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班书》 楔子 周贞定王二十五年,即公元前444年。 河面雾气蒸腾,头顶皎月当空。 公输班负手桥上,清凉晚风中,苍苍白发狂舞不休。这位才华横溢的鲁国巨匠仰望苍穹,满面沧桑。 桥下,大弟子泰山叩首曰:“恩师穷毕生才智,写成《鲁班书》,尽传修造、炼丹、巫法与奇门遁甲精髓,乃千古奇书,必定名垂青史!” 公输班裹紧衣袍,忆起往事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几十年前,他削竹为鹊,可翱游天上,三日不下。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身怀六甲的班妻好奇,偷骑上天,不料空中分娩,污血破法,木鹊坠毁,母子双亡。不久,法术浅薄的班父骑坐木鹊控制不当,竟飞入苏州闹市,当地人视为妖怪,将他围殴致死。多年后,班母六十大寿,公输班制木马车贺寿,马车机关巧妙,由木人自动驾御,班母欣喜登车,马车却一去不还。 公输班掏出《鲁班书》,抚摩观阅,凄凉酸楚涌上心头,他长叹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一切自有规制。我一生辉煌,到头来却落得个孤家寡人,皆因违悖天道伦常所致!今日,我立毒咒于此书!望后世子民,诚实守正,不生邪念。”公输班长袖一挥,在《鲁班书》上写下贫、病、孤三个无形大字,只见月华荧荧,凝聚于书,诅咒便结为不破。泰山欲要阻拦,已是不及。 是夜,公输班卒于滕州鲁桥。 第一章 巫山黄鸟第一节 奇怪的面试 2007年7月,广州大学城,某大学餐厅。 即将毕业的公输然与女友余倩正在就餐。 余倩拍拍公输然的脸,说:“小帅哥,工作找得怎么样了啊?” 公输然本来要笑,却听到她问工作,又不快起来,当下强作笑颜,用夸张的口气说:“今天一娘们面试,见我英俊潇洒,当即拍板要我,但我早委身于余倩大美女了呢,自然不答应了。”这样说分明是在强撑颜面。 余倩吱吱笑起来,又说:“你可真乖,只是没啥出息,自家媳妇都养不起了。不过不怕的,本姑娘养你这个小白脸。” 公输然闻言,有些失落。余倩跟他同级,几个月前就签下了一家好单位,可能跟她的家庭背景有关。而公输然太不争气,全班只剩几个人没签下单位,他竟名列其中!都是英语四级没过给害的。公输然的生物学专业课很好,在学校也混得不错,偏英语一直搞不上来。堂堂中国人却被一门外语整残了,怎么也想不通。不过他并不表现出来,只是捏捏余倩的鼻子,有气无力的说:“倩倩真好!” 余倩心细,问公输然:“你好像还有事?” “没事,就是我好好的一篇记实散文,竟被那个破教授评论为神话故事,真是好笑。” “哦,原来世上了解你的人真多呢!你不是老拿你家那本《鲁班书》说事的嘛,我看你编的故事也就只能诱骗我这种小女孩。” 这一下说中了公输然的心事,他大声争辩说:“《鲁班书》当然是真的!我这篇散文就是写我来友爷爷与《鲁班书》的故事!” 余倩闻言呵呵直笑,说:“我准知道你又在卖弄你家那本破书了!你是怎么写的啊?” 公输然很是不满,愤愤地说:“来友爷爷是真正的鲁班传人,精通《鲁班书》,《鲁班书》中记载了各种巫术与奇门遁甲术,能随意制人死地,号令飞禽走兽!最精妙的是有一门法术叫美女脱衣法,可以让美女主动献身。”他停下来,坏坏地盯着余倩领口,色笑起来。 余倩见状,慌忙捂住领口,拿起筷子就打,边打边骂:“你这个色魔,总不上进,好的不学,天天就幻想美女脱衣法,美女脱衣!美女脱衣,我打爆你的头!”公输然招架不住,只得挨了几下,依然咧开了嘴笑。 余倩打完,又说:“你这样写,换谁都要说是神话故事呢!” 公输然想,我家除了来友爷爷的《鲁班书》,还有一门家传邪术,我还学过些皮毛呢,只是远不及《鲁班书》厉害。中国传统巫术源远流长,又极为神秘,只在民间少数人中流传,一般人哪里见识过,自然不会信了,便不再争论。 两人吃完饭,余倩又说:“下午,你要带好倩倩去哪玩呢?”公输然有些心不在焉。他与余倩在一起快两年了,余倩青春活泼,长得又美,不知有多少人艳羡他们,可公输然总觉得缺点什么,他觉得自己的生命另有轨迹,什么东西一直在召唤他,可就是找不到原因。一年又一年,他依然这样庸庸碌碌地活着,现在竟还工作无着,颜面扫地,要是被家中亲人知道,还怎么抬头做人啊?想到这里,他意兴索然,只是不忍心拂余倩好意,就说:“我们出去随便走走吧!” 两人手挽手走出食堂,遇到了胖嘟嘟的校就业办陈秘书,他一见公输然就大叫:“好你小子,出来泡妞也不带手机,让我一顿好找!”说罢拽住公输然就走。 公输然挣扎不掉,便大声抱怨:“慢点慢点,领导,别把你的门生给拉扯坏了。”陈秘书虽是老师,平时却和蔼得很,公输然以前在校团委工作,两人关系十分亲密。余倩眼见约会被扰,甚是不快,跑过来打陈秘书的胖手,在一旁帮腔说:“放开我的小白脸,你这个死胖子!”陈秘书被打得告饶,只得放手,又一脸严肃地说:“公输然,学校来了一帮神秘人物,似乎权威很大呢,说是要在本校招聘一名生物学专业的学生。校长看起来很怕他们,要我将全校学习好思想好的学生精挑五名供他选择,也不管别人签了单位没签。我这不给你小子走走后门,让你也去试试嘛。”公输然作受宠若惊状,说:“陈老师啊,你对我的恩德我何日能报啊?只是我连那三流小公司都搞不定,又那敢去惹大人物呀?不去不去!”说完转身就走。 陈秘书急得直跺脚。余倩倒也机灵,马上拉住公输然说:“反正你工作也没确定,就当去玩玩,让权威人士见识一下现代高等教育的产物是何等垃圾呗!”公输然听着十分受伤,但转念一想,那瞎猫还能撞上死耗子呢,何况我一大活人?当下回心转意,与陈秘书一道去了。 面试地点放在学校多媒体会议厅。 三人刚走到门口,就被两名西装格履,眼戴墨镜的人挡住了。余倩撅起嘴,悄悄对公输然说:“人模鬼样,耍酷耍得真像。”公输然嘿嘿一笑,便站在一旁等待。原来里面有人在面试,已是第四位,下一个就轮到公输然了。 大约半小时后,里面走出一位趾高气扬的人来。他是校学生会主席刘青天,这小子长得高大,口才也好,学习也好,反正好东西全被他拿走了。也难免他要自以为是,满嘴的“必须、一定、无论如何”等精英用语了,像公输然这类被边缘化的学生,最恨他这种人。