灵核的光芒都黯淡了下去。即便如此,他却是运气仅剩的灵力,战役蓬勃而出。 我就算是死,也要让你这幕后黑手付出点利息!更何况……斛黎的嘴角勾起狂妄的笑容,丝毫不惧坦然面对着越来越近的黑洞――我也没那么容易魂飞魄散! 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撞飞出去,南方飞扑过来,丝毫不顾手臂的伤口,抬起狙击枪,砰砰砰连发四颗子弹,全都带着金色的穿刺魔阵和爆破魔阵,尽数冲入那黑洞之中。枪支的后坐力令她本已经皮开肉绽的手臂更是雪上加霜,爆炸产生的气浪将她掀飞出去。 “小南!”斛黎看着她小小的身体狠狠撞在大楼的玻璃墙上,拖出一道长长的血迹,第一次感到心慌意乱。他转身飞掠出去,抱住已经昏迷过去的南方,却没发现背后的空间裂缝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顿了一顿,随即悄无声息地带着织作夕的灵核退去。 他们谁都没有听到,裂缝中传来的一声带着些无奈又带着些纵容的叹息。 斛黎迅速降落回地面,越过闻讯而来的警车包围,驱车一路横冲直撞,往医院全速冲刺。 南方的伤口惨不忍睹,好不容易止住的血再次汩汩冒了出来,整条右臂几乎完全粉碎。若不是有锦衣保护,恐怕她的背部也会因为那一撞而面目全非。 “小南,你这个笨蛋。”斛黎看着她的鲜血浸湿了座椅靠垫,猛然一打方向盘,停进了一条阴暗小巷。 这样下去,在抵达医院之前她会先因为失血过多而死的。除非…… 斛黎将南方紧紧抱在怀里,眉头紧锁,内心挣扎不已:除非将她也变成妖魔。可是……他的小南能够接受得了么? 南方在昏迷中**了一下,仿佛是感到寒冷,忍不住蜷起了身子。 斛黎看着她这脆弱无助的模样,只觉得心被撕成了一片一片:人类实在是太过脆弱,他不希望自己爱的人,随时可能离自己而去。 下定了决心,斛黎闭上眼,露出满脸痛苦的表情。由于重伤而显得有些暗淡的灵核从他身体里钻了出来,静静漂浮在面前。 斛黎仿佛虚脱了一般满头大汗,却还是挣扎着拿起刀,对着自己的灵核劈了下去。 银色的刀光轻而易举地将撤消了一切防护措施的灵核从中劈成两半,痛得斛黎恍惚间以为自己被活生生**开来,指来得及动了动手指,便痛得失去了意识。 灵核在空中转悠了几圈,一半飞回斛黎体内,一半则是在南方身上仔仔细细地徘徊了片刻,化作一道流光钻进了她的右眼。 灵力在南方体内慢慢游走,如同悠然自得的小小银蛇,一点点修复着她的身体。只是。虽然南方因此保下命来,但从今往后她就不再是一个真正的人类。内行的人,或许还会尊称她一声灵能者,而外行的,只会指着她的鼻子骂她妖魔。 究竟是幸福还是不幸,没有人说得清。也没有人知道,正在除灵组进行的高层会议的主持人、也就是巨大屏幕中的一名金发碧眼的美艳少妇忽然浑身一僵,随后默默吐出一句话:“毁灭的大门……开启了。” 第一章 休养(1) 南方的脑中,依然循环播放着斛黎杀伐果决的那一幕。(.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织作夕裂成两片的尸体恍然在她眼前飘飘荡荡,哭诉着自己的惨烈遭遇,抗议着自己的王为何如此残暴。 警灯刺耳的蜂鸣和车流内尖锐的喇叭声响得震天。南方**一声,慢慢坐起身来,张眼便看到自己满身的鲜血,吓得一瞬间头脑短路,连呼吸都忘了。 昏迷前的记忆慢慢恢复,南方记得自己受了多重的伤、记得那一撞几乎废了狙击手最最重要的右手。但是,现在南方只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感到眩晕,本应该皮开肉绽骨骼碎裂的右手,却完好无损。 怎么回事?南方试着坐起身来,却发现就连受到震荡的内脏似乎都已经痊愈,不觉目瞪口呆。看着满地凝固了的血块、还有她仿佛刚从血泊里捞起来似的衣服,南方心有余悸的同时,又感到疑惑不解:这样的流血量、正常人早就死了。她为什么会幸免于难? 还有……斛黎。 南方看着倒在自己身边、生死不知昏迷不醒的斛黎,只觉得脑中轰隆一声一片空白。 “喂,斛黎!斛黎,你听得到我说话吗?”南方轻轻摇晃着斛黎的肩膀,带着哭腔呼喊。斛黎的身体还是和以前一样冰凉刺骨,他是妖魔,又探不到脉搏和呼吸,一旦失去了意识,真的就如同一具尸体一样。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南方不知道还能用什么办法确定斛黎的状况,只是傻傻地将他抱在怀里,反反复复地问:“斛黎,你还活着吗?我求求你了给我个回音吧!” 然而斛黎依旧是毫无动静,就好像她抱着的是一具尸体。 南方强迫自己冷静,吃力地将斛黎扶起来,和周围的警员交涉了一番,总算是借到了人送他们回家。 坐在车后座里,南方还是紧紧抱着斛黎,唯恐一松手他就消失不见。她听说通过灵核的运动,可以判断妖魔的状态。可是?她不知道斛黎的灵核在什么位置,即便知道,也不知道该怎么通过灵核辨别斛黎的伤势。 南方紧咬着下唇,直咬得嘴唇都发白了:她真的害怕斛黎会有什么三长两短;而另一方面,她又觉得自己的身体也有些古怪――受了那么重的伤,一眨眼就好了,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 南方解下斛黎腰间的黎明长刀,小心地拔了出来。明晃晃的刀刃在车子后视镜上投下一道反光,吓得开车的小警员语无伦次:“南、南姐,您……” “没事,开你的车吧。”南方幽幽地摇了摇头,横过刀刃,在自己手背上轻轻一划。一颗血珠从伤口内沁出来,还没落地,皮肤上的裂口就已经愈合。 怎、怎么可能?!南方浑身一震,恶狠狠抬起头,对上正从后视镜里好奇地窥探着的年轻司机:“你什么都没看到。” 小警员吓得半死,连方向盘都差点没握住:“我、我我、我没!没看到!南姐,您别激动!” “没看到,那就好好开车。”南方看着昏迷中的斛黎、再看看自己完好无损的手背,闭眼沉思起来。 她的身体里,多出了一些奇怪的力量。南方细细体会着那种精神充沛的感觉:现在,即使一个人对上织作夕,她都敢说自己有一战之力。 这――是灵能者的力量。 南方轻轻拭去斛黎嘴角的血痕,摇了摇头,喃喃自语:“斛黎,你到底做了些什么?”她伸出手指,试着调动体内的力量,看着半透明的气体在指尖凝成一枚枚小球,仿佛空气中凝结的水珠。 这就是我全新的力量么? 南方眯起眼睛,慢腾腾问道:“警官,最近……市里头有没有脏东西出来闹事?” 年轻警员一边开车,一边思索了一下,随后报出一连串的地址,叽里呱啦说个不停:“说真的,最近这脏东西啊!比罪犯还要多。上头把保密协议都解禁了,现在啊!大伙儿开口闭口都是别动队。说真的,你们除灵组可真帅啊!” 帅么?南方哭笑不得地与他攀谈起来:“也就是你们听着觉得刺激。我们啊……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这刀口舔血的活儿,可不是什么有趣的工作。” 听她说得这么悲观,小警员有些愤愤不平地抗议:“可除灵组的前辈们都是英雄啊!成为英雄,难道还不值得人骄傲么?” “没听说过一将功成万骨枯么?”南方不屑地冷笑,想起当巡逻员的那些日子,不由得深深叹息:“你知不知道,除灵组里每年有多少没有灵力的巡逻员死在战场上?你只看到别动队的风光,可是你知不知道对于灵能者而言,他们也只是可以随时牺牲掉的、蝼蚁般的存在?” 南方说到最后,整个人爆发出如同魔神般浓厚沉重的杀气,吓得那小警员面色一白,差点将车开上了人行道,手忙脚乱地将方向盘转了回来,这才惊魂未定地长吁了一口气。 不过,他再也不敢胡乱开口,只是乖乖按照南方的指给他的路线往她家驶去。 ***************** 南方没有允许警员帮助自己将斛黎送进屋里,而是一个人跌跌撞撞地将他背了上去。她明白:绝对不能让其他人发现斛黎这犹如尸体一般的身体状况。 但是……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南方坐在床边,看着仿佛在安睡一般的斛黎,脱掉了身上染血的衣服,随手从衣橱里拿出一件t恤套上,烦躁地将衣服塞进了洗衣机里。 斛黎是妖魔,而妖魔通过吞噬人类和灵体来治疗伤势和增强实力。 所以――我可以为斛黎去猎食呢!南方脑中灵光一闪,顿时开心起来:根据那个警员所说,最近一段时间,灵体事件频频发生,多到了除灵组不得不取消对灵能者的保密措施,将他们公之于众。 不过……要怎样将灵体带回来给斛黎呢?南方转了转眼睛,视线落在黎明长刀的黑色刀鞘上:她记得斛黎说过,黎明自带的储物空间内,只要是死物,就什么都可以放下。 灵体、妖魔、幽灵――这种东西当然是死物了。只是不知该如何打开那空间裂缝? 南方试着将刀鞘拿到手里,顿时感到一股友好亲近的气息从手心一直传入脑海,刀鞘在手中兴奋地轻轻震动着。 这把武士刀竟然在向南方示好,就仿佛听话的小猫咪遇到了女主人,要多温顺有多温顺,还特地在她面前反复打开关闭空间裂缝让她放心。 ***************** 七七一般不在章节里留言怕影响大家看文,但是这两天看到收藏在下跌,真的很伤心。 如果是七七做得不够好的话,恳请大家提出意见,七七会改的! 每一位亲的支持对我而言都至关重要,真的很谢谢大家。 第一章 休养(2) 南方忍俊不禁,低笑一声将刀鞘和狙击枪的背带连在一起,洋洋得意地自言自语:“看来,黎明虽然是斛黎的刀,可还是更喜欢我一点。” 南方回头看了看斛黎,正准备回房做一下补给就出发,却听见玄关处的门铃响了起来。 墙上的种刚转过十点,这么晚了,会是谁呢?南方起身拉开门。门外,翰昀成的手还保持着按门铃的位置,看到她出来,不由憨憨地摸了摸后脑勺:“师妹,你回来了就好啦。” “师兄?”南方扬了扬眉毛,拦在门口一动不动,并没有邀请他进屋的意思。 翰昀成尴尬地笑了笑,抬头往里张望:“师妹,我打了你好多电话了,你全都不接,我还以为……” “以为我被魅魔吃了?”南方戏谑地反问,也知道自己是在拿翰昀成出气,可就是烦躁不堪:他为什么偏偏在自己急着要出门的时候来?看不出自己很忙么? 翰昀成被她一句话噎住了所有的关心,讪讪放下手,道:“师兄也就是担心你……” “师兄要是真担心我,就老实交代,最近哪里的灵子浓度不正常?”南方坏笑着凑近过去,眨了眨眼睛,如同一只蓄势待扑的猎豹:“哪里……有低等灵体出没、哪里有不散的阴魂徘徊之类的?” 想到除灵组的保密协议,翰昀成结结巴巴地推辞:“这、师妹,这……你知道的,你现在不是除灵组的人……所以任务的情报……” “够了够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南方不耐烦地挥挥手,推着他出了门,飞快地将房门反锁。她双臂环抱,颇为失望地摇了摇头:“我知道师兄你也有自己的苦衷。既然如此,我就用艾蕾娜的新系统去接任务好了。” 翰昀成顿时被她这失望的眼神刺痛了,大声道:“师妹,你觉得我会因为这种虚无缥缈的规矩,向你隐瞒重要的情报?” “哦?那你告诉我,召集所有高层和别动队成员的会议,到底讲了些什么内容啊?”南方如同一只狡诈的狐狸精,妩媚地扯了一下松垮垮的衬衣,贴近过去用手指划过翰昀成的下巴,嘴角微微翘起:“看吧!不敢说吧?” 从离开除灵组的那一刻起,她能够相信的人,就已经少之又少了。 南方带着满眼笑意深情地回头看向紧闭的房门:但不管如何,现在在房内熟睡着的那个人,是我可以毫无保留全身心去相信的呢。 “师妹……” “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先走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南方紧了紧狙击枪上的背带,头也不回踏进电梯,随即用力按住关门键,看着翰昀成欲言又止的脸在逐渐缩小的门缝中消失不见。 抱歉了呢?师兄。 南方歉意地叹了一口气,看着电梯楼层数慢慢往下跳:翰昀成的确是个好人,又体贴又憨厚,值得信任和依赖。只不过,现在的她想不出,除了斛黎以外还可能爱上谁。 更何况,我都已经不是人类了。南方抬起手按在眼皮上,感受着左眼内如同第二颗心脏一般缓缓跳动的灵核。 稳稳的节奏,让人感到很温暖呢。南方的嘴角浮现幸福的笑容:只要一想到拥有灵核之后,自己和斛黎之间的距离又缩小了一截,那么……变成灵能者这种半人类版妖魔的存在,也就不是那么让人不可接受了。 我真是爱他爱到快发疯了呢。南方自嘲地摇摇头,从车库里拖出许久不用的摩托车,绝尘而去。 ***************** 南方来到除灵组时,大厅里依旧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接待员在值班。这些年轻的女孩趴在柜台后面,用手掩着嘴打哈欠,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看得南方眉头直皱:接待怎么说也是除灵组的门面,怎么现在变得这么萎靡不振? “你好,请问有什么需要我们服务的吗?”其中一名接待员看见南方走进来,再一看她背着的枪和刀鞘,立刻直起身子问道。 南方探头看了看空空如野的走廊,问道:“会议没有结束?” 接待员点了点头,不太确定地告诉她可能还需要好几个小时,除灵组的封闭令才会被解除。 还真是大动干戈。南方扫视着头顶的大屏幕,挑出一些剿灭低级灵体的任务,将自己的徽章递了出去:“这些任务,我全都接下来。” “这……”接待员露出为难的表情,犹犹豫豫道:“客卿任务是由艾蕾娜小姐负责的,平时的话,您需要接的任务会直接报到她那里。只是现在艾蕾娜小姐还在会议中,客卿系统暂时不对外运作。” 天哪……除灵组做事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婆婆妈妈了?南方用力摇了摇头,将满心烦躁不堪的火气都摇散了,才和颜悦色问道:“那任务的内容,我可不可以先看一下?” 见她并没有发货,接待员显然也松了口气,立刻按动遥控器,将她选中的几个任务全都调了出来。 南方大略记下了任务情报,这才松了口气微微一笑:“对了,你就告诉艾蕾娜,这几个任务算是我帮她的新系统打广告,不用支付报酬了。” 接待员哦了一声,有些困惑地偏了偏头:“您认识艾蕾娜小姐吗?” “她是我朋友。”南方随口承认了一句,便准备离开,却被那接待员拦住了:“那个,莫非您就是南方小姐?这里有给您的包裹。” “包裹?”南方疑惑地从接线员手里拿过用牛皮纸包成方方正正一块砖的邮包,扣起手指敲了两下,包裹发出“通通”的声音。 分量挺轻,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南方伸手拆开邮包上的粗绳,取出绑在下面的两封信件。 寄信人那一栏只有一个让人不明所以的称谓:“夫人”。 而收信人,则分别写着她和斛黎的名字。 南方如遭雷击,默默不言抱着包裹快步走了出去。 只要是在除灵组有一些资历的,都不会不知道“夫人”这两个字代表着什么――这是一个代号、除灵组中唯一一个能够看穿命运的预言师的代号。 但对南方而言,这两个字又不只是代表着那样一个高高在上的存在。 南方轻轻抚摸着信封上用法语写的“夫人”,喃喃自语:“妈咪……你这次回来,是想要看一看多年未见的女儿,还是,又带回了来自神的谶言?” 第二章 初涉修炼(1) 南方席地而坐,背靠着自己的摩托车,拆开了署名给自己的那封信,而给斛黎的那一封,则被重新绑到了绳子下面。 她的母亲,赛蕾娜?伊戈尔,同样是四大古家族之一的预言师家族的后裔。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她就能看到所有人的未来。然而,作为窥见天机之人,她却不可以插手改变命运的走向。 哪怕是六年前的红祸事件,母亲分明预知了哥哥的下场,却连一点提示都没有透露。 从某种程度来说,母亲才是真正的神啊……那么悲天悯人地看着全世界的生灵走在命定的道路上却不自知。她……真的拥有普通人的七情六欲么? 甚至,南方不止一次想过:母亲当年收养她和哥哥,是不是也是因为她看见了什么?因为她得到了命运的指示? 南方将信纸揉成一团,可抬起了手臂想要丢出去的时候,又禁不住颓然放下,重新小心都将它展平。 还是看一下比较好吧。南方叹了口气:毕竟是时隔六年之后,妈咪第一次寄来的信呢。 信写在复古风的羊皮纸上,不只是用羽毛笔还是钢笔写下的墨字,完美如同一幅艺术品。 “我亲爱的女儿: 六年之后,不知道你是不是仍然在恨着妈妈当初没有插手,而是坐视你哥哥陷入昏迷之中?然而,不论过多久,妈妈都只能告诉你,我有我的立场。作为预言师家族这一代的纯血统继承人,我所看到的一切,都是不可泄露的天机。 然而,从你遇到斛黎开始,你们两人的命运在我眼中居然不再清晰。这种事情,过去从来没有发生过。我只知道,你和你的那位男朋友会是决定我们世界未来最重要最关键的一环。 原谅妈妈,直到这时才真正以一个母亲的身份关注起你的感情生活。小南,妈妈在这里必须承认――我不如你。 我没想到从前那个胆小又爱哭鼻子的小丫头,会长成今天这样敢于跨越人类与妖魔的界限、也不愿背叛自己真心的勇敢的灵能者。所以这一次,我也想要试着改变这个世界的命运。 你应该已经听说过‘末世来临’这个名词了吧?不久之后,你就会知道这一切的。现在我只能提前告诉你,你的男友斛黎,原本应该是唯一的妖魔至尊,也就是黑之王。但现在,事情出现了变化,定数成为了未知数。那个包裹里,是灵核储存器,里面有我这六年来收集到的两枚提纯过的灵核。一枚给你,一枚给你的男朋友。这是命运所能容许我实施的最大程度的干扰。 小南,我不知道在终焉的战场降临的时候,你会成长到什么地步。或许是我正在变得虚弱、又或许是你和斛黎正在一步步摆脱命运的束缚。到我写信给你的时候,我已经几乎完全看不到你们两个的未来了。但不论如何,你都是我的女儿。所以,在缺席了你人生的大部分时光之后,我想要以一个母亲的身份帮助你、陪伴你。 然而,作为除灵组的预言师,我不能逃避自己的职责。你的父亲过几天会搬到正阳那里一起住。有他、还有你的雷大哥在,我也好放心一些。 还有,小心那些露出善意面孔的人,否则,你将会失去一个非常重要的朋友。” 信的正文到这里就结束了,接下来的一页纸,详详细细地印着那所谓的“灵核储存器”的使用方法。 看来,不需要去做那些任务了。南方拆开包裹,从中取出两个胶囊:玻璃外壳内,银色的灵核静静地上下浮动,如同一轮清清冷冷的月亮。 看上去好好吃!南方着了魔般伸出手去,连忙在舌尖上用力咬了一口。血腥味伴着剧痛麻痹了口腔,让南方浑身一震,痛得都沁出了泪来。 她在想什么呢?!这是给斛黎的!南方一挥刀鞘,将两枚玻璃胶囊都丢进了空间裂缝,用力摇了摇头,才压制下心中那种可怕的饥饿感。 刚才,她是真的想要把这两颗灵核都据为己有。南方被自己的贪婪吓了一跳:她为什么会有这种可怕的想法呢?那可是妖魔的心脏啊!就在几天前,灵核这两个字所包含的破坏力还让她谈虎色变。 不过,最让南方介意的还是母亲的警告。 能够让她自认为是“非常重要的朋友”的人,统共就这么几个。而南方不希望任何一个受到伤害。但让她不解的,是看得到未来的母亲对“朋友”的定义,和她自己的一样不一样呢?母亲口中所提到的那个露出善意面孔的人,会不会就是自己一直以来信赖的某一个人? 有些事情,早知道还不如不知道呢!南方这次终于将信纸揉成一团,稳稳地抛进垃圾桶里,耸了耸肩膀便发动了摩托: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心有千千结的人。这些东西,要是想不明白就不想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治好斛黎的伤。 至于信里所说的话……看过就算了。 南方挑起嘴角,发动机车窜了出去,单片镜上显示出s市的地图,用红线标注出通往那几个任务地点的路线。 既然答应了艾蕾娜要替她打打广告,她总得说到做到啊。更何况,自己都将灵核那么珍贵的东西让给斛黎了,怎么也得到低级灵体身上去讨点利息。 灵能嘛,当然是越多越好。 南方嘿嘿一笑,压低身子从两辆轿车中间“哧溜”一下窜上了高架,把大按喇叭的司机们都抛在了身后。 反正妈咪是堂堂的预言师,想必写信的时候就早已经料到:她这个宝贝女儿,是不会把那些警告放在心上的! ***************** 南方花了三个多小时,将除灵组任务里提到的地点全部扫荡了一遍,圣水、子弹外加灵能全上,以快得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完成了任务。 “如果以后还有需要的话,可以直接打这个电话哟!”南方挂着职业女性的完美微笑,递出自己的名片,调皮地眨了眨眼:“发邮件也可以,我们二十四小时待命!” 完成了任务、又熟悉了灵能的用法,南方现在心情大好。 大概是因为她的灵能是斛黎强行灌注进来的,不像普通的灵能者有固定的形态用法,而是可以随心所欲地运用。就在刚才做任务的时候,南方已经试过诸如将灵力藏在子弹头上、模拟魔阵的效果、还有形成绳索束缚灵体等各种稀奇古怪的用法。 第二章 初涉修炼(2) 虽说现在的她已经是个彻头彻尾的灵能者,但骨子里,南方还是把自己当成一个狙击手、一名技艺高超的猎人。 和妖魔对拼灵力这种毫无技巧毫无美感的事情,她才不会做呢!南方打开了房门,张开的手指尖上,一枚枚灵力凝成的子弹在空气中旋转着,时不时迸出一枚火星。 如果能把枪制成灵器、用灵力作为子弹的话,不知道威力会有多强大?南方眼中闪耀着跃跃欲试的火光。 卧室里,斛黎依旧是平静地睡在床上,外界发生的一切都和他无关。 “你啊……快点醒过来啦。”南方做在床边,取出那两个玻璃胶囊放在床头柜上,勉强笑了笑:“看,我带了好东西回来呢!” 然而,回答她的依然只是一片死寂。 斛黎这家伙,到底还想要睡多久?南方握紧了拳头,骨节发白,指甲嵌进了手心里:“笨蛋,别睡了啦!” 看斛黎这么虚弱地躺在床上,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南方眼里的他永远都是所向披靡,就像是少女心目中的英雄般潇洒帅气。 如果不是她打乱了斛黎的计划,那现在,他应该是吞噬了织作夕的灵核后伤势痊愈,然后和自己谈笑风生吧? 我……果然还是太弱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南方看着自己手中漆黑发亮的枪,自责不已:不论是作为狙击手,还是作为“黑之王”的恋人,都太弱了! ***************** 南方第一次静下心来,翻出狙击枪的配套说明手册、以及从前除灵组搜罗来的特种狙击手教材,一字不漏地阅读起来。 白纸黑字在眼前整整齐齐密密麻麻地排列,即便南方再怎么认真投入聚精会神,看着看着也忍不住觉得眼前的铅字像是在跳舞般扭动着。 好困哦……南方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又翻过去一页,可看着看着,头便越垂越低,扑通栽倒在床上。 睡梦里,南方还在不断回想着枪支结构,br**o21的各个零部件在眼前转来转去,被无数白线切割重排,哪里是轴承、哪里是准镜、就连废弃子弹上的膛线都清清楚楚地被模拟出来。 线与线的交接点明亮闪耀,如同夜空中的点点星河。 这是……眼部异能下的分析视野?南方只微微愣了一下,便认出来面前的异状,正是平日里她赖以大幅提升精准度、甚至激发空间跳跃的分析视野。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只不,过平常南方是用这些点线去分割空间锁定自己的目标,现在……却不知这些线条密布在狙击枪的零件模型上有什么用? 不过。虽然现在的状况有些诡异,但所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她好像也没必要太担心。南方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在梦境的世界中漂浮起来,心念一动,枪管飞到到了眼前,白色的线条分别模拟出横剖面和纵剖面。 这还真是比电脑还要好用得多。 南方嘿嘿一笑:她还正考虑着要把狙击枪折腾成可以发射灵力子弹的灵器呢!就做了这么个古古怪怪的梦。 说不定,连老天爷都支持她自己淬炼灵器?南方禁不住有些得意忘形,如同操纵着触摸屏一般用手指拨动一条条白线。 枪膛必须进行强化,才可能承受得了灵能子弹的庞大能量。南方试着放出灵力将整根枪管包裹起来,却看见眼前的白线陡然迸裂开来,枪管的模型无声地炸成了一小朵蘑菇云。 这、这是怎么回事? 南方游泳似的扒拉着密密麻麻的白线:“枪管?枪管你去哪了呀?” 仿佛是听到她的呼唤,那些纷纷杂杂的白色线条密密麻麻地交织起来,再次构成虚拟模型。 原来,就算是模型也会爆炸啊。南方心有余悸,不敢再随随便便灌注太多灵力上去,而只是从指间输出头发丝般的一小缕能量,慢慢地试探着,观察线条的变化。 枪管上显示的一个白点被她点中,灵能被源源不断地输入进去,直到白点消失。 “轰隆!”枪管再次化作一片青烟。虽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梦境世界却是逼真地震荡了一下,差点令南方跌坐在地。 她是不是可以推测一下:是不是必须同时消除这枪管上的数十个白点,才能避免因为能量不稳而发生爆炸? 南方扫视了一眼飘浮在身边的其他部件,不由得头晕目眩:那她若是想要淬炼一整把枪,就是要同时消除几百个白点了?即便是每个零件都分开处理,恐怕也有够受的。 除非,是像从前雕刻灵器子弹一样,用除灵组特殊的魔导材料制作一把专用狙击枪? 这个念头才刚冒出来,就被南方自己掐灭了:先不说这特殊材料价值连城,单就材料的硬度而言,制作子弹还可以、但要制作一整把枪,恐怕硬度上还不达标。 不知道艾蕾娜的资料库里,有没有特殊的处理方法呢?南方叹了口气,所想平摊双手飘在零件的海洋里,选了最小的一块来练手:就算有,那价格也不是她负担得起的呢。 南方迷迷糊糊地重复着注入灵力、消除白点、零件爆炸然后重铸的枯燥过程,并没有意识到在这千篇一律的机械性动作中,斛黎分割给她的那半颗灵核发生了改变。 原本它只是缩在南方的左眼后面,干巴巴的皱成一团。但随着南方不断地输出灵力、休息恢复、再输出,她的灵核居然也渐渐显现出一丝光泽,表面的褶皱明显浅了了一些。 如果让斛黎知道她居然可以用这种方法提纯自己的灵力增强实力,一定会感叹她这双眼睛的得天独厚:她现在这样,淬炼的已经不是灵力这种外物,而是最为关键的自己的精神了。 不论是人类还是妖魔,精神越是强大、灵力就越是澄净。同样的灵能输出,一个澡雪精神了的人所造成的破坏,绝对要比一个萎靡不正的家伙要大得多――这就是本质上的差距了。 不过这一切,身为当事人的南方并不知道。她只是觉得越来越无聊,挣扎了一会儿,眼皮就忍不住耷拉了下来,居然在梦境之中陷入了酣睡。 第三章 夫人的预言(1) 斛黎虽然因为灵力枯竭而陷入昏迷,但透过黎明刀鞘的储存空间,隐隐约约能感受到外界的状况,也能发现空间中积累了大量灵能,对他的身体大有裨益。 但真正让他不解的是,还另有一道精纯的灵力在源源不断地滋润着自己的灵核。 斛黎睁开眼,看着身边趴在床沿上睡得正香的南方:她的身上漾着粼粼的光,凉凉的,让人感到神清气爽。 正是身怀异禀,自然骨貌清奇。 不愧是他的小南。斛黎伸出手去,温柔地抚平南方微蹙的眉头:没想到,她居然自己摸索出了一条修炼的道路。甚至,就灵力纯度而言,南方的潜力还要在自己之上。 “真是厉害呢。”斛黎满脸都是宠爱的笑容,用手指轻轻戳着南方软软的脸颊,眼底的笑意泛着迷人的酒红色水光:“这几天真是辛苦你了。” 南方像只猫咪似的发出了意味不明的嘟哝声,睁开一双湿漉漉的眼,睫毛上还挂着水珠,一脸茫然。 斛黎忍俊不禁,低笑着揉捏她的脸颊:“小懒猫,还没睡醒啊?” “谁、谁是小懒猫?”南方气急败坏地站起身来,用力跺了跺脚,小脸鼓成了包子状。 斛黎失笑,但笑声到半途却成了一阵急促的咳嗽。(.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南方脸上的赌气表情立刻消失,关切地跪在床上伸手轻拍他的胸口。 斛黎摇了摇头,将她抱紧怀里,自言自语道:“这次……看来真是伤筋动骨了。” “不管你伤得多重,我都会想办法的!”南方瘦削的身体内爆发出仿佛连天都能成起来的威势。她抓过黑漆漆的刀鞘一挥,从不见底的空间里取出小巧玲珑的玻璃胶囊,露出明亮的得意的笑容。 斛黎眼底一阵光影闪烁,但最终,只是默不做声接过胶囊,用手指将她的发梢绕成圈:“你现在,倒是有些万妖之后的架势了。” “哼,那是自然。”南方像只高傲的孔雀,昂着头甩了甩头发,邪眼睨着斛黎唇角的微笑:“我啊!虽然是不知道什么黑之王,不过,要是没什么本事,光是赶走你身边的狂蜂乱蝶,就能累死我啦!” “狂蜂乱蝶算什么?我的心只有那么一点,你可是全占了。”斛黎低下头去,亲昵地用下巴蹭着她的发心。 南方没好气地躲开,按照说明书上的方法打开玻璃胶囊,用灵力护住自己的手,小心得将灵核取出了出来,一边还要压制满心将它吞进肚子里的冲动。 “看你一副嘴馋的模样。”斛黎捏了捏南方的鼻尖,满脸欣慰:他本来以为,小南就算不对自己大发雷霆,但至少心理上也会难以接受。可是现在,她不单完全不存芥蒂,反而研究新力量研究得不亦乐乎。 斛黎终究还是心中忐忑,搂着她的肩膀问道:“小南,你真的不介意我……” “介意什么?”南方一昂头,笑着在他怀里扭来扭曲:“介意你为我植入灵核?要是不怎么做的话,那天我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了。你救了我的命,我谢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你?”说着,她一撇嘴,声音嗲嗲的醉人心脾,如同南方的糯米糕:“好啊!我在你眼里就是那么不知好歹的人是吧?” “怎么会?”斛黎坏笑着一挑眉头,一口咬住了她的耳朵,用牙齿轻轻摩挲着:“我疼你都来不及呢……” 南方只觉得浑身酥麻,连忙从他怀里逃了出来,将灵核塞进他手上:“你、你赶快把这能量吸收了吧!我还有正事要和你说呢。” “遵命,我的公主殿下。”斛黎微笑着将灵核送进口中,开始化解其中精纯的能量,双眼却依旧带着浓浓笑意看着南方面红耳赤的模样,眼底那翻滚的酒红色的云,和他的爱意一样浓。 没想到,六年之后他终于实现自己的愿望,终于可以如此光明正大地将这个女孩拥在怀中。斛黎吞噬着灵核内澎湃的能量,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却又逐渐僵硬:只是,拥有了灵能之后,他曾经种下的记忆封印,也会逐渐被解开吧? 想到这里斛黎的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阴霾,但很快被坚定不移的神色所取代: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开自己的爱人。哪怕到最后是被她恨都好,这人生中唯一的一抹温暖――他害怕失去。 “斛黎?想什么呢?”南方看到斛黎的脸色阴晴不定,一会儿甚至爆出一股杀气,不由心头突突地跳:刚才还有说有笑的,怎么突然就…… 看到南方眼中真真切切的关怀,斛黎再次笑了起来,神秘兮兮地一眨眼:“没什么。小南,那么多的灵能,分你一点要不要?” 说完,也不见斛黎做了什么?南方便感觉一股股庞大的灵能灌注入灵核,随后又汹涌而出,洗涤着每一个毛孔。 斛黎微笑着,道:“这样差不多了,记得等下去洗个澡,出一身汗黏糊糊的可不舒服。” 南方忙着消化巨大的灵力,只能在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这是怎么回事? 斛黎像是很享受她这有话说不出、憋着又超级不已的可爱表情,欣赏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道:“我还没那么大的本事,为一个凡人凝成灵核。不过,将自己的灵核劈成两半分给你,还是做得到的。” 什么?!南方浑身一震,差点连体内运转着的灵力都中断了,目瞪口呆,眼中泛起一阵水光:除灵组巡逻员守则当中,就有“打蛇打七寸,打妖魔找准灵核”这么一条规矩,还在手册上用红字加粗单独印刷出来,简直就像是巡逻员的标语。可想而知,对于妖魔而言,灵核受伤是多么致命的事情。 她也记得当初,蛊惑鸟的灵核在斛黎的猛攻下,被自己的子弹擦了个口子。可就是这么个放在人身上舔舔就行的小破口,却痛得蛊惑鸟这种堂堂的c级灵体连滚带爬落荒而逃。 一刀将自己的心脏劈成两半是什么感觉?南方不知道,但她想,斛黎劈开灵核所经受的痛,绝对不会比劈开心脏要少。 为什么老是做那么让人感动的事情,害得她又想哭了啦!南方抽了抽鼻子,闭上眼睛继续消化那庞大的灵力,更多的,却是为了掩饰自己要滴下来的亮晶晶的泪珠。 斛黎的手指温柔地掠过她的睫毛,擦去南方沁出来的泪,声音一如既往云淡风轻:“你现在还吸收不了更多的能量,这另外一枚灵核,我就却之不恭了。” ***************** 第三章 夫人的预言(2) 南方冲了一把澡出来,看着自己的皮肤在阳光下显得晶莹剔透,不禁感叹灵力洗髓伐经之后的神奇功效。(.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现在,她整个人神清气爽,走路时步子轻快得仿佛随时都能飞起来。 斛黎从南方迈出浴室的那一刻,就再也无法挪开视线了:虽然他并不想用用带有**意味的眼光打量自己心爱的女孩,但南方裸露在外的吹弹可破的肌肤,和还在滴着水的湿淋淋的黑发,让她显得如同清水中夺人心魄的莲妖,清丽而妖媚。 “穿上。”斛黎哑着嗓子,抖手将一件外套抛到了她头上,强迫自己移开眼去,不敢再看。 南方笑嘻嘻地披上,依然湿漉漉的头发在脑后扎成俏皮的马尾,用手指摆出剪刀状,在自己的平刘海上比划着:“斛黎,我想去剪头发。” 斛黎一愣,有些依依不舍地看着南方掀起刘海,有些不满于她那露出了前额后一下子显得成熟的脸庞:“现在这样挺好,怎么突然想剪?” 南方办了个鬼脸,道:“因为,哥哥已死,最后一条我可以纵容自己继续孩子气的理由也没有啦!如果我想要堂堂正正站在你身边,就不能再这样下去。斛黎,就算你永远都会保护我,我也不想要永远躲在你的背后。我不想自己依附着你的荫庇,更加不想做你的累赘。” 南方一番铿锵有力的宣言,字字掷在斛黎的心坎上。 你怎么会是我的累赘?斛黎张口欲言,可看到南方那坚定的表情,又将多余的话全都吞了回去,只是轻轻将她搂进怀里:“小南,为什么你总说出那么让人感动的话?” 南方在他怀里蹭了蹭,岔开了话题:“对了,还有,我有东西要给你看。(.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等一下再说吧。”斛黎放开她,拿了剪刀毛巾和一卷报纸出来,笑着将她按到椅子上:“来,我的公主殿下,想要剪成什么样子呢?” “哎?”南方愕然地看着斛黎将毛巾围在她的脖子上,这才反应过来:“你替我剪吗?”她的怀疑溢于言表,小脸纠结成一团:“你行不行啊?” 斛黎笑着动了动剪刀,比划着将南方的刘海拨到一边:“你别忘了,回国之前,我可是很穷的。信用点数都拿来付房租了,不自己理发还能怎么办?” “可是……”南方抓起刀鞘一挥,从空间裂缝里掏出母亲的那封信,捏在手里扭动着:“那……你不就没办法看信了吗?” 斛黎一扬眉毛,全神贯注地动刀修建起了她的刘海,随口道:“你念给我听不就是了?” “唔……”南方沉吟了片刻,心想母亲的信中也没有说过这封信只能由斛黎一个人看,便小心得将信封拆了开来:“那我看咯?” 得到了斛黎的默认,南方才慢慢念了起来:“如果我的宝贝女儿,现在也正在看这封信,那看来……我的能力真的在一点点衰退。至少,你们两个的命运已经不在我的可视范围内了。对了,妈咪还是喜欢你平刘海的样子。” 见状,南方不禁张口结舌:妈咪能做上首席预言师的位置,出众的不仅是预言能力,她的智慧也不容小觑啊。能算到这一步,她还说看不到我们的命运? 斛黎的剪刀顿时僵住,所幸南方的刘海现在只是从齐平变成了微斜。他显得有些尴尬和手足无措:“还剪么?” “不剪啦!还剪什么?”南方耸了耸肩,从口袋里掏出发卡将刘海夹到一边。她翻了翻眼睛,拍掉了身上的细碎头发站起身来:“你不觉得有点毛骨悚然吗?妈咪她啊!是预言师家族的直系继承人哟。” “四大古家族,已经齐了三个了。”斛黎用毛巾轻轻摩擦着南方的头发,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希伯雅、白笑、还有‘夫人’。四大古家族自认高人一等,素来都不插手世俗间的事,现在却频频出头……尤其是你的母亲所隶属的预言师之家――青翡翠家族,作为四大古家族之首,在这方面有明文规定,直系继承人绝对不可以擅自插手命运的走向。事情有些不对劲啊……” 南方越听越惊讶,忍不住插嘴:“斛黎,这些事情,你怎么知道?尤其是预言师家族的事情,连我都不怎么清楚呢。” 斛黎一怔,脸上闪过一道不自然的神色,幽幽道:“希伯雅是红宝石家的人,白笑,则是原本的白玉家族的人。这方面,我自然下功夫做过一些调查。” 真的是这样吗?南方没有说话:虽然她没有回头,但也听得出斛黎言辞间的闪烁。他果然还是有很多事情瞒着自己。因为大多数的官方文件上,都不会出现“青翡翠”这个被严令保密的家族名称。 南方看着手中的信,继续念了下去:“有一些事,你不希望让、而我不能让小南知道。所以为了以防万一,在这信中我不会多提。对于你们两个的感情,我站在一名母亲的角度不会插手,但站在预言师的角度,有些话必须说。” 南方停顿了几秒,仿佛是希望得到斛黎的解释。但斛黎仍旧是沉默不语,只是取过梳子将她还带着点潮气的头发梳直。 既然他不说,那也没办法了。南方继续念道:“作为黑之王的你,一定也听说过白之皇。你们之间的竞争是妖魔对王位的争夺,我不插手。但是,希望你能够听进我接下来的预言。” 南方深吸一口气,慢慢道:“白之皇坠入漆黑的混沌,从肮脏的业火中重生。他将舍弃原先的身份,带着属于自己的军队卷土重临。第一日,异种踏着白色的鲜花而来;第二日,末日的潮水将家园隔绝成孤岛;第三日,末日之树落地生根,汲取肥料;第四日,鲜红的果实绽放为灾难的前奏;第五日,王后将会失去生命的一角;第六日,黑王的羽翼将被折断。” 真是不详的预言。 南方沉默下来,而斛黎也不说话,房间里一片死寂。信件接下来的内容无非是一些闲话家常,唯有这段短小的预言,用红色的墨水勾了边,华丽的花体字好像死神送来的请柬。 “王后”――指的就是我吧?南方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段预言:而“黑王”当然就是斛黎了。妈咪的这段预言,是想要说我们只会走上一条必败的道路吗? 夫人的预言就像一把大锤,敲碎了南方所有的自信和希望。她仿佛被宣判了死刑,颓然将信纸重新叠好,眼中一片灰暗:妈咪,就算事实真是如此,你也可以不告诉我们的。就像六年前你对哥哥见死不救一样,这一次为什么不能对我的未来视若无睹呢? 有时候,提前知道了自己的命运,并不是一件幸福的事。 “把信给我。”斛黎说话的同时就已经伸手从她这里夺过了信件,一团灵能化作的火焰从指尖升腾而起,张牙舞爪吞没了泛黄的羊皮纸。 南方尖叫一声,扑上去想要拯救那至关重要的预言:“你干什么!” 斛黎冷哼一声,一挥手将纸灰放逐进空间裂缝最深处的混沌:“什么预言,不过是无稽之谈。” 南方张了张口,却被他眼底熊熊燃烧的酒红色的凶光吓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想着:如果有谁能够把命运之神也踩在脚下的话,那个人一定就是斛黎。 “走吧。”斛黎一招手,圣水、狙击枪还有大摞的子弹全都飞进了空间裂缝内。黎明长刀在两人身边盘旋了一圈,静静落回他手中。斛黎的嘴角闪过不怀好意的浅笑:“我就陪那位夫人好好玩玩。除灵组不是有客卿系统么?那些任务,我们全包了!” 第四章 裂痕(1) 斛黎和南方只用了三天时间,就将自己的客卿徽章权限提升到了最高。(.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他们两就像是上古传承下来的饕餮,只要是任务来者不拒。电子面板上那齐刷刷的一片红色“已接受”字样,就是他们的杰作。 这种举动,无疑是断了别动队队员们的财路。尤其是任务列表上那大量的消灭低级灵体的委托,更是巡逻员们抢破头都想得到的。 “哼,谁知到她是怎么当上灵能者的。”“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就忘了以前的苦日子啦!”――诸如此类恶毒的评论,早已经在除灵组里传得沸沸扬扬,就连雷正阳这个别动队队长都生出了怨气。 因为南方这种幼稚的举动,平白无故给雷正阳招惹了很多白眼。整个除灵组都知道南方是他好兄弟的妹妹,多多少少把南方的任性妄为归咎为他的管教不当。 “雷队长,你绷着一张脸呆在我这也不是办法啊。”艾蕾娜哭笑不得地蹲在自己的电脑椅上,顺时针一圈圈转着,有一下没一下在键盘上敲打,小脸上满是不耐烦的神情:天地良心,这位队长大人可是已经在这坐了一个下午了。背后有人死盯着看让她怎么都静不下心来工作。 雷正阳哼了一声,只是环抱着双臂冷冷道:“我等我的,你做你的,我又没有影响你?” “你!”艾蕾娜用力瞪了他一眼,再次发挥毒舌本性:“艾蕾娜只要和笨蛋同处一室,就会没办法好好工作!” 可惜雷正阳对此早已免疫,居然闭上眼睛笃悠悠地假寐起来。 艾蕾娜气不打一处来,将键盘敲得咔哒作响:“哼,你应该也知道夫人的预言了吧?连董事会都说了要我们倾所有力量支持小南,真不知道你们别动队还唧唧歪歪什么。” “如果他们一定会输,那还不如现在就让小难摆脱这个泥潭!”雷正阳拍案而起,怒不可遏:“什么黑王白皇,妖魔的事情就该让妖魔自己去解决!真搞不懂小南在瞎掺和什么劲!” “她才不是在瞎掺和呢!”艾蕾娜也火了,跳到椅子上指着雷正阳的鼻子教训:“虽然我也觉得小南被感情冲昏头脑,但她那么勇敢,比你这个笨蛋蠢货不知道好多少倍!艾蕾娜不许你说三道四的!” “好了好了,你们别吵了。” 南方推门而入,那满脸的不耐烦却掩饰不住眼底的感动:“艾蕾娜,你啊!从小到大就是和雷大哥不对盘。” “因为我讨厌笨蛋啊。”艾蕾娜不屑地瞥了雷正阳一眼,从南方手中接过签了字的任务清单,将她完成了的任务划掉:“斛黎呢?” “买东西呢。”南方皱了皱眉头,看了雷正阳一眼,别有所指:“现在谁都把我当眼中钉,再不掩人耳目一些,恐怕大战之前我就已经挂了吧?” 雷正阳被她满怀敌意和提防的眼神刺痛,冷冷问道:“小南,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南方低下头去,摆弄着自己的手指,自言自语:“叫你别碍事的意思呗……” “你――!”雷正阳一时气结,狠狠叹了口气:他可没想到从前这个乖巧的小妹妹,现在居然用对仇人似的跟自己说话。 艾蕾娜鬼灵精怪地翘起大拇指,偷偷对着南方咧嘴一笑。 雷正阳看着两人那吃吃偷笑的模样,咬牙切齿,双拳紧握:“斛黎、斛黎,你是有了男人,连兄长都不要了么!你知不知道他就是六――” “你再说一遍试试看?”斛黎神不知鬼不觉地从空间裂缝里跨了出来,手中刀光一闪,黎明已经抵在了雷正阳的喉头。他眯起了眼,嘴角浮现威胁性的笑容:“雷正阳,不想死的话,就乖乖给小南道歉。” 南方一眼就看到斛黎身上那若隐若现的黑色魔纹,立刻站起身来拉住他的手,甜甜一笑:“算了啦!我没介意。” 你就是脾气太好,才会被别人踩在脚下欺负吧? 斛黎无奈地叹了口气,摸出一大包东西放到桌上打开,一件件拿给南方看。 有关灵器淬炼方面的全套书籍、大量的墨水调配材料、最新的雕刻刀,还有一封打着火漆的信件。 “这是什么?”南方将那封信拿起来,反过来细细阅读正面的钢笔字:寄件人和她不算熟悉但也不至于陌生,是这段时间他们认识的那些任务委托人中的一个。 不过,他弄这么个神神秘秘的信封来,到底是什么打算?如果有私人委托的话,不论手机还是电邮都比寄信要方便得多。 斛黎看到这信封,才想起刚才那个像是天塌了一半慌慌张张冲过来的信使,不由得失笑:“凡俗中的蝼蚁之辈给的委托书而已,要不是现在拿出来,我都忘了。”言语之中的张狂毫不掩饰,高高在上的心境一览无余。 自从斛黎对于自身魔性的压制减弱之后,他的气势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说实在的,南方并不喜欢他这狂傲的样子。 她不经意地皱了皱眉,随即露出淡然的笑容,指尖灵力吞吐撕开信件,道:“管他蝼蚁还是大能呢?这委托人我记得,家底厚得很哟。我们现在缺钱缺得都快睡大街了,这任务可真是雪中送炭。” 斛黎耸了耸肩,凑到她身边来阅读信的内容,在南方耳边轻轻道:“那就接下来――我全依你的,好么?” “你们两个,肉麻死了啦!”艾蕾娜发出“咦――”的一声,搓着手臂装出一副鸡皮疙瘩掉一地的样子,酸溜溜地看着他们两个:“哎呀呀,真好。小南,看上去很幸福啊。” “羡慕的话就赶快找一个吧!别整天就知道对着电脑。”南方毫不留情地反唇相讥,向她挤眉弄眼,手指一划,也打开了空间裂缝,将收拾好的东西重新扔了进去。 “小南,你的这能力……”雷正阳不禁大惊:怎么现在人人都可以撕开空间当仓库用了么? 南方耀武扬威般一甩头,得意地嘿嘿一笑:“这是斛黎教我的哦!别人可做不到呢――当然,那个神神秘秘的白皇除外。” 雷正阳冷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看了他们一眼:“这种不明不白的力量,还不如不用。就好像不明不白的人,还是早点断了关系比较好!” “呸呸呸,断什么断?!”南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虽然心里明白雷正阳是因为他们垄断任务而觉得不爽,但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第四章 裂痕(2) 为什么雷大哥总是这样?她还在孤儿院的时候,雷正阳就和哥哥南天一样,不喜欢自己那个来历不明的小玩伴;现在,雷正阳又处处看斛黎不顺眼――是不是除了南天以外每一个她亲近的人都和雷大哥八字相冲? 不可理喻! 南方火气上涌,一甩头发,抓起斛黎的手埋头冲了出去。 艾蕾娜挂着一脸“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毫不留情地揶揄:“我早就说过了,就算你天天在小南耳边念叨,她也不可能回心转意的。何况瞎子都知道翰昀成对小南有意思,要是他这么激烈反对还说得过去。可你激动个什么劲儿呀?” 说着,艾蕾娜将新的任务挂上了大屏幕,对雷正阳这个破坏好朋友感情的家伙赠以白眼外加逐客令:“呐,你不是抱怨别动队没任务么?这些新任务全都给你!赶快走吧!别在这唧唧歪歪的了。”她转过身去不再管他,认认真真调试起程序来。 可雷正阳却清清楚楚听见艾蕾娜嘴角溢出的不屑一顾:“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屈辱、愤恨令雷正阳涨红了脸。他喘着粗气,一字一句道:“总有一天,你会知道那个男人的心和灵魂有多么肮脏!夫人可以容忍小南和妖魔在一起,是因为她看得见未来。可是我看不见!所以,我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好妹妹被人骗!” ***************** 雷正阳最后一声大吼震得资料室的门都砰砰作响,南方和斛黎当然也听了个正着。 前往委托人家中的一路上,南方都处在暴怒状态,喋喋不休地控诉着雷正阳的蛮不讲理和莫名其妙。 “斛黎,你一点都不生气的吗?”南方在副驾驶座上不安分地动来动去,细数雷正阳的罪状:“我还以为之前他在老爸面前把师兄推出来就已经够过分的了呢!现在我们两个的关系都确定下来了、何况还有妈咪的预言这种权威认证的认可,他还这么无理取闹!” 不等斛黎回答,南方扭了扭身子,接着道:“还有啊!他说话也太过分了吧?什么叫灵魂有多肮脏啊!什么叫我被人骗――” “如果是真的呢?”斛黎突然一个急刹车,后方顿时响起震耳欲聋的喇叭声,将他的话音都给淹没了。 南方一怔,傻傻地张了张口,反问:“你刚才说什么?”――也不知她是真的被这嘈杂的鸣笛堵住了双耳,还是下意识地自我保护装聋作哑、却又忍不住想要问清楚。 斛黎重新踩下油门,只是速度比先前慢了很多。他转上一条车流稀少的小路,漠然道:“你就没有想过,说不定雷正阳说的每一句都是真话,所以我才不反驳?” 南方被他这冷漠的反驳吓住了,一脸迷茫,大眼睛里盛满了无辜的光。 斛黎慢条斯理地打过方向盘。车内,原本沁人心脾的冷气此刻却令人毛骨悚然。他叹了口气,不给南方任何插嘴的机会,继续道:“我说,雷正阳其实没有说错。对于我,你还是小心一些比较好。我毕竟是妖魔――妖魔都是残暴邪佞的。你忘了自己用翰昀成激将我的时候,我的反应了么?你忘了我差点就真的杀了你了么?” “那时候,是我不对在先嘛!”南方好不容易抓住他讲话停顿的空隙,立刻为他申辩起来,把什么错往自己身上揽:“你是我的男朋友,如果看到我和翰昀成那么亲密却无动于衷,才是不正常吧?况且……” 南方收紧了安全带,笑眯眯地歪了歪头:“你是妖魔我都不怕,还怕你的坏脾气?再说了,你对我的好大家都有目共睹。所以就算雷大哥说的都是真的,我也无所谓!” “只要我对你好就行了?”斛黎惊讶地伸出手来,轻轻点了点南方光洁的额头:没想到,他的小南骨子里竟然也有着妖魔的狂性。 “好好开车啦!”南方抓住他那不安分的手按回方向盘上,撇了撇嘴,随后用力一点头。 斛黎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又道:“你别忘了自己以前说过,最讨厌灵能者将普通人都视作尘土草芥不屑一顾。也别忘了我的灵魂大半属于妖魔,只有那么一小部分是人类的柔情。” “感情你今天和我卯上了是吧?”南方气哼哼地鼓起包子脸,用力拍了拍座位旁的扶手,来表达自己满心的愤怒。 她都说了不介意不害怕无所谓了,为什么斛黎还这么往牛角尖里钻?还是,他的坏心眼毛病又发作了,就是想要逗弄我,看我气急败坏的样子觉得好玩? 南方总觉得在斛黎眼底找到了一抹若隐若现的笑意,真恨不得扑上去堵住他的嘴:“哼,反正那些评判别人的条条框框对你都不适用就对了!你说我蛮不讲理也无所谓,反正我喜欢的就是你啊!不管是人类的那一部分还是妖魔的那一部分我都一样喜欢!” “真的?” “当然是真的!”南方挥了挥拳头。 斛黎小心翼翼地将车倒进空着的车位,嘴角划过一抹笑意,如同惊鸿驱散了云影,瞬间将他的眼底点亮。 他停好了车,忽然侧过身来,蜻蜓点水般在她嘴角边一吻:“就算我的灵魂中、黑白善恶之间存在足以吞噬一切的裂痕也无所谓?” “嗯。”南方红了脸向后缩了缩,但很快又打着胆子凑近过去,主动碰了碰斛黎冰凉且毫无血色的嘴唇,满眼水一般的温柔:“方正,我已经被从人类的阵营里割裂出来了。填补你的那道裂痕,应该刚刚好吧?” “裂缝里面,漆黑一片的哦。”斛黎的眼中浮现如曼陀罗花粉般勾人魂魄的酒红色雾气,只为掩饰那一抹真实的泪光。 南方的手心中也腾起一团火焰般的灵力,衬着她干干净净的笑:“怎么样,够亮了吧?” 斛黎静静地看着她,失声轻笑,手一抓便灭了那团灵能之火,下了车为她拉开车门:“别让委托人久等。你说对么?我的公主殿下?” “当然了。”南方俏销歉然,优雅地下了车,轻轻挽住他的臂膀,笑了笑,没有多说话。 换谁都不会相信,斛黎那么强大得逆天的妖魔,也会有自卑感吧? 南方抿着嘴,却无法抑制嘴角上扬:换句话说,只有我才看得到他这副患得患失的模样呢! 第五章 无形纵火者(1) 南方走进了属于委托人的豪宅。之间白色的、绘制着唯美水墨花朵的墙壁上,却东一块西一块布满了焦黑的痕迹,仿佛被人恶意拿火把烧了一通。 前几天来这里交任务的时候,这屋子还是古韵悠长的美丽模样,怎么今天就……南方四下环顾着,这一看,便注意到了更多奇怪的小细节: 这房屋的主人是一位大少爷,特别偏爱木雕木刻之类的小玩意儿,收了满满几个架子。可现在不仅那些木刻不见了,就连架子都不翼而飞。还有墙上原先挂着字画的位置,现在也是空空如也。 南方伸手摸了摸墙壁上的焦痕,指尖顿时沾上了一层黑搓搓的粉,手指轻轻彼此一擦,就淅沥沥滑落一大层。 这烧痕,应该是才出现没多久,不然黑灰不会这么干燥还带着些热度。 对于这家主人和几个兄弟姐妹争抢父亲遗产的事,南方也多少从网络和新闻上听说过一些。她转过身去,有些为难地摊了摊手:“张大少,我负责的是灵异事件,抢财产寻仇这种事情,我可帮不上忙啊。” 张大少却是疑神疑鬼地将窗帘全都拉了起来,手上抓着一把一看就是地摊货的桃木剑,蜷缩在一片阴影里,言语颠三倒四:“不是寻仇,大家都一样,谁都逃不掉。是鬼、是妖魔!父亲新丧,儿女争财……” 他的声音小了下去,南方不得不靠近一些想要听清楚。谁料张大少忽然扯着嗓子尖叫起来,如失心疯一般指着房间的各个角落:“那里、还有那里、那里!火、火、火!报应啊――这是报应!” 报应? 南方吓了一大跳,迅速向后跳去,视野中浮出层层叠叠的白线迅速将整间屋子扫描了一遍:房间里并没有灵体存在,只是灵子浓度有些偏高,空气呈现一种诡异的蓝色。 是受到灵子的影响而有些精神错乱了吗?南方看着龟缩在一角的委托人张大少,掏出一瓶圣水掺进桌上泡着的茶里递了过去:“大少爷,润润嗓子再说吧。” 张大少不疑有他,一张嘴连茶水带茶叶都倒进了嘴里,顿时被苦得五官皱起,咳嗽着吐出茶叶渣子。 斛黎拖开凳子,绅士地请南方坐下,自己泡了一杯茶递进她手里,这才转身俯视着那狼狈不堪的张大少,眯了眯眼,慢悠悠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如果你还是像刚才那样语无伦次,那我就杀了你。” 张大少不过是个商人,哪里经受得住斛黎那冰冷彻骨杀气森森的眼神?他立刻哆哆嗦嗦地回忆起来:“大概是前天开始,我和几个兄弟姐妹的家里,总有一股焦臭味挥之不去。电路工检修说是什么问题都没有,我也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 一边诉说,张大少一边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可是紧接着,我们家的墙壁上就先后出现了这种灰黑色的焦痕。” 张大少说着,用手指抹过墙壁上的一道道黑色痕迹,痛心疾首:“就在昨天晚上,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火把我所有的收藏品都烧了!你知道那些东西值多少钱么?!那些、都是可遇不可求的珍品啊!可是官方居然怀疑这一切是我自导自演为了骗取保金!他们以为我是白痴么!” 南方翻了翻眼睛,有些不耐烦地用指甲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总之,你是要我找出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对吧?可以。不过,我想我们应该先谈一下酬劳的问题。” “你们还什么都没做,要什么酬劳?!”张大少气不打一处来,就差指着南方的鼻子大骂她是个奸商。 斛黎冷笑一声,边用手轻轻梳理着南方的黑发,一边漫不经心答道:“不谈妥报酬,我们立刻就走。只怕下一次你再想委托我们也来不及了――谁知道张先生你是不是已经变成一具枯骨了呢?” “你威胁我?”张大少站起身来,整了整自己的西装。原本很威严的动作,却因为他的胡子拉碴和一对熊猫眼显得格格不入。 南方微微一笑,从桌上的碟子里拿起一枚曲奇饼送进嘴里,红唇微抿:“张大少这话说得,就不好听了嘛。斛黎说话是比较冲一点,不过我们也是就事论事。我们做生意的,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否则就只好一拍两散了。这道理,您应该比我清楚啊。” 张大少皱起眉头,明知道南方这是在敲竹杠,却无能为力:“我可以先付给你50%的定金,也就是9万。” 什么?南方无声地冷笑:谁不知道张大少是他几个兄弟姐妹中最富有的,如果这次能够成功继承大部分遗产,那他的身价就会直接破亿。 九万块的定金,也就是十八万的酬劳――他打发叫花子呢? 南方一抬眼,眼波流转,斛黎立刻会意过来。在这个世界上,一个扮红脸一个扮黑脸的招数永远有效,谁让总有那么些人,不敲打敲打就认不清自己的地位呢? 斛黎动了动手指,一道劲气飞射而出:“刺溜”一声扎进高档的红木地板里,留下一个小小的黑色凹洞。 张大少面色惨白,想象着那一指如果是点在自己的额头或者心脏,会造成怎样致命的伤口,不禁浑身颤抖起来。 “斛黎,你干什么呢?”南方惊呼一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手一挥,绵长温和的灵力喷涌而出覆盖住斛黎在地板上留下的创口,一眨眼,竟然已经将之修补好。 南方明显有些歉意地躬了躬身子,道:“对不起啊!张大少。不过这个价格,我们真的无法接受。不是我们狮子大开口,如果您不信的话,可以看一下这个。” 说着,南方从包里取出一份文件,礼貌地递到张大少手中:“这是我们的财务报表。您是懂行的人,一看自然就明白了。” 张大少低头细细翻阅起这份井然有序的财务报表:虽然他多少怀疑这份用来给外人看的报表上,南方刻意放大过自己的开销。然而,整份报表井井有条、资金渠道和使用范围列得一清二楚,根本找不出破绽。 南方眯着眼睛,一边吃曲奇,一边细细观察着张大少的表情:雇佣艾蕾娜做自己的财务,代价自然不菲,然而成效也是颇丰。至少这份专门对外的财务报表,就做得完美无瑕。 这种时候,南方深知任何言语都比不上坚实的证据。她站起身来,从空间裂缝中取出灵子探测器,无声地绕着客厅检查起来,并时不时在本子上记录着。 第五章 无形纵火者(2) 斛黎跟在她身后,沉默着递上每一样她所需要的一起,嘴角挂着自豪的笑,时不时在南方耳边窃窃私语几句。(.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他的小南,果然聪慧伶俐。斛黎微笑着,轻轻摩擦南方的手臂,与她眉目传情:在递出了客观的财务报表暗示委托人给的酬劳过低欺人太甚;随后又这么主动地测量起屋内的灵体状况,表现出自己敬业而又宽宏大量的一面――这无异于打一棍又赏了糖。 果然,南方将写得黑漆漆一片的笔记本书页撕了下来,对折再对折、规规矩矩放到了桌子上,温和地一笑:“不论您如何选择,我既然来了这一次,就替您完成一些最基础的测量吧。这些数据是很重要的参考资料,希望您能够保管好。” 说罢,南方便开始将摆出来的仪器一一拆解,慢吞吞地重新放回空间裂缝里。 “南小姐,很抱歉我们刚才谈得不太愉快。”终于,张大少拉开椅子在桌子另一边坐下,摆出谈判的架势:“对于您的工作,我毕竟不太了解,还希望您见谅。” “张少爷说笑了。”南方的笑容愈发甜美起来,看见张大少那张普普通通的脸就像看到了一叠叠钱长着翅膀向自己飞过来般开心。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张大少疲惫地叹了口气,干干脆脆道:“一口价,六十万,你们两个解决我家中的异常事件,同时在这期间,保护我的安全。” “张先生的要求,倒是挺多的呢。”南方善意地调笑了一句,点了点头道:“不过都在情理之中。只是保护不同调查,是需要全心全意的,也是个累人差事呢。当然,您是我的客户,保护您的人生安全,我们义不容辞。” 张大少也是个明白人,立刻读懂了她的弦外之音:“哈哈,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你放心,委托期间您的一切开销都由我承担,且不计在报酬之内。” 这可已经是个很大的承诺了。南方眯了眯眼,以掩饰闪过的惊讶之色,嘴角轻轻勾起:“能和张先生这样做大事的人谈成生意,我这个晚辈真的受宠若惊呢。既然如此,我们就立刻开始调查,还请张先生拨两间空屋子出来,借我们临时使用。还有合同以及保密协议,请您……” “这个我明白。”张大少坦然一笑,大笔一挥,签下姓名。 ***************** 大量的探头、感应器和暗线被埋了下去,靠着小型的隐形立场藏去形体。 南方看着投影屏上密密麻麻的监视画面,双目如同扫描仪一般,用不带丝毫感情的冰冷目光搜索着一块块屏幕。 斛黎看到她眼里浮现的隐隐约约的血丝,不由得心疼地搭住她的肩膀,道:“小南,你去修炼吧!这里我看着就是。” 南方回过头来,揉了揉有些酸涨的眼睛,感激地笑了笑。 再这么对着这屏幕下去,她都怕自己会瞎了。对狙击手而言,眼睛可是最重要的! 南方点了眼药水,这才爬到沙发上蜷成一团:她修炼起来根本不需要什么盘腿而坐,而是随便什么时候什么姿势,闭上眼封闭六识,就可以进入那满是白线的神奇梦境。 对于如何淬炼灵器,南方已经渐渐有了眉目。她拿过一枚模拟出来的枪械零件,用惊人的速度在上面描绘出大片魔阵。被灵力包裹的白色节点渐渐缩小,终于成功地在同一时间内消失不见。 一个大大的绿色的勾浮现在那枚零件模型上。 经过数十次的重复试验,南方总算是成功模拟了一次魔阵刻画。 如醍醐灌顶一般,南方只觉得瞬间神清气爽,体内的灵力再一次凝实升华,形成一道道半透明的蓝色液体,滋润着她的经络骨骼。 南方舒服地低叹一声,控制着灵力慢慢冲刷着自己小得可怜的灵核。 所谓的双生灵核虽然有各种神奇的地方:比如可以传递灵力、可以分享修炼成果……但是,最大的致命伤就是实力。 现在,斛黎的力量只有从前的一半,对来两个敌对的灵能者就能让他捉襟见肘。而另一半的灵核,却因为硬是融合进她体内,而磨损了一大部分,更不用提劈裂灵核时斛黎忍受的痛苦――真的让南方感到得不偿失。 斛黎对我那么好,就算他有再多的事情隐瞒我,我也不在乎。南方缩了缩身子,幸福地挑起嘴角,酒窝里盛着满满的笑意。 看上去,就像是只可爱的小猫咪。 斛黎回过头来,俯身吻了吻南方的小酒窝,小心地将她抱起来放到床上,这才转身看向屏幕。同时,他的灵力大量地释放出去,潮水般漫过了整间别墅,任何一处细小的动静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比起南方,斛黎更加急于提升自己的实力。哪怕是现在这样静静地监视着房间的时候,他也不忘记控制体内的灵力一次次锤炼、压缩、提纯。 现在的他连自己能不能完成这次委托都不确定,更不要说在未来的战斗中,保护他的小南了!斛黎的眼中浮现摄人心魄的酒红色漩涡:他需要猎物!需要吞噬更多的灵核! 酒红色的光笼罩了他的瞳孔,然后慢慢沉入双眼深处,却再也没有消散:他不需要再抑制妖魔的本性。吞噬吧、杀戮吧!为了保护心爱的人,即使罪孽万千又何妨! 仿佛是听到了斛黎心底杀气腾腾的呼唤,一道火光照亮了屏幕,滚滚热浪从客厅向洞开的房门内冲来! 终于忍不住了么? 斛黎一招手,黎明长刀化作银色流星当先投进客厅里熊熊燃烧的完全由灵子构成的火。他大笑一声,纵身跃入火海,灵力倒卷回来,形成半透明的罩子。 即使并非真实,火焰的特性也不会改变。被隔绝了空气和空气中的灵子,气势汹汹的火海越来越小,最后被斛黎强行压缩到自己身周。 南方被滚滚热浪惊醒,懒懒地抬起眼皮往外一瞥,便又睡了过去,脸上带着些羡慕的表情:那火焰全是由精纯的灵力所化,此刻斛黎全身置于其中,无异于洗髓伐经。 可惜,这么霸道的力量,就算送给她她也吞不下去。 南方有些遗憾地吐了吐舌头,一翻身滚进了被子里。 第六章 陷阱(1) 第二天早上,南方顶着一对黑眼圈,大口喝着咖啡,脸色铁青。 昨天晚上,也不知是不是斛黎大肆吞噬灵火的行为激怒了幕后的妖魔,从半夜一点开始,整幢别墅里就接二连三发生小型火灾。结果,一整晚南方和斛黎都忙着四处灭火,大量的监视器还没来得及发挥作用就在其中化作灰烬。 虽然这些设备本来就是消耗品,但这开销也太大了吧?南方欲哭无泪地坐在客厅里翻阅着资料:斛黎作为保镖,陪着张大少爷上班去了。对于这位委托人的胆量,南方真不知该说什么好――一方面他吓得觉都睡不着,另一方面,他明知道自己被盯上了,却连一天假都不肯请。 难道这就是他致富的诀窍?南方托着腮,又喝了一口咖啡。 张大少说,纠缠自己的一定是父亲的鬼魂。因为父亲尸骨未寒,他们这些晚辈就已经开始争抢财产。 但是,从手中的资料来看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南方站起身来,端着咖啡盘走到阳台上,眉头越皱越紧:最近,s市先后有五六起类似的纵火案件――一样的家中有人新丧、一样的找不到纵火者、受害人一样的语无伦次惊恐万分说着“报应”之类的话。 如果这些事件都是同一只灵体所造成的,那么,这次的消灭目标就一定不是单纯哪一个人的怨灵,而是某一种特定的妖魔。 南方收拾了一下,背着包离开别墅,往不远处的图书馆走去。 她想不出有什么妖怪会专门去报复那些死者尸骨未寒、就已经反目成仇的家属。这么重仁重义、重孝重道,并不是单纯由灵子化成的妖魔回做的事情。 除非这次面对的又是灵能者、乃至开了灵智的a级灵体。 南方百思不得其解,埋头行走间差点撞到了行人,连忙迭声道歉。 她心想:既然没有发现纵火者留下任何痕迹,那么灵能者从中作梗的可能性,就几乎被派出了。至于a级灵体――斛黎那样可怕的妖魔之王又不是白菜萝卜,怎可能遍地都是? 就是不知道,图书馆里能不能找到这方面的资料。 南方摇了摇头:现在她实在是觉得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她真的是母亲的亲生女儿、如果她也是预言师家族的人,或许就不用如此苦恼了。 虽然妈咪说看得到命运未必幸福,可是?如果能够先一步得到重要的情报,那很多事情或许就会发生转机。 南方叹了口气,正要走进图书管里,手机却响了起来。 图书馆的前台人员立刻沉下了脸:“不好意思,这位小姐,您必须关闭手机才能进去。” “啊、抱歉。”南方有些尴尬地向周围侧目过来的人们笑了笑,瞄了一眼屏幕,立刻退出去接起电话,眼底一片冰冷:“雷大哥,有事么?”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雷正阳的声音响了起来:“小南,雷大哥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也不听。不过你猜错了。我今天打电话来,只是想告诉你,我们该准备你哥哥的葬礼了。” 南方手一抖,电话差点滑落下去,脸色明显白了几分:“哥哥的尸体……上头还回来了?” “嗯。”雷正阳再次叹息了一声,补充:“有夫人这层关系在,他们没敢做得太过火。尸体的状况……还算好。” 南方沉默下来,无言以对:除灵组里有一批极为特殊的验尸官。在诸如南天这种、被妖魔重伤却时隔六年才死亡的特殊情况下,尸体必须经过详细的检查,记录下敌人的灵力造成的每一丝伤害和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才可以归还。 而落到这群“验尸官”手里的尸身,往往都是被彻底分析解剖、最后尸骨无存。所以组里的知情人,都厌恶地称他们为“食尸鬼”。 得知南天死亡消息的那一刻,南方就知道哥哥的尸体免不了落到他们手里。无论再痛苦再气愤,她也不可能反抗董事组定下的规矩。 南方的手忍不住攥紧,手机在掌心发出“咯吱吱”的声音。她从包里重新拿出资料,看着上面自己用荧光笔强调出来的内容:这些纵火案的受害人,都是委托同一家殡仪馆举行的葬礼。 难道要用哥哥的尸体做诱饵吗?南方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滴血,声音也颤抖起来:“雷大哥,你……可不可以,把葬礼的事情交给我?” “你一个人没问题吗?”雷正阳关怀的话语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提防。 很好。她的雷大哥,现在在把自己当敌人看啊。南方的嘴角浮现苦笑,眼底的一抹悲伤渐渐冰冻:“我会找师兄帮忙的。” “那就好。”雷正阳顿了顿,低声道:“小南,尽快让阿天入土为安吧。” “下周二,是哥哥的生日。”南方吸了吸鼻子,仰起头来,想将泪水逼回眼中。然而,咸涩的液体依然顺着面颊流了下来。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用平静的语气道:“所以――葬礼就定下周二吧。” “这样好么?” “没关系的。”南方故意让自己显得漫不经心:“哥哥生前糊里糊涂的,连自己的生日都记不住。以后……每年就由我来帮他过吧。” “我知道了。”雷正阳说着:“咔哒”挂断了电话。 他……是察觉到什么了吗?南方听着“嘟嘟嘟”的忙音,默默摇了摇头:不论如何,计划还是得继续下去。既然她是除魔师,那么,消灭妖魔就拥有最高的优先级。 因为不变强的话,在未来的战斗中,她要凭什么去保护身边的人? “艾蕾娜,帮我查一下翰昀成现在的地点。”南方一个电话拨过去,省略所有客套寒暄,直接进入正题。 电话那头传来干脆的应允声,很快,艾蕾娜就给了回音:“今天翰昀成有一个研究生答辩会议,他正在你的母校里呢!”说着,她立刻又补充道:“嗯……我看一下,教育会堂这个地方你知道吗?” 原来如此。南方应了声“知道”便挂了电话:算算日子,也快要放暑假了――现在,正好是研究生进行期末答辩的时候。 既然如此,就去看一看吧。南方的视线四下游走着,最后定格在街边的一间咖啡店上,嘴角微微扬起:如果带去慰问的礼品,师兄会不会很感动呢? ***************** 第六章 陷阱(2) 时隔一个多月再回到m大,血腥玛丽事件留下的痕迹已经所剩无几。除了发生大战的那个操场还挂着“施工中”的牌子以外,m大的校园又恢复了以前平和的模样。 做一个普通人,真好啊! 南方羡慕地看着周围三三两两走过的学生们:就算发生再可怕的事情,因为自己不是当事人,过一会儿也就忘了。 大路旁的看板上,研究生期末答辩的海报特别显眼。期末表演性答辩是m大的传统,也是一学期一度的超级盛会。 南方看了看手表,快步走进了人头攒动的教育会堂。舞台上,翰昀成身着礼服,握着话筒对答如流。 看上去状况很不错呢。南方扫了一眼人满为患的礼堂,便只是靠在门边向舞台上招了招手。 翰昀成远远的感觉到有人向自己打招呼,而评委也已经进入了打分阶段,立刻抬起头来,正好看到南方朝舞台上甜甜笑着,竖起大拇指晃了晃。 见状,翰昀成的瞳孔情不自禁放大了一些,狂喜之情溢于言表:难得师妹会来主动找他!虽然明知他们两个不可能超出朋友的关系,但只要看见师妹健康的笑脸,他就开心得不得了。 教授开始点评,但翰昀成却完全没有听进去。 翰昀成一直都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的这个小师妹多么粗暴地把自己从那个冰冷的仓库里踢醒;他也记得每一次战斗中她发号施令淡然自若的模样,一把普通的狙击枪到她手里,就好像无往而不胜的利器。 虽然她一直都乖乖地叫自己“师兄”,可事实上,反而是他一直仰望着这个非同寻常的师妹。 教授们的点评他一句都没有听到,要不是台下骤然间掌声雷动,翰昀成还傻乎乎地笑着站在台上。 匆匆地鞠躬致谢之后,翰昀成连身上的礼服都来不及换掉,直接冲下了舞台。顿时,座位上的学生们都围了过来,尤其是一些新入学的女生,个个都是眼泛桃花: “学长、您的答辩太精彩了!” “不知道学长今天又没有空呢?我、我想请您吃个午饭!” 如狼似虎般的忠实粉丝拥了上来,顿时让翰昀成大汗淋漓。他远远地看到南方嘴角浮现带着嘲讽的笑意,朝他挥了挥手,便转身走了出去。 “师妹!” 翰昀成忍不住大喊一声,谁知没有喊回南方,却喊愣了一群众星捧月的花痴粉丝。 “师妹是谁?” “是啊学长!您在喊谁呢?是你的女朋友吗?” 翰昀成立刻明白了南方之前那一笑的意味,不禁哭笑不得,只能推开人潮往外挤去:真是的,他的这个师妹――之前可不是这么坏心眼的人啊? “师兄,这边哟这边!”南方躲在教育会堂的某个角落招着手,将翰昀成从一处不起眼的侧门里带了出去,依旧窃笑不已。[.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翰昀成无可奈何地跟着她找了处空草地坐下,哭笑不得:“师妹,你什么时候学会恶作剧了?” “什么恶作剧呀?”南方故意装傻充愣,打开带来的蛋糕递了一块到他手中,开门见山道:“那个,师兄……我有件事情想请你帮个忙。是……哥哥葬礼的事情。” 翰昀成一愣,随后立刻点了点头:“如果是这件事的话,无论什么忙我都会帮的。” “这么心直口快,很容易吃亏哦,师兄。”南方侧过头来,展颜一笑:“不过你这么够义气,我还是很开心。但是,还是听完我的计划再做决定为好。我……不想要骗你。” “你胡说什么?”翰昀成憨厚一根筋的性格注定了他听不懂南方的弦外之音:南天的葬礼又不是围猎妖魔,还需要什么“计划”? 南方抬起头,那眼神,就好像把什么都看透了一般冰冷清澈:“你没猜错――葬礼并不单单是葬礼,而是战场。最近市里的连环纵火案你应该听说了吧?凶手不是人类,而是灵体、甚至有很大可能是高等级的妖魔。” 翰昀成并没有打断她,但脸上的表情已经将他心底的疑问展露出来:纵火案和南天的葬礼,又有什么关系? “那些受害人,最近家中都有过白事。”南方索性将一切都摊在光天化日下讲清楚:“他们选择的,都是同一家殡仪馆、甚至同一个司仪。所以,我需要你配合我演一场戏。一场――能够骗过妖魔的戏。” 闻言,翰昀成明显露出为难的神色:他可不会骗人啊…… 南方伸手捶了他一拳,露出有些勉强的笑容道:“我可没指望你骗人。我找你,是真的要你帮我筹办葬礼的事情啦。因为我还有更大的局要布,可哥哥的葬礼又不能随便委托给什么阿猫阿狗――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师兄你最可信。” 可信? 翰昀成的脸上泛起红晕,憨憨地摸着后脑勺傻笑个不停:师妹觉得我可信呢!又厉害又潇洒又坚强的师妹,居然那么信任迟钝憨傻又没有灵力的我! “……然后,只要斛黎在场、我再稍微撩拨一下,雷大哥一定会气炸。如果那个妖魔针对的真的是那种家人才死没多久就反目成仇的家庭的话,他就会找上我――”南方直说得口干舌燥,才忽然发现面前的人根本就是一副神游天外的表情,不禁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伸手揪住翰昀成的耳朵高声道:“师兄!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有、有!”翰昀成傻乎乎地笑着,好像一点都不觉得耳朵被南方扯得发烫,憨憨地不停点头:“师兄我没你聪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师兄全部都照做!” 他是傻的吗?南方瞠目结舌地看着翰昀成:我都已经冷血到可以用哥哥的尸体做诱饵的程度了――难道师兄就一点不怕他也被我当成弃子来利用么? “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哦!”南方结巴巴地开口,脸上的笑容看上去有些不太自然:“到时候,可别说什么我骗你、利用你!” “利用就利用吧!谁让师兄我脑筋转得慢呢?”翰昀成还是一脸憨厚,伸出手来笨拙地拍了拍南方的头顶,笑得阳光灿烂: “如果是被师妹利用的话,我不生气哦。” 第七章 葬礼非礼(1) 与翰昀成告别之后,南方立刻回家将葬礼的细节安排全都写进了一封电子邮件。 鼠标停留在发送按钮上,南方的手指悬着,却久久按不下去――她忘不了翰昀成清澈的眼神,忘不了他说最后那句“被师妹利用就不生气”的话的时候、那种不带丝毫做作和责备的语气。 南方深深叹了口气,手指依旧轻轻落在了触摸屏上。“发送”按钮颜色一暗,屏幕上立刻显示出“已发送”的字样。 如果可能的话,南方真的不想要找翰昀成帮自己的忙。她再迟钝,也不至于看不出师兄对自己的感情――可偏偏这种感情,她连一分一毫都没有办法回应。 就算不提斛黎那一吃醋就暴走的灵魂阴暗面,南方也做不出那种玩弄别人感情的事情。既然她对翰昀成只有兄妹之情而无男女之意,那么,她就理应该绝了他的一切念想。 有些人,注定了是有缘无分,所谓的暧昧游戏,只不过是那些把感情当游戏的家伙给自己找的借口而已。 南方呆愣愣地望着屏幕上的殡仪馆资料,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小南?小南!”斛黎连着叫了她好几声,最后不得已用手在她眼前挥了挥,才吸引了她的视线:“你这几天怎么心不在焉的?” 南方愣了愣,大眼睛眨巴两下,这才回过神来,忍不住摸着自己的脸颊:“我有吗……” 斛黎捏了捏她的脸蛋,关怀之情溢于言表:“叫你好几遍了都没反应――还说不是有心事?” 南方张了张口,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老半天只憋出一个吞吞吐吐的“我”字。(.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斛黎温柔地从背后环抱着她,下巴磕在她的肩膀上:“怎么啦?什么事不能和我说、嗯?”