刘青天看到公输然,有些意外,指着他问:“你也来面试啊?”满脸的惊讶与不解。公输然不舒服到了极点,将他指到鼻尖前的手指压下去说:“你的手指头保养得真不错啊!”刘青天一怔,不知如何应答,讪讪地又说:“太正式了,你要挺住啊!”说罢掸掸全新的领带走了。 这时公输然才发觉自己只穿着休闲衫,三天没换的牛仔裤加泥渍斑斑的运动鞋,来得太匆忙,竟没想到要搞形象包装。唉,反正也没多大希望,不管了。 这时,一个墨镜拍拍他的肩,手往厅内一指,示意他进去,也不说话,酷得还真够狠的。公输然战战兢兢地走了进去。余倩好奇,想要跟进去,墨镜却把门一拉,她就被挤压了出来,心中老大不快。 大厅很大,可容纳一千余人,但现在空空荡荡,非常阴暗,只有在主席台处开了几盏小灯,五个面容冷峻的老人坐在嘉宾位上,看来是要让公输然上主席位了。这种面试方式最让人难受,一对多,仿佛受审的犯人,气势上完全处于劣势。公输然忐忑不安地走上去,扫了一眼五人,其中一个似乎眼熟,好像在某个学术刊物上见过。他向五人鞠了一躬,五人毫无回应,大厅寂静得让人发慌。他有点手足无措,不停地将双手在身前和身后变换着。 “公输然?”面熟的老者终于开口了。他秃顶,头发花白,眼神和蔼,戴副眼镜,不高,170cm不到,保养得很好,一看就是知识渊博,生活优裕的学者。 “是!”公输然恭敬地回答。 “你的姓氏很特别,在国内十分难见啊。” “是这样的,据我家谱记载,我家是公输班,也就是鲁班后裔,公输姓氏发源于鲁国,随后流散到山东、河南等地,但一直香火不旺,到乾隆年间,已衰落得只剩一脉,这根独脉又经多年迁移,现定居于湖南省南部。” “嗯,你可知公输氏为何衰落么?” “这个我不知,但有传言说是修习家传邪术,贻害后代所致。” 五人开始交头接耳起来。过了一会,面熟的老者又问:“你学习过这门邪术么?” 公输然暗忖,我早年也学过些皮毛,但门都没入就放弃了。但这门邪术十分阴毒,虽习之不深,但如果承认,估计工作也就没了。当下思定,就回答说:“这门邪术传到我这一代,已基本失传了。”这样讲也不算说假话,因为家传邪术确实散失很严重,公输然的父亲也只懂得皮毛呢。 谁知,老者突然举起一份书稿问:“这篇文章是你写的吧?” 公输然走近一看,正是刚刚跟余倩说到的那篇散文,自己才出去吃个饭,这文章怎就到了他们手中,不觉惊出一身汗来。他惊讶地说:“是我所写,怎么到你们这里了?” 五人并不回答,老者又说:“《鲁班书》就是公输氏的家传邪术,你来友爷爷将全本传到你家,你会不学?”公输然大惊,自家确有一门邪术,但并无名字,没想到与《鲁班书》是同一种,这邪术我公输氏自己没有全本,外姓人反倒有了,真是奇怪? 当下说:“我确实不知我家传邪术就是《鲁班书》,听说此书十分阴毒,学习者会断子绝孙,因此我碰都不碰它一下。” 老者点点头,徐徐说:“你公输氏自鲁班始,兴旺发达,随后快速衰落,几近灭绝,就是因为这本书啊!也算你们最后一脉聪明,将该书毁掉,才得以保全。如今这门邪术又从外姓人中传入你家,这公输氏恐怕要在劫难逃了。” 公输然听得心惊肉跳,暗想:估计我公输氏先人见《鲁班书》害人害己,为保全家族的延续,才加以销毁,阻止后代练习,只留了些无关紧要的小法术口口相传下来。如今它却又传入我家,真是机缘巧合,不要影响我公输家的传承才好。便说:“我一定会阻止这件事。” 老者微微一笑,说:“好吧,你被录用了,这里有一份协议书,你考虑好后,就签字,明天到北京来报道。”说着一位工作人员给他递来一份就业协议书,上面注明了薪水与报道地点,薪水竟是当前市场行情的十多倍。 公输然十分意外,有些手足无措,正要再问。 五人却扬扬手鱼贯而出,独留公输然一脸茫然地站在主席台上。 第一章 巫山黄鸟第二节 黄鸟 第二天,公输然与余倩坐在白云山顶,俯瞰广州这座钢筋水泥之城。 广州是人类文明的结晶,无数生灵蝇营狗苟,沉没于中,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始终逃不出一个利字。再透过广州上空的阴霾眺望远处,那里有更加广阔的世界,没有烟尘、没有水泥、没有尾气、没有线缆,但他们有自由的鸟、清新的空气、明澈的溪水与郁郁葱葱的山林。 “有一种鸟,如果你将它关进鸟笼,它会抑郁而死,因为它热爱自由。”公输然说。 余倩不快地说:“你讲的太形而上了,在这座城市,人照样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他们也有自由,可以无所顾忌地行走、购物、读报、说话,没见任何人因此抑郁而亡!” “我不是这个意思,记得小时候,每当看见大燕从天空掠过,我就在想,它们如此急不可耐飞往同一个地方,那里一定是个童话般的世界,有一天我一定也要去看看。现在机会来了,我可以加入科考队,追寻鸟的足迹了,我的梦想要成真了,你应该为我高兴啊?” “你有了梦想,那我们怎么办?”余倩语带哭音。 公输然一个激凌,这才想到这个现实问题。他与余倩相爱两年,虽常有缺陷感,却毕竟是有感情的,如今这一走,天各一方,相隔万里,只怕爱情也难以维系了吧?但他不可能放弃这份工作,而余倩在广州也有一份极好的工作,也不会放弃,就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了。他不禁惆怅起来,低声安慰余倩:“我们总会再在一起的,目前只是暂时的分别。” 余倩却只顾哭,公输然安慰不下,谈话无疾而终。 或许他们不过是在重复大学雷同的爱情故事,毕业之时就是分手之时,唯一不同地是,他们谁也没有说出分手二字。 当晚,公输然飞抵北京。 两天后,公输然在一次六人工作会议上再次见到了面试他的老人。 老人站在台上,打开幻灯片,对大家说:“非常欢迎大家,今天,我们的团队正式完成组建,我叫李渊博,是本研究项目的负责人。“ 大家一齐惊呼,李渊博是国内鼎鼎大名的生物学家,国家科学院院士,负责的研究项目都称得上为国家工程,大家都没想到能在他手下从事研究工作。 李渊博接着开始介绍团队成员。其他成员中,领队刘常来自武汉,历史学硕士、考古学博士,体形略胖,戴眼镜,30岁左右;副领队江未希,20多岁,白色衬衫,黑色西裤,在女孩子中算很高的了,脚穿平底皮鞋,眼神冷冷的,面无表情地坐在公输然对面,她是研究院的老成员,接受过特工训练,有野外生存经验;队员杜乾坤,来自北京某大学计算机专业,中等身高,略显瘦小,跟公输然年龄相仿,头发稀疏,眼睛骨碌碌地转,一看就是个机灵人。