一股股清凉的气息随着他的声音吹进南方耳中,如同一片羽毛,轻轻地撩人心旌。 南方的脸上忍不住泛起红晕,呼吸急促起来,偏着头想要躲开他暧昧的挑逗:“就是……哥哥的葬礼定在下个星期二,我不知道……你肯不肯去。” “为什么不去?”斛黎的嘴唇轻轻掠过她热乎乎的脸颊:“他是你重要的亲人不是吗?” “可是……”南方说不下去:她早就觉得:可斛黎对哥哥明显怀抱着一种敌意。 斛黎略一用力,扳过她的肩膀。他看着南方眼中的一整片阴霾,抬起手指轻柔地触碰她的眼帘:“不要露出那样的眼神。” “但是,斛黎你不想去吧?你不喜欢哥哥吧?”南方一眨眼,瞳孔中的光彩就好像要凝结成水珠滴落一般闪闪发亮。 斛黎哑口无言,忍不住深深叹息一声:如果他的小南知道一切的真相,就不会这么求着自己出席葬礼了――恐怕到时候,她恨不得再也不要看到自己才对。 “只要你希望,我就会去的。”将心底的胡思乱想全部藏起,斛黎露出一如既往优雅的微笑,托起南方的手背落下一吻:“绅士――可不能让淑女失望啊。” 顿时,南方就露出释然的笑容:斛黎还能这么口花花开玩笑,就说明这件事就此告一段落了呢。不过…… “说过多少次了,我才不要当装模作样的淑女呢!”南方办了个鬼脸,抱起笔记本电脑和他并排坐到床上,用手指着屏幕:“你不在的时候,我做了很多功课哦!现在,我有个很好的计划!” ***************** 时间一晃而过,南方将一切赌注都下在了葬礼上,几乎已经放弃了从张大少这里寻找调查的突破口,几天前就从他的别墅中撤了出来。 纵火的神秘灵体凭空消失了似的,自从那一晚之后就再也没出来闹腾过。但与其说对方是对斛黎产生了戒心,南方更多的觉得:如果对方真的和殡仪馆有联系,那么,现在应该是正忙于为哥哥的葬礼做最后准备。 南方找出一件薄薄的长款西装套上,堪堪遮住自己的灵器锦衣,在镜子前转了转:这个样子,怕是没办法把狙击枪藏进去呢。 “你不会是想把那只妖魔就地正大正法了吧?” 斛黎感应到刀鞘的储存空间中被丢进了大堆的子弹和圣水,甚至还有一些闪光弹和催泪瓦斯、以及一小捆手雷,不由得目瞪口呆。 他以为葬礼只不过是个大手笔的诱饵罢了,难道事实并非如此? 南方没有做声,只是将结界弹和配套的铳枪挂到了西装内,同时挂上的还有一长一短两柄军刺,然后把狙击枪拆开放进了提琴盒内。 斛黎按住她的手,眉头微蹙:“你不用枪?” “葬礼上太多人,狙击枪施展不开。”南方说着,将平日用的手枪别在腰后。 斛黎看着南方原地蹦哒着寻找近战的感觉,有些担心的握住她的手:“小南,这毕竟是你哥哥的葬礼,而不是战场。” 南方反手与他十指相扣,睫毛颤抖着,声音却是冷冰冰的:“我首先是一个除魔师,其次……才是南天的妹妹。” 斛黎将她抱进怀里,喃喃低语:“小南,你不需要这么勉强自己的。如果你需要在葬礼上给我们要调查的妖魔一个警告,那恶人就由我来做。” “你已经是了……”南方的声音飘忽不定,还没传开就已经散了。斛黎只捕捉到最后的断句:“我想完完全全靠自己办一次案子。” 斛黎慢慢送开环抱着她的手,静静点点头,握住自己的刀,迸出一个字:“好。” ***************** 南天的葬礼并不铺张,宾客也只是一些从前别动对的老队员而已。 南方四下环顾,最终将视线落到父亲南莫云身上,显然有些失望:“妈咪果然没有来,爸,你和她说了吗?” “当然说了。”南莫云声音沙哑,身上还带着一股酒气。他的西装皱巴巴的,形容憔悴,唇边青色的胡茬让他看上去颓废不堪。对于妻子的冷酷无情,他感到阵阵无力:“你妈是不会离开她的观星台的!” 南方拿过一杯水让父亲醒醒酒,不再说话:妈咪不来,想必是洞察了自己的计划了吧? “南小姐,时间差不多了。”西装革履的司仪走过来和蔼地提醒道。 南方看了看墙上的钟,向他点点头:“那开始吧。” “请各位就座!”司仪肃然喊道:“今天明媚的阳光,有一个人再也无法感受到――他就是南天先生。我想,他的亲人有些临别之言想要亲自说出口。” 南方站起身,将手中的白花放入棺木中,抬头看着教堂内了了的来宾、看着这些被强行扯上自己架设的舞台的演员们。 她的目光与斛黎的酒红色双眸相对,读出其中的温柔和鼓励。 点击破万啦!!!谢谢大家支持! 第七章 葬礼非礼(2) 南方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一片死寂的宾客席:“今天在场的,除了我们南家人,其余都是哥哥出生入死的好兄弟。过了六年,我没想到还会有那么多老队员们出席这次的葬礼。我在这里……谢谢大家。” 南方说着,深深一鞠躬,好久才直起身子:“哥痛苦了六年,现在才获得解脱,说不定对他自己而言是一件开心事。今天举办葬礼,我并不是要缅怀什么?只是想要堂堂正正地让哥哥知道――他的妹妹长大了、他的兄弟也都过得很好。” 南方的声音有些哽咽,顿时说不下去了。准备好的冠冕堂皇的悼词梗在喉头,她低着头,用力抓着面前的木台。 “小南,节哀顺便。”斛黎起身将她带回了座位上,好让葬礼继续下去。他感到怀中的人儿颤抖着,虚弱地说道:“斛黎,我做不到……” 南方埋头窝在斛黎胸口,嘴唇咬破了都恍若未觉:她构想了那么多、计算了那么多,却偏偏高估了自己。她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冷血坚强,做不到亲手破坏哥哥的葬礼。 “没关系的。”斛黎抚摸着南方的长发,轻吻她的耳朵:“有我。” 司仪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带着不易察觉的厌恶:“请大家肃静,开始向死者默哀。(.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南方坐正身子,却立刻被斛黎重新抱住,差点因为重心不稳而倒在他身上:“你干什么?” “演戏啊。”斛黎勾起嘴角,眼中酝酿起酒红色的阴云,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雷正阳立刻向他瞪来,但斛黎只是摇了摇头,俯身在南方脸颊上亲了一口。 “你给我滚出去。”雷正阳站了起来,翰昀成在他身边不断低声劝着,大概是要他冷静。 雷正阳眯起眼,狠狠道:“这里不需要亵渎死者的人!” 司仪依旧站在灵柩旁,冷眼看着底下的骚乱。 南方拉着斛黎的手,慢慢道:“斛黎是我邀请来的,你要赶人,是不是也该先问过我?” 南莫云冷冷抬眼,站到雷正阳身旁:“小南,够了。” 斛黎冷笑一声,丝毫不以为意,讥讽道:“我说错了么?哼,谁知道他是真死诈死?舍弃肉身这种事,做起来可是很方便的!” “你!”“雷队,别激动。”翰昀成立刻拦住了暴怒的雷正阳:看师妹那惊讶的表情,这一定不是她计划的一部分!翰昀成死命拉住了雷正阳:如果南天的葬礼就这么被毁掉,师妹一定会伤心! “碍事。”谁料斛黎视线一转,眼底的酒红阴影一震,立刻剥夺了翰昀成对身体的控制权,迫使他柱子般杵在一旁:碍眼的家伙,就该这么处理。 小小的教堂内顿时剑拔弩张,南天从前的同伴们对着斛黎咬牙切齿。 南莫云左右为难,板起脸来呵斥:“南方!你闹够了没有!” 南方一愣,惨然一笑:“我胡闹?斛黎说的难道不可能发生?你们不记得未亡人林树莉了?人类一旦灵子化,就会变成非生非死的妖――” “住口!” 南莫云一声暴喝扬手扇去,速度竟快得连斛黎都看不清。 “啪!” 这一耳光打得教堂内一片死寂。南方只感到脸颊一阵滚烫后就失去了知觉,一丝血迹顺着嘴角淌下。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完全失控。斛黎不自觉解开了对众人的人体控制,教堂内立刻充满了嘈杂的七嘴八舌,而南方双目含泪梨花带的模样顿时博得了众人的同情: “伯父,南丫头也是就事论事,您……”“伯父,再怎样也犯不着打人啊!” 南莫云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南方怒道:“这个不肖女!” “我不肖?!”南方此刻完全忘了自己的计划,只想将满腹怒气发泄出来:“从小到大,你眼里就只有哥哥!你有没有正眼看过我?没有!哥哥出事,你以为我好过么!怀疑哥哥,是我最不愿意做的事情你懂么!” 南方气喘吁吁,粗暴地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声嘶力竭:“你不懂,因为在你眼里我永远是个什么都做不好的蠢丫头!永远比不上南天的聪明优秀!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当初根本不想收养我么?要不是哥哥坚持还有妈咪开口,你早把我丢回孤儿院了!我告诉你,南莫云,你刚愎自用不配为人父、感情用事更不配做除魔师!” 所有人都被她的一番抢白下傻了,除了斛黎。他一翻手,黎明长刀忽然出鞘:“小南,来了!” 话音未落,周围便响起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大片火光掀翻了屋顶,烧红了大半边天。 “怎么回事?!”众人大惊失色:他们是来参加葬礼的,除了早已知情的翰昀成之外,谁都没带兵器。 南方取出铳枪,大吼一声:“师兄,结界!斛黎,注意那个司仪!” 结界弹带着蓝光从南方和翰昀成手中发射,封锁了屋顶的破洞和所有门窗,将教堂化作密封的斗兽场。 熊熊火焰中,车轮状的黑影高速旋转着呼呼生风,发出尖锐的杂音。 南方的眼前,护目镜迅速分析着画面,最后在屏幕右上角浮现一个金黄的字母c。 这是…… 巨大的车轮状火盘的当中,盘踞着一只漆黑的猫,碧玉般的双眼散发着盈盈的光。 “小心!是猫妖火车!”南方只来得及惊呼一声,就看到猫妖尖叫一声猛过来,刺耳的声音如同一根针刺穿饿了她的大脑,痛得她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 这绝对是火车没错!南方迅速回忆着:鸟山石燕曾经在《百鬼夜行》中记载过,相传是将罪人送往地狱的猫妖,正常状态下是滚动的火轮,在抢夺罪人的尸体或灵魂时,则会彻底化为巨大的猫妖。 南方咬了咬牙,拔出西装内藏的两柄军刺飞身而上:不过,想要将她和斛黎送进地狱?那就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第八章 想逃?付出代价!(1) 南方右手正左手反各握一把军刺,第一次显现出自己高超的搏击能力,如同一只猎豹在火焰中奔腾穿梭,不论火车如何狂暴的冲撞,都突破不了她的封锁。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火焰如刀,贴着南方的脸颊划过,留下一道道烟熏的痕迹,令她看上去就像是只小花猫。 “圣水!”将火车逼到墙角,南方忽然大喝一声,迅速向后退去!斛黎手一挥,大量圣水瓶从空间裂缝中劈头盖脸向火车头上落去。只见银色刀光一闪,玻璃瓶一一破裂,圣水如瀑,接触到火车身体外的灵子形成滚滚白雾。 “喵――!”火车惨叫一声化为巨大的猫妖,挥爪往南方扑了下来! “小南!”斛黎一惊,迅速欺身而上,却被南方一挥手用灵力荡了开去:“你别管!” 他一愣,抬头便看见南方满脸坚毅的表情,双目闪闪发亮,如同一对黑珍珠。 斛黎微微一笑,摊开双手后退了一步,表示自己不会插手。 大片翻涌的火焰如浪如潮,烧得封锁出口的结界都摇摇欲坠。 想逃?南方一扬眉,嘴角勾出狂傲的弧度:我可不再是从前那个毫无灵力的巡逻员了! 只见南方纵身扑上,弃刀而拔枪,双臂平抬连连点射,灵力化作长索缚住火车的轮盘状外壳,用巨大的灵力消耗换回一瞬间的绝对禁锢。(.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出点血再走吧!”南方双手发力,堪堪固定住火车巨大的身体。子弹呼啸着、旋转着,撕裂重重火墙钉入猫妖体内,立刻爆裂开来! 子弹果然不足以穿过灵子层。虽然是意料之中的结果,但南方仍旧有些失落:就连她附着在子弹上的一丝灵力也在一刹那就被吞噬――看来依靠枪械直接狙击灵核这条路走不通。 火车嘶吼一声,扑向教堂屋顶的缺口,玻璃墙般的结界被灵火一烧,立刻支离破碎。 斛黎正待追击,却见南方不动声色地摇摇头,于是手指略偏,一抹刀光激射而出贴着火车的身体划过,更让那巨大猫妖加快了速度,转眼逃遁无踪。 直到这时,葬礼司仪才从棺木背后钻了出来,浑身发抖着想通过忏悔室爬出教堂。 “这么急着去哪?”斛黎冰冷的声音从天而降,银白色刀刃寒光闪闪,贴在他的脖子上。 南方笑着翩然而来,对满地狼籍视而不见:“司仪先生,不要乱动比较好哦。” 雷正阳狼狈地从一堆碎石里爬了出来,灰头土脸地质问:“小南!你给我解释清楚!” “什么时候客卿需要向你们别动队汇报工作了?”南方不屑地回答,轻飘飘往外走去,经过父亲南莫云身边时,眼皮抬都不抬。 斛黎微微一笑,将已经吓傻了的司仪提进手中,象征性地以绅士的动作向南天的棺木弓了一下身子,也晾下众人自顾自走了出去。 ***************** 南方坐在路边的长凳上,心满意足地看着斛黎小心翼翼处理着她身上其实不怎么严重的皮肉伤,怎么都按捺不住甜蜜的笑意。 葬礼上的那位司仪唯唯喏喏站在一边,手里提着南方的挎包。 “司仪先生,你很热吗?”南方看着他满头的冷汗,露出妩媚的微笑,体贴地伸手指了指:“热的话,可以把我的包放在地上。我不介意哦。” 司仪咽了咽口水,叠声道:“不热、不热!” 南方眼波流转,露出关切的神情:“满头大汗的,还不热?那猫妖火车的温度可不是常人承受得起的哟。” 司仪一怔,先是满脸不解之色,接着不知想到了什么?顿时面色惨白、竟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哭求:“不关我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不关我的事啊!” 南方站起身来,买了一杯咖啡塞进他手中,轻轻道:“来,司仪先生先请起来吧。我并不是在威胁您啊。” 司仪有些涣散的双眼重新聚焦在南方身上,满脸的失魂落魄: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年轻女子到底是魔女还是圣女。她一会儿那么杀气腾腾阴气森森,可一会儿又这么善意满满。 司仪呆滞着,任南方将自己搀扶起来,满眼只看到她纯真又带点邪恶的笑容。 见他如此模样,南方又忍不住一笑:没想到啊!心理战术居然那么好用。只是稍微吓唬刺激一下,这司仪的心就已经濒临崩溃。 南方也坐了下来,温和地微微侧过身体,用带着诱惑的低柔声音问道:“司仪先生,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把这名为火车的妖怪的胡闹归咎于你呢?” 司仪无言以对,身体依旧颤抖着,满脸惊恐的表情。 南方继续引导着:“这只妖魔还和最近的一连串纵火案有关,您知道吧?” 司仪张了张口,还是没能说出话来,只是老实地点头承认。 南方我住了他的手,用充满同情的语气:“司仪先生,你很讨厌那些被纵火的受害人吧?他们……在你看来,是很过分的人吧?” “没、没错!”司仪双拳紧握、满面怒容:“他们、他们不配被称作为人!” 南方的眼底闪过一抹寒光,但声音依旧温柔:“是啊……家人才刚刚去世,亲人之间不守望相助反而反目成仇,太过分了!” “说得对!”司仪的眼中烧起狂热的火焰。 南方的微笑有如恶魔:“所以啊……这种人死了最好。不对、痛痛快快的死亡也太便宜他们了,应该把他们打入地狱永生永世被焚烧!” “没错!烧!烧!烧!”司仪跳了起来状若疯癫又跳又叫:“不孝之人,上天应该让他们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南方凑近过去,在他耳边暧昧地低语:“是这样啊……那些人家里出事,你的心底里,其实开心得很吧?” “哈哈哈哈,我当然开心!”司仪站起身来,仰天狂笑、面目狰狞:“我当然开心!我开心那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妖怪帮我!我开心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他们了!这是报应!是天罚!” “哼,果然如此。”南方脸上的亲密、温柔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磐石般的冷酷无情。灵力化为绳索从她指尖激射而出,将那司仪结结实实缠成了粽子:“你涉嫌指示妖魔造成他人人身及财富损失,罪大恶极!” 始终沉默着的斛黎再次开口,眼底的酒红光泽让人无法挪开视线:“乖乖去自首吧。” 司仪浑身一震,狂热的表情被木然所取代,手脚僵硬地走向最近的警局。 第八章 想逃?付出代价!〔2〕 斛黎一伸手,就将南方拉进怀中紧紧抱住。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眼底似乎有火光在跳动:“小南,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居然当着我的面和其他男人这么亲热,我可是很辛苦才忍住杀意的。”他说着,轻轻咬住了南方的耳朵。 耳部传来的湿热化作一道电流,让南方腿脚一软靠在了斛黎怀中。 她红着脸,轻声道:“我这么做让是有原因的……你先放开我,我才告诉你。” 斛黎变本加厉将她报得更紧:“小南,你在和我讲条件吗?” 南方的脸红得简直像是要滴出血来,欲哭无泪坦白道:“我是想刺激那个司仪一下,看火车的行动模式是不是真的受他的影响啦!” “c级灵体只有贪食的欲望和战斗本能,不可能受他人影响。”斛黎的声音冷冷从背后传来,南方不用回头都能猜到:他现在一定是满脸怀疑之色。 南方轻轻挣扎了一下,为自己赢得了一些空间,这才用带着点撒娇的语气继续向他说明:“我说真的啦!方教授以前有一篇论文,叫《民间传说中的报恩情结和类俄狄普斯现象》,大致说得是在古代父系社会下产生的妖怪传说,大多采用了报恩的故事流程,而且一般都是妖怪化身的年轻女性报人类男子的救命之恩――就好像是在回报母亲的养育之恩一样,同时又对恩人有着浓浓的本能的依恋。所以我才想会不会火车也是这个样子,毕竟,它是由司仪的负面情绪形成的。” 南方一口气说完,可等了半天也没有听到斛黎的回应,不禁回过头去。只见斛黎望着空气呆呆的出神,环抱着她的手也松了开来。 南方转身踮起脚尖,看进斛黎浑浊一片的瞳孔,没来由的感到心慌,连忙移开视线,用力握住斛黎的肩膀摇了摇:“你怎么了?” “没事”斛黎笑了笑,重新搂住了她:“再让我抱一会儿。” 南方顿时感到肩上一沉,仿佛斛黎失去了力气,将全部重量都倚靠在了她身上一般。 他是想到什么不好的会议了吗?南方心疼地反手搂住他的背脊,用力挺直身子支撑他的体重。 “斛黎,我们回家,好不好?”她轻柔地拍着他的背部,小心翼翼地征询。 斛黎只是沉默着点了点头,却既没有松开手也没有直起身子,脆弱得让人禁不住眼眶发酸。 有什么事情不能和我说呢?为什么要这样不坦白? 南方低叹一声,强忍住满心的悲戚,用力将他抱紧。 ***************** 回到了家中,斛黎坐在沙发上不知在想些什么?南方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在电脑上查阅各种有关火车的文献。 虽然她乍看上去冷静专业,但事实上,却在不停地偷偷观察斛黎的表情。 南方焦躁不安地在沙发里扭动着身体,等着斛黎开口和自己说说话,满屏幕的资料却像是意义不明的象形文字,半句话都看不进去。 斛黎轻出一口气,叹息声在空中盘旋了几圈,才伴着他的话语一起落进南方耳朵里:“小南,我没有父母,所以,不能理解你所说的妖魔的母性依恋情结。最初的我毫无灵力,不过是个弃婴罢了。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是怎么成为妖魔的。”他顿了顿,慢慢道:“我的父母,是我在这世上最憎恨的人。” 斛黎面无表情的独白落在南方耳中却像是平地惊雷。她站起身来,电脑砸在了地摊上都不自知:“你、你也是孤儿?” “是啊。怎么了?不像?” “一点都不像!”南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半晌才压抑下心中的震惊,道:“我、我真的没想到原来你和我一样……可是?对于我的亲生父母,我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既不爱也不恨。如果不是他们把我和哥哥丢掉,我的人生就会走上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我可能就不会遇见你。” 斛黎抬起头,带着几分愕然看着南方清澈得如同黑曜石般的双瞳,良久才慢慢道:“小南,我没有你豁达。我是妖魔。我体内的恶永远多于善、仇恨永远多于包容――到现在你还不懂么?妖魔的灵魂,早就坏掉了。” 南方低咳一声,以掩饰喉咙哽咽带来的干涩:“我不许你说这种话!斛黎又温柔又体贴,哪里坏掉了?”她陡然拔高音量,喊声回荡在卧室里,撞得人耳朵嗡嗡发响。 “哈”。斛黎愣了片刻,哑然失笑:“小南,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在意这些事吧?刚才我说的那些话,巡逻员手册里全有写,难道你忘记了?你这个样子,实在是让人忍不住想要捉弄你啊。” 又被他作弄了?!南方目瞪口呆:他脸上又是那种完美的绅士笑容,说的话几句真几句假都分不清楚。 不管认识多久,她都忍受不了斛黎的这种恶趣味! “真是的,拿人家的关心当儿戏!”南方气急败坏地捡起摔得自动关机的电脑,重新启动。 斛黎对她的恼羞成怒视而不见,只是做到她身边,微笑:“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追踪火车的去向,同时要确保那个司仪不再找到新的目标。”南方咬着笔杆,眉头微微皱起,在屏幕上打开那个司仪的个人资料:“不过,妖魔平时都是解散为灵子状态,只有灵核不变――要找到它可能不容易。” 斛黎略略偏头,低笑一声:“这个我倒是有一些特殊的方法。反倒是那个司仪的问题,需要我去解决吗?” “对方是活人好么?”南方翻了翻眼睛,道:“除灵组有一家秘密医院,里面完全是无灵子的纯净环境。我会让艾蕾娜把那个司仪暂时拘禁在那里的。” “那么,我就开始搜寻火车了。”斛黎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嘴角,取到在手上轻轻一划,挤出一滴青黑色的血液。 那血珠漂浮起来,在空中滴溜溜转着,绕着他们两人打旋儿。 “去找到那只妖魔吧。”斛黎从空间裂缝中取出一块教堂里捡来的碎砖,在血珠周围晃了晃:“记住它的味道。” 血珠在半空弹跳了一下:“嗖”一声从窗口钻了出去。 第九章 受死!(1) 斛黎横抱着南方在空中飞行,暗红色的衬衫在空中衣角翻飞。(.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他隐藏起了气息,整个人仿佛空中的一片红云。就算偶尔有一两只麻雀从他们身边经过,也对他们视若无睹。 在前方不远出,隐约可以看见一点青黑的液体在空中如同灵巧的蝴蝶般飞舞,时不时停顿片刻,又拐进另一条弄堂。 “为什么我们都已经共享了灵力,可我还是不能飞行呢?”南方从他怀里探出头来,一边目不转睛追踪着那颗带了灵力的血珠,一边抱怨。 斛黎温和地笑笑,稳稳当当地在空中飞行,答道:“因为小南是人类啊。短暂的悬浮或许还可以,飞行这种事――人类是做不到的。” 南方气呼呼地鼓起嘴,对斛黎话语中的种族歧视表示强烈的愤慨,恨恨“哼”了一声,将视线投向前方:“再飞下去就出s市了……火车到底会躲在哪里呢?” 闻言,斛黎微微一笑,说出自己的推测:“你那天这么不要命地和它打了一场。虽然没有接触到灵核,但对方只是c级妖魔而已,也是伤得不轻。我想,火车应该是在市外找了个偏僻的地方,躲起来舔伤口吧。” “舔伤口?”对此,南方不屑一顾地撇了撇嘴:“哼,短短一天而已,我不信它能恢复多少!” 看着她神采飞扬的脸,斛黎摇了摇头,笑容渐渐隐去:“小南,有气势是好事。但不要忘记一句话――狮子搏兔,犹用全力。” “知道啦!”南方扮了个鬼脸:“巡逻员才不会犯轻敌这种低级错误呢!” “那就好。”斛黎眯起眼睛向下看去,忽然忽然神色一凝,加速往下落去,低声道:“找到了。” 南方向下扫了一眼:只见不远处是一片工地。虽然看得到起重车和其他设备,却不见工人的影子。 “怎么了?”南方只觉得周围的气氛骤然一滞,同样凝神俯视,却没有看出任何端倪。 这里的水族馆工程,记得是因为劳资纠纷而搁置了,所以工地也就这么废弃着,成了绝佳的藏身之处。 南方只能自己推理起来:一般来说,妖魔一旦受伤,除非吞噬其他灵体或是人类,否则恢复速度会非常慢。因为自然环境中,根本没有足够的消极灵子让它们吸收疗伤。 所以……火车应该不是平白无故躲在这儿的。 南方习惯性地咬了咬嘴唇,问道:“是不是这里的环境,特别有利于妖魔疗伤?” 斛黎降落在一棵高大的树上,摇了摇头:“确切些讲,这里是最适合火车躲藏的地方。我从空气中可以看到满满的怨恨和抗议、以及对不公平的厌恶――就像那个司仪的内心。” “母体环境……”南方惊讶地喃喃自语:没想到,这片工地居然成了火车最理想的巢穴! “小南,你留在这里。”斛黎一抖手,黎明长刀脱鞘而出,刀鞘温顺地漂浮在他身边。 南方眺望灰蒙蒙的废弃工地,仿佛看着一只蓄势待发的狰狞野兽,不寒而栗:“我、我也进去!” 斛黎苦笑着亲吻她的额头:“绅士怎么能让淑女以身犯险呢?何况你是个狙击手,待在制高点才能发挥最强的威力。” “但制高点不是这棵树,而是……”南方说着,眼中飞起大量白色参考线,将整个工地转化成立体模型:“那里!” 斛黎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南方指着的地方,是工地中间类似电梯通道的地方。那笔直的通道只是个雏形,被层层裹着蓝布的脚手架包围。 “太危险了。”斛黎毫不犹豫地否决:“留在这里。” 南方固执地一扭头,忽然纵身一跃跳下树枝,当先往工地冲去。 只是,她还没跑几步,就像个木桩似的被钉在了地上。 斛黎带着满脸歉意走过来,轻轻抚摸她的脸颊:“我也是为了你好,对不起了。” 卑鄙!狡猾!逞什么英雄嘛! 南方瞪大了眼在心底大骂,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绕着工地盘旋一圈,随即没入工地周围的一圈灰雾之中。 ***************** 南方可怜兮兮地站在原地,运转体内的灵力一遍遍冲刷四肢百骸。 到现在她隐约可以理解斛黎的人体操控究竟是什么原理:他将拥有绝对压倒性的灵力注入人体内隔绝大脑下达的命令,就能像控制木偶一样摆弄人的身体。 还好斛黎并没有压制她的灵力。 南方艰难地清理起自己的身体经络,用灵力与斛黎争夺起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南方唯一能听到的便是腕表的滴答声。 忽然,她听见骨骼发出轻轻的“咔哒”一声,手指成功地弯曲起来。随后,就仿佛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她的手腕、手臂、肩膀都一一恢复了行动力。 南方满头大汗,整个人仿佛刚跑完马拉松似的精疲力尽,腿一软坐倒在地。 斛黎肯定是算好了!南方气呼呼地拔起地上的一棵草:他肯定知道,就算我能恢复行动力也会灵力耗尽,根本不可能再有力气战斗。不过…… 南方坏笑了一声,居然迅速从极度疲劳中喘过气来,打开落在地上的乐器盒开始组装狙击枪。 斛黎什么都猜到了,就是没想到这种疲劳对她而言早就是家常便饭。 做巡逻员的时候,她接受的可都是极限训练呢。 南方得意地站起身来,挥了挥枪,嘴角划过一丝坏笑:猫妖火车,正好用你来试试淬炼过的枪管发射灵力子弹能有多大威力! 她快步小跑向废弃工地,锦衣上光芒一闪,便破来那薄薄的烟雾冲了进去! ***************** 工地内部充斥着一股刺鼻的汽油味,空气中有点点火灰散布飘飞,碰到眼睛便让人觉得辣得厉害。 南方也不敢在这之中横冲直撞,难得地戴上了遮住整个眼部的护目镜,警惕地回想起工地结构:记得刚才从高空看下来,电梯通道应该大致位于自己的西北方向。她从口袋里掏出指南针,却看到磁铁指针发疯一般滴溜溜旋转着,由于速度过快,整个塑料底盘都有些发烫。 失灵了? 南方皱起眉头,随手将指南针塞回口袋,四下环顾:是因为灵子浓度过高影响了磁场么?既然如此,就只能用最笨的办法了。 她再次抬手在空中一划,撕裂了空间取出一袋亮闪闪的粉末:这又是艾蕾娜开发出来的试验品,叫什么“金丝雀的面包屑”,其实,就是一种简易的路标罢了。 南方摇了摇头,也懒得对艾蕾娜的特殊趣味,小心翼翼地打开粉末外包装,用手指蘸着在墙壁上画了个箭头。 这样就好了。 第九章 受死!(2) 斛黎横抱着南方在空中飞行,暗红色的衬衫在空中衣角翻飞。(.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他隐藏起了气息,整个人仿佛空中的一片红云。就算偶尔有一两只麻雀从他们身边经过,也对他们视若无睹。 在前方不远出,隐约可以看见一点青黑的液体在空中如同灵巧的蝴蝶般飞舞,时不时停顿片刻,又拐进另一条弄堂。 “为什么我们都已经共享了灵力,可我还是不能飞行呢?”南方从他怀里探出头来,一边目不转睛追踪着那颗带了灵力的血珠,一边抱怨。 斛黎温和地笑笑,稳稳当当地在空中飞行,答道:“因为小南是人类啊。短暂的悬浮或许还可以,飞行这种事――人类是做不到的。” 南方气呼呼地鼓起嘴,对斛黎话语中的种族歧视表示强烈的愤慨,恨恨“哼”了一声,将视线投向前方:“再飞下去就出s市了……火车到底会躲在哪里呢?” 闻言,斛黎微微一笑,说出自己的推测:“你那天这么不要命地和它打了一场。虽然没有接触到灵核,但对方只是c级妖魔而已,也是伤得不轻。我想,火车应该是在市外找了个偏僻的地方,躲起来舔伤口吧。” “舔伤口?”对此,南方不屑一顾地撇了撇嘴:“哼,短短一天而已,我不信它能恢复多少!” 看着她神采飞扬的脸,斛黎摇了摇头,笑容渐渐隐去:“小南,有气势是好事。但不要忘记一句话――狮子搏兔,犹用全力。” “知道啦!”南方扮了个鬼脸:“巡逻员才不会犯轻敌这种低级错误呢!” “那就好。”斛黎眯起眼睛向下看去,忽然忽然神色一凝,加速往下落去,低声道:“找到了。” 南方向下扫了一眼:只见不远处是一片工地。虽然看得到起重车和其他设备,却不见工人的影子。 “怎么了?”南方只觉得周围的气氛骤然一滞,同样凝神俯视,却没有看出任何端倪。 这里的水族馆工程,记得是因为劳资纠纷而搁置了,所以工地也就这么废弃着,成了绝佳的藏身之处。 南方只能自己推理起来:一般来说,妖魔一旦受伤,除非吞噬其他灵体或是人类,否则恢复速度会非常慢。因为自然环境中,根本没有足够的消极灵子让它们吸收疗伤。 所以……火车应该不是平白无故躲在这儿的。 南方习惯性地咬了咬嘴唇,问道:“是不是这里的环境,特别有利于妖魔疗伤?” 斛黎降落在一棵高大的树上,摇了摇头:“确切些讲,这里是最适合火车躲藏的地方。我从空气中可以看到满满的怨恨和抗议、以及对不公平的厌恶――就像那个司仪的内心。” “母体环境……”南方惊讶地喃喃自语:没想到,这片工地居然成了火车最理想的巢穴! “小南,你留在这里。”斛黎一抖手,黎明长刀脱鞘而出,刀鞘温顺地漂浮在他身边。 南方眺望灰蒙蒙的废弃工地,仿佛看着一只蓄势待发的狰狞野兽,不寒而栗:“我、我也进去!” 斛黎苦笑着亲吻她的额头:“绅士怎么能让淑女以身犯险呢?何况你是个狙击手,待在制高点才能发挥最强的威力。” “但制高点不是这棵树,而是……”南方说着,眼中飞起大量白色参考线,将整个工地转化成立体模型:“那里!” 斛黎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南方指着的地方,是工地中间类似电梯通道的地方。那笔直的通道只是个雏形,被层层裹着蓝布的脚手架包围。 “太危险了。”斛黎毫不犹豫地否决:“留在这里。” 南方固执地一扭头,忽然纵身一跃跳下树枝,当先往工地冲去。 只是,她还没跑几步,就像个木桩似的被钉在了地上。 斛黎带着满脸歉意走过来,轻轻抚摸她的脸颊:“我也是为了你好,对不起了。” 卑鄙!狡猾!逞什么英雄嘛! 南方瞪大了眼在心底大骂,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绕着工地盘旋一圈,随即没入工地周围的一圈灰雾之中。 ***************** 南方可怜兮兮地站在原地,运转体内的灵力一遍遍冲刷四肢百骸。 到现在她隐约可以理解斛黎的人体操控究竟是什么原理:他将拥有绝对压倒性的灵力注入人体内隔绝大脑下达的命令,就能像控制木偶一样摆弄人的身体。 还好斛黎并没有压制她的灵力。 南方艰难地清理起自己的身体经络,用灵力与斛黎争夺起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南方唯一能听到的便是腕表的滴答声。 忽然,她听见骨骼发出轻轻的“咔哒”一声,手指成功地弯曲起来。随后,就仿佛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她的手腕、手臂、肩膀都一一恢复了行动力。 南方满头大汗,整个人仿佛刚跑完马拉松似的精疲力尽,腿一软坐倒在地。 斛黎肯定是算好了!南方气呼呼地拔起地上的一棵草:他肯定知道,就算我能恢复行动力也会灵力耗尽,根本不可能再有力气战斗。不过…… 南方坏笑了一声,居然迅速从极度疲劳中喘过气来,打开落在地上的乐器盒开始组装狙击枪。 斛黎什么都猜到了,就是没想到这种疲劳对她而言早就是家常便饭。 做巡逻员的时候,她接受的可都是极限训练呢。 南方得意地站起身来,挥了挥枪,嘴角划过一丝坏笑:猫妖火车,正好用你来试试淬炼过的枪管发射灵力子弹能有多大威力! 她快步小跑向废弃工地,锦衣上光芒一闪,便破来那薄薄的烟雾冲了进去! ***************** 工地内部充斥着一股刺鼻的汽油味,空气中有点点火灰散布飘飞,碰到眼睛便让人觉得辣得厉害。 南方也不敢在这之中横冲直撞,难得地戴上了遮住整个眼部的护目镜,警惕地回想起工地结构:记得刚才从高空看下来,电梯通道应该大致位于自己的西北方向。她从口袋里掏出指南针,却看到磁铁指针发疯一般滴溜溜旋转着,由于速度过快,整个塑料底盘都有些发烫。 失灵了? 南方皱起眉头,随手将指南针塞回口袋,四下环顾:是因为灵子浓度过高影响了磁场么?既然如此,就只能用最笨的办法了。 她再次抬手在空中一划,撕裂了空间取出一袋亮闪闪的粉末:这又是艾蕾娜开发出来的试验品,叫什么“金丝雀的面包屑”,其实,就是一种简易的路标罢了。 南方摇了摇头,也懒得对艾蕾娜的特殊趣味,小心翼翼地打开粉末外包装,用手指蘸着在墙壁上画了个箭头。 这样就好了。 第十章 密谋(1) 斛黎睁开眼,只看到满目漆黑的虚空,以及不远处漠然漂浮着的、隐藏在斗篷内的人。(.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他坐起身,迅速调动灵力,居然摆出了如临大敌的架势。 “堂堂的黑之王,原来也不过如此。”神秘的男人转过身来,兜帽下露出不屑一顾的笑容:“如果你连火车的迷幻烟雾都无法抵挡的话,还是趁早缴械投降吧。” 斛黎的眼中闪过一抹凶光,脚步一动便贴近过去,伸手捉向对方的斗篷:“我不和藏头露尾之人交谈。” “那不谈便是。”黑衣人身形一片模糊,转瞬又出现在空处。斛黎的手指连斗篷边缘都没有碰到。 速度很快。他果然也掌握了空间之力。斛黎冷哼一声,道:“今日将我拘到这儿来,是认定我无力逃脱,还是想一对一做个了断?” “你还不配做我的对手。”斗篷中的人轻蔑地摇了摇头:“倒是你身边那个女孩子,我看着好喜欢。” “哼!”斛黎一顿声,身上骤然暴起浓浓的杀气。他体内的灵核高速旋转,破开无数平行空间的阻隔,与自己的另一半灵核取得联系,飞快地汲取灵力。 斛黎的眼前出现大量白色线条,同时,洪水般的信息涌入了他的头脑。(.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白色亮点一闪而过,斛黎手中亮起红莹莹的灵力,五指成爪:“嗤啦”一声撕裂了空间,将那黑袍人捏在了手里:“白皇,记清楚了:这世界上的有些人,是你不能动的。” “不错不错,这个力量,才算勉强够看。” 话音未散,斛黎手中抓着的人竟然模糊了起来,最终如同一缕青烟消散在一片虚无之中。 他命中注定的宿敌——白皇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哈哈,好好磨练着自己吧!黑王,如今的你根本没有资格与我对战。末日来临的那一刻,我会在你的王后面前击败你、将你的灵核吞噬化为我自己的力量。然后,你的皇后也将会是我的国度的女主人。” 哈,怎么人人都觊觎着他的小南?翰昀成是如此,连这个素未谋面的白皇也是如此。难道,他的女人就有那么大的魅力吗? 斛黎冷笑一声,抬头道:“你白皇要女人,什么样的找不到?就说那个白笑,身出名门又玲珑有致,怎么都比南方这样的小丫头好吧。” “哈哈哈,无法无天的黑之王也有害怕的时候?”白皇依然不现身,丝毫不隐藏声音里的不屑和鄙夷:“凡是你的,我全部都会夺过来!这天地间的无数妖魔,只能有一个王者;这寰宇间的无数法则,也只能由一个人掌控!” “那个人,绝对不会是你。”斛黎的脸上露出残酷的笑容,直到刚才为止都仿佛被禁锢住的黎明长刀凭空出现,银色的刀光如月,将封闭的空间撕扯出一道裂口,街道的喧闹和傍晚的夕阳一股脑涌了进来。 斛黎绅士地倒退一步,轻轻跃入撕开的裂缝中,周围的空气连同白皇所控制的空间,居然都被他用庞大的灵力压制。他微微一笑,张狂而充满挑衅意味地说道:“回去晚了,我的小南恐怕又会偷懒煮泡面吃吧?对她的身体可不好呢。” 黑色的虚空如同笼子一般朝斛黎包裹过去,却在斛黎的压迫下无法移动,如同凝固在半空的黑色油漆。 “附赠品,也收下吧!”斛黎的笑容中透出冰冷的杀气,手腕一转武士刀挥出一道新月状刀光“轰隆”一声撞进了黑色的虚空内。银色的光如同蟒蛇大口大口吞噬者着其中的空间力量,而斛黎早已经不见踪影。 ***************** 南方坐在空荡荡的餐桌前,脸色惨白,身体不住发抖。 刚才,灵核忽然一阵剧烈的震荡,然后体内所有的力量都仿佛被巨鲸吸水一般脱离了自己的身体,就连双眼也瞬间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这刹那间的空虚感差点让她直接昏厥过去。 门口传来钥匙开门的响声,南方想要站起来,可刚刚离开凳子,又一阵晕眩,身体不受控制地软倒下去。 “小南!” 一双熟悉、有力、冰冷的手拦住了她的腰,让她舒服地靠在怀里。斛黎心疼的声音随着他抚摸她眉眼的手一起轻轻柔柔地飘下来:“你还好吧?” 南方露出一个吃力的微笑,低声道:“你遇到麻烦了吗?这么疯狂地全部汲取我的灵力,还是第一次呐。连我的眼部异能,你也一起借用了吧?” “我没想到副作用会那么严重……”斛黎讷讷着无言以对,小心地抱起她放到沙发上,这才在她身边坐下,带着满脸歉疚轻轻搀起她的手。 “我没事啦。”南方虚弱地扬起嘴角,脸上红扑扑的:“睡一下就好了。” 斛黎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身上,亲吻她光洁的额头:“那就好好睡一觉吧。” 南方撑起身子,一枚靠垫放在背后,另一枚抱在怀里,脸色依然有些苍白,但看上去已经比刚才好了很多。她鼓着包子脸,一言不发地死死盯住斛黎的脸。 这是名叫“快点老实招待”的必杀视线哦!南方目不转睛,心里则是偷偷地赞叹着斛黎的五官:那柔和的脸部线条、苍白的皮肤、还有轻微上扬的眼角和嘴角,不管看多久都不会腻! 斛黎看着她快要变成粉红桃心的双眼,忍俊不禁,伸手捏捏她的鼻尖,道:“想要审问我的话,就有个审问的样子哦。” 南方摇头躲开他的手指,大眼睛炯炯有神,仿佛在警告:可别想就这么糊弄过去哦! 斛黎试着别开头,才发现自己躲到哪里,她的视线就不依不饶地追到哪里,不由得叹了口气,答道:“我遇到白皇了。” 南方一偔,半晌没有反应过来:白皇?是妈咪预言里写的那个,自己和斛黎最大的敌人——白之皇? “你、你看到他的样子了?” “没有。而且这次交手,可以说我完全落了下风。”斛黎的脸上显出一丝不甘和黯然,显然被白皇神不知鬼不觉抓到了封闭空间、最后还动用了爱人的力量才脱身的事实,令他极度不爽。 南方张口结舌:强大如斛黎,居然连对方的脸都没有看到? 她不觉有些惶惶然:“是、是因为我打在你身上的麻醉弹吗?” “你做得很对。”斛黎摇了摇头,想到白皇那充满讽刺的话语,禁不住双拳紧握:“白皇说得没错,居然会中了火车的迷幻术,我的确不足以与他匹敌。” 第十章 密谋(2) 看见斛黎眼中的阴霾,南方立刻露出甜美的笑容,撒娇般晃了晃他的手,劝道:“没看到就没看到嘛!至少我们和他交过手了,对他的实力也不算一无所知啊。” “我只知道,他很强。”斛黎的眼底燃起熊熊战意,嘴角紧紧抿成一条线,双眼看挂着壁画的墙壁,视线却仿佛透到了更远的地方。 不论对空间规则的掌握、还是自身的实力,白皇都要在他之上。既然对方能够算准了在自己被麻醉的时候将他转移到空间内,也就是说他也可以轻易地杀死自己。 斛黎第一次生出如此严重的危机感:他需要狩猎――不分对象、毫不仁慈的狩猎!只有无穷无尽的杀戮,才是提升实力最直截了当的途径! ***************** 在南方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疯狂盘问下,斛黎将虚无空间里发生的一切都原原本本说了出来。就连白皇对她那毫无来由莫名其妙的觊觎心,也毫无隐瞒。 南方盘腿坐在羊毛地毯上,一头雾水地眨了眨眼:她到底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连那个的白皇都盯上了她? “斛黎,如果对上那个白皇,你有多少胜算?”南方看似悠闲地练着瑜伽,眼底却氤氲着浓得化不开的沉重。 她多多少少能猜到答案,却还是向听他亲自说出口来证明自己的猜测。 果然,斛黎略一沉吟,一字一顿道:“以我现在的状态――几乎为零。” 这样啊……南方颓然将手从头顶收回,撑在身后,问道:“白皇真的有那么强大?” 斛黎不想具体解释白皇的空间能力,以免打压己方的士气,只是点了点头。 南方从他阴沉的脸色中读出他的满心担忧,立刻乐观地咧嘴一笑,轻快地说:“没关系啦!不够强我们就努力锤炼自己,我就不信那个只会躲在幕后的白皇真的有那么大本事。” 南方的勇敢不禁让斛黎对她刮目相看。她的力量固然不如人,但六年的摸打滚爬,使得她的心境比大多灵能者都要坚毅。 “你都不怕,我又怎么可能退缩?”斛黎一笑,整个人气势一轻,迅速让自己摆脱了白皇带来的压抑感。 这才对嘛! 南方甜甜地笑了起来,从储物空间里取出那灌满了的灵核储存胶囊,塞到斛黎手中:“给,赶快吸收了吧!” 隔着一层玻璃,斛黎都能感觉到那颗半透明的灵核如同心脏般有力地博动着。[.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这可是好东西啊!斛黎的眼中闪过一抹明亮的光:一头高等妖魔一生的精华,全在这里。对于妖魔而言,这堪比无价珍宝。 斛黎伸手取出那灵核,放在悠闲地把玩着,问道:“小南,你真的不吸收?” “那当然了。”南方扮了个鬼脸,一边逐个取出提琴盒内的狙击枪部件,一边正色道:“我不像你,有那么多年修炼打下的根基,就算直接吞噬别人的灵核也没关系。我连灵核都是你给的,根基本就松动,吸收灵核这种急功近利的事情可不能做。更何况……” 南方想起,在成功淬炼狙击枪管之后自己的灵力质量大幅提升,不禁得意洋洋地一笑:“我也有自己的修炼方式,进步的速度还未必比你慢呢!” 对此,斛黎只是一笑置之,但眼底跳跃的火光却暴露了他的好胜心。 小南现在的口气真是越来越大了。居然想要和我比?该说她太自信还是有点不自量力? “知道你不相信我。”南方“哼”了一声,抱起大堆零件躲进了自己的卧室。 虽然斛黎对自己的呵护与疼爱很让她感动,然而,南方却不想自己扮演一个花瓶的角色。 她用灵力使一枚零件浮在半空中,开始将其向灵器转化。自从成功淬炼了枪管之后,南方做起这种事来也算得心应手,对灵力的运用也越发纯熟。 只可惜,巨大的灵力消耗却是怎么都节省不下来的。但南方也发现,每一次淬炼零件到灯枯油净的地步之后,她自身的灵力再次恢复之时,就会变得精纯很多――而且这种提纯,是永恒持久的。 否则,南方刚才又怎么会对斛黎那么嚣张地说出“进步的速度未必比你慢”这种嚣张的话呢?她虽然自信,却并不是狂妄的人。 大量的灵力消耗让她整个人有些昏昏沉沉起来,连忙爬上床在背后放了松松软软的枕头,这才继续开始淬炼狙击枪。 很快,她的眼中就只剩下黑色的枪支零件和无数白色参考线。白色节点一个个缩小最终同时消失,光芒包裹了小小的零件,将它灵子化。 脑海中的混沌并没有影响到几乎成了本能的淬炼工序,只是满眼的白线飞舞星星点点,让南方觉得有些昏昏欲睡。 “……保护你。” 南方的眼前开出现一幅幅朦胧不清的画面:身穿红色风衣的小小少年、年幼的她泪流满面、滚滚火焰夹着浓烟冲天而起如同可怕的龙卷风…… 那是一派末日的景象,既陌生又无比熟悉――虽然南方失去了一部分记忆,但直觉告诉她――这就是六年前红祸事件的片段。 那孩子……是谁? 南方在梦境中睁大了眼,终于透过重重迷雾看到了那红衣少年的脸。 眉清目秀的五官、嘴角微含着满是疼惜的微笑――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容貌,南方再熟悉不过了。 这个小小的英俊的少年,就是她在孤儿院里最好的玩伴、占据了哥哥的遗物项链里那张相片的三分之一。 自从被领养之后,南方就再也没有听到过那孩子的消息了。甚至直到最后,她都不知道这个好朋友的名字。 可是――他居然是a级妖魔?是害得哥哥昏迷六年还难逃一死的罪魁祸首? 南方猛然睁开眼,从抽屉里拿出项链,愣愣看着照片里那个怯生生拉着自己的手,淡淡微笑着的小男孩。 她不相信这孩子会伤害自己或是南天。哪怕隔了六年,这个事件的真相她也一定要找出来! 第一章 重返孤儿院(1) 南方一夜没睡,反反复复想的都是那个奇怪的梦境。 天还未亮,她就梳洗完毕,走进了斛黎的卧室,低叹一声钻到了他的床上。 斛黎在她推门进来的时候就已经醒了。他看到南方紧闭着双眼,睫毛轻轻颤抖着,不禁心疼地抚摸她皱起的眉头:“怎么了?” 南方缩进他怀里:“斛黎,我想重新调查六年前的那个事件。” 斛黎的手一僵,轻轻揽住她的肩膀,没有说话,但满满的阴霾遮蔽了他那双夺人心魄的眸子里所有的光彩。 她终于还是想起来了。斛黎无声地叹息:他早就知道,给南方一半的灵核意味着她将可以逐渐免疫自己的能力――无论是身体控制还是记忆修改。尽管如此,当她六年前的记忆开始恢复,他依旧感到无比恐惧。 但是,他仍然想要陪伴着这个自己深爱的女子,哪怕他将被厌恶、将被憎恨。 斛黎微微一笑,吻了吻南方的额头:“那你打算怎么做呢?” “我不知道。”南方看不到自己该走的方向。她想要真相,但直觉告诉她:斛黎和那个事件或许有着不为人知的关系;她的搜查,或许会使得他们再也无法像现在这样相处。 真相……难道比真爱还要重要吗?她不知道。 斛黎从她的脸上读出了矛盾、犹豫和一种了然,不由埋头嗅着她发间的清香,低声道:“没关系的,小南。放心地去调查吧。我会陪着你的。” 南方看着斛黎,用力一点头:“嗯!我知道了!那……就从我小时候住的那个孤儿院开始调查吧。” 斛黎用绅士的笑容掩饰自己的怀念之色,道:“我陪你去。” “好啊!”一说起住了好多年的孤儿院,南方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我带你去见院长奶奶,她做的曲奇饼超好吃哦!啊……哥哥出事之后我就没怎么回去了,不知道那里有没有变样呢?” 斛黎啼笑皆非,又为她终于精神起来而高兴:“我也想看看你长大的地方是什么样子呢。快去换身衣服吧。” 南方“嗯”了一声,兴冲冲地跑了出去。 精神百倍的样子,真好啊。斛黎的微笑中,甜蜜和苦涩混成一片。 ***************** 孤儿院坐落在s市北郊,棕色的教堂在阳光下耸立,彩绘玻璃投下斑斓的阴影。红色的哥特尖顶刺入空中,如同一把滴血的利刃。 “完全没有变呢!”南方走在厚实柔软的草坪上,拉着斛黎走向教堂背后。 一块巨大的格子野餐布铺在地上,两位修女陪伴着一位身穿黑色修道裙的老妇人,带着慈祥的表情看着一群玩闹着的孩子们。 南方看着看着,眼眶就红了起来。 院长……苍老了好多。 南方冲上前去,乳燕还巢般投入了老妇人的怀抱:“院长奶奶,小南回来看你了!” “小南……”院长抬起皱巴巴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顶,老泪纵横:“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些年整个修道会都是依靠你维持下来的。小南,谢谢你。” 南方的眼眶更红,泪水不住打转。她佯装不快,道:“院长奶奶,你再这么客套我可就生气了!” “好好,不说了不说了。”院长擦干了泪,满脸疼爱地梳理南方的黑发,又整整她特地挑出来的长裙,笑道:“小南也长大啦!知道打扮了。从前像个假小子一样,疯起来不知天高地厚。” “院长!那些丢人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嘛!”南方羞红了脸,偷偷瞟着一旁似笑非笑的斛黎,心底后悔带他一起来――太丢脸了啦! 院长抬起头来,往斛黎的方向看了过去,脸上带着许多欣慰、一丝好奇。 南方急忙拉过斛黎的手想要介绍,可刚开口就被院长打断:“你们两个最后还是在一起了呀。好、好。你从小就最最照顾南方,她和你一起最好。” 院长奶奶在说什么呢?南方一愣,正想着要解释,斛黎却已经走了上去,俯下身来轻轻为年迈的院长按摩着,脸上是她从未看到过的温顺亲近:“院长,您这么说话,小南会不好意思的。” “都是自己人,有什么好害羞?”院长和蔼地笑着,轻拍斛黎的手背,道:“从小啊!你们两个看起来就最般配。一个被欺负了另外一个立刻就会跳出来,就像是上辈子的缘分延续到了这辈子一样。” 南方看着院长那慈祥同时又颇为暧昧的眼光,忍不住躲到了斛黎背后捂着发烫的脸颊,也忘了好奇为什么这两个素未谋面的人却好像认识了很久一般。 “对了……”院长像是忽然想了起来,轻咳一声道:“你哥哥呢?” “哥哥他……”南方看着院长苍老的脸和消瘦矮小的身材,想了想,委婉地道:“哥哥他好像被卷进了什么麻烦事,这几年……一直都没有和我联系。” 闻言,院长愣了一愣,最终深深叹息:“唉……南天这孩子,我就知道早晚会出事的。” 为什么会这么说?南方不觉惊讶地张了张嘴:南天一直都比自己优秀――能干、强势、做事也果断,是每个人眼里的优等生。从来没有人将任何的贬义词套在他头上过。可是今天,院长居然给出那么低的评价? 院长看到她惊愕的表情,摇了摇头,脸上显出年长的睿智来:“谁都觉得你哥哥比你懂事比你有能力。可是他们都没发觉,那孩子骨子里藏着一股狠毒和野心。所幸……他对你还是好的。只是多多少少把你看成他的私有物。”说着院长看像斛黎,补充:“你们那时候,关系不是很差吗?” 斛黎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依旧孝顺地为院长按摩着肩膀。 南方呆呆地坐下来,望着蓝天白云出神:哥哥……真的是那样的人吗?他真的有着可怕的野心、真的是把我当成他的独有物品吗? 她想起从南天遇到自己的那个小玩伴的第一天起,他就不喜欢那个温温柔柔不爱说话的小男孩,想尽办法要他再也不敢来孤儿院。 她又想起那通没有署名的电话,想起电话里自称为南天的人说自己“介于生和死之间”,却从来没有出面与她相见。 第一章 重返孤儿院(2) 南方沉默下来,双手手指相互拨弄着:本来,她只是以为六年的分割让她不再了解自己的兄长。但现在,她第一次怀疑――那个让自己敬爱的南天哥哥,是不是从未让自己了解过他。 斛黎不知何时来到她背后,也坐在草地上,伸手轻轻环抱住她,让她可以舒舒服服靠在自己身上,这才笑着道:“过了那么多年,我也不是那么记仇的人。南天的野心很大,不过,只要他不利用小南,就随他去吧。反正,南天看我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南方这时才回过神来,不觉哭笑不得:她本来是到孤儿院里来找那六年前的红色妖魔的资料,可现在这样,恐怕也问不出什么来了。 她站起身来,向院长鞠了一躬,眯眼笑道:“院长奶奶,我也该走啦!看到大家都那么健康精神,我就放心了。” 院长露出和蔼的笑容点了点头:“呵呵,走吧。工作最重要,我们这里,有空就多来来,没空,也没人会怪你的。” 南方再次笑了笑,拉起斛黎的手快步离开了孤儿院。 ***************** 走在郊区的林荫道上,明亮得发白的阳光透过茂盛的梧桐树叶洒下来,落在地上斑斑驳驳。 南方挽着斛黎的手散步,偏过脑袋靠在他身上,好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只是眼中似乎有着暗流涌动。[.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而斛黎似乎习惯了享受宁静的氛围,有些事只要她不主动去问,他就绝对不会开口,宁可就这么安安静静地陪着她漫步。 南方抬起头,看着密匝匝的青色的梧桐树叶,低声问道:“斛黎,你认识院长奶奶吗?” “怎么会?”斛黎哑然失笑,抽出她抱住的手臂,转而揽过她圆润的肩膀:“老人家年纪大了,认错人也很正常。我看她那么开心,也就顺水推舟演下去――这才是绅士应该有的风度。” 南方不易察觉地低叹一声,才勾起嘴角附和他的话,心里却想着:斛黎是真的没有意识到吗?每当他用到“绅士”这个词,就一定是在试着隐瞒些什么。 但是:“不愿说就不问”,一直都是他们相处中不言而喻的准则。 南方忍住自己如同小猫一样在她心上东挠西挠的好奇,将视线转向光芒烁烁的大片梧桐。 斛黎紧了紧搂着她的手,问道:“怎么不说话?” 南方没好气地翻了翻眼睛:“我好不容易才忍住不多问,你别再来挑逗我啦!” “你想问什么呢?”斛黎绕到她面前,略微低头,轻轻将南方搂进怀里,用手抬起她的下巴,微笑:“想问什么呢?” 南方讷讷地张了张口,满面飞红:“我……” “我听不清你在说是什么哦。(.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斛黎的笑容仿佛带着魅惑的能力,摄了南方的心魂。 南方看着他黑色的双眼,意乱神迷。 斛黎失声而笑,用手指摩娑南方的嘴唇,轻柔冰凉的触感让她情不自禁微微张开了嘴。 “真可爱呐……”斛黎低笑着,吻上她的双唇。 风吹动了梧桐树叶,发出“沙沙”的窃窃私语。阳光直直地洒下来,落在他们身上,漾在空气中仿佛无数金色羽毛,将拥吻的爱侣包裹其中。 所有怀疑和不解,都在这片阳光中慢慢融化。 就这样吧。南方慢慢闭上眼,主动伸出手去拥抱斛黎。 她一辈子恐怕都离不开这个人了。她的心和灵魂,已经如藤蔓一般牢牢缠在他身上,再也不可能剥离下来。 哪怕他隐瞒再多欺骗再多,只要这份感情是真实的,那……她什么都可以接受。 斛黎坏心的地方、阴暗的地方和残酷的地方,统统都接受。 这长长的一吻,直到让南方觉得呼吸困难才结束。她大口喘着气,用带着些嗔怪的眼光看着轻舔嘴唇露出一副回味表情的斛黎。 真是只h狐狸!南方捂着滚烫的脸,狠狠瞪了过去。 斛黎露出轻浮的笑容,一脸意犹未尽的表情:“小南的嘴唇,有点甜甜的呢。” 南方上前去,在他腰间用力掐了一把:“哼,都是你,害得我从孤儿院找线索这条路给断了。你要怎么补偿我?” “补偿?”斛黎低笑一声:“刚才的补偿还不够吗?” “你、你给我适可而止啦!”南方背过身去掩饰自己的窘迫和羞涩,用脚尖在柏油路面划拉着:“不管怎么说,我们看来得去一趟首都了。六年前那个事件的资料全都封禁起来,藏在首都的资料馆里。” 斛黎一挑眉头,对于她的选择,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那种文书记录可靠吗?” 南方自嘲地答道:“管他呢?怎样都比我的记忆来得可靠吧?” 斛黎愣了愣,脸上充满挑逗意味的笑容慢慢凝固:看来,南方的记忆完全恢复,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关系。 “怎么啦?”南方转了转眼睛,嘴角的笑容闪现一抹残忍的光:“我的记忆开始恢复,难道不是好事吗?” 斛黎伸出手,轻轻缠绕着她的黑发,温柔地点头:“当然是好事。我只是希望你查这个案子的时候能够小心一些。毕竟……这件事比较特殊。而且时隔六年重开调查,难免会让人说闲话。” “他们要说就尽管说去。”南方潇洒地一甩头发,冷眼看着天空:要说闲话,这六年来她听的难道还算少么? 斛黎看着南方的脸:那细细的眉毛、黑宝石般的双眼、还有粉红色的水嫩的双唇,无一不透出坚定不移的决心。 既然无法让她回心转意,那就支持她走下去吧。 斛黎坦然一笑:“那,我去订机票。明天下午的可以吗?” “哎……你也去吗?”南方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睛:之前斛黎还说要一门心思提升实力,怎么又把自己卷进麻烦事里了? 闻言,斛黎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小南,你这么说话也太伤人了吧?再说s市的妖魔,早就已经没剩下多少。换一个地方,才能找到更好的猎物不是吗?” “我不是嫌你麻烦啦。”南方赶忙拉起斛黎的手发嗲撒娇,小心翼翼地陪着不是,直到他眼底的阴暗晦涩渐渐化开,才露出释然的笑容。 不论是出于自我保护意识还是其他的原因,自从开始调查以来,她就下意识地想把斛黎排除在外。可是现在想想,真的有这个必要吗?对待自己最爱的人,是不该有怀疑和隐瞒的呢! 第二章 藏书馆的神魔(1) 在飞机上百无聊赖地熬了三个小时,南方终于能再一次享受脚踏实地的感觉。 “要去图书馆,先要去首都分部注册一下哦。”南方抛接着自己的客卿徽章,无奈地摇头:客卿系统就是个鸡肋,出了s市谁都不认。要是有谁指高气昂跑到分部去显摆自己的徽章,铁定被守卫揪着衣领丢上大街。 斛黎不慌不忙地牵着她往除灵组走,毫无紧迫感,说道:“难得来一次,不如好好玩上一通再走?” 你就是来旅游的吧?南方挂着满头黑线,敷衍:“好啊。反正高级的妖魔都喜欢在古迹里晃来晃去,说不定还能有些意外收获。”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斛黎并不介意她心不在焉的态度,好脾气地微笑着应和。 南方耸了耸肩,扬了扬手中的地图,道:“那、一会儿你来找我吧。知道藏书馆在哪里吧?” 斛黎轻笑着点头,伸手捏捏她软软的脸颊:“不论你在哪里,我都能找得到。” “对哦。双生灵核还真是便利。” 这可不仅仅是因为灵核啊。斛黎深情地看着她弯弯的眉毛和亮晶晶的双眼,满怀着疼爱和宠溺。 “我先走啦!”南方被他看得面红耳赤,摆弄着自己的头发羞涩地一笑:“短信联系。” 斛黎笑着答应,身形一闪便已经飞上天空,放出灵识,锁定东城区的某处,眼底闪过一抹寒光:第一只猎物,找到了。 ***************** 注册的过程很简单,登记一下信息和本来所属的地区部门就可以。只是在评定灵力等级的时候,南方体内强大精纯的力量完全超出了仪器的可计量范围,顿时引起了巨大的骚动。南方不禁后悔她怎么忘记问斛黎欺骗仪器的方法,不然就不必浪费时间与眼前这个分部负责人周旋了。 “部长,您管理这个分部不容易,何必在这里和我浪费时间呢?”南方头疼地看着面前这个有点发福的中年男子,心烦意乱:真不知道董事会为什么要让这种脑满肠肥的家伙负责首都分部,看他这卑躬屈膝的样子她就嫌烦。 分部长擦了擦额头的汗,谄媚地搓了搓手,问道:“南小姐到我们这里来注册,真是让鄙分部蓬蔽生辉啊!请您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吧!” “不必了。”南方皱眉观察着这个臃肿不堪的分部长,想从他那几乎快被肥肉遮蔽的小眼睛里看出他的心思:“我只需要藏书馆的出入许可。” 分部长赔着笑取出一张文件:“准备好了,早准备好了。” “谢谢。”南方确认公章无误,立刻急切地站起身来:“我就不打扰了。” “请稍安勿躁,南方小姐。”分部长笑了笑,依旧谦卑地弯着腰。 透过门板,南方的灵识扫描到两三个荷枪实弹的武装警卫已经把小小的会议室包围。 南方的脸色沉了下来,冷冷问道:“分部长这是想要干什么?” “嘿嘿!什么也不干。”分部长终于直起身来,冷笑着道:“不过是想知道您究竟在寻找怎样的资料。说不定,我们也帮得上忙呢?” “分部长这样子,可不是帮忙的态度啊。”南方眯起眼睛,微笑着,有如一只成了精的狐狸:“我奉劝您一句,有多少能力就管多少事。手伸得太长了,小心收不回来。” “不不不,南方小姐误会了。藏书馆里的都是绝密资料,我们必须了解您的调查范围。” 南方甜甜一笑,针锋相对:“那种规矩,请明明白白地写在手册里。否则没有人会去遵守哦。潜规则什么的,最不靠谱了。” “也就是说,南方小姐不打算遵守了?何董事恐怕会怪罪的。”分部长皱了皱眉头,平心静气地透露出重要的消息。 姓何的董事只有一个――何悦玲那个专门负责机密资料的父亲。 原来如此。看来妈咪要求无条件支援自己的命令,并没有直接下达到基层。不然,那个何董事不可能有机会让人阻拦她。 妈咪啊……就是总觉得预言师的话就有如圣旨,从没想过并不是每个人都这么认为。 南方微微一笑,重新坐了下来,收起了对这位分部长的轻视,问道:“为了一个自作主张的董事,得罪一名强大的灵能者甚至是包括'夫人'在内的整个董事会,您觉得……值么?” “当然不值。”肥硕的分部长也坐回了沙发上,道:“坐到这个位置,很多情报不是别人想瞒就瞒的。不过董事同样不是我所能反抗的角色。南小姐明白我的意思吗?” 怎么会不明白?南方在心底不屑地冷笑:他无非是不想与我为敌,又害怕得罪何悦玲那权倾一方的老爹,希望能明哲保身而已。 “好了,你也不用来这一套。”南方轻蔑地“哼”道:“你今天什么都没有说,同时,外面的守卫技不如人,所以让我逃脱了。” “南小姐太客气了。”心满意足的分部长笑了起来:“藏书馆那边,您绝对不会遇到任何阻碍。” “但愿如此。”南方咧嘴一笑,以迅雷之势开门、拔枪,门外的守卫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她的灵力绳索绑住,用枪托砸晕了过去。 分部长见此情景,不由得吞了吞口水,一滴冷汗从油光发亮的额头流下:幸好没有听从那个何董事的话与她作对――面对这个女人,他们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 南方走在人行道上,慢悠悠往藏书馆走。首都的住宅区大多是低矮复古的传统民居,如果在那上面飞檐走壁,恐怕会吓着路人。 啊~天气真好。北方的空气很干,就连天空看上去也是一种干燥的蓝色。 藏书馆……就是这里了吧。 南方抬头看着面前古色古香的七层塔楼:八角形的楼檐上挂着八只金铃,在酷暑的热风里发出有气无力的铃声。 南方将出入许可交给了门口两名灵能者守卫,果然毫无困难地被放行。 藏书馆什么的,真好啊!南方看着塔楼内那无边无际的古书,双眼放光:有《山海经》有《水经注》还有《白泽图》的残本!真想一辈子住在这里啊! 南方扑在书架前,狂热地抚摸着古旧的书籍,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这世上最珍贵的宝玉。 第二章 藏书馆的神魔(2) “你很喜欢书吗?” 不知道哪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南方想也没想就答道:“喜欢啊!最喜欢了!” “那……你来这里,是要找什么书?” 南方怔了一怔,将视线从书本上收了回来:“我要去七楼的资料馆,查六年前s市的'红祸事件'。” “哦……”苍老的声音沉寂下去,半晌,一份被白光包裹着的资料“通”一声砸在南方头上。 这是……南方草草翻动资料,眼睛越睁越大:这是那个事件的资料,不过只有半份。 “小辈,想要后半份的话,就上第八层来吧。”又是那个苍老的声音,从塔楼顶上直直地落下来。 第八层? 南方浑身一震,顿时全神戒备起来:关于藏书馆“永不开放的八楼”,她听过无数版本的恐怖故事。但最官方的消息,是说八楼囚禁着一只远比所谓的a级妖魔还要强大的怪物,一般除灵组内部称其为。 难道那并不是董事会放出来增加威慑力的谣言? 一股寒气从南方脚底直窜上来,让她忍不住发抖起来。 “小辈,无需害怕。老夫若要杀你,就如踩死蚂蚁般轻易,你根本没有逃脱的机会。(.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那听上去沙哑虚弱的声音背后,藏着睥睨天下的霸道,让南方完全生不出反抗的心思。 不论是作为黑王的斛黎,还是那个神秘的白皇,根本就无法和这神秘的存在相提并论。 他说得没有错。南方心想:从踏进藏书馆的这一刻起,她就不过是只能随时被碾死的蝼蚁了。 但是,如果一开始就知道这里有着如此恐怖的存在,自己还会进来吗?南方扪心自问,得到的答案却是毋庸置疑的:她仍然会来寻找六年前的真相。 或许就如妈咪所说的,命运无形,却始终存在,所谓的自我选择,只是选择就不同的岔路而已。 南方微微一笑,在书架前席地而坐,静静翻阅起来。 虽说只是半份资料,但事实上也厚重得像块砖头,看得南方头晕眼花。 这位前辈还真是坏啊。南方摇了摇头:他给自己的全都是后来涉事人员递交的报告,混合了大量的主观意见。有一些固然分析得头头是道,但也有许多意气之言。 最主要的是,没有最客观的第一手材料,她根本没办法分辨这些意见的对错优劣。 南方看啊看得忘了时间,直到手机不安分地震动起来,才将她惊醒。 已经晚上六点了?南方诧异地张了张嘴:她一点都没觉得时间过去呢。手中的材料,也堪堪翻完,还有好多细节没来得及研究。 可惜藏书馆的东西是不能带出去的。 “小辈,很晚了,你该走了。”那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些长者的慈爱:“有人在等你了。剩余的资料,你如果想要就闯上八楼来吧。” 闯上八层啊……南方苦笑着摇了摇头:设置的关卡,可不是随随便便就晃悠得过去的。既然要闯,还是做好万全准备再说。 南方想了想,问道:“前辈,不知这八层楼,可不可以分开闯?” “当然可以。”的声音波澜不惊,听不出他的喜怒:“哪怕闯上几十几百年,对我而言都不过是弹指之间。老夫倒是希望你能多闯一些时候。这么多年呆在这里,无聊得很。” “我知道了。”南方微微一笑,礼貌地向着空无一人的楼梯口鞠了一躬,告 退一声才转身离开。 ***************** 藏书馆外,斛黎早已经等候着了。他握着刀,凝神看向这中式塔楼的顶部,面沉如水。看到南方慢悠悠地走了出来,他立刻上前去仔仔细细打量着,问道:“你没事吧?” “没有啊。”南方微笑着答道,猜想:他大概是捕捉到了一丝那位前辈的气息,所以才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吧? 斛黎如释重负,拉着她迅速离开:“没事就好。不要再来这里了。” 南方有些哭笑不得地被他拽着往前走,无奈地开口:“你说什么呐?我是来这里查资料的,你忘了吗?” “资料没有也不要紧。”斛黎固执地将她带回宾馆房间,正色道:“你知不知道那座塔里有什么?” 南方叹息一声,答道:“啊。那份资料就是他丢给我的。” 斛黎没想到她居然早已知道这一切,不禁愣住了,反问:“你知道?那你知不知道你口中的有多强大?” 南方眨了眨眼,静静答道:“比我强大、比你强大、应该也比白皇强大。” 为什么她能这么无所畏惧?斛黎不明白南方这种令人瞠目的勇气究竟从何而来,却从她的双眼读出了潜台词――不管自己说什么?她都不会放弃藏书馆中的东西。 “总之,你自己多少小心吧。”斛黎伸手揉了揉她软嘟嘟的脸颊:“在那座塔楼里,我没有办法感应到你的状况,也没办法割裂空间出现在你身边,一切只能靠你自己。” “我知道啦。”南方钻进他的怀里,幸福地微笑着,抬头仰望他英俊的侧脸:“你呢?今天的收获怎么样?” “好极了。” 想到今天吞噬的那只差点就能晋级的c级灵体,斛黎意犹未尽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依靠着夫人的那玻璃胶囊,他省下了囫囵吞下灵核之后剔除其中杂质的功夫,就连那些从前看不上眼的e级灵体,提纯之后积少成多的量也不可小觑。 “你觉得来对了就好啦!”看到他神采飞扬的笑,南方心头的大石终于落地:就怕他来这一次却什么收获都没有,显得自己好像很无理取闹一般。 斛黎看着她有些傻傻的微笑,忍不住凑上前去亲了亲她的嘴角:“总之,你要小心一点,知道吗?如果你受伤了,我会很心疼的。” “嗯。”南方将头埋进他的颈窝,与他紧紧相拥。 传说中的居然都已经出面与自己接触,在足以颠覆整个世界的暴风雨来临之前,她到底能够做些什么呢? 第三章 兵解炼体(1) 在宾馆里足不出户奋斗了四天,南方终于将自己的狙击枪全部淬炼完毕。黑色的闪着寒光的枪,在她手中不断虚实转换,闪闪发亮。 不同于她的那套锦衣,这把枪是真正意义上的灵器。可以和妖魔一样,随时分散为灵子,藏匿无形;也可以进行小范围的重组,形成不同的武器。 这样……面对的测试,才算是有了几分胜算。 南方露出自信的笑容,站起身来向房门口走去。 刚刚回到宾馆的斛黎,正好与匆匆忙忙出门的她迎面相遇。 “要走了吗?”斛黎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难以掩饰自己的担忧。 反倒是南方一点都不见害怕,笑呵呵地点了点头,与他用力拥抱了一下:“放心啦。我会非常非常当心的。你看,我可是全身灵器呢!” 能让人看上眼的,只有那把枪而已吧?斛黎忍不住腹诽,却并没有将自己的埋怨说出口:反正,自己的小南认准了的事情绝对不会回头。既然如此,她也没必要故意泼冷水。 于是,斛黎温柔地提她理了理长发,小心翼翼地盘起来固定好,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这样才对。头发扎紧了,战斗起来才方便。” “嘿嘿,我知道啦。”南方羞涩地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往四周扫了一眼,飞快地踮起脚尖在他脸上吻了一下,随即跑出了大堂,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斛黎愕然地碰了碰自己的脸颊,笑意从嘴角一圈圈漾开:居然被小南给偷袭了呢。 这个傻丫头,难道不知道她对我有多大的吸引力么?斛黎的眼中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欲望的光:这么随随便便地挑逗我,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 南方再次来到藏书馆外,却发现两个守卫像木头人似的站在门口,对她视而不见。 奇怪……难道连例行盘问都不需要了吗?南方凑上去仔细地观察起来,很快大惊失色:这两人的皮肤僵硬,嘴唇青紫——就如同两句尸体! 怎么回事?南方伸出手,想要检查他们的脉搏。 一瞬间,巨大的威压从天而降:“进来吧,不要在蝼蚁身上浪费时间。” 蝼蚁……南方垂眼向着两名守卫一鞠躬,只觉得毛骨悚然:说出蝼蚁这两个字时,不同于斛黎的高傲狂妄,而是饱含着视人命为草芥的漠然。 呵,没想到我还挺有与虎谋皮的勇气。南方自嘲地笑了笑,推门走进藏书馆。 大厅还是保持着原先的样子。昨天她看的那份资料整整齐齐摞在房间一角的长桌上。 既然踏进这里,就没有任何后悔的余地了。南方取出润滑油,给早已经不会被风吹雨淋腐蚀的狙击枪进行养护工作,好让自己安心一些。 的威严重新收回,那苍老的声音也没有再次响起。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南方将枪背到身后,催动灵力在身边形成薄薄的防护层,走上了楼梯。 “二层存放的,是有关各种兵器的书籍。”的声音虚无缥缈,仿佛是直接从南方脑中响起,“接下来你要在不使用武器的情况下通过我设置的兵解魔阵。不要尝试破解,以你现在的修为即使侥幸找到了阵眼也无法破坏。还有什么想问的吗?趁现在问清楚吧。” 南方站在楼梯口,张望着房间内无数石头兵器,问道:“我想知道,怎么样算是失败。还有,这阵法会不会威胁到我的生命?” “不会。只要你身体的任何一处被碰到,阵法就会将你传送到入口处重新来过。” “可以中途退出吗?” “不可以。”切断了她唯一的后路,“如果你选择了开始,在通过这一层之前都无法退出塔楼。当然,你可以通过小乾坤——也就是储物空间取用食物和水,也可以用通讯工具在不泄露闯关内容或是寻求指导的前提下与外界联系。” “我明白了。”南方重新梳好马尾、抽紧了皮带和鞋上的搭扣,活动起筋骨来。 那什么兵解魔阵里,少说也有几十把兵器,看来……这第一关就够她折腾的了。 ***************** 南方踏上二楼地板的那一刻起,所有的兵器都活了过来。石剑、石斧、石锤、石镰……还有更多奇形怪状她连名字都叫不上的危险物品,从各种刁钻古怪的地方攻过来。 眼底的白线虽然能够跟上这些机关的速度,但是她的大脑来不及分析随着线条涌进的庞大信息、她的身体也跟不上视线游移的速度。 南方毫无保留地放出灵识,用灵力代替视野有限的双眼,跟踪那些只存在于自己脑中的白色点、线。 一轮石斧从背后挥来,骇得南方迅速向前扑倒,但还没等她伸出的手碰到地面,一柄巨大的榔头已经从天而降,狠狠砸在她背上。 “哇!”南方尖叫一声被砸飞出去,眼前一花又哈回到了入口处。 前功尽弃啊有没有……南方看着那些兵器迅速归位,欲哭无泪,背过手去揉着背上滚烫的乌青块:痛死人了! 这阵法果然不好闯啊。 南方顿时觉得头疼了起来:她总是顾此失彼,而阵法的运转速度却是随着她的深入而越来越快的。所以埋头硬闯的话,总有捉襟见肘的时候。 呜……看来不是但靠速度就能冲过去呢。 南方躺在凉嗖嗖的地板上,翻来翻去:如果她可以预判兵器的运动轨迹就好了。但是在此之前,她先要熟悉每种兵器牵扯白线时的情况。 罢了罢了,大不了就是挨一顿打嘛。南方从空间裂缝里翻出一条头带,遮住了眼睛在脑后打上一个蝴蝶结。 因为看到的东西太多,才会来不及分辨。事实上,在点线视野下,双眼所看到的一切,根本就是纯粹的干扰。 而自己这双眼,恐怕还有很多潜力没有被挖掘出来吧!既然设下了这道关卡,那就是要她好好磨练自己。这种时候,什么害怕都顾不上了! 南方咬了咬牙,再次往里踏去。 ***************** 第三章 兵解炼体(2) 无数次挨打再爬起来,饿了就吃些空间里藏着的压缩饼干,渴了的话储物空间里也有新买来的大箱矿泉水。南方如同苦行僧一般,满身伤痕在兵解魔阵中锤炼着自身。 她的眼睛上依旧蒙着布,大量的灵力散布出去,模拟着一片黑暗视野中的白色线条的动作,如同最先进的感应器,推算着那些纷纷来袭的兵器的轨迹。 这是锤子,头部比较重,所以从后方比较容易躲开。 南方看着眼前纷乱的白线,心中对石锤的轨迹进行预判,冷冷地向后一滑步。石锤翻滚着贴着她的鼻尖擦开,背后,一柄石剑已经刺来! 南方不慌不忙地微微侧身,让石剑从自己手臂下的空档划过,脚下踏着飘忽不定的舞步慢慢往前。 要用最小的动作来进行规避。南方在心底告诫自己——她身上有无数青肿是因为动作过大来不及收回而自己撞到兵器上造成的。 吃了两天多的饼干,舌头快要尝不出味道来了!南方的眼里居然露出了饿狼一般的绿光:为了美味的食物!为了首都的各种特产!今天一定要闯过这个该死的兵解魔阵! 心中越是急切,南方的动作就越是冷静平和。无数沉重的刀枪剑戟刺客丰富是飞舞的花瓣,而她,只是花瓣中的舞者而已。 尖锐的石枪,从她的衣角边刺出。 锋利的石矛,从天而降,穿过她飞扬的发丝钉入地板。 沉重的流星锤索索作响,从她及时俯下的背脊上方一晃而过;危险的石斧如同断头台上的铡刀,贴着她的鼻尖落下,将地面砸出一道深深的裂缝。 南方跳跃着、飞奔着,蒙眼布被锋利的气劲割碎落到了地上,但因为并非她身体的一部分,没有被判定为闯关失败。 眼中的一切景物都如同虚无,南方用心和灵魂在感受那些白色线条和散布在外的灵力上传来的信息。 她低下头,两支石箭随后便从从头顶飞过;她轻轻一纵,就有一条石鞭从脚底划过。她忘了自己到底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这兵解魔阵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直到忽然之间,所有劈头盖脸的攻势全都一刹那间消失,身后一片死寂,身前则是长长的木制楼梯。 南方还保持着冲刺的姿势,身体略微前倾,一脸茫然、气喘吁吁,汗水顺着发梢一滴滴落下来,在木地板上留下一片深棕色的痕迹。 结束……了?她闯过来了? 南方如释重负,整个人顿时脱力,情不自禁双腿一软,毫无形象地大字型摊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的声音再度响起,明显带着一些惊讶和欣慰:“比我想象中快了很多。小辈,你的领悟能力很好。” 南方筋疲力尽,连说话的余力都没有,只能扯了扯嘴角露出半个微笑。 藏书馆内的大片狼籍眨眼间消失不见。如果不是南方依然浑身酸痛像要散架一般,她恐怕会怀疑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幻觉。 那些石制兵器一一飞上天空,旋转着越缩越小,最后形成一枚不大不小的水晶球。 “拿去吧。” 空中一股温和的气流卷着水晶球来到她面前,温和地叮嘱:“此物最好随身携带。小乾坤毕竟是外物,若太过依赖,反而添加麻烦。” “多谢前辈指教。”南方缓过气来,立刻将兵解魔阵收入随身小包,忍着酸疼呲牙咧嘴向虚空鞠躬致谢,这才拖着沉重不不堪的身体下了楼。 ***************** 等南方回到宾馆,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她只想要赶快躺到松软的床上,舒舒服服睡一觉。 这闯关闯得,比跑马拉松还要累。 南方整个人贴在房门上,用冰凉的门板缓解浑身肌肉额灼烧感。 明知道这样的温度刺激只能短暂地压制肌肉的不适,甚至还会让自己明天连床都下不了,南方还是把自己像毯子一样摊在了门板上,用下巴轻轻敲着门。 “小南?”斛黎拉开门,及时伸手扶住了她软绵绵的身体,一下子慌了神:“怎么弄成这样?” 南方苦笑着,答道:“运动过度而已……我的包里有一枚水晶球,叫做兵解魔阵,你拿去研究一下吧。我先去洗澡了。” “你先好好坐一会儿。”斛黎叹了口气,为她泡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巧克力,转身走进浴室。 南方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声,巧克力喝起来感觉越发香浓。 斛黎真是个模范男朋友啊。又体贴又温柔——难怪他老喜欢把“绅士”这个词挂在嘴边。 斛黎从浴室里出来,衬衫袖子挽到肘部,手上还沾着水珠,微笑着将她从沙发上扶起来:“好好泡一下澡吧。其他的事情,我们等一下再说。” “知道啦。”南方解下背包,慢悠悠晃进浴室,舒舒服服地爬进热乎乎的浴缸里。 斛黎看着雾气弥漫的浴室笑笑,从南方的包里取出兵解魔阵,表情渐渐凝重起来。 兵解魔阵中蕴含的力量,庞大得令他恐惧。那种力量必须是吞噬了无数血肉祭品之后才会有的、无比狂暴血腥邪佞的力量。 那个,到底是何居心?斛黎双眉紧锁,小心翼翼地将水晶球放回桌子上。 就如南方说的,比他们要强大得多。如果真要动手杀人,根本犯不着绕那么大的弯儿。 除非,他和“夫人”一样,也看得到命运的走向。所以才帮助南方提升实力将水搅混,好在未来各方角逐的时候渔翁得利。 斛黎冷笑一声,心想:不论是谁,想要算计他的小南,最好是多花些功夫。否则,只怕到头来一切努力都为别人做了嫁衣! 这时,南方披着一件明显大了几号的衬衫,边打哈欠边从浴室里走了出来,一副快要倒地睡着的模样,却努力让双眼保持着清明,道:“斛黎,这几天的事情我会全部告诉你的哦。不过这其中比较复杂,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讲清楚。” “没关系,明天再说好了。”斛黎卷起她的袖子,心疼地轻轻按摩着她满是青肿的手臂,“你闭上眼睛睡一会儿吧,我替你放松一下。” 南方垂眼歇了没一会儿,呼吸便略略急促起来。斛黎的手在背部游走,用充满挑逗意味的力量按摩着她的背部手上的凉意透过衬衫布料留下一阵颤栗。 “你、你也累了好几天,早点休息吧。”南方满面潮红,缩进被子里,很快就陷入酣睡。 今天就放过你吧。斛黎明显有些遗憾,温柔地用手背触碰南方的脸颊,关掉了房内的灯。 第四章 相互算计(1) 第二天醒来,南方果然浑身酸痛,躺在被子里完全无法移动,挪一下腿都得呲牙咧嘴老半天。 “好了好了,你就乖乖地躺着吧。”斛黎让她舒舒服服地靠在自己身上,体贴地为她捏着肩膀,满脸心疼,“那什么闯关,你就非得这么拼命吗?” 听到他满怀疼惜的责备,南方不好意思地讪笑着,回答:“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一投入进去就什么都忘记了。何况,我也是为了早一点出来见你嘛!” 看到这个纯净无暇的笑容,他就一点都生不起气来了。斛黎摇摇头,取出兵解魔阵所化的水晶球,轻轻放在她手心里:“这东西太危险,既然是交给你的,那就好好保管吧。” 想起昨天的经历南方还觉得心有余悸:“是啊,简直就是台绞肉机。什么歼灭者火炮,在它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这种东西如果投入战场,那才叫所向披靡!南方小心翼翼地将球捧在手里:藏书馆八层的到底是何身份,她越来越好奇了! “对了,小南,关于这个兵解魔阵……”斛黎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这恐怕是那所谓设下的一着暗棋。” 南方愣了一愣,没有马上反驳,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斛黎拿起水晶球,看着其中一柄柄飞旋着的微型兵器,道:“这里面的力量太狂暴,远远超过了运行法阵所需要的量。恐怕等到你真的逼不得已发动这东西的时候,自己先会被那股戾气反过来控制住。” “你是说这个啊。”南方原本紧张的表情顿时被轻松的笑意所取代,“我早就知道啦!又是闯关、又是奖品的,怎么看都像是在挑选合格的代言人。” 这下反轮到斛黎惊讶不已:她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小南,不一直都是笨笨的吗? “怎么一副惊讶的样子?”南方搬出他很久以前说的话来为自己辩解,一脸贼笑,“不是你叫我要往前走要长大、不要为了等哥哥醒来而强迫自己停滞不前的吗?” 斛黎不觉失笑:“哈,这些话你倒是都记得?” “当然了!”南方骄傲地一昂头,“你说过的话,我全部都记得好不好!虽然……我不敢保证一字不差啦。” “这样就足够了。”斛黎微微一笑,转而轻轻抬起她的手臂,帮助她活动筋骨。 南方将兵解魔阵放在一边,一边拉伸手脚,一边问道:“那个魔阵里的狂暴力量,你要不要吸收掉?对妖魔而言,那种力量应该是好东西吧?” 斛黎为她的一针见血而无奈苦笑:“你别说得我好像要吃什么奇怪的东西一样。” 南方傻笑着吐了吐舌头,将兵解魔阵塞到他手里,无所谓地伸了个懒腰,肌肉发出一连串“咔哒哒”的声音。 斛黎感受着手中传来的澎湃强大的力量,只觉得一股暖意包裹了自己早已冰冷死寂的心脏:“你啊……这可是很珍贵的东西,你就这么随随便便给了我?” 南方满不在乎地笑笑,试着下地来慢慢地绕着房间行走:“当然了,我的就是你的啊。” 真是个傻丫头。斛黎垂下眼去,以掩盖眸子里泛起的一阵湿意:她啊……总是轻而易举地说出令人感动不已的话。她的那颗心,即使在这惨烈的与妖魔的斗争中,依然澄净透明。 南方转过身来,凑近他面前,微微一笑:“斛黎,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只是希望自己爱的人可以变得更强大、只是希望自己也可以拥有配得上你的力量和眼界,仅此而已。” “那么,就让我听听看你的计划吧。”斛黎伸手揽住她的腰,霸道地将她扯进自己怀中,邪魅地笑,“如果不能让我满意的话,可是要惩罚你的哦。” “哼,绅士可以做出这种行为的吗?”南方开心地反唇相讥,似乎与他斗嘴是件非常愉快的事。直到斛黎调笑玩味的眼神渐渐透露出认真,她才正色起来,坐在他腿上,边想边道:“我想……前辈应该有类似于妈咪的能力,不过他大概只能看到未来会有一场巨大的纷争,各方势力都将参与角逐,仅此而已吧。” 斛黎点了点头,认同她的猜想:“很有道理。否则,他是不会选择你进行考验的。你可是我黑王的女人呢。” 真是没个正经。 南方红了脸,拍落他顺着自己的腰部一路攀升的不老实的手,干咳一声后,才接着道:“其实,的力量从这个兵解魔阵就可见一斑。这不过是一件灵器,就足以和你的力量相媲美。如果不是他被除灵组无数前辈用鲜血铸就的封印困在藏书馆楼顶,我想,他根本不需要我。” 斛黎沉吟片刻,静静地提出反对意见,“的力量,和人类根本不在一个层面,甚至比我也要强大得多。我并不觉得所谓的除灵组的元老可以封印住他那么多年。我倒是觉得,他说不定是自愿留在那里。” “自愿?”这个可能性南方不是没有想过,只是立刻就将它过滤掉了而已。此刻听到斛黎这么说,她不禁张口结舌:的力量足以在天地间横行霸道为所欲为。他为什么要放弃这种机会,甘愿画地为牢? 斛黎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向她解释:“命运是谁都看不透的。一百个人或许就有一百种解读的方式。” 也就是说……或许是早在无数年以前就看到了些什么,才假装不敌被封印起来?只要时机一到,他随时可以脱离? 南方觉得自己的思路像毛线团一般纠结在一起,解都解不开:既然如此,他哪里还需要什么代言人呢?难道他只是单纯地在帮助自己而已? 可是……那又是为什么呢?尤其是从妈咪的预言判断,在未来,她和斛黎似乎并不是占据优势的那一方呢。 斛黎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我需要更多的情报。小南,希望你能将第一次进入藏书馆开始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告诉我。包括每一句简短的对话,都不要有遗漏。” “我知道了。”南方很久没有看到他这么严肃认真的样子,自己也禁不住紧张起来,喝了一口水便开始叙述。 ***************** 第四章 相互算计(2) 斛黎沉默着,直到南方说完话安静下来,也依旧只是低头沉思。 “小南,也许……我们都想得太多了。”斛黎轻轻抚摸着南方的黑发,感受着手中光滑的触感,轻笑一声。 南方不明就里地抬起头,等待他解释。 斛黎道:“你说第一天曾问过你'你很喜欢书吗?'如果他早就选定你来做代言人,一开始就用红祸事件的资料做诱饵不就可以了?” 话虽如此……南方仍旧觉得难以认同,小声地反驳:“说不定,他是为了消除我的戒心呢?” 斛黎哑然失笑:“小南,你觉得所谓的戒心对会有影响吗?” 好像……确实没有。南方在脑中想象了一下那种情况,无奈地发现只要用资料做诱饵,自己一定会上钩。即使换了别的什么人不愿意,恐怕也会被直接丢进兵解魔阵里。 南方有些垂头丧气,靠在斛黎怀里仰头看着他的侧脸:“既然如此,前辈究竟为什么找上我呢?” “因为你对他的胃口。”斛黎笑着说道,“自愿呆在塔楼顶上,或许只是他觉得现在还不是浮上水面的时候,他更宁可做一个幕后的掌控者。不过这样实在太无聊。他刚好看见了你,又刚好觉得你入得了眼,就切定了重重机关让你来闯。” 南方沉默不语,眼底一片冰冷:所以说,我只不过是打发时间用的玩具而已么?哈,这一切,真不知道该说是巧合还是命运。 斛黎伸出手,亲吻南方带着洗发露香味的发梢,轻轻道:“既然你已经被卷了进入,那就好好在藏书馆里锻炼这自己,最好再从手中弄来些好东西。他既然要利用你,当然就应该付出些报酬。” “没错!”南方咬了咬牙,朝着空气里不存在的敌人用力挥了挥拳头:虽然她并不是那么介意的举动,但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依旧让她很不爽! 斛黎露出释然的笑,忽然想起一件事,道:“对了,那个翰昀成之前联系我,好像也要来首都,似乎有什么事要告诉我们。” “师兄要来?”南方奇怪地皱了皱眉:她没有收到任何的联络呢。还有…… “雷大哥来不来?” 斛黎玩味地看了她一眼,道:“听翰昀成的意思,应该会来吧。” “如果他们两个都来,那我大概知道是什么事了。”南方的眉头越皱越紧,直到斛黎冰凉的手温柔地将之抚平。 她一抬头,便撞进满满的温柔里:“女孩子不要总是皱眉头,很容易长皱纹的。” “我知道啦。”南方露出可爱的笑容,小酒窝浮现出来。她将首都分部的分部长那天与自己的对话一字不落告诉了斛黎。 “嗯……小南你这么做真是有些冲动了。”斛黎有些哭笑不得,“怎么能在分部动手呢?这简直是送上门去让人追究责任啊。” “哼,有本事就追究啊!”南方站起身来,嚣张地一扭头,“我正好要问问他,妈咪说过必须全力支持我们的一切行动,这些话他都听到哪里去了?” 哎呀呀,还真是飞扬跋扈呢。斛黎的笑容中泛着爱情的光:不过……就连蛮不讲理的样子都那么可爱。 “那么,你打算怎么应对呢?”斛黎越来越喜欢省下自己思考的功夫,南方分析事情时头头是道的模样怎么都看不腻。 南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眼波流转,嘴角浮现一抹坏笑:“我能怎么办呀?当然是继续闯关咯。不过,我可不想再天天啃饼干,所以你也一起来吧!” “小南,你越来越坏了呢。” 斛黎凑上前去,用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微微一笑:“不过你说得没错。只有压倒性的力量才能换来绝对优势。顺便……还能用我来牵制一下那个,果然是一石二鸟的好计划。” “我可没有说那种过话哦。”南方眨了眨大眼睛,就像一只无辜的小兔子。 不过,那层天真之下,藏的却是诡计多端的大灰狼呢。 ***************** 藏书馆前的守卫依旧保持着生死不知的状态杵在门口。斛黎不以为意地扫了一眼,眼中浮现的寒芒立刻被淡淡的酒红色隐藏起来。 “就是这里吗?”斛黎抬头打量着藏书馆,“挺不错的地方。” 南方笑了笑,推门而入:“前辈,我多带了一个人来,想必……您不会介意的吧?” “也好。”的声音从天而降,“有个人照顾,你也好一心一意闯关。没问题的话,上来第三层吧。” 奇怪……南方不解地与斛黎交换了一下眼神:听上去好像很着急啊。 斛黎微微一笑,面带鼓励:“去吧。小心一点就好了。” 南方点点头,快步走上了楼梯。斛黎优雅地在大厅内踱着步,冷笑一声:“,你想说什么就快说吧。” 一声醇厚绵长的叹息飘飘荡荡落了下来,化作一团黑白交杂的污浊的光:“你便是这一代的黑王么?不行啊……和当年的那个人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 斛黎冷哼一声,漠然道:“黑王只不过是妖魔之间使用的一个名号罢了。上代是谁,根本与我无关。” “无关?”冷笑一声,“你以为黑王不过是虚无的顶戴花翎?黑王,是至高无上的荣耀,亦是至为沉重的责任。黑王必须率领妖灵精怪获得胜利。否则,就必然会被白皇斩于剑下!” 对于的危言耸听,斛黎轻蔑地笑了笑:“如果你在寻找一个带领妖魔的将军,那么,你应该去找白皇。很遗憾,小南所在的阵营,就是我唯一的选择。带领妖魔我征服世界这种小孩子的游戏,我没兴趣。” “别傻了。妖魔和人类,就如唇齿相依。”所化的光团绕着房间转了一圈,冷声警告,“老夫只能隐约看到未来。如果选择了白皇的阵营,不论妖魔还是人类都将万劫不复!你能否与白皇相抗衡,关键都在那个女孩子身上。” 顿了一顿,语带讥讽:“你们是不是以为老夫是想利用她在未来争夺利益?可笑!老夫随时都能离开这里,只不过时候未到!老夫被称为,自然是神性魔性并存。找上那个小丫头,是老夫不忍看生灵涂炭!” “是么?”斛黎冷眼看去,目光如炬,仿佛要将一切隐晦的心思都照亮,“恐怕还有另一部分的你,觉得参与这场浩大的游戏、看着蝼蚁们自相残杀,而感到非常有趣吧。” 哑口无言。 光芒散去,只留下斛黎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大厅内。阳光透过墙上的雕花射进来,却只带给人一阵寒意。 第五章 混沌炼心(1) 南方并不知道,在她的身后,斛黎和已经有了第一次交锋。但她也直觉地感到有什么事情不太对劲。因为第三层等待她的,并不是的亲自只是指示,而是一块简简单单刻着说明事项的木牌。 牌子上刻着一串只能勉强辨认的繁体字,歪歪扭扭地挂在楼梯尽头的一闪小门上。 “在混沌空间中保持三天不得移动、不得睁眼、不得运用灵力观察周边,否则即算作失败,将被传送回入口处。在空间内不会感到饥饿干渴,人体将处在静止状态。” 这一关……那么简单吗?南方用手握住了门把,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转动:如果只是静坐的话,她身为巡逻时曾接受过类似的训练。如果真的能够不吃不喝生存,让她坐上一个星期都没有问题。 但是……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吧? 南方轻轻一推,木板门便应声打开,露出内部一大片充斥着深蓝色流质物的空间。无数闪闪发亮的火星在那蓝色的液体深处忽明忽灭,如同一片微缩宇宙。 这是那些灵体体内的冰火吗?眼前的景象无比熟悉,在蛊惑鸟、曼陀罗花妖、逆柱等等至今为止她所遇到的每一只妖魔的身体里,都是这种看上去冰冰凉凉,实际温度却堪比太阳之火的物质。 跳到这里面,难道不会粉身碎骨吗?看到眼前着大片闪着光的海洋,南方本能地感到恐惧——她记得当初与逆柱的分身作战,差一点就被那些滚烫的冰火淋到而尸骨无存。 不过,既然选中她作为自己的代言人,就没有理由会害她。南方咬了咬牙,心一横眼一闭,纵身扎进了这古怪的混沌空间里。 想象中痛彻心扉的灼烧感并没有降临,周围这所谓的混沌空间里的物质非但没有一丝热度,反而冰凉一片,如同无数蟒蛇缠绕在她身体上,带来一种令人作呕的黏腻感。 好、好恶心! 南方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只觉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忍不住张开了眼四处张望,却只见白光一闪,被毫不留情地扔回了楼梯口。 这、这就算失败了?这时,南方才真真切切地认识到这一关的变态之处:她完全没有思考,只是条件反射地张开了眼睛,居然就被丢了出来。看来,这一关的要求,其实是让她与自身的本能做斗争呢。 让自己的心灵成为身体的最高主宰,抹杀一切会干扰思考的本能和情感——畏惧、仁慈、同情——恐怕,这就是的目的吧。 他是想要把我也培养成一头冷血无情的魔鬼吗?南方哼了一声,露出不服输的笑容:很好,她会闯过这一关,却绝对不会如所愿,让自己成为一台冷冰冰的机器! 南方深吸一口气,回想起刚才全身浸泡在那种类似生物黏液一般的物质中的感觉,顿时脸色发青。 还是把眼睛蒙起来比较好。不然眼皮上压着那种恶心的物质,她一定会忍不住睁眼偷看的。南方取出之前用的蒙眼布,在头上绕了一圈打了个蝴蝶结,这才算是有了些把握,张开双手,慢慢地沉入那一片黏糊糊的混沌之中。 ***************** 在这混沌空间里面呆久了,身上那股不适感倒是越来越弱。但就这样漂浮在如同果冻一般的地方,南方还是感到十分不自在。要不是接受过巡逻员的特殊训练,她恐怕早就忍受不住了。 那个什么前辈,实在是太恶趣味了!南方暗地里咬牙切齿,脸上依旧是一副古井无波的模样,连嘴角的肌肉都不牵动,整个人就像是一块木头,随着混沌的水波飘来飘去。 偏偏这片混沌海里,总有一些类似章鱼触手似的东西,是不是晃过来在她这里拍一下、那里卷一卷。 该死的,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南方与自己艰辛地斗争着,强迫自己不要移动手脚躲避那不知是水流还是某种生物的又长又软的东西。 如果只是使用眼部异能的话,应该既不算睁眼、也不算移动,更不是用灵力调查周边吧?南方在心底窃笑着,以为找到了投机取巧的好方法。可谁知道,她的眼前才刚刚出现白色的线条,就觉得身子一轻,再次被丢了出去。 “小辈,好奇心太重可不是好事。”的声音终于响起,木门“嘭”的一声关上,震得门上的标牌都晃了几晃,“混沌空间的意义,在于让你摒弃外物,回归本心。天地之间,唯有本心最真,其余一切肉体、反射,都不过本心幻化之物。本心坚固,便可以无所畏惧、便可以果敢决断而不受无聊俗世缠绕禁锢。” 说得好听,究竟什么是本心?恐怕一千个人便有一千种理解。南方在心底不屑一顾:人间的喜怒哀惧,不就是所谓的本心吗?要将这些全部剔除,才是不正常! 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调斥责:“那些无聊的情感,指挥使累赘!将自己融入天地大道才是力量的奥义!” “我会做到的。会做给你看!”南方握紧拳头,一把扯掉自己的蒙眼布,牙关紧咬,“就算不丢掉情感我也会闯过这一关!!这世界不是棋盘,我也不是你的棋子。” “这种话,等你有能力见到老夫再说吧。”的声音平静之中带着轻蔑,慢慢地消散在空气中。 果然被彻彻底底地看扁了呢。南方看了一眼飘落在地的白色布条,拉开门再次一头扎进了混沌空间。 ***************** 混沌的海洋无边无际,四周冰冷的水,仿佛都化为了名为“孤独”、“恐惧”、“无助”的怪物蛰伏在黑暗之中,张牙舞爪慢慢地逼近自己的猎物。 南方的身体完全放松,手脚自然地摊开,长发随着水波上下浮沉,看上去就像是童话故事当中的睡美人。整个混沌空间则是被静止了时间的城堡,一片死寂。 然而,在南方的感知中,自己却是身在兽群之中却无法逃离。 第五章 混沌炼心(2) 肩膀上似乎按着一对巨大的爪子。南方脸色发白,但依旧双眼紧闭:她感到有某种尖锐的东西悬在自己上方,让她如同被人偷窥着一般,感到芒刺在身。 巨爪、尖刺就像撒莱那头曾经让她无比恐惧的蝎尾狮, 而她的手脚上,似乎被某种粗糙而又坚硬的东西藤蔓缠绕着,硌得皮肤隐隐作痛——这感觉,就像她又一次被织作夕的荆棘牢笼困住了一般。 还有周围时不时碰自己一下的粗大的木头,立刻勾起了南方关于逆柱的那些惨烈的回忆;头顶滚来滚去的如同车轱辘一般的东西,总让南方觉得猫妖火车正在虎视眈眈;偶尔吹来一阵大得有些不对劲的风,她便禁不住想:这是不是姑祸鸟那巨大的翅膀扇起的呢? 以往战斗中的每一个惊心动魄的片段和血流满地的伤痕,都被放大在了眼前。 南方以为自己是一个合格的巡逻员、狙击手、除魔师。每一次战斗,如果选择好的制高点无法再使用、或是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放弃远程狙击,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拼命。 她以为自己早就不怕什么妖魔鬼怪了。可现在才知道,那些恐惧只不过是被自己压制在心底,直到现在才被诱发出来。 和妖魔战斗,其实是这么可怕的事情。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意识到呢? 南方忍不住皱起眉头,并未注意到自己没有因此被传送出去。 身体自动记起了每一次受伤的感觉——那种骨骼粉碎的疼痛、皮肤撕裂的惨状、还有失血过多的晕眩感…… 南方颤抖着,蜷缩起身体抱住自己的双肩,却依旧没有被混沌空间传送出去。 形成的黑白光团出现在她头顶,慢慢化为一头半身为黑半身为白的巨兽,脸上露出人性化的轻蔑:“愚蠢的蝼蚁啊,不抛弃情感,那就既无法成为神,也无法成为魔。你就永永远远躺在这里吧,被无尽的恐惧与哀愁折磨,直到化为腐朽!” 再一次消失,只留下南方孤孤零零地漂浮在混沌之中。 时间拖得越久,她心中的那份恐惧就被放得越大,挤掉了她所有闯关的决心: 难道真的像说的那样,这一关,不抛弃身为人类的情感就无法通过? 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就如同一盆冷水当头浇下,让南方从无边无际的血腥回忆中脱离了出来。 她猛然一挥手,触发混沌空间的惩罚,回到了楼道内。 我刚才在想什么?南方的眼底一片冰冷,忽然反手一巴掌抽在自己脸颊上。响亮的“啪”一声后,她的半边脸顿时肿了起来,火辣辣的疼。 灵能者和妖魔唯一的差别,就是他们还拥有感情、还懂得善恶美丑、还有喜欢的东西和喜欢的人。 我才不想要变成何悦玲那样,颐指气使蛮横跋扈,自以为高人一等。 那样的不是神,只是被力量蒙蔽了双眼的可怜虫而已。 南方紧握双拳,指甲嵌进了手心,刺破柔嫩的皮肤,一点血珠沁了出来。 如果不能逃避恐惧,那就接受它存在的事实,然后,用其他的感情去克服它。南方的眼中一片清明:很多时候,即便再害怕,有些事情也不得不去做。因为这是为了我和斛黎的未来。 ***************** 南方再一次回到了混沌空间内,抱成一团静静地漂浮着。她的双手交握,如同在向上天祈祷,在脑中回想着从认识斛黎开始的点点滴滴。 虽然战斗很可怕,但每次都有他陪在身边。 幸福的微笑浮现在她的嘴角边,小酒窝里盛满了蜜一样甜的浓浓爱意。 南方渐渐冷静下来,脑海里快乐甜蜜的回忆和恐怖的记忆进行着拉锯战。 她的身体散发出淡淡的光,不再抗拒周围的混沌空间,反而开始慢慢地与之吸收交融。 那些蓝色的如同冰火的物质灌入体内,化作一股股精纯无比的灵力,滋润着她的灵核。 一圈、两圈、三圈……随着那股磅礴的力量在体内游走运行,她的灵核终于不再是那干瘪瘦小的模样,而是变得越来越丰润,如同一粒圆满的珍珠。 她真真正正开始成为一个独立的灵能者、拥有独立的灵核,而不再是斛黎的附属品。 不知不觉间,南方的力量虽然得到了增强,斛黎的实力却被无意中削弱了。 但这一切她都毫无察觉。南方只觉得那令人恐惧的粘稠的触手从身上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混沌空间内不再是一片冰凉和死寂,反而逐渐透出了一股暖意。 宁静、祥和,如同处在母体之内,回到了生命的最初形势一般。 南方感到自己的灵魂轻飘飘的飞到了很高很高的地方。那里明亮而又温暖,让人昏昏欲睡。 她……飞起来了呢。 南方慢慢地睁开眼睛,灵力顺其自然涌向锦衣背后那一层层银色的魔纹。 巨大的、银色的翅膀在背后张开,每一片翎羽都犹如寒光闪闪的剑刃,刺向一片浑浊的天空。 整个混沌空间忽然开始缩小,犹如用最优质韧性的蚕丝所编制的茧,不管不顾地收缩起来,硬是要将她的翅膀压回体内。 那巨兽的形态再一次浮现在的楼梯边,但此刻,他身上白色的部份不翼而飞,整个身体都呈现一种污浊浑厚的黑色。 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么这巨大的能量,就送给我吧! 当神性褪去,现在存在于藏书馆内的,只剩下恐怖的上古恶魔。 斛黎的长刀银光一闪,刀光化作圆弧禁锢住了和其周围的空间。他冷笑:“你想要干什么呢,……不对,该叫你恶魔呢。” 转过身来,竖起的背刺上燃烧着肮脏的黑色火焰:“多管闲事的蝼蚁,你那么急着想要死吗?” “死?”斛黎冷哼一声,刀光流转,一层层碎裂的空间重叠起来,形成牢固的笼子,“你以为让小南的灵核成长,就能阻隔我们两个的联系?哼,告诉你,她所感受到的一切,只要我想,权能感受到。或许混沌空间对她而言只是一种试炼场地,但是,我却能够借此提升对空间力量的运用。,原来是如此天真愚昧的东西,还真让我失望。” “不可能。”被围困的发出低沉的咆哮,“你们不是共生体,连接切断了,就应该是断得彻彻底底!” 没等斛黎回答,忽然咒骂了一声,身上的黑色迅速退去,白色重新占了半边江山。 “小辈,你也看到了。老夫的情况不容乐观。”那个慈祥苍老的声音再次从巨兽口中传出,“那位姑娘的成长速度,比老夫想象的要快得多。这样吧,再闯过一关,你们就可以直接上八层来了。老夫也有些事情,得要事先交代清楚。” 第六章 恢复记忆(1) 南方在混沌之茧中挣扎着,翅膀被压制得贴在了背上,剑羽凌乱不堪,用力划拉,试图割裂浑厚粘稠的混沌物质。 斛黎紧握着武士刀,紧张地屏息凝神站在一边,努力克制自己想要去帮助她的心思:只有靠自己的力量破茧而出的蝴蝶,才能飞得最高最远。 然而,看南方这么挣扎着,他依旧感到心疼无比。 至少……将我的声音送进去吧。斛黎摇了摇头,加快灵核的运转,感应到身在混沌海洋深处的,那犹如自己另一颗心脏般的小了一号的另外一枚灵核。 “小南,加油!” 温柔坚定的声音跨越无数混沌不明的空间,轻轻地落到南方的耳朵里。 斛黎……在我的身边吗?南方已经几乎被身上厚重的茧压抑得窒息,此刻却强迫自己四处张望,眼底燃起明亮得惊人的火焰:斛黎还在等我,所以,我绝对不能在这里、被这种乱七八糟的关卡打败! 一瞬间,南方便感觉到,有更多干净的灵力如醍醐灌顶一般,透过双翅凌乱的剑羽涌入体内,滋润她本已经灯枯油尽的身体。 一枚枚剑刃从翅膀脱离开来,慢慢撑起粘稠的混沌之茧,如同一根根银色的天柱。 剑尖终于刺破了那些粘稠的类似冰火的物质。被空调吹得沁人心脾的新鲜空气从小孔中灌了进来,顿时令南方神清气爽。 这轻轻的“噗嗤”一声,立刻惊醒了不知在想些什麽的斛黎。他紧张地抬头看去,之间大片银色的剑羽如同一朵盛开的花,从混沌空间的破口中争先恐后刺出,流光溢彩。 混沌空间破裂开来,内部的液态物质软绵绵地在地板上蔓延,很快就渗了下去,无影无踪。 “小南!”斛黎张开双手,笑意飞上眉梢。 南方背后的翅膀在空中粉碎成无数闪耀的星辰。她张开手臂向他扑来,但一团黑白交杂的光却比她的速度更快,“嗖”的一声钻进了她的后心。 “轰隆!” 南方如遭雷击,庞大的能量一瞬间让她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脑海中某一道紧闭的闸门,被灵力的洪流冲击得支离破碎。 大量的记忆碎片从中涌出,如同翩然的夜光蝶,在脑中闪耀着,盘旋飞舞。 ***************** “还在睡,小懒虫,起来啦!”年轻活力的声音落入耳中,南方睁开眼,看到南天的笑容在阳光中显得格外帅气精神。 年幼的南方应了一声,乖乖地起床洗漱,头发乱七八糟的,发梢不听话地卷了起来。 六年前,一切都还那么温馨愉快。小小的别动队宿舍里,南天取出一条亮闪闪的纯金项链,围在妹妹的脖子上:“宝贝小南,送给你的哦。” “哇——好漂亮!”南方心花怒放,打开项链的吊坠,看着她、哥哥和那个不知名的小玩伴三个人在在孤儿院后面的大草坪上照的照片。 不过,今天既不是人家的生日,也不是什麽重要的节日。 小小的南方路出狐疑的表情:“哥哥,爲什麽会给人家送礼物呢?” 南天居然有些脸红,摸着后脑勺,傻笑着道:“因为,今天我想要介绍一个人给我的宝贝认识啊。所以……想先买通你一下。” 真是个笨蛋哥哥,这种话怎么能放在嘴上说呢? 南方做了个鬼脸,坐到凳子上,两脚腾空晃荡着:“我猜猜看……啊,是要介绍哥哥的女朋友给我认识吧?” “你、你怎么知道的?”南天手忙脚乱地跳了起来,显得万分尴尬。 南方吐吐舌头,正要说话,寝室墙壁上的警报忽然响了起来。应急灯转动着,红色的激光光在房间里四处乱窜,刺耳的警报响彻云霄:“现a级妖魔,最优先级别警告!所有战斗人员第一时间集合,全组一级戒备!大规模武器使用——许可!高强度武器使用——许可!” “小南,你乖乖留在这里。”南天在轻轻一按,房间的一面墙壁向旁滑开,露出满满一架子的武器。他取下一柄厚重的朴刀、一把手枪和一柄匕首,匆匆换上了别动队的制服。 “人家也要去嘛!”南方不依不饶地抓起狙击枪,可才一回头的功夫,南天已经不见了踪影,就连门都被反锁上了。 哼,哥哥总之这样,就知道一个人逞英雄,也不知道人家有多担心。南方小小的身体背起狙击枪,推开窗四处张望了一下,从床底下掏出一条钩锁,从窗口垂下去。 ***************** 交通主干道已经被除灵组封锁,但南方的摩托车却是什麽楼梯走廊都开得进去。她穿过s市数不胜数的歪歪扭扭的小弄堂,来到已经是一片狼藉的战场。 陈月广场周围的大楼支离破碎,大量的水泥块和残垣断壁砸在地上。地面满是黑色的几米深的裂痕,一个红色的身影包裹在漆黑的光里,一道道银色的刀光四下飞散。 一名披头散发的女性灵能者惊恐万分地跌坐在无数刀光中,身体周围的灵力防护层上泛起无数的涟漪,仿佛下一刻就会崩溃。 糟糕,她会被杀的!南方停下摩托,飞快地跑向最后一座幸存的大楼的安全梯。 然而,此时那位灵能者的一声尖叫却打断了她的救援:“南天,救救我!” “玲玲!” 南天一把将那个名为何悦玲的灵能者推了出去,自己却被射来的银光狠狠轰中。 “哥——!”南方惨叫一声,之身冲了出去抱住南天软软倒下的身体,颤抖着架起对她而言还太过沉重的狙击枪,努力瞄准着那片黑红交杂的光团。 “对、对不起。”黑色的光化做雾气将她包了进去,露出其中的妖魔的本体。 是他……?南方目瞪口呆,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眉眼温顺的小小少年——他的身上,还穿着自己送给他的那件红色风衣。 “爲什麽……爲什麽要伤害哥哥?”南方的大眼睛里盛满了泪水,不敢相信自己最好的朋友居然是穷凶极恶的妖魔。 第六章 恢复记忆(2) 幼小的少年慌了神,抓住她的衣角为自己辩解:“我收住力量了,他还没有死。小、小南,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会让你伤心的。我想要攻击的是那个何悦玲,不是你哥哥。” 哥哥还没有死?南方小小的心里再次燃起希望。本来,她就是震惊大于憎恨,现在看到熟悉的玩伴脸上那浓浓的歉疚和慌乱,那淡淡的恨意也就烟消云散了。 应该只是个意外吧!南方不自觉地拍了拍男孩的手,正要说话,却听见何悦玲的尖叫:“不要管他们!歼灭者火炮无差别覆盖攻击!” 爲什麽?南方惊愕地抬起头来,只看到黑洞洞的炮管正对着他们,剧烈的爆炸声和明亮刺眼的火光从炮管内呼啸而出。 “危险!” 黑光和红雾如同一堵墙壁迅速从她身边冲天而起,挡住了炮火,重重爆炸声震耳欲聋。 南方被可怕的巨响吓傻了,导弹虽然被挡住,但滚滚热浪却翻腾着涌了进来,气流将她冲翻在地。 红衣男孩蹲下身来,轻轻握住她的手,并体贴地擦掉她脸上的污迹和泪水,“不可以再这么爱哭了。小南,你要学会坚强起来。” “你也要走了吗?”南方无助地回握住他的手,“只剩我一个人要我怎么办,哥哥变成这个样子……妈咪不在国内,爸爸收养我,只是爲了哥哥而已,现在他这样、我、我没脸再回去。” “这样的记忆……很痛苦吧。” 面前的的男孩满怀同情地叹息着,俯下身来,轻轻拥抱她:“那……我帮你忘掉它好么?” 南方傻傻地看着他,嗫嚅:“忘掉——做得到吗?这种……这种违背常理的事情?” “我是妖魔,所以做得到。”男孩的笑容中承载着苦涩,悲痛欲绝的南方却丝毫没有察觉。 男孩紧紧握住她的手,与她四目相对,明朗的五官透出浓浓的温柔:“小南,你不用害怕。不管发生什麽事,我都会保护你的。”他的手轻轻盖住她的双眼,仿佛这样,她就再也看不到残酷的现实。 不论如何,我都会保护你。 有我在,你什麽都不用害怕,我会保护你。 我发誓,会永永远远保护你的。所以,小南,做我的女人好么? 斛黎的脸和记忆中那个小小少年的脸重叠起来、斛黎说过的话和记忆中那个小小少年说过的话混成一片。 难怪那天,院长奶奶表现得仿佛早就认识斛黎一样——他根本就是六年前的那个孩子。我的记忆,就是他消除的。 南方从回忆中脱离,慢慢睁开眼。她看到的,是斛黎焦急万分的脸:“小南,你怎么样?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我该怎么回答?南方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斛黎越发着急起来,灵力探入她体内想要检查她的身体。南方却浑身一震,本能地反抗起来,结成的灵力屏障将斛黎的力量反弹了出去。 “小南?”斛黎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脸上那一丝受伤的表情,就像一把钝刀在南方的心头来来回回地搓着。 我在干什么啊?南方懊悔不已:我怎么能这样对待斛黎?他那么担心我、寸步不离地守着我,就算过去发生的一切再荒谬和可怕,也无法抵消他对我的好啊! 南方只觉得心如乱麻,站起身来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抱住了斛黎,低声道歉:“对、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就是……被这藏书馆弄得神经过敏,所以有点条件反射。” 斛黎沉默了片刻,忽然低声一笑,抬起手来将她的头按进怀里:“我知道。我……没有怪你啊。” 真是的,不要再对我那么温柔了啦!南方咬了咬嘴唇,轻轻地推开他,露出明媚的笑容:“我再闯一层吧!现在,我身体里的力量多得怎么样都用不完哦!” 斛黎看着她精神百倍的样子,只是宠溺地笑:“好。你说怎样就怎样,什麽都依你。”说着他简要地将之前所说的话只要再闯过一层即可的话对她重复了一遍,便牵着南方的手向楼上走去。 ***************** 同一时间,远在s市,南方从小长大的那座充当孤儿院用的修道会里,身穿斗篷的男人正站在神像前祷告。 妹妹她……把什麽都想起来了呢。 他的笑容隐没在兜帽的阴影内,显得阴森可怖。孤儿院院长走进来,深深叹了一口气:“阿天,你的祈祷,一点都不真诚。” 南天抬起头来,冷哼一声,摘掉了兜帽:“我不信神的存在,祈祷怎么可能真诚得了呢?晚祷对我而言,只是单纯的习惯。过了那么多年,我也不想改了。” 院长看到他的长相,楞了一愣,随即后退了一步,显得失望透顶,转身面向神像祷告着:“主啊,请原谅这个孩子。原谅他抛弃你所赐予的肉身与面目,爲了不为人知的目的改头换面,连灵魂都扭曲。主啊,他依旧是您的孩子。请您宽恕他……请您庇佑他。” 南天残酷地冷笑一声,逼近一步:“院长奶奶,别闹了。你的主,根本不存在。我的妹妹,之前有来过这里吧?” 院长闭上眼睛,苍老的皮肤颤抖着:“没错。但是,小南现在过得非常幸福。不要用你黑暗的灵魂,去污染她干干净净的生活。” “啊哈哈哈,院长奶奶,你不要把我看得那么坏。我怎么会做这种事呢?”南天的嘴角浮现残酷的笑容,大片的光从他斗篷下溢出。虽然那时白茫茫的光晕,看上去却让人油然而生一种不洁感,就仿佛工地上那些脏兮兮的白油漆。 南天转头看向双目紧闭的神像、和同样闭着眼喃喃祷告的院长,冷哼一声:“院长奶奶,赶快带着那些孩子,向你的主祈祷吧。因为真正可怕又有趣的剧目,很快就要上演了。” 他张开手,向着神像猖狂地大笑:“我的命,将握在我的手中!我,将是唯一的神;而我的妹妹——我亲爱的妹妹,哥哥身边的皇座,永远为你而留!” “陛下,时间差不多了。”教堂的门再次被不速之客推开。白笑身穿一袭拖地长礼服,微笑着走了进来,容光焕发,“您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呢。” “院长奶奶,再见了!希望还有再次见面的机会。”南天露出阳光的微笑,一如六年前那么清新帅气,搂过白笑的肩膀,施施然离开了教堂。 院长跪在神坛前,浑浊的泪水顺着脸颊滚下来:主啊,恶魔已经降临。愿您的荣光可以无处不在,愿您可以保护南方,永远坚强、永远快乐。愿您——可以让您的子民,拥有与恶魔战斗的勇气和力量。愿您祝福我们。 院长低哑的声音回荡在教堂天顶下:“阿门。” 第七章 致命考验(1) 斛黎紧紧握着南方的手走上阶梯,来到藏书馆的四楼。他不敢放开手。从南方的眼睛里,他读到了自己一直以来都惧怕着的东西。 小南的记忆,已经恢复了吧。刚才那股巨大的能量,足以冲破我对她记忆的封印。 斛黎苦涩的笑容流露出自嘲的神色:小南已经想起了一切,却并没有当场与我反目成仇,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我还在奢望什麽? “那边那个小辈,你不用闯关,先上来吧。”斛黎的面前打开一条临时空间通道,一张一合便将他吞了下去。 南方紧张地抽出枪,眉头一挑:“怎么,下一关有什麽见不得人的,不能让斛黎旁观? “下一关,是要你战胜他的镜像。”冷哼一声,“你说,如果让他看着,还能起到试炼的作用吗?” 战胜斛黎的镜像?南方一愣,忍不住问道:“那个镜像的实力呢?” “完全复制本体的所有能力。”的话语中透出一丝邪恶的笑意,“正好让你看看,那个人对你隐藏了多少力量。” “斛黎才不会对我隐藏力量呢!”南方条件反射地火了起来,吼完了才想起:他分明已经对我隐瞒了这么重要的过去,区区的一些力量,又算得了什麽呢? 藏书馆八楼,趴在地上,面前一面巨大的水镜中显示出南方的影像:“呵,小辈,你听见她的话了吧。” 斛黎静静看着水镜内的南方,微微一笑:“,你别太小看她了。对手有多强,她的潜力就会有多强。” “或许如此。不过,那孩子一定会为你的隐瞒伤透了心。”转过头来,从背刺到胡须每一个细节都透露出露骨张狂的讽刺。 ***************** 藏书馆第五层里,没有书架、没有宽大的阅读桌和木椅。房间内空空荡荡的,只有一方巨大的如同格斗台一般的圆台。 要在那个上面,和斛黎的镜像战斗吗……南方找出一条头绳,将长发扎成高高的马尾。狙击枪在手,整个人看上去英气勃发。 忽然间热血沸腾起来了!南方的背后仿佛有火焰一般的战意在熊熊燃烧,在她黑曜石一般的双眼投下熠熠光彩:斛黎是堂堂的黑王,现在的自己和他到底还有多大的差距?她真的想要见识一下! 南方摩拳擦掌,一纵身跃上擂台。 黑色的光幕立刻升起,在大厅上方形成一道弧形屋顶。从外面开来,擂台就好像一只巨大的鸟笼。 一团明亮的光出现在擂台上,扭曲漂浮着,最后化为斛黎的模样,从那英俊温和的五官到优雅高贵的气质,全都一模一样。 南方惊讶地眨眨眼,虽然没有期待得到任何回复,但还是下意识地喊了一声:“斛黎?” “一副惊讶的样子,真可爱吶。”她没有想到的是,斛黎的镜像居然抬起手来,轻轻抚摸她的脸颊,一如既往的优雅帅气。 这、这,这不是镜像吗?南方目瞪口呆,脸颊上真切地感受到那手指冰凉的触感。 然而,一股危机感油然而生,她瞬间如坠冰窟,猛然推开镜像往旁边就地一滚,一道银色的刀光贴着她头顶划过,削去她的一缕发丝。 南方单手撑地翻阅起来,刚刚站稳脚跟,就看见斛黎一手执刀、满脸微笑,向自己信步走来:“小南,你怎么了?乖乖地站在那里不要逃,一下子就结束了。一点都不会疼的哦。” “住、住口!”南方“砰”地开枪,子弹擦过镜像的脸颊,撞在擂台边缘的隔离层上消失不见。她满面怒容,紧握着枪:“斛黎不会这么对我,你只是个镜像而已,给我闭嘴!” 斛黎的镜像依旧一步步向她逼来,笑容满面:“你说得没错,我是镜像,只能存在于这个小小的空间内。但是,我和本体可没有任何差别哟。小南,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好好想想就会明白了。” “我说了,斛黎不会这么对我的!”南方再次开枪,但分明能够百发百中的她,却再一次射偏了。 她想起斛黎曾经用冰冷的手掐住她的脖颈,想起他曾经说过“那一刻我真的恨不得杀了你”,想起他曾经对她呓语——“我对你有和那恨一样多一样浓的爱意”。 斛黎那么爱我,那么……他又该有多恨我? 南方一晃神,那刀光又如跗骨之蛆一般追到了她喉咙边。她直起枪,用加固过的枪管一档,整个人因为巨大的后坐力飞了出去。灵力关注向锦衣,外套衣襬上的魔阵银光一闪,巨大的由无数剑刃组成的双翼合拢起来,将她护在中央。 “叮叮当当”,镜像手中的武士刀以惊人的速度撞击着她的翅膀,震得到处都是银色的反光。 南方缩在灵力和魔纹组成的翅膀内,抓着狙击枪,眼前的白线飞快游移,在一秒内便无数次锁定了镜像的右边胸口——斛黎的灵核所在。 但南方只是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绝佳的狙击机会从指间溜走。她的翅膀猛然一震,躲开镜像的攻击,大片剑羽浮现在空中,“嗖嗖嗖”、劈头盖脑往他射过去。 “如果你只有这种实力的话,那可是真的会被我杀死的哦。”斛黎的镜像调笑着,挂着一模一样淡然的笑容、迈着一模一样绅士的步子,穿过剑羽间的空隙,一眨眼便来到她跟前。 “当!” 站下的武士刀,被南方及时抽出衣服内藏的一对军刺堪堪架下。她飞起一脚往前踹去,但镜像一闪身,已经再次出现在她身后,长刀划出一道弧线,再次斩下! 耀眼的翅膀眨眼间纷纷扬扬消散,无数羽毛交织化作一张用灵力绳索编织的劲网,裹住了刀用力往一旁拉扯。 南方转过身去,抓着军刺栖身而上,刀柄重重落在镜像的手指关节,同时抬起膝盖狠狠撞击他的手肘,想要迫使他的长刀脱手而出。 然而,南方却忘记了:斛黎的身体本来就是死物,感觉不到痛、哪怕被撕成碎片也无所谓。更何况,这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镜像呢? 只听“咔哒”一声骨骼折断的声音,镜像的手臂真实地软了下去,但他却依旧只是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以人类绝对不可能做到的方式扭转自己已经折断的手臂,反手让刀从她背后刺上来。 南方无处可避,索性用力撞进他怀里,却还是被刀尖钩到了手臂,顿时血如泉涌。 第七章 致命考验(2) “看吧,都说让你不要躲了。”斛黎的镜像满脸心疼,用手指沾着她的血,送入口中品尝,“嗯……小南的血,味道很好呢。” 我最爱最爱的斛黎,你心里真是这么想的嘛?南方紧咬下唇,缩在镜像的怀里,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终于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我不会再躲了。你那么恨我,要杀就杀吧。” “我是恨你,既恨你又爱你。”镜像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放心,小南,我会让你舒舒服服地死去,我会将你的尸体好好保存下来,百年千年,永远让你陪在我身边。你不喜欢我对你用控制人体的技能,你看,我到现在都没有用过。” 他说着反转长刀,刀尖抵在她的后脑勺:“刺穿灵核承受的痛苦,比刺穿心脏要少多了,也能让你更快的死去。” “我知道了。”南方的身体完全放松下来,静静地躺在他怀里。 ***************** “小南,不要!”斛黎看着面前的水镜,激动地站起身来,拔刀指向身边慵懒地打着哈欠的巨兽,“现在、立刻,放她出来!不然我便是死,也脱你垫背!” “哼哼,不要着急。结果怎样,还未可知。”冷哼一声,不屑地看了一眼他的刀,又补充道,“何况,你想要用这种破铜烂铁和老夫拼命么?别说笑了。” “是不是破铜烂铁,试一试便知道了。”斛黎沉下脸来,全身灵力翻涌,刀上开始放出刺目的白光。 抬起身子,巨大的爪子轻轻一抓,便使得刀光破碎:“激动什么?那镜像的想法,难道不是你的真实心思幺?” 斛黎的手不经意地颤抖了一下,哑口无言。 他的确是这么想的。他恨,恨这六年来他躲躲藏藏提升实力隐藏身份,只爲了兑现当初的诺言能够保护他的小南,回来后才发现原来她过得那么好那么自在。看到她脸上的笑容,他就想到六年来自己的颠沛流离;看到她被朋友关心照顾,他就想起六年来自己仅有的同伴,一个叫“黑暗”、一个叫“恐怖”。 此时,一声清晰的枪响,震碎了他所有阴暗的回忆。 他自己的镜像慢慢扭曲,和即将刺入南方后心的长刀一起烟消云散。 南方手中,原先的三棱军刺不知何时已经被一把枪口还冒着白气的格洛特手枪取代。 她……一开始就是假装的?那些软弱、泪水和了无战意,只是爲了寻找一击必杀的机会?斛黎愕然地看着水镜中垂头默立着的南方:他的小南,从前有那么重的心机吗? 一道空间门在跟前打开,南方踉踉跄跄地跌了出来,可怜兮兮地站在原地,大眼睛里水光粼粼,仿佛随时要哭出来。 但最终,南方只是抽了抽鼻子,转头观察身边趴着的巨兽那浑身雪白的皮毛、背上竖起的一排尖锐的棘刺,以及凸出嘴唇的两只獠牙。 传说中的,原来就是白泽,传说中知晓一万一千五百二十种鬼怪之事、为黄帝作千奇书《白泽图》的昆仑精怪。 南方收起心中的怨气和怒意,恭恭敬敬地一揖到底,行了个大礼:“白泽前辈,晚辈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还请大人见谅。” “哼,小辈,你也不用对着老夫玩这客套把戏。”白泽抬起巨大的头部,呲了呲牙,白色的皮毛内隐隐透出一层黑色的魔气,“老夫既是神兽,也是魔兽,全看面对的是怎样的人。” 南方依旧保持著作揖的姿势,没有抬起头:“那么,不知道白泽前辈认为小辈如何?” 白泽用爪子将她抓在手里,尖锐的指甲贴着她的脸颊:“哼……你嘛,如果只是日后乱世中一枚普普通通的棋子,那这力量是绰绰有余了。可惜,你是反败为胜的关键。所以要老夫说,你不过是个个乳臭未干的小鬼。” 还真是过分的评价啊。南方叹了口气,却并没有张口反驳:不是她害怕白泽的威名,而是刚才斛黎的镜像的力量,让她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地。 最后,还是用那种卑鄙的方法才打赢了。南方眼底的水汽更浓,偷偷瞟着斛黎苍白的脸色,心中惶恐地揣测:他是不是看到那一切了?斛黎……肯定很生气很伤心吧? 我太差劲了!一瞬间,南方甚至想着还不如刚才就让那个镜像一刀刺穿自己。口口声声说斛黎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可真正面对死亡的时候,爲什麽又退缩了? 斛黎读到她视线里慢慢的自责,本已经冷透了的心,又渐渐温暖起来。他将南方从白泽的爪子内带出来,轻声道:“小南,你做得很对。” 南方抬起头来,便撞进他满眼看不出情绪的温柔。 他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却不知南方一眼就看出来他心底那冰冷得无法触碰的怒火。 斛黎……果然生气了。南方勉强笑了笑,再次看向白泽,语气有些不客气起来:“那么,请问白泽前辈,您究竟有何指教?” “白皇那一边,有一个不顾一切的凶神在。”白泽站起身来,背上的棘刺朝向藏书馆屋顶,困住他的封印发出一道道电光,眨眼间便支离破碎。 白泽的眼中透出睿智的光——那是一种哪怕生命最小的细节都了如指掌的、真正看透一切的冰冷的光芒。 “老夫不可以放任那个家伙为所欲为。所以,就暂且纡尊降贵,站在你们这边吧。” 一道黑白交杂的光从白泽的背刺上射出,落到南方的手背上,形成一张栩栩如生的刺青。 好强大的力量。南方骇然地用右手捂住左手的手背:这小小的刺青,仿佛联系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灵力。 “这里的力量,只能使用一次而已。”白泽冷冷看了她一眼,长啸一声,口中爆出的空气掀翻了藏书馆的屋顶。他冲天而起,化作一颗黑白不明的流星,消隐无踪。 与此同时,以雷正阳为首的别动队队员,通过空气推进器,飞上了失去屋顶的藏书馆顶层。翰昀成依旧是一脸无奈地跟在他身后,向着南方点头示意。 “小南,到我这边来。”雷正阳扛着单兵火箭炮,向南方伸出手,面目狰狞,“你知不知道,你相信深爱的那个,到底是什么东西?” 南方慢慢抬眼,向前跨了一步,面无表情问道:“是什麽呢?” 雷正阳架稳了火箭炮,手搭在扳机上:“那个家伙,是六年前那只妖魔!是害死阿天的罪魁祸首!” “这样啊。”南方偏了偏头,象是在消化着这个情报,忽然,露出明媚甜美的笑容:“只是这种程度的情报,人家早就知道了呢。” 在白泽的磨练下翻了不止一倍的力量和气势猛然爆发出来,形成无形的气浪冲上天空,仿佛她的宣誓。 再多的仇恨,也不需要外人来插手。不管过去如何、真相如何,她南方,永远都是黑之王的皇后! 第八章 制衡(1) “你、你说什麽?”雷正阳失魂落魄地后退了一步,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南方那美艳无比的笑容: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小南幺?这还是阿天最重要最想保护的宝贝妹妹幺? 南方收起了自己的气势,缩到斛黎身边,温顺地抱着他的手臂:“爲什麽这么惊讶呢?雷大哥,他是我的爱人呀。” “因为是爱人,所以连是非正邪都不分了麽?”雷正阳不愧为别动队的队长,立刻收起了自己的震惊,再次将准心对准了南方。 南方冷笑一声,翅膀在背后展开,无数的剑羽浮现在空中:“雷大哥,你以为凭你现在的力量,能够和我抗争吗?无谓的行为,可是会将重要的战友送上死路的。” 雷正阳看着那密密麻麻遮盖了天空的银色羽毛锁定了每一个别动队队员,包括他事先埋伏在藏书馆内的火炮手,也被至少三支羽毛瞄准。 真是厉害的计算能力。雷正阳惨然一笑,“当啷”一声抛下火箭筒,再也不用那个幼稚的昵称:“不知道南方小姐,究竟有什麽打算呢?” “如果雷队不介意的话,请联络董事会吧。”南方收回手,羽毛倒飞回来,重新形成一对翅膀消失在空中。她不经意地后撤了一步,靠在斛黎的怀中,露出妩媚的微笑:“对于某些拖拖拉拉的老鼠,我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从别动队所处在的位置,只有翰昀成能够隐约看到斛黎拖在她腰间的手,还有她隐藏起来的惨白的脸色。 果然,刚才那一下,虽然声势浩大,却也耗尽了她的力量吧?尽管如此,还有个更加不容小觑的斛黎在呢。 翰昀成摇了摇头,躬身道:“队长,还是按她说的做吧。” “这种事情,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雷正阳挥了挥手,做出撤退的手势。别动队的队员们顺着绳索回到地面,迅速撤到自己的车辆附近保持待命,用复杂的眼光盯着依旧微笑着的南方,慢慢弯腰鞠躬:“尊敬的灵能者大人,请随我去首都分部的会议室吧。” 直到这时,斛黎才温柔地将她横抱起来,慢慢走下楼去。 ***************** 别动队的专用黑色座驾在前开道,斛黎的红色跑车施施然跟在后面。南方躺在后座上,依然显得有些虚弱。 她撑起身子,摇了摇还有些晕眩感的脑袋,低声道:“斛黎,对不起。” 斛黎悠闲地单手控制着方向盘,回过头来伸长手臂捋了捋她鬓角垂下的长发:“爲什麽还在道歉?我说过了,我最大的希望,就是你能活下来。别说你毁掉的只是我的镜像,就算你用同样的方法杀死我,我也不会介意。” “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南方踢掉了鞋子,在座位上缩成一团,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膝盖,“你明明就很恨我的,爲什麽一直忍着?六年来你的生活,比我要痛苦多了吧?我还有组长、有雷大哥还有艾蕾娜保护照顾,可是你谁都没有……” “那么你又是怎么样的呢?”斛黎抬眼从后视镜里看着南方水气森森的双眸,与她四目相对,“不恨我幺?” 南方像只鹌鹑一样,把头迈进手臂当中,长发如瀑布般从膝盖和手边垂下来:“我不知道……但是那天,你会打中哥哥只是一个意外吧?而且不是你的话,我早就被歼灭者火炮轰得尸骨无存了。真要说起来……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小南真是……善良温柔得过头了吧?斛黎哭笑不得,不知该说些什麽好,竟一时哑然。 等不到他的回音,南方便继续说了下去:“我只知道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虽然一开始是你来挑逗我的呢。可是,到现在却变成了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局面。” 斛黎失声轻笑,嘴角勾起魅惑的弧度,轻轻吐出四个字:“彼此彼此。” 除了你以外,还有谁会真心真意地接受像我这样可怕的妖魔?有那个灵能者能笑着说出“就算妖魔也有好坏的差别”? 我最爱的小南啊,除了你以外,还有谁能让我情深至此、谁能让我爱得如此彻骨的同时,又恨得如此真切? “话说回来,斛黎还真是强大啊。”南方恢复了一些气力,猫咪一般从后座爬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凑过头来撒娇。 斛黎笑了笑,放慢了车速侧过身来与她亲吻:“因为,我要用那些力量保护你啊。” 南方红了脸,但还是大胆地凝视着他,慢慢道:“那个……其实……我也一直有事瞒着你——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 她顿了一顿,不等斛黎作出反应,又立刻开口,语速快得象是唯恐自己下一秒就失去坦白的勇气:“哥哥、哥哥还活着。我和他联系过好几次了,就连上次你和织作夕战斗的地点,也是他告诉我我才能赶过去的。” 南方的声音越来越轻,但还是勇敢地凝视着他深邃的双眸,没有丝毫退却。 此时,首都分部的大楼逐渐出现在地平线上,车队的速度慢了下来。 斛黎依然紧抿着嘴唇不发一语,牵着她的手下车走进了分部大楼。 果然是生气了吧?南方怯怯地偷偷观察着他的表情,不敢再说话,乖乖地跟着他走进电梯前往会议室。 电梯门关上的刹那,斛黎突然一个转身将南方禁锢在狭小的角落里,满眼都是冷冷的怒火,嘴上却还说着“我真的没有生气”。 这种话,谁会相信啊?南方紧张地贴着冷冰冰的墙壁,无处可躲,不得不正视他不带一丝情感的双眼。眼底那隐约可见的酒红色的雾气,仿佛盘踞的野兽一般,要将她的灵魂都摄去。 “既然你我都瞒了对方那么重要的事情,那这一次……就算了。”斛黎再次吻上她的唇,从齿缝里吐出威胁的话语,“但是再有下次的话……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些什麽呢。”说着他微笑着,狠狠一咬,牙齿立刻扯破了南方娇嫩的嘴唇,一缕咸咸的血丝流进他口中。 好痛!带着点酸麻的撕裂感立刻像一道小小的电流刺激着南方的神经,痛得她皱起五官,泪水在眼眶里转了一圈,差点儿就滴落下来。 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斛黎眼底那一抹疯狂慢慢平息下去,他退开一些,用冰凉的手指抚摸她有些红肿的嘴唇,眼底是浓浓的歉意和悔恨:“抱歉……弄痛你了吧?” 南方讷讷地张了张口,但还没说出什麽,便听见耳边边传来“叮咚——”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 “我、我们走吧。”南方舔了舔嘴唇上小小的伤口,将自己的手塞进斛黎宽厚冰凉的手里,双眼眯成了一对月牙儿。 我……不想看到斛黎这么自我厌恶的样子。 斛黎宠溺地握紧她的手,穿过长长的走廊,走向会议室——那里,是他们的下一个战场。 ***************** 第八章 制衡(2) “你、你说什麽?”雷正阳失魂落魄地后退了一步,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南方那美艳无比的笑容: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小南幺?这还是阿天最重要最想保护的宝贝妹妹幺? 南方收起了自己的气势,缩到斛黎身边,温顺地抱着他的手臂:“爲什麽这么惊讶呢?雷大哥,他是我的爱人呀。” “因为是爱人,所以连是非正邪都不分了麽?”雷正阳不愧为别动队的队长,立刻收起了自己的震惊,再次将准心对准了南方。 南方冷笑一声,翅膀在背后展开,无数的剑羽浮现在空中:“雷大哥,你以为凭你现在的力量,能够和我抗争吗?无谓的行为,可是会将重要的战友送上死路的。” 雷正阳看着那密密麻麻遮盖了天空的银色羽毛锁定了每一个别动队队员,包括他事先埋伏在藏书馆内的火炮手,也被至少三支羽毛瞄准。 真是厉害的计算能力。雷正阳惨然一笑,“当啷”一声抛下火箭筒,再也不用那个幼稚的昵称:“不知道南方小姐,究竟有什麽打算呢?” “如果雷队不介意的话,请联络董事会吧。”南方收回手,羽毛倒飞回来,重新形成一对翅膀消失在空中。她不经意地后撤了一步,靠在斛黎的怀中,露出妩媚的微笑:“对于某些拖拖拉拉的老鼠,我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从别动队所处在的位置,只有翰昀成能够隐约看到斛黎拖在她腰间的手,还有她隐藏起来的惨白的脸色。 果然,刚才那一下,虽然声势浩大,却也耗尽了她的力量吧?尽管如此,还有个更加不容小觑的斛黎在呢。 翰昀成摇了摇头,躬身道:“队长,还是按她说的做吧。” “这种事情,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雷正阳挥了挥手,做出撤退的手势。别动队的队员们顺着绳索回到地面,迅速撤到自己的车辆附近保持待命,用复杂的眼光盯着依旧微笑着的南方,慢慢弯腰鞠躬:“尊敬的灵能者大人,请随我去首都分部的会议室吧。” 直到这时,斛黎才温柔地将她横抱起来,慢慢走下楼去。 ***************** 别动队的专用黑色座驾在前开道,斛黎的红色跑车施施然跟在后面。南方躺在后座上,依然显得有些虚弱。 她撑起身子,摇了摇还有些晕眩感的脑袋,低声道:“斛黎,对不起。” 斛黎悠闲地单手控制着方向盘,回过头来伸长手臂捋了捋她鬓角垂下的长发:“爲什麽还在道歉?我说过了,我最大的希望,就是你能活下来。别说你毁掉的只是我的镜像,就算你用同样的方法杀死我,我也不会介意。” “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南方踢掉了鞋子,在座位上缩成一团,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膝盖,“你明明就很恨我的,爲什麽一直忍着?六年来你的生活,比我要痛苦多了吧?我还有组长、有雷大哥还有艾蕾娜保护照顾,可是你谁都没有……” “那么你又是怎么样的呢?”斛黎抬眼从后视镜里看着南方水气森森的双眸,与她四目相对,“不恨我幺?” 南方像只鹌鹑一样,把头迈进手臂当中,长发如瀑布般从膝盖和手边垂下来:“我不知道……但是那天,你会打中哥哥只是一个意外吧?而且不是你的话,我早就被歼灭者火炮轰得尸骨无存了。真要说起来……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小南真是……善良温柔得过头了吧?斛黎哭笑不得,不知该说些什麽好,竟一时哑然。 等不到他的回音,南方便继续说了下去:“我只知道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虽然一开始是你来挑逗我的呢。可是,到现在却变成了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局面。” 斛黎失声轻笑,嘴角勾起魅惑的弧度,轻轻吐出四个字:“彼此彼此。” 除了你以外,还有谁会真心真意地接受像我这样可怕的妖魔?有那个灵能者能笑着说出“就算妖魔也有好坏的差别”? 我最爱的小南啊,除了你以外,还有谁能让我情深至此、谁能让我爱得如此彻骨的同时,又恨得如此真切? “话说回来,斛黎还真是强大啊。”南方恢复了一些气力,猫咪一般从后座爬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凑过头来撒娇。 斛黎笑了笑,放慢了车速侧过身来与她亲吻:“因为,我要用那些力量保护你啊。” 南方红了脸,但还是大胆地凝视着他,慢慢道:“那个……其实……我也一直有事瞒着你——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 她顿了一顿,不等斛黎作出反应,又立刻开口,语速快得象是唯恐自己下一秒就失去坦白的勇气:“哥哥、哥哥还活着。我和他联系过好几次了,就连上次你和织作夕战斗的地点,也是他告诉我我才能赶过去的。” 南方的声音越来越轻,但还是勇敢地凝视着他深邃的双眸,没有丝毫退却。 此时,首都分部的大楼逐渐出现在地平线上,车队的速度慢了下来。 斛黎依然紧抿着嘴唇不发一语,牵着她的手下车走进了分部大楼。 果然是生气了吧?南方怯怯地偷偷观察着他的表情,不敢再说话,乖乖地跟着他走进电梯前往会议室。 电梯门关上的刹那,斛黎突然一个转身将南方禁锢在狭小的角落里,满眼都是冷冷的怒火,嘴上却还说着“我真的没有生气”。 这种话,谁会相信啊?南方紧张地贴着冷冰冰的墙壁,无处可躲,不得不正视他不带一丝情感的双眼。眼底那隐约可见的酒红色的雾气,仿佛盘踞的野兽一般,要将她的灵魂都摄去。 “既然你我都瞒了对方那么重要的事情,那这一次……就算了。”斛黎再次吻上她的唇,从齿缝里吐出威胁的话语,“但是再有下次的话……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些什麽呢。”说着他微笑着,狠狠一咬,牙齿立刻扯破了南方娇嫩的嘴唇,一缕咸咸的血丝流进他口中。 好痛!带着点酸麻的撕裂感立刻像一道小小的电流刺激着南方的神经,痛得她皱起五官,泪水在眼眶里转了一圈,差点儿就滴落下来。 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斛黎眼底那一抹疯狂慢慢平息下去,他退开一些,用冰凉的手指抚摸她有些红肿的嘴唇,眼底是浓浓的歉意和悔恨:“抱歉……弄痛你了吧?” 南方讷讷地张了张口,但还没说出什麽,便听见耳边边传来“叮咚——”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 “我、我们走吧。”南方舔了舔嘴唇上小小的伤口,将自己的手塞进斛黎宽厚冰凉的手里,双眼眯成了一对月牙儿。 我……不想看到斛黎这么自我厌恶的样子。 斛黎宠溺地握紧她的手,穿过长长的走廊,走向会议室——那里,是他们的下一个战场。 ***************** 第一章 被剥夺的情感(1) 南方略微恢复意识的时候,便开始情不自禁地害怕起来:她分明灵力充沛,可她却感到无比的疲倦:无法移动、也无力思考——这种感觉,分明是重伤时才会有的濒死体验。 哥哥到底从我身上把什麽拿走了?居然还说……还说不会有什麽副作用。 南方的心被浓浓的失望占据:小时候的哥哥,是从来都不说谎的。 “小南,醒一醒吧……不要睡了。”斛黎的声音朦朦胧胧落下来,忽远忽近,听得不真切,却可以捕捉到其中那一丝颤抖。 斛黎……在害怕。 南方在昏昏沉沉中,依然感到震惊:她从来没有听到过斛黎用这种恐慌的态度讲话。我……难道睡了很久了吗? 与其说整个人仿佛被封在百米厚的水泥里被迫定身,倒不如说,她没有任何移动身体的念头,只是感到好累、好想睡。 可是,斛黎那么担心。所以……不醒过来不行哟。南方在心底为斛黎的关怀而偷笑不已,努力地集中精神,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稍稍抬起了眼皮,一丝明亮的光刺了进来。 好亮啊!南方的眼睛顿时受不了亮光的刺激而流出泪来,好不容易睁开的眼睛,险些就又合上了。 她辛苦地转过头,因为没有力气说话,所以,只能朝着斛黎眨了眨眼睛。单是这个动作,就让她累得很。 “小南?”斛黎惊喜的脸庞在泪水中显得模糊不清。南方想要抬起手来揉揉眼睛,却发现自己已经筋疲力尽。 我怎么了?南方所能做的动作,仅限于面部表情。她挑了挑眉、并略微歪过头以表达自己的疑惑,又露出一抹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微笑来宽他的心。 斛黎一把将她抱紧怀里,紧紧搂着她的肩膀:“傻丫头,你知不知道你睡了快一个月了?一醒过来,就只知道让我放心幺?” 一个月?南方尝试着开口,但还没发出声音,斛黎已经猜中了她的心思:“是啊……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你过往产生的所有的憎恨不满和埋怨,全部被剥除。小南,你能醒过来……真的太好了。” 哥哥……居然做了这种事吗?南方的心被浓浓的不详感所包围。她试着发出沙哑干涩的声音,说出的都是零散的单词:“灵力、在……我、怎么、累?” “这不是灵力是不是充盈的问题。”也亏得斛黎能够听懂她在说些什麽,疼惜地让她坐在自己腿上,轻吻着她的脸颊、耳廓,“剥除情感这种事情,是非常危险的。哪怕我有绝对人体控制的本事,也不敢轻易去做。一不小心,就会造成大脑的死亡。” 说着,他双手托着她的脸,正色问道:“小南,到底是谁这么对你?” 南方吃力地张开嘴,声带振动,吐出清清楚楚的两个字:“哥哥。” 是南天做的?斛黎皱起眉头,扶着她站起身,尝试着行走,一边思索:为什麽南天要对自己的妹妹做这种事?关键是——那些负面情绪,他想拿来做什麽用? “斛黎,我感觉不太对劲的。”南方重新适应了自己的身体,简单的话语和动作都已经没有问题,但那股毫无来由的疲倦感还是如跗骨之蛆般挥之不去。 仿佛一停下来,就会立刻睡去。南方强迫自己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看到的每一样东西都灰蒙蒙的,让人觉得厌烦不已。 死气沉沉的屋子,好讨厌。南方的视线毫无目的地游移:窗外那看上去脏兮兮的天空也好烦人。还有飞过的鸟,翅膀扑棱棱的吵死人了。 南方的双眼越来越冷,脸上的不耐与烦躁也越来越甚:斛黎为什麽站在那里?他没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吗?末日快来了吧!真是看着就让人火大。 斛黎看到她隐含着不耐烦的神情,越发担忧起来:看来,是因为南天一次性抽取了她过往所有的负面情绪,为了保持平衡,大脑本能地进入了消极思考的状态,想要将缺失的部份都补回来。 毕竟,只有喜怒哀乐具备,才能称得上一个完整的人。 想到这里,斛黎不禁苦笑:看来,这几天我得要做小南的出气筒了。 “有什麽事情很好笑吗?”果然,南方眉头一挑,带着满脸不爽的表情跺了跺脚,“兵解魔阵呢?” 斛黎微微一笑,取出水晶球放进她手里,并解释道:“威力或许会有些许削弱,不过,用起来肯定是更安全了,算是有得必有失吧。” “这种无聊的事情怎样都行。”南方暴躁地抓过水晶球胡乱往包里一塞,就是觉得浑身不舒服,烦乱得牙痒痒,最好现在就又不长眼的妖怪跑来挑衅,好让她发泄一通。 可惜,妖魔不是说来就来的啊。 斛黎哭笑不得,拔出刀退开一步,黑色的阴影以他为中心扩散,形成一处宽广的独立空间。他一挑眉,露出轻浮的笑容:“怎么样,小南,要不要和我这个本尊打一场?” 南方立刻如同一只好斗的孔雀般高高扬起了头:“哼,那个自以为是的口气,还真是对自己很有信心嘛。” 斛黎笑着,优雅地行礼:“不管怎么说,我都是黑王。如果被你这样的小女孩打败,未免太没有面子了。” “谁是小女孩?”南方没有拔枪,只是取出自己的军刺握在双手中,“还有,点到即止什麽的,我才不稀罕!” 哎呀呀,因为负面情绪大增,连性格都变得不可爱了。斛黎感到无可奈何,一边摆开架势,一边在心中琢磨着要如何不着痕迹地放水,给她一点成就感。 如果一招就被打败,小南一定会不开心的。斛黎叹了口气:我可不想看到小南的泪水。 ***************** 斛黎故意放满了自己的动作,但每次又恰到好处地挡掉南方捅来的军刺。包括她那灵力所化的翅膀上射出的锐利羽毛、和一枚枚从指间弹出的类似子弹的灵力凝聚物,都被斛黎用刀光劈向一边。 不过,小南对灵能的运用的确熟练了许多。斛黎看似游刃有余,实际上却不敢有丝毫放松:每当他准备转换位置时,南方的军刺或是剑羽就已经守在了那个点上,仿佛她能够看透自己的心思一般。 第一章 被剥夺的情感(2) 南方的嘴角噙着满意的微笑,眼底的狂暴也终于退去了一些:预判这个能力,比想象当中还要好用很多。能够和斛黎这个堂堂的黑王打成平手,已经完全超乎她的意料了。 说起来,哥哥对“没有副作用”的定义到底是什麽啊?南方摇了摇头,努力压下那股无名火,这一次是真正发自内心地感到不快:以我现在的这种情绪状况,根本什麽都做不了。而且,抽取那种不详的东西,哥哥到底打算干什么? “你输了哦!”南方只是略微一走神,斛黎的刀便横在了她的脖子上。 她一抬头,看到的便是熟悉的微笑:“战斗的时候,怎么可以胡思乱想呢?就算是有秃鹰扑来,也不该分心。” “那个成语叫做心无旁骛啦!”南方为他那神奇的形容方式而汗颜,可爱地吐了吐舌头,半真半假地指责道:“真是的,斛黎你的中文怎么一点都没有进步?你回国已经快两年了哎!” 斛黎笑着,反过来调侃她:“和我认识那么久,也没见你的法语进步到那里去。” 呿,一点都不可爱。南方朝他呲了呲牙,忽然支起耳朵听了听,道:“撤掉这个空间吧,好像有人在敲门。” 斛黎哑然失笑,一打响指取消了空间隔绝,转身去开门:外面的这个人也真是可怜,都已经敲了半个多小时了 门刚刚被拉开,艾蕾娜便如同兔子一般从外面窜了进来,气急败坏地大喊:“你们两个!手机关机、追踪器被你们拆掉、躲在房间里面是想要干嘛!现在是亲亲我我的时候吗?s市出大事情了知不知道?” “你这么咋咋呼呼的,能帮上什麽忙吗?”南方刚刚才压制下的负面情绪立刻再次喷发。她眼一横,不屑地撇了撇嘴,道:“真的要找我们帮忙的话,不该是这种态度吧。” “什、什麽?!”艾蕾娜被她的冷言冷语噎住,一时间气得说不出话来。斛黎连忙捂住南方的最将她拉到背后,带着些歉意向她解释:“小南最近心情不太好,所以,讲起话来有点冲。” “唔唔唔!”南方在他的手心挣扎着想要说话,毫不掩饰眼底的烦躁和鄙夷。 艾蕾娜依旧怒火冲天,把门板拍得“砰砰作响”,连珠炮似的怒骂:“凭什么艾蕾娜非得顾忌你的心情啊?凭什么你们就可以为所欲为无组织无纪律啊?就算是笨蛋也不带那么任性的!s市里,又有a级妖魔出现了哎!大家一直都这么支持你们,不就是为了在这种时候可以有所依靠吗?那个东西造成的危害,快比上六年前了你知道吗?” “呼……”南方在斛黎手上狠狠咬了一口,这才摆脱束缚,大口喘了喘气,满含嗔怪瞥了斛黎一眼:“你想闷死我呀?还有,艾蕾娜,除灵组如果名存实亡的话就赶快解散,否则,好歹靠自己的力量办些事情吧!我们早就和他们没有关系了,帮不帮也都看心情。” 艾蕾娜万万没有想到,南方作为六年前的受害者,居然会说出这种话,一时间目瞪口呆:“小、小南!就和六年前一样,已经有很多无辜的人被卷进去了!你一点都不同情他们吗?不会感到悲伤吗?” “六年前除灵组把歼灭者火炮对着我的时候,怎么不听你讲同情?” 艾蕾娜被南方反驳得哑口无言,可要她眼睁睁看着那么多无辜的人死去,她也做不到。直到这时,艾蕾娜才脱去了天才黑客的外衣,无助得像个小孩子,慌张之下将最不该说的话说了出来:“就算那个妖魔,和你长得一模一样也无所谓吗?” 南方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句话意味着什麽,斛黎已经闪了过去,一把掐住艾蕾娜的脖子,眼底瞬间漾起一片酒红:“给我把话说清楚。” “那个妖怪,和小南长得一样。”艾蕾娜被夺去了身体的控制权,如同牵线木偶一般,乖乖地交代:“虽然性格完全不同,但只要她想,完全可以以假乱真。小南知道的事情,她好像全部都知道。所以不知情的人,现在都把小南当成仇敌了。” 斛黎沉吟片刻,又问道:“那个妖魔,还有其他特点吗?” “她是黑暗。最纯粹的黑暗。”艾蕾娜恍恍惚惚地答道,“一切的憎恨、恐惧、卑劣、阴险——她就是这世界上所有最黑暗的情绪的结合体。” 负面情绪的结合体、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南方立刻就将两件事情联系了起来,双拳紧握、气得浑身颤抖:哥哥拿我的那些负面情绪,难道是为了给这只妖魔做模板吗?他、他到底想要干什么?明明知道……我最恨为祸人间的妖魔! 斛黎则是皮笑肉不笑,眼底的冷意简直要将整间屋子都冻起来:果然如此。虽然小南好像还没意识到——就算南天不是白皇,也一定和他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但不论如何,居然将小南心灵的一部分,和那种恶心的东西结合在一起。 斛黎身上的杀气化作实质的刀刃,勃发而出将墙壁轰得粉碎。 “回去吧。我的公主殿下。”斛黎单膝跪下,托起南方的手背,俯身轻轻一吻,酒红色的眸子射出夺目的光辉。 虽然只是角色扮演,但是……这一次,意外的符合场景呢。 南方心底的暴戾,全部转换为蓬勃的战意和冷酷。 对手是妖魔的话,根本不需要手下留情。南方残忍地微笑着,并没有抽回手,只是说道:“你说得对呢。以王后陛下的身份,回到我们的领土上去吧。” “不过,有些东西是不会那么乖乖臣服的呢。”斛黎将她搂进怀中,不是使用灵力,而是直接折叠空间,让自己和她一起飞起来。