温子菡,女,北京某大学气象学专业,长得乖巧可爱,发型很美,上面蓬松,下面小卷发,婴儿般的小脸还有些稚嫩,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温柔与单纯,露齿一笑,荡人心魄,和公输然所见的大学女生完全不同,举手投足间流露出良好的家教和涵养。 坐在一旁的杜乾坤凑过头来低声说:“两个妞真不错,一冷一热,刚柔相济,我们有福啦!就是领口开得不够低。”说完一阵淫笑。公输然笑而不答。 五名队员互相致意后,李渊博又说:“大家除了江未希外,都刚刚走出校门,马上要面临一个十分严峻的工作任务,挑战非常大,之所以挑选你们,是因为你们都是不二人选。开始任务之前,大家须先签订这份保密协议。”说着,他将协议书分发给了大家。协议书中规定,倘若泄密,将要承担不低于100万元的赔偿。大家不以为然,这身臭皮囊就是全部家当,以后要是泄密,他尽管来索赔就是,所以毫不犹豫地签下了协议书。 李渊博十分高兴,开始正式介绍起本次科考任务来。 他将幻灯片切换到第二张,图中出现一本古书,书名为《山海经》,他说:“《山海经》是我国先秦古籍,作者已不可考,它主要记述了古代神话、地理、物产、巫术、宗教、古史、医药、民俗、民族等方面的内容。鲁迅将它称为‘盖古之巫书’,因为它记载的内容与巫术关联极大,介绍了中华巫术的十大始祖巫咸、巫即、巫盼、巫彭、巫姑、巫真、巫礼、巫抵、巫谢、巫罗,传说他们升降于灵山,炼丹修法,守护人间。”大家听后,兴趣十分高涨,暗想,难道此次的任务竟与神秘莫测的巫术有关。 李渊博又切换了幻灯片,本次出现了一只鸟,黑白色,由毛笔绘制。他说:“这只鸟叫黄鸟,据《山海经?大荒经》记载,‘有巫山者,西有黄鸟。帝药,八斋。黄鸟于巫,司此玄蛇’,也就是说,黄鸟专门于巫山看守巫药,防止玄蛇偷吃。‘其状如枭而白首,其鸣自詨,食之不妒’,它长得类似猫头鹰,头为白色,声音悦耳动听,传说食用黄鸟肉后能去除嫉妒心理。自秦至今,黄鸟已几近绝迹,我们本次的任务就是要找到这种濒临灭绝的黄鸟。” 公输然是生物学专业的,对鸟类知之甚详,便问:“黄雀也称为黄鸟,是麻雀的一种,并不罕见,李教授所说的黄鸟难道不是黄雀?” 李渊博满意地笑笑,又说:“我说的黄鸟与当前鸟类目录中的黄鸟不是同一种的。这种鸟主要与巫药及毒蛇为伴。”他接着说:“从我们掌握的有限资料来看,在湖南省湘西的大山中存在一个黄鸟洞,位置不详,但我们推测它所在的大山必定有大量珍稀巫药,所以,我们也许可以从当地擅长巫术的巫人处得到一些线索。” 刘常迷惑地问:“湘西如此之大,我们的线索这么有限,怎么找得到呢?” “千百年来,有无数人去寻找黄鸟,但无一成功,大家可以想象任务的艰难。”李渊博说,“但我们还有一条线索,那就是《鲁班书》!” “《鲁班书》!”公输然大叫。 “对!”李渊博点头确认,“在历史上,湘西有过两次大兴土木建造陵墓的历史,均发生在北宋年间,据民间传说,建陵之人都是鲁班传人,这位传人与黄鸟有很深的渊源。如果我们能通过古墓找到鲁班传人的后人,或许也能得到黄鸟的信息。” 温子菡问:“陵园为谁而建?” “正史中没有记载,野史则众说纷纭,但都认同其中一处为北宋青平公主墓,另一处有史学家认为是青平公主墓的疑冢,也有说是他人之墓。”李渊博说。 大家陷入沉思中,古代皇家贵胄建墓,为防被盗,常设多处疑冢,传说诸葛亮就有七十二疑冢,青平公主有一处,也属正常。 杜乾坤问:“青平公主墓位于何处?她为何将墓建在湘西这种穷乡僻壤?” “无人知道!”李渊博说,“黄鸟洞附件有大量巫药草,以及关于两处墓穴的传说,便是你们全部的线索。” 大家听后,议论纷纷,均觉得此次任务十分神秘且充满挑战性,这是最让年青人着迷的地方,他们都跃跃欲试起来。 李渊博开始安排具体工作任务,他说:“本次研究任务的经费为10万元,时间3个月,由刘常负责财务开支,任务完成后,你们还会得到一笔额外的奖金,但如果任务失败,大家将离开工作岗位。”大家都认为时间过于紧迫,但刚走出校门,不敢提过多要求,就没有表现出来。 很快,行动方案就确定了下来。 会议结束后,大家兴高采烈地跟随江未希领取装备,不外乎野外登山防御工具。 当晚大家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第一章 巫山黄鸟第三节 黑屋 湘西凤凰位于湖南省西南部,与贵州省松桃县和铜仁县接壤,被称为“五溪苗蛮之地”,居民以土家族及苗族为主,境内山峦重叠,林谷幽深,沟壑纵横,溪河交错。它也是楚巫文化的重要发祥地。 刘常带领黄鸟科考组一行五人经过近40余小时的舟车劳顿,终于在傍晚时分抵达凤凰县城。旅途中最辛苦的该属温子菡了,她除了必带的装备外,又携带了大量个人用品,还包括一个吉它和单反数码相机,杜乾坤虽然也增带了一个笔记本电脑,但见她娇弱,便主动承担起了背负吉它的重任,即便如此,那个几斤重的单反相机挂在脖子上还是让这位娇娇女吃足了苦头。刘常十分能干,为了节省开支,他在沱江畔租下一间吊脚楼民房的整个二层,既便宜又舒适,在阳台上犹能望见涓秀的沱江自脚下缓缓流过,美不胜收。大家疲累不堪,随便吃了点东西,分头睡下。 第二天,公输然刚醒来,就听到室外传来叮咚之声,旋律清丽优美,便开门探看,见温子菡斜倚木栏而坐,正在阳台弹奏吉它。在江风之中,她长发飘逸,与凤凰古朴的吊脚楼、秀丽的沱江水以及远处几团湿润的晨雾融为一体,美得不可方物。却在这时,刘常走了出来,他问温子菡他们有没有起床,温子菡停止弹奏说没有,接着两人轻轻攀谈起来。公输然有些扫兴,叫醒杜乾坤,洗漱完毕,便来到阳台。五人聚在一起,商讨起今日的安排来。 刘常说:“青平公主是北宋宋太宗越匡义之女,野史记载她在公元973年曾被梅山教掳至梅山关押了三年之久,因而引发了多次朝廷征伐梅山的战争,这是她与湘西唯一可查的关联,至于墓穴的方位则毫无线索。因此,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寻找本地的巫人。” 