他温柔地抚摸着南方的头发,微笑:“虽然你的那对翅膀,还是只有滑翔的功能,不过,看上去非常帅气呢。” “不仅帅气,还可以帮助你区分我和那只妖魔哟。”南方调皮地露出小虎牙,但笑意却没有渗进眼底。 “你和那种卑劣的蝼蚁,我怎么可能搞错?” 斛黎摇了摇头,看到她眼里的冰冷,却连那冰冷也一并包容。 他侧过身来,轻轻柔柔地吻上她的唇。 第二章 魍魉(1) 从高空往下俯视,是s市纵横交错的大马路,和无数熟悉的温馨的小弄堂。 南方的眼中透出浓浓的喜爱和怀念:这是我最爱的城市,绝对不会让妖魔在这里胡作非为! “不要着急,先回家一趟吧。”斛黎的灵识如潮水一般荡出去,将整个s市包裹在内:虽然市里的灵子浓度上升了不少,但他并没有发现艾蕾娜所说的那只妖怪的踪影。 s市跨海大桥下方是水里,倒似乎有一些不太干净的东西。斛黎冷笑一声,却并没有采取行动,而是选择对其视而不见。 怎么可能为那种蝼蚁放弃和小南单独相处的机会呢? 他坏笑着搂住小南的腰,在她的惊呼声中直接撕开空间,回到了阔别两个多月的家中。 真是的,斛黎在干什么?南方虽然没有说出口,但脸上的表情已经暴露了心底的不快:这种时候,应该先去与除灵组共享资料,然后开始确定战略才对嘛!没时间悠闲地坐在家里! “哎呀,还是一脸不情不愿的表情呢。”斛黎微微一笑,不着痕迹地与她调换了位置,将南方锁在客厅的墙角边。 斛黎伸出手去,轻轻抚摸着她湿润柔软的嘴唇,声音低哑,带着浓浓的魅惑:“虽说知道你的烦躁是因为南天的唐突举动。但是,作为王后,要学着控制自己的情绪才行。” “在你面前不需要做那种事情吧?”南方的嘴角勾起略带挑衅的弧度。 斛黎坏笑着摇了摇头,手从她的嘴唇落到她的腰部:“那么坦白可爱的话,我可是会把持不住的哦。” “你、你不是自诩为绅士的吗?”南方无比娇羞,左顾右盼着躲避他那灼人的视线。 斛黎的眼中腾起熊熊的火:“所以才一直忍耐着啊。小南,你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多诱人吗?就好像樱桃一样,让人想一口吃掉。” 不、不要说那种让人害羞的话了嘛!南方感到自己的脸庞热气腾腾,简直就可以当平底锅来摊鸡蛋,结结巴巴的话都说不清了:“我、你、别这样啦——唔……” 又是这种温柔的、仿佛要把我融化一般的亲吻方式。南方的身体颤抖着,感觉所有的力气都从两人双唇接触的地方溜走,眼神也迷离起来。 身体里……象是有火在燃烧。南方雾气迷蒙的眼中,呼吸渐渐急促:即使恢复了记忆,她还是无法抗拒斛黎的爱意、还是情不自禁地深陷入他那一双幽邃的眸子里。 我……也是个罪孽深重的人吧。南方的脑海中一瞬间闪过这样的想法,但立刻就被斛黎的热吻掩盖过去。 南方下意识地张开手,与他十指交握,声音有些断断续续:“斛黎……我还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会爱上我呢?你是不老不死的妖魔……而我只是个人类。我会变老、我的身手不会永远那么敏捷……”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并不是因为斛黎娴熟的爱抚而无力诉说,而是因为心底的恐惧,让她的心渐渐冷却。 “你在说什么傻话?”斛黎的舌尖在她的颈窝留下一道湿漉漉的痕迹,“你永远都是我最爱的女人。哪怕时光在你身上留下再多的痕迹,在我眼里,你也永远是我可爱的宝贝。” “花言巧语。”南方的眼底沁出泪水来,嘴边却挂着大大的微笑。她紧了紧与他交握的手,踮起脚尖大胆地主动吻上他的嘴唇。 斛黎一把将她抱起,走进卧室将她压在柔软的床铺上:“小南,这次事件结束之后,我们就结婚吧。” 没有鲜花、蓝天、绿草,没有任何宏大美丽的装饰来渲染气氛,甚至没有那些油嘴滑舌没个正经的花言巧语。 完全不符合斛黎风格的告白,静静地随着他温柔的亲吻一起落进她耳中。 南方紧紧拥抱着他,衣衫一件件散落,体内炽热的火将理智都融化成了一滩浆糊。她只是从唇齿间,溢出一句近乎*的承诺:“我愿意。” 情欲之火转为大片大片红得耀眼幸福的野火花,纷纷扬扬撒落下来,掩盖他们缠绵的身影。 ***************** 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如同无数的金子铺散在床上,安详得让人都忘了外面的世界还有妖魔在肆虐。 斛黎隔着被子将南方拥在怀里,慵懒地屈肘支着上身,看着南方如同小动物一般可爱的睡颜,满脸的宠溺。 仿佛是感觉到了自己在被人凝视着,南方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动了动身体,一脸呆呆的模样:“那个……昨天说的话,是认真的吗?” 斛黎一愣,哭笑不得地点点头:“绅士可不会拿那种事情开玩笑。小南,我对你的心意,你到现在心存怀疑吗?” “我没有!”南方激动地拔高了音量,然后沉默下去。 只是,幸福来得太快,让她不敢相信。不久之前,她还在藏书馆里不要命地拼搏、还在以黑之王后的身份与雷大哥针锋相对、还在为自己找回的记忆而忧心忡忡。 可现在,斛黎说,要她嫁给他。 他说,要我做他的妻子。 南方笑了起来,双眼眯成一对弯弯的月牙儿,好一副小女人的幸福姿态。 有他的这句话,就足够了。那巨大的欣喜如同一只氢气球,几乎要带着她飞起来,整个人感觉轻飘飘的,仿佛睡在云朵上。 “婚礼的具体细节,可以开始准备了呢。”斛黎已经开始在默默计划起来:他要给小南最完美的婚纱、最盛大的婚礼。 南方捶了他一拳,从他的怀里钻出来,一边裹着被子寻找自己的衣物,一边嗔道:“还有正事没有做呢!” 话音未落,她的手机便响了起来。南方刚刚按下通话键,连礼貌的“喂?”都没来得及说出口,艾蕾娜的声音就夹杂着大量杂音灌进了耳朵里:“小南!赶快来组——” 接下来的话被频临乓啷的杂物落地声和刺啦啦响着的信号干扰完全淹没。 第二章 魍魉(2) 那只妖怪,难道闯进除灵组里去了?南方愕然地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一时愣在一边。 总部大楼里集中了整个除灵组最精锐的力量。那么多的灵能者,居然挡不住一只妖魔?要知道,六年前他们好歹还追了斛黎四天四夜,打了很长时间的持久战呢! 斛黎带着一脸可惜的表情换了一身衣服,双手一摊:“真是遗憾。难得的悠闲时光就这么被打扰了。” “你一直都很悠闲吧?”南方睨着他,眼波流转间透出浑然天成的妩媚。 斛黎不置可否地笑着,走出房间,温柔地向她示意:“至少先吃点东西吧。” 南方一边穿上衣服,一边转过头去用力“嗯!”了一声,嗲声嗲气地撒娇:“有没有饭后甜点呀?” “当然有。”斛黎宠溺地点头,轻轻带上了门。 南方脸上甜蜜的表情顿时散去,以沉重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机:艾蕾娜也是一个灵能者。虽然她的能力更多地体现在计算机方面,但也绝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 但现在,就连她们两个专用的秘密通讯系统都崩溃了——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妖魔,到底是何方神圣? ***************** 斛黎将车速飚得飞快,跑车如同一只红色的猎豹,在马路上奔驰。 除灵组办公楼外,密密麻麻的半透明e级灵体,慢悠悠地徘徊着,简直像是在拍灵异版生化危机。 这也太夸张了一些吧! 南方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些只懂得饥饿的灵体摇摇晃晃向周边的别动队以及巡逻人员压过去,庞大的数量令人不寒而栗。 那些,都是我从前的战友! 南方端起枪,利用快速的点射在几名巡逻员身边清出一片空地。 “南姐!” 绝处逢生的巡逻员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个个向她这场靠拢过来。 斛黎一挥刀,银色弧光将重新出现的灵体再度打回原形,问道:“小南,你确定要帮助他们?” 南方没有回答,忙着指挥:“巡逻员分两组!一组掩护,一组把消防水管和圣水出水泵连上!来者是客,好好招待他们一顿!” 所以,这就是你的答案了吧?斛黎看向南方的视线中,满满的都是欣赏:所以说,就算小南拥有了灵核,也不会成为妖魔——谁叫她这么善良温柔? 斛黎再次挥刀,扫灭一片灵体,对巡逻员们下令:“全部去准备圣水压制吧,这里我一个人就够了。” 南方欣喜地看了看他,立刻要求所有人按他说的去做,自己冲进大堆灵体内左突右撞,为别动队开出一条干净的道路。 雷正阳带着人从这条退路中冲了出来,脸上显得有些尴尬:之前两人闹得那么僵,现在却又被救了,难怪他脸上挂不住。 倒是翰昀成完全不在意,扛着火箭筒跑了过来,一脸憨厚:“师妹!谢谢你啊!帮了大忙了!” 南方朝他友好地微笑,指着除灵组的大楼问道:“里面怎么样?” 翰昀成摇了摇头,答道:“不清楚。不过,那个会言灵术的女孩子和艾蕾娜在一起,应该没什么要紧。” 会言灵的女孩子……南方愣了一愣:希伯雅也在,居然还会让妖魔闯了进去? 此时,巡逻员开来了消防车,无尽的圣水从水管里喷涌而出,如倾盆大雨般浇下,终于将数不胜数的e级灵体压制下来。不论别动队还是巡逻员,每一个人都浑身湿透狼狈不堪,汗水和圣水混在一起,一个个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各位,有些缺乏锻炼哦。”只有南方依旧英姿飒飒,收起枪,返身握住斛黎的手,调皮地眨眨眼:“我们上去吧。恐怕希伯雅敌不过那妖魔呢。” “也对。”斛黎微微一笑,从后方抱住她的腰,一眨眼,便来到大楼研究室的窗外,身边形成两道黑色的空间利刃,将玻璃窗轰得粉碎。 “哗啦——”伴着碎玻璃溃散的声音,房间内的一名女子转过身来,微微一笑:“终于来了呢。比我想象中还要慢。” 南方看着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顿时毛骨悚然,冷哼一声没有说话,从斛黎的怀中跃到地上,抽出狙击枪,挡在面如金纸的希伯雅面前。 与她如双生姐妹一般的妖魔露出微笑:“我是魍魉。请多指教了。” “不过是山川草木之精而已。”南方不屑一顾,有些担忧地看了看失魂落魄的希伯雅:她手中的红宝石之书书脊朝上掉在了一边,书页都折了起来,希伯雅却恍若未见。 魍魉浑身散发出妖艳邪恶的气质,那笑容犹如一朵盛开的毒化,声音甜得发腻:“这个孩子的心里,有很多肮脏的东西呢。我只是稍微撩拨了一下,她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砰!”一枚子弹飞旋而出,擦着魍魉的脸颊在她背后的墙壁上留下一个小小的弹孔。南方的手指搭在扳机上,枪口还冒着烟:“不要顶着我的面貌用着我的声音,讲那么恶心的话!” “为什么呢?”魍魉一脸无辜,甩了甩头发,向她走近一步:“你啊……明明很清楚吧?自己的灵魂是多么卑劣晦暗的。还有你,”魍魉伸出修长的手指,遥遥点向漂浮在空中的斛黎,笑容更盛,“你就不提啦,作为妖魔,你的一颗心对我而言,可是充满着诱惑呢。” “巧言令色。”南方眼神一凝,一枚剑羽从魍魉背后的阴暗处飞射出来,同时灵力凝聚的子弹也从枪管中呼啸而出,瞬间构造出腹背受敌的阵型。 魍魉一旋身,南方眼中无数的白线也瞬间因此被搅乱,剑羽被她夹在手上,满脸轻蔑的笑容:“a级妖魔可不是——”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仓促狼狈地硬生生横向移开一米,这才躲过又一枚子弹。 “哼,预判?”魍魉正色起来,如同一枚黑色的树叶一般东飘西荡,毫无轨迹规律可言,整个身体仿佛化身空气的一部分,如此自然,找不出一丝破绽。 她乌黑的眼中放出妖冶的光:“你啊……不恨吗?” 这简简单单一句话,却仿佛带有莫大的魔力,从南方耳中钻进去,仿若一张巨大的粘稠的蜘蛛网,笼罩住了她的一颗心,将所有的光都遮盖了去。 不恨吗? 魍魉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便再次勾起南方好不容易才压下的心虚:整整六年的孤苦伶仃、整整六年对南天苦苦等候。六年的生活毫无色彩,一片灰暗,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斛黎。 而他,却是自己深爱的人。 南方所有的自我剖析和罪恶感在这一瞬间升腾而起。 她想:我大概知道希伯雅为什么会显得如此魂不守舍了。她一直深爱着的撒莱,只是家族注定的奴仆,是她的家族永远不可能承认的蝼蚁般的存在。那种痛苦一旦爆发出来,足以摧毁人的灵魂。 魍魉看到南方一片浑浊的双眼,自信她已经陷入了负面情绪的深渊,不由得放声大笑:“没错!恨吧!恨吧!你越是恨,我到时候,就能收获越多的能量!来啊!仇恨的味道——多么美好!” “没错。”南方恍恍惚惚地转过身,黑洞洞的枪口对向斛黎,双翅猛然展开,从窗口滑翔而出,扑向一脸愕然的斛黎。 她眼底的恨意,比火还要旺盛。 第三章 捕获(1) 空中,斛黎不断变换位置,躲避南方如影随形的子弹和锐利的羽毛。 他从南方的眼里,读出了仇恨、疯狂、和混沌——这样浑浊的双眼,不应该属于他深爱的女孩儿。 “小南,你清醒一点!”斛黎出现在她的身后,想要将她砸晕,但一柄三棱军刺已经恰到好处地向他刺来,迫使他闪避。 魍魉也飞到了空中,如入无人之地,在激战的两人附近晃来晃去,笑着鼓掌:“对、对!就是这样,把心底的憎恨都发泄出来!你狠恨他对吧?他害死了最最重要的南天哥哥呢!” 南方没有回答,依旧一阵猛攻。 然而……这路数,很像是两人在宾馆里切磋时用的招式。 斛黎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终于从南方升腾着仇恨火焰的双眼中,捕捉到一丝清明。 他看到南方用嘴型说:好好地演一场戏。 原来如此。斛黎安下心来,游刃有余在无数子弹和羽毛中穿梭:真是关心则乱。他居然以为小南真的被魍魉影响而失去了理智。 他的小南,可是强大的灵能者呢。白泽的无数关卡尚且无法奈何她,区区的魍魉,能算得了什么? 而魍魉,则是嫌他们两个斗得还不够激烈、还不够你死我活,飘飘忽忽又来都斛黎的身后,压低嗓子神秘兮兮地说:“你也恨她吧?我听得到你心底的声音哦。整整六年,像是蝼蚁一般东躲西藏才活下来、才走到今天的地步,可是六年里,人家可是过得好好的呢。朋友、兄弟,组长,一个个都把她捧在手心里。” 她的声音有着勾人心魄的魔力,让斛黎属于妖魔的那一部分黑暗、血腥、狂暴的灵魂开始蠢蠢欲动。 原来如此。斛黎在心底冷笑:虽然不知道魍魉在传说中到底是怎样的妖怪,不过,她就是用这种方式触动人心里厌恶躲避着的回忆的呢。 要对付她,太简单了。斛黎扫了一眼底下观望的人群,叹了口气:不过,小南应该不希望把无关的人卷进去。所以,还是用她的方法吧。 他摇了摇头,冷哼一声,攻势骤然凌厉了起来。一瞬间,南方几乎抵挡不住,顿时愕然地抬头看着他。 现在,她不得不全力以赴与他对攻,原来的计划彻底崩盘。 斛黎怎么了?南方皱起眉头,一边要防止魍魉看出破绽,一边还要躲避斛黎那一瞬间快了两倍多的速度。 南方原先的计划,是假装与斛黎战斗,将魍魉引到空旷无人的地方,再借助斛黎撕裂空间的能力将她围困起来的。 现在这样,别说将魍魉引开,她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是一个问题! 可是……斛黎真的会被这种小妖怪影响到吗?南方十分怀疑,但面对越来越凌厉的刀光,她根本无暇思考也无法反击,只能狼狈地躲闪着长刀破开的一道道空间裂缝。 掉进去的话,一瞬间就会被绞成碎片吧?斛黎啊,你是真心想要把我当场击杀吗?! 南方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但忽然间,一股危机感油然而生,硬生生往后挪开。 斛黎从空间裂缝中跃出,银色刀光几乎是贴着她的身体划过。几缕黑发被斩断,飘飘荡荡不见踪影。 再慢一秒,就会被杀掉!南方顿时冷汗淋漓,刚要开口,却看见斛黎露出俊美的笑容还刀入鞘,眼中哪里还有半分疯狂的神色? 魍魉愣了愣,不满地叫嚣:“怎么不打了?快啊,恨意什么的根本没必要压抑。你那么多年的煎熬孤苦,全部都让她付出代价呀!” “呵。”斛黎的轻笑声散在空气里,魍魉的周围,一抹黑色如同可怕的巨兽将空间吞噬,形成一处漆黑深邃的圆环,将她封锁在内。 南方惊魂未定,依旧保持着举枪的姿势,讷讷地张着嘴。 斛黎忍俊不禁,伸手压下她的枪杆,笑道:“怎么,你真以为我被魍魉控制了?” “因、因为——”南方欲言又止:刚才若不是自己躲得快,真的会被劈成两半吧? 斛黎摇了摇头,伸手揉捏她软软的脸颊:“我知道你一定会躲开才动手的。笨蛋,我怎么舍得伤害你呢?” “不可能——!”魍魉尖叫着向外冲来,但那道空间裂缝横亘在她面前,封锁了无穷的维度和位面、堵截了她所有的退路。 收起了刀的斛黎揽住南方的腰,笑容中透出一丝高傲:“就算对我而言,要构筑这样的牢笼也不容易。费了那么大工夫,怎么可能让你轻易就逃出来?” 南方终于回过神来,掩嘴娇媚一笑:“哈,还以为艾蕾娜说的妖魔有多厉害,原来头脑不太好使呀。” “小南,淑女可不能这样说话哦。”斛黎亲昵地刮了刮她的鼻梁,转头看着魍魉道:“不过,小南说得也没有错。若是一开始就全力以赴,说不定,也会让我感到有些棘手。” “哎呀,斛黎你别这么说啦。”南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神秘兮兮地拉住他的衣袖,看似在窃窃私语,实际声音响得地面上都能听见,“她不是不想出手,是没有办法啦。魍魉这种妖怪,除了引动人心的憎恶以外,也没有别的能耐了。” “住、住口!”空间牢笼内一直安安静静的魍魉,忽然尖叫起来,“你给我住口!” 南方一挑眉头,显得不屑而冷漠:“为什么?你刚才不就是这么对希伯雅的吗?坏事做多了,早晚会报应到自己身上的哦。居然喜欢揭人伤疤——你还真是恶趣味啊。” 斛黎一头雾水地看着南方,不知道她说这些话的意义是什么。 南方在斛黎的怀中调整了一下姿势,眯起了眼睛,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猛兽:“而且我估计,在这里的,只是你的一个分身而已吧。所以,与其费那么大力气解决你,还不如让你尝尝自己被人揭伤疤的感觉。” 她是突然想到了当初对上逆柱的时候,也是被一个分身折腾了半天。更何况,刚才魍魉那校长的态度,令人万分不爽。 到底要怎么做?斛黎好奇地看着南方胸有成竹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 第三章 捕获(2) 南方借助斛黎的空间能力,在高空也可以如履平地。此刻,她一边绕着囚禁魍魉的空间牢笼踱步,一边露出满怀恶意的微笑。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本来的名字呢?魍魉小姐?”南方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听果汁,悠闲地小口喝着,“那可是个一点都不难写、一点都不霸气,要多普通有多普通,一眨眼就会忘记的、耻辱的名字呢。” “不要说!” 南方对魍魉的尖叫恍若未闻,依旧微笑着:“是怎么写来着呢……啊、对了,方圆的方。优良的良。嗯,就是这么写的,简单得要命的名字。” “事到如今你说这种东西有什么意义!”魍魉又一次尝试冲撞牢笼,但看到空间内瞬间泛起的无数裂缝,还是吓得退了回去。 南方摇了摇头,故意贴近空间牢笼,字字掷地有声:“现在被称为一切恶与混沌的集合体的魍魉,为什么会拥有勾起负面情绪的能力呢?说到底,是因为你自己的恨比谁都厉害吧?” 南方顿了顿,在空中四处漫步:“好不容易成为了人人望而却步的可怕的妖魔,却总是被人揭开自己的过去。谁会想到可怕的魍魉,只不过是山野里的一只丑陋的精怪而已?就连吃的东西都肮脏不堪——脏得作为淑女的我,都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斛黎就在这时候插话道:“你明明拒绝承认自己是淑女的哦。撒谎可不好。” 南方立刻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这才用只有他们三个听得到的声音道:“她啊,原来只不过是个头上长角、皮肤血红、怎么看都让人觉得不正常的小孩子样貌的怪物而已。作为山野精怪,最喜欢吃死人的肝脏了。” “住口!”魍魉的整个分身爆裂开来,形成一大团暗红色的翻涌着的血雾,不管不顾冲向空间牢笼的一侧,“就算毁掉这个分身,我也会让你付出代价!我会让你生不如死!让你被所有人唾弃痛恨,让你所有不堪回首的过去,都暴露在阳光下!” “有本事的话,你就试试看吧。”随着斛黎的话语,整个空间牢笼迅速收缩,黑色的裂缝漩涡一般向中心飞转,将大片血雾全部吞了进去。 只有魍魉那依旧和南方一模一样的声音,从无数破碎的空间中传出来,化作利剑刺入每一个人的脑海:“卑微的蝼蚁!挑战白皇的尊严、触犯魍魉之威,你们会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怖!这座城,将受到惩罚!” 无尽的威严和阴暗的情绪化作迷雾扩散出去,让人产生了眼前真的有无数血云翻滚的错觉。 街道上,无数的行人、就连除灵组的成员们都感到一股恐惧油然而生。他们尖叫着、躲避着,门窗被一扇扇沉沉关闭,“砰”、“砰”的响声如同雷雨降临的前奏。 “呵,阵仗倒是不小。”唯有斛黎嘴角噙着轻蔑的微笑,揽过南方回到研究室里,轻轻拍了拍希伯雅的肩膀。 艾蕾娜将碎玻璃碎石块扫到角落里,跳上电脑前的旋转椅,咬着自己的指甲,沉默着不说话。 希伯雅颓然坐在空地上,舞蹈之花的优雅无影无踪。她抱着自己的头,也是一句话都不说。 压抑的气氛在研究室内弥漫,南方烦躁地用手指轻轻敲击着电脑键盘,一脸不满的表情:“魍魉有什么可怕的?一个个都这么死气沉沉的,难看死了。” 艾蕾娜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战意蓬勃的南方,道:“魍魉的可怕之处,就在于她能够激发人的负面情感啊。这样下去,我们除灵组会完全没有立足之地的,你和斛黎也会成为所有人眼中的恶魔。” “那又如何?”这次开口的是斛黎。他的眼底一片冰冷,嘴角那一抹不屑的笑显得格外刺眼,“蝼蚁的怨恨,我还不放在眼里。” 艾蕾娜抬眼,声音如冰:“蚁多咬死象这句话听说过没有?” 南方托着下巴,坐在一边继续喝着自己的的柠檬汁:“真正压倒性的实力差距,不是凭人数就可以抵消的。” 艾蕾娜的毒舌此刻完全发挥不出来。面对南方一脸的漠然,她只有满心的无力感,嘟哝了几声,偷偷说道:“小南还是以前呆呆的样子比较可爱!” 看到艾蕾娜明显有些受伤的、水气盈盈的双眼,南方有些于心不忍,侧头靠在斛黎身上:我也想一直那么呆呆的什么都不用想啊。可是现实不允许,能有什么办法? ——既然是王后,就要有一点王后的样子。 斛黎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看了艾蕾娜一眼,语带责备:“艾蕾娜小姐,这话似乎过分了一些。” 艾蕾娜哼了一声,飞快地在电脑上操作了起来。s市的模型被转化为一张巨大的平面图。随着各处灵子浓度的变化,图上的等高线也在不断起伏。 南方兴致缺缺,抬头随意看了一眼,忍不住泼好友的冷水:“别指望了。魍魉这种妖怪,和白……和一样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都没有被抓住过。哪里存在仇恨于妒忌,哪里就有魍魉。它无处不在,引起的灵子浓度的变化,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忽略不计这四个字,在我的字典里根本不存在。”艾蕾娜随手取出橡皮筋,粗暴地扎起自己波浪般的金发,摸出一副细框眼镜架在了鼻梁上。 南方看着屏幕上一串串翻滚着的、如外星文字一般的数据,叹了口气:艾蕾娜骨子里无比好强,要她承认自己的技术无法构建魍魉的行动范式,那才是比登天还难。 等高线图上开始出现大量的数据节点,艾蕾娜以惊人的速度敲击着代码。南方默默地拉起斛黎的手走了出去,无可奈何地耸耸肩膀:“相信艾蕾娜吧。说不定,她真的能够分析出魍魉的位置。” 斛黎失声苦笑:“那种事情做得到吗?” 南方不置可否地叹了口气,露出一抹难以名状的笑:“谁知道呢。如果是艾蕾娜的话,说不定可以吧。” “但愿。”斛黎简简单单吐出两个字,便不再说话,抬头看着雾蒙蒙的天空。 这次,只要能够让魍魉伤筋动骨就够了。斛黎凝视着天空,眼神如剑,仿佛要直接看到白皇的藏身点。 那些在书中流传了上千年的妖魔,都不是好惹的角色。白泽如此,魍魉也是如此。何况,如果不出意外,她恐怕是白皇的左膀右臂吧。 “想什么呢?”南方侧过头来,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轻轻捏住他的手,“没事的啦。船到桥头自然直。” 斛黎笑着点了点头,揽过她的肩膀向前走去。两人的影子被云层背后透出来的阳光拉得老长。 第四章 王后(1) 第二天,s市所有的報紙、雜誌的頭版和封面,幾乎都被同樣內容的照片所佔據。 南方看著眼前一本雜誌的封面:那是自己的側影,黑髮靜靜垂在腦後,身後那一對由無數劍刃組成的銀光閃閃的翅膀完全伸展開,在那漫天烏雲投下的黑暗陰影內,顯得無比明亮。 記者這種職業,還真是了不起呢。南方看著這張照片,忍不住咂舌讚歎:就連我自己,面對這樣的景象都忍不住生出一種膜拜的衝動。那黑暗中閃耀的翅膀,如同神的身姿。 想到這裡,南方不禁失笑:真是的,總是被斛黎稱讚,我也變得越來越自戀了呢。 果然,斛黎往沙發上一趟,修長的腿擱在扶手上,拿過雜誌嘖嘖讚歎:“小南,你看:除了可愛之外,你也有那麼高貴美豔的一面哦。” “哪裡高貴美豔了啦?”南方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搖了搖自己屏幕漆黑的手機,“都是你啦,鬧那麼大事情出來,害我連手機都不敢開。” 看著斛黎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南方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一下子從沙發上坐起身:“啊!你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在說什麼呢?對了,我們這週五去拍照吧?似乎是個好天氣。” “果然是故意的!”斛黎溫柔的微笑和話語不僅沒有起到轉移視線的作用,反而肯定了南方的猜測:這、這個腹黑的傢伙!是故意召喚那些e級靈體強迫我出面的吧?可是爲什麽? 南方將視線移到報導上,頓時被大標題驚得目瞪口呆: “黑之王后降臨——除靈組所隱瞞的內幕?” 接下來,是夫人圍著面紗坐在觀星台內的照片。旁邊的引號里,原原本本還原了南方的母親告知記者有關白皇黑王之爭內容的話語。 媽咪在想些什麽呢?南方一怔,隨即瞪視著斛黎,露出尖尖的虎牙威脅:“斛黎,你就是爲了讓我以皇后的姿態出現在眾人面前吧!” “小南,夫人的決定,我怎麼可能知道?”斛黎有些莫名其妙地撐起身子,摟過她揉亂了她的黑髮,“如果反過來倒是還有可能。” 說得是有道理。不過……南方依然滿臉狐疑:那一次媽咪主動提出幫助斛黎吸收兵解魔陣里的能量——誰知到那過程當中,他們有沒有達成什麽一致? 斛黎苦笑了一下,一臉無辜:“小南,你就這麼不相信我嗎?” 因為,我已經不知道被你捉弄過多少次了吧?南方沒有說話,但心裡的抱怨全寫在了臉上。 “不管怎麼說,這張照片值得裱框紀念呢。”斛黎曖昧不明地轉移了話題,假裝沒看到她氣呼呼的表情。 “才不要呢!”南方示威般舉起拳頭揮了揮,隨後鬆開手,胡亂翻動著雜誌:媽咪爲什麽要在這個時候出面呢?作為預言師,她向來都是呆在幕後操控全局的角色。這麼高調地代表整個董事會站到台前,還是頭一次。 斛黎看著雜誌上夫人那蒙在面紗中的臉龐,冷笑:“估計,她也意識到現在除靈組再不表明立場,在未來不僅什麽都得不到,甚至還可能遭遇滅頂之災吧。” 沒錯……南方沉默下來,第一次感到“王后”這個稱謂落在肩膀上是那麼的沉重:黑王和白皇——這大概是未來僅有的兩個陣營。如果作為王的斛黎需要與白皇戰鬥,那麼作為“后”的自己,就要負責保護身邊的人。 “我、我會努力的!”南方宣誓般舉起右手,拇指小指相扣、三指朝上。 斛黎啞然失笑:“你說什麼?” 南方頓時覺得自己很是滑稽,紅著臉道:“我說,我以後會做個合格的王后的!” 斛黎忍俊不禁,一把將她包入懷中,嗅著她長髮上的花朵馨香,在她耳邊呢喃:“王和王后只不過是外人的稱呼罷了。你什麽都不用做。紳士——本來就有保護淑女的義務。” 都說了多少次了,我不想一直被保護著嘛!南方深深歎了一聲,蜷縮進他的懷裡,眼底有些迷惑:說到底,斛黎爲什麽這麼喜歡把我放在被保護著的位置上呢?他明明知道我的實力,一般的靈能者根本奈何不了現在的我。 該說是保護過度嗎?南方的笑容中帶著一些無奈,但更多的是甜蜜:被人珍愛的感覺,總是很好的。不過話雖如此,我也要努力! 南方站起身來,笑笑:“沒別的事的話,我去一趟組裡哦。很久沒做基礎訓練了呢。” “那種東西你還需要嗎?”斛黎不以為意地一樣眉頭,在她臉上輕啄了一下。 南方收起笑容,正色答道:“對於戰鬥人員而言,根基是非常重要的。高強度的基礎訓練,可以讓身體更加熟悉戰鬥的動作,對戰鬥意識的培養很有效。我的力量因為白澤前輩有了那麼大的飛躍,必須要好好磨合才能熟練使用。” 她眼底認真的神色,如同在宇宙深處的星辰一般,微小卻無比明亮。斛黎沒有阻止,只是捏了捏她的手:“別累著自己。” 南方甜蜜地笑著點頭,又與他擁抱了一下,這才走出門去。 ***************** 南方戴著皮革耳罩,手中握著除靈組的制式捷克手槍,在玻璃隔間中穩穩地一下下扣動扳機。 “砰、砰、砰!”接二連三的槍響在隔間內迴蕩,震得玻璃都嗡嗡作響。 人形移動靶上,不是紅星、而是眉心多出的黑色彈孔,看得讓人背脊發凉。 “我還在想怎麼非對外開放日這裡會有槍聲,原來是師妹你啊。”翰昀成微笑著走了進來。由於天氣炎熱,即便是在空調房裡,他依然鬆開了襯衣領口,領帶鬆鬆垮垮地搭在胸前,身上還看得出剛運動過的汗漬。 和平日裡那種憨厚爽直的樣子不同,這樣的翰昀成,意外的帶著種浪蕩的氣息。 啊、我在想什麽呢! 南方為自己心中的評判忍不住紅了臉,連忙借著摘取耳罩的動作遮掩,努力用自然的聲音道:“師兄,我記得非開放日只有註冊過的靈能者才進得來哦。” 翰昀成低笑一聲,靠在她身邊的檯子上,側臉露出張揚的淺笑:“哈,防備太差了,輕而易舉就進來了呢。” 第四章 王后(2) “为什麽,小南你为什麽要做这种事!”艾蕾娜尖叫着,没有半点天才少女黑客的样子,更象是个被抢走了珍爱之物而乱发脾气的小孩子,“你有斛黎了啊!你是王后啊!为什麽不推开他!” 翰昀成退开身子,冷冷皱着眉头,凝视着艾蕾娜。南方滑倒在地,冰冷的泪水滑落下来,双手颤抖着捂住脸:“我、我不知道。” 是啊,难怪艾蕾娜责问我为什麽不推开他——灵力、狙击枪、翅膀,哪一样不是有力的武器? 艾蕾娜用力摇了摇头,愤恨地盯着她:“什麽叫做不知道!因为不知道就可以和别的男人不清不楚吗?为什麽、为什麽小南你要做这种事!我已经失去南大哥了,为什麽连这一个你都要抢走——!” “艾蕾娜,你……”南方愕然地抬起头,后知后觉:原先只知道她暗恋哥哥,原来……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对师兄? 既然开了头,艾蕾娜也就无所畏惧了:“是啊!我喜欢他!我喜欢昀成哥哥!除了南大哥以外,他是第二个可以安安静静陪我的人。你是王后,神龙见首不见尾,只有昀成哥哥愿意整天陪我呆在计算机前面,和我说话、连我的毒舌他都完全接纳!” “可是,我不知道你——”南方将话尾吞了回去:就算知道又怎么样?她……其实早就明白翰昀成对自己的心意,因为不想与他牵扯,才假装不知道,却又一次次自私任性地享受着他的关怀,自欺欺人说这是师兄对师妹的疼爱。 她看到翰昀成漆黑的眼中燃烧的火焰——那是一种疯狂的渴望,让她不寒而栗。 南方用力拿手背擦着自己的嘴唇,直擦得唇破了皮,血丝沾在手背和嘴角,妖冶而悲烈。 “你这算什麽意思啊……”艾蕾娜脚一软,差点跌坐下来,不管不顾地大哭,“他吻你让你觉得很肮脏吗?艾蕾娜喜欢的人让小南觉得肮脏吗?你是王后难道就很高贵吗?” 一连串的反问,竟然让本来伶牙俐齿的南方哑口无言。 回过神来之后,她真的觉得很脏。南方垂下头去,双肩抖动着,崩溃地抱成一团:不是觉得翰昀成脏,而是觉得没有推开他的自己、一直扮演着可爱师妹的自己——好脏。 黑色的空间裂缝在她身边展开,斛黎施施然跨了出来,蹲下身去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小南,没事了。我们只是被魍魉算计了而已。” 但南方只是将脸埋在臂弯间,用力地摇头,喃喃低语着为自己辩解:“我、我那个时候,真的一点力气都用不出来、头脑完全不能思考。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斛黎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轻轻抚摸她已经红肿的嘴唇,脸上没有责怪,只有浓浓的心疼,“就算你再强大,毕竟还是个女孩子。遇到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保持理智呢?” 南方泪眼婆娑,紧紧抓着斛黎的衣袖,低头抽泣。 艾蕾娜踉跄着站起身来,用力抹去泪水,脸上写着刻骨的恨意:“你们这算什麽啊……那副受害者的姿态算什麽啊?随随便便践踏别人的心意——谁给你们这个资格了?” “艾蕾娜,我——” “我最讨厌小南了!”艾蕾娜哭喊着,从手上摘下什麽用力丢在地上,头也不回冲了出去。 被扯断了绳子的手链如同死去的蛇,一动不动躺在地上。剔透的珠子滚落下来,弹了几弹落在一边。 南方脸色煞白,哭着埋入斛黎怀中。她的手腕上,缠绕着另一条一模一样的珠串手链。 斛黎沉默着,轻抚南方的背脊,仿佛这样就能让她平静下来。他抬头冷冷看向天边:那里,衣着暴露的魍魉的笑容如花一般盛开,散发着剧毒的香味。 “黑王和王后的感情,还真是好得出乎我的意料呢。”魍魉慢腾腾的声音飘飘荡荡传开去,“自己的女人和别人亲热,居然也能无动于衷。” 南方从斛黎怀中抬起头来,瞪着魍魉的身影,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赌咒发誓:“魍魉,我一定会让你滚回山里去做个卑贱的山精!让你从此之后都只能啃食腐烂发臭的尸体!我会让你每日看着自己丑恶的模样,求生不能,求死不能!” “哎呀呀,这算是迁怒吗?”魍魉在空中浮动,黑发黑裙氲成大片的墨色,“不要把友情破裂怪在我的身上啦!” 南方擦去泪水,冷冷站起身来:“我现在没有狩猎你的方法,但不代表未来也没有。魍魉,要得意就趁现在吧。我们打败白皇的那天,就是你的末日!” “我等着哟——” 魍魉的笑声如银铃般清脆,却藏着无比恶毒的意味。她化作一片黑云消散在空气中,无影无踪。 第五章 纠葛与残酷的事实(1) 其后的几天里,南方依旧前往除灵组进行训练,对力量的掌控也越来越娴熟。模拟训练室内,她的无数剑羽在白色准线的辅助下准确无误地刺穿了计算机模拟出来的敌人。 与艾蕾娜的绝交,还有翰昀成那疯狂蛮横的告白,仿佛对她没有任何影响。 但只有南方自己知道,她的心有多么的痛、她对魍魉的恨有多么剧烈。曾经最好的朋友、最尊重的师兄,因为魍魉的计谋,现在看上去就如同陌路人。她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翰昀成每天都守在训练室外,一等到南方训练结束,就殷勤地递上毛巾和矿泉水,不住地为自己昨天的行为道歉。 然而,他却没有要收回那些话的意思。不想做兄妹、而想要作为男人呆在她的身边——不论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翰昀成有没有受到魍魉的影像,这都是他真实的心声。 南方对此视而不见,冷冷地从包里取出自用的毛巾和瓶装水,一言不发地开始活动手脚,准备进行下一项训练。 “小南,你能不能听我说几句话?”翰昀成忍不住上前拉住她的手,对上她露骨的厌恶,触电般松了手,但人还是拦在她面前没有离开。 南方停下脚步,抬起头,冷冷迸出两个字:“让开。” 她的声音如同一把剑,毫不留情地刺进翰昀成的心脏。他的身体摇晃了一下,可依然坚定地阻拦着她的去路。 南方烦躁地拢了拢头发,终于忍无可忍,眸子里写满漠然,缓缓道:“你还没有听说么?我和斛黎,打算结婚了。” 翰昀成颓然移开一步,满脸的难以置信:“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要结婚了。”南方于心不忍,挪开了视线不去看翰昀成那令人心碎的绝望。她垂下头,从他身边绕开,没有再说话。 如果师兄能够带着祝福、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出席我的婚礼,我当然会很高兴。 南方暗暗叹息:可是,我不能再这么自私地提出会让他痛苦的要求了。如果成为朋友,意味着给他希望,那么,就让我和师兄从此做陌生人吧。 “为什麽……你连一个机会都不给我……” 南方无法回答、也不想回答,只是默默离开了模拟竞技场。 这不是给不给机会的问题。世界上有很多人,就是有缘无分。既然如此,一时的痛苦总好过藕断丝连、夜长梦多。 南方将取出一卷软绷带缠好双手的手指关节,在一旁的操作台上将难度调到最高,一纵身跳进了进展训练场内。 而翰昀成则再次来到了训练场边上席地而坐。在听闻了婚礼的消息之后,他的双眼反而闪耀着更加坚定的光。 ***************** 一整套训练下来,南方的头发都在滴着水,湿漉漉地贴在后颈和背脊上。 “小南,真是用心呢。”斛黎走了进来,对一旁等候着的翰昀成视而不见,露出了温柔的笑容用毛巾擦拭南方的头发。 南方得意地一仰头,露出一副理所当然的骄傲表情,踮起脚尖在他脸上轻轻一啄,露出调皮的笑容走向浴室:“等我一下哟。” 斛黎点点头,这才转身看着翰昀成,露出暧昧不明的笑容。 “你是来示威的幺?”翰昀成站起身来,高大的身躯内翻涌着阴沉沉的怒意。 斛黎的微笑透出*裸的轻蔑,摇了摇头,低声道:“不可理喻。” 翰昀成却露出笑容,伸出手来:“听小南说你们准备举行婚礼?真是恭喜了。” “谢谢。”斛黎礼貌地与他握手,眼中闪过恶毒的光,“不过很遗憾,出于某些方面的顾虑,小南并不打算邀请你。” 翰昀成憨厚地摸了摸后脑勺,带着如同流浪狗般可怜的表情答道:“没、没关系……发生了那种事,被师妹讨厌也是理所当然的。那天果然是太莽撞了啊。” “你莽撞不莽撞,和我无关。”斛黎转过身去,张开双臂,迎接换好衣服飞奔过来的南方,将她搂进怀里。他眯起眼,带着愉快的笑容抚摸她还有些水意的长发:“现在出发?” “嗯!” 翰昀成看着两人亲密的模样,也向南方伸出手去:“对了,都忘了跟你说一句,恭喜。” “非常感谢,师兄。”南方退开一步,以标准得如同英国女仆一般的姿势鞠躬,然后直起身,牵过斛黎的手,迈着优雅的步子离开。 ***************** “好!就是这样!” “南方小姐在凑近过去一点,看镜头这边哟!嗯——完美!” “坐下来吧,嗯……暧昧一点的、自由一点的姿势!好好,就这样!” 婚纱店副店长小小的身体里有着出人意料的巨大力量,连三脚架都不用,直接用手架着长镜头单反相机。 “嗯!辛苦两位了!我们先休息一下吧!”名为麻纱的副店长长出了一口气,挥了挥手,“我去用电脑看一下效果!” 南方用力伸了个懒腰,擦掉额头上的汗水,长舒了一口气:没想到那个麻店长这么完美主义,拍得累死人了。 就连斛黎也露出了一丝疲惫,抬头看了看火辣辣的太阳,道:“小南,你去教堂里躲一会儿吧。外面很晒。” “你呢?”南方好奇地看着斛黎:从刚才开始,他就象是有什麽心事。 斛黎微微一笑:“院长奶奶看上去有点古怪,我想去看一看。”看到南方一脸不确定的表情,他伸出手指捏了捏她的鼻尖,道:“忘了吗?我们说好,以后再也不会隐瞒对方任何事了。” 南方怔了一怔,忍不住抬手遮掩脸上的红晕:我说的那些话,他原来都记得啊。 “当然记得啦……”斛黎自动接上她内心的声音,在她脸上留下一吻,“我先过去了。” 南方害羞地笑笑,转身拉开教堂的大门。太阳透过彩绘玻璃,在昏暗的教堂前投下五彩斑斓的影子,如同安静栖息着的的蝴蝶。 漆木门在她身后无声地合上,将灼热的空气和阳光都阻挡在外。 神坛前,一名身穿斗篷的黑色人影慢慢转过身来,声音里透着笑意:“终于来了呢。” 哥哥!? 南方的手中瞬间多出漆黑的狙击枪,冰冷的枪口朝向对方的心口:“不许动!” “哎呀,我可是特地过来,想要告诉你一件重要的事情呢。”南天依旧没有摘下兜帽,但从语气中,南方可以想象:他一定是露出了虚伪的伤心表情,嘴角却噙着讽刺的笑容。 这已经不是那个宠我爱我的哥哥了。哥哥——早在六年前就死了! 南方的枪没有丝毫便宜,依旧对着南天的心脏:“有话就快说。” 南天低笑一声,慢慢抬起手。南方立刻紧张地扣住了扳机,向前逼近了一步。 “宝贝小南,不要那么紧张。”南天保持着抬起手的动作,示意她放心,“我只是觉得先演示一下,才能够让你相信我说的话。” 说完,他的拇指与中指触碰,以极其缓慢的动作打了一个响指。 “啪。” 如同按下了某处的开关,南方脸上的神采瞬间消失,双眼一片浑浊,如同两块灰蒙蒙的石头,整个人的身体象是被剪断了线的人偶一般跌倒在地。婚纱在身后铺开,令她美丽得象是最精致的玩偶。 从南方的身上,感受不到任何生命的气息。 ***************** 第五章 纠葛与残酷的事实(2) 斛黎只觉得身体内传来一股钻心的痛,仿佛灵魂的一半被硬生生挖去。 小南! 周围的空气变得寒冷刺骨。他慌乱地冲向教堂,毫不犹豫地拔刀,劈向教堂的大门。 然而,门上却连裂痕都没有留下。 门内和门外,完全成了两个世界。南天重新打了个响指,所有的力量又回到了南方体内。身体记忆下的一瞬间心跳停止的感觉让她浑身发抖,什麽都问不出来。 “真可怜。”南天捡起掉落的枪放到她跟前,蹲下身来,心疼地抚摸南方的脸颊,“死亡的感觉很可怕吧?不想再体会这种感觉了吧?” 南方伸手抓紧了枪,虚弱得几乎无法发出声音:“你……做了什麽?” “我从头开始告诉你吧。”南天坐在她身边,伸手勾住她的肩膀,看上去真的就像一个宠爱妹妹的好哥哥。他从口袋里取出一支烟,看到南方的表情,又讪笑一声收了回去,慢慢回忆道:“不知道你记不记得,大概你五岁的时候,曾经出过一次严重的车祸。那一天……是我的生日。你偷偷从孤儿院溜出去,是想给我买礼物。” 南方身上的不适感来得快也去得快。她情不自禁露出怀念的表情,牵扯脖子上的项链,露出金色的吊坠:“我去买这一对项链,但是耽搁了太久,所以为了能在你去别动队参加晚间训练之前把东西送给你,没有注意交通信号灯。” 南天叹了口气,金色的吊坠从漆黑的斗篷内滑落到他手上:“可是,那一天……你已经死了。” “当啷。” 狙击枪再次滑落在教堂的地板上。南方目瞪口呆,猛然站起身来:“你胡说什么!” “小南,你冷静一点——” “你让我怎么冷静!”南方抓住南天的斗篷前襟,将他按在墙壁上,一字一顿地威胁,“你、给我、说、清楚!” 南天重重叹了口气,解释道:“那一天我就在手术室里,是我亲眼看着医生宣判你死亡的。我……小南,那天,我真的感觉什麽希望都没了,恨不得死的是我自己。” 南天的声音那么背痛和沉重,压在南方的双臂上,令她情不自禁地松开了手。 只有这一课,她才觉得面前的人,是自己熟悉的、最最深爱的哥哥。 南天抬手想要揉揉她的头发,但看到她为了拍结婚照精心打理的发型,又收回手,继续说道:“那个时候,是我第一次在体内感觉到力量——那股力量旋转着凝结成灵核,比我以往遇到的任何一只妖魔的力量,都要强大无数倍。” 南方完全被他的叙说所吸引,不知不觉放下了戒备,紧张地捏起拳头,等着他说下去。 南天缓缓踱步,来到神坛前仰头看着纯白的圣母像:“你的猜测没有错。我就是白皇。白皇的力量,源自于想要保护爱人的心。我想要救你、不想你死亡。这种心理让我觉醒,成为白皇。我用那种力量……复制了你的身体、和意识——或者灵魂,随便怎么说吧。。” 说着说着,南天疯狂地张开双手,仰天大笑:“我的力量,就是无尽的创造!小南,我是神!你的哥哥是神啊!所以到我这边来吧!回到我的身边来。我身边的位置留给你!你将不再是什麽王后,而是这个世界至高无上的女王!” 南方沉默着消化这个消息,因为太过震惊,连悲伤愤怒之类的情绪都不翼而飞,剩下的只有骇人的冷静。她抬起头,问道:“哥,既然你那么强大,当年怎么会被斛黎击中、重伤而昏睡不醒?那是你装的吗?” 南天转过身,摇了摇头,答道:“我的力量的确可以抵挡他那一击。但是,如果那样做,就不能维持对你的灵力供应——小南,如果我抵挡斛黎的攻击,你就会死的。” 哥哥为了我……而宁可自己受伤甚至死亡吗?南方的心头不争气地泛起感动:真是的,既然哥哥是白皇、是我的敌人,那么就不要说出那种让人心酸的话啊! 南方沉吟片刻,再次开口:“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你复制了我的身体、用奇怪的力量保留了我的意识。那么我的存在、我的思考、我的感情——是不是也是你制造的?” “不是。”南天果断地否定,没有丝毫隐瞒,“我不知道这力量是怎么运作的。但是,现在的你是独立的你。你就是南方,是我的宝贝妹妹。你的憎恶、喜好、情绪和思维,全部都是属于你自己的东西,完全独立。我不能影响它。我所做的,只是提供能够让你活下去的力量。” 南方的眼神越来越冷:“就象是为电器提供电源是么?所以,你今天是来威胁我?要我回到你身边?” 南天叹了一声,诚恳地说道:“我不想要威胁你。可是小南,你想清楚——这种事实,你可以告诉斛黎吗?你只是我创造出来的、拥有自我意识的玩偶——这种话说得出口吗?” 他顿了一顿,低哑的声音里充满了诱惑:“回到我身边来吧。小南。人类这一边,没有你的容身之处。斛黎能够给你的,我全部能够给你——哪怕是爱情。所以,回来吧。” 南天的声音轻了下去。他转身来到管风琴旁,熟练地弹奏起来。优美的音乐在教堂内回荡,阳光给圣母像镀上了金边,如同电影里大团圆结局的背景画面。 南方慢慢抬起头来,向南天走近几步,张开嘴:“我不要。” 管风琴的声音戛然而止。南天的身影在一片刺目的白色背光中漾成墨色。 南方又靠近一步,迎着刺目的阳光冷笑:“既然我的情感和意识不受你控制,那就无所谓了。我的事情会自己解决。除非——你现在就杀了我。” 南天身上浓郁的悲伤,就连圣母像的微笑都象是染上了哀愁的颜色。 他再次叹息,抬手在兜帽下揉了揉自己的鼻梁:“我怎么舍得杀你呢……” 说完,南天的身影一阵模糊,消失在空气当中。那沉重的晦暗的悲伤的气息,也同样无影无踪。 大门被粗暴地推开,“嘭”的一声响,惊飞了教堂尖顶上停留的白鸽。 第六章 坦诚(1) 南方听到斛黎的脚步声,“啪嗒”、“啪嗒”由远及近,停在自己身后。 但她并没有转身,只是抬头看着一脸慈悲之色的圣母像,自言自语:“既然有妖魔存在,那果然也有神存在吧……可惜,神似乎也是残酷的生物呢。” “我不相信神的存在。”斛黎从后方搂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瘦削的肩膀上。 南方略略侧了一下头,带着哭腔问道:“斛黎……如果说,有一天我消失不见了,你会怎么办呢?” “我会把你找出来。”斛黎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勒住了她的腰。 南方放松身体向后靠去,睫毛上沾着泪珠:“找不到的话怎么办呢?斛黎,你知道吗?我本来就是不应该存在的人。你和白皇决战的那一天,就是我消失的时刻。” 斛黎的声音隐约有些颤抖,心头升起不详的预感:“你到底在说什麽?” 南方转过身,钻进斛黎的怀里:“白皇就是哥哥。而我……我只是他制造出来的东西罢了、只是靠哥哥源源不断地提供灵力才能活动的机械娃娃而已。” 说着,她将南天刚才对自己做的事情、还有他告诉自己的话,原原本本一五一十地告诉斛黎。说到最后,她象是在说别人的事情,冷漠而沉静:“所以,如果你要取消婚礼的话,我完全接受哦。谁也不希望自己的新娘是别人制造出来的东西,好像商品一样——” “住口!” 南方被斛黎一耳光打懵了,呆呆地捂住脸颊,张了张口,但什麽都没有说出来。 斛黎收回手,目光有些涣散:“抱歉……绅士是不该使用暴力的,但是……小南你说出那种话,我无法原谅。” “可是……”南方恍惚地看着斛黎,双手抓着自己的婚纱裙襬,“斛黎,你必须要打败白皇吧?白皇和黑王,只能有一个存在吧?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希望你答应我,不要因为我的关系而手下留情。比起被哥哥禁锢,我宁可在你的手中消亡。” “我答应你。”斛黎心疼地搂住她的腰,抚摸她的黑发,眸子里盛着浓浓的悲哀,“如果那一战会是你生命最后的光景,那么,我一定会给你一次最壮大的胜利。” 南方看着他:斛黎的双眼里,透出前所未有的悲哀,让她的心都快碎了。她一瞬间有些后悔:还不如瞒着他、让他开开心心地准备婚礼呢。 “不要一副伤心的样子嘛。”南方伸手勾住斛黎的脖颈,露出妖精一般调皮诱惑的笑容,“我们好歹也是正义的一方,说不定到时候事情会有转机呢?所谓的命运啦天道啦,不就是邪不胜正之类的东西吗?” “照你这么说,为了保护重要的人而获得力量的白皇才是正义哦。”斛黎忍不住反唇相讥,看着她尴尬愕然的模样,忍俊不禁。 被嘲笑了!南方一愣,一张笑脸立刻鼓成了圆圆的包子状:人家特地安慰他的呢!居然连这个时候都不忘捉弄我,斛黎的名字果然应该写作狐狸吧! “生气了?”斛黎抬起手,捏住她的鼻尖摇了摇,带着促狭的笑容靠近。不等她有所反抗,斛黎已经吻上了她的嘴唇。 这一吻,比以往任何的一次亲密接触都要深沉。嘴唇的温度几乎要将南方融化。 没有害怕的必要了。 南方情不自禁闭上了眼,双手安静地垂在身体两侧。 哪怕会消失也无所谓。能够遇到斛黎,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 ***************** “捧花,用什麽比较好呢?”斛黎侧过头来,征询自己最爱的新娘的意见。 难得晴朗又不炎热的天气,两个人居然懒洋洋地并排趴在床上,翻看着画册,靠近的双手牢牢相握。 南方托着下巴,谨慎地考虑着:“果然还是传统的玫瑰比较好吧?浅粉色和白色的玫瑰花,很甜美哦。” “纯白的确不太适合你呢。”斛黎抬手比划着,“不过,粉色的玫瑰似乎不太配这套婚纱。白色的卡萨布兰卡,和紫色桔梗怎么样呢?” “唔……”南方习惯性地咬了咬手指甲,摇摇头:“颜色好像太冷了呢。” 她随意地翻动着画册,忽然眼前一亮,指着一张照片:“这个呢?” 书页上的是阳光般的黄玫瑰,中间夹杂着近乎白色的浅紫桔梗花。 第一眼看上去就让人觉得温暖,第二眼,则是无尽的高贵与优雅。斛黎微笑着,带着赞许的眼光在南方了脸颊上轻轻一啄:“好眼光。” 既然如此,就用手机备忘一下吧!婚礼这种事情,不自己筹备就没有意义了。南方这么想着,将手伸向口袋,却摸了个空。 斛黎的手从旁伸过来,正握着她的手机。 怎么会到斛黎那里去?南方一挑眉头,露出明显的狐疑表情,小心地翻开手机盖。 “呜——”仿佛传来了火车鸣笛的声音,南方的脸立刻变得通红:什、什么时候把我的待机桌面给换了呀?话说回来,这张照片难道是那天拍的吗? 手机屏幕上,是两人拥吻的相片。蓝色的拖地婚纱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洁白无瑕的圣母像仿佛在祝福着新人一般,面带着安详的微笑。彩绘玻璃投下五彩的光,落在他们的肩头,仿佛无数的天使在快乐地嬉戏。 虽然很美,可是……南方慌乱地扣上手机:可是,用这种照片做待机画面,果然还是很害羞! 斛黎忍俊不禁,挂着坏坏的微笑:小南脸红的样子,果然很可爱。 “真是的,别看了啦!”南方坐起身来,从床头柜取出一叠厚厚的卡片,“我们来写请柬吧?我这边……邀请院长奶奶和孩子们、妈咪、老爸、雷大哥、还有艾蕾娜和其他的同事们。斛黎你呢?” “希伯雅和撒莱。除此之外……就没有了。”斛黎露出稍微有些落寞的表情,仿佛在说她有那么多人需要邀请,真是件快乐的事情。 南方尴尬地捂住嘴,不禁露出歉意的笑容。 斛黎脸上的落寞眨眼间一扫而空。他站起身来,潇洒地挥了挥手:“既然这样,我的这两份交给你写,应该不介意吧?作为优秀的魔纹雕刻师,我相信你的手写体不会差。” 又被设套了。南方满头黑线,已经连反驳的话都不想说,嘴上应着好,抱起请柬走向自己的卧室。 反正我这辈子,就是被斛黎捉弄来捉弄去的命啦!走出房门的那一刻,她的嘴角浮现幸福的笑容。 ***************** 第六章 坦诚(2) “呼——终于快要结束了!” 南方坐在书桌前,摊开双手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站起身来在房间里活动筋骨。 别动队、巡逻队加起来,近百张的请柬一口气写完,还真是累人呢!剩下的,就是给亲近的人的特制请柬了! 加油!南方朝天花板挥了挥拳头,取出特制的超细笔刷,沾着银色墨水开始绘制精美实用的魔纹。 给希伯雅的,是灵力增幅魔纹。南方轻抖手腕,稳稳地收笔。魔阵划过一道银光,在纸上闪耀着。撒莱的话……果然还是肉体防御的增强比较靠谱。 南方一边思考者一边书写请柬,终于在夜幕降临的时候将它们全部完成。 最后一张特制的卡片,当然是属于艾蕾娜的。 她深深叹了一口气:希望艾蕾娜能够原谅我就好了……那么多年的友情,怎么能因为一个男人说断就断呢? 南方拿起笔,小心翼翼地落下去:送呈艾蕾娜·霍格沃德。 写完这几个字之后,她便停了下来。南方不想要送给艾蕾娜一封格式化的请柬,于是写道:本月的最后一个礼拜日,上午九点,将在我最重要的地方举行婚礼。 如果是艾蕾娜的话,这种谜题不过是小菜一碟吧?南方甜甜地微笑着:我最重要的地方,她当然会想到是孤儿院吧?同时又是教堂——是举行婚礼的绝佳地点呢! “如果你能来的话、将是最棒的礼物。”南方笑声念叨着,带着甜甜的微笑写下最后一句话,华丽的英文花体字拖出长长的尾巴。 这样子的话,两个人一定可以和好吧?南方将绘制好的请柬抱在胸口,开心地倒在床上:接下来,只需要考虑给艾蕾娜画什么样的魔纹就可以了。 这时,耳边响起了不知为何听上去有些沉重的敲门声和斛黎的询问:“小南,可以进来吗?” 南方笑着拉开门,意外地看着门外另一个小小的身影:“啊、希伯雅你也来啦?是提前来送红包的吗?” “小南!你怎么还这么笃悠悠的呀?”希伯雅就连生气也保持着舞蹈之花的优雅,抬手捋了捋自己的栗色卷发,蹙起眉头,“还没有听说吗?” 听说?南方一头雾水地眨了眨眼睛。 希伯雅一副受不了的表情,抬手扶住自己的额头,脸上显出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完全沉浸在幸福当中啊。南方姐姐,那个艾蕾娜不见了哦!” 南方一愣,随即口中品尝到一种苦涩,就仿佛不详的预感具现了一般:“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希伯雅自顾自地坐了下来,抽出属于自己的请柬塞进手提包里,叹了口气:“谁知道呢?突然间就不见了,口信啊、便条啊,什么都没有留,东西也全搬走了,简直像是人间蒸发一样。” 人间蒸发……南方忽然想到了什么,话音都有些发抖:“就像白笑那样?” 在白笑依靠吹笛人血统造成的大骚乱之后,除灵组在艾蕾娜的带领下,几乎将s市挖地三尺,却连白笑的影子都找不到,仿佛这个人彻底从世界上消失了一般。就连以往的医院记录和户籍档案也不翼而飞。 参与了白笑事件的希伯雅沉重地点了点头:“户口、住房记录、病历——所有和她有关的资料,全部都不见了。” “这样的话,就不用找了。”南方站起身来,双手握住希伯雅的肩膀,将她推到门外。 “可、可是——” “我说了不用找了!”南方的大吼将希伯雅吓懵了,呆呆地站在门口。 斛黎摇了摇头,将希伯雅拉到客厅里,低声与她商量着些什么。南方用足力气将门狠狠摔上,“砰”的巨响将躺在桌子边缘的请柬震落在地。 艾蕾娜这个大笨蛋!南方捡起请柬,抓住两边用力撕扯,却由于画上了魔纹的关系,不动用灵力的话,连她自己都无法撕开。 南方的手上亮起光,但很快又黯淡下去,颓然坐倒在厚厚的毛绒地毯上:还是天才黑客呢……哥哥这个已经死掉的人突然间出现在面前,难道艾蕾娜完全不觉得奇怪吗?居然像个傻瓜一样轻轻松松就被人拐走了! 南方将小心翼翼地抬起书桌的玻璃板,将请柬塞进去后,再重新盖好。她抚摸着冰凉的玻璃,摇摇头:“你能赶上我的婚礼的话,就好了。” 说完,她收起了软弱的神色,对着镜子用力揉了揉脸颊,扯出一个歪歪扭扭的滑稽笑容。 要加油哦! 南方拉开门,蹦蹦跳跳以一副精神百倍的模样,带着素描本回到了客厅内,舒舒服服地往沙发上一坐。 “没事了?”斛黎在她身旁斜靠着沙发背,温柔地询问。 南方笑着点头,铅笔在素描本上迅速画出教堂速写,扬起大大的笑容:“我们来设计婚礼现场吧?廊柱、装饰品、花台之类的。” 斛黎应了一声“好”,转身越过她的肩膀,指着草图与她热切地讨论起来。 即便如此,他眼底的那一丝担忧也依旧隐藏不住:我的小南绝对不是这么乐观的人。艾蕾娜作为她最好的朋友就这样不辞而别,她怎么可能不在乎?恢复得那么快……就意味着那些流毒般的阴暗情感,还埋在她心里。 “不要太勉强哦。”斛黎抬起手,轻轻按了按南方的脑袋。 南方没有说话,只是用力点了点头。眼中刚刚泛起水光,就被她用力眨了两下逼回了心里。 不可以哭。南方手握着彩色铅笔,迅速为草图填充色彩,紧咬着嘴唇。 到时候,如果真的在最终战场上才能与艾蕾娜再见,我一定要好好教训她一顿! 想到这里,她的手情不自禁用力过度,铅笔头“咔哒”一声断了下来。 “哎呀,糟糕。”南方咕哝了一声,换了一支笔,重新与斛黎讨论起来。 第七章 染血的婚礼(1) 在婚礼的准备、和忙碌的训练中一个月的时间眨眼就已经过去。 南方站在除灵组的训练室内,看着镜子里自己的样子——背后那由大量剑羽组成的翅膀,与刚刚成型的时候相比,凝实了不止一倍。现在,它不再是半透明的样子,而是寒光森森,就如真正的刀刃一般。 唯一可惜的是,果然只有在穿着这套锦衣的时候,我才能使用翅膀呢。 南方有些遗憾地看了看身上的银灰色短夹克,随即为自己的贪心失笑:能够得到那么强大实用的力量,居然还不满足——贪欲太重,可是会被神灵惩罚的呢。 “现在……我总有资格与你战斗了吧!魍魉!”南方攥紧了拳头,眼中燃烧着自信的火焰,翅膀上的流光溢彩投射在训练室的墙壁上,如同破碎了的银河般美好。 南方喝了一口水,将训练器材放回原处,准备出发前往教堂。 按照传统,婚礼之前新郎是不能和新娘见面的呢。南方微微一笑:这段时间里,我都快忘了一个人独处是什么感觉了。 因为,或许过不了多久我就会消失的呢。南方自嘲地摇了摇头,沉下心来思考:话说回来,有一件事情她一直都很在意。那就是哥哥出现的时机。 一次,是在斛黎故意接近织作夕的时候;还有一次,则是艾蕾娜刚刚因为翰昀成的事情和自己翻脸之后。 然而,无论织作夕的事情、还是艾蕾娜的事情,她都只和自己比较亲近的人谈起过。说着“小南是个独立的存在”、“我只负责提供灵力”的哥哥,为什么会知道这一切呢? 南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不知不觉停下脚步,倚靠在除灵组的外墙边:反过来,如果说哥哥始终监视着我的话,那么他扰乱我心情的机会则远比这多得多。得知斛黎黑王身份的时候、记忆恢复了的时候、在首都和雷大哥分道扬镳的时候——这么多离间我和身边人感情的机会,他如果看到了,没有理由不好好把握。作为白皇的哥哥,可不会心慈手软。 果然有一些不太对劲。 南方的眉头越皱越紧,当初夫人寄来的信件中的一句话、一句一直以来都被她忽略了的话,骤然跳了出来:“小心那些露出善意面孔的人,否则,你将会失去一个非常重要的朋友”。 如果后半句指的是艾蕾娜的话,那么,这个预言已经实现了。南方从储物空间内取出都快被自己遗忘了的信件,用手指摩挲着母亲那花哨华丽的笔迹。 “露出善意面孔的人”——是指谁呢? 她情不自禁感到一股寒意从尾椎骨升腾而上,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以前从未考虑过、或者说她一直刻意不去考虑的可能性,被强行放大,在眼前塞得满满当当。 哥哥知道的这些事,是有共同点的。 斛黎和织作夕走得近的时候,她曾经利用翰昀成故意让他吃醋;而这一次和艾蕾娜吵翻,更是翰昀成亲身参与的。 至于雷大哥……南方的思路越来越明晰,一幅幅画面从记忆处浮现,渐渐拼凑成完整的答案。 雷正阳的性格太过正直,宁折不弯。即使他对我的意见再大,也不可能会被妖魔离间。或者说,比起我和妖魔相爱这一事实,背后嚼舌头的小人更让他感到恶心。 难道……真的是师兄吗? 南方忽然感到很冷,下意识地裹紧了衣服:那个说着想要超越师兄妹的关系、说着对我有男女之情的师兄,是哥哥——白皇安插在我身边的间谍? 一直以来站在我身边支持我的、那么亲切的师兄…… 想到这里,南方的思路戛然而止,自嘲的苦涩的笑容,如涟漪般在脸上一圈圈荡开。 “亲切”——不就是妈咪信里所说的意思吗?如果师兄的支持、鼓励都不算是“善意的面孔”,那就没有别的人能符合这个条件了吧? 但是,为什么? 就算理清了所有的思路,唯有这个问题,南方无法回答自己。 她不明白与自己无冤无仇的师兄,为什么千辛万苦地潜入除灵组,竟然是为了站在白皇的阵营。就算不考虑他对自己的感情,理论上来说,要保护s市的人、和要代表妖魔君临天下的人哪一个更值得帮助,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吗? 而且……南方烦恼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将一缕发梢衔在嘴里:师兄和哥哥有什么交集?学校、工作——在逆柱事件之前,师兄甚至连妖魔的存在都不知道。这样的他,不可能一开始就身处白皇的阵营吧?那么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 南方垂着头,往外走去,一头撞在了谁的身上。 “小南?走路要看着前面哦。”翰昀成熟悉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来。 她慌乱地后退一步,做贼心虚般不敢与他对视,匆匆忙忙地“哦”了一声,说了句抱歉。 翰昀成的笑容看上去有些尴尬,明显被她那充满疏远和提防的态度刺伤了。 南方移开视线,捡起自己落在地上的餐巾纸包,快步地离开。一想到自己的猜测,面对着翰昀成那单纯的笑容,她就感到毛骨悚然。 人,怎么可以这么若无其事地背叛自己的同伴和同类呢?南方第一次意识到——翰昀成根本就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傻乎乎的师兄。 翰昀成皱了皱眉头,温和地伸出手来,却被她敏捷地躲开,手窘迫地僵在了半空。 他讪笑一声,道:“小南,今天是你的婚礼吧?既然如此,就不要胡思乱想太多其他的事情了。” 这是暗示,还是警告?南方的心思迅速转了好几个弯,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浮现一抹淡然的笑容:“谢谢你的忠告了。” 见翰昀成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南方脸上闪过一抹隐晦的烦躁之色。但眨眼间,她她露出清爽的微笑,乖巧地朝他鞠了个躬:“好了啦师兄。不要一副为难的样子。” “小南,你、你原谅我了?”翰昀成的双眼顿时明亮了起来,“那——” “机会的话,当然是不可能给的了。”南方调皮地一眨眼,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开,丢下翰昀成一个人,脸上混杂着落寞和快乐的神情,默然伫立。 ***************** 第七章 染血的婚礼(2) 南方站在教堂外,紧紧抓着南莫云的手臂。虽然之前对老爸说了很过分的话,可是,果然亲人之间是没有隔夜仇的呢! 南方看着自己的养父南莫云,露出甜蜜的笑容。 “小南居然已经到了出嫁的年龄了,老爸很舍不得啊!”南莫云忽然将她拉进怀里,揉捏着她的脸颊,一副恋恋不舍的可怜模样。 “噗。”南方原本被翰昀成弄得有些沉重的心情,顿时像是插上翅膀飘飘忽忽飞了起来:那个严厉的老爸,居然会露出这种流浪狗一样的表情! “女儿,要风风光光出嫁哦。”南莫云和蔼地笑了笑,为她正了正蓝色的玫瑰发饰,伸出手臂让她挽住,一步步走过草坪上的花园廊道、走进教堂。 阳光从背后投射进来,将两人的影子拉长,盖在彩绘玻璃的光影折射之上。 从这里开始,就要一个人走了呢。南方手捧着黄玫瑰和桔梗簇成的圆形捧花,花束的浅蓝色丝带拖在身前。 她深吸了一口气,露出平和的微笑,小心翼翼地一步步走向早已等在圣母像下的、自己最爱的那个男人。 斛黎看着她一步步向自己走来,优雅地伸出手让她挽住,情不自禁抚弄了一下她精心盘起的黑发:“小南,你好美。” “不要在主的面前说这种轻浮的话啦!”南方压低声音训斥,偷偷瞪了他一眼。 手持圣经的修女干咳了一声,面容肃穆,转身对着圣母像在胸口画完十字,这才开始念诵祈祷词:“在父的见证下,一对新人走上婚姻的殿堂。现在,请你们面对父的质问。南方小姐,请上前一步。你是否愿意面对圣父与圣母发誓,你的回答将是真实的?” 南方侧头看着斛黎微笑:“我以主之名起誓,必将无所隐瞒、必将坦诚。” “你是否愿意成为身边这个男人的妻子,不论贫穷还是富贵,直到永远;你——”修女看到被修改过的誓言,略微愣了一愣,很快便继续道,“你是否愿意成为他的枪、他的剑,不论正义还是邪恶,以后的身份支持他、陪伴他,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南方情不自禁地挺起胸膛,露出优雅的笑容:“我愿意。” 修女稍稍侧过身,再次问道:“斛黎先生,你是否面对圣父与圣母发誓,你的回答将是真是的?” 斛黎看着被阳光镀上金光的圣母像,点头:“我发誓。” “你是否愿意娶身边的女人为妻,不论贫穷还是富贵,直到永远;你是否愿意成为她的信仰、她的世界,以王的身份守护她、珍爱她,直到她消失的一刻?你是否愿意,在她消失之后,以她的丈夫的名义,幸福地生活下去,将属于她的那份快乐,也一起化作笑容?” 斛黎一怔,转过头,却只看到南方比阳光还要温暖耀眼的笑容。 小南已经想通了吗?斛黎在心底叹息:在失去她之后,也要连她的份一起快乐地生活吗……小南,你还真是提了个苛刻的要求啊。 斛黎微微一笑,优雅地颔首:“我愿意。” “接下来,请新郎新娘交换对戒。” 希伯雅带着快乐的笑容上前来,迈着轻快的舞步,举着的托盘内,一对铂金钻戒静静躺在红色天鹅绒上,细碎的钻石仿佛闪耀的星辰。 这就是斛黎说的、要给我的惊喜吗?南方好奇地看着戒指:钻石的切面明暗交织,似乎形成了特定的字母。 斛黎抬起南方的左手,将戒指套上她的无名指,小心地转动。钻石闪耀着明亮的彩色的光,凹陷处拼凑成一个小小的单词。 “eternity……永恒?”笑容在南方的脸上绽放。她等候着修女那一句“请新郎亲吻新娘”,顾不上矜持,迫不及待地钻进了斛黎怀中。 斛黎坏笑着,气息拂过她的面颊:“小南,你主动热情的样子也很美哦。” 说完,不等南方批评他那轻浮的态度,斛黎已经俯下身,温柔地吻上她的嘴唇。 这一吻,是誓约。斛黎看着南方那一脸羞涩的表情,眼底透出笑意:小南,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我都会让你快快乐乐的。 然而下一秒,弯月形的音波撞碎了教堂的大门,轰在参加婚礼的人群中。孩子们尖叫着,鲜血染红了教堂的地面,漫过脚尖,湿透了厚重的婚纱裙摆。 南方愕然转过头来,尖叫和痛哭挤压着耳膜,一股脑灌进脑子里,瞬间将她灌懵了。她看着眼前如炼狱一般的景象、看着几个孩子的身体倒在血泊中失去了生机、看着别动队队员们手无寸铁只能躲避从天而降的攻击…… 她最爱的熟悉的温暖的孤儿院,在这一刻分崩离析。 身后纯白的圣母像,被一把漆黑的刀砍中,上半身轰然落地,大理石成了尖锐的碎片。 一身黑色斗篷的男人搂着手持长笛的白笑,缓步踱进一片狼藉的教堂。他跨过一名被切断了手臂的巡逻员、跨过逐渐降温的孩子的尸体、跨过在别动队的保护下逃过一劫的老院长,站到南方面前:“你的婚礼,怎么能不邀请我呢?” “是啊,陛下很伤心哦。”魍魉从两人的背后现出身形,手上抓着那把劈碎圣母像的黑色短刀,炫耀一般转了个圈,“这是白皇陛下赐给我的武器,你看,是不是很厉害?” 一瞬间,南方和斛黎就成了腹背受敌的状态。 南天抬起手,抓住自己兜帽的边缘,慢慢向后扯动。帽檐顺着他柔顺干净的短发滑落。露出一张大家都再熟悉不过的面孔。 “恶魔……恶魔出现了……”院长夫人缩在一边,浑身颤抖,紧紧握着胸前的白银十字架。 雷正阳站起身来,血丝从紧攥的双拳内流了下来:“他妈的——你这个畜生!” 南方后退一步,手藏回了捧花下不知在做什么,一脸凄楚的冷笑:“原来如此。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可能呢。” 斛黎冷哼一声,摇了摇头:“白皇、南天、翰昀成——三重身份来回变换,真亏你不嫌累。” 白皇南天露出笑容,潇洒地弄了弄头发。 南方猛然一旋神,捧花高高抛上了天空,双手已经各握一把三棱军刺,如猛虎下山般扑向身后的魍魉! 空间裂缝在每一个别动队和巡逻队的队员面前打开,下雨一般倒出各式各样的兵器和破魔子弹。 斛黎的手在空中一抹,寒气森森的刀光没有劈向白皇南天,而是直向白笑而去。 第一章 初次交锋(1) 教堂一瞬間成了戰場,婚禮裝飾品還有一些殘留在牆上。南方一揮手,軍刺上吐出寒光撕裂了婚紗美麗卻也拖沓的裙襬,露出她修長有力的雙腿。 南方緊咬著牙,眼裡盛满了委屈的淚水:我所信仰的天父与圣母啊,为什么你们连一场幸福的婚礼都不愿意给我?! 魍魉游刃有余地档下南方的攻击。和上一次交手比起来,不论速度、攻击力还是防御力,魍魉都有了巨大的提升。 这也是哥哥的能力吗?南方努力让混乱的头脑冷静下来,佯攻一招之后,迅速向后跃开,狙击枪出现在手中,军刺“唰”的飞了出去,划破了魍魉的衣角。 “这可是陛下赐给我的衣服!”魍魉尖叫一声,终于不再维持人类的形态,化为一只矮小的黑红色小鬼。 “真是丑陋呢。”南方不屑地将言语化作武器,刺激魍魉的内心,荡开身子反手一枪,子弹飞旋着从魍魉头顶的一对短小尖角中穿了过去。 魍魉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号角,疯狂地扑了上来,挥动手中漆黑的月牙匕首:“我要杀了你!要把你开膛破肚!要吃你的肝、喝你的血!” “那倒是试试看啊。”南方有恃无恐地挑衅,嘴角勾起嚣张的弧度,不闪不避,反而抬起枪,在魍魉身上游移,寻找着她的灵核。 魍魉露出狰狞的笑容,举起匕首朝她当头刺下。然而,就在匕首即将洞穿她的头盖骨的那一刻,魍魉浑身的力量却突然一滞。南方立刻旋身,纱裙随之扬起。只听接连四声子弹出膛的“砰”的响声,魍魉被洞穿了四肢,跌倒在地。 南方抬起脚,踩上她的手腕,残忍地扭动,高跟鞋边缘上的魔阵闪闪发光,直让魍魉尖叫不已,浑身颤抖,眼中透出怨毒的光。 南方弯下腰去捡起那把冰凉的新月状匕首,在手中把玩着,露出满意的微笑。 我果然没有猜错。南方带着轻蔑的视线抬起手,指尖仿佛在空中跳舞。灵力化作绳索跃动着,将魍魉捆了个结结实实。 哥哥最大的弱点,就是我。他可以毫不在乎地屠杀无辜的孩子和行人,却不能容忍谁杀死我。哪怕我受伤、痛苦、愤怒,他都可以视而不见,但惟独我的生命、我存活着这个事实,是他无论如何都要保护的。 因为我是白皇得以存在的关键啊。南方几乎要得意忘形地笑起来:亏她和斛黎之前还那么担心白皇强大的力量,却忘了她南方的存在,本身就是最有分量的底牌。 “魍魉!你们输定了!”南方嚣张地挥枪,感觉到魍魉的力量开始恢复,立刻向后退去,打出结界弹建立起独立的空间牢笼。 虽然不指望结界弹能够困住力量完全恢复的魍魉,但至少能够拖延时间。 南方目露凶光,恶狠狠看向与斛黎斗到一处的白笑、和她背后吹笛手家族的守护灵。 就是这个女人!就是这个我曾经亲昵地称为“白姐”的女人,如同恶魔一般不由分说杀死了孤儿院无辜的孩子! 鲜血的温度透过高跟鞋侵入她的脚底,又从脚底开始冷却,如寒冰布满了她的心脏。 这种漫无目的屠杀的行为,绝对无法原谅。南方的呼吸越来越轻,慢慢缩到管风琴后方,架起狙击枪,眼前的白色线条向白笑身后的守护灵围拢过去。 白笑闪躲着,手指飞快地在银色长笛上跳跃,优雅的音乐化作浅绿色的旋律飘向魍魉,附着在结界弹形成的牢笼上。 她的行为,和我刚才好像。南方忽然停止分析白笑背后的灵体,眉头不自觉皱起:那种有恃无恐的架势,如果我开枪的话,说不定会落入陷阱。 南方犹豫了片刻,调转枪口,换上破魔弹改为轰击一头头从地里爬出来的e级灵体,找到战斗中的雷正阳,吼道:“雷大哥!以疏散平民为最优先!向除灵组发布s级警报!” 不等他反应过来,别动队的队员已经自发地组织起来,按照南方的命令开始剿灭e级灵体。 南方的视线扫过教堂的每一处,找到分散在不同地点的巡逻员,说出从前自己最讨厌的命令:“所有巡逻员,撤离!” “南姐!”巡逻员们的脸上,露出与过去的南方一模一样的不服气的表情。然而,只有当身在如此的高度,南方才理解组长不让巡逻员参与大型事件的煞费苦心——作为普通的人类,面对强大的灵体,他们根本无法还手,只会徒增伤亡而已。 相反,如果让巡逻员负责后勤,反而会由于平日里的特别训练,而使他们的机动性强上一倍有余。 南方板起脸来,丝毫不留情面地怒吼:“你们留下来除了碍事还能做什么!拿着我的客卿徽章,去除灵组调动支援、还有大剂量的圣水过来!”说完,南方猛然一挥枪,枪管划出弧线拦腰将一片灵体斩断。 从灵体内飞溅而出的点点橙色冰火照亮了她的双眼:“各位,我需要你们的帮助,但不是在这里。而是在后方。我——可以将我的背脊交给你们么?” 巡逻员们愣了一愣,随即,深深向她一鞠躬,端起枪在别动队的火力掩护下,冲出灵体的层层包围,很快消失在远处。 ***************** 南方带领着别动队守在教堂门口,用强大的火力压制着潮水般的e级灵体,避免他们冲出教堂,伤害到普通人。 然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南方面色也越来越阴沉。 虽然斛黎的独立空间中,子弹的储量非常丰富,但也禁受不起这么无底洞般的消耗。 “小南,你还有多少子弹?”雷正阳靠近她身边,压低声音问道。 南方看了一眼依旧聚精会神战斗着的别动队队员们,摇了摇头:“这样用下去,顶多再撑半个小时。” 雷正阳轻轻“啧”了一声,端着枪撤开去,重新投入战局。 就算明知道会弹尽粮绝,除了战斗以外,他们也没有其他的选择。如果守不住教堂,让那些灵体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白笑依旧演奏着,由于斛黎如狂风骤雨般猛烈的攻击,她的气息颤抖不已,吹出来的旋律也有些走调。尽管如此,在白皇南天有意的帮助下,白笑的笛曲配合魍魉的横冲直撞,依然成功地打破了结界弹的禁锢。 第一章 初次交锋(2) 南方一矮身子,魍魉锐利的爪子贴着头顶划过。她随即扭转腰,反手开枪射击,子弹击落了魍魉的一枚犄角。 南方喘过气来,轻蔑地冷笑:“魍魉,你摆脱束缚的速度,比我想象中要慢很多嘛。” “要不是曾被截断力量,你以为你能把我怎么样么?”魍魉丑陋的脸一阵扭曲,声音中满怀着怨毒。 南方轻笑一声,迅速地拉开距离,充分发挥从艾蕾娜身上学来的牙尖嘴利的本领:“喂喂,这么怨恨自己的白皇陛下,真的没问题吗?” “哼,我没兴趣和你玩这种文字游戏。”魍魉冷哼了一声,重新化作与她一模一样的形态,再次向她扑来。 南方灵巧地闪躲着,并时刻注意教堂大门边的情势,时不时补上几枪去掩护别动队,却因为分心,身上多了好几道抓痕。 魍魉的手化作了黑雾组成的利爪。她将滴血的爪尖抬到嘴边,伸出舌头舔了舔,满脸的嗜血凶残。 南方一咬牙,收起枪,取出淬炼过的一对军刺,飞身扑向魍魉与她纠缠在一起。 失去了黑牙匕首的魍魉、和放弃了最擅长的远程狙击的南方,在实力上不相上下。但论战斗经验,却是刀口舔血做惯了巡逻员的南方要略胜一筹。 她双手的军刺如同一对白色的猎鹰,带着无穷的战意和惊人的灵活性上下翻飞。南方的黑发早已散乱,婚纱也已经沾满了斑斑血迹。但么一副狼狈凌乱的模样,却遮不住她眼底的光。那种坚定的身材太过明亮,几乎灼伤了魍魉的双眼。 “锵!” 白笑的长笛撞在斛黎的刀上,顿时被弹飞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在了教堂外的草坪上。黎明长刀毫不停歇,挥向她的脖颈。 南方的军刺再次洞穿魍魉的双手,将她钉在地上,膝盖牢牢压住她的身体。一把散弹枪出现在南方手中,黑洞洞的粗枪管锁定了魍魉的身体。 只要扣下扳机,破墨弹就会把魍魉打成筛糠,从皮肤到灵核全都粉碎。 汗水顺着南方的额头流进了眼睛里,带来一阵酸涩刺痛。但南方依旧一动不动,双目炯炯有神,不放过魍魉任何的小动作。 “啪、啪”。清脆的拍手声在这一片狼藉的教堂中显得格格不入。白皇南天悠然的踱步,却是一步就跨过了层叠的空间,出现在斛黎面前。 无坚不摧的黎明长刀撞在他的黑色斗篷上,居然被“嘣”的一声弹开了。 “不介意自己的同伴被杀掉吗?”南方立刻怒喝一声,散弹枪发出“咔哒”一声轻响被上了膛,同时灵力顺着军刺粗暴地灌进魍魉体内,彻底控制了她的身体。 看到南天因为失去了和魍魉的联系,而露出惊讶的神色,南方忍不住扬起骄傲的笑容:“怎么?哥哥你不知道我改良了斛黎的控制能力啊?哦,对了。”南方眯起眼,恶毒地讥讽:“这件事,我没有和翰昀成说过呢。” “我不是故意骗你的。”南天露出为难的笑容,一瞬间让南方有些失神:这种笑容,是属于师兄的、也是属于哥哥的。 她摇了摇头,甩开心底柔软的情感,眼神冰冷坚定而,散弹枪被狙击枪取代,枪口直接抵在魍魉灵核的位置上:“你最好退开。否则,我会杀了她。” “小南啊小南,你还是太年轻了。”南天语带嘲讽,微笑着摇了摇头,“你难道不奇怪,为什么那些巡逻员还没有带着援军赶到吗?” 南方一挑眉头,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直接扣下扳机。 “嗙!” 近距离的枪击使子弹摩擦出一串火花,魍魉的身体骤然爆裂,南方高高跃起,在蓝与红的冰火中旋转身体,毫发无伤落在一边。 南天的脸上闪过一丝愕然:小南不是最担心那些巡逻员的安危的吗? 斛黎则是释然地一笑,长刀随意地垂在身侧,毫不留情地讥讽:“白皇,你以为自己很了解小南么?” “你们,难道以为自己很了解我么?”南天勾起嘴角,摊开自己的右手,露出其中上下漂浮着的一枚青黑色灵核——魍魉的灵核。 “砰!”南方毫不迟疑举枪射击,子弹飞旋着,却在南天面前被一层无形的墙壁挡住,“啪嗒”一声落进快要凝固的血泊里。 南天的笑容慢慢冷了下来:“今天只是来和你们打个招呼而已。现在——还不到真刀真枪交锋的时候。” “嗖——”一柄军刺卷着层层灵力飞出,钉在南方面前的无形屏障上,“嗡嗡”地颤抖着,却并没有掉落下来。 “打个招呼就毁了我的婚礼还害死无辜的人,白皇,你还真是没有王者风范啊。”南方低吼着,疯狂地输出灵力,军刺一点一点被压进那空气屏障内。 她的眼中有阴暗的火焰在燃烧,化作张牙舞爪的猛兽,在笼子内咆哮冲撞,只等着被释放的那一刻,就要将南天撕成碎片。 “你不是我哥哥。”南方抬起手,抓住胸前的金色吊坠,慢慢握紧。 “嘣——” 轻轻的一声,在空气中震荡。金项链被外力强行扯断,随后,装着照片的挂坠,被粗暴地丢到了白皇南天的跟前。 南方抬起枪,朝天发射,怒吼:“从今天开始,你是我的敌人!” 小南一点都没有变。 没想到,南天居然露出温和的微笑,眼中洋溢着怀念的色彩:一旦认定是对的事情,就会毫不犹豫去做。无所畏惧、无可抵挡——这才是小南最美丽的模样。 “下次见面,我会以真实的面貌出现的。”南天温柔地点了点头,随后,一眨眼便到了南方身边,将项链在她脖子后面打上结,这才消失在空气中。 那个速度……南方的身子忍不住僵硬,脸色一片青白:那样的速度,如果哥哥手中拿的是刀,我们恐怕完全来不及抵挡吧。 “轰隆——!”剧烈的爆炸声接二连三在附近响起,打碎了南方的恐惧心。 没有时间犹豫!南方与斛黎对视一眼,牢牢握住他的手,跟着他向外冲去。 现在我们需要做的,唯有战斗而已! 第二章 满城风雨(1) 整个s市被乌云笼罩着,行动缓慢的e级灵体在大街小巷游荡,密密麻麻如同无数的毒虫,喷吐着腐臭的液体。 他们经过的地方,冰火在地上留下一道道湿漉漉的焦黑痕迹。 人们尖叫着躲避,汽车、行道树、巨大的砖块在空中飞来飞去,一片狼藉。就连除灵组外也已经乱成一团,不知道为什么圣水还没有调配过来。 “真是乱来。”斛黎皱起眉头,一挥刀,巨大的月牙形刀光飞旋而出,将灵体和一幢大楼一起斩成了两半。 另一边,雷正阳不知从哪个灵能者手里弄来了单兵火箭炮,“轰隆隆”炸得不亦乐乎。 这、两、个、人!南方的眉毛抽搐着,额角的青筋绞成了十字形,怒吼:“你们两个!给我乖乖的到后面去按配方调制圣水!” “调配的地方在?” 一名巡逻员匆忙走了过来,语气里没有平日对灵能者的尊敬,只有满满的焦急:“在除灵组地下工厂!快跟我来!” “跟——他——去!”南方背后就像有一团阴暗的鬼火在燃烧,配上她那幽幽的语气,让她像是恶鬼般充满压迫力。 雷正阳愣了一秒,终于反应过来,屈肘撞了斛黎一下:“如果你不想看到小南发飙的样子,还是赶快去工厂吧。” 发飙的样子?斛黎呆了呆,有些疑惑地看了南方一眼,不明所以地跟着巡逻员离开。 小南的样子,看上去是和平时有些不一样,但是,雷正阳指的应该不是这样吧。还有……我所不知道的小南的样子吗? 斛黎的眼中闪过一道火花:真想看一看啊! ***************** 除灵组的地下工厂非常狭小,中央被巨大的出水泵占据,四周则是大量的虹吸管和导电管。高功率的发电机隆隆作响,嘈杂的声音回荡在无数装有配料的水桶中。 “水已经煮沸了!倒入锌粉!” “好咧!”雷正阳脱掉了上衣,露出一身精壮的肌肉。几公斤重的锌粉桶被他随手搬起来,爬到水泵顶上倒了进去。 “通电!” “哦。”斛黎百无聊赖地按下了开关,等计时器上的数字慢慢跌落至零,才重新切断电源。 巡逻员手忙脚乱地看着一旁计算机屏幕显示的数据,再次调节着水温,喊道:“雷队,加入盐和纯碱。” 雷正阳再次扛起两大桶配料,哗啦啦全倒了进去。 巡逻员抹了一把汗,调整了一下导电管,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艾蕾娜小姐不在,调配那么大剂量的圣水还真是不容易。接下来保持一个小时的带电状态就可以了。” “不过,我也真是小看了巡逻员啊。”雷正阳筋疲力竭地坐倒在地,满头大汗,“这么重的东西,平时就你们自己搬?” “是。”巡逻员平和地笑了笑,答道,“论体能,我们不比别动队差多少。” “打扰一下。”斛黎干咳了一声,终于还是没有忍住自己的好奇心,看着雷正阳,问道:“你刚才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刚才的话?雷正阳一愣,失声笑道:“啊哈哈,你还在意那个?小南的暴走状态啊——那个样子的小南,你还是不要看比较好。形象会崩塌哦。” “说、说得没错。”就连素来将南方视作主心骨的巡逻员都忍不住开口,满脸冷汗,“简直、简直就像是恶鬼一样啊。” 恶鬼? 斛黎扬起眉,脸上露出一丝不满,但更多的是好奇:居然会用这种词汇形容他的小南,真是少见呢…… “你那么想看的话,通电结束之后,和我一起把圣水送到前线吧。”雷正阳的眼中明显闪着不怀好意的光。巡逻员的身子明显颤抖起来,一点点缩到了角落,对着显示屏不知道在咕哝些什么。 雷正阳无奈地耸了耸肩膀,开始将空置的水桶与虹吸管连接起来,一边轻声道:“小南的暴走模式,可是会给人留下终生阴影的呢。别动队也好、巡逻员也好,甚至灵能者也会受影响。” ***************** 街道被虫子般密密麻麻的e级灵体和几只浑水摸鱼的c级灵体填满,消防车和集装箱根本不可能通行。直升机早已全部投入战斗,如何运送大桶大桶的圣水,反而成了一个难题。 “真没办法。”斛黎露出一丝厌恶的表情,挥手撕开一道空间裂缝,“放在这里面吧。” 作为妖魔,居然要将圣水放在自己的储物空间里,果然是情不自禁地涌上反感啊。 空间裂缝游动着将一桶桶圣水全吞了下去,武士刀的刀身因此发出不快的嗡鸣声。 “好了,黎明。就当是为了小南。”斛黎用手拍了拍刀鞘,微笑着漂浮起来,很快确定了南方的位置。 小小的身影依旧沾着斑斑血迹,穿着残破的婚纱在战斗着。 “小南!” “太——慢——了!”南方抱着狙击枪蹲在一处断墙背后,头也不回地斥责,“艾蕾娜不在,难道圣水准备环节就断了么?!快点把圣水交给巡逻队!” 斛黎一怔,动作下意识慢了一拍,立刻遭到南方的怒喝:“站在那边干什么!作为灵能者,不参与战斗却浪费在后勤工作上,开什么玩笑!还不赶快去另一边的战线支援?你想要让我们腹背受敌么!” 那怒气勃发的样子……真是可怕的气势啊。斛黎下意识地按照她的吩咐将圣水交付给消防车旁的巡逻员,一时间由于过分震惊,完全反应不过来。看着这样的南方,让他由衷地感到这个身材瘦削的女孩子,才更像是一位王。 “消防车那边,动作快!” “是!”巡逻员们被南方吼得浑身一震,麻利地架起消防水管,大量圣水喷洒出去,落在灵体身上,发出“刺啦啦”的声音。大片白色的蒸汽弥漫在街道中,灵体一匹匹软化成冰火,随后挥发不见。 这样,应该可以暂时抑制一下。南方咬了咬牙,翻上自己的摩托车,挥了挥手:“巡逻员留在这里,剩下的人全部去支援其他战线!” 第二章 满城风雨(2) “南姐,那你呢?”一名别动队员也跟着巡逻队喊起了“南姐”,担心地问道。 南方看着众人手中已经开始发红变形的枪管,“啧”了一声,道:“你如果太闲想要管闲事的话,还不如多去倒塌的房屋里抢救一点物资!你们的枪不能用了,你们的身体难道也废了么?!” 如果这时候有魔纹兵器就好了。南方一边骂着,一边在心底埋怨除灵组的效率低下。 魔纹兵器,是她的养父南莫云负责的项目,顾名思义,就是将武器附着在特制的武器上,使别动队为主的近战主力可以与灵体近距离交手。 然而,这些强大的兵器从开始研发至今超过三年,却还没有投入使用,依旧被作为最高机密被封存在除灵组内。 “小南!我带人来了!” 雷正阳带着一批前任别动队队员们赶到,每个人都扛着单兵火箭炮。他吩咐了队员们几句,随后道:“还有,其他几处的状况不妙。” “那还不快一点去——”南方的声音戛然而止,猛然纵身飞扑,就地一滚,躲开了一片从空中坠下的火球。 切!c级灵体也来凑热闹。 天空中巨大的九头鸟如同一台火焰喷射器,火球无差别地坠落下来。 “全员退避!”南方怒喝一声,自己却冲向前去,借着飞溅的砂石做掩护,迅速向九头鸟冲去。 白线在眼前飞舞交织,分别锁定那九颗鸟类头颅额头背后的光点。 九枚灵核?而且…… 南方眯起眼睛,眼前的白线数量飞速增长,终于,在九颗灵核之间,描绘出隐隐约约的能量通道。 九头鸟的灵核之间,共享着所有的灵力。也就是说,必须一击打穿所有的灵核,否则,击破的灵核就会被补充上灵力迅速恢复吧。 子弹的速度必然会产生偏差!除非…… 南方想起自己第一次使用双眼的异能的情景、想起自己如何用空间跨越的手段击杀了姑获鸟,眼中不禁燃起希望的火焰:用那个方法的话,可以做到! 但是,那之前,首先需要精确的计算。南方跳上机车,追逐着巨大的九头鸟。婚纱裙翻飞着如同一对薄薄的蝴蝶翅膀,残余的水钻闪闪发亮。 如果我同时打出的九发子弹,刚好符合九头鸟头颅形成的弧线的话……子弹也必须符合同样的形状,但由于发射时间的偏差,必然会形成微妙的倾斜角度。 南方迅速计算着,眼前的白线随着心思变化同样改变着模型图:然而,最终子弹必须同时击中九颗灵核,所以…… 南方的眼前,出现了一道与子弹轨迹反向倾斜的弧线,随着九头鸟的运动也慢慢改变这角度。 “就是这样!”南方情不自禁低呼了一声,拧动油门加速冲向前方较为开阔的露天广场。 必须比九头鸟先一步抵达那里,才有可能成功!那里——是唯一一个可以同时目击到九颗灵核的位置! 头顶传来九头鸟煽动翅膀的声音,巨大的阴影从身后快速逼近。 豁出去了!南方一咬牙,猛地接着机车的推进力飞跃出去,重重摔在广场中央的喷泉旁,手肘上破了一大块皮,鲜血和泥沙混在一起。 钻心的刺痛顺着手肘和关节传进心里,刺得她的小脸扭曲成一团,双手却依然稳稳地举着枪。 九发灵能子弹!没有第二次机会! 南方的呼吸渐渐平缓,身上的疼痛和血块干结的不适也随之消失。她能够感觉到没一丝微风吹来的方向,眼中的白线调整着射击轨道。 九头鸟出现在广场上方,脖颈伸展到极致,九张大张的鸟喙内开始酝酿高温火焰。 现在!南方的牙齿咬破了嘴唇,鲜血渗进口中,她却恍若未决。 “砰!”九声枪响几乎重叠为一,明亮的闪着蓝色光芒的灵力子弹从枪管中飞射而出,在空中一闪便消失了踪影,随即出现在九头鸟的额头前方,发出尖锐的呼啸声,刺入灵核之中。 剧烈的爆炸伴着滚滚气浪,冲散层层乌云,露出了备后湛蓝的天空。南方忽然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狙击枪“啪嗒”一声滚落在地。 放松下来才觉得,浑身上下都在疼啊。南方苦笑着倒吸一口冷气,却又碰到了嘴唇上的伤口,又是一阵痉挛。 各种各样的碰伤擦伤也必须赶快处理,可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 南方捡起枪,平时早已经习惯了的分量,此刻有如千钧之重,几乎将她压摊在地上。她咬着牙,一步步往前挪动。 就在这时,天空中传来白皇南天那猖狂的声音: “愚昧的蝼蚁啊,这只不过是见面礼而已!下一波攻击,只会比这一波更加强大!时间——是七天以后!让本皇看看,你们这些蝼蚁究竟能有多大的力量吧!” 南方抬头看着蓝得刺眼的天空,握着枪的手不住颤抖:什么下一波——他以为这是电脑游戏吗?!事到如今,我对哥哥也差不多该绝望了! 南方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和不舍终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敌意与冷酷。 白皇,我将用我的余生,来打败你! “南姐!你没事吧?”巡逻员们打扫完战场,终于纷纷赶了过来,其中不少人都扛着巨大的木板箱,箱子上写有“应急物资”的字样。 这不是除灵组用的箱子。南方一眼就看出了端倪,强打起精神,问道:“哪里来的物资?” 另一名巡逻员立刻取出一封信递了过来。南方放下枪拆开信件,立刻认出了那再熟悉不过的字体——小小的、圆圆的——这是艾蕾娜写的字。 “小南,我没想到南天哥哥会做那么过分的事情。这些物资,是我现在能够调动的极限了。南天哥哥真的不再是以前那个样子了。可是即便如此,我还是好喜欢他、我还是没有办法离开他。所以,下一次见面,或许就是在战场上了。千万不要手下留情哦。” 所以说啊……到最后,爱情还是比友情重要么?南方沉沉叹息,艾蕾娜可爱的笑容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记忆的深处。 “走吧,回除灵组。”南方振作精神,挥了挥手转身欲走,却只看到眼前的景物一阵模糊,耳中隐约传来身边人的惊呼声。 她最后的记忆,是落入一个熟悉的微凉的怀抱。被拥抱的感觉那么温暖贴心,令她情不自禁露出微笑,放心地陷入酣睡。 第三章 作战会议(1) 南方早已经睁开了眼,可窝在松软的被窝里,睡意又情不自禁地一阵阵涌了上来。 可是,哥哥的第二波攻击很快就回来了吧?南方强迫自己睁开眼睛,抱着暖洋洋的被子翻了个身,抓过床头的闹钟。 十点。南方眨了眨眼,猛然坐起身来:十点?!婚礼结束时就快十二点了!她到底睡了多久? “你醒了?”斛黎端着粥和几碟小菜走了进来,将托盘放在她身边,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醒了就吃点东西吧。” 香喷喷的白米粥里,咸蛋黄的颜色让人食欲大开。南方空了一整晚的肚子忍不住发出“咕咕”的声响。 南方顿时红了脸,将托盘放在屈起的膝盖上,用搪瓷勺慢慢地送入口中,配着酸酸甜甜的酱瓜,很快就将一整碗粥都灌进了肚子里。 暖洋洋的好舒服哦!南方露出幸福的表情,双眼眯成了一对月牙儿。 斛黎将托盘收到一边,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笑着调侃:“昨天的小南,真是帅气啊。” 想到昨天自己那不分对象全是一通大吼的霸道模样,南方的脸又红了几分,模模糊糊地咕哝了几句,斛黎却听得一清二楚。 他端着盘子走向门边,善意地扬起嘴角:“我说真的。” “我好歹也是王后,没有那种气势怎么行呢?”南方站起身来,扯了扯身上皱巴巴的衬衫,往浴室走去。 她的伤口早已经愈合,只是身体上还残留着运动过量的轻微副作用,隐约有些酸痛。 “成为灵能者最大的好处,就是多重的伤都不会留疤呢。”南方自言自语着,在浴缸里放满热水,裹着浴巾欢快地跳了进去。 “嗯——”南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身上传来一阵“咔哒咔哒”的声响,每一块肌肉都放松下来。 趁着难得的闲暇功夫,好好想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吧。南方蜷起膝盖,往浴缸底缩了缩,漂浮着水果味泡沫的水面没到了鼻尖下方。 一周不到的时间……到底能做些什么呢?面对白皇那种压倒性的优势,我们这边却连防御工事都还没准备起来呢。 南方在抬手将肥皂泡拢到一起,玩橡皮泥似的输出少量的灵力为它们塑型,心里却飞快地思考着:最紧要的事情无疑是要提升硬件设备——圣水制作必须完全流水化机械操作、魔纹兵器则务必立刻投入实战。还有妈咪给我们的那个灵力萃取器,最好是灵能者们人手一个。 “笃、笃”,斛黎带着点戏谑的声音夹杂着敲门声传了进来:“小南,洗澡的时候就不要胡思乱想了。” “谁、谁胡思乱想了?”南方吓了一跳,连忙沉进水底,气泡从口中“咕噜噜”地飘上水面,泡沫捏成的小动物在水上漂来漂去。 “我进来了?”斛黎将门推开一条缝,等了片刻,走进水雾缭绕的浴室,坐在浴缸的边缘上,双眼看着墙壁。 南方在水底睁开眼,看到斛黎裹在衬衫下棱角分明的背脊,慢慢钻出水面,趴在浴缸边缘上不说话。 斛黎伸手拨拉着水面上的泡沫,低声道:“南天……完全是把我们当成玩物在对待呢。真是令人不快。” “哥哥以前不是那个样子的。”南方深深叹了口气,从浴缸里站了起来,湿透了的毛巾贴在身上。斛黎主动地闭上眼,问道:“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南方将自己的设想简单地复述了一遍,道:“总之,不管怎样都得去除灵组一趟。如果能得到海外协会和董事的援助当然最好,就算不行,也至少要确保除灵组不会成为一个阻碍。” 她说着走出浴室,从衣橱里取出被束之高阁许久的正装换上,别扭地在穿衣镜前转了转:这种行动不便的衣服,穿在身上真是不习惯。 斛黎看着她这副职业女性的装扮,大感新鲜,视线在她身上来回游移,仔细地打量着。 南方顿时红了脸,带着满面娇羞跺了跺脚,取出他的西装抛了过去,嗔道:“别看啦!还不快点换衣服?去完了除灵组那边,还要去找父亲哦。” 斛黎整了整衬衫,在外面直接套上了西装,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将视线投向小心地用透明塑料包起来的锦衣。 南方立刻会意过来,眼中浮现一抹感激,但还是摇了摇头。她微笑道:“哥哥说下一波攻击是七天之后,那就不会有变。何况……我现在表现出一些妹妹对兄长的信赖,绝对有益无害。” 如果现实不是那么紧迫,小南根本不需要学习这种与人周全的手段吧?斛黎叹了口气,心疼地从背后将她搂进怀里,却无法说出“你不用这样做”的宽慰话语。 面对着如今双方悬殊的力量差距,每一分物资都必须物尽其用、每一点潜力都必须被挖掘出来、每一个人都不得不战斗。 然而……我赖以为生的力量,现在居然连保护自己的爱人都做不到。怎样都不可能说毫无挫败感吧?斛黎苦笑着,下巴搁在南方的肩膀上。 南方发出小猫般“呼噜噜”的笑声,抓起自己的发梢来回扫着斛黎的脸颊,反而宽慰起他来:“其实啊,比起一直被你保护,像现在这样战友的身份更让我开心哦。我才不想要做一碰就碎的花瓶呢。而且啊——你不觉得被制造出来的人偶反过来与制造者抗衡——很戏剧性吗?” “你不是人偶。”斛黎松开她的腰,抬手在南方脑门上敲了一下,眉头微皱。 南方立刻绕到他身后讨好地为他捶背,笑得小酒窝里像是盛了蜂蜜一样甜美。 每一次听到斛黎那么认真地肯定我,就会觉得好幸福!什么除灵组,要是不答应我的要求,就以王后的名义,把他们全部轰飞! ***************** 经过一场大战之后,除灵组所在的办公楼显得破败不堪。许多玻璃窗上只是仓促地用木板和胶带进行了潦草的修复,外墙上随处可见深浅不一的裂痕,整幢楼以一种危险的角度倾斜着,脚手架挡住了半边墙。 第三章 作战会议(2) 看起来还真是残破不堪啊。南方翻了个白眼,走进办公楼内,在心里吐槽:如果要作为大本营的话,至少该把外观弄得威风一些吧?现在这个样子,搞得我们这边好像乌合之众的叛乱军、相反白皇才是王牌军队一样。 真让人火大。南方烦躁地用高跟鞋踢开一块碎瓷砖,轻车熟路地乘电梯来到最顶层的视频会议室。 艾蕾娜制作的客卿徽章内,默认安装了举行视频会议的权限,而送给她的这一枚更是拥有许多特殊权限。也正因为如此,南方才能够在机密名单中找到董事们的视频编号。 所以啊,笨蛋艾蕾娜,赶快回来吧。 南方叹了一口气,视频会议启动的提示音赶走了她的软弱。她忧伤柔和的神情被棱角分明的冷漠取代。斛黎站在她背后,轻轻地按住了她的肩膀,有力的双手带给她一丝安慰。与其说他是王,倒不如说更像是守护公主的骑士大人。 南方用力点了点头,坐到旋转椅上,双拳紧握:没错,现在可不是优柔寡断的时候!只要胜利,就能够夺回艾蕾娜了! 南方看着大屏幕从四周垂落下来,眼中闪耀着冷漠威严的光,真的就好像头戴皇冠雍容华贵的王后一般,用高高在上的语气道:“接下来我要说的,不是商榷,而是命令。照我说的做,或者——成为白皇脚下的尘土。” 夫人毫不在意她言语的冒犯,反而露出了赞许的笑容,示意她大可以继续说下去。 南方可以感觉到自己手中汗涔涔的,不禁悄悄在椅子上擦了一下,慢慢地说明自己的计划:“我们这一战打得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这其中有我的问题,但也有很大一部分是除灵组的问题。如果想要在下一波攻击扳回一城,那么,就应该让每一份战斗力都发挥到极致。” 夫人点了点头,但并没有发表评论。 斛黎的双手收紧了一些,轻微的压力让南方的声音显得更加稳重起来:“首先,我希望能得到夫人的许可,将魔纹兵器投入实战。那么多年的研究,半成品会有多少?一百件?一千件?这份力量绝对不容忽视。” “的确是時候了。”夫人点了点头,却并没有表示要亲自插手,“我给你这个权限。但具体的事情,你需要自己去商议。” “这件事,我们自有分寸。”斛黎轻哼了一声,嘴角勾起不屑的弧度,暗想: 什么夫人、什么预言家,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明哲保身而已。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明明知道没有退路,她居然还想着延续“不干涉世俗命运”的预言家传统?愚蠢。 南方同样读出了母亲想要置身事外的潜台词,脸上不禁闪过一抹失望的神色。但这份失望很快就被埋在心底,她接着问道:“对了,不知道大家清不清楚……海外的灵能者们的情况?” “法国那边,希伯雅是他们的联络员。”斛黎在董事之前开口,但说出的消息非但没有带来释然,反而又加重了南方心头的阴云,“情况很糟。以血族和亡灵为主要形态的妖魔忙得‘锈色玫瑰花’焦头烂额。” “锈色玫瑰花”……记得是负责欧洲中部和南部的灵能者组织吧?南方摇了摇头,从脑海深处挖出几个曾经在巡逻员手册里用小字标注的名称:“北欧的‘奥汀之手’、北美的‘冒险者联盟’之类其他的几个组织呢?” 负责外交事宜的一位董事按了按眉心,声音里带着一丝烦躁:“他们的求援信息,全都堆在后台系统没有处理。西方那边,似乎是由血腥玛丽率领的妖魔大军。现在他们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南方咬了咬自己的指甲,垂眼看着地面:也就是说,没有办法得到任何海外援助了呢。 算了,现在可不是低落的时候。她在心里给自己鼓了鼓劲,微笑着道:“那么这件事就暂且不谈吧。妈咪,之前你寄给我的那种灵核萃取器,可以批量生产吗?” “可以。”夫人给出了肯定的答案,但并没有因此就表示赞同,“不过,那种从杀死的灵体当中提取纯粹灵力凝结成核的设备可能造成多大的冲击,你应该很清楚吧?” 会使灵能者更加高高在上并且难以被打败啊。南方露出戏谑的笑容:“这些设备,我并不仅准备交给灵能者。事实上比起能够自行恢复灵力的他们,我更想要配备给别动队和巡逻队。” 她说着,取出灵核萃取器,打开盖子,又取出一个普通的玻璃罐,将灵核小心地倒了进去。 “如果把这个扔出去的话,会怎么样呢?”南方稳稳地拿着玻璃罐。 斛黎配合地伸手,在空中划了几下,割裂出一片独立的空间。 南方甜甜地一笑,低声数着“一、二——三!”将手中的玻璃罐抛了出去。 明亮的白光炸裂的瞬间南方闭上了眼,斛黎的双手则同时温柔地捂住她的耳朵。剧烈的爆炸被限制在独立空间内,但仍然让南方有种地面都颤了三颤的错觉。至于被割裂的那一块,则成了一个规整的圆形洞穴,可以直接看到下面一层的巡逻员们目瞪口呆抬着头。 南方笑着透过空洞挥了挥手,然后一脸无辜地看着屏幕,用与可爱表情号不匹配的冷冰冰的专业口吻说道:“灵核在稳定的状态下,用非金属材料制成的器皿就可以很容易地进行搬运。但是一旦受到较大的冲击,就会像刚才那样由内部爆炸……” 斛黎立刻接口,侃侃而谈起来:“爆炸半径根据萃取出的灵核的大小和能量浓度,估计在5到25米不等。详细数据还需要具体测试。最强爆炸力度,可以造成相当于c4炸弹的破坏,同时,爆炸范围会形成灵子真空环境,比圣水的抑制效果要好得多。” 董事们纷纷沉默下来,从他们的脸色中,多少可以看出他们心中的犹豫不决。 毕竟,这样做无疑是默认了放弃整个s市,将它完全用作战场。即使获胜,这座城市也会变得千疮百孔。 如果有可能的话,谁会希望这么做?南方把头靠在斛黎的手臂上,低声道:“开始准备将居民迁出吧。s市地下不是有好几个防空洞吗?翻新一下增添一些生设备就可以用了吧?” “照她说的做。”夫人显得兴致缺缺,丢下这么一句话便切断了视频通话。 可是,南方知道这句话代表了妈咪的决心:虽然她不可以参与战局、虽然她还是没有勇敢到可以承受来自命运的惩罚,但是,她还是以自己的方式表示了支持。 夫人的许可,在除灵组里,就是至高无上的授权。 南方的脸上终于浮现真心的笑容,仿佛阳光一般暖暖地撒进心中。 “这样才对。”斛黎揉了揉她的脸颊,亲昵地拉着她往外走去。他要带心爱的人离开这幢死气沉沉的大楼。所有繁杂的事情,交给别人做就好。他的小南适合的,是如蝴蝶、如杀神一般,在战场上跳舞。 他的情绪仿佛从交握的手中传来,南方抬起头来,眯起眼睛,露出促狭的笑容,仿佛在说:很快就有机会了。 第四章 实战演练(1) 魔纹兵器的研究基地位于s市郊外的一处地下兵工厂内。工厂非常宽阔,除了研究必须的空间和设备以外,还配有一处开阔的实战训练场。 这种地方如果只用来做军火仓库,实在是太大材小用了。南方的嘴角浮现狡猾的微笑,取出手机联络雷正阳,让他将新旧别动队队员都带过来。 斛黎好整以暇地环顾着训练场,双臂抱在胸前,唇边含着戏谑的笑:“小南,你越来越好战咯。这可不是淑女该有的行为。” 南方已经懒得推脱自己头上这顶名为“淑女”的帽子,只是调皮地办了个鬼脸,候着雷正阳等人自己踏进她精心筹备的战场。 而和人类战斗这种事情,对斛黎而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斛黎将一堆魔纹兵器搬到训练场地内,随后,只是向南方点头示意了一下,便躲进了一间空置的仓库,继续研究从白泽那里得到的一部分混沌空间的碎片。 真正的空间法则,绝不仅仅是开辟一处独立空间那么简单。斛黎的手中,无数细小的黑色的空间裂缝不断出现然后又消失不见。 他渐渐能够触摸到最高的空间掌控力:创造、扭曲、毁灭,完全地掌握一片空间的命运,才算是真正的空间法则。 南方趴在玻璃窗上,看到斛黎全神贯注研究着破碎的空间,忍俊不禁:一旦投入进去,就算周围闹得再厉害他也不会察觉到。这种超乎常人的集中力,连我这个狙击手都忍不住眼馋。 连身为黑王的他都那么努力,那、我就更加不能松懈了!南方握紧拳头,用力点了点头,转身从一堆魔纹兵器中挑出一对军刺,用力挥了挥。 虽然作为巡逻员,武士刀、单手剑乃至锤子之类的冷兵器她都会使用,但果然还是军刺用起来最顺手。 南方将狙击枪放到墙壁边的钢铁支架上,一脸遗憾的表情:要不是深怕一不小心误伤,其实她最想用的兵器是枪才对! 可惜,就实战演练而言,军刺这种近战兵器的效果更好。南方吐了吐舌头,悠闲地倚着墙,手指在墙面上轻轻敲着,“哒哒哒”的声音仿佛是在读秒。 训练室的门被推开,“嗙”的一声撞在墙上。雷正阳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走了进来,刚想要开口问些什么,视线便被那一大堆魔纹兵器牢牢吸住,再也挪不开。 “这、这这,这是——!”雷正阳的表情就好像乞丐看到一块金砖掉在眼前,就差没有留下口水;身后的别动队队员也一个个露出色狼般的表情,张牙舞爪扑向了魔纹兵器。 南方情不自禁挪了几步,偷偷摸摸地把狙击枪分解成灵子散在了空气中:如果被他们看到这把灵器狙击枪,恐怕会冲上来杀人越货吧……她可不想要自己宝贝的兵器被这群大男人抢来抢去。 雷正阳终于从如狼似虎的同僚手中夺过一把仿制的偃月刀,立刻抱着刀柄退到一边,警惕地盯着自己的队友们。 南方啼笑皆非,出声催促:“好了,快点挑好趁手的兵器吧。然后,我们就可以开始训练了。” 别动队的前任队员,都是在除灵组里摸打滚爬了十几年的老油条,此刻纷纷露出了挑衅的神情,手中的刀剑棍棒有意无意朝她挥舞着:“哦?谁负责训练?” 仗着资历深厚的刺头,最讨厌了。南方不屑地冷笑了一声:“这里有相应设备,你们先熟悉一下魔纹兵器。然后,谁想要负责实战演练的,就尽可能冲上来打败我吧。” “什么?”其中一名前任队员当先将一把朴刀往地上一砸,“别以为你是南天的妹妹就——” “这和我是谁没有关系。”南方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南天”两个字如同一把刀插进了她的心窝里。锦衣上闪过一道银光,一枚箭羽从那人的发间穿了过去,在他耳垂上留下一道浅浅的伤口。 南方冷冷地退开几步,激活了训练场中的对敌机制。数个全息人形出现在场地中,全副武装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向别动队的成员冲去。 ***************** 一边观察着场地中的战斗情况,南方一边将每个人的战斗方式都暗暗记在心里。她的眼前,无数白色的线条对别动队成员的动作进行着分析和预判,并构建出他们的行动模式。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现在知彼的机会实在是没有多少,那就只能从自己人身上挖掘获胜的希望了。 南方带着可爱的笑容一点点调整着模拟训练中的敌人,直到表示难度的红色彩条封了顶,看着场中乱成一团,才满意地收回手。 随着最后一只模拟出的妖魔在空气中化作一堆紊乱的数据流,别动队的众人一个个满头大汗瘫倒在地。 “哎呀呀,比我想象中还要慢呢。”坐在控制台上的南方晃动着双腿,满脸讥讽的笑容。 几名返聘回来的老牌别动队队员满脸愤愤不平,却因为实在已经筋疲力竭而什么都说不出口。 南方不依不饶地穷追猛打:“怎么?这样就不行了?退出别动队太久所以身体都老化了吧?就这样还敢说要打败我?” “你——” “哼,好吧,我就给你们这个机会。”南方丝毫不给他们开口的机会,傲慢地眯起眼睛,以高高在上的语气说道,“30分钟的休息之后,下一轮训练,我亲自来。想要挑战我的,那可是最后的机会了哦。” 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很快就被耗尽,但是,别动队的老牌成员们依旧横七竖八躺倒在地上,死活不肯起来。反倒是那些新加入的成员们,由于前一次的战斗与南方处于同一战场,深刻地意识到她的权威性,乖乖地拖着疲惫的身体站了起来。 哼,这算是*裸的挑衅吧?南方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眼中闪过充满危险感的寒光,抬脚往其中一人身上踹去:“起来。” 第四章 实战演练(2) “你!小丫头,别太得寸进尺了!”被踹的那人猛然跳起来,挥舞着手中的一把重锤。 雷正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忍无可忍一刀劈在墙上,留下灰白色的痕迹:“老三!够了!” “没关系。”南方手一甩,明晃晃的军刺出现在手中。她嘴角露出冰冷的微笑,道:“如果你看我不顺眼的话,我还是那句话——打败我。” 老三扛着锤子站起身来,面目狰狞:“妈的,爷爷我好好教教你什么叫做天高地厚!” “我倒是想好好教教你怎么对淑女说话。”南方不自觉地拿出了斛黎的口头禅,心里头一股股火冲了上来,最终只是化作无比冷静的战意盘踞在头脑中:已经很久没有人在我面前表现得这么粗鲁没有教养了。这种态度,果然很让人恼火。 雷正阳叹了口气,走到控制台前,在南方和老三周围用无形力场分割出一个独立的斗技台。 ***************** 南方如同一只猎豹般弓起身子,绕着斗技场飞快奔跑,躲避如影随形的巨锤。 即便没有狙击枪在手,她依然维持着狙击手的灵活动作,每一次都恰到好处地躲开轮来的锤子,嘴角浮现不屑的笑容: 重锤的亮点在于强大的破坏力。但是,除非能够拥有无比强大的力量进行高速攻击,否则,力量换来的就是满满的破绽。 南方在力场上一蹬,整个人飞跃起来。而此时,老三的锤子刚刚砸到地上,正处于旧力已尽而新力未生的尴尬阶段。 一对军刺平平实实锁住了老三的咽喉。如果不是南方没有使用灵力,他现在早已经成了一具裂喉的尸体。 “小、小丫头,你躲躲闪闪的算什么本事!” “躲躲闪闪?”南方冷笑一声,收起军刺飞身而上,撞进老三怀里。强大的灵力化作冲击波恶狠狠撞在他胸口,将老三熊一样巨大的身躯硬生生撞飞出去,落在无形力场上发出“嗵”的一声闷响。 老三捂着胸口,脸色青白,勉强站了起来,依然一脸愤恨地盯着南方。 见状,南方不禁摇了摇头:他们是不是离开了战场太久,所以不仅是肌肉、连头脑都生锈了?战场上的敌人会和你讲究攻击方式吗?会因为你是人类就不是用灵力吗?战场上,就是要不择手段地置敌人于死地! “看来,我今天只能用比较暴力的方式把你们打打醒了!”南方说着,巨大的双翼在身后展开,毫不留情地冲向还没有站稳脚跟的老三。 围观的别动队成员们倒抽一口冷气,甚至有人于心不忍,闭上了眼睛。 “你们在害怕什么!”南方的怒吼声立刻响起,“为什么闭上眼?所谓的别动队,原来里面都是胆小如鼠的家伙们么!” “小南,你适可而止吧。”雷正阳皱着眉头,但他的劝告显然被力场所阻隔,并没有传入南方耳中。 南方依然冷笑着,毫不留情地轰击已经伤痕累累的老三,每一击都使用柔劲,虽然不会在皮肤表面留下明显的伤口,但力量却是直接深入肌肉。 直到老三再一次沉沉撞在立场上,并且瘫软在地完全失去了战斗力,南方才终于收手,回身猛地刺向隔绝力场。 操控台上发出骇人的“噼噼啪啪”电流涌动的声响,红色的指示灯忽然亮了一下,然后沉沉熄灭。 失去了力场的阻隔,南方身上蓬勃的战意和骇人的威慑感倾盆而出,几乎让别动队的队员跪倒在地。 悉悉索索的闲言碎语在现任队员们当中蔓延开来:“一开始就不应该这么自以为是啊。”“说是返聘的优秀队员,我还以为是强大的前辈呢,结果……又幼稚又愚蠢啊。”“活该。居然去挑战南姐的实力。就算是灵能者都要畏惧她三分呢。” 这些评价并没有逃过南方的耳朵。她哭笑不得地摊了摊手,道:“就算你们这么表扬我,训练的内容也是一点都不会少的哦!” 别动队成员们由得摆出了苦瓜脸,有的则是豪爽地笑了起来:“哈!我们好歹也是别动队,要是被南姐是训练压垮,以后都没脸混了!” “那就——”“小丫头!打伤我们兄弟难道就想这么算了?”老牌队员们不知何时站到了新人们的对面,一个个气势汹汹,挥舞着手中的兵器。 雷正阳板起脸来,但面对这些老牌队员,他的话语权甚少,更阻止不了老成员们越来越口无遮拦:“本来我一向以为南天是个好人,谁知道,哥哥是白皇,妹妹也和妖魔搞在一起。我们别动队啊,是斩妖除魔的!凭什么听你这种叛徒——” “砰!”狙击枪解除了灵子化状态,一瞬间就在南方手中凝聚成形。子弹飞旋而出,在其中一名老牌队员脸上留下一道血痕。 “想死的话,我成全你。”南方眼底燃烧着冰冷的杀意,狙击枪的枪口、和无数锐利的剑羽,指向那些自以为是的老牌人员。 “南、南姐,冷静!” “你们都给老子退下!别动队什么时候这么没规矩了?” 新人和雷正阳同时拦在了他们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几乎让他们窒息。尤其是南方身上那毫无玩笑意味的杀气,和她黑洞洞的枪口,如同一只猛兽盘踞着等候致命一击的机会。 南方慢慢地呼出一口气,隔着玻璃看到斛黎依然在平静地摆弄那片混沌空间的碎片,强迫自己将枪背回身后。 她不希望因为自己的问题,影响到斛黎对空间法则的研究。 南方一挥手,灵力化作绳索,粗暴地从老牌队员手中夺过珍贵的灵能兵器,“砰”的一声扔在地上。 “如果你们觉得凭自己就可以战胜白皇的话,尽管去好了。”南方冷冷凝视着一群人,忽略了雷正阳左右为难的表情,“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你们要送死,我不会阻止你。但是我不会让我的人、我的同伴跟着你们去送死。” 她再一次显露出那种王后的威严,压制了一切可能出现的反驳。 “明天早上8点,除灵组训练场集合。”南方丢下最后的命令,挑出几件可能有用的魔纹兵器,走进另一间空置的研究室,开始进行淬炼。 第五章 好友的重逢(1) 五天的时间在忙碌的训练中飞逝而过。大战前夕的s市空空荡荡如同一座死城。上一波进攻造成的大片废墟已经被清理干净,还原成了适合战斗的开阔地势。 南方走在荒无人烟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游荡。 习惯了繁华嘈杂的s市,现在这个样子死气沉沉的,还真是让人觉得很微妙啊。南方叹息了一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孤儿院教堂的残垣断壁前。被魍魉拦腰斩断的圣母像依旧躺倒在废墟中,洁白的大理石蒙上了灰尘,圣母原本安谧微笑着的脸,现在看上去却带着一丝哀怨。 已经完全不成样子了呢。南方闭上眼睛,置身于自己想象中依旧完好无损圣洁美好的圣母堂中,走向想象中依然怀抱圣子带着慈祥笑容的洁白雕像。 这又不是圣战,真正祈祷战事顺利的话,应该去找战神之类的小教堂才对呢。南方摇了摇头,不知为何心里有一丝不安:站在这座教堂里,她恍然想到了圣女贞德——那个历史上秉承着神的旨意而战,最后却被神抛弃的可怜女孩。 不同的是,我既没有秉承神的旨意,也已经知道自己注定会灭亡的命运了呢。南方跪坐下来,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默念起讼祷词: “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父的名为圣。愿父的国降临,愿父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我们日用饮食,今日赐给我们。” 一个怯懦的声音,和着她的念诵响起:“免我们的债,如同我们免人的债。不让我们进入试探,救我们……脱离凶恶。因为国度、权柄、荣耀,全是父的,直到永永远远。” 南方的声音慢慢轻了下去,双目因为愕然而睁开。圣母像的残骸旁,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波浪般的金发垂在背后,粉色缎带松松垮垮地与发丝绞在一起。 她虔诚地双手交握,额头几乎要碰到尖锐的石块:“阿门……” “艾蕾娜?!”南方目瞪口呆,几步靠近过去,粗鲁地一把捏住她的肩膀:她万万没有想过居然会在这里见到艾蕾娜,也没有想过这个毒舌的小萝莉有一天会露出这种一碰就碎的脆弱表情。 “小南……”艾蕾娜抽了抽鼻子,张开手臂搂住南方的脖子,将头埋进她的黑发中,泪水一颗颗滚落在她身上。 南方没有说话,只是轻柔地用手拍着她的背脊。 哥哥……艾蕾娜那么那么喜欢你,可为什么现在却泪流满面地躲回了我这里呢?南方深深叹了一口气:她原本以为,哥哥至少会对艾蕾娜好一点。因为她是他们两个重要的朋友啊! 哭了半天,艾蕾娜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这才带着点羞怯坐回断石上。她挪开视线,抬手将额前的碎发拨到一边,声音依然有些沙哑:“小南,对不起……我本来想要出席你的婚礼的。” “没关系啦!”南方用明快的声音回答,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我原谅你了!” 艾蕾娜有些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随后,从包里拿出一只十几厘米高、穿着迷你婚纱的毛绒兔子,咬着嘴唇道:“这个……是新婚礼物。” 南方欣喜地将毛绒兔抱进怀里,用下巴磨蹭着软软的兔耳朵,注意到隐藏得不是很好的线脚,立刻叹道:“哇——好可爱的兔子!你知道我对这种毛茸茸的东西最没有抵抗力了!” “因为小南最喜欢这种东西了嘛!”艾蕾娜用脚尖拨拉着地面的碎石块,苦笑着道:“要不是说要给你送新婚礼物啊,我都出不来呢。” 南方一怔,眉毛不自觉地上扬:“哥哥不让你出门?” 艾蕾娜摆弄着裙子上的蝴蝶花饰,长发遮住了脸颊:“小南,你知道吗……南天哥哥真的变了好多好多。我上次偷偷送救援物资给你们之后,就被他软禁起来了。有时候,就连我都有一点怕他。以前他从来不是那么野心勃勃的。” 南方无言以对。现在的南天对她而言,不是傻傻的师兄、更不是体贴的哥哥,而已经完全是一个陌生人了。 “其实……”她犹豫了一下,手指将垂下的发丝绕城圈圈,“其实,既然你已经逃出来了,完全可以留在我这边的。艾蕾娜,你是我想要保护的人。” 艾蕾娜露出超出她年龄的成熟笑容,缓慢却又坚定地摇了摇头,说道:“除了来见你以外,我回到s市的唯一的理由,就是帮助南天哥哥占领这座城市。” “为什么?”南方第一次感到艾蕾娜的天才头脑已经不翼而飞,剩下的全是一团搅和了名为“爱情”的化学物质的浆糊。 不可理喻。她忍无可忍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太不可理喻了。 艾蕾娜露出初恋般甜美的笑容,握住南方的手,声音里透着些许害羞:“小南,如果斛黎和南天哥哥的立场对调,你也会这么做的,不是吗?艾蕾娜知道,他变得很可怕很疯狂。可是,南天哥哥是艾蕾娜最爱的人。哪怕是他昏迷的那六年里,我的心也没有改变过。” 南方被驳得哑口无言:没错。如果斛黎站在白皇的立场上,她也会毫不犹豫地为了他拿起枪。但是,斛黎不可能做那么愚蠢又残暴的事情啊!南方自欺欺人说服自己。 艾蕾娜与她四目相对,湖蓝色的眸子熠熠生辉:“小南,我不想成为你的敌人。可是……我希望你知道,南天不是你想象中那么坏。他是高高在上的白皇,但是……他也很痛苦、他害怕黑暗,一个人的时候会显得格外狂暴……所以,我……想要留在他身边。” 说着,艾蕾娜忽然迫切地收紧了手指,抓得南方的手都发红了:“小南,你能理解的对不对?斛黎也是妖魔、六年前他害死那么多人,可是你还是接受他了啊!” “这、这不一样的……”南方不敢看她那双闪闪发亮的眸子,用力一甩手,挣脱了她的钳制。 艾蕾娜默默地凝视着她,冷冰冰的眼神透露出无声的质问:两个都是妖魔,两个都害死过人,只不过一个是过去一个是现在罢了——哪里不一样了? 南方从来都不比艾蕾娜牙尖嘴利,被她驳得哑口无言,讷讷地张了张嘴。 艾蕾娜笑了笑,又用力拥抱了她一下,轻声道:“小南……我知道我没办法回头了。但是,我希望你答应我,如果我真的没有资格再活下去,我希望是死在你手里。” “你胡说什么!”南方用力一甩手,“啪”地在艾蕾娜脸上留下红肿的痕迹。她的声音尖锐得自己都快认不出来:“你不会死的!我和斛黎一定会赢,到时候,你们都是战俘!没有我的许可,才不准你随随便便去死!” 第五章 好友的重逢(2) “我知道啦。”艾蕾娜笑着点点头,脸颊上飞起幸福的红晕,在她耳边轻轻地说道,“小南,你永远、永远、永远,都是艾蕾娜最重要的朋友。” 说完,她轻快地跳开几步,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再说,这么聪明的我能够和笨蛋小南做朋友,你应该感到谢天谢地哟!” 她终于恢复了。南方咧了咧嘴,丝毫不甘示弱:“这世上除了我还有谁能容忍你那要命的毒舌、做你的好朋友?” 艾蕾娜“扑哧”笑出了声,拢了拢自己有些散乱的头发,笑声化作一声叹息:“我要走了。” 南方的手指动了动,但在最后一刻抑制了自己挽留她的冲动,只是用从容淡然的微笑目送她离开。 直到艾蕾娜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中,南方才重新坐下,双臂紧抱着怀中的毛绒兔子。 在那层层叠叠的婚纱和软毛之下,她的手指似乎碰到了什么坚硬的长条形物品。 南方疑惑地将兔子高高举起,伸手小心翼翼地摸索着,终于在毛绒兔的头花背后,触摸到小小的金属拉链。 毛绒兔子的隔层中,藏着一支用塑料纸包着的短棍。 这是什么?南方拆开纸包,从中取出一把古怪的半透明小刀。刀柄上系着一张小卡片,艾蕾娜的花体字母在上面绕成一团:“我想你也许会需要灵核切割刀。新婚快乐。” 南方立刻想到了自己的灵核提取器,还有技术人员曾说到灵核的爆炸力度太难以掌控。随即,一阵寒意顺着脊椎窜上了脑海——艾蕾娜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灵核炸弹是她重要的底牌、也是除灵组现在的最高机密。 如果她知道这件事、是不是意味着白皇也知道这件事?是不是意味着她的底牌早已经一文不值? 这些猜想让南方眼中的景象旋转起来。她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她讨厌自己做这种猜想——可是,这把刀,究竟是艾蕾娜的新婚祝福,还是来自于白皇和他的臣民们的嘲讽? 南方立刻给斛黎打了一个简短的电话,近乎粗暴地抹去眼中因为艾蕾娜的突然出现而沁出的泪水,在自己的眼睑下方留下一道泛红的痕迹。 ***************** 空空荡荡的咖啡馆中,空调有气无力地发出阵阵轰鸣。店门歪在一边,玻璃碎片散在地上。不知道店主是葬身在那一天的混战中,还是已经躲到了地下某个苍凉的防空洞里。 南方将一些零钱放在柜台后面的置物架上,这才端着两杯咖啡坐到斛黎对面,取出灵核切割刀,将艾蕾娜的突然来访一五一十地告诉他听。 说到最后,南方的声音几乎已经带上了哭腔,只能端起咖啡杯掩饰自己的失魂落魄。 斛黎的手落在她头顶,轻轻地一下下抚摸着南方柔软的黑发,眼里是藏不住的心疼:“小南,不要把什么担子都扛在自己身上。保护这个世界,并不是你的工作。” “我知道……”南方放下杯子,杯底在盘子上磕出清脆的一声响,“可是,那么多人、那么多的期望都在我身上。我……我真的想要帮助大家赢。妈咪、父亲、组长……这个世界,有很多我很在乎的人。” 斛黎叹了一口气,将椅子搬到她身边,摇了摇头:“小南,那些期待我会背负,那些人,我来保护。你只要做你能做的就可以了。” “就算做不到……也没关系吗?”南方眨了眨眼,握住斛黎的手,可怜兮兮地撇了撇嘴,“不坚强也可以吗?软弱一点、也可以吗?” 斛黎点了点头,将南方用力搂进怀里,毫不在乎自己的力量是不是会让她受伤。斛黎很清楚现在的她,只不过是需要一个人肯定她的做法、告诉她:她的一切努力并不是无用功。 他张开嘴,轻轻咬了一下南方的耳朵,微笑着低语:“可以啊。因为,小南已经做得很好了。你的这些努力,可以让我们扳回一城。” “真的吗……”南方的声音里透着毫不掩饰的期望。 斛黎点了点头,手指灵巧地在她头上编出一条细细的麻花辫,坏心眼地朝她耳朵中吹气:“当然是真的。” 南方抬起头来,嘴角勾起,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 “想哭就哭吧。”斛黎揉了揉她这张伪装出来的笑脸,霸道地将她的头按进怀里。 南方沉默了片刻,随即挣扎起来,将他推了出去。她倔强地把脸埋进了手心里,低声道:“不可以哭。我是王后,怎么可以哭?” 斛黎摇了摇头,捧住她的脸颊,眼中闪过一道酒红色的光,但很快又消隐无踪。只要南方搬出自己王后的身份,他就会无言以对。因为南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能够战胜白皇。但他不得不说:他觉得小南有点做过头了。 南方没有说话,依旧只是垂着头,杯子里的咖啡一丝热度都已经不剩。 斛黎叹息了一声,站起身来:他恨奇怪为什么黑王和王后的身份,反而让他们变得那么生疏尴尬。 “对不起。”南方呢喃着,伸出手从背后拥抱斛黎,泪水无声地沁出眼眶。 她也不希望背负那么多的东西、也想要做个普普通通的幸福的新娘。可是,她没有那个机会了。南方闭起双眼,浑身颤抖着贴近斛黎的背脊、贴近她生命中最后的支柱。 “小南,你明明知道你不用这样的。”斛黎摇了摇头,心中情不自禁升起一股厌烦——这些该死的战斗,到底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南方在斛黎背后蹭了蹭,小声道:“如果战斗结束我还活着的话,我们去法国玩吧?我想看看你住了那么多年的地方是什么样子的。” “好啊。”斛黎微微一笑,握住她的手。 南方的眼中浮现向往的表情:“还有,你当初打地铺的那个桥洞,我一定要去看看!” “好、好。”斛黎转过身来,与她面对这面,“什么都依你。” 南方扬起嘴角,露出可爱的小虎牙,踮着脚尖在斛黎脸颊上轻轻一啄:“我最喜欢你了。” 斛黎的笑意漫进眼角,层层叠叠深不见底:我也……最喜欢小南了。 第六章 目标,零伤亡!(1) 应该最为紧张和忙碌的、南天所通告的第二波进攻当天,南方却和斛黎一起躺在宽大的床上,窝在软绵绵的被子里,开着空调懒洋洋地睡着。 作为彻彻底底的妖魔,斛黎其实并不需要睡眠,但看着南方像是只小狸猫一样缩在自己胸前,他就觉得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消磨时间也不是什么坏事。 南方打了个哈欠,懒懒地睁开眼,睫毛上还沾着水珠。她揉了揉眼睛,问道:“几点了呀?” 斛黎回头看了一眼挂钟,伸手揉乱她的头发:“上午九点。” “唔……”南方翻了个身,双手托着下巴,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上一次进攻是中午十二点之后。也就是说,我们距离大战开始只有三个小时的时间了。 南方坐起身来,摇摇晃晃下了床,从椅背上拿起早已经熨烫平整了的锦衣。 斛黎懒散地拨开额前的头发,微笑着问道:“不睡了吗?” 南方办了个鬼脸,露出调皮的笑容回答:“嗯。再睡下去,打完了我都不知道。” 终于恢复到能够开玩笑的状态了呢。斛黎如释重负,站起身来伸展了一下修长的手脚,向她点了点头便快步走向浴室。 南方及时反应过来,三步并作两步先一步冲进浴室里关上门,隔着磨砂玻璃吐了吐舌头,声音闷闷地传到斛黎耳中:“作为绅士,一定要谦让淑女的哦!” 斛黎隔着玻璃门,露出优雅的笑容:“遵命,我的公主殿下。” 听到这熟悉的调侃,南方也忍不住在门背后掩嘴偷笑:这才是他们之间应该有的样子嘛!戏谑、轻松——什么白皇、什么战争,这些东西我才不放在眼里! 南方拧开龙头,花洒中的凉水立刻扑面而下,打湿了她身上薄薄的睡裙。些微的寒意传入脑中,让她彻底清醒过来。她迎着水流睁开眼,漆黑的双眸显得异常明亮和自信。 既然艾蕾娜送来了灵核切割刀,那我怎么也该物尽其用不是吗?南方的嘴角扬起近乎狂妄的弧度。她关掉龙头、用灵力将身上和发丝间的水汽蒸发,傲然换上英姿飒爽的锦衣,银色夹克安静地贴在背后,如同一对收拢了的银色翅膀。 银隼。 斛黎看到南方披着长发走出来的时候,这两个字一下子浮现在心中:她就像是一只等待展翅翱翔的银隼,透出不畏狂风亦不畏暴雨的飒爽战意。 “好帅气的公主殿下啊。”斛黎微微一笑,撤开半步单膝跪下,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 南方的脸上升起诱人的红晕。她掩着嘴偷笑道:“王可不能这样向我行礼啊。” “在作为黑王之前,我首先是守护你的骑士啊。”斛黎站起身来,一只手从她膝盖下钻过去,另一只手托住她的背脊,温柔地将她横抱起来。 “哇!”南方情不自禁发出一声惊叫,双脚在空中踩踏着,“斛黎,放我下来啦!” 斛黎的嘴角闪过一抹坏笑:“怎么了?这才是属于王和王后的出场方式呢。” 可是、可是!南方的脸涨得通红,无奈地靠在斛黎胸前,偷偷撇了撇嘴:斛黎的坏心眼,总是在这种至关紧要的时刻冒出来呢。 要用这么亲密的姿态出现在战场上,实在是太丢人了啦! “我们走吧?”斛黎早就看透了她的尴尬,却故意凑近她的耳边问道。微凉的气流吹进她耳朵里,让南方一个激灵。她翻了翻眼睛,又屈肘捅了他一下,这才小声回答:“走吧。” ***************** 以除灵组为中心,环形的防线一共有四道。南方自知不可能面面俱到,因此,索性随意在最外围选了一处据点,把斛黎打发去了另一边。 反正,我在哪里哥哥就会跟到哪里的。南方非常有诱饵的自觉性,张着翅膀在据点上飘过来飘过去,四处侦查着。 s市里没有平民在,反而方便了许多。南方撇了撇嘴,想到前几天有董事提出什么“全民皆兵”,简直可笑得要命。这可不是人海战术!平民面对战斗的恐惧、动摇,对于妖魔而言就是最佳的充电器! 虽然他们对于政治方面很在行、知道怎么使除灵组这个灰色组织正当化,可是对于战斗,这群董事却几乎一窍不通。 和门外汉一起工作还真是令人恼火。南方的双臂环包在胸前,眉头不自觉蹙起:或许,比起输赢董事会更在乎怎么使除灵组得到最大的利益。甚至于,她并不怀疑只要白皇可以提供足够的筹码,董事会将毫不犹豫地倒戈。 简直是与虎谋皮。 她摇了摇头,降落在地上,开始查看巡逻员们的备战情况,并取出灵核储存器。加固过的防弹玻璃背后,一颗格外明亮的灵核闪闪发光。 “我让你们带的玻璃罐都带了没有?”南方将巡逻员召集过来,抽出灵核切割刀。 巡逻员们纷纷取出小小的玻璃罐子,递到她手中。南方用切割刀在灵核上开始切削。一片片薄薄的灵力层落到玻璃罐里,就形成一颗颗略显稀薄的小型灵核。 给每一个人分配完,南方存储器里的灵核黯淡了约有一半左右,但仍然闪耀着危险的、充满破坏意味的光。 南方将玻璃罐一一还给巡逻员,正色向他们解释:“你们罐子里这小小的一枚灵核,爆炸半径是5米,爆炸后可以形成灵子真空环境。本来,灵核炸弹还不应该投入实战。但是我不希望你们出事。所以——这个给你们保命。” “南姐!”巡逻员们纷纷露出感动的神色:他们是除灵组最底层的存在,随时随地都可以被牺牲。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受到这样的特殊照顾。 看到一双双含着激动水光的眼睛,南方不禁为自己拉拢人心的目的感到羞耻不已。有与除灵组之间那不稳定的合作关系横在眼前,她不得不努力建造只属于自己的势力、真正属于黑王的先锋军。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忘记了面前的是曾经和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巡逻队的同伴,而只看到一批忠心耿耿的军队的重要性。 第六章 目标,零伤亡!(2) “快点把东西收好吧。被看到就糟糕了。”南方转过脸去,声音有一些沙哑,“还有,就算我们今天这一战依旧被压着打,也别想抱着灵核冲出去同归于尽。”她说着,恶狠狠地一个一个瞪视众人,字字掷地有声:“我这一战的目标是——零伤亡!” 不知何处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却依旧没有掩盖她铿锵有力的“零伤亡”三个字。 在雷正阳必须坚固新人与老牌主力而不得不驻守另一处防线的情况下、在斛黎被赶去完全相反的方向以防腹背受敌的情况下,巡逻队的众人居然生出了近乎可笑的自信来。 他们想要相信,即使是一群普通人组成的战队,在南方手里也真的可以达成“零伤亡”的豪言壮语。 “全体就位!”南方眯着眼往天边眺望许久,终于大喝一声,双翅猛地展开,拖着她飞上天空。之间一道难辨颜色的光在她面前闪过,随即,漆黑的狙击枪已经出现在手中。 南方毫不犹豫地调度地面配置:“天空由我来防守!c级和以上灵体交给灵能者!巡逻员第一小队,竖起盾牌!第二、第三小队,准备长矛!” 没错!面对潮水般的滚滚灵体,南方选择了古代战争中特别有效的一种战术——盾墙。两小队巡逻员紧握着顶端刻画了破灵魔阵的长矛,矛尖刚好填补塔盾上预留的空隙。一上一下两排寒芒,分别处在e级灵体的脖颈和前胸的位置。 南方的眼中燃起熊熊火焰,仿佛要将一切都焚烧殆尽。战意点亮了她的脸庞,同时也投下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影。 来吧!她举起枪,扇动翅膀落到作为临时物资仓库的高楼顶上,眯起了眼睛:我最爱的家、我最爱的人,由我来守护! ***************** 长长的塔盾上刻有排斥魔纹,潮水般的e级灵体刚刚碰到盾牌表面,就会被强行推开一条缝,大大减轻了盾牌手们的压力。 “一、二!一、二!”的喊声振聋发聩,闪亮的矛尖随之整齐地交替刺出、收回,每一次都有一批灵体倒下,还原成空气中无形的灵子。 第一轮作为先锋探路兵的e级灵体,就这样在矛兵与盾兵的配合下,一点点被消磨殆尽。众人除了显得有些疲惫之外,并没有什么大碍。在最后一批e级灵体在矛尖下消失之后,无论盾兵还是矛兵,全都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大家辛苦了!”南方抱着两整箱矿泉水来到他们跟前,一瓶瓶送到他们手里,微笑让她的脸光彩夺目。 e级灵体的入侵根本不需要她出手解决,所以,白皇与人类阵营的第一轮交手,她完全是处在旁观者的位置上。 但汗流浃背的巡逻员们显然受宠若惊,纷纷努力地翻坐起身,道:“南姐!这、太麻烦了……” 南方佯装不快,板起脸来训斥道:“麻烦什么?大家都是自己人,不要那么客套。再这样,我会生气的哦!” 说话的那个巡逻员讪讪摸了摸后脑勺,傻笑着将水灌进肚子里。 “报告!”从后方狂奔而来的传信员是个瘦小的少年。他灰头土脸地带着不知哪一条防线上的信息冲到南方面前,身上的制服东一道西一道的口子,破破烂烂地挂在身上。已经凝固的血块由于他奔跑的动作,稀稀拉拉化成血粉往下掉。 他的制服告诉南方:这是个新入组里没多久的巡逻员。代表新兵的绿色三叶草徽章都还没来得及摘除,就被送到了战场上。 传信员跌倒在地上,从衣服的破口里可以看到他皮肤上一道道红色的抓痕:“防、防空洞!”他吐出这么一个词,随即一把抓住了南方的鞋子,哭喊:“南姐,南姐,你是我们巡逻员的神,求你帮帮我们吧!防空洞那边市民的情绪太激动,我们快压不住了!” 防空洞?南方想起魍魉那操控情绪的可怕能力,心里基本有了个数。但是她不可能离开这里。下一轮进攻必然会有强大的灵体助阵,她不能把自己的战友送上绝路。 “这个你拿去。”南方一把扯下自己的客卿徽章,塞到那个年轻的传信员手中,并轻柔地擦去他脸上的泥泞痕迹。她的眼中似乎闪过一道血光,“去警方那边寻求支援。如果镇压不下,我允许你使用暴力手段。” “可是——”“没有什么好可是的!”南方暴躁地转过身,身上的银灰色夹克闪闪发亮,“我不会允许在前线大家拼死拼活的时候,还有人不知好歹地祸害后方!如果他们活腻味了,那我成全他们!” 浑身颤抖的传信员慢慢平静下来,半晌,他年轻的眼睛中多了一份决绝。他爬起身,深深地鞠躬:“我明白了。” 天边的乌云再次开始积聚,暗示着第二轮进攻即将到来。 南方勾了勾嘴角,抓紧最后的时间问道:“你有接到其他战线的消息吗?我们的通讯系统全部受到了干扰,什么消息都收不到。” 传信员摇了摇头,脸上闪过一抹不安,答道:“地下的通讯设备也被干扰了。不过,我一路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情况并不乐观。” “不乐观的话,就不要告诉我了。”南方露出调皮的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 “对了,南姐!”传信员忽然又出声叫住了她,带着些不确定道,“老式的半导体收音机……说不定可以收到信号。” 对啊!南方顿时灵光一闪:艾蕾娜精通的是现代科技、越是前沿的技术在她手中越是如臂驱使。但相反的,太古老的技术,她反而没有兴趣去研究。 “谢谢你了!”南方用力拍了一把他的肩膀,忽然眼神一凛,迅速跃起挡开一根夹杂着呼呼风声从天而降的骨棒。 骨棒被她的枪杆一碰,“啪”地碎裂开来,还原为灵子消失不见。 骨骼状的攻击手段?南方一挑眉,脑中迅速闪过五六个妖魔的名字,待看见前方一对白色骨架分别披着破烂不堪的和服,立刻明白过来。 能勉强看出人形的那个,大概是“骨女”;另外那个,应该是百鬼夜行中的“狂骨”吧? 怨恨和妄想的集合物啊……南方落在大楼阳台上,架起狙击枪,嘴角划过一道冷笑:让我来试试你们的本领吧! 第七章 白骨姊妹(1) 狂骨和骨女的出现,仿佛投下了一块巨石,在巡逻队员之间激起一圈圈恐惧的涟漪。 “慌什么!”没等南方开口,巡逻队里就有人大吼了一声,“有南姐在呢,能出什么事?!”声音中满满的信任,让南方的心中升起一股暖意。 绝对不能输!南方握紧了枪,眯起眼睛好让自己看得更远。白色的线条飞旋着,锁定每一根飞旋而出落向巡逻队的白骨。银色的剑羽脱离了她背后的银色翅膀上,如飞镖一般,带着“嗖嗖”的声响射向那些白骨。 这种程度的攻击就想要动我的人?南方冷哼了一声,白线的锁定方向从骨女身上移向狂骨、然后又移回来,确定没有发现诸如九头鸟的灵核之间那种能量通道,才略略松出一口气。 只要是独立的c级灵体,那么,我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南方的嘴角浮现自负的笑容,眼中闪闪反光。无数白色线条之间,白色的节点逐渐浮现,追踪着灵核的位置。 从狂骨开始吧。南方看着那些由灵子组成的扭曲得不成样子的骨骼,露出厌恶的表情:这东西……长得实在是太恶心了一点。 南方的气息渐渐消失,回旋镖一般打来的骨头,越来越多地击空、或是擦着大楼玻璃飞到了别处。因为失去了目标,狂骨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甚至屡次犹犹豫豫地看向骨女。 “到底是一堆骨头架子,居然在战场上发起呆来了?”南方喃喃自语着,调整着枪管,随后伸出修长的食指,果断地扣下扳机。 “砰!”枪响被淹没在地面上巡逻员们的呐喊声中。一部分的巡逻员手中的长矛严重磨损,只能由其他人取代他们的位置。阵型逐渐变得稀稀拉拉。已经有一两个人丢掉了长矛,开始隔着盾牌往外射击,希望借此弥补阵型上缺失的部分。 果然,还是应该速战速决。南方再次开了一枪,子弹擦过之前射出的那一枚子弹的尾部,使它略微偏转。 等狂骨意识到这枚本来应该射偏了的子弹,却正直朝自己撞来时,旋转着的、裹着灵力的子弹已经冲破了她胸前的肋骨,紧跟其后的剑羽封锁了狂骨和骨女所有可能的动作,使得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子弹钻进自己的灵核内。 “啊——!” 灵核爆炸的声音仿佛是一声凄惨至极的尖叫,穿透了南方捂住耳朵的双手,直接刮在她的耳膜上。 她痛苦地弯下腰,用头轻轻撞击着阳台玻璃,却没有看到一点小小的光点从狂骨分崩离析的灵核中钻了出来,飞进了骨女的体内。 一声尖叫变成了两声,骨女身上开始飞溅出大量灵子所化的尖锐的骨刺,整个人如同骨骼形成的刺毛球,从空中重重向地下坠去! 糟了!南方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就看到这几乎令她魂飞魄散的一幕——如果真的让骨女这么掉下去,别说零伤亡,底下的巡逻员能不能有人活下来都是未知数! 一定要拦住她! 南方收起狙击枪,心一横,从阳台上一跃而下。银色的翅膀在背后张开,切割着气流,使南方在空中翩然滑向下坠的骨球。 “让开!” 其实不用南方开口,巡逻员们就已经自动地让出一块空地,手中武器一会儿指向天空,一会儿又手忙脚乱地去堵截无休无止的e级灵体。 南方咬了咬牙,伸出手去抓住两根骨刺,翅膀倒翻而起,硬生生顶住了坠落的骨球。手上覆盖的薄薄的灵力逐渐被腐蚀,尖锐的骨刺刮破了她的皮肤、滚烫的冰火接触到皮肤上,留下一片红色的痕迹。 灵子化了的三棱军刺出现在她探入入骨球内部的手中。南方忍着皮肤被的刺痛和灼烧,用力仰起手腕,将军刺掷了出去,同时猛地抽回手,输出大量灵力,在自己身边形成一层保护层。 一对银色翅膀合拢,挡在她的眼前。 军刺发着白光,“刺啦”一声撕裂骨女的身体,刺中她的额头、还有额骨背后那一颗蓝色的闪亮的灵核。 “轰!”剧烈的冲击波全部都轰在南方的翅膀上,随后四散开去,反弹到灵体大队上,硬生生清出一片空地来。 鲜血顺着南方背后翅膀根部与皮肤接触的地方,一滴滴落在地上,凝成小小的血泊。 “我、我们会保护南姐的!”鲜血的颜色刺激了巡逻员们。他们纷纷取出装有灵核的玻璃罐,取出简易弹射器,将罐子塞了进去。 “轰隆”、“轰隆!”灵核落在e级灵体组成的浩荡军队中,响起此起彼伏的爆炸声。明亮的半球型气浪将周围的灵子全部蒸发,一时间盾牌手们的压力大减。 然而,从骨女体内同样钻出小小的光点,和之前狂骨体内的那一枚在空中如双生子一般亲热地盘旋交流,随后迅速对撞,爆出一片紫光。 两枚光点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颗紫色的灵核。 一股股威压让南方从背部的一阵阵钝痛中回过神来。她的翅膀分明没有与身体直接接触,此刻却留下x型的伤横,可以看到整齐的切口。 “我没事。”南方抹去了脸上渗出的冷汗,强迫自己忽略背部的疼痛,直起了身子下下令,“留一部分人守在这里,其余的巡逻员,往前推进战线,把那群该死的妖魔赶出s市!” “白皇,滚出去!”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如同在草原上洒下一把火种,很快点燃了所有人的战意。震天响的呐喊在战线上响起,然后满眼到其他据点和防线。 e级灵体开始一点点崩溃,仿佛构成它们身体的负面灵子,被众人高昂的斗志散发的正面情绪给抵消了一般。 然而,南方却没空为这振奋人心的新发现而欣喜。她只看到头顶那颗诡异的紫色灵核周围,生长出了半边是骸骨、半边是美艳女子的妖魔。 这是……南方记得:妖魔的攻击方式变化多端,唯一的线索就是世人对它的记载。所以,她必须快点想起这个古里古怪的妖魔到底叫什么名字。 “还——给——我!”妖魔张开嘴,居然吐出了人类的语言,“把——姐妹——还给——我!” 会说话?南方终于感到有些慌了神:是灵能者?不、不可能——她明明是妖怪的灵核拼合产生的东西!那……是a级? 她的手心里渗出一滴滴冷汗:这个古怪恶心的妖魔,是和当初的逆柱以及血腥玛丽一个等级的东西?! 第七章 白骨姊妹(2) 南方环顾了一下战场,果断地纵身而起,冲上楼顶开始飞奔。一枚信号弹冲上天空,绽开鲜红的礼花。 绝对不可以在人员密集的战线上与这只妖魔战斗!不然,那些巡逻员会成为牺牲品! 南方一边在空中滑翔,一边回头观察,却看到妖魔揭下自己的半边皮肤往自己挥来,不由得寒毛倒竖,立刻从高楼跃下以躲避那奇怪的人皮。 我想起来了。她看着现在只剩下一副骸骨的妖魔,脑中闪现一个名字:这是画皮鬼!根据古书当中的记载,画皮鬼本来就是日本妖怪骨女的原型。至于狂骨,则是一种承载着女子怨恨的妖怪,其内涵与骨女、画皮鬼也有着隐晦的联系。 白骨姊妹么?想通了的南方反而冷静下来:未知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只要是曾经出现过的妖魔、曾经被击败过的妖魔,那么,就一定有制胜的方法! 更何况,这是个有感情有灵智的妖魔。南方的嘴角浮现冷笑:不管是人也好怪物也好,一旦有了感情、也就有了弱点。就好像她在乎艾蕾娜、在乎斛黎、在乎自己的家人,这只画皮鬼,显然已经将狂骨和骨女当成了重要的手足了。 空无一人的新月亮广场,位于西北方向四公里以外的位置。那附近完全没有战线,属于中心地带。 南方摇了摇头,猜想着等之后董事会知道自己完全没有考虑s市的商业建筑直接诱敌深入之后的反应。 想必会大发雷霆吧?南方笑了笑,高声道:“怎么了,画皮?顶着那身恶心的装扮,你就追不上我了么?既然如此,把那张皮扔掉如何?不然,我可很难相信你和狂骨她们是姐妹啊!” “你——该死!该死!”画皮的口中吐出简单却充满恨意的字句,左半边骨架上肱骨、股骨和几条肋骨一齐飞了出来。 真是变态的攻击方法啊。南方轻松地闪开,顺便回击一枪,打碎了她的一根肋骨。画皮鬼的胸口因此留下了一道狭长的缺口,可以看见冰火在内部蠕动着重新构建骨骼。 “这么喜欢那种骷髅一样的形态么?”南方与画皮鬼拉开距离,不屑地举起枪,在她的腿部打穿了一个空洞。 愤怒使画皮鬼失去了理智、仇恨使她破绽百出。 原来不是每只a级灵体,都那么聪明那么可怕的。原来也有这种空有力量却不懂得运用的顶级妖魔。 南方继续用言语刺激她:“你说你要帮姐妹报仇?拜托——她们不消失你怎么可能出现?只有她们都被毁掉,你的两半灵核才能合而为一啊!你难道不是希望着她们死亡的吗?” “不、不是!”画皮鬼尖叫着,以快得惊人的速度扑了过来。南方一惊,硬生生挪开几米。画皮鬼没有打中南方的身体,却扯掉了她一大把羽毛,银色的剑羽在空中化作尘埃。 好像有点玩过火了。南方后怕地吐了吐舌头,辛苦地稳住身形,落在广场中央重新修复的钟楼里。 无数灵能力化成的形状各异的骨骼,如雨点般飞向钟楼。南方稳稳架起枪,仿佛丝毫没有感受到钟楼在慢慢倾斜。她看不见渐渐放大的地面,眼前填满了白色的线条和节点。 南方取出许久没有用过的叠爆弹填入枪中,瞄准了画皮那颗在体内不断游走的灵核。 还是第一次遇到会运动的灵核呢。南方笑了笑,脸上浮现好奇的表情:如果不是现在身在战场上,真想抓了画皮鬼来好好研究研究。 尽管灵核的运动速度很快,但南方的预判能力同样强大。画皮鬼的攻击撞在黄铜钟上,“当朗朗”的钟响远远地传了出去。 钟楼不堪重负,一块块红色方砖开始剥落,原本些微的震动也已经变成了不可挽回的倾倒。 南方的身体随着钟楼的崩塌向外落下。她的黑发被风吹得翻卷起来,遮住了枪管上那致命的反光。 “砰!” 狙击枪的后坐力让南方加速向下坠去。画皮鬼不假思索地紧随而来,张开双臂酝酿着致命一击。然而,金色的子弹已经刺破她的头颅,然后神奇地改变了方向,如同一条毒蛇,一头扎进灵核内,爆出刺目的火光。 滚滚气浪将南方的身体掀飞出去,重重撞穿了一幢办公楼的玻璃窗。虽然有翅膀护住了身体绝大多数地方,但巨大的冲击力还是透过锦衣传进来,让她感到一阵反胃,喉咙里泛起腥甜的味道。 果然不应该低估a级妖魔的临死反扑呢。南方苦笑着摇了摇头,为自己的高傲叹了口气。背后的翅膀现在看上去杂乱不堪,羽毛都纠结在了一起。 “就蝼蚁而言,你们真是很努力了呢。”南天的声音从南方腰间的对讲机里传了出来,不禁让她摇了摇头:艾蕾娜作为黑客,果然很尽职啊。 你好啊,哥哥。 南方摇了摇头,拍打着乱成一团的翅膀回到自己驻守的防线,对讲机的声音汇成一片回荡在千疮百孔的s市上空:“既然我的宝贝妹妹和妹夫那么努力,我如果不努力一点,岂不是被你们看扁?蝼蚁们!游戏结束了!从现在开始,我会不遗余力地毁灭你们!这座城市,将成为妖魔们的天堂!” “把对讲机关了。”南方粗暴地拆下电池丢到一边,严厉的视线一一扫过正在打扫战场的巡逻员们,“谁来汇报一下?” “报、报告!”巡逻队的现任队长扛着一堆断裂了的长矛挤了出来,别扭地敬了个礼,向她汇报,“本次战役,损毁魔纹长矛共46柄、防御塔盾12面。使用灵核炸弹5枚。轻伤33人,重伤0人,死亡0人!” 巡逻队顿时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南姐!我们做到了!”“万岁——!” 南方看了看腕表,又看了看被拆掉电池的对讲机,微微一笑:“汇报之类的事情,你们派一个人去走过场就可以了!我们去好好庆祝一下!走吧,去s市最大的地下酒吧!我请客!” 闻言,巡逻员们发出更响的笑声,起哄着彼此勾肩搭背,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开往酒吧。 看到他们都这么精神,真好。南方甜甜地笑了笑,取出手机拨通斛黎的电话:要是瞒着斛黎一个人和这么一群大男人去酒吧,一定会被责怪的呢。 第八章 战火燎原也爱你(1) 虽然酒吧位于地下,因此仍然有吧台人员在服务、整家店也在照常营业。但由于戒严令,平时年轻人们热爱的这家店,现在也冷冷清清的。店长非常好脾气地答应南方半价包下了场子。 和别动队不一样,巡逻队的伤亡率高,成员基本都是年轻人。很快,酒吧里就充满了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一群大男孩们手中握着酒瓶打闹着,在刺耳的音乐和迷幻的灯光下,将连日来的紧张全都发泄出来。 南方则是缩在斛黎怀中,一小口一小口喝着高脚杯中的鸡尾酒。 “你不喜欢这种地方吧?”斛黎抚摸着南方的黑发,似乎也已经有了几分醉意,声音有一些沙哑。 南方点了点头,靠在他的肩上闭起双眼,无意识地摆弄着手臂上的绷带。 斛黎伸出手,摸索着纱布边缘,语带责备:“你怎么那么不当心……早知道,我一开始就不该放你一个人在据点那儿。” 南方调整了一下姿势,踢掉鞋后将*的双脚放在沙发上,微微一笑,撒娇似的在他怀中蹭了蹭,没有说话,但明亮的大眼睛里确实透出一丝歉意。 她心想:我那么拼命,肯定让斛黎担心了。我们的灵核原本是一体,彼此之间都有感应。他一定是很努力才没有离开自己镇守的战线赶过来帮我吧? 彩色镭射灯在身边飞散跳跃,酒精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让她觉得有些昏昏沉沉的。 南方勾住斛黎的手指,轻轻抚摸他光滑得令人羡慕的手,呢喃:“其实我啊,真的不习惯这种地方。只有当初哥哥出事之后的一段时间,我才用酒精麻痹过自己。” “淑女不适合这种地方。”斛黎皱着眉头,扫视疯成一团的巡逻队员们,情不自禁摇了摇头。他脱下自己的西装盖在南方身上,遮住她脱去了夹克之后裸露在外的纤细手臂和瘦削肩膀。 南方动了动身子,朝他扮鬼脸,有些不屑一顾地抱怨起来:“至于嘛……都是自己人,又没人会不怀好意地占我便宜。别像防贼似的。” 斛黎一皱眉,反而更加紧了紧披在她身上的西装,笑着回答:“你的身子,我可不希望被除了我之外的人看见。” “哎……斛黎你吃起醋来,还真是很可爱啊。”南方凑近斛黎,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打量着他的表情。西装从她的肩膀上滑落在地。 斛黎从她手中夺过酒杯啜饮,顿时感到一股灼烧感顺着喉咙流入腹部,立刻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这酒你哪里弄来的?” 南方偏过头,嘻嘻哈哈笑着,随手指向吧台:“那里。调酒师放在吧台上,我就拿走了咯。” “别喝这种东西了。” “为什么嘛?”南方的脸上飞起微醺的潮红,伸出手越过他的身体,去够桌子上的高脚杯,整个人几乎趴在他身上。 “小南,你喝醉了。”斛黎想将她从身上拉开一些,无奈南方喝错了酒,无尾熊似的挂在他身上,怎么都不松手。 他无奈地站起身来,看了一眼在舞池里疯得一塌糊涂的巡逻队员们,叹息着抱起南方离开了酒吧。 ***************** “我们要去哪里啊?”南方只感觉到周围有一阵阵风贴着身体吹过,醉意也散去了一些。 斛黎微笑着不说话,只是一路飞向s市的临海一带。 风里夹杂着大海的味道,吹散了南方满身的燥热。她睁开眼,看了一眼缩小得仿佛模型一般的高楼大厦,还有战斗过后留下的一道道痕迹。 南方挣扎了一下,将散乱的头发拢到脑后,重复着追问道:“斛黎,到底去哪里啊?” 斛黎降落在沙滩上,哑着嗓子在她耳边呢喃:“去没有人的地方啊。你喝醉酒那种诱人的模样,怎么能让别的男人看到呢?” “都说了他们都是自己人啦!”