公输然说:“湘西最著名的巫术莫过于蛊术了,蛊虫在本地俗称‘草鬼’,会使蛊的苗人多为女性,大家都称她们为‘草鬼婆’,她们一般居住于苗寨或丛林中,我们可以先从她们入手。” 刘常点点头,又说:“为了扩大搜寻范围,我们兵分两路外出探查。我带领温子菡往西北方向;江未希带领公输然和杜乾坤往西南方向。” 杜乾坤见不能与美女温子菡同行,有些不满,大声反对:“这种安排不妥,我看还是抽签分组的好!” 刘常不悦,望着江未希,她却默不做声,又望向公输然。 公输然觉得都无所谓,正副领队各带一组,正好,便说:“按领队的意思办吧。” 刘常很满意,五人将行李寄放在主人家,轻装简行,分头出发。 凤凰西南是崇山峻岭,山中树木茂盛,草深过人,而且山石断壑密布,道路非常难行。公输然三人一路翻山越岭,一晃就到了下午,也没找到一个苗寨。三人眼见时候不早,决定另外择路返回。这时,江未希在望远镜中看到远处的密林中似乎有人家,大声叫两人来看。杜乾坤顺着方向也望过去,啧啧称奇:“这房子黑乎乎的,真是奇怪,周边方圆几里都是山林,无人无地,为什么选这个地方安家啊?”公输然看了看,也觉蹊跷,但想湘西本是神秘之地,草鬼婆是奇人异士,自然不能以常理推断。三人虽有疑惑,还是决定前往查看。 三人走了几里地,以为要到达黑屋,但抬眼一看,它却又远去许多。如此反复,走了两个小时依然没到,三人不禁暗暗心惊。天渐渐黑下来,夜风阴凉,林中不时传出异响,不知是动物游走还是鬼怪出没的声音。大约四个小时后,他们才终于到达黑屋。它十分低矮,木头搭建,在丛林暮色之中,透出森森寒气。 他们迟疑地来到门前,门竟吱地一声自动开了,但门内空无一人,倒有一座香炉,兀自青烟缭绕,香炉两旁扎有两个纸人,白脸黑眉红唇,公输然刚想跨进去,却见左侧纸人的眼珠似乎转了一下,胸口一纠,慌忙停步,但再看时,纸人却又纹丝不动。 他们不敢进去,便坐在门前树下等待主人。 黑屋占地不大,夜更深,风也越来越大,刮得树林如波涛般翻滚,树枝击打在黑屋顶上,噼啪之声不绝于耳。公输然与杜乾坤害怕起来,想要回去,但眼见这荒山野岭,他们如果返回,要穿越几十里山地,比坐在此处更加可怕十倍。公输然抬头望天,月亮尚未升起,四周伸手不见五指,江未希又一言不发,他心里有些发毛,拉拉杜乾坤,两人紧紧靠在一起。 杜乾坤为排解恐惧,干脆吹起口哨来,嘘嘘的口哨声混杂在大风中,缥缈空灵,时大时小,回荡在陌生的夜色中,搅得四周更加诡异。这时,江未希冷冷的声音响了起来:“晚上不要吹口哨,容易召鬼!”“鬼”字一出,杜乾坤打了一个寒颤,哨音应声而停。这时,丛林中突然传出一阵树叶簌簌声,这声响在夜色中像一把利箭径直朝他们射来。三人大惊,立刻跳起来。这时,野草分开,里面窜出一只野猪,见到他们,发出“嗷嗷”声,又折向另一个方向跑走了。两个大男人冷汗直冒。 虚惊一场,他们重新坐下。突然,一阵怪异的阴风伴随着木门吱嘎之声,飘入到木屋之内,很快又越窗而出,只见丛林中野草搅动,声音快速远去。江未希一声大叫:“什么人?”一跃而起,往风飘的方向追去。公输然与杜乾坤原本靠江未希壮胆,眼见她已跑出很远,吓得狂呼,没命地追赶过去。 二人追出一里地,早已不见了江未希踪影。他们四处眺望,自己已身处林地之内,近旁有一座孤坟,月亮自东方升起,孤坟被映照得幽幽生辉。不远处雾气沉沉,缠绕得树林如实如幻,深不可测。他们进退两难,因为奔跑和恐惧发出的沉重呼吸声回荡在树林中。公输然暗暗后悔出来时不带装备,现在手中除了手机,没有任何工具,手机此刻也没有信号,无法打出。杜乾坤在心里早将江未希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正在他们一筹莫展之际,身后传来一句阴森森的声音:“来人受死!”两人刚要回头,却全身僵硬,扑倒在地。不一会,他们被人拉住一只脚拖起疾奔。大量泥土、坚石、草茎不断打在脸上,塞入口中,令他们头破血流,疼痛难忍,很快晕了过去。 第一章 巫山黄鸟第四节 怪虫 杜乾坤苏醒时,天已大亮,他睁开眼来,却见一张面目狰狞的血脸凝望着自己,吓得尖声狂呼,手脚并用往后爬去,但手所触到的地方似乎有东西在蠕动,低头一看,竟是无数一厘米长的怪虫,全身黑色,头很小,两根长须微微抖动,口很大,高高突起,占了头部的一半,腹部凸鼓,四只脚爬行起来快捷无比。杜乾坤“啊”的一声大叫,惊恐万分,全身弹了起来,拼命甩动双手,仿佛沾了无数病菌。原来他此刻正处于一个约四五米深三米见方的圆坑中,坑内躺着几具尸身,衣衫破烂,皮肤发黑,有的头顶被掏空,白色的脑浆流淌一地;有的眼珠已经不见,两个黑色的大眼洞流出丝丝血水;有的肚子爆裂,内脏清晰可见。成千上万只黑色怪虫密密麻麻地挤在尸身上面,争夺抢食,吃得嘶嘶作响。有的虫子为了争抢嫩肉,竟然撕咬同类,将对手咬得肠穿肚烂;有的怪虫还钻入尸身腹腔,拖出内脏来,搞得坑内血水横流。几具尸体不一会便被吃得残破不堪,发出一股恶臭。 杜乾坤长到这么大,何曾见过这种景象,他手脚并用地攀爬坑壁,这坑壁虽为土质,却很光滑坚硬,他的双手很快就抓挠得鲜血淋漓,但根本爬不出去。这时血脸跑过来,一把抓住他大叫:“杜乾坤,是我!我是公输然!”原来他昨夜被拖行,脸上伤痕累累,血渍斑斑,竟已无法辨识。杜乾坤愕然回头,心神稍定,抓住公输然竭斯底里地痛哭起来。 公输然又何曾不胆战心惊,只是他醒来稍早,早试过各种办法,都无济于事。此时他强行镇定地说:“别爬了,没用的!” 杜乾坤满脸泪水,恐惧地看着公输然问:“难道我们出不去了么,要惨死在这里?”说完又哽咽起来。公输然自身本已绝望、恐惧到了极点,如今见到杜乾坤的惊惧,竟镇定起来。他望了望坑口,只见有无数巨木矗立坑旁,这坑该是在丛林深处,呼救也不会有人听到,他们只能自救了。这时,他发现树上有萝藤垂于坑口外侧,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大声叫杜乾坤,两人均想,如果能将萝藤勾到坑中,他们就能攀爬出去了。不过他们很快又低落起来,这洞中除了怪虫、尸体,并无树枝,根本无法办到。 他们绝望地坐在地上,起初还能流泪,一日之后,他们饥肠辘辘、口干舌燥,再也无泪可流,在死亡面前,对怪虫的恐惧反而淡了。那怪虫说也奇怪,只是一味分食尸体,并不咬他们。不过两人心中明白,只要尸身被吃完,就轮到他们俩了。 公输然苦涩地说:“原以为这项任务简单,却害我们死在这里,这一身皮肉,不出多久就要成怪虫腹中之物了,实在不甘啊!” “唉――”杜乾坤虚弱地长叹一声,又咬牙切齿地说,“你我死在这里,全怨江未希那个臭三八,在我死后,一定要化作厉鬼,吃光她的皮,喝光她的血!” 公输然万念俱灰地说:“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只是我死前却不能给余倩及爸妈留下遗言,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怨我啊!”说完,顿觉酸楚无限,又要再哭,泪却早哭干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怪虫十分嗜吃,才一天多,几具尸体已被吃得精光,骨架发出惨白光辉,让人心里发毛。这怪虫长得极快,吃完尸体,已从一厘米左右长到了二厘米,怪虫见无肉可吃,头顶两根须子互相擦拭了一番,全部转向两人。 两人心头大震,暗想,大限到了!急忙往坑壁靠。怪虫摇头摆尾地盯着两人看,不知是谁起了个头,全部像滚珠子一般,涌向两人。两人拼命狂呼,双脚一顿猛踩,无数虫子被踩得身体迸裂,血水四溅。但它们依然前赴后继的冲来,不一会,怪虫就爬入到裤管,有的虫子竟然咬烂皮肉,钻进肉中。 公输然无论怎么拍打,也无法抵挡这么多怪虫,终于被逼入死角,被尸骨一绊,扑嗵倒地。这时无数怪虫如潮水般涌上来,把公输然遮裹得严严实实。极度惊惧之下,他顺手抄起一根腿骨,拼尽全力跳将起来,一顿狂扫,怪虫被震落大半。他望着人腿骨,突然急中生智,也顾不得多想,立刻抓住杜乾坤,大叫:“快拿着腿骨爬到我身上去!” 杜乾坤于危难之际,虽不明原由,但还是遵照他的意思,踩上他肩头,杜乾坤站起身来,此时仅离坑口一米不到,他立刻明白过来。当下跳起,用腿骨将萝藤勾进坑中来。 杜乾坤迅速抓住萝藤,发疯似地爬出坑,又将公输然吊了上来。 他们互相打掉对方身体带上来的虫子,又见腿上血肉模糊,皮肉已被吃去许多,还有几只虫子钻进肉中,仍在咬食。两人从旁边折下树枝,忍着巨痛,将虫子从肉里一只只挑了出来,这些虫子竟不逃命,又浑身带血冲上来,公输然抬脚一踩,只见它们肉汁四溅,一命呜呼。至此,两人在被困两天之后,终于逃出生天,不禁百感交集,相拥狂笑,眼角却流出泪来。 坑外是一座峡谷,谷内草木茂盛,但隐隐有流水声传来。他们笑毕,循流水声方向觅去。他们大约走出三十米远,拨开野草,顿时豁然开朗,只见右侧有一个小瀑布悬于峭壁之上,虽不大,却极高,在山风之中,轻轻飘动,宛如一条白练。瀑布落到下面的浅潭,水花四溅。 两人绝处逢生,又几日没有饮水,当即跳入潭中,一顿牛饮。公输然担心恶人追来,不敢久留,便要杜乾坤与他立刻随水漂走。杜乾坤却游上岸找来一片宽大的叶子,盛满水,往来路跑去。原来,连日来他受尽怪虫折磨,已对它恨之入骨,因此走前还要水淹怪虫。公输然见状,心中焦急,但又很无奈,只得帮助他盛水灌坑。如此往复十余次,坑内已积水十几厘米,怪虫不会游泳,在水中不断翻滚挣扎,渐渐溺死,看得两人畅快淋漓,心中恶气已消去大半。 他们不敢久留,迅速返回小河,跃入水中,在水流推动之下,只半小时便漂出山谷。小河是沱江支流,他们很快就被汇入沱江,这里舟船繁忙,他们被一艘小船搭救了上来。 大约在下午四点左右,两人终于返回凤凰,他们跃上岸,脚底酥软,只觉世事缥缈,此刻恍若隔世一般。 刘常、温子菡已在吊脚楼苦候几天,心急如焚,现在终于见到他们,急忙送入医院,所幸没有伤筋动骨,只需进行外伤护理就可以了。 几天后,公输然、杜乾坤伤就痊愈了,但江未希依然未归。大家担心起来,计划去营救,但第一次执行任务就被江未希抛弃险些丧命的杜乾坤却不愿前往,他现在才知道探查黄鸟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简单。他参加科考队,仅仅是因为年青人的浪漫想法,此刻受到重挫,打退堂鼓也在情理之中。 温子菡是四人中唯一的女生,但她的营救愿望十分强烈,这也许是因为女性富有同情心的天性吧。她笑着对杜乾坤说:“小男人,你是不是想让本小姐看扁你呢?” 杜乾坤被她叫成小男人,心里极不舒服,红着脸说:“哪天让你见识一下怪虫的厉害,到时别求哥哥我保护你。” “今天你连另一个女人的生死都不管不顾,我以后那敢指望你呀?”温子菡讥讽地说。 杜乾坤很受打击,又想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前往,不过他有一个条件,就是救回江未希后,大家立刻放弃科考任务,返回北京。经此一难,大家都有心退出,谁也不愿为了工作把命送掉,便同意了杜乾坤的条件。 第一章 巫山黄鸟第五节 金蚕蛊 第二天天刚亮,公输然四人便背上全部装备,向大坑走去。 为保安全,大家走的是水路,先乘船至公输然漂流而下的支流,再沿支流步行上山。 被昨夜大雨洗刷过的凤凰天空更加明澈,晨雾逐渐散去,凝结到树叶上,让世界变得格外清新湿润。这座峡谷被船家称为神仙谷,每至夏天汛期,山中溪水汇聚成河顺峡谷奔流而下,河水清澈透明,偶有小鱼穿梭于红叶绿草的倒影间。河流两侧是愈往上愈加陡峭巍峨的山脊,半腰上云雾缭绕,与潮湿的竹林融为一体,把这峡谷装扮得仿若仙境。难怪要称作“神仙谷”了。 四人赶到瀑布时,温子菡早已香汗淋漓,脚底也打出几个小泡来,疼得厉害。之前她咬咬牙挺住,一直没有开口,此刻目的地一到,她虚脱在地,将背包一撂,坐在地上就起不来了。公输然过去拉她,小声说:“这里离大坑已不远,我们要尽快隐蔽起来。” 温子菡娇弱地说:“你们先去找地方吧,找到后叫我,我实在不行了,先歇会儿。” 公输然无奈,只得与另两人往丛林中走去。他们在大坑北侧30米处找到一块巨石,巨石下部中空,可以藏身,又居高临下,可将大坑周边情况一览无余。三人修整一番,找了些野草伪装好藏身处。 温子菡眼见这瀑布漂亮,潭中水草油绿,河水明澈,兴奋地脱掉鞋子,将脚泡到潭水之中,这时潭中无数小鱼游来,叮咬她的脚掌,痒痒的,舒服极了。她正自陶醉,身后传来声响,回头一看,见到一位妇人笑呵呵地站在身后说:“小姑娘,这么早就来旅游啊?”凤凰山水秀丽,是名闻遐迩的旅游胜地,游客较多,这位妇人也将温子菡当成游客了。 