南方挣开他的怀抱,起身踢掉了鞋子,赤脚踩在暖融融的沙滩上,跌跌撞撞地走着。 傍晚有些冰凉的海潮漫上来,打湿了她的脚背,令她的双脚都陷进了松软的沙子里。 南方“咯咯”笑着,在沙地上打滚,海潮漫上来又退去,浸湿了她的长发。 斛黎捡起她的凉鞋,笑着摇了摇头,蹲在她身边将沙子从她的黑发中筛去:“你疯成这个样子,小心着凉。” “不会的啦!”南方翻了个身,双手舀起一捧海水,嬉皮笑脸地泼向他身上。海水击中了斛黎的西装,留下一大片深黑色的痕迹。 斛黎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一塌糊涂的西装,忽然俯身按住南方的双手,看着她红彤彤的脸颊,语带戏谑:“小南,知不知道你这样很危险呢?” 南方鼓着包子脸向他挤挤眼睛,满脸不服气的表情:只是普通的海水而已有什么危险的? 斛黎露出暧昧的笑容,将她的一缕发梢含进嘴里,腾出一只手来捏住她的下巴,眼中划过一抹火光:“我是说,你会比较危险啊。这么湿漉漉的样子,不知道有多诱人。” “胡、胡说什么呢!”南方脸上的红晕终于由酒醉的潮红变成了真正的羞红。她抽出手来想要推开他,情不自禁地闭上眼躲避她火热的视线。斛黎眼中的光让她有紧张得不知所措:那是一种汹涌的爱意,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吞没。 斛黎看着她羞怯的模样,终于微微一笑,一翻身躺倒在她身边。 南方感到身上的重量一轻,便小心地张开眼,一转头便和斛黎四目相对。她一撇嘴,小声地抱怨、声音里还带着一些没有得到期望中的亲吻的失落:“干什么呀,怪怪的。” “能不能稍微在这陪我躺一会儿呢?”斛黎伸出手,与她十指相扣,“还有两个小时。” 距离什么还有两个小时呢?南方不解地扬了扬眉毛,但对于斛黎难得的请求,她绝对不会拒绝。不过,肚子里传来的轻响堵住了她原本欣然的应答。 打了一整天……稍微有点饿了呢。脸颊飞红,南方害羞地吐了吐舌头,揉揉自己的腹部。 “饿了?”斛黎体贴地撑起身,一挥手,从空间裂缝中取出红酒、酒杯,居然还有牛排、汤和甜点。 哎……全套准备啊!南方拿过酒杯,带着点玩味看着斛黎在桌布上摆放银质的刀叉和勺子。 她抿了一口红酒,随后将目标转向香喷喷的海鲜汤,笑得有些不怀好意:“斛黎,为什么我觉得这次约会你是蓄谋已久了呢?” 第八章 战火燎原也爱你(2) “的确是啊。”没想到,斛黎坦然承认自己的谋划,靠上前去,与她轻轻碰杯,“因为,你看上去很累。” 南方一怔,低下头去喝汤,以掩盖眼中的感慨:“累、累是当然的了……因为现在不是和平时期啊……” “是啊。”斛黎苦笑了一声,切下一小块牛排,“来,张嘴。” “啊——”南方乖乖地张开脸,带着一脸甜蜜将牛排咬进嘴里,笑着办了个鬼脸,说道:“知道啦,今天晚上我不提工作的事情,好不好?” 斛黎看着她那明显有着自己影子的坏坏的笑容,“你这么随口说可不行啊。要是做不到,该怎么惩罚呢?” 南方切下一小块牛排,用叉子叉着塞进斛黎嘴里,不满地皱起鼻子,对他说:“要是做不到,随便你怎样都行啦!” “随我怎样?”斛黎的手指勾勒出她嘴唇的边缘,双眼中的酒红色与杯中的红酒相映成辉,荡漾着邪魅的光晕。 南方这才意识到自己话语里巨大的漏洞,但还是固执地哼了一声,露出挑衅的眼神:“斛黎,你就那么相信我三句话离不了工作吗?也太看不起我了吧!” “你说呢?”斛黎微微眯起眼,欣赏她面红耳赤的模样,从容中带着妖冶的笑容令她目眩神迷。南方再次切下一块牛排送进嘴里,满脸通红,不敢迎视他那执着火热的视线,只能一门心思地对付起眼前美味的食物,咕哝道:“哼,要是我做到了,今晚你就不准再碰我!” 斛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也不再戏弄她,只是安静优雅地进食。偶尔偏过头与她碰杯,间或相视一笑。 夜色笼罩下来,夕阳沉入海底。天空由橙红褪成黛色再晕成大片的墨蓝,直到坠入一片黑暗,深厚而又温暖。 温和的静谧中,斛黎忽然伸出手来,与她交握,并在她耳边呢喃:“小南,抬头看。” 南方抬起头来,只见到一点星光拖着长长的尾迹,从天的这头划到那头。 随后,便是无穷无尽的流星,从天空的一面,飞逝而去坠入海底。 “是流星雨啊!”南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站起身来兴奋地张开双臂,仿佛想要接住空中落下的星辰。她满脸兴奋的笑容,踩着一片海潮沿着沙滩追赶明亮的流星。 “斛黎,你看!好漂亮!”南方在原地旋转着,展示着自己身上投映着的星光,单纯得像是个小孩子。 斛黎站起身来,双手绕过她修长的脖颈,垂下一串细碎的五彩星光。 南方低下头去,只见自己的胸前躺着一条彩色水晶项链,碎碎的晶体在流星雨下折射出别具一格的斑斓星光。 南方转过身,惊喜占据了大脑,只能呆呆地发问:“这、这是……” “送给你的礼物啊。”斛黎轻轻地为她扣好项链,仔细地端详着,露出满意的微笑,“果然与你很相配。” 南方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眼中光彩流转,脸颊桃红一片。 “你啊……诱人得想要让人一口吞掉。”斛黎将她搂进怀中,羽毛般温柔的亲吻落在她的额头,接着移到她的鼻梁、耳垂、颈窝,留下一道滚烫的轨迹,最后才封住她的嘴唇。 等到他松开口,南方已经呼吸急促、浑身无力,整个人软倒在斛黎怀中。她虚弱地挑起眉头抗议:“我明明没有提到工作的事情呢……” 斛黎低笑一声,一把将她抱起走向早已包下来的海滨别墅:“可是,我没有说过什么都不做啊。当然……你如果要我走开的话,只要开口就可以了。” 南方的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双手揽着他的脖颈,将头埋了下去:斛黎真是坏心眼啊。明明知道……我根本不可能能够拒绝嘛!哼,既然已经说我诱惑他了、那我就诱惑到底吧! 于是,她稍稍动了动,在他耳边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呢喃:“不要……” 斛黎打开别墅大门,邪魅地笑着追问:“不要什么?小南不说清楚的话,我可听不懂呢。是不要我陪你吗?” 南方抬起头来,露出水汽迷蒙的双眼,朱唇轻启:“讨厌……不要、不要走开啦……” 斛黎明显一愣,看着她大胆地向自己看过来的眼神,情不自禁再次吻住怀里的可人儿:小南骨子里,还真是只有人的小妖精啊。 ***************** 一夜缠绵,换来的是第二天的慵懒。阳光透过别墅窗户洒进来,南方早已经醒来,睁着眼睛观察斛黎的睡颜。 明明是有无限精力的妖魔,却睡得比我这个人类还要香呢!她撇了撇嘴,凑近过去观察斛黎轻微颤抖着的睫毛,腹诽着:嗯,真是不像话。 可是看他睡得那么安稳,我都不忍心叫醒他了。南方看到斛黎嘴角含着的微笑、和毫无防备侧身靠在自己一旁的睡姿,眼里盛满了小女人的幸福感。 他睡觉的样子,好可爱啊!南方不知道该说现在的自己是爱意汹涌还是母性泛滥,看着斛黎的样子忍不住想要伸手摸摸。但她的手指刚刚碰到斛黎的脸颊,就被他微凉的手牢牢抓住。南方条件反射地低呼了一声,视线撞上一对毫无睡意的酒红眼眸。 “小南,原来你有趁别人睡觉时做小动作的坏习惯啊。”斛黎看了看她被自己握在手中的食指,将她的指尖放进嘴里,轻轻咬住。 “呀!”指尖传来的湿热再次让她惊叫,脸再次红了起来,抬手拍打着他的肩膀,“你、你讨厌死了!放手啦!” “为什么?”斛黎坐起身来,被单滑落,露出他棱角分明的肩膀。他松开口,却并没有释放南方的手指,而是坏心眼地笑着:“偷偷摸摸的小猫咪,得好好惩罚才行。” 正当南方不知所措之时,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将她救出困境。南方随手披上浴袍,在满地看着就让人脸红的凌乱衣物中找到被埋没的手机接通。 “南姐,咱们昨晚可谁都没有打扰你哦!”巡逻队员嬉皮笑脸的声音传了出来,但后半句立刻变得严肃认真起来,“希伯雅小姐俘虏了白笑,您尽快回组里吧!” 白笑?南方一怔,应了几声便挂断电话,无奈地向斛黎摊了摊手,一半是埋怨,一半却是如释重负:“烦人的工作又来咯!看来分出胜负之前,我们想放假都难呢。” “那惩罚,就先记下好了。”斛黎却并没有这么放过她的意思,眼底荡漾的酒红色的光海,差点让南方又一次无法自拔。 第一章 陷阱(1) 除灵组的视频会议室里,弥漫着一股沉重压抑的气氛。全国各个分部的董事,居然都千里迢迢冒着生命危险聚集到了s市,甚至有几个董事还是抛下了还处在作战当中的分部和其他城市来到这里。 会议室中央的大屏幕下,白笑被粗重的铁链五花大绑固定在地上。她的脸上流露着不屑的微笑,用冰冷的视线环顾一屋子如临大敌的人群,嗤笑着:“哈,我以为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规矩是国际惯例。” “的确是啊。不过,那是在对方是人类的基础上。”南方推开门,挽着斛黎的手臂走了进来,冷嘲热讽,“我可不觉得自己有必要善待敌对的妖魔。你还没有被毁灭就应该谢天谢地了。” 白笑抬起头来,看着她的双眼中不再是姐姐对妹妹的柔和,而是刻骨铭心的恨意:“那也好过你这种无耻浪荡的女人!” “啪!”斛黎眼中的红光一闪而过。白笑如同木偶一般抬起手,狠狠在自己脸上留下一个掌印。 他走上前去,冷笑着,一如当初对待何悦玲一样,控制白笑的双手扼住她自己的脖子,声音低沉:“白笑,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侮辱小南。这——只是给你个教训。” 白笑倔强地梗着脑袋,披头散发一副狼狈的模样,却还是不肯松口:“我没觉得自己说错什么。陛下对你这样一往情深,你居然!” “谁规定他一往情深我就得接受的?”南方踮起脚在斛黎脸颊上轻轻一吻,随后轻巧地坐在转椅上,毫不留情地冷嘲热讽,“你是不是因为哥哥对你不假颜色,心态不平衡拿我发泄?” “你!”白笑咬牙切齿,挣扎着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光盘,粗暴地扔在她跟前,“我是来做正事的。这里面,是白皇陛下给你们这群蝼蚁的礼物。” 礼物两个字,仿佛在董事们之中投下了一颗名为“不安”的炸弹,人们开始交头接耳,犹豫着该不该捡起那张光盘。 南方转头看了看斛黎,眼中明显带着犹豫不决的神色:如果是哥哥特意让白笑送来的,那是不是看一下会比较好? 斛黎垂下眼,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但他并没有开口干涉南方,显然是要她自己做决定。 摇头啊……南方下意识地抬起手,用指甲摩挲着下嘴唇,随即感到这个动作实在显得太不自信,又立刻将手收了回来,与斛黎交握。 斛黎是不是觉得……没有必要呢?她露出无奈的笑容:是啊,对他而言,白皇只不过是个单纯的需要打倒的敌人。他并不是在代表着人类这一阵营不是吗?所以心理战什么的,他根本不需要在乎。 既然如此,我又为什么要看?南方自嘲地嗤笑了一声,抬脚将塑料光盘盒踢到房间另一端,潇洒地拍了拍手:“我没兴趣。你们谁想看的话,自己拿去好了。不过……我友情提醒一下:白皇可不像是会送好东西来的家伙哦。” “等、等一下!”一名没怎么见过面的董事用西装擦了擦油光发亮的额头,义正言辞地控诉,“你们难道就这么一走了之?未免太不负责任了!” 南方停住步子,冷冷地转过头来,咧起嘴角:“责任?不好意思,我可不是正义使者,没有那个义务保护你们。要和我谈责任的话,自己先走出这间舒服的空调房间,到战场上去尽一下作为人类、作为除灵组董事的责任如何?” 斛黎一把揽过她的肩膀,露出轻蔑的笑容:“小南,和他们有什么好说的?蝼蚁始终是蝼蚁,只会把自己的命交到别人手里。” 虽然难以认同他那句高高在上的“蝼蚁”,可是南方却发现自己居然由衷地认同斛黎的说法。 和力量大小没有关系,只知道依赖着别人、只知道将自己的未来强加到别人身上、把自己放在必须被保护的位置上——这样的人,就算最后真的被杀掉,也没有什么资格埋怨吧……是他们自己放弃了战斗的权利,既然如此,我又凭什么要去保护他们? 南方摇了摇头,最后以怜悯的视线看了董事们一眼,挽着斛黎离开了办公楼。 接下来,是真真正正的战争。没有人会再在出击之前通知我们;所有的阴谋诡计和残酷手段也都可以用上。真刀真枪、血肉相见,这就是我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 南方取出自己的对讲机摆弄了一下,很快就无可奈何地放弃了:对讲机里依然只听得到“嘶嘶”的杂音,没有办法呼叫、也不能接受讯号。 信号手机的安全线路还可以用。南方看着屏幕上那时有时无的一格可怜的信号,将手机高高举起来朝着天空慢慢移动,试图找到手机信号相对稳定一些的地点,一边快速发出短信。 斛黎等她收起手机,这才勾住她的手指,微微一笑:“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南方捏了捏他的手,抬头一笑:“我刚才让巡逻队去市里安装大量灵子感应器。这样哥哥……不是,白皇一旦有所行动,我们就能知道了。接下来我想去防空洞那里看一下。” 斛黎皱起眉头,脸上露出一丝不满:“那些市民躲在防空洞已经足够安全,有什么好担心?” 南方叹了口气,抬手揉揉鼻梁。她察觉到斛黎脸上的反感,立刻撒娇般摇了摇他的手:“我知道你嫌他们麻烦。可是白笑说得没错,两国交往不斩来使,我们只能将这个战力送还回去。这种时候如果后方再闹出什么事情,那我们就真的没有胜算了。所以——” 南方的话被对讲机里突然传出的一声尖锐的噪音打断,南天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了出来:“蝼蚁们,对你们而言,尊严和生命,应该是生命比较重要吧?如果是的话,就乖乖臣服!你们的除灵组,早就不打算保护你们了!只要你们愿意臣服,你们的性命,我没有兴趣。” 南方与斛黎对视一眼,脑中顿时浮现刚才他们弃如敝履的光盘。 “董事会的人是白痴吗?!”南方气急败坏,恶狠狠将对讲机砸在地上:早知道就该直接将那光盘毁了,不过,也难保白笑不会用其他方法播放这段录音。 糟了!南方一愣,用力推了推斛黎的背脊:“我去防空洞那边,你赶快回组里,把光盘毁了!防空洞里有人驻守,他们肯定也带着对讲机啊!” “既然是你要求的……那好吧。”斛黎耸了耸肩,出其不备在她唇上一舔,这才邪邪一笑,撕开一条空间裂缝跨了进去。 这、这个斛黎……南方捂着嘴唇,带着满脸娇羞跺了跺脚:真是的,他就不能正经一点吗? ***************** 第一章 陷阱(2) 没有斛黎和他的刀鞘在身边,南方并没有穿越空间的能力。她不禁后悔自己砸掉了对讲机,以致听不见南天接下来的狂妄言语,只能将急急忙忙取来了摩托,横冲直撞飙到防空洞外。 透过新安装的机械大门,南方仍然能够听见防空洞内那震天的争吵声、和粗暴地捶打大门发出的“通通”的闷响。 两名巡逻员握着枪,紧张地守在门前,地上是两只被踩烂了的对讲机。 他们看到南方,就像是看到了救世主,手中的枪一下子跌落在地,身体里的力气仿佛一瞬间被抽走,只是勉强支撑着没有倒下。 他们身上的制服破破烂烂,露出的皮肤上还有着一道道指甲抓挠出来的破口和发红的痕迹。 “南、南姐!”其中一人正是之前的传讯员。这个年轻的大男孩看上去一副快哭了的表情,摇摇晃晃往前走了一步,“我们真的压不住了……那些人、那些人简直像是疯了一样!白皇说什么,会提供人和妖魔一样自由、公正、平等的国度——完完全全是妖言惑众!可是——” “我知道了。”南方打断了他的话,俯身捡起枪塞回他手里,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双眼却是一片冰冷,“但是,这不能成为你放下武器的理由。巡逻员有巡逻员的职责,不要忘记了。” “是,南姐。”两人向她敬了个礼重新站回岗位上,但依旧无法掩饰脸上的失望之情。 南方伸出手,在操作盘上输入密码。沉重的机械门带着“隆隆”的运作声缓缓打开,门的边沿在地上蹭起一大片灰尘。 防空洞中情绪激愤的市民,只觉得刺目的白光刺进已经习惯了的昏暗视野中,下意识地停下了动作和口中的吼叫。 南方并没有穿着锦衣,但一身干练的黑色皮衣皮裤在阳光中折射出冷酷的光,也已经足够威风凛凛。 “怎么不闹腾了?”南方冷哼一声。她前进一步,激动的市民就后退一步,竟是谁都不干与她有太过近距离的接触。 大门在背后慢慢合拢,南方却丝毫没有被截断后路的慌张。她靠在冰凉的铁门上,裸露在外的皮肤由于地面上下的温差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我们听到了!”终于有一个市民壮着胆子开口,“白皇不会杀我们!也不会把我们像畜生一样关在这里!” “想走的话,就尽管走好了。”南方冷哼一声,在门背后的操作盘上按了几下,重新将大门打开。大片刺目的阳光洒进来,却丝毫不让人觉得温暖。 她取出一把自动手枪,用左右手交替抛接,眯起眼捕捉每一个人的表情:“想投靠白皇的,现在就离开s市。反正白皇也不在市内。不过,走了就别再回来了。如果在那边过得不好、或者是以密探的身份回到这里,那……” 南方一抬手,仿佛是意外擦枪走火,子弹打在防空洞的金属内壁上,溅起一串火花。 站岗的巡逻员听见枪声明显有些慌乱,却被她挥了挥手阻止:“没什么,不小心扣到扳机而已。” “你、你这是威胁吗?”另一个人显得有些义愤填膺,但声音中更多的是恐惧。 南方施施然走到他面前,一咧嘴,露出可爱的笑容,甜甜地说道:“怎么会呢?我只是在陈述事实罢了。因为,作为一名灵能者,光是考虑怎么打败白皇就已经够让我烦的了。可现在后方还有人唧唧歪歪的,实在是令人不快。所以你们要走的话,最好快点一次走个干净。” 说完,南方洒脱地转过身,摊开双手迎向阳光,声音慢慢沉下来:“不过,我最好的朋友,就是因为某些一厢情愿的因素去了白皇的阵营,到最后,只能成为别人的奴隶,反过来入侵了我们的通讯系统。所以,下一次,我会亲手把子弹送进她的头颅。” “我、我们才不会被你吓到!”人群中几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当先冲了出去,恶狠狠往南方脚下啐了一口,大步走出了防空洞,回头向着众人招手,怂恿着让他们前去所谓的“自由、公正、平等”的白皇阵营。 然而,众人只是略微骚动了一下,一名中年妇人摇了摇头,低声道:“还是不要去比较好。” “是啊……”人群中的年长者们,纷纷表示赞同,“人类和怪物,当然还是人比较可信。” 南方终于露出释然的微笑,向他们点了点头,取出补给物资放在大门背后,接着随意地席地而坐,自嘲地笑了笑:“谢谢你们。我知道你们可能觉得除灵组是把大家囚禁在这里。可是除此之外,我们想不出更好的方式来保护你们了。” 南方苦笑着伸出手,抚摸着自己手背上白泽留下的那处怪兽纹身,墨水痕迹内磅礴的力量如同另一颗心脏般有力地搏动着。 她叹了口气,看着人群中一张张迷茫恐惧的脸庞,慢慢说道:“我今年连二十五岁都还不到,比你们当中的很多人都要小得多。如果可能的话,我也想要就这么躲在后方,又凉快又安稳,多好啊……可是我没得选择,因为我是灵能者。” 说到最后,她忘记了周围还有一群听众,只是在自言自语:“我完全做好了死亡的准备——或者说,我就没想过这一战之后我还能活下来。我最大的遗憾……就是白皇毁了我的婚礼。辛辛苦苦筹划了那么久,结果却成了修罗场,真的很叫人伤心。” “小姐……”防空洞深处,一名拄着拐杖的老人颤颤巍巍走了出来。众人都为他让开道路,显然以他为马首是瞻。 老人弯下腰来,伸出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接触她的水晶项链,沙哑的声音里似乎带着种给人希望的力量:“小姐身边,有一个可以为你摘下星辰的人。在最绝望的时候,这些星星发出的光,会带你找到回家的路的。” 南方愣了愣,随即微微一笑,所有的软弱和小情绪再次被她隐藏起来。她站起身,恭敬地向那位老者鞠了一躬,如释重负:“我想这里的诸位,已经不会再让前线担心了。接下来,还有三四个防空洞得要拜访呢!” 说着,她转身便想要离开,却被一个小孩子扯住了裤脚。 矮小的女孩子仰着脸,带着满脸天真的表情发问:“姐姐,为什么你不能和我们呆在一起呢?为什么要和可怕的妖怪打架呢?” 南方扑哧一笑,轻轻扯扯小女孩的羊角辫,回答:“因为姐姐是王后,要和国王陛下一起,守护这片领土。” 说着,南方展开银色的翅膀用力一振,坚硬冰冷的剑羽纷纷坠落下来,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一地破碎的银河。 小女孩好奇地伸出手,那些羽毛却一碰就化作了尘埃,而南方早已不见踪影。可是,小女孩却丝毫不显得失望,而是张开手奔向自己的母亲,露出无邪的笑容:“妈妈,那个姐姐是有翅膀的天使呢!天使会保护我们的!” 小小的信仰,就这样开始滋生。 第二章 末日树(1) 并不是每个防空洞的守卫都那么聪明,一开始就毁掉了对讲机掐断白皇南天的妖言惑众。也不是每个藏身点的居民都那么明事理,只靠言语就可以打消他们叛逃的念头。 南方花了一周时间,用近乎传教布道的方式才勉强压制住了南天带来的不良影响。 此刻,她正在街巷之间穿梭,追击着一只犬妖。 最讨厌这种动作敏捷的c级妖魔了!南方懊恼地看着子弹落在一旁的砖墙上,而犬妖依旧完好无损地在小巷子里上窜下跳。 南方闪开犬妖的利爪,无奈地与之拉开距离。 这种怪物说不定是哥哥为了压制我而特意还要出来的呢!南方一脸恼怒:如果不是董事会傻乎乎地放走了白笑,她至少可以让希伯雅用言灵弱化这些妖魔!如果不是重生的魍魉牵制了斛黎,这种c级灵体他一挥手就可以剿灭。 哥哥绝对是故意的!南方皱起眉头,终于一枪洞穿犬妖的灵核,立刻取出圣水洒在它消散的地方。 这种骚扰战一周来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次,各种稀奇古怪的妖魔不断冒出来,牵制着大量战斗力。 南方直觉感到不安:因为这些牵制,使得他们根本无法去干扰南天更大的计划。s市外一株完全由灵子组成的植物,已经从起先的幼苗长成了一颗小树,并且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生长着。 “那到底是什么呢?”南方斜倚在摩托车旁,自言自语,很快露出坚定的表情:果然,还是要亲眼观察一下那棵树才行! 南方在导航屏上调出s市的电子地图,拧动油门,摩托排气管传出隆隆的吼声。 ***************** 小树苗安静地慢慢长高。如果它的“树皮”下不是蓝红混杂的冰火,那么,这场景还真有些诗情画意。 然而,南方看着那包含冰火的树根虬结着往外蠕动,只觉得一阵反胃。 “小南,最好离那棵树远一点。”斛黎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抓住她的手腕往后一扯,满脸凝重,“不然会变成它的养料。” 南方一惊,不明所以却依然乖乖后退了几步,反问:“变成养料?” 斛黎指着现在已经有一人高,却还在继续生长的树木,为她解释:“这是所谓的末日树。你应该知道,妖魔的灵力充沛时、灵核就变得明亮;相反灵核就会暗淡无光。但是末日树没有灵核,也就是说它储存的能量永远没有上限。它永远饥饿,那些根系就是它捕食的工具。” 怎么可能存在没有上限的容器?南方的脸上明显透着怀疑,皱眉看着那盘根错节的根系,慢腾腾地说:“要是这样的话,就不能放任它长下去啊。”说着,南方割下一小块灵核,但还没来得急丢出去,就看到一根粗壮的树根朝自己卷了过来,吓得她立刻缩手,却清晰地感到身体里的灵力被抽走了近乎三分之一,那块灵核也被树根卷了回去。 突如其来的虚弱感让南方脚下一个踉跄。斛黎立刻伸出手去将她搂进怀中,心疼地揉了揉她的发心,无奈地责备:“说了很危险的。” 南方心有余悸,放松身体靠在他怀里,眉心皱起一个结,在她的五官画下了忧郁不安的颜色。 如果灵能者不能接触这棵树,那没有灵力的巡逻员呢?如果使用最原始的方法,是不是反而能够毁掉这棵树? 南方犹豫着,用发梢轻轻划拉着下巴:虽然有可能成功,但她没办法拿巡逻员的性命来赌。 “不要想了。”斛黎一眼就看透了她的小心思,弯腰在她的脖子附近吹气,“只要是实际存在的东西它都能够吞噬。你仔细看那些树根之间的地面。不过小心,不能碰到那里。” 南方依言看过去,只见末日树根系之间的土壤,如同液体一般时不时地荡起蓝盈盈的波纹,偶尔也会闪过一道危险的火光。 “怎么可能?”南方目瞪口呆:地面居然已经被灵子化,与根系融为了一体! 这样下去……说不定整个s市都会被那棵树吞掉吧?别说是普通人,就算她自己都不敢站到那半液态化了的地面上去——到时候,她深爱的家乡会变成一座名副其实的死城! “斛黎,你帮我一下,把组里剩下的圣水全部都搬过来吧?”南方转身吻了吻他的嘴唇,然后席地坐下,拿出狙击枪架在双腿之间,用膝盖稳住枪架。 斛黎立刻理解了她的想法。虽然对于使用圣水强行压制末日树生长的方式他不敢苟同,但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法。虽然s市是不是被灵子化对他并没有影响,但这里毕竟是南方的家。 何况,末日树显然是白皇的底牌之一,如果可以压制它,自然百利无一害。 这么一想,斛黎笑着点了点头,却还不忘俯身叮嘱:“你自己小心,如果情况不对,就先撤走,不要逞强,好么?” 南方回过头来,扬起嘴角,小酒窝里盛满了明媚的笑意,用力点了点头。 她调整了一下姿势,单腿垫在身体下方,以确保自己可以随时应对突发状况,这才眯起眼睛,透过准星瞄准了一条树根。 这种时候,其实是用单兵炮会比较方便呢。南方取出威力较大的特制重狙弹,填入枪管,第一次察觉到自己作为女孩子,在力量上的弱势。 如果是雷大哥的话,肯定已经扛着火箭炮兴高采烈地轰上了吧?可是,我的肩膀却没办法承受那种巨大的后坐力。 南方扣下扳机,狙击弹头部的魔纹闪着白光,裹住子弹重重刺穿一条粗大的树根。 末日树的枝叶疯狂地抖动起来,发出索索的声音,其余完好的树根从地面中拔起,劈头盖脸向她抽过来!树根还没有接触到她的身体,就已经开始贪婪地吸收她的灵力。 如果不能使用灵力的话,我就以人类的身份毁掉你!南方咬着牙,抽出自己的军刺,从树根织成的网中钻了出去,丝毫不在乎灵力被抽走带来的眩晕感,抬手劈下! 第二章 末日树(2) “撕拉——”顺着军刺的走向,传出如同布料被撕裂一般的声响。树根应声而断,其中还没来得急被末日树吸收的灵力喷涌而出,全部灌进了南方体内。 “唔!”突如其来的饱胀感令南方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被树根卷中脚踝,狼狈地翻滚了出去。超出容量的灵力如同液体一般从灵核里溢出来,在她身体里漫无目的地游走。 怎么办?这样下去,我的身体会被灵力吞噬。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南方一下子慌了神,手忙脚乱地躲闪着,却不敢再轻易斩断树根,反而可以让末日树吸收自己体内多余的能量。 然而,看着末日书的生长势头加快,她又无可奈何地再次飞身扑上,抬手捣碎另一条树根。 又是大量的灵能,如泄堤洪水一般不由分说涌进她体内。 “咳咳!”南方弯下腰,难受地干呕着,习惯性地逃离了末日树根系的笼罩范围。 身体仿佛要从内部裂开一般,滚烫、痛苦、伴随着撕裂般的疼痛。南方感到后头一甜,张口却吐出一口已经有些灵子化了的鲜血。 糟了……斛黎可没有说末日树的那些像是树脂一样的灵力,居然还有同化的力量啊! 这可怕的现象立刻掐灭了南方想要通过双生灵核将多余的力量转移给斛黎的念头。她痛苦地坐在远处,想要用自己的灵力压制那些来自末日树的力量,直到从天而降的圣水落在皮肤上,带来灼痛的感觉,将她体内不洁的灵力强行蒸发了出来。 原来还可以这样做!南方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瓶圣水,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立刻皱起眉头:可是,这种混合了各种金属粉末煮沸生成的电解质,喝下去会不会死人啊…… 正当巡逻员忙着压制末日树并在附近筑起隔离带时,南方的异状终于被砍断了几条树根的斛黎注意到。 对他而言末日树什么的根本不值一提,带着腐蚀性的灵力过滤一下便被他无底洞般的灵核吞噬,所以,完全没料到那些力量在南方体内会造成如此剧烈的痛苦。 “小南?”斛黎蹲下身,轻轻拂去南方衣服上的那些圣水水珠,看到她脸色苍白冷汗涔涔,一下子有些慌了,“你怎么了?” 南方勉强一笑,趁他还没有发现抬起手擦掉嘴角的血迹,忍着体内的翻江倒海站起身来,笑了笑:“稍微被末日树擦到一下,没事。希伯雅那边呢?” 斛黎皱了皱眉头,狐疑地打量着她:“还是在和白笑玩追击战呢。都是古家族的人,谁都奈何不了谁。你这可不是没事的样子,到底怎么了?” 这种时候,就不要再让斛黎担心了。南方刚想要张口辩解,体内又是一阵剧痛,迫使她死死抓住了枪杆,才忍住尖叫的冲动。 现在,南方只能露出虚弱的微笑,幸好,此时腰间的对讲机响了起来:“南姐,又有c级妖魔出现了!” “好啦,你赶快去帮他们处理妖魔吧!”南方从来没那么感激过白皇的骚扰攻势,“这边我会看着的。” “可……”“快去啦!”斛黎还是犹豫不决,却拗不过南方的执意要求,不得不前往妖魔出现的地点支援。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空间裂缝里,南方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叫来一名巡逻员叮嘱了几句,闭上眼将整瓶圣水灌进了嘴里。 圣水对于妖魔而言,就如同硫酸之于人类从来没有谁会敢于将它喝进肚子里。 灼烧、破裂然后愈合。南方第一次深刻地意识到与斛黎共享灵核的自己再也无法拥有人类的身份。当她还是巡逻员的时候,她将圣水当成救命的稻草;可现在,那却是对她而言最可怕的毒药! 圣水在南方体内沸腾翻滚,蒸发净化末日树的灵力的同时,也在行使着斩妖除魔的职责,破坏着南方的身体,攻向她的灵核。 南方情不自禁地发出惨叫,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在地上翻滚。 圣水是不可能被消化的,而只能被吞噬。 幸好那些净化后的灵力可以轻松地被灵核所吸收,这才令她在极刑般的剧痛下还可以保持清醒理智:在灵力耗尽之前,必须将圣水同化!科学来说,圣水只不过是与灵子灵力。相反的电场而已,并不是真正无法破解! 南方调动新吸收的灵力,将末日树的腐蚀之力转为己用,盖向身体内稀少却致命的圣水。 “我就知道你不对劲。”斛黎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随即,一股更为强横霸道、但又无比小心翼翼的力量进入了她体内。 区区的圣水,对斛黎而言,顶多只会造成些微疼痛吧? 南方吐掉口腔中的血,挣扎出四个字:“我自己来。” 斛黎近乎尴尬地扶着她的肩膀:他从未想过自己深爱的女孩儿能够坚强执拗到这种地步。透过双生灵核,他可以感受到南方的痛苦——那是换做他都不敢确保自己能够承受的撕心裂肺。 但南方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的双眼,仿佛体内的疼痛瞬间平息了一般。 她的双瞳仿佛珍贵的黑曜石一般,闪耀着坚定的光泽。 斛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从背后将她抱进怀中,在她耳边呢喃:“至少让我陪着你。” 南方用尽力气点了点头,身体再次颤抖起来。自己的灵力接触到圣水,两者同化交融让揉进血肉的感觉,不亚于以刀刮骨。 南方眼中的光泽渐渐被迷乱的浑浊所取代,死亡都要远好过这种无休无止的折磨。 “小南,咬着会好一些。”斛黎一手箍住她疯狂挣扎着的身体,将另一只手送到她嘴边。 南方露出如同困兽一般凶狠而又绝望的表情,本能地低吼一声,狠狠咬在斛黎的手背上,牙齿深深陷进他的皮肉下,青黑色的死血顺着她的嘴角流到下巴、然后滴落在她的衣服上。 圣水和灵力渐渐融为一体,痛苦过去,变异了的灵力开始修复她千疮百孔的身体,取而代之的是微微的瘙痒和浓浓的睡意。 南方松了口,懒懒地动了动身子,靠着斛黎的胸口舒舒服服地陷入酣睡。 她没有看到自己从手指开始,一点点化作淡蓝色的灵子飘散在空中,接着,又恢复成了普通的人体部位。 “果然……已经开始转变了啊。”斛黎握住她已经恢复原样的手指,忍不住低叹一声:他知道比起灵能者,小南一直都更想要做一个人类。但似乎,这一次强行同化圣水,使得自己分给她的那半颗灵核也开始躁动不安,逐渐开始令她由人类向妖魔转变了。 但不论是妖魔还是人类,对我而言,你都是我最爱的人。斛黎深情地在她额头印下一吻,将她瘦削的身体抱紧怀中,安静地等待她醒来。 第三章 以人类的身份而战(1) 南方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很漫长的梦。梦中几百年几千年前每一代黑王和白皇的战斗,被*裸血淋淋地展现在她面前。 这些,就是斛黎和哥哥在拥有了王的头衔的同时,继承到的记忆吗?南方在梦中泪流满面:每一次都是黑王惨败,似乎历史就注定了白代表正义、黑代表邪恶,而邪不胜正。 而每一代的白皇,身边都有一个美丽的女子——美丽却无能,如同花瓶一般依偎在白皇的怀中,作为他力量的源泉、作为他要保护的人。但每一代的黑王被白皇刺穿灵核时,都是一个人。孤傲的背影、染血的长袍、不同时代不同国度的衣冠下,始终没有改变的是深刻到骨子里的寂寞。 如果作为邪恶、异端被处决时,身边能有一个陪伴的人,是不是不会那么痛苦? 南方伸出手去,想要触碰那个冷酷的背影,那画面却在眼前如同水被蒸发一般烟消云散。 她不想看到那残忍的一幕幕,只能不停地在循环往复的梦境中横冲直撞,试图抓到一丝线索,双眼不知是因为心酸还是疲惫而布满了血丝。 ——斛黎才不是邪恶的人!他只是在为自己、同时为我战斗而已!我站在斛黎这边,是我自己的选择:就像艾蕾娜说的,就算她和哥哥的力场对调,我也依然会站在他身边。 南方徒劳地打散一片又一片幻影,最后终于放弃:反正只不过是个梦境,就随她去吧。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从刚才开始,她的身上就蓝莹莹的一片,仿佛妖魔的灵子一般。这种诡异的颜色令她感到不安,但这种不安并没有演变为恐惧。 现在的她唯一害怕的事情就是斛黎被哥哥打败、被哥哥杀死、并再也不能复生。害怕一切像过往的历史那样第n+1次走向昭然若揭的结局。 南方蜷成一团,在一片黑暗中闭上眼,默默地在心中发誓:不管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不会让这种该死的历史再次重演的! ***************** 南方这一觉虽然睡得并不安稳,却是长久以来最深沉的一觉。 她睁开眼,发现眼中的阳光、天空和明亮的房间,已经成了近乎陌生的景象。 斛黎安静地睡在她身旁,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垫在她身下,像抱抱枕一样把她搂在怀里。 南方小心地翻了个身,好让自己与斛黎面对面。她将头埋进斛黎的颈窝,他的头发落在她脸上,有一点痒痒的。 “斛黎,起床啦——”南方压低声音在他耳边呼唤,嘴角带着不可察觉的笑:斛黎说他喜欢捉弄我,是因为我脸红心跳的样子让他越看越觉得好玩。我喜欢趁他睡觉的时候恶作剧,却是因为想看看他会不会和平时那个绅士的样子有所不同呢。 南方低笑一声,心想:果然是近墨者黑。和他在一起时间久了,感觉我也变坏了呢。 “好玩吗?”正当南方把玩着斛黎的头发时,熟悉的沙哑性感的声音落了下来。 南方往床的边缘挪了挪,与斛黎面对面,有些遗憾轻松的玩闹时间就此结束,正色问:“我是不是昏迷了很久?” 斛黎点点头,拿过床头柜上的日历,给她看上面一长排红笔画的圈——十一天,普通人早就饿死了。 果然耽误了很久。南方坐起身,将被子抱在胸前,问:“现在的情况?” 斛黎如同一位尽职的副官,简明扼要地汇报:“末日树的高度已经超过20米,可以确定,是民间的不安情绪起了助长作用。现在s市的灵子浓度很高,白皇利用这一点生成了大量c级灵体,进行大规模的骚扰。还有……你的那个好朋友艾蕾娜,确定参战了。以军师的身份。” 刚醒过来就被坏消息轰炸了呢……南方苦笑着摇摇头,道:“我总算明白妈咪的预言是什么意思了……‘末日之树落地生根、汲取肥料’,市民的不安情绪,难道不是最好的肥料吗?那可是源源不断的灵子啊。接下来,那棵树就会开花结果了吧?” 斛黎背诵起预言:“‘第四日,鲜红的果实绽放为灾难的前奏’……还只是前奏呢。” “是啊……”南方叹了口气,托着下巴,眨了眨眼,忽然转移了话题,“对了,魍魉……还在到处捣乱?” 斛黎点了点头,皱着眉不说话。 南方伸出手,温柔地抚平他的眉头,露出可爱的笑容:“不要一副烦躁的样子啦。我们啊,给魍魉下战书吧!全城直播,用她的命来鼓舞士气!” 斛黎不置可否地笑笑,依然保持着理智:“第一,艾蕾娜还控制着信号。第二,我没兴趣做蝼蚁的救世主。” “不要这样嘛!”南方抓着斛黎的手撒娇,“先不提我一个人打不打得过魍魉,你的身份可是相当于我们的主公呢!这是建立民望的好机会哦!至于信号——我了解哥哥更了解艾蕾娜,所以这方面完全不用担心。” 斛黎捏了捏她的脸颊,笑容中除了无奈,隐约已经透出了一丝纵容:“我承认你的计划很好。不过我早说过了,我对统治蝼蚁没兴趣啊。你真的想实行这个计划?” 南方点点头,大眼睛看上去湿漉漉的,简直就像只可怜的流浪猫。 斛黎的表情终于完全被宠溺和放纵填满。他叹了口气,随手将南方的头发编成麻花辫,微微一笑:“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会公开发布战书。希望真的像你推测的那样,否则,没有通讯网络,一切都是徒劳。” “相信我啦!”南方信心满满地拍了拍胸口,嘿嘿一笑,“至于战书,就用内部线路直播吧!只要巡逻员将投影设备带到防空洞里,那就可以保证大家都可以看到了——包括魍魉在内。” “那走吧。”斛黎站起身来,从衣橱内取出一套浅紫色小礼服,微微一笑,“小南,给。” 这算是他要求的回报吗?南方害羞地看了看有着蕾丝和蓬蓬纱的礼服裙,接过来躲进浴室里。 ***************** s市市立音乐厅的舞台上灯火辉煌,南方穿着可爱诱人的小礼服,脸上泛着红晕,低头站在斛黎身边。她的双手握在一起,在身前扭扭捏捏的不知该往哪里放。这样看,她一点都不像是杂志报纸上那个如同女武神一般的王后,反而更像一个面对太多人就不知所措的小姑娘。 斛黎伸出手,在她背后轻轻拍了一下,温柔地微笑:“来,腰挺直,抬起头。要像个淑女的样子哦。” 南方没有像平时那样反驳他“我本来就不是淑女”,而是听话得挺胸抬头,并带上一抹微笑。 “这才对。”斛黎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头,像负责摄影和通讯的巡逻员点了点头,脸上渐渐露出一种目空一切的狂傲来。 “白皇,还有魍魉,这段时间你们是不是很开心?以为已经胜券在握了?真是愚蠢啊。” 南方看着身边正侃侃而谈的斛黎,眼中闪耀着崇拜的光芒:和哥哥不同,斛黎说话的时候,没有强烈的仇恨或是轻贱。那种王者的傲然和自信是他与生俱来的吧? 好帅气啊!南方就差眼冒桃心,一副意醉情迷的模样,完全忘了还有四五台摄像机对着自己。 斛黎看着她带着崇拜的微红的脸,情不自禁将她搂进怀中,用手拨了拨南方长长了很多的斜刘海,最后轻轻按住她的肩膀:“小南,对于即将死在你枪下的蝼蚁,有没有想说的?” 第三章 以人类的身份而战(2) 想说的话啊……南方傻傻地看着镜头,张了张嘴,显得有点困惑:“我,我不是很擅长对着那么多人发言,所以……说得不够好也不一定……但是——” “什么但是?” 黑洞一般的空间裂缝在大厅中央打开,南天依然穿着那件黑色斗篷,不过露出的五官已经变了回去,而不再是翰昀成的外貌。 南方眼尖地发现斗篷下露出一角的金色项链,顿时想起那一天自己是怎样粗暴地扯断与他成对的链子并扔在他脚下。 事到如今,他为什么还要做出这种情深意重的模样? 南方气得浑身发抖,,以至于对南天身上庞大的威压竟恍若未觉。 只不过,虽然她可以在威压下昂首挺胸,但几个巡逻员早已经吓得冷汗涔涔。若不摄影机有三脚架支撑,恐怕连今天的拍摄都无法再进行下去。 “太不尽职了!”反而是获得许可的官方记者,整个人处在亢奋状态,居然扛起摄影机冲想舞台。 南天冷哼一声,抬手就准备将那记者斩成两段!他的脸上既没有杀气也没有其他的情绪,就仿佛是要碾死一只虫子般毫不在意。 “砰!”南方拔枪射击,灵力化成的子弹擦着南天的手腕飞过。一边翅膀出现在她背后,如同一只银色的手掌,卷起依然死抓着摄像机不肯错过任何一幕的记者,将他放到舞台边缘。 “不要以为我们不敢对你动手。”南方握着手枪,冷冷看着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真正的亲人。 南天苦笑着,道:“小……你要求战斗,难道本皇就应该接受吗?” 南方冷哼一声,不骄不躁,只是淡淡道:“我和魍魉、还有白笑的恩怨你很清楚。她们一个毁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地方,一个杀了我最在乎的那些孩子们。我现在给魍魉一个堂堂正正一战的机会,你们应该感激。如果黑王陛下出手,你以为你的那些妖魔会有胜算吗?” “你越来越像个大人了。”南天微笑着拍了拍手,魍魉包裹在黑色的烟雾中,出现在他身边。 南天点了点头,冷眼看着魍魉道:“看到你眼前的人了吗?如黑王所说,十天之后,你们将以这座城市为舞台决一胜负。” 魍魉眼中流露出嗜血的光芒,巴不得现在就将刀子捅进南方的身体里。被她称为“漆黑之牙”的两柄匕首出现在手中。刀刃闪着寒芒,彼此轻碰发出“锵”的轻响。 南方冷哼一声,不屑地嘲讽:“不要太着急。作为白皇那边的主将,你连最基本的风度都不懂吗?别说是淑女了,简直该说是没家教啊。太丢你家陛下的脸面了吧?还不把刀收起来?” “啊!”巡逻员忽然一声大喊,“网络恢复了!” “什么?”始终被南方庇护着的记者立刻大喊起来,指挥者巡逻员和报社的工作者拖动电缆,“连上线路,立刻准备直播!这、这会是我这辈子报道的最大的新闻!” 做记者的也真是不容易啊……南方哭笑不得地保持着冷酷的表情,直到那位记者先生向她比了个ok的手势,这才点了点头,冷笑着质问不情不愿放下刀的魍魉:“话说回来,你啊,到底为什么要为了白皇这么战斗?——这一次,我不会手下留情哦。” 得到了她的许可,记者走到舞台上,大着将采访话筒递到魍魉面前。南方看似轻松,实则严阵以待,如果魍魉有任何异动,她就会在第一时间救人。 魍魉厌恶地看了一眼话筒,但察觉到南天那略带胁迫的眼神,于是恶意地笑了起来:“那当然是很享受啊!蝼蚁的惨叫声和绝望的模样,怎么看都不会腻!” “要是那样的话,没必要屈居人下吧?”南方轻蔑地哼了一声,依偎在斛黎身旁,“好歹也是上千年了的a级妖魔,居然这么供人驱使啊!” 魍魉看了一眼南天,视线中居然带着不屑:“因为这个人很有趣啊,说什么想杀人的话我可以让你杀个够——那么好的机会,我为什么不要?” 南天扬起嘴角,一副怜悯的样子摇了摇头:“因为这种愚蠢的承诺?你啊……灵核的本源部分不是还握在白皇陛下手里吗?说什么有趣,其实,你只不过是他的奴隶而已吧?连战将都算不上呢。” “你!”魍魉的手中闪过一道寒光,但接触到南天一瞬间变得冷酷无比的眼神,又讪讪收回了手,狠狠瞪了一眼兴致高昂的记者,反问,“那你呢?喂,屏幕前面的蝼蚁,你们不知道吧?这个人也不是人类哦!而是和黑王分享灵核的不人不妖的怪物呢!” 南方立刻察觉到斛黎的肌肉绷紧、身上爆发出一股狂暴的杀气。她连忙握住斛黎的手,甜甜地笑着,答道:“魍魉,我想要杀了你,是因为你有罪——践踏他人的家园、无视他人痛苦心情的罪。既然天上的神对此眼开眼闭,那我就勉为其难替天行道一下吧!” “哈,笑话!”魍魉嗤笑一声,笑容中满是讽刺。替天行道?这真是她听过最可笑的东西。她向前一步,瞥了一眼摄像机,讥笑:“你以什么身份替天行道?以什么身份与我战斗?啊,对了。在那么多蝼蚁面前,说话可得小心一点哦。” “没有那个必要。”南方伸手,从斛黎腰边的刀鞘内“唰”的一声抽出黎明长刀。明晃晃的刀尖划出一个弧线,停在魍魉脖子前几毫米的地方。 南方傲然侧立着,完全忘记了自己的一举一动正被无数人观察着、批判着,一时间只觉得热血沸腾,想也不想便张口道:“因为,尽管拥有‘王后’的名号,但我首先是一个人!我战斗,是为了最重要的人、最最爱的人!” 南方的眼中燃起的火光那么灼热明亮、炽烈得几乎令魍魉感到畏惧。她手中的刀,仿佛真的化作切开黑暗带来黎明的神之刃,在大厅顶灯下熠熠生辉。 “魍魉,还有、从污浊之地重生只拥有苍白灵魂的白皇!”南方的宣言,透过电缆和网络,回响在s市的角角落落: “我——是以人类的身份而战!” 摄像机镜头上折射出她战役磅礴英姿飒爽的模样。羽翼自动展开,指向大厅穹顶,仿佛即将带着她冲天而起。 斛黎安静地站在她身后,一身黑色风衣被她剑羽的光芒所掩映,却又因此而显得格外深沉和纯粹。他面带微笑,满眼都是似水柔情,心甘情愿做南方身后的布景,只为了让她能够在自己的舞台上,拥有耀眼夺目的光辉。 第四章 众望所归(1) 刚好赶上关键部分的直播,如同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弹,令自从信息系统瘫痪之后就一直死气沉沉的媒体人们一下子兴奋起来。 在这种时刻,他们最需要的就是打造一个偶像。恢复了的网路和通讯无疑如虎添翼,一时间,南方和斛黎发布的战书被做成各种版本,席卷了整个s市的报刊杂志。 这些事情,正与斛黎埋头特训的南方一无所知。她手中举着斛黎的武士刀,不断重复着劈砍的动作。斛黎则是面带笑容站在一旁,时不时指点几句,但脸上很明显有着一丝反对。 他看得出来南方作为巡逻员时似乎接受过各种兵器的使用训练,然而,她并不适合用刀。 所以就算南方说什么“直播的情况下用刀比远程狙击更具有冲击力”,他还是无法认同。 这毕竟是真刀真枪的厮杀,而不是作秀。 “小南,你没必要去迎合观众。”斛黎终于忍不住开口反驳,“使用不擅长的兵器对付魍魉,不是自信,是找死。” 南方鼓着脸,一副无辜的样子,为自己辩解:“我想用武士刀不是为了耍酷啊。魍魉会瞬移,如果是空战的话,狙击枪的机动性太差,很容易落在下风。如果用军刺的话,又是短兵相接,风险太大。” “但是你连挥刀都那么别扭,要怎么战斗?”斛黎索性将黎明长刀夺了下来,收入刀鞘。 南方摊了摊手,一脸神神秘秘的样子,道:“我知道啊。不过是借你的长刀练一下手罢了,真正的兵器嘛……讨厌,本来还想保密来着。” “对我还保密?”斛黎伤心地抱怨,那清澈的眼神令南方心里罪恶感倍增。 “好啦……”南方咕哝了一句,“只给你一个人看哦!我全新的兵器!” 她说着展开翅膀。不知是不是错觉,斛黎感到:她其中一边翅膀似乎比平时看上去要厚实了一些。 南方清了清嗓子,向他挤了挤眼睛:“仔细看好哦!独家创作仅我一人可以使用的秘密武器!” 她说着,反手探进翅膀的羽毛内,再抽出时,手上已经多了一把似枪又似刃的古怪兵器。 银色的兵器前端,是用剑羽组成的宽刃刺刀;刀刃下方是枪管和扳机。无数剑羽重叠形成的护甲包住了南方的手掌和手腕,然后在她的手臂外侧形成如斜刺出去的弯刃,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只优美的翅膀。 斛黎被她的考虑周到、同时也被兵器独特的结构所震惊,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南方得意洋洋地把手伸到他面前,一一介绍:“这层刀刃,和手臂上的弯刀用来近战,下面的枪射程比狙击枪还要远一点,缺点是只能发射灵力子弹。不过和魍魉对战,普通子弹也没什么用处呢。” 斛黎抚摸着冰凉坚硬的羽毛,啧啧称赞叹:“多美丽、又多残酷的武器啊……全是你自己设计的?” 能够被斛黎这么称赞,南方的鼻尖都快翘到天上去了,骄傲地点了点头:“厉害吧?” 斛黎刮刮她的鼻梁,忍俊不禁:“是啊,真厉害。小南现在,越来越有王后的样子了哦。” 南方开心的笑着,还想要自吹自擂一下,只是听见门铃响了起来,立刻疑惑地皱起眉:应该没有人会在这种大战在即的关头来找我吧? 拉开门,南方不禁愣了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您是……那天的记者先生吧?” “我是特地来送这个给您的。”几天不见就变得胡子邋遢、却异常精神的记着将手中抱着的纸箱交给斛黎,随既立刻告辞离开,完全无视了南方的挽留。 记者先生还真是急匆匆的呢。南方笑了笑,拆开了箱子,从里面取出一个长长的纸板盒和一大叠不同的杂志报纸。 这是……南方翻着翻着,脸就红了起来:这些全都是那天下完战书后才出版的刊物,上面对她的溢美之词,连她自己都不好意思再看下去。 斛黎伸手拿过杂志,快速地翻看起来,露出揶揄的笑容,念出杂志中的几段话:“‘在王的呵护下,站在舞台中央的女武神,以自己人类的身份,像外来的恶魔宣战’。不错不错,‘女武神’这个称呼很适合小南你嘛。” “不、不要说了啦!”南方手中的枪刃恢复成纷纷扬扬的羽毛收回翅膀内,随后消失不见。她捂住热乎乎的脸颊,背过身去躲避斛黎促狭的眼神。 斛黎露出坏坏的笑容,换了一本杂志继续念:“看看这本说什么?嗯——‘天降的女神,将会保护我们的家园’?竟然说你是神的使者呢,真是好笑。” “好笑就不要看了啦!”南方劈手夺过杂志和报纸塞到一边,指着剩下的纸板箱道,“看看这里面是什么吧?” “好,全都听你的。”斛黎宠溺地吻了吻她的鼻尖,手中窜起一道银光,瞬间便将扁扁长长的大纸盒解体。 “啊……”南方用手堵住情不自禁的惊呼,却掩不掉眼中闪闪发亮的惊喜。 躺在纸盒中的,是一套一黑色为底色、类似军装的套装。 无袖上衣的衣摆,用银色的丝线绣出复杂得见所未见的魔纹,如同翅膀般垂在身体两侧,胸前的部分则用金色的纽扣和白色拼布仿照西式的宪兵制服做了双层前襟。接着是同样以翅膀为核心构思的弹性紧身皮裤和短筒靴,所有的纹路都是复杂的魔阵,就连南方都只能辨认出其中的几个。 她蹲在纸箱旁,伸手抚摸着光滑轻柔、同时又无比坚韧的面料,手指描绘着那些魔纹:“这是防御魔纹、这是加速魔纹,这个是……剩下来的,完全不认识啊……” 在斛黎眼里,所谓的“魔阵”不过是漂亮的花纹而已。他无奈地耸了耸肩膀,道:“你可以换上试一试的。” “好办法!”南方调皮地眨眨眼,抱着衣服走进卧室,很快就换好衣裳走了出来。她将代表着双翼的锦衣外套披在军装外,竟然意外的相配。 第四章 众望所归(2) 然而,南方的脸上却没有了刚才兴致勃勃的模样,反而隐约透出一种忧郁的神色。 “怎么了?”斛黎走上前去问道。 闻言,南方立刻摇了摇头,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试着往魔阵内注入灵力。 银色的光点从衣服上浮现,化作一颗颗流星在她身边环绕,随后拼合成由剑刃般锐利的羽毛组成的巨大的翅膀。南方的身体漂浮起来,衣摆和靴子上的饰物随之飘动。所有的魔纹光华流转,在她身上投下神圣的色泽。 斛黎震惊地想象着到时候以如此姿态站在魍魉面前的她,从翅膀内抽出神兵般夺目的枪刃会是怎样的景象,却发现自己居然无法想象那浩大辉煌的场面。 “小南,你真的很美哦。”他走上前去,将收起灵力的南方抱紧怀里。 南方靠在他的胸口,半晌才轻轻叹息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哭腔:“这是……父亲给我的。他在衣服里面夹了卡片呢。斛黎,你说我是不是很过分?那次在哥哥的葬礼上,我居然说他‘只在乎哥哥根本不需要我’这种混账话啊……” 斛黎心疼地搂住她的腰,亲吻她的颈窝:“那不是你的错。” “就是我的错!”南方在他怀里用力摇了摇头,身体轻微地颤抖着,“为什么会原谅我呢?如果是别人对我说了那么伤人心的话,我一定不会原谅他的!” 斛黎沉默了片刻,才低声在她耳边说:“小南,因为你是他的女儿。就算没有血缘,南莫云也是你永远的亲人。” “因为我是父亲的女儿吗?”南方讷讷地重复,随即反搂住斛黎,发出闷闷的笑声,那慢慢的嘲讽不知道是在笑斛黎的多愁善感、还是笑自己的愚钝不堪。 好半天,南方才松开手,踮起脚尖在斛黎嘴唇上轻轻一啄:“你一点都不像是妖魔。斛黎……你果然是个温柔的人呢!” “对淑女温柔……”“是绅士的职责对吧?”南方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离开他的怀抱,再次化出枪刃,回到房间里重复枯燥的挥刀、劈砍的动作。 斛黎打开门,静静地看着她训练,随后宠溺地一笑,走进厨房里起锅做饭。 ***************** 时间一晃而过,终于到了约定的决战之日。 “我怕……”南方哭丧着脸死死抓着斛黎的手,站在默认为决斗开始地点的新月亮广场外,怎么都不肯迈开脚步,仿佛放开了那只手就再也回不来了一般。 斛黎疼惜地搂住她的腰,柔声道:“小南,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的。放心去战斗就好。” 南方抬起头来,看着斛黎酒红色的双眸——除了使用灵能以外,他只有在万分坚定认真的时候,双眼才会变成这种颜色。 “我会赢的。”南方喃喃自语,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被斛黎眼底的担忧刺到了心底。 斛黎微微一笑,让她闭起眼睛,然后,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这是王的祝福哦。” 南方摸了摸额头湿湿热热的地方,绽放出甜美的笑容,转身昂首阔步走向正嗜杀地轻舔刀刃的魍魉。 今天,她穿着一件纯白的战斗服,同样是军装的样式,然而,本应该明亮干净的白色被魍魉身上的黑烟一遮,却显得污浊不堪。 黑与白啊。南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军装和代表双翅的银白夹克,然后转头眺望那些机械操控的摄像头——屏幕的背后,是不是有很多人在看着呢?稍微有些不好意思呐。 南方深呼吸了几下,合上眼,抬头感受着晚风的吹拂。银色光点从她的黑衣上显现,巨大的翅膀在背后展开,托起她的身体。锐利的羽毛纷纷扬扬,包裹住她的右手,形成寒光涔涔的沉重枪刃。 魍魉眯了眯眼,收起脸上不屑一顾的表情:“你能够飞行?” 南方冷笑着一挥手,利刃划出一道银光:“哼,我可是拼上性命在努力修行的!这种感觉,作为妖魔的你自然不明白。” 魍魉发出轻蔑的嗤笑声,一对匕首几乎融入夜色中。她向前一步,满脸讥讽:“可笑。我为什么要明白你的感受?今天,我就会让你们搞清楚——蝼蚁永远都是蝼蚁,只能被人践踏至死!” 南方不说话,只是弓起身子,将重心降低;她的翅膀略微收拢压在背后,数片剑羽从中脱离,悬浮在身体周围,尖端指向魍魉的方向。 记者激动地拿着大喇叭:“开始吧!两位!用你们手中的武器厮杀,为你们效忠的人披荆斩棘!” ***************** 南方猛地窜了出去,挥动右手,手臂上翅膀状的弯刀割向魍魉灵核所在的平面。 魍魉竖起匕首,“当啷”一声单手架住她的刀,另只手中的“漆黑之牙”调了个方向,恶狠狠地刺向南方的脖颈。 南方一矮身子,翅膀倒卷回来挡住匕首,在魍魉身上借力,身体倒飞出去。 她抬起手扣动扳机,子弹在眼前无数的白色线条中穿梭而过,却只是落在空处。魍魉的身体化作一道黑烟,接着出现在她背后,死气沉沉的白色外套随风飘动,漆黑的匕首如同一道流星追向她的后心。 南方猛然回过身子,飞起一脚,用鞋子上的魔纹闪着光弹开一把匕首,手持枪刃撞向魍魉怀中,接二连三扣动扳机! 灵能化作的子弹封锁魍魉的路线,南方挥动刀刃,步步紧逼。弯刀和剑刃划出的银光如同一道道月芒,在空中留下刺眼的痕迹。 魍魉身上的黑色烟雾冲向南方,化作绳索缠住她的翅膀,一点点勒紧。黑色的雾气如同剧毒,令羽毛一片片凋落。 南方猛一旋身,被污染的羽毛在空中化作黑色的灰烬。她身边的剑羽呼啸着刺向魍魉,同时从枪管中射出的子弹,也是追着她的匕首攻击。 擒贼先擒王,要狩猎猛兽,就先要打断对方的尖牙利齿。南方秉承着猎人的理念,追着魍魉越打越远。 通过摄像机拍摄下的画面,只能勉强辨认出漆黑和苍白两个身影在激烈地战斗,是不是的有一团黑色气体、或是一片破败的羽毛在空中化为尘埃。 黑得近乎浑浊的匕首、和明亮得如同新月的枪刃在空中不断碰撞、分开、再次短兵相接。 广场地面上的摄像器来不及捕捉激烈的空战,便退而求其次将镜头转向了斛黎。他目光锐利嘴唇紧抿的侧脸通过电波投放出去,配上烈火般的红色风衣,冷酷的表情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戒备的站姿下,却又带着浓浓的柔情。 没有人注意到南天双拳紧握,同样瞪大了眼追踪空中那一黑一白两个身影。他藏在纯白斗篷下的手情不自禁地颤抖着,嘴唇微微翕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只有始终严阵以待的斛黎从他的唇形读出了南天想说的话,唇边不禁浮现轻蔑的笑容。 “小南,要当心”?他别开头去,看着天空中那耀眼的银色流星:南天,我和你最大的不同就是,你觉得她是你笨手笨脚的小妹妹,我却相信她是无所不能公主殿下。 第五章 胜利=末日降临 (1) 狂风呼啸,汩汩地灌进耳中,令耳膜发胀发痛。夹克在身后猎猎作响,脚上漂浮着银色的光晕,每次在空中一踩,脚下就升腾出一朵小小的蘑菇,看上去玲珑剔透无比可爱。 魍魉显然也发现了她可以飞行的关键,黑色的雾气越来越多地攻向她的双腿。 南方用手臂上的刀刃和背后的翅膀挡去魍魉高速移动中的攻击,小心地和她拉开距离,然后抬枪射击。 一枚枚子弹带走魍魉身上的雾气,她的白色制服破烂不堪,露出带着黑色花纹的皮肤。但南方同样也不好受。魍魉拥有从南天那里获得的空间转移能力,漆黑之牙神出鬼没的攻击在她身上留下了好几道伤口。原本扎起的头发现在于风中散成一片,身上的伤口不断愈合、然后又在其他地方被再次割伤。 她们彼此都很清楚,同样身怀灵核、同样是有着近乎变态的愈合速度,这些伤口除了带来痛苦以外,根本不能造成其他的影像,更不用说致命伤了。 然而在这一方面,南方毕竟要落在下风。她身上的要害太多——脖子、心脏、左眼后方的灵核——她的身体,始终是脆弱的人类身体。但对南方而言,要真正获得胜利,却只有毁掉魍魉的灵核唯一一个选择。 但我的优势,却是能够在知道她的灵核在身体的哪一部分呢。南方眯了眯眼,锁定无数白线中特别显眼的一枚白色节点。 看来,打持久战到底不适合一个狙击手呢。南方轻笑了一声,表情有些无奈,但还不至于恐慌。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想到斛黎的那一个吻,自信心就再次温暖了被晚风吹得有些寒意的身体。 面对魍魉打过来的黑雾,南方敏捷地荡开几步,然后,再次向着魍魉的灵核开枪。随即,她用力扭转身体,翅膀的边缘和枪刃的轨迹拼合成银色的圆环,在身边一闪而逝。 魍魉此时刚刚在她背后出现,抬起的匕首没来得及劈下,便被南方的翅膀“当啷”一声架住,而她的枪刃已经毫不留情刺来,刀刃上的寒光几乎让魍魉胆寒。 真是可怕的预判能力。魍魉收起了脸上轻视的表情,攻击速度一瞬间加快,雨点般的攻击劈头盖脸往南方身上落下。 南方身边旋转着的羽毛高速飞舞着,一次次与匕首碰撞,金铁交加的脆响声不绝于耳。 汗水顺着她的额头流进眼睛里,又酸又涩又痛,她却只能忍着张大眼,就算视野模糊了,却还有无数白色的线条可以用来追踪魍魉的行动。 两人越打越远,不知不觉已经到了s市的边缘,距离已经长得参天的末日树越来越近。 南方瞥了一眼前方粗大的树干,咬牙切齿:“怎么,魍魉,你想被哥哥送给末日树当肥料吗?” “会死的人是你!”魍魉同样感到一阵阵发自内心的恐惧——那时妖魔对于末日树这种克星本能的畏惧。 相比之下,南方的反应就没有那么严重。她终于抓住魍魉的破绽,用左手抓着右手露出的手腕部分,整个人向前倾,硬生生将枪刃送进了她体内,然后扣动扳机。 魍魉的身体在她的面前,如同漆黑的花朵般绽放。 而子弹在破开魍魉体内的冰火的同时,她的漆黑之牙也已经刺了一下来。南方勉强移动了一下身体,匕首刺偏,深深没入她的肩膀,鲜血立刻汩汩涌了出来,染红了她背后银白色的翅膀。 魍魉的白色军装从空中飘落,参与的黑色灵气团丧失了灵智,漫无目的地漂浮在她的面前。 南方喘着粗气、举起右手,挥舞着手中明亮的枪刃,朝着天空开枪,呐喊:“白皇!我赢了!” 然而,就在此时,她面前的只能称为“魍魉的残留物”的黑色气团竟颤抖起来,仿佛遭遇了莫大的恐惧,最后,居然直往南方的背后躲。 怎么回事?南方愣了愣,只觉得眼前一花,末日树的枝条如同一条鞭子恶狠狠地抽过来。南方只来得及稍微转身,枝条便撕碎了她的一边的翅膀,将羽毛连同魍魉留下的那些纯粹能量一起吸收进去。 南方整个人一下子失去平衡,从空中坠落下去,尖叫声被空气堵在了喉咙里。 “小南!”两个声音合二为一,斛黎先一步冲上天空,将南方搂进怀里,长刀出鞘,劈裂疯狂缠卷过来的枝条,令末日树像是吃痛似的缩了回去。 而此时,南天刚刚从空间裂缝中闪现身体,远远地落在斛黎后方,还保持着伸出手去想要接住自己最重要的妹妹的动作。 他的脸上露出自嘲的苦笑:我怎么忘了……只要黑王还活着一天,我的宝贝小南的心里,就一天不会有属于我的位置。 不过……很快就会结束了。南天疯狂地大笑起来,张开双手,一身苍白的长袍随风飞舞。乌云在他头上积聚、末日树在他的背后,开始结出一枚枚血红血红的果实。这些平常人本不应该看见的影像,却因为摄像机的存在,而被播送到了已经残破不堪的s市的每一个角落。 “很好,很好!真是漂亮的一战!”南天的笑容中满是残忍和冷漠。他像是在拥抱末日树的枝叶一般,靠近它的树冠,“魍魉这种不中用的工具,我早就想送给末日树了!我美丽的王后啊,要不是你,我还真想不出一个让她乖乖去死的方法!怎么说,她也是活了上千年的怪物!” 南方浑身一震,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亲生兄长,嘴唇无声地开合:你在利用我? “别说什么利用。提出决斗的是你们那一方,不是吗?”南天抚摸着末日树顶端一颗最大最圆的红色果实,随后小心地退开了一些距离,整个人近乎疯狂。 他转过身来,靠近南方,脸上的表情不知是笑还是哭,五官狰狞:“看吧!末日就要来了!你所在乎的那些蝼蚁,谁都逃不过!只有你——小南,到最后,你永远只能是一个人。你的身边除了我以外,容不下其他人!因为你是不应该存在的!你——才是一切灾祸的根源!” 第五章 胜利=末日降临 (2) “别把责任都推到别人身上!”南方怒喝了一声。她的手与斛黎紧紧交握。肩膀上的伤口已经愈合,只是翅膀的根部还沾有一大片干涸了的血迹。 斛黎的眼中燃烧着没有一丝温度的怒火,几乎连天空都要冻结。他的刀就悬在腰侧,却并没有伸手去拿:他清楚,唯有南天的事情,是需要南方自己去面对的。任何外部的力量和干扰,都帮不上她的忙。 巨大的红色果实落下,在空中开裂。从中扬起九道血红的、尖端为三角形的阴影,最后化作盘踞在树上的巨大的九头蛇。 南方依偎在斛黎怀中,看似弱不禁风,双眼却毫不畏惧地看着状若疯癫的南天。她的声音铿锵有力:“末日九头蛇海德拉也好、你也好,我和斛黎,都一一会打败!历史不会重演。白皇,这一次要毁灭的,是你!” 银色的光点从空气中显现,然后化作羽毛的形状,修复她的翅膀。被漆黑之王怀抱着的银色天使,如同带来希望的女武神,在一片阴云下洒落小小的光辉。 ***************** 虽然嘴上一副了不起的样子,但当南方看到那些红色的果实一个接一个地破裂、c级灵体纷纷从中爬出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觉得头皮发麻。 就算对我们而言这些妖魔并不能完成威胁,可这么庞大的数量,就是割草也能累死人了啊。 南方想起艾蕾娜曾经假设妖魔是不稳定的磁场,并说过:用高强度的正负电子对撞产生的磁场可以与之相互抵消。 记得那天艾蕾娜说了一大堆理论和定理,可惜她完全听不懂。 南方闪开末日树的枝条,接着吩咐巡逻员取来导线铺设在末日树周围。 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南方拉了拉斛黎的袖子,与他耳语了几句。斛黎有些困惑地看了看她,一挥手,在末日树和它周围那大量妖魔周围留下一道深不见底的空间裂缝。 “哦?”南天扬起眉毛,好奇地看着南方飞落下去将导线和几座大楼的电源地线连在一起。 他狂妄地笑着,并不去阻止,反而好整以暇地鼓起掌来:“加油啊,蝼蚁们!不使出浑身解数,怎么能知道什么叫做绝望?” 南方头也不抬,从待命的众多战斗人员中拽出一名灵能者,急切地问道:“我记得你的能力是雷电?” “是、的确是这样没错。”那灵能者被她咄咄逼人的语气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应了一句,眨眼就被南方拖到了一座大楼的天台上。 南方指着大楼粗壮的避雷针,命令:“快,对着那个打雷!力量越大约好,知道吗?” 那个灵能者毕竟也是身经百战的角色,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图,手中噼里啪啦暴起蓝白相间的电光,叮嘱:“南方小姐,在电压高到一定程度后,空气、大地、人体——一切的物质都会成为导体。请先将无关人员撤离。” “好。”南方不敢忽视对方通过权威性知识得出的结论,立刻下令所有待命人员后退,自己也飞到空中,全神贯注地看着末日树。 她慢慢抬起手,用力一挥:“放电!” 斛黎的手指轻轻弯曲,撤掉空间屏障。大量的妖魔再次争先恐后往外冲去。 同一时间,蓝色的电光顺着避雷针到地线、然后经过充当电源正负极的两个巨大的金属线圈,最后形成一片惊人的宽广电网。蓝色和白色的电弧在空气中跳跃,将其中的妖魔全部化为灰烬。 南方笑着拍拍翅膀,连羽毛之间也有了静电,噼噼啪啪作响。她连忙收起了双翅,钻进斛黎怀中,笑嘻嘻地甩甩头发,挑衅一般看着南天。 “哼,做得很不错嘛。”南天冷笑了一声,身后浮现一对半月型的弯刃板斧,高速旋转着风声大作。 他随意一跨步,眨眼便来到斛黎面前。南方及时抬起枪刃,“当”的一声架住沉重的巨斧,手臂却被震得发麻。 南天张狂地大笑:“为了奖励你,我决定亲自动手了!” 奇迹般在末日树、妖魔群和电网之中生还的记者,挂在摇摇晃晃的直升机上对着镜头大喊:“白皇,你这个出尔反尔趁人之危小人!市民们、我的同胞们,看清楚了!你们难道指望这种人——” 记者的声音戛然而止,南方情不自禁尖叫一声,却来不及救援,眼睁睁看着直升机被南天的斧头拦腰劈断,爆成一团灿烂的烟火。 为什么……南方张了张口,喉咙哽咽说不出话来,眼中泛着泪光,狠狠瞪着南天。 虽然只是相处了几天,但南方早就把这名为了采访连命都可以不要的记者先生当成了重要的战友。 “白皇!为什么连无辜的人都不放过?!”她离开斛黎安全的怀抱,翅膀张开,毫不犹豫朝着南天开枪。 南天一瞬间闪进空间裂缝,斛黎追击而去,两人同时出现在南方身后,短兵相接。 斛黎冷笑一声,脸上再没有平时慵懒轻浮的表情,只剩下满脸冷酷:“我不会让你碰她。” 然而,本应该死去的记者的声音却再次响起:“我现在,从白皇身上看不到任何人性或宽容。我的朋友们,想一想吧。如果你们成为怪物的饵食,会是谁为你们哭泣,又是谁为你们战斗!是白皇么?!不是!” 南方惊喜地转过身去,才看见希伯雅手拿言灵书,大量书页托着性质高昂只是有些轻微烧伤的记者、还有一部分绑着生死不知的白笑。 她笑盈盈地开口:“南方姐姐,你居然对别的男人那么上心,小心斛黎他吃醋哦。” 南方朝她扮了个鬼脸,然后,目瞪口呆看着希伯雅一把捏住白笑的头发,连拖带拉来到白皇不远处,耀武扬威:“喂!你的皇后不要了吗?” 见状,南方哭笑不得地摇摇头:连希伯雅都脱下了优雅的外衣,哥哥这次真是搞得天怒人怨啊。她一边腹诽一边取出枪,调转方向帮着那位已经成为人工放电体的灵能者压制妖魔大军。 “陛下,对不起……”白笑失魂落魄地朝着南天轨道,泪流满面,“求求你,再、再给我一次机——” 白笑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南天的旋斧已经拦腰斩断了她的身体。 鲜血喷涌而出,希伯雅惊呼一声,远远地躲开去,捂着嘴巴瑟瑟发抖,被浓厚的血腥味刺激得几乎要呕吐。 比起恐惧、疼痛,白笑的脸上更多的却是惊愕。死亡来得太快,以至于她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张开口,鲜血就从嘴里涌出,“陛……下”这一声最后的呼喊还没来得及发出来,便散在了空气里。 她的身体高高坠落,随后被末日树的树根一卷,便藏进了繁茂的枝叶内不见踪影,只留下一大滩血泊在地上慢慢流开去。 第六章 孤高之皇 (1) 南方机械性地将新生出来的妖魔屠杀一空,然后飞回斛黎身边,紧紧握着他的手,手心一片冰凉。 南方忽然想起那一天艾蕾娜说的话。她说就算明知到南天现在有多么残酷不仁、就算明知道南天眼里她的身份只是“妹妹的朋友”,她也不会离开。因为她爱他,从小到大一直都没有改变过。 白笑那惊讶不解的眼神和凝固的表情,与艾蕾娜可爱的眉眼重叠起来。南方第一次对自己的敌人产生了同情。她示意大难不死的记者关掉所有的摄像头,这才朝着南天控诉,“哥哥!你为什么要杀白笑?她到最后都那么相信你!你以前……明明是个那么温柔的人……” “对象是你的话,我当然温柔。”白皇笑了笑,想要伸出手来摸摸她的脸颊,但看到他们交握的双手,就只是冷冷说道,“但是其他人?哼,我是唯一的皇者,什么战友、同伴——这种愚蠢的东西,我不需要。” 握着斛黎的手,南方渐渐平静下来。由于白笑惨死而带来的晕眩感终于退去。她靠在斛黎身边,脸上的神情与其说是悲愤,倒还不如说是怜悯更为合适:“哥哥,这样下去你不仅仅会输,连命都会没有的。”说着,她朝斛黎笑笑,示意他去帮助苦战中的巡逻员们。 斛黎看着她安静平和的双眼,抬手摸摸她的头发,转身挟着一抹刀光,坠入无尽的灵体海洋之中。 南天微笑着,终于伸出手来,熟练地将她的黑发编成辫子,轻声赞叹:“不愧是我的小南,真是大胆呢。一个人面对我,不害怕吗?” 南方垂下眼,摆弄着自己的麻花辫,低声回答:“不怕。因为哥哥你说错了,我不是一个人。我有那么多可以出生入死将后背交托给他们的战友,还有什么好怕?” 南天轻笑一声,像是在嘲讽她的天真,但并没有开口讥讽。 南方看着地面上斛黎对那些低级灵体的压倒性优势,微微一笑:“哥哥,我们换个地方坐坐吧。你应该知道,只要有斛黎牵制九头蛇海德拉,那么末日树现有的能量就会有供应不及的时候。今天我们是不可能分出胜负的。除非……你现在就杀死我。” “我怎么可能对你动手?”南天身边的斧头转了个圈,劈裂一道半圆形的空间裂缝,自己率先跨了进去。 南方犹豫了一下,回头看看与九头蛇纠缠在一起的斛黎,然后再看看黑洞洞的通道深处。 像是感觉到她的视线,斛黎抬起头来,看到她站在空间裂缝前,明显愣了一愣,差点被九头蛇海德拉喷涂的“毒液”击中。 但很快,他就露出无奈的笑容,嘴角的弧度如同在说着“真拿你没办法”一般,最终轻轻点了点头。 “小心一点。”斛黎温柔关切的声音被灵力送进南方耳中。 南方右手握拳,唯独竖起小指,作出拉钩的手势晃了晃,然后头也不回撞进空间裂缝内。 我答应你,一定小心。 ***************** 南天坐在公园草坪边的长凳上,悠闲地看着被末日树遮蔽了大半的天空:“我还以为你不会跟过来了呢。” 南方远远地在草地上坐下,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笑笑:“你妹妹我是这么胆小的人吗?” “以前是啊……看来,现在已经长大了呢。”南天露出怀念的神色,也学她的样子坐在草地上,伸手捏捏她的鼻子,“从前明明又怕虫子、又怕黑、还不敢一个人睡觉,是个可爱的孩子呢。” 南方像是也想起了小时候那个只懂得跟在哥哥背后哭鼻子的小丫头,忍俊不禁,但立刻就收起了笑容,回答:“哥哥,人总是会改变会成熟的。不会变的那是妖魔。” 南天只当没有听到她言语中的潜台词,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显得有些无奈。 南方用翅膀裹住自己的身体,看着一片银白色的反光,这才慢慢说道:“哥哥,你一定会输。白皇的力量是用来保护人、而不是用来杀人的。如果你愿意现在收手,你和艾蕾娜、我和斛黎,都可以快快乐乐地生活下去。” “只要黑王活着,我就不会收手。”南天抚摸着南方的翅膀,用手指勾勒着那一枚枚剑羽的轮廓,残忍地将它们一片片拔下来。 就算感觉不到痛,南方也仍然被他动作中那深刻的恨意吓得入赘冰窟。 她躲在翅膀背后摇了摇头,用手抚摸着脖子上的碎钻项链,这才重新冷静下来,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你到底为什么那么恨斛黎,恨一个全心全意对我好保护我照顾我的人。我是你创造出来的人偶这个事实,并不能改变我作为你妹妹的这个身份。” “你是我创造的,所以,什么血缘伦理,根本束缚不了我!”南天一拳击中她的翅膀,巨大的振动力顺着羽毛传到她背脊上,令她喉头一甜。 南方索性张开翅膀,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凝望着南天满是狂妄霸道神色的双眼,话语掷地有声:“你怎么想,我无所谓。我只知道,这样下去你注定了只能一个人孤独地死去。因为现在的你,就像是从前的轮回中被白皇打败的黑王那样。” 南天同样站起身,背对着她,有种将利斧送进自己最爱的妹妹身体里的冲动。 “你为什么这么恨我?!”他的声音颤抖而且沙哑,压制着勃发的怒气,“为什么你能够做他的王后,却不愿意属于我?” “因为我是人!不是玩偶!”南方的声音同样提了起来,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摆出战斗的预备姿势。她的眼中闪着泪光、但泪水背后却是无比坚定的眼神:“我做斛黎的王后,因为我爱他!如果你分不清亲情和爱情,那我们就只能是敌人!” 南天忍无可忍,怒喝一声,灵力爆成气浪,在绿茵茵的草坪留下一大片丑陋的烧焦痕迹:“你忘了自己为什么能活到现在么?如果我失败、如果我死去,那么你也活不了!”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宁愿去死。”南方带着无比平静的表情伸展双翅,漂浮到半空中,枪刃再次出现在手中,刀尖远远指着南天:“如果我的死亡,可以换来斛黎的胜利,那我就死掉好了。反正,我是不应该存在于世上的人。” 第六章 孤高之皇 (2) 南天看着她逃到空中,明显地露出受伤的表情,道:“你就算死去又怎样?除了让我心痛心碎,你的死还能有什么作用?” 南方拍打了一下翅膀,笑着道:“那就到时候验证一下好了。看是我高估了自己,还是你太低估了人家。” 南天冷哼一声,旋斧脱手而出,在南方身旁绕了个圈,形成一只小小的空间牢笼。这一次,空间裂缝中传出呼啸的罡风,撞在南方的翅膀上,发出金铁交加的脆响。 南方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身子,但是,她立刻强迫自己露出满不在乎的微笑,戏谑地反问:“哥哥,你凭这样就想困住我?” 南天毫不留情地讥笑:“黑王的刀鞘现在不在你身边,你是。没办法使用空间法则的。” 不想南方却像是听到了有趣的笑话一般“咯咯咯”笑了起来:“你在说什么啊?难道你以为我想要在牢笼里制造一条通道?会引起空间崩塌的好不好?” 南天干笑了一声,反问:“那你又何必危言耸听呢?小南,为什么不。老老实实地承认自己逃不掉呢?” 南方笑着不说话,却果断地收起翅膀,手臂上顿时被锐利的罡风划出几道血口子。 “你疯了么!”南天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立刻扩大了空间牢笼,以防罡风再划到她的身体。 南方满怀怜悯地摇了摇头,道:“我逃脱的办法,就是知道你绝对舍不得伤害我。” 南天紧握双拳,咬牙切齿质问:“你不觉得这样太卑鄙了么!” “你再说什么呐?”南方一脸不可思议,就像眼前有一个幼稚的小孩在无理取闹一般,忍不住翻了翻眼睛,“我们是敌人啊。战场之上兵不厌诈,利用敌人的弱点是理所当然的事。如果这样哥哥都要嫌我卑鄙的话,我也无话可说。” 说完,她朝着漆黑一片的空间裂缝慢慢走去,每一步都在空气中留下小小的银色蘑菇,标注出她行走的路线。 南天颤抖着,不得不一点点扩大牢笼。南方试着伸手感受罡风的力度,手背却在一瞬间血肉模糊。 “果然有点痛呢……”她疼得五官都扭曲了,还逞强地挤出笑容,“糟了……被斛黎看到我的伤口,他一定会生气。” 看到南方停下脚步等待伤口愈合,南天才感到如释重负:刚才,看到南方的手被罡风卷住的一瞬间,他心疼得差一点就要撤掉那圈狂暴的空间裂缝。 小南真是长大了,从一个羞怯笨拙的小丫头变成如今冷静狠决得近乎让他感到陌生的优秀的灵能者。 南天长叹一声,脸上露出疲惫的表情:他可以杀死所有阻碍自己的人,却唯独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小南,为什么你就不能留在我身边?”南天想不通从前那个总说着“哥哥是我最爱的人”的女孩子上哪去了。 南方冷笑一声,漠然反问:“那,为什么你不能留在我身边?”说着她整个人撞向空间裂缝,银色剑羽护住了裸露的皮肤,罡风击打着黑色军装,令大片魔纹好像月光下被打碎的水面般疯狂地闪烁起来。 “小南!”在南天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撤掉了空间裂缝。南方立刻张开翅膀用力一振,化作一道银色流光飞射而去。 南天看着空荡荡的天空,旋斧飞上头顶,随后沉沉坠地,在草坪上留下两道深不见底的沟壑。 什么一个人必定会输,简直是无稽之谈!南天的双眼中闪烁着野兽般的光芒:我一定会让斛黎永世不得超生,到时候,小南能够呆的地方,就只剩下我的身边! ***************** 南方狼狈地往回飞,远远就看到两名雷电系的灵能者正交替维持隔绝电网,而末日树生出妖魔的速度明显慢了许多,越来越多的空缺出现在妖魔大军中。 “非灵能者全部撤退。”斛黎指挥起来,比南方还要霸道权威。 南方有些惊讶地看到地面人员乖乖撤退,就连别动队都服从了他的命令。 斛黎一挥刀,宽大的银色新月坠向地面,将一大片妖魔剿得粉碎,露出大片被腐蚀了的地面。 最后一次高压电击,紫色电弧明亮得几乎让人失明。末日树可怕地颤抖起来,枝条扫荡、树根从土中拔起,试图找到可以吸收的养料。 斛黎立刻转移到灵能者所在的大楼天台,命令:“直升机喷洒圣水。” 蓝盈盈的圣水化作雨点从天而降,落到地面和末日树上,升腾起大片大片白色雾气。 “指挥官大人,很帅气哦。”南方笑眯眯地落到他身旁,看着东方天际浮现的一抹鱼肚白,坐到天台边缘,“天亮了呢……” “嗯。”斛黎坐到她身旁,伸手圈住她的肩膀,让她可以舒舒服服地靠在自己身上。 东方的天际线,从深紫、蓝紫、乳白,过渡到淡淡的暖融融的橙红。阳光透过大楼的缝隙个末日树的枝叶,撒在大战过后千疮百孔的大地上。 “小南,回家……”斛黎侧过头来,才看见南方早已经靠着自己沉入梦乡。她的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手还牢牢地抓着他的衣角。 “辛苦了。”斛黎微微一笑,在她额头轻轻一吻,这才将她温柔地抱起来,纵身飞上天空。s市在脚下如同模型城市,战争留下的疤痕遍布大地。 一直以来,他很清楚自己留在s市、留在自己视为蝼蚁的人类的阵营里唯一的理由,就是自己深爱的人想要以人类的身份活下去。 s市对他而言唯一的价值,就是“南方的家”这个概念。 但是刚才,当自己被那么多的人称为“指挥官”而不是“黑王陛下”的时候,斛黎第一次对这座城市有了一丝依恋。 也许,出自自己的意愿而不是为了别人,去保护一座城市和它的居民并不是一件无聊的事情。 虽然微小而又缓慢,但斛黎的想法的的确确是在战斗中逐渐改变,由无情冷酷的妖魔的心、渐渐成为宽厚宏大的王者之心。 “都是多亏了你呢。”斛黎亲吻南方的眼睑,欣赏着她安睡的模样:他最想要做的,是找回她心底那个可以放心地大声哭笑、不需要提心吊胆的家。所有阻挡他的人,都必将死于他的刀下——哪怕对方是南方的亲生哥哥也一样。 第七章 再见艾蕾娜(1) 掌握了末日九头蛇的攻击方法、以及末日树吸收能量的规律之后,南方选择了压制而不是硬碰硬。除灵组一共六名雷电系别的灵能者两两编组,交替对末日树周围进行净化。其余的战斗人员就负责那些漏网了的、或是在城市其他地方自然形成的妖魔。 至于九头蛇海德拉,简直就是只不死不灭的怪物。半个月下来,南方已经怂恿斛黎尝试了所有她能想到的杀死它的方法,却全都无功而返。 看头、火烧、灵力包裹、空间切割、内部爆破——再这么下去,南方简直快要去翻找古代的各种刑罚来作参考。她猜想九头蛇这么抗打,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它和末日树一样没有灵核。 这样下去,怎么杀都杀不掉啊。 南方苦恼地叹了口气:现在她只能把九头蛇当做打不倒的训练对手,每天都去找它练上几个回合,锻炼一下自己的身体素质。 南方穿着原本的锦衣,将拥有浮空功能的军装靴子套上,站在玄关朝客厅里探头喊道:“斛黎,我出门咯!” 斛黎穿着围裙,从厨房里走到客厅,无奈地摇了摇头:“又去找海德拉练手?” 南方调皮地“嘿嘿”一笑,点了点头,似乎是在说:既然有免费的练手对象,那不用白不用。 斛黎知道劝不了她,只是哭笑不得地整了整她的衣服,微微一笑:“我等你回来吃午饭?” 南方笑嘻嘻地点点头,抓着他的手,嗲声嗲气地撒娇:“斛黎,你没有别的话要跟我说了吗?” “要说的话没有,不过……”斛黎一把将她扯进怀里,撩开她的头发,低头在南方脖子上一吻,故意留下淡淡的红色痕迹,“要做的事情倒是有哦。” 南方的脸羞得通红,立刻推开好几部,结结巴巴地说了句“再见”,还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本来是想要稍微和斛黎开个玩笑,没想到反而差一点引火烧身呢。南方摇了摇头,因为太过害羞,在空中飞得歪歪扭扭的。心跳得好快,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南方抬手摸了摸颈窝里还有些湿热的吻痕,暗暗骂道:斛黎还说自己是绅士呢,明明是色狼。 ***************** 九头蛇忠实地守卫着末日树。在末日树重新积聚能量、而周围也没有敌人的情况下,九头蛇海德拉就像个孩子蜷缩在母亲身边一般,盘着粗壮的树干休息。 这么看上去,海德拉一点都不可怕。南方几乎有些同情这条传说中的末日之蛇:如果它属于我的阵营,不知道事情会不会有所不同? 但南方立刻掐灭了自己心底柔软的情绪——没有灵核的妖魔永远不可能开化灵智、甚至连恐惧都不懂。它们唯一的本能就是捕食,不管属于哪一边阵营,它眼中的一切,都只是食物而已。 南方透过狙击枪的准镜观察地面:被末日树灵子化的土地范围不断往外推进,看上去就像一片蓝色水潭。 不可能因为我愚蠢的心软,就放任它吞噬这座城市。 南方从腰包里取出电磁炸弹,丢向末日树。 炸弹呼啸着爆出电弧,磁场与电场融合、碰撞,劈啪作响。 被灵子化了的大地小块小块地恢复原样,并残留着一道道电击过后的焦痕——虽然对土地有比较大的损伤,但至少证明了电磁炸弹可以起到净化的作用。 只可惜,这个工作一般人做不了。南方叹息着,用力一扇翅膀,生生拔高几米,多开海德拉挥过来的粗大的尾巴。 果然像是护主的侍卫啊。南方一边腹诽,一边在空中轻松地躲避海德拉喷吐出的毒液弹,一点点提升高度,直到海德拉整个身子绷得笔直,九枚蛇头在她下方徒劳地吐着信子。 “对对,来咬我啊。”南方笑着逗弄海德拉,在它上方盘旋。银光闪闪的枪刃浮现在她手臂上,瞄准海德最中央的蛇头。 同时,一张灵力编织的网出现在她则左手手心,团成小球,安静地闪着光。 “今天要尝试全新的击杀方式哦。准备好了吗?”南方不怀好意地笑着,将左手的灵力网塑造成子弹的形状,填入枪刃之中。 九头蛇在地面上游动着,缩起脖子、然后猛地张开血盆大口用力向她咬过来。 南方沉身扑下,挥动手中的刀刃。银光闪过,海德拉的一枚蛇头飞上高空化作一片灵子云彩。“砰”的巨响过后,禁锢弹从南方的枪刃里飞出,化作一张强韧的灵力网,覆在海德拉脖子的断口上,一点一点往下勒。 大量清洁磅礴的灵力涌入南方体内,她早有准别,迅速在空中进入修炼状态,消化来自海德拉的力量。 她很清楚不劳而获并不能带来真正的实力提升。所以很快就切断了吸收灵力的通道,直到自己适应了新增的力量,才继续小心地吸收海德拉的灵能。 九头蛇海德拉不断地发出凄惨的嘶叫,翻滚着挣扎着,但不论它逃到什么地方,都无法阻止南方吸收灵力——因为九头蛇最大的弱点,是它不能飞行。 至于末日树么……南方放心地飘在天上:正式决定将海德拉作为自己的专用灵能仓库之前,她已经试验过很多次,不论海德拉被斛黎劈砍成什么破烂的模样,末日树都不会有任何反应。 毕竟,只不过是九头蛇一厢情愿地要守护末日树而已嘛。南方叹了口气,看向下方挣扎尖叫着的海德拉,居然有些同情它。 这条蛇……就像是艾蕾娜一样呢。一厢情愿——多好的形容词啊。 南方取出空了的灵核储存器,开始进行填充:虽然觉得海德拉的地位有点可怜,不过敌人就是敌人,绝对不能仁慈。否则,就是对战友的不负责任。这几天大家的灵核炸弹都用在处理小规模妖魔军团上了,消耗得格外厉害,必须准备充足的存货呢。 “小南,当心!”不知哪里传来一声尖叫,几乎让南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是艾蕾娜的声音! 但是,她还没来得及回头,只感到一股狂风向自己刮来,随后背部便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子,整个人飞了出去,撞碎玻璃掉进空置的大楼里。 身体里的灵力一瞬间少了近乎一半,五脏六腑都仿佛绞成了一团。南方扫开身边的碎玻璃,试着闪了闪翅膀,张口咳出好些血沫来。 第七章 再见艾蕾娜(2) 一下子就被打成内伤了呢……还是在被吓了一跳因此自动防御的情况下。她不敢想象如果刚才没有翅膀护在身边,她脆弱的人类的身体现在会变成什么样子。 南方取出存储器内的灵核,割下半个塞进口中,躲在墙壁背后进行吸收。 “哒哒哒”——阵阵机枪响声透过被打碎的窗户传了进来,是谁在掩护着她?南方压制着自己立刻出去看个究竟的冲动,缩在房间暗处疗伤。 补充了失去的力量之后,体内的痛感几乎是立刻平息下来,随即被伤口愈合的*感所取代。 既然能够吞噬灵力,这么说,刚才抽中我的应该是末日树的枝条。南方困惑地皱起眉头:可是没有道理啊。之前斛黎对待九头蛇的手段要残酷得多,那棵树却始终像是死物般一动不动。今天我只是稍微吸收了一点它的能量,偏偏末日树就暴走了? 是巧合,还是我忽略了什么?南方想起自己吸收灵能时,九头蛇海德拉那种凄厉得前所未有、如同魔音穿脑般的惨叫声,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难道她弄错了?末日树对斛黎的“恶行”视而不见并不是因为它根本无所谓九头蛇的死活,而是因为它知道斛黎那样做根本杀不死九头蛇海德拉? 反过来就是说……杀死没有灵核的九头蛇唯一的方法,是吞噬它?南方一下子感到胃里翻江倒海起来:吸收能量和吞噬妖魔,心理上的感觉可是完全不一样。她现在就好像吞下了一块人肉一样恶心得不行。 总之,先重新给存储器充能吧。南方的手中再次凝结出一团灵力网,填入枪刃中,飞出临时躲藏的大楼。 果然,包裹住海德拉脖子的灵力网,已经被末日树揭去。更重要的是,末日树居然缠住九头蛇,将它放到了自己那几乎已经遮住了整个s市的树冠上。 哎呀呀,糟糕,人家来兴师问罪了呢。 九头蛇的尾巴缠绕着树枝,身体从南方头顶倒垂下来,如同一根粗大的麻绳,想要将她的身体缠绕扭碎。 南方一收翅膀,身体顺势下坠,随即再次开始滑翔,远远地荡开去,一枪击中海德拉的头部。 三角形的蛇头爆裂开来,随后再次被灵力网包裹住。 末日树密密麻麻的枝叶就在头顶,南方不敢明目张胆地吸收海德拉的能量,只能依靠这种吞噬性的网络抑制海德拉再生的速度。 这样战斗太不利了。 南方摇了摇头:末日树现在已经盖住了整个s市,可以说,这座城市里的每一个人都如同瓮中之鳖,是末日树与九头蛇的猎物。 一枚枚锐利的树叶脱离末日树的枝条,化作一道锋利的龙卷,任何被卷入的事物一瞬间就被搅得粉碎。 糟糕……这样下去会被追上。南方在空中疾驰,为了配合空气的流向而略微合拢翅膀,同时也扣上了自己的衣服前襟,尽可能地减小空气阻力,哪怕只是加快了几厘米的时速,在这种时候也是聊胜于无。 可是,还是逃不掉啊。南方的眉头不自觉地皱起,露出了焦急的表情。灵力在一点点消耗,这样下去总有弹尽粮绝的时候。 “豁出去了!”南方一咬牙,甩出张巨大的灵力网笼罩住九头蛇的整个身体,用力收紧。从末日树那里吸收来的吞噬之力催动到极致,来不及吸收的力量全部灌注进翅膀,化作剑羽倒飞出去阻挡末日树那叶片形成的龙卷风。 今天果然还是先撤退比较明智吧?南方在空中狼狈地闪躲着,逮住机会就冲出去挥刀、丢网,削弱海德拉的战斗力。 然而,就算这么做能够抵消灵力的耗损,可她的体力毕竟有限。保持高速飞行的状态十多分钟,南方就开始气喘吁吁。大量的空气灌进肺里,风刮得她脸上生疼。 这么下去会死的吧?南方苦笑着降下高度,在大楼之间穿梭,与高高在上的末日树拉开距离。 “小南,这边!” 艾蕾娜骑着形状古怪的飞行器来到她身边,金发披散在身后。她的连衣裙被划出了好几道口子,露出有些苍白的皮肤。 南方不敢松懈,立刻贴近她身边,来不及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只是跟着向前疾飞。 艾蕾娜露出可爱的笑容,主动解释:“嘿嘿,我是来记录末日树的数据的。没想到就赶上它大暴走追着你打,所以就忍不住出手帮忙了。” 南方看了着她干净明媚的笑脸,最终只是吐出三个字:“你何苦。” 是啊,何苦?艾蕾娜只是个文职人员罢了。她的灵力是网络控制而不是战斗力量,而现在,她却为了我这个站在敌对面的朋友将自己推入了九死一生的境地。 “笨蛋。”南方低低骂了一声,抓住她飞行器的前端,带着她快速往前飞。 艾蕾娜小心地操纵着飞行器,开心地赞叹:“小南,你变强了好多哦!这样下去,说不定你真的有可能战胜南天哥哥呢。” “你希望我赢么?”南方随口问了一句,却感到手中的飞行器明显不听使唤,回过头去才看见艾蕾娜被她问得愣了一愣。 就是这短暂的一失神,九头蛇海德拉已经来到她们上方,松开缠着树枝的蛇尾,整个身子坠了下来。 巨大的、灼热的冰火从天而降。南方下意识地松开手,快速地规避海德拉的攻击,直到熟悉的尖叫刺入耳膜。 “艾蕾娜!” 南方奋不顾身地转过头,冲向在飞行器化作的火光中被抛飞出来的那个小小的身影。 末日树的枝条迅速向两人逼近,在空中搭建成桥,让九头蛇可以飞快地滑行过来。 南方终于碰到艾蕾娜因为恐惧而一片冰凉的指尖,但下一刻,滚烫的鲜血溅了她满满一身。红色的液体落在她的翅膀上,凄美而又狼狈。 “能赢的话……”艾蕾娜的手无力地垂落下去,笑容在一片泪水中模糊成血红的雾气,“小南你……能赢就好了。” 她小小的身体如同破碎的洋娃娃,被末日树的枝条贯穿、送入海德拉体内。 南方失魂落魄地漂浮在原地,看着艾蕾娜的身体被海德拉吞噬,然后化作一颗小小的灵核,闪耀着湖蓝光泽——和她的双眸一模一样的颜色。 九头蛇身上的灵力网被瞬间蒸发,它的头颅开始重新生长,身上的鳞片从妖魔那种半透明的蓝色向锈红转变。 我绝对打不赢。南方狠狠咬住自己的舌尖,刺痛和血腥味唤回了她的神智。她最后看了一眼那颗蓝得过分的灵核,转过身,落荒而逃。 一道惊雷穿透末日树厚实的枝叶,照亮了整片天空。 第八章 为你而战(1) 惊雷过后,便是无休无止的雨水,哗啦啦冲刷着s市大地上的伤痕。 南方幽灵似的在无人的巷子里飘荡,没有明确的目的地,也毫不在乎大雨灌进衣服里。 直到一把雨伞向她头顶倾斜,才让她一片死灰的双瞳稍微有了些反应。 制服、别动徽章还有肩扛式火箭筒啊……南方动了动嘴唇,声音几不可闻:“雷大哥。” “小南,你怎么这副鬼样子?!”雷正阳抓住她的肩膀不断摇晃,声音落在南方耳中却只是毫无意义的“嗡嗡”声。 必须要报告啊。南方的大脑只能处理这么简单的逻辑并向身体发出信息。她张开口,机器人般说:“海德拉不再是不死不灭的了。它已经有了灵核,就在最中间的头颅下,蛇七寸的位置。” 说完也不管雷正阳能不能消化这突如其来的讯息,重新转身走开。 雷正阳愣了半晌,终于回过神来。 不存在灵核的变异妖魔能够拥有灵核——这种事情,他从来没有听说过!小南,你究竟做了什么? 他拨通斛黎的电话,无数的质问到了嘴边又缩了回去,眼前南方那失魂落魄的模样怎么都挥之不去。 “老子到现在也很讨厌你。”雷正阳没好气地对着听筒说道,“不过这一次,估计真的只有你才能让小南走出阴影了。她几分钟前,刚刚经过我所在的位置。看方向,大概是往孤儿院废墟去了。” 电话立刻被挂断,雷正阳苦笑着摇摇头:斛黎,但愿你真的是小南命中注定的人。她已经背负了太多负担,是时候有个人来给她幸福了。 人类也好妖魔也好,她喜欢就可以了。雷正阳不觉有些哭笑不得,心道:没想到老子有天也会祝福小南和斛黎。但是,只要她开心,其余的事情我也就没有必要干涉了。 如果早一点想清楚,也不会和小南弄得那么僵。 他苦恼地皱起眉:新婚礼物——该送什么好呢? ***************** 南方坐在教堂的废墟中间,斜靠在身边断成两截的圣母像上,用手擦去白色大理石上的污泥。 “一个人在这里,傻傻地干什么呢?”斛黎来到她面前,蹲下身来,心疼地擦掉她满脸的雨水和泪水,“看你哭,我也会难受的。” 南方抬起头来,眼神脆弱得让人心碎。她抽了抽鼻子,扑进斛黎的怀里,紧紧搂着他的腰。 斛黎不得不将满心的疑问憋回去,沉默着轻拍她的肩膀,眼中的阴霾浓厚得几乎要像天空一样滴出水来。 这场洗涤着整座城市的大雨,是不是因为连天上的神明看着你哭到气竭,终于于心不忍? “斛黎……”南方的声音闷闷地撞在他胸口,“如果、只是如果,我们一起陷入非常非常危险的境地,你会不会放开我的手?” 斛黎一愣,不觉失笑,摸了摸她的后脑勺,轻声道:“怎么可能?我宁可自己去死。”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南方离开他的怀抱,抱着膝盖蜷坐在断裂的石柱上,看着自己沾上了泥污的双手,泪水再次涌出眼眶,大喊,“如果那时候不放手,艾蕾娜就不会死了!我说到底就是自私怕死,口口声声说着她是最重要的朋友,却在生死攸关的时刻放手了啊!” “小南,这……不是你的错。”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斛黎知道,结局是她失去了最要好的朋友。如果上天要惩罚她放开了同伴的手的话,那么,这个结果已经足够残酷了。 但南方此刻什么都听不进去。她满脑子都是艾蕾娜的音容笑貌:偷偷操控电梯下来接应只为了不让她迟到,然后露出埋怨的表情;总是喊她为“笨蛋”,脸上却始终带着甜美的笑容;毒舌却又善良、聪慧却又单纯、怕麻烦可是为了朋友什么都敢做、只是个柔弱的女孩子但又比谁都要坚强勇敢…… 南方揉乱了自己的头发,将脑袋埋进手臂之间:“她到最后还说……如果我们能胜利就太好了。可是,我却什么都不能做,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变成九头蛇体内的灵核……” 原来是被融合了吗……斛黎叹了一声,坐到南方身边,抬手圈住她的肩膀。 “斛黎,拜托你。”南方的眼睛都哭肿了,红通通的一片,声音沙哑,“去杀掉九头蛇吧……我不想让艾蕾娜以那种妖魔的姿态存在,可是、可是我自己又下不了手……” “不行哦。”斛黎狠下心来拒绝,声音冷得如同千年的寒冰,没有半点温度。 南方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愕地抬起头来,一时间连泪水都止住了:她没有想到斛黎居然会那么狠心,拒绝自己的请求。 斛黎看到南方那可怜而又无助的眼神,差点就心软下来,连忙移开视线,用近乎漠然的语气说:“你的债,必须自己还。就算我杀了九头蛇又怎么样?对我而言,那只不过是一头普通的妖魔。只有你亲手毁灭它,才能将你心里艾蕾娜的影子抹去。” 南方的嘴唇颤抖着,忽然用力将他推开,怒吼:“我就求你这一件事,你为什么都不肯做?你、你非要看到我这么难过的样子吗?” 斛黎被她失去理智的言语和举动刺痛,却依旧面不改色地坚持:“总之,这件事我不会帮你。小南,不要只想着逃避。是你说艾蕾娜因你而死,那也理因由你将她解脱。” “如果我做得到的话,干什么还要求你!”南方抹去泪水,咬着嘴唇,满脸委屈的表情,“斛黎你好过分……” 她瘦削的身体在风雨中摇摇欲坠,斛黎恨不得现在就将她搂进怀里,什么都答应下来。不论她的要求是毁灭九头蛇,还是现在就去杀死白皇都无所谓。 可是他很清楚,自己并不可以这么做。婚礼被破坏的时候是这样、约战魍魉的时候也是这样。一次又一次,他不断在给南方逃避的机会。因为她不想要承认与亲身兄长刀剑相向的事实,斛黎就一再将她护在身后;因为她不想要成为众人眼中那个承担一切的角色,斛黎就依照她的意愿扮演君临天下的王。 如果可以的话,他并不介意一直这样保护自己深爱的女人。他并不希望她经历磨难和考验之后才学会坚强。对斛黎而言,哪怕南方真的无比软弱胆怯也无所谓,因为不论如何,他都会不顾一切地保护她。 第八章 为你而战(2) 只是这一次不一样。在艾蕾娜的事情上,只有南方自己斩断心中的障,才可以不再那么痛苦。 所以小南,就算你因此恨我也好,请你自己面对这一切吧。斛黎转过身去,只留给她一个冷漠的背影。 南方看着眼前身着黑衣的爱人,从身体到心都一片冰冷。她握紧拳头,一脚踢飞地上的碎石:“好!我告诉你,我现在就去杀给你看!” 说着连身上的雨水也懒得抖干净,便一振翅飞上天空,居然真的直接冲向了之前与九头蛇激战的地方。 哎呀呀,果然是生我的气了。斛黎露出自嘲的笑容,显得有些哭笑不得。他的身边张开漆黑一片的空间裂缝,将他包裹进去。 算了,总之小南振作起来比什么都重要。 斛黎先一步出现在九头蛇附近,将身前的空间扭曲成棱角分明的晶体,通过折射周边的光线来隐藏自己的身形。 他“唰”的一声抽出长刀,眯眼观察着末日树茂盛的枝叶,天空中时不时浮现一小道空间裂缝,如同漆黑的游鱼,一眨眼就不见踪影。 虽然说了要小南自己解决九头蛇,不过……不等于我要袖手旁观啊。斛黎慢慢地靠近厚实的树冠,沉下心来等候着,眼中寒光粼粼:末日树啊,如果你不安分的话,我不介意替你修剪一下枝条。植物长得太大,也不是一件好事呢。 ***************** 雨水模糊了视野,南方不得不在大雨中眯起眼睛,并借助眼底的白色线条,才能追踪九头蛇的位置。 拥有了飞行的能力,海德拉的威胁程度又上了一个档次。 湖蓝色的灵核依旧无比闪亮,远远地透过九头蛇体内的冰火,就能够看到它上下浮沉着散发出干净无邪的光。 艾蕾娜,对不起。南方双手合十,无声地忏悔:放心,我不会让你觉得痛的。我发誓,一定会用最快的速度杀死你。 现在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不是我最好的朋友,只是一头为祸人间的妖魔而已。南方扇动翅膀,在雨水中穿行,漆黑的狙击枪在手中凝聚成形。 末日树的枝条向她抽来,却都被她敏捷地躲开。南方脸上闪过一丝疑惑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末日树的攻势好像明显没有之前那么激烈和致命呢。 难道是能量不足吗?南方无暇细想,在空中辗转腾挪,小心翼翼地将九头蛇纳入射程之内。 然而,到了这个距离,她才发现那蓝色灵核的不同之处:如同玻璃球一般的灵核中央,居然有着一个小小的蜷缩着身体的人形。 波浪般披着的长发、圆圆的脸颊、还有那睡觉时手指缠着头发的小动作——那灵核之内安睡着的,居然是本应该死去的艾蕾娜。 怎么可能?南方硬生生挪开枪口,子弹“砰”地打穿海德拉的一枚蛇头。 “艾蕾娜!”她丝毫不顾往自己冲来的巨蛇,反而迎面飞近过去,一边闪躲着来自四面八方凌厉的攻击,一边不停呼喊艾蕾娜的名字。 然而,九头蛇没有任何反应,仿佛灵核内的半透明人形只是一个可悲的巧合。 南方深吸了一口气,重新与它拉开距离。她环顾四周,一眼就看到早晨自己临时躲藏的那幢大楼,便迅速潜入其中架起狙击枪,瞄准海德拉美丽的蓝色灵核。 和过去的狩猎行动一样,机会只有一次。在白线锁定灵核的一瞬间扣下扳机,那么,不管多强大的妖魔,都能够很轻松地剿杀。 话虽如此,九头蛇却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对手。它的移动速度太快,又有末日树进行干扰掩护,要一次性击碎它的灵核,恐怕不容易。 南方慢慢冷静下来,轻轻擦拭着狙击枪的枪杆。失去目标而胡乱飞行着的九头蛇经过她所躲藏的大楼,灵核深深地包裹在冰火中,虽然可以清晰地看到,那厚度却不是灵力子弹所能够穿透的。 但灵核内艾蕾娜的剪影就像一把刀子,深深地插进南方心里,无疑在斛黎那冷酷的勒令留下的伤口上又加了一刀。 不能让艾蕾娜像我一样——不人不妖、不生不死。南方的身体记起那一天在教堂,南天将自己一瞬间推入死亡然后再拉出来的感觉,忍不住颤抖。 南方,冷静下来。她告诫自己:我是一名狙击手,那就表现得专业一点。不能慌张、不能感情用事——九头蛇海德拉,只不过是我的猎物而已。 南方终于平静下来,眼底骚乱的情绪化作一片深沉的漆黑。大量灵力蒸发成气体,在她手中凝聚成形。 这是一枚见所未见的奇特子弹。灵力凝结成的子弹壳上,居然浮现着一圈一圈的金色魔纹。 稍微接触过除灵组的内部文件的人,都会知道灵能和魔纹是两样完全相悖的东西。灵能者用灵能幻化出来的武器和防具,绝对不可能承载任何一种魔纹。 然而,现在这个“绝对不可能”就被南方打破。为了维持这枚子弹,南方的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右手颤抖着,试了好几次,才终于将这枚蕴含着巨大能量的特殊子弹填进狙击枪内。 这把随着她大杀四方那么久的狙击枪、早就淬炼成无坚不摧的灵器的枪,枪管上居然出现了消融的迹象。 南方心疼地抚摸枪身,知道这或许是自己最后一次和这把枪一起杀敌。 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她俯下身子,枪口探出大楼阳台的边缘,故意散发出威势,引诱海德拉靠近过来。 蓝色的灵核进入视野之中,所有的白线一瞬间交汇形成的点,占据了整片视野,洁白而纯洁。 “砰!”庞大的后坐力下,狙击枪从枪托开始一片片崩碎,最终,化作明亮的蓝色碎片散落一地,慢慢消失。 子弹上的魔纹闪着金光,飞旋这撕裂空间,发出尖锐的呼啸声。锐利的空气割裂海德拉体内的灵火,硬生生开出通道。子弹刺入灵核之中——然后,爆裂。 白光一瞬间夺去了她的视力。可是,南方却仿佛清晰地看到一片烈火之中,艾蕾娜灵子化了的身体向自己飘来。 艾蕾娜张开双手,紧紧抱住她的肩膀,却没有留下一丝重量。 “虽然小南是个笨蛋,可是——艾蕾娜最喜欢你了!” 随着白光的消褪,她的身形也在溃散,但惟独那甜甜的笑容,在南方眼前挥之不去。 南方茫然地低下头,看着手中一颗剔透的蓝色水晶珠,接着将它紧紧抵在胸口:艾蕾娜,你永远永远,都是我南方最好的朋友! 第一章 新战局(1) 九头蛇海德拉的死亡,为除灵组的每一个人都打入了一剂强心剂:末日树的确很可怕,但末日树和九头蛇同时存在更可怕;现在的局势依旧不甚明朗,但和之前比起来,至少让人有了希望。 “我们也不是毫无还手之力的!”——这种声音自从南方和魍魉的决战过后,越来越多地开始在平民和战斗人员之中蔓延开来。 怎么说也是个好现象。只不过,南方现在却更纠结该怎么向斛黎道歉。 清醒过来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对斛黎说了多么过分的话。什么“我就求你这一件事”、什么“我就杀给你看”——简直就是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 斛黎只是一心不想要我自欺欺人地逃避现实而已。南方深深叹了一口气,不知不觉又走到了防空洞附近,索性就决定去慰问慰问在那里避难的s居民们:总之,她现在根本不敢回海滨别墅啊……面对斛黎温柔的笑容,她的罪恶感就呈几何爆炸型增长。 “啊、天使姐姐!”由于战势变好而可以上地面来玩耍的女孩子兴奋地跑过来拉着她的手,“姐姐来看大家吗?” “嗯,是啊。”南方笑了笑,提了提手中满满当当的两个马夹袋,“给你们送好吃的来了。” “万岁!”听了这话,周围嬉闹的孩子们全都欢呼起来,七手八脚搬起东西来。 南方跟着他们走进防空洞,伸长脖子环顾了一下,与众人随口聊了起来。 直到有一位中年妇女随意地问起:“对了,南方小姐最近总是往我们这里跑啊。怎么了,和国王陛下闹别扭了吗?” 南方顿时脸色一僵,尴尬地垂下头去。面对这些比自己年长得多的妇人们,她一点都没有身为王后的高高在上,反而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般不知所措:“其实与其说是闹别扭……倒不如说是我做错事呢。虽然他一副没生气的样子,可是……果然还是很介怀吧。” “到底怎么了?”防空洞内的居民显然也对她这个平易近人的王后很有好感,一个个都围了过来。 南方看着众人关切的申请,叹了口气老老实实交代:“你们不知道……虽然我是王后,可是既不高雅又不是什么淑女,一发火根本管不住自己的嘴巴。等事后反应过来说了什么的时候已经晚了……” “也就是说,一时口快说了很伤人的话吧?”大家终于明白过来。 何止是伤人的话,还有过分的行为呢。想到那天自己冷漠地推开斛黎,南方就如同鹌鹑一般垂下头去,整个人都快缩得看不见了。 “那个,南方小姐……”人群中有一名年轻的女性走了过来,显得有些局促,“我从前和男朋友吵架之后,只要做一桌好吃的饭菜给他,他立刻就会消气了。” 但这些话反而让南方的头垂得更低,声音简直细弱蚊吟:“我只会煮方便面而已……” “那蛋糕呢?”另一名大概是高中生的女孩子也挤了过来,“反正重要的是心意嘛!不然我教南方小姐做蛋糕吧!很简单的!” “真的?那还等什么!”南方的双眼顿时变成一对星星忽闪忽闪,拖着那个女孩子上了摩托车,迫不及待地发动,一眨眼便绝尘而去。 ***************** 南方提着蛋糕盒,小心翼翼地走在路上。她不敢骑摩托,生怕碰坏了辛辛苦苦做出来的巧克力蛋糕。 虽然那个女孩子说得很简单,但事实上,还是花了她们几个小时才做出这么个比较像样的蛋糕来。 她说“心意最重要”,我也懂啊。南方愁眉苦脸地站在别墅外,手抬起放下好几次,就是不敢将钥匙插进锁孔里:如果斛黎不原谅我怎么办呢……想着想着南方就害怕起来。 算了……早死晚死都一样啦。南方终于壮着胆子重新拿起钥匙,但才刚刚塞进锁孔,门便向内被打开了。 “小南?”斛黎有些愕然地与她四目相对,接着立刻微微一笑,“我正准备找你回来吃午饭呢。手上拿着什么?” “额……这个嘛……嗯……”南方支支吾吾地走进客厅里,探头看到桌上两盘精致的意面,立刻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把蛋糕盒藏到背后。 斛黎皱了皱眉头,有些委屈地提问:“怎么了?是不可以让我看的东西吗?” “不是,那个……先吃饭吧!”南方将盒子塞进冰箱,笑嘻嘻地坐到餐桌旁,心里头则是在无奈地大喊:我到底在怕些什么啊?“这是赔礼道歉的礼物”——那么简单的话为什么我就是说不出来呢? 斛黎笑了笑,坐在她对面拿起刀叉,随口问道:“对了,你的枪……” “嗯,坏了呢。”南方可惜地叹了口气,用勺子搅拌着浓汤,眼中浮现一丝遗憾,“我果然有点太乱来了吧?连灵器都能用到融化,我说不定是有史以来第一人。” “别放在心上了。”斛黎伸长手来揪了揪她垂着的发梢,疼爱地笑笑,从桌子底下拿出一个长条形纸盒,“你看这是什么?” 这个盒子好像有点眼熟。南方愣了愣,随即想起:当初他送我狙击枪的时候,用的就是这个样子的盒。还记得那个时候,斛黎还在盒子上打了个奇形怪状的蝴蝶结呢。 南方打开包装盒,露出绒布上躺着的一支银蓝色的狙击枪。光滑的枪身上闪耀着粼粼水波,灯光透过半透明的枪体在盒子里撒下斑斓的投影。 “这、这是……灵器?”磅礴的能量透过纸板盒传入南方手中。狙击枪在她手里发出阵阵嗡鸣,似乎是因为找到了新的主人而欢欣雀跃。 好强大的力量。南方可以感觉到这把枪几乎和她的身体融为一体,心念一动就可以完成装填,根本不需要她在费劲地去凝结子弹。 好强!南方爱不释手地翻看着这把全新的狙击枪,完全忘了要道歉的人不是斛黎而是她自己。 果然,斛黎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带着点歉意道:“我知道那天话说重了,让你伤心。能不能原谅我呢?” 第一章 新战局(2) 南方不禁红了脸,三分羞涩七分自责。斛黎太温柔,温柔得都舍不得责怪我。可是,明明是我不识好歹啊。 她快步走进厨房,抱出蛋糕盒放在他面前,扭着双手,轻声道:“那个……是我说对不起才是。那天我自己心情不好,却拿你出气。斛黎,对不起啊。” 斛黎一愣,打开盒子,看到里头长方形的巧克力蛋糕,暖暖的温度从心里一直覆盖他属于妖魔的冰冷的身体。 他看著有些歪歪扭扭的蛋糕边缘,不禁失笑:“你自己做的?” 南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顿时红了脸,站起来便伸手去抢:“我知道做得很难看嘛!你要是不吃的话就还给我啦!” “怎么可能不吃?”斛黎立刻将盒子挪到她够不着的地方,用空着的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刚好做餐后甜点。” 南方坐回椅子上,双手托着下巴,可怜兮兮地眨着眼:“那、你原谅我了?” 斛黎摇了摇头,然后又点点头,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让她相信,他始终都没有生她的气。 “那天我说的话和我的态度,的确是有点过火。”斛黎搬动椅子坐到她身旁,握住她的手,“小南,我真的、真的,从来都没有生过你的气。因失去了朋友而痛苦疯狂,那是因为你是个人类。虽然作为妖魔的我无法体会这种情感,但是,我能够感受到你的心情。” 南方勉强笑笑,钻进他怀中,闷声道:“不是妖魔还是人类的问题。我才不希望斛黎你那么伤心呢。那种心碎的感觉,才不想要你明白呢。” 可是……都说“天不遂人愿”啊。南方想起自己对南天的威胁:如果我的死亡,是让斛黎获得胜利唯一的方法,那我似乎别无选择呢。 只能希望事情不要发展到那一步了。南方用叉子卷起意大利面,放进嘴里慢慢地嚼着,呆愣愣地出神。 “想什么呢?”斛黎在她后脑勺轻拍了一下,立刻引来南方的抗议:“喂!打笨了怎么办啊?” 斛黎忍俊不禁,擦掉她嘴角边意面留下的奶油印迹:“变笨了,那我养你咯。” 南方朝他扮了个鬼脸,抚摸着长长的枪匣,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 “很喜欢吧?”斛黎圈住她的肩膀,切下一小块蛋糕,塞进她嘴里,邀功似的说道,“我第一次凭空打造灵器,没想到那么困难。” “其实,你又没做错什么。”南方靠在他怀里,挑起蛋糕上的巧克力花,送进斛黎口中。 斛黎沉默下来,糖浆的甜味在嘴里化开之后,便是黑巧克力刺激性的苦涩。他叹了口气,将南方搂得更紧:“我说出来你不要生气。其实我送你这把枪,不单单是赔礼。” 南方转过头,眉头打了个结,不安地扭了扭身体:斛黎很少用这种沉重的语气跟她说话,更鲜少以这么脆弱的姿态靠在她身上。 上一次他这个样子……是他妖魔的那一面刚刚复苏、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的时候。这种情况下,我说什么都没有用的。南方无声地浅笑了一下,亲昵地勾住斛黎的手指。 斛黎的下巴搁在她肩膀上,侧头轻吻她的脖子,说道:“小南,我是希望在决战的时候,你能够保护好自己。还有——遏制、最好是毁灭末日树。” 南方的手不自觉收紧,指甲嵌进了他皮肤里,却还强作镇定努力掩藏声音里的颤抖:“你打算和哥哥做个了结了呀?虽然早就想到有这一天,不过……没想到那么快呢。” 斛黎心疼地搂着她的肩膀,在她耳边低语:“小南,不要怕。不论要付出什么代价,我一定会赢的。” “讨厌,真是的……”南方叹了口气,,“你越这么说不是越暴露你心里没底?放心啦,你一定会赢的。”说着,她露出灿烂的笑容,回头轻轻碰触他冰凉的嘴唇:“因为你是黑王啊!是无所不能霸道天下的王者嘛!我相信你。” 斛黎看着她的双眼:明明是漆黑的颜色,却比那些棕色、蓝色的眼睛看上去更要明亮更像是闪烁的星辰。 他紧紧拥抱南方,为自己心底短暂出现的懦弱失笑:“哎呀呀,居然要淑女来安慰我,还真是丢脸。好了,我的公主殿下,你的心意我确确实实感受到了哦。再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可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呢。” “做什么都可以哦。”南方红着脸,却依旧大着胆子在他耳边回应,“抱我吻我,都可以。只不过这一次我不是公主、你也做不成骑士了。因为,我也是会好好上场战斗的。” “勇敢,才是淑女最棒的品质。”斛黎依旧油嘴滑舌,手指卷起她的头发、冰凉的指尖顺着她裸露的后脖颈下滑。温热的气息喷在耳边,酝酿起暧昧的味道:“可是,为什么我觉得你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呢?” “都这个时候了,我能有什么事情瞒你?”南方不甘示弱地反驳,眨了眨眼,一滴泪水沁出眼眶,但立刻被她用手指甩开。南方咬了咬嘴唇,将哽咽吞回肚子里,用明快的声音撒娇:“斛黎,趁着这几天双方没有大的冲突,我们出去玩好不好?” 斛黎疑惑地听着她那种绝望的语调,只以为南方是太紧张最后的大决战,于是温柔地笑笑,道:“好啊。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 南方松开搂着他的双手,又切下一小块蛋糕,一条条列举自己想去的地方:“呐,s市最大的那个游乐园号称‘情侣出游路线的第一站’,可是你一次都没有陪我去过;而且,你也不知道我喜欢打桌球吧?要陪我去痛痛快快玩一场啦!另外还有s市郊区据说很好看的玻璃博物馆和琉璃展厅,我之前去踩过点了,居然没有被损坏哦!” “好好、我一个个地方陪你玩。”斛黎宠溺地顺了顺她的头发,叹了口气:六年的分别真的在他们之间划下了太深的沟壑。他爱她,对她的了解却仅限于这一年多的相处。至于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六年间经历了什么,他好多好多都不知道。 斛黎搂着她的腰,暗自发誓:在决战之前,我一定会弥补这六年的空缺。还有…… 他的眼中闪过酒红色的光芒,南方所有的记忆在他眼前如同转速过快的电影胶片般层层叠叠一闪即逝。 万一的万一,我赢不了白皇,那么小南对不起,我会最后一次修改你的记忆。斛黎吻住她的嘴唇,看着她脸红心跳得不敢睁眼的可爱模样,眼底浮现浓浓的爱意。 你一定会说我自作主张。但如果遗忘可以让你幸福,那这一次,我允许你永远地忘记我。 南方不用睁眼,就能看透他的心思。嘴唇分开,南方立刻狠狠在他腰间拧了一把:“哼,先警告你,不管结局如何,你可不许随随便便做些莫名其妙的决定!” 第二章 弥补(1) “请再给我一周时间。一周之后,你我决战,不论怎样的结果,我都会接受。”——这是南方给白皇的留言。她将纸片包在旧信封里塞在孤儿院的废墟下,第二天去看,信封果然已经消失不见。 这就是说,哥哥答应了我的请求吧?南方踢开教堂废墟里的小石子,再次确认并不是自己看漏了之后,不禁无奈地笑了笑:真是的,明明是敌人却还那么温柔。 而他们准备和白皇决战的消息也神奇地不胫而走,眨眼之间,好像每一个人都已经知道了。 以至于借走游乐园主控钥匙这种近乎无理取闹的事情,管理员和游乐园的负责人居然一口答应了下来。 那名年纪与南方的养父南莫云差不多大的负责人,甚至还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南方小姐,不要太勉强自己啊。我们那么多人,却什么都要靠你一个女孩子去解决,自己都觉得丢脸。请您一定要活下来。” 被一个和老爸差不多年龄的人用敬语招呼,着实让南方吓了一跳。 我果然还是不适合做什么王后。这种高高在上的角色,让人浑身不自在。南方无奈地笑笑,晃了晃手中的钥匙串,“丁零当啷”的碰撞声听着格外悦耳。 “啊,南姐!”巡视着的除灵组成员老远就向她打招呼,一个个精神百倍的模样,“今天也请加油!一切都拜托您了!” “知道啦!”南方同样元气十足地回应:不知道为什么她留给白皇的延战书似乎被大家误会成了挑战信,弄得这些战斗人员个个都士气高涨。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坏事。正面情绪越多、妖魔的施展空间就越小。而且……南方发动了摩托车,将钥匙环挂在车把手上,不解地握了握拳头:总觉得我的力量好像在一点点增长。不过,可能只是我太想打败哥哥而产生的错觉吧。 南方将钥匙交给斛黎,随后再次骑着摩托车离开:就算早就安排好了行程,这难得的约会也要给斛黎一点准备惊喜的时间嘛!在这之前,我先去造福大众一下好了。 南方“嘿嘿”一笑,靠近末日树所在的地方,远远地架起银蓝色的狙击枪。 不知道斛黎用了什么方法,如果我在灵力中混入一点点末日树那里偷师偷来的吞噬能量,枪*出的子弹就可以腐蚀末日树的根系。不仅能够遏制它的生长,还能够带来一点永久性的损伤。 “说白了,你只是一颗比较狂暴的树而已,没什么好怕的。”南方自言自语着,冷静地扣动扳机。子弹闪着光打中突起的根须,立刻发出硫酸接触金属般的“嗤——”的声音。 “小南,你在哪儿呢?”对讲机里终于传出斛黎带着笑意的声音。 南方忍不住勾起嘴角,露出可爱的小虎牙,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答道:“我在拿末日树试枪。怎么啦?” “我来接你。”斛黎不由分说收了线,留下南方一个人傻笑着,驾着枪却忘记扣动扳机。 若不是南方现在处在遥远的安全位置上,这幅样子发呆的她早就成了末日树补充能量的食物。 南方索性将枪收好,坐在大楼的阳台边缘看风景:大战还没有结束,但s市的重建已经被提上议程。不少地方可以看见搭建了一半的脚手架,蒙着工业塑料布的建材整整齐齐地摞在建筑工地旁。 差不多了呢。南方笑了笑,从阳台一跃而下,翅膀轻扇,稳稳落在斛黎的红色跑车旁。 “久等了。”斛黎打开下车为她拉开车门,等她舒舒服服地坐好了,这才回到车内打开音响,驶往游乐园。 ***************** 从鬼屋中出来,南方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斛黎看着她整个人黏在自己身上,哭笑不得:“我早就觉得奇怪,小南,你在除灵组呆了那么久,为什么还会怕鬼屋这种东西呢?” 南方红着脸为自己正名:“因为感觉不一样嘛!在鬼屋里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下一个机关会在哪里,所以才害怕啊!与妖魔面对面战斗的话我才不会胆怯呢!” “那过山车呢?”斛黎满脸戏谑的神色,“论速度和惊险也比不上你平时在空中飞行的感觉,结果你叫得那么夸张,工作人员都看呆了。” 南方讪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发梢绕在手指上,视线飘开去以免看着他那揶揄的笑容:“既然来玩,就玩得开心一点啦!放松下来做一次普通人难道不好吗?” “好,你说什么都好。”斛黎宠溺地揽着她的腰,低头看一眼手表,自言自语:“时间快到了。” 南方扯了扯他的衣摆,笑眯眯地问道:“什么时间?” “你看,天都暗下来了。”斛黎指指天色,“你玩了一天不累吗?” 这种时候,果然应该顺着他的话头讲吧?南方低着头,笑容藏在长发的阴影里:“的确有点累了呢,不然我们去旁边长椅上坐一会儿?” “一样是休息,去摩天轮好了。”斛黎揽在她腰后的手微微用力,南方便乖乖地跟着他坐进摩天轮的小舱室里。 疯够了玩够了,南方一坐下来,立刻赶到倦意上涌,侧身缩进斛黎怀里,收起双腿赤着脚蜷缩成一团。 “觉得累了?”斛黎低头呢喃,偷偷咬着她小巧的、有些尖尖的耳朵。 南方红着脸躲开,透过窗户看着摩天轮慢慢升高、地面渐渐缩小,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嘴角含着淡淡的微笑:“稍微有一点。” “那就先歇一会儿吧。”斛黎摸了摸她的头发,然后张开手臂,好让她舒服地缩在自己怀中。 南方翻了翻眼睛,嘴角露出调皮的弧度:“可是你刚才还说什么‘时间快到了’,要是我歇着歇着睡着了,错过重要的内容怎么办?” “重要的内容啊……呵呵,不是什么重要的内容。”斛黎摇了摇头,将她柔滑的黑发编成麻花辫,接着轻轻敲了敲舱室的玻璃窗,“不过,没看到的话你大概会很失望。” 南方疑惑地“嗯”了一声,撑起身子向外张望:随着摩天轮转向最高处,整个游乐园看上去就像是一座小小的模型,在夜幕下显得模糊不清。接着,从位于整座游乐园最中央的旋转木马开始,温暖的粉红色的灯逐一亮起。 第二章 弥补(2) “哇——”南方睁大了眼,整个人趴在玻璃上,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两颊都因此红扑扑的,看上去水嫩水嫩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一口。 粉红色的灯拼合成巨大的爱心、紧接着亮起的银白色的灯,则化作一对羽毛锋利的翅膀,温柔地垂在爱心两侧。 无数夜光氢气球飘上天空,经过摩天轮的舱室,然后隐没进更高更深的夜色中。 好漂亮!南方惊喜地掩住嘴,才没有叫出声来。她看着斛黎,眼中满满的闪耀着光:“这个就是约会的惊喜吗?虽然想到了你可能会准备些什么,但是我——” ——我可是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浩大美丽的礼物啊!南方的嘴角高高扬起,笑容点亮了她年轻的五官。 斛黎伸出手,与她十指相扣。他靠近过去,柔声道:“你再坚强再厉害,也只是个女孩子而已。哪怕只是这短短的几天,我希望想做你的守护骑士。我不想你战斗、也不希望你受伤,只想你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不是什么王后,而是只属于我的公主殿下。” 南方感到鼻头发酸,立刻低下头去掩盖眼底泛起的泪光:“不要说那么肉麻的话啦……不管王后还是公主,我本来就是只属于你的嘛。” “不一样啊。”斛黎低笑一声,用手指描画着她脸部的轮廓,“就算短暂,我也想让你开开心心地过这几天。什么都不用担心、不用背负作为王后的重任。小南,为自己活一次吧。” 不可以说这种话啊……南方抬头看着他,眼底一大片水光荡漾:你这么说的话,我会越来越爱你的。这样下去,我怎么会有勇气和哥哥同归于尽呢?爱情……会让人变软弱的。 “你看,又是这个表情。”斛黎低叹一声,捏了捏她的鼻尖,“你最近总是露出这种表情,好像背负着这世界上最沉重的责任一样。小南,我说过很多次了,什么担子我来被就好。你要做的,就是随心所欲地生活。” 南方勉强露出微笑,吸了吸鼻子,撒娇般嗔道:“随心所欲?斛黎,真正的我可是很任性很难伺候的哦。你不介意?” 斛黎不觉失笑,抬手将她有些散乱的头发拢到耳后,低声道:“为什么要介意?我说过,愿意永远陪伴你、保护你……” “哪怕在我消失之后也会以我的丈夫的名义、好好地生活下去。”南方呢喃着背诵婚礼上她改编过的誓词。 斛黎的手一僵,最后轻轻落在她头顶:“这种时候,就不要想那些事了。” “唔,对不起。”南方乖乖地道歉,撒娇般晃了晃身体,“回到地面之后我请你吃晚餐。所以——原谅我吧?” “一顿饭换我的原谅?”斛黎扬起眉毛,曲起手指摩擦着她的下巴,“未免太简单了一些吧?” 南方被他制住,不得不看着斛黎深邃的双眼,脸颊上飞起酡红:“那、那你要怎样啦?” 斛黎的微笑在她眼中放大,他用行动代替了言语的说明,以吻封缄。 烟花飞上天空,在他们身边绽放。金色和银色的火树银花密匝匝地坠落,如同下了场流星雨。 ***************** 从摩天轮下来之后,顺着亮灯的轨迹,南方再一次将游乐园玩了个遍,直到双脚感到酸痛不已才罢休。她坐在长椅上,手握成拳头轻轻敲打着自己的小腿、膝盖。 斛黎脱掉她的吊带凉鞋拿在手里,笑着在她面前蹲下:“小南,上来吧。你不习惯穿这种鞋子不是吗?” 南方一愣,随即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被看出来了呢。因为想着是难得的约会所以特地打扮了一下,想让自己尽量符合斛黎口中“淑女”的标准。结果,反而搞得自己浑身不自在。 她调皮地吐了吐舌头,道:“斛黎,我可没看上去那么瘦。” 斛黎无奈地回头看了她一眼:“小南,以前我天天抱着你在天上飞都没嫌你重。难道你最近吃了很多东西吗?” 女生的体重永远都是一个不能提的项目。南方狠狠瞪了他一眼、趴到他悲伤,双手环着他的脖子,怒道:“哼,就算我变胖了也是因为你啦!” 斛黎无视她故意勒住自己脖子的动作,只是低声发笑,有些霸道地回答:“你现在就是太瘦了。我就是要让你多吃些东西,才不会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谁营养不良?”南方在他背上挥了挥拳头,接着安静地趴下,朝他耳朵里有一下没一下地吹气。 斛黎温柔地微笑,慢慢往出口处走:“怎么了?好像忽然没精神了呢。” 南方安静地趴在他背上,低声道:“我在想……你说得对,我的确应该多吃点东西。还有好多美味的菜肴我没有吃过呢。” 果然,她还是在担心着和白皇的决战。斛黎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小南,别想了。我不会那么轻易让你消失的。我们的灵核双生一体,要说传递能量,肯定比白皇和你要容易得多。既然白皇可以用灵能维持你的生命,那我一定也可以。别怕。” 对啊。南方恍然之间,又忍不住自嘲起来:我不是一个人在和哥哥对抗。那些最猛烈最可怕的攻势,是由斛黎扛下来的。他都没有退缩,我凭什么害怕? 南方紧了紧双臂,凑近过去在他脸上轻轻一啄:“嗯!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的。哥哥也说了,他提供给我灵能就好像我们给电器充电一样。既然如此,只要有正确型号的充电器,供电的是谁根本没有差别。” 斛黎皱起眉头,显然是不喜欢她的这种措辞:“别把自己说得像是机器一样。” “知道啦,是我不好。”南方干脆地承认错误,接着,甜甜地在他耳边说:“斛黎,我好爱你好爱你哦。真的。” “我知道。”斛黎冷静地回答,没有让她看到满脸幸福的笑容,“唯独这件事,是我从未怀疑过的真实。” “这么说你就是怀疑过很多其他事情了?不过,没关系啦,不管你怀疑过我什么,我都原谅你。”南方撇了撇嘴,放松身体靠在他背上。道路两旁橙黄色的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你不开车回去吗?” “不了。”斛黎摇摇头,看着她有些昏昏欲睡的脸庞,笑了笑,“偶尔想要这么背着你走回家。跑车工作人员会替我们保管的。” 南方只是“嗯”了一声,安安静静地搂着他的脖子,满脸甜蜜的微笑。 哪怕我们可以像这样做一对普通情侣的时间只有七天、哪怕七天之后,我的消亡就会越来越近,有这些幸福的记忆,我就可以无所畏惧。 南方忍不住低笑起来,笑声收在喉咙里,变成猫咪一般的咕噜声。 哥哥,说不定,妈咪的预言唯独这次出了差错。我们——真的会赢。 第三章 再度备战(1) 七天的休假,南方只是痛痛快快地玩了三天,便开始满心不安起来。 幸福固然重要,但是,现在没浪费一秒光阴,他们的胜算就会减少一分。这几天夜里偶尔醒过来,她才发现斛黎没有睡在身边,而是在一间她单独设置的枪械工作室里修炼,银色的刀光绕着指尖旋转。 南方苦笑了一下,将别人送给她的玻璃艺术厅入场券塞进抽屉最深处:斛黎那么辛苦,我更加不能任性啊。 “我进来咯。”南方敲了敲门,走进自己的卧室,抬头朝着小隔层上喊:“斛黎,我们该出门咯!哼哼,今天我们要去的地方你绝对想不到。” “你是说哪里呢?”斛黎随意整了整身上的条纹衬衫,翻身跃下工作台,拍了拍她的头。 南方神秘兮兮地笑笑,带着他来到别墅后方的废弃仓库。 斛黎不解地跟着她进入宽敞但昏暗潮湿的仓库,不明所以:“你不是说,要去看什么展览吗?” “展览的话,以后也能看。”南方摇了摇头,冷静地站到库房中央,取出发带将头发高高束起,微微一笑,“来,用兵解魔阵向我攻击吧!” “什么?”斛黎忍不住惊呼出声。 南方学他平时的样子挑了挑眉头,笑着摊了摊手:“我想来想去,只有白泽前辈的兵解魔阵可以困住哥哥那样拥有空间能力的人。不过,那东西的力量你自从吸收融合之后,一次都没有使用过吧?这样是不可能赢得了作为白皇的南天哥哥的。” 斛黎皱起眉头,无奈地摇头:“但再怎么说,我也不可能以你为攻击目标。” “哎,斛黎,说这种话就太小看我了哦!”南方帅气地一昂头,马尾辫在脑后甩了一下,发梢俏皮地垂在肩膀一侧。她单手叉腰,得意地搓了搓鼻子:“你以为,就凭你操纵兵解魔阵的本事能够困得住我吗?” 呵,小南好大的口气。斛黎轻笑一声,抬手间无数奇形怪状的石质兵器出现在他身边,上下漂浮着层叠交错。他勾起嘴角,半是玩味半是警告:“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的。” “本来就不需要。”南方眯了眯眼,脸上的笑容显出几分狂妄。她后撤了一步、腰部略弯,整个人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一般,充满爆发力。 斛黎闭上眼遥遥推到库房的角落,随即大手一挥,无数的兵器向南方砸去。 南方冷哼一声,眼中含光四射。她矮下身子,在兵刃之中穿梭。本就沉重迟钝的流星锤之类、根本连她的身体都近不了。稍微轻快一点的刀枪剑戟,却也是被她轻而易举地闪避过去。 几乎足不点地,南方飞快地移动着,手中银光一闪,枪刃已经抵在斛黎的喉咙前方。她的脸上是狂妄不屑的笑容:“太慢了!” 斛黎的手还悬在半空,所有兵器一瞬间僵硬,既不落下也没有再攻击。 是自己太慢,还是小南的速度太快?他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刚才,他根本没有看清南方做了些什么,只觉得一眨眼的功夫,她手中冰冷的刀刃已经抵了上来。 “不要找借口推辞哦。”南方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顿时嘿嘿地坏笑了起来,“我又不懂得什么空间法则,要说速度的话,比起白皇可差得远了!连我都困不住,你凭什么去拖住白皇?” “小南很严厉呢。真像个专业的教练。”斛黎情不自禁露出微笑,一边调侃着,一边伸手过去想要捏捏她的脸颊。 但南方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塑料直尺,“啪”地一下敲在他手背上。这一下出其不意又毫不留情,立刻在斛黎手上留下一道红印。 南方将直尺抛到一边,冷冷道:“好好地训练吧,不要油嘴滑舌的。”说着,南方散去枪刃,转而取出一支沾了红色颜料的笔刷,在手中挥了挥:“接下来,我会用这个当武器。虽然不会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如果身上被划得东一道西一道的,可是很丢脸的哦。” 斛黎虽然不觉得生气,但也如她所愿被激起了战意。他抿了抿嘴,充满戏谑地说:“小南,你们不是有句古话,叫做‘乐极生悲’吗?” 南方满目傲然,微笑着回答:“的确有啊。所以你努力吧!为了让我为自己的狂妄而付出代价!” 就连她这句话也依旧嚣张得要命。但斛黎却一点都不觉得讨厌或是恼火,反而越看越觉得她可爱:小南不会真的以为这样的激将法会对我有用吧?但……不论如何,不能辜负了她一片苦心呢。 斛黎轻笑了一声,再次退回库房的另一端,控制兵解魔阵向她包围。 ***************** 南方从来没有告诉过斛黎在藏书塔里白泽是怎么训练自己的。所以她一看到斛黎那自信满满的表情,就故意做出要被打中的模样,然后在“哧溜”一下滑开身子,顺便在他身上扫一道红色痕迹。 总是他捉弄我,现在总算也有我反过来欺负他的时候了。 南方在斛黎眼中隐约看到一些气急败坏的表情,脸上的笑容顿时变得更加明亮。 “斛黎,你还差得远哦?不加油的话,就赶不上我安排的训练进度了。”南方勾起嘴角,敏捷地向后一跳躲开石斧,然后又及时旋身闪避飞来的鞭子。 话虽如此,斛黎的进步还真是快呢。南方的额头逐渐开始沁出汗水,呼吸也不再如一开始那么平稳悠闲。 虽然能够预判兵解魔阵的运动,但预判不代表百分百的准确。兵解魔阵如同巨大的机械,任何一处齿轮的变动都可能导致完全不同的结果。 直觉以外,要仰赖自己的判断。南方咬着嘴唇,笑容不知不觉从脸上淡去。她收起腿、随后用力弹出,在低空翻转、单手撑地然后再次跃起,扭身挥手,红色的颜料在斛黎的袖口上留下一道痕迹。 开始变得越来越难打中他了呢!更别说是击中要害了。南方哼了一声,眼中的战意熊熊燃烧:不过,就是这样才有趣!把所有的逻辑判断力都使出来吧!否则,是没有办法阻击我的行动路线的哦! 第三章 再度备战(2) 斛黎的攻击不再是单纯的围追堵截,而是开始推断南方的行为模式。好几次,她才刚刚转过身,就发现一把刀堵在自己前进的路上、背后则是一面盾牌城墙似的杵着。 好在这并不是白泽的试炼,所以没有不准与魔阵有任何接触和攻击行为这种变态规矩。半液态的灵力从南方手中升起,随着她的动作化作一条绳索顺势抽动,或是荡开一把石剑、或是化成圈形成防护层为她争取调整姿势的时间。 相比南方越来越捉襟见肘,斛黎则是愈发显得游刃有余起来。他的嘴角上扬,眼底也含着浓浓的笑意,像是在告诉她:不行的话就赶快认输。 南方从鼻子里低低哼了一声,本来只是在视野中若隐若现的白色线条彻底浮上表面。她眼中的一切都开始淡化褪色,最后化为白色的模型。 这样看起来就舒服多了。南方下意识地咬着嘴唇,追随着白色线条的变化调整自己的动作,本就小幅度的规避动作,此刻更是轻微得让斛黎几乎无法察觉。 小南的极限到底在哪里?我的极限又是怎样的速度?斛黎的心态从一开始的玩味向着认真转变。他原本觉得:用兵解魔阵困住白皇这种事情根本是不可能的。因为空间法则是凌驾于一切之上的神兵利器,几乎就是“无所不能”的代名词。 但是,斛黎忽然想起自己曾经借用南方的眼部异能破开白皇的空间禁锢。如果将她的能力和兵解魔阵结合起来,说不定真的可以困住白皇。 “如果你想要借用我的力量,至少要先困住我。”南方分身回答的当儿,手臂上立刻被粗糙的石头刀刃划出一道口子。 血珠一闪而逝,伤口飞快地愈合,然而,刺痛感却挥之不去。南方不敢再随便开口,集中精神应对斛黎的进攻,灵力化成的羽毛开始在身边飞旋,不断与兵解魔阵相撞,发出乒乒乓乓的声音。 不得不认真起来了呢。南方的背后浮现翅膀的虚影,动作愈发快速,在无数兵刃之间穿梭飞舞,如同无尽飞花中的翩翩蝴蝶。 ***************** 天光渐渐的暗下去,夕阳把天边烧得通红。橙色的光透过库房上贴着黑色隔热纸的毛玻璃,朦朦胧胧地照进来。 南方的影子被兵解魔阵纵横交错的黑影覆盖,在地上混成一片。斛黎的衬衫已经面目全非,红色的颜料凝固之后结成块,稍微一碰就洒下悉悉索索的颜料粉末。 南方穿着锦衣,所以就外表而言比斛黎看上去要威风得多。但她的双眼中同样是一片凝重,白线如同空中飞过的鸟,在她的眼底滑翔,分割着她视野中无数的兵器。 真的是已经到了极限了呢。南方眼中只剩下黑与白两种颜色,无数立体模型在她身边旋转扭曲,白色分析线上传来的情报没等大脑解析就先给身体下了命令。她的思维越来越凝滞、战斗本能却在她不知不觉中一再提升。 但是相比起斛黎的进步速度,我简直像是在原地踏步啊。这就是兔子和乌龟的差别吗?南方不禁有些无奈,喘了口气继续维持脚下的步伐:自从他将空间之力融入兵解魔阵之后,南方就已经可以完全预见自己的惨败了。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她撇了撇嘴,猛地一转身躲开长着倒钩的奇怪兵器。 然而下一秒,剑刃横在了她脖子旁、石斧贴住了她的背脊;一条鞭子缠住右手、将灵力光辉硬生生压制下去;吴钩点住腰间、锁链缠住左脚。她稍微一动,就会被撕成碎片。 果然输掉了。南方自嘲地笑笑,不过丝毫没有怨天尤人的感觉,反而豁达地朝斛黎眨了眨眼,说:“居然花了那么久才打赢我,实在太让人失望了!” “小南,这可不是受制于人的时候应该有的台词吧?”斛黎露出一抹邪笑,一步步靠近过去。兵解魔阵温顺地为他让开道路,却并没有释放南方身上的禁锢。 南方紧张地向后仰头,脖子接触到冰凉的石头刀刃立刻僵住,脸上露出紧张的笑容:“你、你干嘛啦,我是为你好哦!” “我知道啊。”斛黎的微笑中透着狡猾的神色,冰凉的手指拂过她的下巴,“所以正准备表示我衷心的感谢呢。” “不、不用了!”南方瞪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将手从兵刃之间抽出来,没好气地拍开他不安分的爪子。随后,她用灵力撞落将自己团团包围的兵器,露出调皮的笑容:“不过看在你那么辛苦的份上,好啦,给你一份鼓励奖。” 说着,南方踮起脚尖,在斛黎嘴角快速亲了一口。 斛黎低笑着摇了摇头,弯曲手指在她额头上轻轻一敲,满脸宠溺:“好吧,今天就放过你。不过,别以为所谓的‘鼓励奖’就可以搪塞我了。等一切结束之后……我可是会好好地讨要我应得的奖励的呢。” 一切结束之后——哈,那也得我还存在才能明算账吧?南方的表情僵硬了一下,立刻干笑着转移话题:“好了,就像我刚才说的,既然你已经成功困住我了,那我就允许你使用我的能力吧。我会把我对于这双眼睛的理解全部教给你的!” 斛黎轻轻抚平她蹙起的眉头,靠近她耳边,低声道:“这件事情当然很重要,不过……呵,还是先缓一缓吧。” 南方不解地张了张口:“为什么呢?现在没什么比打败白皇更重要了吧?” 斛黎牵起她的手走回滨海别墅里,一边开门,一边答道:“有啊。” “是什么?”“让你开心。”斛黎摸了摸她的头发,推门进去,让她面对着玄关走廊旁挂着的落地镜。 南方傻傻地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又回头看看斛黎,一头雾水。 “闭上眼。”斛黎轻声说道,抬手贴住她的背脊,一股与灵力似乎有所不同的微妙力量涌进她身体里。 这种力量……南方微微张开口,不自觉地闭上了眼。她的双手彼此相握、手指紧紧绞在一起。这应该是我从来没有接触过的力量,但是,偏偏又有一种熟悉感。 仿佛……这种力量一直以来都在我身体里。不、不对。南方的睫毛轻微地扇动了几下:不是“一直以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我身体里的? 南方的记忆往回追溯,回到那一天,她为南天买下生日礼物,欢欣雀跃地冲过马路。 尖锐的喇叭声、医院病床上冷冰冰的感觉。临死前的记忆回到了她身体里,南方一下子睁开眼,激动地抓着斛黎的手:“这、这种力量是——” 斛黎笑着点头:“是南天维持你生命的力量。虽然我才刚刚摸索出使用方法,但是、小南!你的消失不再是百分百注定的了!因为南天不再是唯一一个能够为你提供能量的人。” 南方的脸上绽放甜美的笑容。她转身张开双臂,扑到斛黎身上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树袋熊似的挂在他身上。 如果是斛黎的话,一定可以找到让我活下来的方法。南方的眼笑成了一对月牙儿,却有一小滴晶莹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沁出眼角。 第四章 重要的秘密(1) 被斛黎借用双眼的经历,南方以前也有过。对她而言,那可不是什么开心享受的经历。但是,南方也很清楚:除非将他们两个人的力量合二为一,否则,斛黎面对哥哥没有任何胜算。 “白色的线条,是空间切割线。每一条线代表一个平面。”南方的手死死抓着桌角,努力不让自己露出痛苦的表情,其实脑袋里像是有人在敲锣打鼓般又涨又疼。但现在,向斛黎解说怎么使用我的双眼才是首要任务。 南方抓过桌上的茶杯喝了口水,用干咳声掩盖自己因为反胃而发出的作呕声,接着道:“也就是说,每一条线条、都处在不同的平面。线条的相交也就是平面的相互切割。那个时候形成的白点就是穿越空间的通——” 南方忽然捂着嘴冲进洗手间里,吐得天昏地暗。 “小南,暂且到此为止吧。”斛黎心疼地轻抚她的背脊,为自己的决定后悔不已,“就算不用这双眼的能力,我也可以获胜。” “都这种时候了你在说什么我行我素的话啊?”南方狠狠瞪了他一眼,双手相接拼成碗的样子,盛起自来水草草洗了把脸。 斛黎看着她沉默不语,担忧全写在脸上:她的脸色依旧很差,苍白得像是随时都会昏倒。 南方倔强地摇了摇头,甩掉脸上冰凉的水珠,扯出虚弱的微笑道:“想要补偿我的话,等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多做点好吃的吧。好了!继续训练!” “别闹了!”斛黎一拳击中洗手间的瓷砖墙壁,碎片混着青黑色的污血落下。他看着南方,眼中泛起酒红色的光晕:“这样练下去你会没命的!不要逼我控制你的身体。” 南方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丝毫不是在开玩笑的威慑、再看到他眼底蔓延的红,立刻举起双手作出投降的姿势,乖乖跟随他回到卧室里躺下。 “那……你先将就着看一下吧。”南方无奈地抓过黎明刀鞘在空中一挥,从黑色的储物空间里取出一本普普通通的线圈笔记本,塞到他手中。 这本已经被记得破破烂烂、连线圈也有点变形了的本子,是她对力量认识的精华所在。双眼的能力明细、点线视野下的分析方法、构建过的空间通道的模型还有黑白视野下淬炼枪支零件的经历和草图全部都在那上面一一记录。 南方笑着拉了拉斛黎的袖子,调皮地向他眨眼:“答应我把这些东西全都背熟的话,今天的训练就到此为止。否则……你知道的,我现在有能力抵抗你的人体控制哦。” 斛黎记得追踪火车时,自己分明是困住了她,她却莫名其妙地成功冲进了工地。事后不论他怎么询问,南方要不是自己也说不清楚,要不就是岔开话题搪塞过去。 所以这一招,说成是南方面对他时最大的底牌也不为过。 “我知道了。”斛黎笑着,忽然凑近拿过去,在她嘴唇上咬了一口,“我会好好地看这本笔记本,所以,你也要好好休息。说好了?” 南方“嘿嘿”笑了一声,将被子拉到下巴上,只露出上扬的嘴角。她调皮地眨了眨眼,然后翻了个身蜷成一团,闭上眼睡去。 ***************** 线圈笔记本内部是写生簿的样式,没有页码也没有横线、文字和草图整整齐齐地分布在不同的位置。 “以点为通道而以线为空间,重叠之处就是跨越位面与时间的通路。”每一页的开头都是非常浅显明白的,但接下来就是密密麻麻中英文夹杂的小字,参考文献则是写在颜色鲜艳的便签条上,贴在笔记本已经有些磨损了的边缘上。 这都是些什么?《量子力学基础》、《光能衍射理论》、《光学干涉理论》、《空间虫洞扭曲说》……斛黎伸手抚摸着页面上由于书写时太过用力而有些凹陷下去的字迹,低叹一声: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小南也努力了很多啊。她从小就最讨厌数字和算式,如今居然能写出这种东西。 斛黎沉默下来,比对着她所画的模型和她的文字,手中升腾起一道道小小的灵力光线,模拟着南方双眼看到的视野。 现在不可能再借用她的力量。斛黎回头看了一眼南方熟睡的侧脸,一边继续使用费时费力的方式进行复刻,一边苦笑着:如果被小南知道了,一定又会批评我“这种时候还分不清主次轻重”吧?她一定会半强迫地要我直接借用她的能力。 可是,小南,你也稍微考虑一下我的心情吧?他摇了摇头,伸长手去摸了摸南方的脸颊:我怎么可能看着你因为我而痛苦不已呢?虽然灵力模拟非常麻烦也很消耗体力,但我一定会在决战之前掌握你的能力。 那种痛苦得仿佛从体内抽掉一大块的能力借用,只需要使用一次就好了。 斛黎安静地走进客厅,为自己倒了小半杯红酒,轻轻摇晃着玻璃杯:笔记上的内容杂而不乱,很显然南方花了很多心思。而她对空间的理解不是从妖魔这些怪力乱神的角度、而是从属于人类的科学角度去剖析,着实带给他许多启发。 对于妖魔、尤其是身为黑王的自己而言,空间法则是与生俱来的能力,只需要加以反复练习就可以不断进步。但对于人类而言,空间却是一块难以涉足的神秘领域。 所以,如果说原先斛黎对于空间法则和空间构成这些事只有感性的领悟,现在则是通过南方的笔记补全了理论知识。 不过,还是有点难以理解。斛黎手中的灵力线条围绕在身体周围,割开一道道细碎的空间裂缝,手中仿佛有一朵黑色的花朵在不断重复盛开直至消亡的过程。 斛黎一边调节着自己的空间力量,一边慢慢地翻阅南方的笔记本,直到自己在空间中感到一股细微的力量。 扭曲、粘稠、但又一触即逝。斛黎不解地皱起眉头,试着再次变换空间裂缝的位置,却再也无法捕捉刚才那一缕古怪的力量。 斛黎低头求助于南方的笔记本,又向后翻了一页,看到的竟是明显匆忙之中被人撕掉的纸张残片夹在线圈之间。 斛黎伸手从铁圈之中抽出没有被撕干净的残片,展开来眯着眼察看上面的字迹。 由于撕扯得太粗暴,所以,只有最靠近线圈那里的几个词语没有被撕去,剩下的地方有些还残留着半个汉字,有些则只剩下意义不明的笔画。 “时间……无限的可能……”斛黎辛苦地辨别那些残留的字迹,却只能找到一两个完全无法连续起来的关键词。 话说回来,他记得不久之前的某一天自己曾看到南方急急忙忙地撕下什么藏进抽屉里。不过当时南方背对着房门坐在书桌前,所以斛黎既没有看到她是从哪里撕下什么、也没有看清她到底将东西藏在哪个抽屉里。 第四章 重要的秘密(2) 不过,能让南方这么慌里慌张地隐藏,一定是非同小可的东西。斛黎想着:什么时候要回旧公寓一趟,说不定南方还没来得及处理掉那些笔记。 此时卧房里传出南方起床的动静,令斛黎忍俊不禁:他不用进去看,也可以猜想南方现在睡眼惺忪像只小猫咪一般呆呆的表情。 斛黎笑了笑,故意将本子边其中一条便签扯下来,贴在本子中间部位,然后将碎纸片塞回线圈之中,这才走进厨房开始做饭,笔记本随意地放在桌上。 南方穿着小动物睡衣晃悠了出来,迷迷糊糊地揉揉肚子,问:“还不能吃饭吗?我好饿哦。” 斛黎夹着笑声的回答从厨房门内传出来:“小馋猫,再耐心地等一会儿,很快就好了。” “哦——”南方拖长声音,瞬间眼中睡意全消,飞快地拿过笔记本。她一眼看到挪了位置的便签条,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但立刻又紧张起来,“哗啦啦”翻到最后一页。 碎纸片都还在,应该没有问题。南方终于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转头小心翼翼地从线圈之间将没有撕干净的书页碎片扯下来。她手中“腾”地窜起一道灵力火焰,眨眼烧毁了剩余的纸片,连灰烬都没有留下。 ***************** 斛黎难得烧了一次家常菜,看南方吃得心满意足,他脸上也满是笑容。 他放下筷子,朝南方点了点头,说道:“我出去一下,盘子放在水槽里,我一会儿回来洗。” 出去?南方眼中明显露出好奇的光,眉毛不自觉挑了一下。但是……问东问西的话,说不定会让斛黎绝得我在盯梢。之前在手机推送上看到,交往中的两个人有时候需要给彼此多留一点空间呢。 一直以来我们两个都黏在一起,时间久了,就算是斛黎恐怕也会觉得腻味。南方满心以为自己做了个聪明的选择,不仅完全没有问他去哪里,还主动将碗盘端进厨房:“没关系啦,这些我来洗就好。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就尽管去,不用太急着回来哦。” “今天表现这么好?”斛黎忍俊不禁,新婚的甜蜜本来因为大战的来临而一直被压制,此刻不禁蔓延开来。他略微弯腰,用比平时还要轻柔的方式亲吻她的额头。 南方嘿嘿笑了一声来掩盖自己的羞涩,大胆地踮起脚回吻他的鼻梁。斛黎摸了摸她的头发,端起剩余的盘子陪她走进厨房,宠溺地捏捏她的手:“我和你一起洗吧。让你一个人洗那么多油腻的东西,猎人重要的双手会变得很粗糙哦。” 南方眼看他就要戴上手套,连忙伸手拦住,顺便把洗洁精也藏到了自己这一边,朝他办了个鬼脸:“让你出去就出去啦。我偶尔也想好好做做家务嘛!何况,如果你真的没要紧事的话还是继续去背笔记啦拜托!” 说着,南方像是在驱赶流浪狗一般,一边向他发出“去、去”的声音,一边用手一下下撞着他的肩膀。 斛黎咧了咧嘴,露出无声的笑容,捏捏她的脸颊,这才拿起武士刀走出门去。 ***************** 旧公寓里猛了一层灰,由于激烈的战争,这里也没能幸免于难。屋内的摆设大多已经面目全非,墙纸和水泥碎片凌乱地散在变形了的地板上。 斛黎跨过倒地的落地灯和玻璃茶几的底价,走进南方的卧室:充当工作室的复层几乎完全坍塌,只靠几根没有彻底断裂的钢筋驾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斛黎回想了一下当时的场景,走向南方那早已面目全非的书桌,小心地拉开有些卡住的抽屉。 所有的文具他都拿出来检查、所有的参考书他都抓着封面书页向下抖过,但直到最后,他几乎将南方的房间彻底拆毁,也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 难道……最后的那几页纸已经被小南扔掉了吗?虽然不是什么多特别的东西,但斛黎还是觉得有些失望。他随意地转过身子,袖口上的金属夹碰到空荡荡的抽屉,“咔哒”一声,从抽屉底部滑落一块活版,露出其中一个羊皮纸小包裹。 棕黄色的羊皮纸内,整整齐齐地放着一叠相片。斛黎看着已经有点磨损了的照片,最后只是深深叹了一口气:那是一大堆拍立得,照片中的只有自己一个人,顶多也就是能看到南方衣服的一角,显然是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拍的。 每张照片反面都用黑色的油性笔写下了拍照的日期和事件:“第一次正式的约会”、“斛黎穿围裙的样子”、“睡脸比平时看上去可爱多了”……最后一张,则是在游乐园的旋转木马上,也是唯一一张他们两人的合照。 那一天最后在木马上的时候,南方非要拉着他拍大头照,于是两个人以王子公主般的姿势一前一后坐在木马上,对着镜头露出微笑。 照片翻完,斛黎终于看到了自己寻找着的笔记本的最后几页,第一行写着:“这些照片里的事,是就算死亡消失都不能忘记的事。” 斛黎摊开纸张,从边缘拼合起来,终于看明白了南方残留在本子上的“时间”、“可能”这些词是什么意思。 纸上画的是两条平行的时间线。较长的那一条上,前三分之一左右的地方写着“杀死我的车祸”。第二条时间线则是以这行字为起点往后延伸,相对应的第一条线的部分,全部转成了虚线,并写上了“世界本应该有的样子”。 接着是一条大大的肩头,从上方的时间线末端的一点拉到第一条时间线的起点,箭头上写着“消除异常因素,是让世界恢复应有模样唯一的方法。” 在下面,则是大量南方对于南天的力量和自己之间关系的推测,纤细的字体在反复的涂改之中变得难以辨别。 “开什么玩笑……”斛黎将相片收进口袋,然后将写满字的纸张撕碎,抛向天花板,如同下雪一般纷纷扬扬落了一地。 南方想要毁灭自己,来重置这个世界吗?她凭什么以为这个世界是扭曲错误了的?凭什么认为真正的世界里,自己早已经消失不见? 第五章 质问、冲突!(1) 南方一个人在厨房里,边哼歌边洗盘子刷碗,玩得不亦乐乎。洗洁精搓成的泡泡飞起来沾在她的鼻尖上,她还浑然未觉。 “呼——”南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将盘子放到托架上,按了按自己的肩膀,“终于洗完了!” 她刚刚将抹布挂回钩子上晾干,便听见玄关处开门的声音。南方低头看了看表,心想:斛黎回来得比我想象中早了很多嘛。我还以为他有什么要紧的事会忙很久。 南方摘掉手套,笑眯眯地往门口走去:“你回来——”“跟我进来。”斛黎居然完全无视了她可爱的笑容,抓住她的手腕便往卧室里拖。 滚烫的刺痛感一下子从手腕传上来,让南方情不自禁地发出低呼一声:“好痛!斛黎,你干什么啊?” “我干什么?”斛黎粗暴地一把将她扔在床上,压住她的双手,与她四目相对:“我应该问你想要干什么?” 南方满脸慌乱,转开头去想要躲避他锐利的试炼,谁知,斛黎单手便压住了她的一双手腕,另一只手狠狠捏住她的下巴:“想逃?” 南方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挣扎着想要将他从身上推开,可怜兮兮地抗议:“你弄疼我了啊。” “是么?”