温子菡仔细打量她,她头顶用黑布缠绕着头发,盘成一个很大的结,恍如帽子,身穿浅蓝色的苗族服装,背着一个灰色布袋,皱纹满面,透出一股阴唳之气,眼神却含着无限的慈爱。温子菡听杜乾坤的描述,知道这林中凶险,面对这位妇人,她有些不知如何应对了,胆怯地说:“是啊,早晨的景色真是好。” 妇人看似十分喜爱温子菡,关切地告诫她:“林子里蛇虫很多,你在峡谷玩玩就罢了,可千万别进去,人单影只,出了事也没人照应。” 温子菡心中一暖,刚才的疑惧也就消了,便问:“婶婶,你是住在这里还是过来玩呢?” 妇人走到她身边坐下,笑着说:“我又不是你们城里人,老太婆一个,有什么好玩的。我就住在附近,平时靠养些虫子为生。[.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温子菡一听到虫子,想起草鬼来,吓得花容失色,几乎掉进潭中。妇人急忙拉住她。温子菡余惊未了,但又觉得她并非坏人,忐忑不安地问:“你养什么虫子?能卖钱么?” 妇人哈哈一笑,说:“看你们这些小女孩,一听到虫子就吓成这样。我的虫子很漂亮呢,养大后价比黄金。” 温子菡稍稍心安,心想,这种漂亮虫子一定不是蛊虫了,在她眼里蛊虫都是黑乎乎,极其丑陋的。她眨巴着眼好奇地问:“天下还有这么昂贵的虫子呀?婶婶,你可不可以让我看看呢?” 妇人有些迟疑,但抵不住温子菡水汪汪的大眼睛,便将背包拉到身前。她说:“这虫子非常罕见,也很难养,娇贵得很呢。”说着从布袋中掏出一个桶口直径约10厘米,上面以布封口的木质器皿来。妇人对着小木桶轻轻念了几句词,这才揭开封布。只见里面趴着一只一寸长状如蚕的金色虫宝宝,肥肥胖胖,十分可爱。 温子菡惊奇地大叫起来,对着妇人说:“婶婶,这虫子真是可爱,难怪那样金贵了。” 妇人微笑,将木桶盖好放回去说:“小姑娘,你要是中午没有地方去,可以到我家做客。我一人住,闷得很。”苗人向来好客,初次见面就邀请别人去家中做客是稀松平常之事。温子菡心思单纯,也没多想,听后十分高兴,立马答应下来,不过她立刻又后悔了,其他三人还在等她呢,况且有大事要办,又岂能贪玩。 这时,温子菡的对讲机响了起来,他接过来,听到公输然在说:“我们先回家了,你放心去做你想做的事,有事呼我,我会随时回来的!”温子菡心里一急,立马回呼,却一直无人应答。她慌张起来,暗想,我们才到,他们怎能就此回去?还丢下我一人?难道是在暗示我什么?她立刻意会到,身边的妇人可能就是草鬼婆,他们是要自己跟随这个妇人回家去探察情况。 妇人惊奇地望着对讲机说:“原来你还有朋友啊?” 温子菡聪慧非凡,马上回答:“是啊,我们一起过来玩耍,他们不肯上来,就在山脚下等我,现在竟然丢下我就全回去了。” 妇人笑着说:“年青人就是不长耐心。”说完便带着温子菡一前一后往家中走去。 原来,公输然在岩石下布置完毕后,过来接温子菡,见她跟苗人闲谈,便躲在不远处偷听,后来望见苗人示出金蚕来,大吃一惊。 公输然出身巫术世家,对这些蛊术略有所知,刚才那只金蚕便是天下第一毒的金蚕蛊。之前听来友爷爷讲过,金蚕蛊起源于四川偏僻地区,后来渐渐流传到湖南、福建、广东等省,最终由湘西苗人将其驯化至极致,成为天下最毒的蛊虫。这种蛊虫水淹不死,火烧不死,刀砍不死,抵抗力极强。它每天要吃四寸锦缎,可产下几毫克粪便,只需将一丁点粪便撒入他人饮食中,此人食后必定生病死亡,无药可救。最为狠辣地是,主人只要施出巫术,放出金蚕蛊,它便会飞扑敌人,钻入其腹中,吃光敌人的内脏,致其疼痛哀号数月,不治身亡。传说这种蛊虫在咬死他人后,会将他人的财物转到主人家中,使主人暴富。但它生性暴唳,主人若伺养不周全,它也会反噬主人,让主人蒙受灾难。因此,若主人无意供养它时,也不能随意丢弃,而是要准备好一个小箱子,垫以金银财物,将它放进去,摆放在路中,任他人取走,这俗称“嫁金蚕蛊”。 公输然暗暗心惊,立刻意识到此人与自己遇险极有关系,可以看出她确实喜爱温子菡乖巧可爱,并无加害之意,才通过对讲机暗示温子菡随她前往。 眼见妇人已走出很远,公输然来不及返回告知刘常两人,便用对讲机嘱咐他们看好大坑,自己有事与温子菡离开一下,然后悄悄尾随过去。 第二章 尸洞惊魂第一节 傩面具 温子菡随妇人在丛林中七拐八拐,离瀑布越来越远,她有些紧张,不时往后张望。公输然怕她露出破绽,便趁妇人不注意,在后面草丛中探出头来,挥了挥手。温子菡一见,心安了许多。她原本极怕草鬼婆,此刻与这位大婶在一起,却并无想象中的恐怖,相反她还感受到了丝丝慈爱,此刻又有人在后保护,不觉胆大起来,不时与妇人聊些山外的见闻,两人欢笑晏晏,如同一对母女。 大约走出一里地,她们终于到达妇人家中。公输然远远一看,大惊,妇人之家正是他们最初见到的黑屋,这妇人果然就是加害于自己的草鬼婆,不禁咬牙切齿,暗暗担心起温子菡的安危来,他立刻猫到黑屋后窗下藏匿起来。 温子菡随妇人来到黑屋前,见黑屋由三间房组成,正中的堂屋两侧各挂着一张鬼脸,堂屋左侧的鬼脸状若虎头,两耳高耸,额头有个大大的“王”字,由黑圈围绕的白眼高高凸起,眼珠是一道小黑圈,中间又是白点,一张血盆大口,四颗白色大獠牙;右侧的鬼脸更加可怕,满头黑色乱发,缠绕纠结于两根白角旁,双目圆睁,血盆大口被分成四块,分别镶有四颗大獠牙,狰狞恐怖。吓得温子菡拉住妇人衣角大叫:“婶婶,门前的鬼脸好吓人,我不敢进去,摘了它好不好?” 草鬼婆哈哈大笑,疼爱地看着她说:“这叫‘傩面具’,是我们苗族巫师的法器,可以驱鬼避邪,你怕它做什么?” 温子菡几乎哭起来:“嗯呀,婶婶,这里还有鬼怪啊?我要回家了!” 妇人早被逗得母性大发,抚摸着她的头发,说:“不用怕,有婶婶在,再多的鬼怪也不敢来。”说完,她取下两张鬼脸,用衣袖擦拭干净,放到左侧卧房去了。 这时,温子菡才敢走进堂屋,堂屋与公输然之前看到的景象一样,纸人仍在,中间供奉的神位上书“天王大帝之位”。神位之前有一张黑色木桌,该是待客用的,温子菡上去等着。 草鬼婆捧出一盘糍粑前来招待客人。糍粑是湘西很流行的食物,又称年糕,由糯米煮熟后,加糖及各种配料放在石鼎内由大木锤冲打成糕状,取出来,再分割成小圆块,撒上芝麻等作料,就算制成了。当地人一般只在逢年过节时才以糍粑待客,看来草鬼婆确实很喜爱温子菡。 温子菡小小的吃了一块,味道极佳,高兴地说:“婶婶你家的糍粑真好吃,只是你住在这荒山野岭,一个人不孤单么?” 草鬼婆呵呵一笑,说:“我要养虫子,住在人多的地方不方便。你要是喜欢这糍粑,等下回去时多带点走。”草鬼婆独处深山,终年无人相伴,很是寂寞,现在有位乖巧伶俐的小女孩陪她说话,她自然是高兴得很。 温子菡也很高兴,对草鬼婆的好感愈加深了。 这时,门外突然刮来一阵大风,外面传来一个男人的三声大笑,声若洪钟,振聋发聩。他的神秘出现令草鬼婆颜面尽变,大叫:“麻老五!你若敢踏入半步,我将让你血洒当场!” 温子菡闻言大惊,慌忙躲到草鬼婆身后。草鬼婆却纵身一跃,从堂屋里面的小门扑进卧房,拿出才收进去的傩面具,又跳回来。这时房门吱嘎狂响,男人已经扑了进来。 麻老五身材高大,皮肤黝黑,头剃得只剩一撮长毛,织扎成辫,高高耸立,上半身**,经骨交错,下身穿一件宽大的黑色苗裤,大脸粗糙,一笑,皱褶密布。他大声说:“阿朵,你的面具拿得太晚啦!哈哈……”笑毕又说:“今生你不嫁我,我就扰你一辈子!让你居无安所,事无所成。”说完,他戏笑着过来抱草鬼婆,口里依然污言秽语:“阿朵婆娘,你几十年未不近男色,一定十分渴望男人吧,今日我就让你破处,遂了你的心愿!” 温子菡眼见阿朵受辱,情急之下,掏出短刀就往麻老五刺去,却被他的左手一把抓住,刀刃极为锋利,但他的手却毫发无伤。麻老五右手一把掐住温子菡的脖子,淫笑着说:“我们夫妻行房,你小姑娘还想偷看?羞不羞啊!” 温子菡又惊又羞,满脸通红,却苦于脖子被掐,说不得话,也无法还击,只在那里挣扎跳挪,于事无补。 草鬼婆害怕麻老五掐断温子菡脖子,双手慌忙各竖起一张傩面具,口念咒语,两手一推,一声暴喝:“着!”房间顿时阴风四起,麻老五被强力撞击,跌出房外。草鬼婆跃起,意欲封住门户,却见麻老五又再次扑入房来,右手大中指合圈一弹,只见一道黑线飞入草鬼婆颈部,却是一只黑虫,黑虫一摆尾便钻入草鬼婆喉管中。草鬼婆顿时神色大变,全身筛糠,显然是惊惧到了极点。 麻老五得意地大笑,说:“你若乖乖为五哥伺寝,我就为你解了蛊毒。” 阿朵很快镇定下来,纵身跳上香炉,伸手往墙顶一掏,摸出一道神符来。她将神符丢入炉中,口中又是一通狂念,只见炉灰随着一道道狂风,瞬间将房屋淹没了。温子菡陡然见到这种阵势,早吓得魂飞魄散,正要逃出房门,却又见一道金光,仿佛是一只金蚕射入麻老五体内。 麻老五面目全灰,顿时汗如雨下,他指着草鬼婆悲愤地骂:“你好毒!阿朵,我们毕竟曾经相爱一场,几十年来,我对你念念不忘,你负我也罢,还忍心下此毒手?”他脸部扭曲,是伤心恐惧到了极点。阿朵坐到椅子上沉默不语。麻老五欲对她施杀手又有不忍,他突然跃起,像一阵黑风,破窗而去。躲在窗外的公输然被窗棂碎屑击打,疼得差点叫出声来。 公输然直觉麻老五与他们遇险有直接关系,当下矮起身形,往黑风飞走的方向疾追。 黑风飞得极快,上山下坡如履平地,不一会便消失不见。公输然强忍野草叶割打身体的痛楚,毫不停歇,沿着黑风刮开野草现出来的路径,直追出十里地。才见麻老五坐在一处悬崖旁休憩,悬崖很狭窄,离对岸不过五米。他气喘吁吁,面部痉挛,显得十分痛苦,坐了一会,竟突然跳下悬崖。 公输然大惊,慌忙前去察看,原来悬崖只是一处悬洞。 第二章 尸洞惊魂第二节 洞鬼 公输然眼见麻老五进到悬洞中,仔细看了看周边环境。 悬洞距离地面约十米高,距离崖底高逾千尺,观之心悸。洞外有一道大石卡在两崖之间,宽约三米,麻老五就是跃入大石之上再进入洞中的。大石表面风化成黑泥,苔藓覆盖,似乎人员进出不多,从崖上跳下去,一有不慎,极有可能滑落山崖,则无完尸了。 公输然踌躇良久,还是决定冒险一搏。他等到夜晚,取出登山绳慢慢滑上大石。洞中寂静无声,漆黑一片,他不敢亮灯,便潜伏在洞口角落,极力张望,几分钟后,他逐渐适应了洞中的黑暗,隐约可见物体,便躬身往里慢慢走去。悬洞起初狭窄,但越往里,就越宽广,走出十余米后,顿时豁然开朗,眼前是一个巨大的石室,呈不规则的圆形,足有半个足球场大小。有几处微弱的绿火散落于石室各处,时明时暗,飘忽不定,将洞中景观映照得阴森可怕,似乎是农村见到过的鬼火。石室两侧密密麻麻摆放着黑色的长形物体,却看不分明,石室对面又有一个通道。公输然眼见无人,便跨入石室,往对面通道走去。 突然,通道里闪出两根火把,似有两人往石室走来。公输然大惊,不假思索便往右侧长形物体跑去,幸亏他反应快,在来人进入石室前,就窜进几个长形物体中间,趴了下来。他刚接触地面,却觉得身下毛茸茸一片,紧接着“吱吱”声大作,身下竟藏了几十只大耗子,全都是皮厚肉滑,肥胖得很。这些耗子似乎十分笨拙,被公输然压在身下,方才觉察,拼命尖叫,四处逃窜,许多还撞在长形物体上,发出“咚咚”声。公输然尽管毛骨悚然,但为免发现,竭力忍耐,紧闭嘴巴,避免吸入鼠毛和它们搅动起的灰尘。[.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这时,石室大亮,两人举着火把走了进来。他们穿着打扮与麻老五很相似,上身**,下身穿黑色苗裤,一人略胖,一人偏瘦,个个肤色黝黑,眼神阴唳。 胖子张开嘴,一口虫牙,黑乎乎,让人看了恶心至极,他说:“六狗,洞里有人来送死了吧?”瘦子哈哈大笑,咽一口口水,回答:“牢洞里的两个人很久没吃到嫩肉了,正好给他们加点餐!”说完两人一阵怪笑,诡异非常。突然,他们身形一动,瞬间飘到公输然藏身处,举着火把照了照,却只见到密密麻麻的老鼠盘距在地面。胖子喉咙咕咕怪响,伸直脖子,呃地一声,吐出一口浓痰来,失望地说:“狗娘养的,一群吃死人耗子也学会装神弄鬼了。”两人走开,在不远处忙活起来。公输然起初听到他们说话,心里大惊,自知已经暴露,便慢慢爬到长形物体之下,耗子倒也配合,一点也不怕人,很快便将长形物体与地面的空隙挤得满满当当,将他藏得严严实实。 这时,公输然听得两人撬开了什么东西,一股恶臭扑鼻而来。这种恶臭他极为熟悉,记得上高中那年,在学校不远处的某个下水道里就曾连续十多天传出这种恶臭,同学们每经过此地,必要掩鼻奔跑而过,后来有人掀开下水道石板,竟发现里面藏匿着一具裸体女尸,尸身已腐烂大半,头发被水冲得只剩稀稀拉拉几根。想到这里,公输然隐隐觉得不对,便轻轻翻转身,用手摸了摸身上的长形物体,是木板,每条长约二米五,宽不足一米,原木,只打涂了桐油,没有上漆。