斛黎冷哼一声,但还是松开了钳制她下巴的手,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她被按得发红的下颚,眼中是酒红色的凶光和漆黑的悲哀搅在一起浑浊一片。 他叹了口气,冷冷道:“我真的很舍不得弄伤你。可是小南,你能不能少做一些让我生气难过的事情?” 南方的眼底盛着无辜的泪水,满脸委屈地质问:“我做什么了?” 斛黎冷笑一声,满眼嘲讽:“呵,你总是这个样子。你总是在问我你做错了什么,我不说你也就永远不会想,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南方张了张口,欲言又止。她的眉头皱着,带着一点疑惑;明亮的黑眼珠清澈之余又透着一丝害怕,大着胆子看向斛黎的脸。 多么楚楚可怜的样子啊。斛黎叹了一口气,松开了压制她的手,自己坐到床的另一边,一股倦意油然而生。 南方坐起身,揉了揉红肿的手腕,怯怯地看着斛黎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背影。 斛黎没有回头,问道:“你以为自己的死可以……用你的话说,‘让世界回归最初的时间线’上?” 南方一怔,立刻,他所有的怒火和粗暴全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她讷讷地张开口:“你、你怎么知道?”——我明明在他发现之前“毁尸灭迹”了的,现在,那本笔记本上不会显示任何最后曾经写过东西的痕迹啊。 “我想,拿本本子上的碎片已经被你烧了吧?”斛黎依然背对着她,冷笑,“只不过你低估了我的阅读速度。如果要消灭证据,请你一开始就做得完美一些。” 斛黎尖酸的言语如同一把刀子刺进了南方的心口。她垂下头沉默不语,肩膀颤抖着:我怎么可能告诉他,如果我死了他就可以不战而胜呢? 南方翻了个身,跪在床上往前挪动,伸出手去住斛黎,脸贴在他的背脊上:“如果你赢了的话,我就不需要去死了。” 斛黎的身体一震,但依旧沉默着,不知道是在思考她是否有什么潜台词,还是仍旧在生气。 南方只能继续为他解释:“斛黎,相信我,我一点都不想死、也不想做什么为了世界和平而牺牲的英雄。哥哥的力量、白皇的力量是守护的力量。只有存在需要守护的对象,他才会那样无往不胜。” 斛黎动了动,回眼看她,语气中满是戏谑:“哦?你是说他是为了你在战斗吗?” “你说话不要那么刻薄嘛……”南方鼓起包子脸嘟哝着,伸手圈住他的脖子,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虽然哥哥现在用白皇的力量为非作歹,但是你不能否认,他需要那些力量最根本的原因是要维持我的生命。我的力量越强、他消耗的灵力也就越大,所以他必须不断变强。” 斛黎冷哼一声,终于转过头来,张口咬住她的鼻尖,声音从牙齿背后模糊不清地落进她耳中:“是啊,南天是你的好哥哥,嗯?但是他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虽然现在不行,但不代表永远不可能。” “我不是这个意思……”南方急得满头大汗,一甩头与他拉开距离,正襟危坐跪在床上,怒道:“我知道你很强也很自信,但是斛黎,我不想要你死。白泽前辈对我说过,我才是一切的根源。你明白吗?” 但斛黎难得地像个小孩似的,倔强地哼了一声,回答:“我不明白。” 南方抿了抿嘴唇,放弃了正经严肃的坐姿,挪到他身边,抱着他的手臂:“斛黎,我是不应该存在的人。原先我们存在的世界,我的存在只到哥哥生日那天的车祸为止。如果是这样,世界上不会有白皇也不会有黑王。你只是个强大的a级妖魔、哥哥也只是个聪明的巡逻员。” 南方终于从斛黎眼中看到平日里的冷静和睿智,知道他总算是开始认真听自己讲话,不禁又向他贴近了一些:“但是因为要维持我的存在,哥哥成为了白皇。因为世界上有了白皇、所以必须要有相对应的黑王。你找了我六年等了我六年。在这六年时间里你从普通的妖魔逐渐转化成了万妖至尊。” 说到这里,南方知道斛黎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这个世界从她本应该丧命的那次车祸之后发生了扭曲,偏离了原本应有的轨道。或者说、是所有与她有关的人被从原先的时间线中挖了出来。他们的命运发生了扭曲,走上了完全不同的轨道。 斛黎沉吟了半晌,只是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握起拳头在南方头顶轻轻一砸。 她立刻捂住头,狠狠瞪了他一眼:“真是的,会被你敲笨的哦!” “你已经够笨了!”斛黎没好气地回瞪过去,又觉得不解气,伸手将她的头发揉成一团。 南方惊呼着躲避,与他闹成一团倒在床上,不断从他手中抢夺自己的发丝,又被他按住腰间最怕痒的地方,“咯咯咯”笑个不停,连话都说不连贯了:“哎呀、喂、别闹了!我哪里笨了啦?啊啊、那边不行、很痒啊!” 第五章 质问、冲突!(2) 斛黎看她笑得疯疯癫癫,嘴角也浮现微笑,又叹了一口气,说道:“小南,我以前看到过一句话——‘存在即是意义’。你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南方眨眨眼,莫名其妙“啊?”了一声:这有什么意思?都已经是白得不能再白的白话文了哦,不就是“存在的就是有意义的”吗? 斛黎哭笑不得地揉捏她软嘟嘟的脸颊,说:“你只知道字面意思有什么用啊?存在即是意义,那我问你,你凭什么说你自己的存在是错误的?” “有意义和错误是两回事。”南方的伶牙俐齿也并不逊色于他,毫不留情地反驳,“错误存在的意义就是让人去改正的啊。” 斛黎头疼地按了按自己的鼻梁,知道再怎么说都不可能改变她的想法,只得颓然躺倒在她身边:“小南,我有时候真的受不了你。” “受不了你不还忍着我吗?”南方翻了个身,钻进他怀里,蹭了蹭他的下巴,用嗲溜溜的声音撒娇:“斛黎——我刚才也说了啦,为了世界和平牺牲自己这种傻事我才不会做呢。保护s市什么的当然没问题,为了全人类自杀?拜托,你的宝贝老婆我难道真的是笨蛋吗?” 斛黎不解地扬起眉头,反问:“那你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做那些研究?” 南方转了转眼珠,本来想要说是学术研究,但忽然又改了主意。她抬起手,在斛黎胸口画着圈圈,微微一笑,朝他挤挤眼睛:“本来呢……我不想说的。不过现在这种局势下,好像是应该给你一点心理压力哦?” 给我压力?斛黎不禁失笑,在她腰后的手一紧,将她整个身体都拉进自己怀中,剥夺了她所有躲闪的空间:“说说看?” 南方哼了一声,几乎与他完全贴在一起,大胆地抬头凑近他的脸,低声道:“如果你能够打赢哥哥,那我才不会抹杀自己的存在呢。可是,如果你打不赢甚至陷入了危险的境地,那为了救你,我就只有那一条路可以走啦。” “你说什么?”斛黎一愣,不自觉松开了手。 南方却并没有乘机抽身,而是压下了所有羞涩,抓住他的衣领,不让他躲避自己的视线:“我不想看到你有事。斛黎。一样要消亡,我宁可为你而死。哥哥的力量来自于我。只要我不存在了,他的力量也会灰飞烟灭。” 斛黎整个人彻底愣住,更加觉得无言以对:这个压力似乎大了一点啊。他抚摸着南方的头发,声音沙哑:“小南,你这个人……呵,残酷起来也真是要人的命。” “有压力才有动力嘛。”南方调皮地笑着,仿佛口中谈论的根本不是自己的生死,“如果你赢了,我至少还有一线生机;你输了的话……没关系的啦,到那个时候,我所有存在过的痕迹都会被抹除吧?你脑中的那个南方,就只是小时候的玩伴而已。” “不要再说了。”斛黎紧紧搂住她,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散在空气中。 南方乖巧地点点头,靠着斛黎的胸膛,微微一笑:“嗯,不说啦。再说下去你就真的要生气了。” 斛黎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刚想要说什么,天色却一下子暗了下来,下午两三点钟的天空,居然黑得像是半夜十二点。 怎么回事?南方从床上一翻身爬了起来,有些害怕地拽着斛黎的袖子走上阳台。 头顶的蓝天白云早已经消失不见,但取而代之的不适厚厚乌云乃至日全食这种好歹还让人觉得正常的自然现象,而是一大片无边无际的黑幕。 确切些说,是一张大网,硬生生阻断了所有的天光。无数的枝条密匝匝地彼此交织,不知道需要多少树枝交叠,末日树那蓝莹莹的冰火构成的树叶和树枝才能够变成这么黑漆漆的一片。 这才是真正的末日。南方试着将别墅里的灯全部打开,可惜灯泡只是发出了电流短路的“噼啪”一声,短暂地量了一下便彻底黯淡下去。 南方皱起眉头,反复拨拉着开关,喃喃自语:“糟糕……末日树又犯什么病?它好像在吞噬整座城市的电能!” 斛黎摇了摇头,黎明长刀脱壳而出,横在面前。刀上依旧银光闪烁,但仔细看,南方才发现有细碎的灵子不断地从刀身上剥落,朝上飘飞穿透天花板,被末日树吞掉。 连武器上的灵子都没能幸免吗?南方在一片漆黑中与斛黎交换了一下眼神,都在彼此脸上找到了一丝担忧:末日树终于进化为了完全的形态。如果不快点将它毁去,那用不着南天动手,s市就会完全被灵子化,然后被那棵妖树囫囵吞下。 透过窗户,s市的各个角落,无数的灵子闪着光,一点点飘上“天空”,如同无数萤火虫翻飞着,渲染出梦幻的气氛。 虽然很美,但是,末日树下的这片美景,无疑是死亡的倒计时。它需要花多久将我们完全吞噬呢? 南方一个激灵,狠狠在自己舌尖咬了一口。疼痛如针一样嗖地扎进心里,才没有让她迷失在无边无际的恐惧之中。 现在害怕,只会拖后腿而已。末日树对哥哥而言只是生产妖魔大军的工厂而已,既然是工厂,就一定有破坏的方法。这个世界上,才不存在无敌的妖魔! 南方的眼前白线飞舞,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为她指引道路。无数的白色线条绞成一道绳索,将她和末日树连在一起。 这样就不会迷失了!南方再次与斛黎对视。他立刻转过身去,黑暗中传来衣衫落地的轻响。 南方换上了黑白交织的军装,衣服边缘的魔阵闪耀着细微的光。 “斛黎,你现在能使用空间转移吗?”南方顺着视野中指示方向的白绳看过去,然后转头问道。 斛黎摇摇头,严肃让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干涩:“现在的空间太不稳定,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连储物空间都不要打开。” 既然这样,在这种交通系统全线瘫痪的状态下,就只能靠双腿赶去那里了呢。 南方打开大门,与季节完全不符的刺骨冷风立刻灌了进来,巨大的温差令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寒冷——是死亡的前奏曲。 她左右环顾了一下,透过眼前的白线在心里构筑起周边环境的立体模型:别墅入口、栅栏、沙滩、然后是通往高架桥的公路。 “走!” 南方拉起斛黎的手,靴底的魔纹闪耀着,托起她的身体。她没有张开翅膀,只是借用银色的夹克不时往前滑翔一段距离。 夹克的下摆在空中一荡一荡,如同在她肋下生出一对小小的羽翼。 南方和斛黎飞快地前行,忽然不约而同地停住身形,背靠背而立。南方用力捂住嘴,压制自己的惊呼:白线的引导已经不再需要。因为末日树的枝条之中,一点点灵子开始闪耀,如同水流中银色的鱼群,向树干汇聚过去。 有一些灵子在半路上便相遇融合成巨大的灵火团。这些火团立刻破开枝条的表层,结成鲜红的果实,几个呼吸之后便在半空中炸裂,露出其中新成形的妖魔。 第六章 鏖战(1) 斛黎的脸色几乎和周围的环境一样阴沉。他看着那些妖魔脱离末日树之后在空中欢快地飞舞、放肆地奔驰,长刀出鞘跳入手中。 即使知道黎明的能量也会被一点点吸收,但这个速度,根本比不上击杀妖魔恢复能量的速度。 斛黎的眼中划过一道血光:那是熊熊的战意和嗜血的杀戮欲望。 见状,南方立刻在斛黎背后捶了一拳,没好气地警告:“想大杀四方我无所谓,不过,注意你自己的情况哦,可别让黑王的力量凌驾于理智之上。” 斛黎微微一笑,霸道地揽过她的腰:“你以为我的力量还像刚觉醒那样难以控制?” 南方被他一瞬间拉近了距离,被灵力改造过的双眼即使在一片黑暗中也依旧能够清清楚楚地看到他俊朗的五官,不觉羞红了脸。她挣脱出他的怀抱,取出狙击枪,嗔道:“担心你还不好?” “当然好。”斛黎低笑一声,猛地一纵身,冲向不远处街道内那一只在黑暗中比月亮还显眼的妖魔。 南方愣了一愣,立刻大喊斛黎狡猾,端起枪跃上一座居民楼的阳台,瞄准那只妖魔的灵核:虽然论攻击力我比不过斛黎,不过论狙击,他就差得多了。 斛黎的攻势非常凌厉,丝毫不留手,完全是速战速决的打法。但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南方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那妖魔的灵核。在斛黎的武士刀劈开冰火的一瞬间她就扣动扳机,灵力子弹飞旋而出,撞开了斛黎的武士刀,先一步冲进了灵核之中。 妖魔炸成蓝色的花,气浪撞碎了玻璃,令南方不得不弯下腰去护住头部。斛黎纵身而起,长刀在身前一挥,银白色的新月冲天而上,撞在末日树的枝条上,阻断了它吸收灵子的通道。 “嘿!”南方在灵核储存器的一头系上绳子,在手中甩了几圈,然后高高地抛进没有散去的灵子雾中,再猛地收了回来。 南方解开绳子,将存储器抛给斛黎:“快点吸收吧,不然又被末日树抢走了。” 斛黎抬起手,稳稳接住玻璃存储器,看向黑暗深处末日树那散发着点点银光的树干,心道:形势不容乐观啊…… 南方从斛黎的表情中读出了他的担心,便从阳台上一跃而下,挑衅似的挑了挑眉毛:“怎么样,我们比一场,看谁先清空路上的妖魔抵达末日树下吧?”说着她往自己右前方一指:“我从那里出发。” 斛黎淡淡一笑,挪开一步朝向自己的左前方:“那我就向这边吧。小南,你自己当心。” “这些c级灵体,还难不倒我!”南方一挥拳头,露出信心满满的笑容。 ***************** 南方在弄堂里飞奔,为了避免被末日树吞噬太多的灵力,她既没有张开翅膀也没有在手上形成枪刃,只是靠着斛黎送给她的狙击枪披荆斩棘。 末日树果然霸道,不断地与南方争夺着死去的妖魔的能量。空间不稳定,南方不敢打开空间裂缝去吞噬,只能将拥有吞噬力的灵能催动到最大,争分夺秒吸收能量。 “切,又来了。”听到头顶传来一阵嘈杂的嗡嗡声,南方禁不住厌烦地咋了咋嘴:看来末日树也不是那么笨,虽然没有灵智,战斗本能却不差。至少,人家还懂得制定战术。 大概是末日树发现那些笨拙庞大的妖魔根本奈何不了我,所以改换游击队了吧? 南方的脸上浮现一抹冷笑:不可否认,末日树这一招还是满有效的。至少这些苍蝇不像苍蝇、蝴蝶不像蝴蝶的古怪妖魔群,的确拖住了自己的脚步。 动作不快一点的话会被斛黎抢先一步的呢!南方哼“”了一声,脸上闪过张狂的战意。白色的线条网罗住如战斗机一般撞来的昆虫形态的妖魔,南方的视野中浮现一枚枚白点。 狩猎时间到! 南方从口袋里抽出发带,将长发高高束起,干练的马尾垂在脑后,显得威风凛凛。 “来吧!”她大喝一声,从天而降的妖魔仿佛听懂了她的召唤,群起而攻。南方飞快地奔跑起来,灵活地左右腾挪,黑色的军装上随风飘动着化作一片墨色,在银色的魔纹光泽中如同翻涌的黑色的海。 子弹接二连三呼啸而出,刺穿小型飞行妖魔的灵核,然后炸成粘稠的网兜包裹住妖魔的能量,又迅速钻回到南方体内。 紧接着出现的是在空中游动的飞鱼。它们腹部两侧的鳍削铁如泥,轻而易举地切开大楼的钢筋铁骨。 被碰到一下可不是闹着玩的。 南方狼狈地往前翻滚,四五条飞鱼“当当当”钉入她身后的地面,被南方挥起枪杆轰得渣都没有剩下。 早知道的话,就不和斛黎分开了。南方的双眉紧锁,飞快地奔跑着,每当与飞鱼群拉开一些距离后,就立刻回手开枪。 然而,这些飞鱼纤细而且灵活,仿佛不是在空中飞行而是在水中游动一般,滑溜溜的根本没有办法被锁定。往往是她刚刚扣下扳机,鱼群就已经挪到了别的地方。 这些妖魔居然也能够进行短距离的空间移动?南方崩溃地翻了翻眼睛,躲到一幢大楼背后,牢牢握住枪把:什么时候空间法则比白菜还不值钱了? 其中一条飞鱼化作银针,擦着她的手臂飞过。南方的皮肤上顿时沁出一颗血珠,被划开的地方一阵冰凉:虽然只是一道小口子,但如果换到脖子或是腕动脉之类的位置,也可能是致命的伤口! 南方被吓出一身冷汗,看着飞鱼群神出鬼没地小距离跳跃着向自己围攻,绝望地发现自己击杀他们的速度还比不上末日树为他们补充生力军的速度。 哼,打不过还死撑,那是笨蛋的做法!南方只是短短地犹豫了一瞬,立刻毫无形象地就地滚开,随后拔腿就跑,七拐八弯的直到将飞鱼群引到一处宽阔的花园内。 她硬生生扭过身子,狙击枪*出的灵力子弹在半空织成一张大网,在她和那群古怪的飞鱼之间竖起一道屏障。只见南方的手指一屈一弹,从灵核储存器内剥离的一小片灵子集合体透过网眼,“嗖”的一声落尽鱼群之中。 “再见了,笨蛋们!”南方发出“哈”的一笑,扣动扳机。子弹呼啸着穿过同一枚网格,击中那小小的灵核碎片。 第六章 鏖战(2) 南方不知道从哪里取出墨镜往鼻梁上一架,转身朝着视野中刚刚露出一角的末日树树干猛冲。 被子弹击中的灵核碎片瞬间爆炸,蓝光由于太过明亮,即使被墨镜过滤了一遍落进眼底也还是令人晕眩的白茫茫一大片。 南方只觉得耳中“轰隆”一声,顿时什么都听不清,只剩下“嗡嗡嗡”的杂音。她还是低估了灵核碎片爆炸的波及范围,冲击余波荡开来将她轰飞出去。南方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摔落在空地上。 不知该不该说因祸得福,她反而因为这样而离末日树近了一大段距离。 南方爬起身来,动了动摔得生疼的手脚,解开头发用发带充当绷带,将落地时手臂上磨出的伤口包裹起来。 碎砂砾与发带接触,在血肉中反复摩擦,痛得她俏脸惨白。南方咬了咬牙,捡起枪向末日树冲去:当务之急是毁了那棵该死的树! ***************** 南方冲出狭小的弄堂,终于来到末日树的树冠核心之下。半透明的蓝色枝条在一片昏黑的天空下仿佛群魔乱舞,斛黎的身影在其中敏捷地闪避着,武士刀上的银光时隐时现。 果然是他早我一步抵达目的地,而且还擅自和末日树战斗起来了。南方皱起眉头,将狙击枪绑在背后,借助靴子上的浮空魔阵一点点往上蹿,翻进一幢大商厦的顶楼。 是我的错觉吗?她看着末日树粗壮的枝条掀翻一座座建筑物的屋顶,小心翼翼地将枪口从楼顶的防护带伸出去:这棵树……似乎在传达一种痛苦的信息。它的每一片树叶都在疯狂地颤抖,最接近树干的地方的能量流竟然紊乱不堪。 “奇怪……”南方自言自语着,眯了眯眼看向那虬结交错的能量乱流的深处:现在这个状况,如果贸然开枪很容易引起连锁爆炸。到时候就算侥幸毁掉了末日树,也会波及到斛黎。 南方移动枪管,准镜里的红色准星从末日树树干最粗壮的地方向上移,直到对准树枝与树干的接连处。 那些枝条是末日树吸收能量的关键位置,所以,一旦失去枝条就如同断其手足,比直接攻击树干要明智得多。何况当时斛黎也说得很清楚:她的任务不是在前线奋战,而是最大限度地压制末日树。 南方暗自点了点头为自己加油鼓劲,枪口向上,稳稳地扣动扳机。 灵力子弹旋转着透过末日树那漫无目的四处攻击的枝条,一瞬间隐没身形,随后穿透空间,钻进末日树的枝干内,炸裂。 被炸断的树枝重重坠落,在空中散成蓝色的火苗。 斛黎手中的武士刀化作一道银蛇冲天而起,贯通四散的蓝盈盈的冰火,一眨眼便将末日树的能量融合进自己的刀刃里,又倒飞回斛黎手中。 南方观察着树枝的断口:子弹化作的灵力网牢牢包裹住断裂的位置,新生长出的部分全都被网兜吸收后加固自身,偶尔有一点细小的枝叶透过网格生长出来,也立刻就被不断密集化的灵力网重新绞成碎片。 “这样行得通!”南方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巧克力塞进嘴里,补充能量的同时权当是给自己的奖励,然后重新调整枪口,小心地移动准星。 然而,突然之间,一股寒意从她脚底猛然窜起,几乎一瞬间将她冻成冰块。透彻心扉的危机感之下,南方的身体在大脑下令之前就已经做出反应,收枪、飞扑一气呵成,一把冰冷的旋斧贴着她的背脊飞过,削下一撮黑发。 南方用灵力在手臂一侧形成锐利的弯刃,刺进商场外墙固定住身体,整个人就这么悬在半空,再次抬枪射击。 一击落空的旋斧果然弃她不顾,转而追踪一闪而逝的子弹,却依旧快不过空间跳跃的速度,再次落空。 南方趁着这短暂的空隙,转过身来在墙壁上用力一踩,“蹬蹬蹬”硬生生地往上冲了好几米,再次用手臂旁的弯刃扎进墙壁之中维持平衡。 虽然可以张开翅膀逃跑,但是……南方抬头看了看比刚才还要疯狂的末日树,立刻否决了自己的提议:如果不把灵力尽可能压制在普通人的层面,无异于是自投罗网。一旦末日树使出全力,我将没有任何生机。 有足够的力量却不能够使用的感觉,真叫人难受!南方忍不住啐了一口,刚刚准备再次射击,阴魂不散的旋斧却又跟了上来,逼迫她打碎玻璃,狼狈地滚进商场内部才躲开旋斧的一击。 这是哥哥的斧头没错。但是,他的旋斧不是成对的吗? 南方再次越出窗户,灵力在手上镀了一层光,形成一根根锐利的爪子,轻而易举地扎进墙壁里。她就这么攀爬中夹杂一次向上的冲突,一边与旋斧斗争,一边寻找着南天的踪迹。 “小南!攻击树干!”斛黎的喊声远远地传来,几乎完全被高空的狂风吹散。 下一秒他已经出现在南方身边,一刀将旋斧劈开老远,再一刀便将那斧子重重地砍进地面。随后不等南方提出疑问,斛黎已经再一次冲上天空,长刀上的光芒越来越盛,刚才吸收的能量全部反馈出来,化作一道巨大的新月,斩向末日树密密麻麻的枝叶! 南方重新戴好墨镜,在一片刺目的银光之中找到蓝涔涔的末日树树干。她终于明白了斛黎让自己攻击防御措施最完善的树干的理由——在那一大片能量乱流的内部,隐约可以看到一个人影。他穿着一件式样古典的长袍,在暴烈的能量中居然毫发无伤,就连他被吹得猎猎翻飞的头发都没有丝毫断裂。 是哥哥。南方咬了咬牙,用力一摇头将脑中的妇人之仁全部甩开:不对,他不是我的哥哥,是有着哥哥外形的白皇!是我们必须打败的敌人! 南方的手中光芒涌动,大量的灵力往狙击枪内涌去。斛黎淬炼的灵器枪比她原先使用的那一把还要坚固强大,完全可以承受如此庞大的力量而不至于崩溃。 蓝色的灵力一层层叠加,小小的子弹放出的光,居然能透过枪管投射到对面的建筑物上。南方从存储器中割下半枚灵核,小心地用灵力包裹住塞进枪口,与子弹融合。 这一枪,一定会毁掉末日树!南方的脸上不再有任何表情,无论紧张还是犹豫都眨眼间消失。她的手变得前所未有的稳当,整个人几乎与枪融为一体。 南方伸直食指、弯曲、然后再伸直,这才轻轻搭在扳机上。 这一枪,将会宣告决战的开始。她睁大双眼,红色的十字准星朦朦胧胧地扩大,将一切染成满满的血腥,只有白色的点线依旧飞舞着。 南方的手指再一次弯曲,轻柔却坚定,将扳机向后压下。 第七章 黑与白(1) 子弹包裹着灵核碎片冲进树干内涌动的能量乱流之中,在南天的头顶炸开。末日树的枝条一根根溃散,南方立刻缩回房顶,躲在墙根吸收四散的能量,然后全部灌进左手的白泽纹身。 一股灼烫感从左手攀升到她全身:白泽留给她的一小部分力量只要不激活,就如同放大镜一般可以慢慢地提升她的能量。 为什么哥哥没有反应?南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望向原先是末日树所在的地方。一片尘土飞扬之中,隐约有着光透出来,因为被沙土折射而变得灰蒙蒙的。 果然……如果这么轻易就能够伤到哥哥的话,他也不配当白皇了。南方叹了一口气,摘下墨镜塞回口袋里,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落在地上毫无动静的旋斧,这才架起枪瞄准唯一的光源。 烟尘太厚,看不清内部的情况。也不知道那奇奇怪怪的光球里到底有什么。 “小南,你不要站在这里。”斛黎从空间中闪身而出,挡在她面前,刀稳稳地横在手中。 南方张了张口,犹豫了片刻,却只是退开几步,躲到阴暗处。 斛黎紧张地回过头,眉头皱成一团,严厉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我会小心的。”南方微微一笑,又往阴影里缩了缩,枪架在屋顶另一边的边缘上。她调整着姿势,劝斛黎放心:“在高处视野开阔,我比较安心也更能发挥自己的实力。你知道的,人家是狙击手嘛。” 斛黎无可奈何地轻笑一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没有多说话,算是默认了她留在第一线战斗。 空气中的尘土慢慢散去,露出其中一枚光洁明亮的鹅蛋状物体。白色的光几乎凝结成液体,蛋壳表面在傍晚的风中荡开一圈圈涟漪。 虽然看上去很美,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让人觉得毛骨悚然。这种精致得不应该存在于世上的东西就这么漂浮在眼前,果然很没有现实感。 南方趁这个时候重新计算风力,小步幅地移动着调整自己的位置,翅膀在身后若隐若现。 “咔嚓”——分明是很轻的一声,却仿佛在空气中重重回音,一遍遍震荡出去。 蛋壳裂开,露出漂浮在空中的南天。旋斧在他背后拼合成一轮明月,与斛黎手中黎明所化的新月遥相呼应。 他一身干净纯粹的白色长袍,衣摆随风飘动,脱俗的装扮却刺痛了南方的双眼:在那些梦境中,过往的几任白皇,无不是以这样的装扮将黑王击杀。 哥哥,你是故意的么?是在告诉我不管我们再怎么努力,黑都不可能胜过白么?南方的手一瞬间收紧紧握着枪管,但很快又再次放松,看向斛黎背影的双眼中充满了信任:要是这样的话,你好好看着吧!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斛黎一定会战胜你! ***************** 天空中,黑色的光与白色的光不断碰撞、激战、随后再次分开,快得南方这双强化过的眼睛都跟不上他们的节拍。 一头头c级妖魔从空气中、地面下、以及树木内钻了出来,在街道上“欢快”地奔驰。 斛黎的战斗,看来我是帮不上忙了。南方取出对讲机,开始向众人下令:“巡逻队带上圣水对付e级灵体!别动队和灵能者们,拿上你们的兵器,大开杀戒的时候到了!满大街的妖魔随便你们选!军功按你们击败的妖魔数量计算!” 一边说着,她一边从这幢楼滑翔到那幢楼,随手抬起枪打爆一头妖魔的灵核。 这些低等的妖魔,交给别动队和除灵组的灵能者应该就足够了。不到万不得已,我还是不要浪费灵力比较好。战局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变化,谁知到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何况……斛黎还需要借用我的双眼呢。 媒体的直升机已经纷纷不要命地挂着摄像头开了过来,远远地在空中盘旋,尽可能多地摄制斛黎与白皇南天战斗的画面。 他们也真够尽职的啊。南方哭笑不得地看着直升机在天空中仿佛特技表演一般闪躲着偶尔飞到他们这边来的攻击,还要维持摄像镜头的稳固,在心里为他们捏一把汗的同时不禁佩服他们的职业精神。 “过去两个灵能者,保护一下天空中的那些摄影师和记者吧。”南方通过对讲机下令,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他们虽然不能参与战斗,但也是我们阵营里的英雄们呢。” 说完,南方抬起枪,将扑向直升机的几只飞行妖魔一一击落。 飞机下悬吊的镜头立刻调转过来,光圈缩放之下,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特写。 南方露出俏皮的笑容,向摄像机挥了挥手,然后示意他们躲远一些再进行拍摄。 此时,斛黎也终于释放了兵解魔阵。无数石质兵器旋转着扩散成死亡的斗技场,阵阵罡风迫使直升机硬生生拔高并且后退,负责护卫的灵能者们也慌乱地启动了灵力盾牌。 南方顿时感到一阵晕眩,连忙从玻璃储存器中割下一小片灵核,握在左手手心里吸收干净。 斛黎对兵解魔阵的运用虽然进步了许多,但仍然不足以困住南天。就算借用了她的能力也不行。所以,她必须从中干扰。 “斛黎啊斛黎,我可是撑着那么虚弱的身体在帮你,你一定要赢哦!”南方第一次在斛黎借用自己眼部异能的同时,自己也发动了点线视野。一瞬间,那种头颅几乎要被劈成两半的痛感几乎让她昏厥过去。红色准星在眼前颤抖着,几乎没办法瞄准。 这样可不行。南方叹了一口气,手臂旁的弯刃闪现出来,整个人迅速飞跃出去,收割走四头妖魔的能量据为己有,这才将严重的晕眩感压制下去。 原来可以用外来的能量抵消斛黎借用我的能力带来的副作用啊!南方眼前一亮,立刻取出存储器,在自己与玻璃罐内的灵核建立起一条简单的能量通道。 南天显然事先根本不知道斛黎还有兵解魔阵这一底牌,身边闪现的黑色空间裂缝不断向四周切割,却都被斛黎操纵兵器躲了过去。再加上南方时不时的骚扰攻击,阻挡他的旋斧,就更加令南天处在了不利的地位。 时间慢慢地过去,天空一点点暗下来,像是一层深蓝的镶钻天鹅绒。 “小南,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厉害?”谁料此刻,南天的声音却突然在她脑海里响起。他的声音带着戏谑和嘲讽,在她脑中嗡嗡地响着,让人头脑发胀。 南方猛地抬起头,恰恰捕捉到南天嘴角飞扬的笑意。 多么英俊潇洒,可对他们而言,这样的笑容却是最坏的信息。 “斛黎,当心!”南方不知道自己心底的恐惧是从哪里油然而生的,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疯了一般冲上天空,扑向那可怕的兵解魔阵。 然而,她还是慢了一步。南天转过头来,甚至还有限地朝她挥了挥手,随后,空间在他身后裂开,化作一张漆黑的猛兽般的巨口,将他和斛黎一起吞噬。 第七章 黑与白(2) 南方扑了个空,晚风吹在身上却如同冰棱一般刺骨。兵解魔阵上剥落下来的石屑被风刮得打在她身上,让她皮肤阵阵生疼。 怎么会这样?南方还在脑中回放着刚才那一幕,完全没有办法接受:明明上一秒斛黎还占据着绝对的优势,明明马上就可以将各个困在兵解魔阵之中,为什么现在变成了这样? 南方想起来:斛黎说过各个有着一个古怪的个人空间。但一直以来都没有见他把那个空间运用在战场上,以至于她完全忘了这个事实。 个人空间……也就是独属于哥哥的空间吧?在那种地方,斛黎还有胜算吗? 南方越想越怕,泪水不自觉地溢了满眼。她抬手擦掉眼泪,抬起头深呼吸了几口气,悬浮在空中一动不动。 不能够露出软弱的样子来,还有直升机在跟踪拍摄呢!她是王后,斛黎不在,就只有她能股统领战局了。 南方终于冷静下来,按下对讲钮:“现在s市各条战线的情况如何?高级妖魔数量是多少?伤亡程度呢?立刻汇报给我。” 一条条战线的负责人纷纷向她汇报,内容却是让南方越听越沮丧:妖魔的数量已经破了末日树存在时的记录,惨重的伤亡程度已经让除灵组的战斗人员们不得不放弃了两条战线。鏖战已经深入s市中心,地面上几乎完全成了妖魔的天堂。 这就是所谓的回天乏术吗?南方的心乱成一团:到底是应该先清理出一块安全的地方建立地面据点,还是暂时采用游击战的方式,利用s市的地下水路确保防空洞和地下基地的安全? 没有了斛黎呆在身边、甚至不知道他的生死,几乎让南方的理智完全崩溃。 “南方小姐!不要呆在这里,太危险了!”护卫着摄影直升机的灵能者们靠近过来,也顾不上礼节和他们地位上的差距,拉住她的手臂硬将她往地面上拖,“不论如何您先回地下基地吧!那里和防空洞的构造一样,还可以抵挡很长一段时间!” “不要!”南方用力一甩手挣脱出来,声音尖锐得连自己听着都感到陌生:“我不要,我要在这里等斛黎出来!他一定会赢的!到时候我们大家都不用打——” 飞机中的人终于忍无可忍,抬手一巴掌掴在她脸上,一脸严肃,怒斥道:“南方,你看清楚我的脸!回答我,这就是你在除灵组七年学会的东西?” 南方转过头来,第一眼是看到机舱内的记者关闭了摄像头,一脸同情地看着自己,然后才看清打了自己一巴掌的人,是s市除灵组总部的组长,也是自己原来的上司。 “组长……”南方的嘴唇翕动了几下,还是没有说出话来,只是乖乖地爬上了直升机,跟着组长前往地下基地。 “你啊……”不过四十多岁的组长看上去苍老了很多,原先的满头黑发几乎全都花白。他心疼地拍了拍南方的肩膀,叹息:“小南,在斛黎先生眼里,你可能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但在s市那么多人的心目中,你是他们的王后、是胜利的希望。你必须坚强,别无选择。” “我必须坚强……别无选择?”组长的声音却和南方脑海中斛黎说过的话重叠起来:“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还有我在。你不需要那么坚强。” 但是现在他不在我的身边,现在……斛黎有一场属于自己的生死较量。南方咬着嘴唇,像个小孩子一般扑进组长的怀里,泪水夺眶而出:“让我哭一下,十分钟就好……” 泪水打湿了组长的灰色西装,留下一大片黑乎乎的痕迹。他没有说话,眼神中满是心疼、怜悯还有抱歉。 他们这些身经百战的人,面对末日强势的降临却要将一切都依托在南方年轻的肩膀上。这样的事实,是多么让人无地自容? “董事会那边,怎么说?”组长对着耳机另一头的人问道。 蓝牙耳机内传出夹杂着“沙拉拉”的电波杂音的回答:“我已经传达下去,所有人不需要顾及资金和资源的损耗。我们不是要和南天打持久战。很快……就会胜负分明了。” 组长沉默下去,半晌,才反问:“您……看到什么了吗?” “对不起,你知道我不能说。我们的家族也背负着自己的桎梏。”电话那头女子的声音透出一丝凄凉和哀伤,“组长,请你好好照顾我的女儿。” 组长不觉一愣,随即失笑:“夫人,请不要用这种交代后事一般的语气,您指引我们未来的女神啊。” “女神……么?”电话那头,南方的母亲苦笑着自嘲,看着观星台周围闪闪发光的灵力盾牌,“可惜我却连保护自己的女儿都做不到。” 组长调整了一下耳机的位置,犹豫片刻,忽然坚定地说道:“夫人,我们两个人,好歹是那么多年的朋友,您真的不能够透露一下您看到的未来吗?” 夫人沉默下来,想到那么多年,这个人作为自己的战友一直守在s市、守着自己的女儿,不觉叹息:“你对我的心思,我都明白……好吧,这种程度的透露,命运应该是允许的——这一战,并不代表人类的消亡。” “就是说南丫头他们会赢了?!”组长声音中的欣喜,令机舱中的记者们都满脸愕然。 但回答他的却是电话那头一阵漫长的沉默,知道直升机开始向除灵组附近的临时停机坪下降,才再次传来夫人的声音:“小南她……并没有结局。至少在现存的时间当中,没有属于她的未来。” “什么意思?” “再多的我不能说了。你明白的。”夫人的声音再次轻了下去。 组长激动地站起身来,无视南方惊诧的表情,质问:“好,我不知道你看到了些什么!但是,你不要忘记:虽然你们没有血缘,但是南丫头是你的女儿!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我知道你的家族背负的桎梏是什么,但是也知道四大古家族有着改变命运的力量!夫人,是您身为预言师的职责重要,还是您的女儿重要?” 电话那头的回音,是电话挂断的冰冷的声音。 南方笑了笑,擦去脸上的泪水,向组长摇了摇头:“组长,您别怪妈咪不帮我。她是预言师,如果干涉命运的发展,会没命的。” “可是——” “没关系,我知道我的结局是什么。”南方一扫先前的软弱,坚定地看着空荡荡的停机坪,走下了直升机。 我不需要妈咪为了改变我的命运而作出什么牺牲。如果没有她,我不可能活到现在、不会认识雷大哥和艾蕾娜,更加不会和斛黎走到一起。 这个世界虽然不公,却毕竟于我有恩。南方微微一笑,打开了地下通道,顺着电梯走进阴暗的基地。昏黄的电灯一闪一闪,原始的发电机的声音震得地面都在颤抖。 第八章 我的战争(1) 南方走在漫长的地下水路中,手中拿着镜子和眼影刷,用化妆品掩盖哭过的双眼眼眶周围的红肿。 真没想到,他们最后的倚仗居然会是不知多少年前的灵能者留下的地下水路系统。 “到了。”组长从西装内取出通行磁卡,打开水道尽头的钢板门。 门内是一间作战会议室,中央排成九宫格的液晶屏幕上显示着地面上的战况,调度员一脸苍白,焦虑地控制着调度台上的按键,传达不同的命令。 虽然简陋,但作为临时的战略中心已经是绰绰有余。然而,南方知道这里最致命的问题是对交通工具的限制。 “南姐。”原本是隶属于她的战线的巡逻队员站起身来,敬了个礼汇报:“地下水路中可以使用小型运输车。大伙儿身上的资源已经全部集中过来。但现在的问题是,大量的圣水还在除灵组的地下仓库里。而且,那里并没有与水路相连。” “确切一些说,是所有近50年建立的设施都没有和水路连通。”组长叹息了一声,无奈地承认了战略资源不足的事实——大多数的补给和资源全都放在除灵组新建立的那些高科技仓库中。然而,路面电网完全瘫痪的状态下,那些仓库却成了无法进入的大型路障。 “资源仓库的大门,如果使用炸药爆破的话,能不能够突入?”南方走上前去,在控制台上按了几下,调出仓库内部的监视画面:妖魔没有智慧,并不知道仓库内的东西对他们而言具有多大的价值,而圣水散发出的气息只会让它们避而远之。 雷正阳坐在墙角,答道:“别动队的基地里有专门用来爆破的工具,用那个就可以破开。如果是一般的炸药……我想很难。” 南方认真考虑了一下他的提议:虽然先回到别动队的基地,一来一回会浪费很多时间,但她毕竟不可能用不稳定的灵核炸弹去爆破藏着救命物资的仓库,所以…… “刚才你们说过,地下水道内只能使用小型运输车。”南方用手指敲打着控制台,发出“哒哒哒”的声音,“但是不论是物资储备还是圣水储备,数量都太过庞大。” 南方想了想,开始分配任务:“雷大哥,带着二分之一别动队队员去找几辆大型卡车,在圣水仓库外碰头。原先跟我的巡逻队员,去圣水仓库最近的水路出口待命,准备好小型运输车,到时候尽快搬运。灵能者们的行动我不进行强制规定,你们的任务很简单,为我们争取到搬运物资的时间——让那群该死的妖魔吃点苦头吧!” ***************** 南方看着护目镜上显示的导航,迅速赶到了雷正阳所说的别动队基地。路面上的妖魔对她而言根本算不了什么,连绊一绊脚都做不到。 她庆幸基地的后门采用的不是电子锁而是传统金属锁,不然,她恐怕真的得要用灵核把大门炸飞才能进去。 雷正阳所说的爆破器械,就是她的父亲南莫云特制的电子炸弹。拳头大小的炸弹主体下已经附上了粘着剂,只要安在门上按下连着的按钮就可以起爆。 那么大的一箱,应该够用了。南方抱起沉重的纸箱,放到了摩托车上的后座上,用粗绳子牢牢绑住。 南方扭动油门,轮胎腾空疾转了几圈,重重落在地上,带着她飞射而出。车胎上的魔纹闪烁着,将路旁伸着手漫无目的游荡的e级灵体全部碾成了碎片。 “雷大哥!”南方一路狂飙来到圣水仓库前,兴奋地向着雷正阳招手,摩托车一个横移漂亮地刹停在雷正阳一厘米不到的地方。 “你玩飙车呢?”雷正阳翻了翻眼睛,从箱子里取出炸弹安装到门上,示意众人退开,戴上了护目镜。 南方偷偷伸出手去,对准红色的按钮一砸。烟雾中夹杂着爆破声轰然而起,呛得众人一阵咳嗽。还没来得及转开头去的雷正阳被灰尘喷了一脸,像是扑了层白过头的粉底。 南方愣了一下,随即忍俊不禁,最后索性指着他的脸“噗哈哈”的笑得前仰后合。 雷正阳一脸囧像,虽然为南方终于振作起来而宽心,但她的振作建立在自己的狼狈之上,这就让他有点笑不出来了。 好在南方马上就恢复过来,忍着笑跨进仓库里,简单地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挥了挥手让别动队的队员将圣水搬上卡车。 “最近的水道出口……在这里向西三公里的地方。”南方跳上卡车顶棚,端着枪透过对讲机下达命令,“先行队伍清空水道出入口周围的妖魔,为同事提供运输的空间!” “了解!”先行的别动队队员们立刻像是出鞘了的刀一般锋芒毕露,大笑着跳进灵体堆当中,举着刀枪剑戟左冲右突,杀得不亦乐乎。 真是一群暴力分子。南方哭笑不得地翻了翻白眼,看着巡逻员们从伪装成普通窨井盖的地下水道入口中鱼贯而出,稳稳地将圣水桶装上小型运输车。 南方探头看了看,不觉皱起眉头:“只有这么几辆车吗?我们这里可是有几十桶圣水啊。” “抱歉啊南姐。”立刻有巡逻员冲上来向她道歉,“地下水道平时是后勤保养的,到用的时候才发现运输车好多都已经故障……” 南方听到“后勤”这两个字,眉毛明显一条,立刻挥了挥手打断他的话:“好了好了,我知道后勤那群人见风使舵最擅长,做实事呢,就只会浑水摸鱼。总之你们尽快运输吧,免得——”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同时,雷正阳扛着单兵炮筒跃下驾驶座,与别动队的成员一起在水道入口周围围成一道人体屏障,将卡车和巡逻员们团团保护在中间。 “你们继续搬运!”南方抬起头来,看着道路尽头汹涌而至的一大批妖魔,一个翻身趴在车顶上,凌厉的剑羽脱离背部的锦衣飞上天空,拼合成一把把利剑。 巡逻队员们整齐地应了一声“是”,再次开始将圣水一桶桶搬入地下水道里堆放整齐,等候同事的运输车回到入口处。 妖魔大军终于团团逼近,在大楼上飞跃,在街道上飞奔。 第八章 我的战争(2) 原来是一大群山魈正用那仅有的单腿一撑一撑地跳跃,远远看去就好像大堆的蝌蚪,让人头皮发麻。 南方深怕影响在不明空间中作战的斛黎,不敢使用双眼的异能,而是戴上了护目镜,交给电脑软件去迅速分析眼前第一次见到的妖魔。 “不要急功近利,以保护巡逻员和圣水为第一优先!”南方居高临下总览整个战局,眯着眼移动着枪管,看着红色准星锁定其中一只山魈,可惜没来得及开枪就已经被躲开。 习惯了自己那神奇的双眼,才发现不能使用异能的我居然这么无能。南方咬了咬牙,想起曾经自己作为巡逻员的时候,没有灵力却依然能够勇敢地战斗。 或许,反而是灵力让我变得软弱了。南方咬了咬牙,从车顶一跃而起,用力一挥手。她头顶悬浮着的羽毛拼合的利剑激射而出,钉穿了十几只山魈的灵核,将能量输回她的体内。 没错,就算不用双眼的能力,我也是一名巡逻员!巡逻员怎么可以畏惧战斗?自信的笑容重新回到了南方的脸上。她的长发在夜风中飞扬,护目镜上跳动着一串串绿色的数字。 “砰!”又是干净利落的一枪,一只山魈尖叫着化作燃烧的冰火团消失殆尽。 “南姐!可以了!”巡逻员们的声音终于从地下水道里传了出来。南方分神转头扫了一眼,立刻让别动队先往回撤退。 雷正阳扛着单兵炮筒,仗着强悍的火力压制靠近到南方这里,高喊:“丫头,你先下去!” “别动队先退。”南方头也不抬,又是一枪消灭一只山魈,冷冷吐出四个字:“我是王后。” 雷正阳无奈地摇了摇头,心想:都是斛黎将原先那个自己说一是一的乖巧妹妹教坏了,为了做什么“王后”,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吗? 然而,他从南方的眼中没有看到一丝畏惧,而只有冷冰冰的威慑,不觉让他一愣,情不自禁地冒出了服从的念头。 “撤!”在雷正阳自己意识过来之前,他已经带着别动队的队员们进入了地下水道,帮着巡逻员们将圣水桶垒到通道两边。 头顶又传来一阵急促的枪声,随后,南方狼狈地跳进了下水道,回手将入口封死。 “运输车还没有来么?”南方擦掉额头的汗水,皱着眉探头张望,终于下定决心,“没办法了,我们用搬的吧,往前走一下,碰到运输车就直接交给他们。” “我们是没问题,可是,南姐你……”其中一名巡逻员犹豫了一下,总算大着胆子说道,“南姐,你看上去已经很累了。” “没关系啦,我是灵能者,体力和灵力储存是成正比的!”南方说着从包里取出灵核存储器晃了晃,可爱地皱了皱鼻子,“你们看,我还有hp补充包呢。” 巡逻员们彼此对视了一眼,无言以对,乖乖地一人抱起一桶圣水往基地的方向走。 雷正阳无奈地耸了耸肩膀,道:“好了,小南,搬东西这种事情让他们这群兔崽子去做就行了。我们守着出入口比较好。”说着他大声吆喝起来,催促自己口中那群“兔崽子”队员加快速度。 南方见他这么坚决,也就默认下来,靠着墙壁抬头看着封锁了的入口,自言自语:“刚才那些妖魔的举动……明显不是c级妖魔会有的反应。我怀疑背后有灵能者或是高等级的妖魔在操控。” “的确有可能。”雷正阳点了点头,与她交流除灵组里得到的情报,“听说欧洲那里最近乱得厉害,那些传说中的老怪物一个个全都冒出来了。也不知道我们这边——” “拜托你别乌鸦嘴了!”南方“呸”了几声,抬手在他身上捶了一榔头,脸色黑得和锅底有一拼:要说老怪物的话,国内的传说不知道有多少,什么穷奇啊混沌啊,要是真的冒出来,仗也不用打了。 不过……这些上年岁的老怪物,一个个也都是有自尊的。就像白泽,堂堂的魔神,魔化起来也是个为非作歹的主儿,却不屑于和白皇为伍。 似乎在东方的妖魔之间,不参与黑白之争是他们默认的潜规则。 想到这里南方立刻轻松了很多,咧嘴笑笑,道:“没事的啦,真正的老怪物之间都有潜规则的,就算要出来闹腾也是彼此之间争抢地盘。你不知道我们s市每年都会引一些高等级的妖魔到藏书塔孝敬白泽前辈的吗?” “那怎么解释那些山魈的举动?”雷正阳不依不饶地逼问。 南方顿时无话可说,沉默下来,却还是一脸不服气的表情,自己一个人在嘴里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眉头打了个好几个结。 我总觉得事情不太对劲。南方看到有巡逻员开着空置的运输车回来朝自己招手,知道圣水终于搬运完毕,也就乐得清闲,做到运输车的后座继续发呆。 ***************** 这样的物资转移行动持续了三天,这三天内,只要南方出现在地面上,就会立刻遭到各种古里古怪的妖魔的重点招呼,连带着跟她一起行动的巡逻队和别动队,现在看到她都会下意识地想要绕道走。 到最后,南方深切地认识到自己上地面去进行火力支援之后的效果,还不如让那些普通战斗人员自己去搞定物资运输的事情来得安全方便。 最后,南方索性主动充当诱饵,每天到地面上去游荡一圈,背后钓着一长串妖魔进行s市一日游已经成为了她新的兴趣爱好。 这三天来,斛黎一点消息都没有,白皇也是影子都不见。这种煎熬让南方越来越暴躁,有那么多的妖魔让她杀,反而帮了她的忙,好让她不要整天都担心着不知所踪的斛黎。 南方躲避着妖魔群的追踪,跑着跑着,就跑到了自己的母校这里。校园内空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南方自己也没想到漫无目的地跑着跑着,居然会来到这里。 学校花园里当初那个斛黎造成的深坑被粗糙地填埋起来,熟悉的场景唤起南方满心的回忆:就是那个案子,就是在这里,她打破了斛黎的记忆封印,确定了他妖魔的身份。 那一天真是被吓了一大跳呢。 南方忍不住露出怀念的笑容,回忆却被一个冷漠的声音打断:“很怀念吧?我也这么觉得啊。几百年,从来没有人敢像你一样蔑视我,和我谈条件。” 南方的脸色一白,但立刻恢复过来。她转过身,坐在花园里的长椅上,抬头看着身前一身血红天鹅绒礼服的冷艳女郎:“好久不见了,玛丽女皇。这几天拿妖魔和我玩猫捉老鼠,不知道你还觉得尽兴吗?” 施施然站在南方面前的是当初的那位镜中恶灵——血腥玛丽。 第九章 暗潮(1) 南方坐在长椅上,看似镇定自若,手心里却早已是一大片冷汗。 在不能动用眼部异能的情况下,她面对血腥玛丽没有半点胜算,头脑里唯一能考虑的,就是怎么和对方同归于尽。 “呵,堂堂的王后,怎么露出一副害怕的神情?”血腥玛丽自顾自地在她身边坐下,用留着尖锐长指甲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尖。 为什么这位西方凶名昭著的恶灵会像个知心大姐姐一样对我?南方被血腥玛丽的态度弄得浑身发毛,小心地往长椅边缘挪开了一些,犹豫着要不要激活白泽留给自己的力量。 血腥玛丽微微一笑,站起身来,说:“你用不着这么紧张,如果我要杀你,早就动手了,也不需要辛辛苦苦让妖魔将你赶到这边来。” “你想见我?为什么?”南方站起身来,退开几步,枪口在血腥玛丽身上游走,手指搭在扳机上,紧张地保持着戒备的动作。 血腥玛丽抬起手,涂得鲜红的指甲握住狙击枪的枪管,轻轻将它往地面按去。 南方一脸狐疑,顺着她的动作用枪随意地指着地面,撤去了自身的灵力防护:从她的身上,我感觉不到任何的敌意。可是为什么?她不是我的敌人吗? 血腥玛丽的脸上挂着优雅高贵的微笑,向她伸出手来:“我稍微有些事情想对你说,能跟我来一下吗?” 这是请求还是威胁?南方像个听话的小妹妹一样,将自己的手放到她的手心里,微笑着点了点头。 和人类不同,血腥玛丽女皇那完全是由灵子构成的身体中,无时无刻不在翻滚着随时可以将南方烧成灰烬的力量。 不愧是在人类的世界里闹腾了几百年,不知道欠下多少血债的恶灵。南方不以为意地扬起眉头,满脸挑衅:她倒要看看这位恶灵女王陛下今天唱的是哪一出。 ***************** 血腥玛丽带着南方来到一家西餐厅,不知道用什么方法从空无一人的厨房中变出了香喷喷的浓汤和牛排,坐下来安安静静地吃东西。 南方用刀将牛排切成小块,不断抬眼观察血腥玛丽的动作,时刻提防着她暴起发难。 “欧洲那边的动静你应该听说了吧?”血腥玛丽喝了一口汤,优雅地擦了擦嘴角,问道。 南方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将一小块牛排塞进嘴里,心想:为什么她现在要提起欧洲那些老怪物的问题? 玛丽女皇喝了一口红酒,慢吞吞地说到:“他们要和白皇同流合污,我无所谓。不过,我可是玛丽女皇,怎么可能成为曾经是人类的家伙的手下?” “你的意思是你想倒戈?”南方扎起牛排旁用作点缀的西兰花咬了一口,直截了当地问道。 玛丽女皇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高高盘起的头发上精致的水晶发夹闪着耀眼的光。她不在镜子里装神弄鬼的时候,声音清清凉凉的,听着很舒服:“这世上,能让我臣服的人并不存在。不过和白皇比起来,我比较倾向于你这边。” “也就是说,你不会倒入我们的阵营,但是也不会帮助白皇,对么?”南方向她回以一个淡然的笑容,并不介意玛丽女皇明哲保身的行为,而是真诚地向她道谢:“谢谢。” 血腥玛丽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便继续安静地用起餐来。 南方见她不答话,立刻低下头去专心地与牛排作斗争,同时扫荡着自己的甜点和浓汤:在吃了三天的压缩饼干之后,她总算是吃到真正意义上的食物了! 但是西餐的美味又让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下落不明的斛黎:他的手艺一点都不比餐厅差。可是现在,只要他能够平平安安地回到我身边,就算让我从此之后全职在家烧饭做家务我都无所谓! “黑王的胜算不大。”血腥玛丽一眼捕捉到她脸上的忧虑,毫不留情地戳穿她为自己营造的梦幻泡泡,将南方拖回让人遍体鳞伤的现实中来。 南方不安地眨了眨眼,低下头去用勺子在汤碗里画着圈圈。 血腥玛丽拔起银叉,抵住南方的勺子,嘴角勾出曼妙的弧度:“你知道的。” 南方的勺子在汤碗里挪动着想要躲避血腥玛丽的叉子,却一次次无功而返,只能塞了一块牛排进嘴里,口齿不清地咕哝:“是啊……我知道斛黎打不过哥哥的。连妈咪在预言里也是那么些的啊——第六日,黑王的羽翼将被折断——我知道的!不用你来提醒我。” “看来,你早就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血腥玛丽收回叉子,再次喝了一口红酒。 南方看着眼前这个妖娆性感的女人:她本来应该是自己的敌人,现在却像是知心姐姐一样与自己促膝长谈;而南天本来应该是自己的亲人,现在却成了不共戴天的死敌。 南方叹了一口气,默默地喝完汤吃掉牛排,拿起勺子挖着自己的橘子冻,摇了摇头,发问:“不过我很奇怪。女皇陛下,为什么您会知道我的打算?” “我和白泽虽然一个在西、一个在东,不过,我们这群老古董,彼此之间都有交情。”玛丽女皇一脸怀念的申请,切下一小块黑森林蛋糕送进口中,细细品尝起来。 我就知道这些老怪物之间的关系,绝对不是表面上争抢地盘那么简单。南方苦笑一声,从来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和这样凶名远扬的恶灵面对面坐下来谈判,一时间感慨万千。 如果没有遇到斛黎,我至今为止都还只是个默默无名稍微有点枪法的小巡逻员,就算死在与妖魔的战斗中,也只是白纸上一个简短的名字而已。 南方开始想象没有自己存在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 如果我不存在,那么艾蕾娜不会死,仍然是网络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天才黑客少女、是除灵组的那个毒舌小丫头;哥哥不会变成白皇,说不定到最后真的会和艾蕾娜成为一对金童玉女。 但是斛黎…… 南方头痛地从桔子冻里挖出果肉放进嘴里用力嚼着:斛黎说过,我是他生命唯一的意义。如果我的消失导致他对我的记忆停留在孤儿院的时候,他会不会这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直找我找下去?他能够找我六年、就能再找一个六年。他是妖魔,有无尽的生命。可是……要他永远寻找一个早就不存在于世界上的人,实在太让人痛苦。 第九章 暗潮(2) 玛丽女皇无可奈何地喝完了红酒,满脸同情,说:“小南……我就这么叫你一声吧,毕竟你是几百年来唯一一个敢和我谈条件要我放过被诅咒的对象的人,也算是和我关系匪浅了。” 南方勉强勾了勾嘴角,点点头之后继续吃她的甜点。 玛丽女皇拆下自己的发夹,满头血红色的大波浪披散在肩膀上,几乎与她的晚礼服裙融为一体。她甩了甩头发,确定了南方一直以来的猜测:“你的死的确可以解决问题,的确可以让白皇功亏一篑变回一个普通人。” 闻言,南方的眼中透出明显的悲伤,果冻含在嘴里都只感到一阵苦涩:看来连神都不想让我活在这世界上了。 “不过,你也别傻乎乎地以为自己死了就一了百了。”玛丽女皇的身边泛起浓浓的黑气。她深处涂得鲜红的指甲,托起南方的下巴,一字一句说道:“你并不是当年死去的那个南方,而是白皇创造出来的。你一旦死去,这个世界为了修复扭曲的时间,会进行自我弥补。” 自我弥补?南方无声地张了张口,重复她的话。 血腥玛丽点了点头,肃然道:“你存在过的痕迹,会被完全抹杀。这个世界上从此再也不会存在属于‘南方’这个人、这一存在的任何痕迹。也就是说——” 她故意顿了一顿,直到南方紧张兮兮地紧盯着她的脸,才继续说道:“你死去之后,世界并不是如你所猜测的将‘回到最初的轨迹’,而是会重新修正,生成‘完全不同的时间线’去替代现在这个被白皇扭曲了的时间。” 南方愣了一愣,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说……在我死后,我的存在从一开始就会被抹杀?” “没错。”玛丽女皇收回手,轻轻擦拭自己的嘴角,妖艳地眯起眼看着南方的脸,“在新的世界里,南天不会有个叫南方的妹妹、那个艾蕾娜不会有个叫南方的好闺蜜……” “斛黎也不会有叫南方的女朋友。”南方接起她的话头,咬住自己的下嘴唇,眉头蹙起,嘴角却微微上扬,“这不是……挺好的嘛。” “什么?” “如果我一开始就不存在,那斛黎就不需要找我了啊。”南方甜甜地一笑,藏去眼底的泪光,“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南方’这么一个人嘛!” 血腥玛丽顿感无力,痴痴地张了张口,最终只是摇了摇头。 就连身为妖魔的她,都忍不住为南方感到悲哀——这个世界实在太残酷,非要让两情相悦的人生死永隔。 她低下头,切下蛋糕送进口中,细碎的声音从齿缝里飘出来:“其实,你的母亲来找过我。” “妈咪找你?”南方一脸难以置信,干笑了一声,张口结舌。 玛丽女皇微微一笑,站起身来,手一挥桌上的碗盘眨眼间消失不见。她向南方点头示意,化作一大片灵子,不知去了哪里。 南方一个人莫名其妙地伸着手,保持着想要挽留血腥玛丽的动作,讷讷地张着口:你还没说妈咪为什么要找你呢! ***************** 随着血腥玛丽的离去,那些追着南方阴魂不散的妖魔也就自动离开。她又可以靠着地下水道与白皇的妖魔大军打游击战了。 两天就在这种反反复复的游斗当中过去。以地下基地的出入口为核心,安全地带一圈圈扩散出去。一旦成功清空了妖魔,立刻有巡逻队员喷洒圣水降低领子浓度,然后建立起地面攻势,日夜轮班严防死守。 “啊——终于又看见太阳了!”地面防线建立的第一天,别动队的成员们一个个打了鸡血似的在大楼之中上蹿下跳,又笑又叫,一副疯疯癫癫的样子。 南方看着他们彼此打闹,笑嘻嘻地坐在防御工事顶端,晃荡着双腿,偶尔透过狙击枪的准镜观察一下四周有没有偷偷靠近的妖魔。 “南、南姐!糟了!出事了!”这时,一名传信员慌慌张张地冲了过来,站在防御工事底下抬着头朝她大喊。 南方转过头去一看,还是那天白皇大举进攻的时候告诉她防空洞里暴乱的那名传信员,不禁有些哭笑不得:“怎么又是你啊?你是专门负责传递坏消息的吗?” “南姐,您就别拿我开玩笑了好么?”年轻的传信员懊恼地摇了摇头,顺着防御工事边的扶梯来到南方身边,低声道,“听说,夫人的观星台被妖魔闯了空门。” “啊?”南方的一声惊呼把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见状,刚刚来到地面上的雷正阳立刻怒吼了一句:“看什么看?一个个猴子一样在地上跳来跳去,没见过光啊?丢人!给我滚回去训练!” “是……雷队。”别动队的队员无奈地应了一声,垂头丧气地钻回地下。 雷正阳一跃也来到防御工事上,听传令员进行简要的汇报:“昨天晚上,夫人和董事会去了首都分部开临时会议,二位知道的,观星台在s市最东面临海的地方,平时根本没有人会去。但是夫人回来之后,就发现屋子里被翻得一塌糊涂。” 南方和雷正阳彼此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找到了满脸荒唐的表情:妖魔闯观星台?观星台从上到下单单灵力防御盾就有四层,高塔墙壁上各种魔阵机关多得能够把a级妖魔活活炸死。何况观星台代表的可是预言师家族的威严!哪个高等妖魔脑袋被撞坏了,去挑衅四大古家族? “这个世界太他妈疯狂了!”雷正阳半晌只憋出一句感叹,连调查详细情形的兴趣都没有,摇着头回到了地下。 “还有,南姐……”传信员犹豫了片刻,还是小心翼翼地说道,“我听说,那天晚上观星台的防御系统全部都没有开启。” “你瞎说什么!”南方抬起手来一拳头砸在传令员脑袋上,随即跳下防御工事,张开翅膀飞向s市的海滨。 观星台远远地立在海中的一处大礁石上。波涛拍打着塔身,留下白乎乎的水沫。 礁石附近有几艘巡逻艇停靠着,没有激活防御措施的观星台灰蒙蒙的一片,看上去只是一座普通的灯塔。 南方摇了摇头,放弃了前去询问强盗事件的详情,只是默默地转身走开。 妈咪,你在计划什么?她的脸上明显流露担心的表情,眼中一片黯淡,但很快又变得明亮起来:我这短短二十多年的人生,亲情、友情、爱情,全都有所收获,真是非常幸福。 第十章 黑王折翼(1) 观星台的闯入事件,令除灵组董事们一个个变得人心惶惶。他们下意识得疏远夫人,生恐身边这个自己最信赖的预言师其实是妖魔安插到内探。 一条条负面消息从董事会并不严实的口风流传到南方耳中,让她的担忧一天更甚于一天:妈咪,你到底在做些什么? 南方在地面上随意地巡逻,看见有妖魔出现,就抬枪射击。在黑王与白皇这两个核心人物下落不明的情况下,她也只能带领战斗人员们和妖魔打持久战。 然而就在此刻,南方如同突遭雷击一般,整个人愣住了。一种冰冷刺骨的恐惧感油然而生,脑海中浮现一幅模糊的景象。 漆黑的空洞慢慢扩张,一身白衣的王者背后浮现末日树的虚影。空洞所面对的地面上一片狼藉泥土翻裂。 这是……孤儿院的废墟附近!南方在脑海内的幻象中辨认出孤儿院教堂折断了的尖顶,顿时浑身一凛——这景象代表着什么?哥哥终于完全融合了末日树的力量?我们已聊无胜算? 不论如何,只要去了孤儿院那边,一切也就会明朗了。 南方收起枪,振翅起飞,化作空中的一道银色流光。 ***************** 孤儿院的废墟附近一片死寂,荒芜人员的碎石之下,露出还算平整的土地。 难道刚才的一切真的只是幻觉?南方浑身戒备,一手放在狙击枪扳机附近,一手抵着枪杆,保证自己可以随时射击。 作为一名狙击手,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无疑是非常危险的事情。南方一闪身躲进孤儿院教堂一处断壁背后,枪口从旁弹出来,偶尔反射出一缕寒光。 她低头看了一眼腰间的对讲机,犹豫片刻,还是将电池拆下来塞进口袋里。 直觉告诉我,刚才那一幕一定有着什么意义。就在南方苦苦思索之时,周围的温度开始骤然下降。她的发梢、眉毛上,甚至开始结出细小的冰棱。 突然间变得好冷啊……南方搓了搓双手,活动了一下手指,重新握住枪。 空气开始震荡,微弱的蜂鸣声渐渐响起,仿佛有人在用手指轻轻摩擦玻璃一般刺耳,令南方那个情不自禁地眉头紧锁,小脸皱成一团。 南方面前不远处的天空猛一收缩,接着开始扭曲,然后化作灰蒙蒙的漩涡。随着漩涡一圈一圈转动,它的范围越来越大、颜色也越来越深,最后俨然化作她在幻象中看见的那深不见底的黑色空洞。 好像开始了呢。南方缩了缩身体,完全躲进断壁投下的阴影之中。 黑色的空间甬道之中,仿佛有无数污浊的液体在翻滚,透出一种阴森森的骚乱来。一个漆黑的人影从通道中沉沉坠出,生死不知落在地上。 身穿白袍的南天如同天神降世,在天空之中如履平地。当他完全走出空间通道的瞬间,漆黑的巨洞立刻化为一枚小小的黑玉球,温顺地钻进南天体内。 寒冷从南方的皮肤渗进骨髓,差一点令她昏厥。等她回过神来,只听到自己口中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斛黎——!” 那漆黑的人影发出一声*,辛苦地站起身来,露出已经破烂不堪的身体,和手中光泽暗淡的黎明长刀。 斛黎看向南方的位置,勉强开合嘴唇,无声地吐出一个字:逃! 南方浑身一震,看着他执刀扑上,却连南天衣角都没有碰到,就再次被重重轰飞出去。长刀脱手而出,刀身上的一道裂纹仿佛丑陋的疤痕。 这样下去他会死,会真真正正地被消灭掉! 南方被恐惧攥住了心神,眼睁睁看着南天走上前去,拔出黎明长刀,将刀剑对准斛黎的喉咙,却只能在喉咙里发出无助的模糊不清的呢喃。 看着南天扬起刀,南方的左手背如同烧着了一般滚烫滚烫。原本只有头颅部分的白泽纹身一瞬间扩展,顺着她的左手向上攀爬,最后停留在她的脸颊上,留下狰狞的黑色花纹。她的左手手臂上,一道漆黑的弯刃刺破血肉而出。 “白皇!”南方大喝一声,鲜血顺着手臂不断往下流,她却恍若未决挥舞着手上的弯刃冲上前去,死死架住南天劈下的武士刀。 刀刃上黑色的裂纹又扩大了一些。黎明接触到她的鲜血,发出一阵阵悲鸣。 “黎明,对不起啊。”南方的手臂在南天的重压下不断颤抖,鲜血一次又一次冲破刚刚愈合的伤口重新涌出。她苦笑着,抬起空闲的右手,轻轻抚摸了一下与自己僵持着的刀背:“都是因为我,斛黎受了那么重的伤,你也快要坏掉了呢……” “如果不希望这把刀毁坏的话,你就赶快让开。”南天急躁得抬手推搡,却被南方身上白泽遗留的力量顶了回去。 “哥哥,为什么你不肯收手呢?”南方的声音中难掩悲戚,手上却越来越用力,一点点将他手中的黎明顶了回去,丝毫不理会在轻微的“嘎吱”声,裂纹越来越深。 在你和斛黎之间,黎明,我当然还是宁愿牺牲掉你。 南方满怀哀愁的心念仿佛真的传达给了这把没有生命的武士道。黎明再次猛然震颤了一下,发出仿佛孩童啼哭般刺耳的声音,从南天手中硬生生挣脱而出,刀刃钉入一边的地面内,上半部分却断裂下来,跌落在一旁。 刀上最后一丝光泽也终于散去,曾经的神兵,现在看上去像是一碰就碎的化石。 南天却完全不在乎损失一把本来就不属于自己的武士刀,有些愕然得退开几步,好整以暇看着南方脸颊旁的魔纹一点点褪去。他微微一笑,居然赞许地拍起手来:“小南,你真是让我惊讶。不过这样的力量,你可以持续使用多久呢?” “我的确用不了多久。”南方摇了摇头,取出自己的狙击枪,但并没有瞄准南天,而是将它放在了斛黎手中。 斛黎努力着想要撑起身子,死死抓住南方的手:“小南,别……” “没事的。”南方轻轻抽出手来,俯身在斛黎苍白冰凉的嘴唇上一吻,绽放甜美的笑容,“有你在身边我就什么都不害怕了。” 若是那样,我宁可消失。斛黎的手不甘心地落空,伤痕累累的身体再也使不出一丝力量。 南方转过身去,留给他一个毅然决然的背影:“一直以来斛黎都是我的骑士大人。所以……哪怕只有一次也好,换我来保护你吧。” ***************** 第十章 黑王折翼(2) 南方身上的魔纹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就连左手背上的白泽纹身也只剩下一层灰蒙蒙的外框。她手臂上那可怕的弯刃缩回皮肤内,痛得南方浑身发抖。 “你看,为什么要这么勉强呢?”南天一脸心疼的样子,但刚刚往前跨了一步,一颗子弹“砰”的嵌进他脚尖前方的地面。 南方的手指上挂着一把贝雷塔64式手枪,滴溜溜地转着。 她也向南天靠近了一点,温柔地抚摸枪身,问道:“哥哥,你还记不记得这把枪?” 南方伸出手来,却被南方敏捷地躲开。他有些尴尬地回手挠了挠后脑勺,笑着答道:“怎么会不记得?这是我送给你的,是庆祝你成为巡逻员的礼物。” “是啊。礼物。”南方冷笑一声,慢慢抬起枪,抵在自己的太阳穴。 南天大惊失色,冲上前来想要夺她的枪,却被南方在千钧一发之际闪开。她张开双翅高高地飞到空中,左眼中光芒闪烁,明亮的灵核从她的眼瞳中脱离而出,飞进她手中。 “我想了想,饮弹自尽之类的死法都太难看了,不符合我王后的身份,而且感觉好痛哦。”南方在空中转了个圈儿,翅膀在背后划出一道美丽的银色弧线。 她掂了掂自己握着的贝雷塔手枪,忽然一挥手。银色与黑色间杂的枪身在空中划出抛物线,高高地坠落下去不见了踪影。 南天怔了一怔,穿过空间通道,来到她的面前,紧张地张开双手:“小南,你不要乱来!” “哥哥,我说过的,白皇的力量是守护的力量。”南方安静地站在天空中,看到摄像直升机飞了上来,还特地转了个身好让他们拍摄到更清晰的角度。 南天不敢靠近过去,生怕逼急了她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他收起了涌动的灵力,连身上的光都消失不见,近乎哀求地看着南方:“小南,你说什么都对。不要闹了,把灵核收起来,好不好?” 南方对南天低声下去的话语恍若未闻,恍恍惚惚地将握着自己灵核的手收回胸前,细细碎语:“白皇的力量……是守护的力量。只要守护的人不在了,力量也就没了。我是不应该存在的人,是让这个世界扭曲恶化的病原体。” “你在说什么啊?”南天感到极度的不安,却又找不到这种不安的源头。 “我说……哥哥,”南方抬起头来,露出阳光般明媚的笑容,在蓝天下熠熠生辉,“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死也要拖个垫背的?” “不要……”“小南,不要!” 斛黎拖着遍体鳞伤的身子出现在南天背后,手中用所剩无几的灵力凝成刀刃,刺向南天背后。 南方看到斛黎那破破烂烂的身体,眼中立刻涌出晶莹的泪水,努力地露出更大的笑容:“还以为……来不及看你最后一眼了。” 南方的胸*出刺目的蓝光。将她的身体扎上天空。从发梢和指尖开始,她的身体包括穿着的军装都一点点化作蓝色的离散灵子向四周飘散。 南方的意识渐渐远去,记忆也浑浊一片。她甚至已经记不起来为什么自己会落到这种频临灭亡的境地、也认不出面前大喊大叫的南天,但唯一牢记的,是斛黎的模样。 她迷迷糊糊地伸出手去,想要接触自己唯一还记得的一份温暖、一份对人间的留念。 “小南!”斛黎疯狂地伸出手,想要拥抱熟悉的瘦小的躯体,却只触及一手没有温度的灵子。他的记忆、他的过往被这个世界的法则之力恣意篡改,和南方经历的一幕一幕在眼前回放,然后开始消散。 第一次在孤儿院相遇,那个笑嘻嘻的小女孩;在南天面前维护自己、那个气鼓鼓的傻丫头;红祸事件中泪流满面,却无法对他说出一句“我恨你”的那个善良的少女;六年后第一次相遇,对自己的殷勤不屑一顾的年轻女孩…… 该死的,我不管什么命运,谁都没有资格抹去我和南方的过去!本已快要失去意识的斛黎忽然睁开眼,瞳孔中燃起大片血红色的火光。 他看到的一切都慢了下来,眼前浮现和南方的能力相似的点线,却不是白色,而是一片黯淡的灰。 这些线条拢住南方溃散的身体,将无数灵子聚回她的身边,最终化作一枚蓝盈盈的光茧。 南天彻底失去了意识,但只是悬浮在空中而没有跌落而死。 血腥玛丽女皇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他们身边。夫人站在她的身边,腰间缠着的一条红色的天鹅绒缎带显然是血腥玛丽那件红色礼服裙的一部分。 夫人的金色长发披散着,素面朝天满脸的憔悴,丝毫没有平日里预言师的神圣超脱。 她的手中拿着一只小小金柄水晶铃铛,没晃动一下,内部有着奇怪的灰色能量跟随铃声涌动。 夫人走到直升机下的摄像头前,透过镜头看着无数被南方的死震撼了的民众,忽然跪了下来:“我是预言师,但也是南方的母亲。如果你们不希望她就这样死去;如果你们希望她能够拥有一线生机;如果、你们认为她这名王后应该活下去的话,请你们祈祷。” 说着她站起身来,摇晃铃铛的速度一下快过一下,急促的铃声响起,与斛黎眼前的线条一样的颜色的能量将他和南方散开的灵子联系在了一起。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那些被南方帮助过的人,一个个跪了下来,默默祈祷。纯净的愿力注入铃铛之中,令它越发晶莹剔透。 夫人将铃铛放进斛黎手中,认真地看着他血红的双眼:“斛黎,为了救南方,你愿不愿意失去黑王的身份和力量?愿不愿意失去你刚刚接触到皮毛的时间法则?” “哪怕是我的命,只要需要,你现在就可以拿去。”斛黎的手交叠在夫人的手上,痛苦地收紧,感受着铃铛内传来的磅礴的能量。 那些灰色的灵力,就是时间法则。南方的死令他一举突破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也正是时间法则的缓慢效果,让夫人能够在南方完全消散之前感到。 他们身边,蓝色的光茧越缩越小,最后形成一个半透明的人形。 斛黎的眼中泪光闪烁,看着南方安然的容颜,义无反顾地将自己所有的力量注入水晶铃铛——四大古家族逆天改命的法宝——招魂铃中。 夫人的手中绽放万丈光芒,所到之处,一切都静止下来。包括斛黎在内,每一个人都在光芒之下失去意识,陷入无梦的酣睡。 s市的满目疮痍被慢慢修复,世界的轨迹改变,历史被抹消,回到了应有的状态。没有人会知道王后南方的存在、更没有人会知道黑白之争。唯有斛黎和无数光点形成的南方、以及夫人和血腥玛丽四人,被招魂铃的光芒包裹在内,随后化作四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ps:明天大结局哟!! 大结局 爱一直都在 s市的夏天总是炎热,阳光被无数高楼大厦的玻璃外墙一反射,更加火辣辣的烧人。 除灵组所在的办公楼在广场附近一大堆商场的包围下,显得微不足道。 接待台前,一名身穿粉色无袖衫和嫩黄色运动短裤的女子正一脸苦恼地和前台接待员进行交涉。 “我的搭档不在组内是怎么回事啊?”她无奈地单手叉腰,不停追问那个被权限所困而不能透露对方工作内容的接待员,“那你告诉我他去哪里了好不好?是在执行委托吗?” “我、我真的不能说——”眼看那接待员都快被问得哭了出来,恰巧夫人走出电梯,微微一笑:“你啊,别逼她了。人家真的不能说。你找的人在s市海滨呢。现在……应该和海龙打得天翻地覆吧。” “那我现在就过去!”女子精神百倍的声音还没有落下,人就已经冲到了门外,纵身跳上了摩托车。 夹杂着油门轰鸣声,她在一片阳光中回过头来,向夫人笑着招手:“妈咪,谢谢你!” ***************** 南方骑着摩托,在立交桥上飞驰。 她记得这座桥当初在追击希伯雅他们的时候,被卷进歼灭者火炮的大爆炸里,几乎完全断成了两截。 那一次,除灵组负责对外公关的几个女孩子看着我的表情,真是想着就让人觉得好笑——那可是*裸的怨念呢! 南方忍俊不禁,嘴角情不自禁扬起,速度飙得更快。 透过立交桥的栏杆往外看去,之间水面上飞舞着无数的细小水蛇,众星捧月般围绕着其中一条粗大的、拥有金色鳞片的鱼龙类“生物”。 “哎……那个是金鳞嘛!”南方撇了撇嘴,一脸无趣的表情:类似的妖魔,在国外游历的几年里都不知道杀过多少了。 她看着水蛇之间那个熟悉的人影一挥刀,同样再熟悉不过的银色刀光倾泻而下,将中看不中用的金鳞绞成粉末,灵核没来得及爆炸,就已经被吞噬干净。 南方解下背后的狙击枪,熟练地瞄准、发射。镌刻着魔纹的子弹呼啸而出,投入水面上漂浮着的一棵不起眼的海藻。 那草叶之中立刻跳出一条小鱼,赫然也是金光灿灿的鳞片。只是不等它钻入水中,身上的鳞片便逐一爆裂开来。原来是子弹蕴含的破魔能量能量早在接触它藏身的水藻的一瞬间,便毁坏了它体内隐藏着的小小的灵核。 “多谢。”斛黎收刀入鞘,转过身来温和地道谢,看到她骑在摩托车上一手握枪的姿势,却不由自主地愣住。 南方把枪靠在摩托车的把手旁,抬起手来脱下头盔,露出一头飘逸的秀发。从前平刘海加马尾辫的造型,现在则成了大气的中分黑长直。她的眼睛依旧又黑又亮,好像会说话一般光彩夺目。 “我以为你会在欧洲的哪个除灵组织,谁知到跑了一圈,又兜回这里来。”南方将头盔挂在车把手上,翻身落地,调皮地用手指卷起一缕头发,“嘿,费了那么大工夫,总算是被我找到了。” 斛黎的呼吸急促起来,紧张地朝她靠近一步,似乎是想要拥抱她,但刚刚张开手又局促地僵在了原地。最终,他只是笑了笑,脸上隐约有一些泛红:“我以为……你不会记得我。” “怎么可能?”南方潇洒地一甩长发,笑眯眯地向他踱去,粉色吊带衫上的荷叶边随之轻轻摆动。她踮起脚尖,靠近斛黎的脸,轻声说:“别忘了,我可是违背了命运常理的存在呢。连这个世界的法则都奈何不了我,只不过是一次死后重生罢了,怎么可能让我忘记你?倒是你……” 她轻轻握住斛黎的手,感受着那种一如既往的毫无生命力的冰冷,却觉得有暖意和心酸从身体很深很深的地方一圈圈荡漾开来:斛黎本来明明可以成为黑王;就算我消失了,他也可以自由自在的。但现在,他的生命却和我这样失去了灵力和异能的弱小的人类绑在了一起。 “如果我死掉的话,你也会死的。”南方握起拳,在他胸口上不停捶打,“斛黎你这个笨蛋、笨蛋、笨蛋!正常人哪会放弃长生不老的特权啊!可是你,偏偏去使用招魂铃,把你无限的生命缩短到和我这个人类一样,你说你是不是笨蛋?” “笨……也没有关系呵。”斛黎任凭她的小拳头不痛不痒落在胸前,熟练地将她横抱起来,大笑着转了个圈。 南方惊呼着羞红了脸,把头埋进斛黎胸前,来躲避打扫战场中的巡逻员们惊讶不已的视线。 “小南,抬起头来。”斛黎的话语随着他的呼吸吹进南方耳中,湿湿的、痒痒的,满是挑逗的意味。 南方伸出手去,大胆地圈住他的脖颈,红着脸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 斛黎认真地看着她的双眼,一直一直看进她的心底里面:“答应我,以后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再做那种自我牺牲的举动。不要再离开我……如果再来一次,我真的会发疯的。” “嗯。”南方用力点头,大眼睛里泛起泪光,氤氲着太阳的光泽,“就算你赶我走我也不会走,我一辈子都会粘着你,一直到我变成老太太都不会再离开了!” “……怎么可能会干你走……”斛黎哽住了喉咙,再也说不下去。 南方吸了吸鼻子,一眨眼,泪水就顺着睫毛滚落下来。 她带着浓重的哭腔老实交代:“那天,我自爆灵核的时候表现出的那种帅气的样子,都是假装的。其实、其实真的好痛好痛……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过去,像是铅笔画一样被一点点擦掉……我好害怕……再也再也看不见你。” 斛黎张了张口,但心底里涌出的得而复失的狂喜堵住了他的喉咙,让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南方破涕为笑,看着他尴尬的样子,主动靠近他的脸,低声耳语:“我还可以做你的公主殿下吗?” 斛黎让她站直在地上,依然紧紧搂着她的腰。 小南笑得弯成月牙形的双眼、好美。 还有羞涩不已的红彤彤的脸颊,真是好久没有看到了。 这样的女孩子,就是我最珍爱的公主殿下啊……斛黎轻轻抬起南方的下巴,郑重地起誓:“我永远都是你的守护骑士。” “要好好保护我哦。”南方抬起头,小心翼翼地闭上眼,接受他的亲吻。 甜甜的味道从嘴唇相触的地方开始扩散,一直渗进她心里。 我,现在真的好幸福。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