他探出头往旁边的长形物体看去,大惊失色,这物体分明是一具棺材,两端立木桩架起,离地面约三十厘米。他立刻知道,两人刚才撬开的是一具棺材,他一阵恶心,全身发毛,但他早领教过麻老五的阴毒,此刻便是躺在死人堆里,也是不敢声张的了。 两人撬开的果然是棺材,胖子骂骂咧咧的,把一根火把奋力往棺材中一插,“嘭”的一声,应该是插入死尸胸膛里了,两人再一头一脚从棺材中抬出一具硬邦邦的死尸来,死尸胸口插着火把,晃晃荡荡走进了通道。公输然这才翻身出来,把胸中憋的那口气长长地吐了出来。他借着两人丢在地上的一根火把,将石室仔细看了看,这洞中竟存放着各类棺材不下一千具,耗子便靠咬穿棺材,偷食死尸为生,由于食源充足,没有天敌,全都肥硕巨大,笨拙慵懒。 有句古话说“活人居干栏,以避瘴疠;死人行悬棺,可望延年”,讲的就是湘西的部分苗寨居于树顶,悬棺洞葬的习俗。估计此处便是他们洞葬的场所了。洞葬在当地又被称为洞鬼,每年四月初,苗人男男女女便会聚到洞中,与洞鬼一起载歌载舞,举行庆祝活动。 难道此洞藏有一个苗寨?但从洞口痕迹来看,人员往来进出并不多,不像寻常村寨。他无暇多想,便尾随两人进了通道,通道与石室间原有一道石门,但现在是打开的。又走入五十多米,两人取出火把,将死尸扔进了通道左侧的一个洞穴,瘦子大声喊:“喂,鸳鸯鬼,老子给你送饭来了!”说完两人嘻嘻哈哈往里走去,在一个转角处消失了。 公输然冲到洞穴口,见洞穴口十分狭窄,仅容一人,洞底离洞口似乎很深,由于黑暗,看不见里面的情景,但隐隐约约听到一个男子,在大口咀嚼。公输然正要离开,却听到里面男子说:“小妞,吃一点吧,肉的味道真不错,你若再不吃,过几天,我就只能抱着一具尸体行房,太无趣了。”这时,一个微弱的女声传出来:“我死前,第一件事,就是要杀了你。” 公输然大喜,这分明是江未希的声音!但他害怕被发现,不敢声张,便继续往前,察看情况。通道转角处又分成两个通道,其中一个很低矮,里面有湍急的流水,不知流往何处,另一条通道又通向一个石室,里面灯火通明,竟藏匿了几十名苗人,装束与麻老五相似。石洞中果然藏有苗人,估计这伙苗人平时将生活起居之地与洞葬石室用石门隔离了起来,洞外苗人不知,每有亲人亡故,就葬于此洞,万万想不到先人日夜受这伙苗人骚扰。 石室中,麻老五正躺在一张石床上,其他人围着他商讨救治办法。 公输然见苗人一时不会过来,便返回洞穴口,将登山绳勾挂于洞穴内壁一个凸起的石块上,这样从外面很难看到绳子。他取出荧光棒拧亮甩进洞中,再攀沿登山绳滑进了洞牢。里面的男子大叫:“是谁?又要给老子送嫩肉来了?”说完,就飞扑上来,将刚滑到半空的公输然拉下来摔在地上。 公输然被痛得哎哟大叫,双手撑在地上,却发现尸骸、腐肉遍地,且有无数蛆虫在腐肉上蠕动,不禁全身发毛,大叫着跳起来。他转过身,借着荧光棒的微光,见到一个高大的男子立在面前,披头散发,衣衫褴褛,嘴角处还残留着几点肉渣,嘴巴一张,一股恶臭直冲而来。公输然吓得又是一声大叫,往后一跳,对他就喊:“你是谁?我是来救你们的!” 男子哈哈大笑:“好小子,细皮嫩肉的,正好改善改善伙食。” 洞穴角落里,江未希听出了公输然的声音,惊喜的大喊:“公输然,是你么?我在这里!” 男子闻言一怔,似乎相信了公输然。公输然取出电筒,打开,只见江未希一头乱发,手握短刀,蜷缩在角落里,看起来极为虚弱。他跑过去抱起她,这个昔日无比强悍、冷漠的女人此刻已是虚弱不堪,连说话都显得吃力,该是饥饿所致。公输然掏出几块压缩饼干和水,喂她吃下。 江未希那晚追赶麻老五,被甩掉后,心有不甘,心想,他必定还会经过此地,便潜伏在树林中。大约两个小时后,麻老五果然又返回来,她便悄悄跟随,来到这个洞中,却被苗人发现,被施巫术生擒,投入到这个洞牢中。牢中尚有一男子,似乎已被关了很久,终年不近女色,见江未希来到,自然欣喜若狂,日夜说些浑话,一有机会便欲上前亵渎,江未希为自保,便持军刀在手,苦苦支撑。 这洞中有水渗入,却苦无食物。苗人每隔几日便投下一具死尸,那位男子靠吃死尸存活,江未希又岂肯食人肉,几天下来,早饿得奄奄一息了。 半小时后,腹中已有食物的江未希渐渐恢复了过来,脸色略有好转,她一把抱住公输然,竟在他怀中嘤嘤哭了起来。这么几日,整日面对死尸、恶人,生命垂危,所受痛苦非同寻常,此刻得救,只觉得公输然比任何亲人都亲,女人的天性终于释放出来。 第二章 尸洞惊魂第三节 神兵 这段时间,牢洞中的男子早攀上登山绳,先行出去了,出洞前还不忘大声对公输然喊:“小伙子,你救下爷爷我,下面的妞就免费赠送给你了,你们亲热亲热,爷爷我先走一步啦!” 公输然救人心切,那有闲心理他。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男子出洞后,不但不逃,反而冲进了石室。石室中,苗人正在为麻老五治病。 一人说:“蛊虫进到身体中,皮肤却无伤痕,真是奇怪,难道中的是药蛊?” 另一个苗人把他的头一打,说:“放你娘的狗屁,药蛊大多由口而入,老五又没饮食,怎能中蛊?这分明是拍花蛊!” 麻老五躺在石床上,心里烦恼,此时更加气愤,大骂众人:“你们这群白痴,我说过几百遍了,老子中的是金蚕蛊,你们不想对策,还在这里争吵不休,老子一气之下,将你们一一宰啦!” 胖子这时发话了,“老五啊,中了金蚕蛊,就没得救了,没得救了,你还让大家想什么救治之法啊!我看大家先为你打副棺材吧。”说完苗人哄堂大笑,似乎一点也不在意麻老五的生死。 麻老五一气之下,一脚将胖子踹飞起来,跌坐在地上,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男子走上前,在刚刚爬起来的胖子身上补了一脚,他又跌倒在地,口中大骂:“狗日的,你也敢踢老子,不想活了吧。” 男子对着他的秃头又是一脚,直踢得他眼冒金星,头在地上连撞三下,方才停止,立刻晕了过去。男子哈哈大笑,嘴里说:“无知的小兔崽子,还敢对你爷爷口出狂言!谁说金蚕蛊不能治了?真他妈的愚蠢!” 满室苗人闻言,全都转头望着他,满脸怀疑与惊奇。麻老五更是一个激凌,翻身坐起来,问他:“你会冶金蚕蛊?快说冶法!” 男子又是大笑,对着麻老五说:“冶法很简单,只是很耗时间。” 麻老五心急如焚,连声催促他快讲,耗时间就耗时间,总比没命强。 男子理一理头发,慢条斯理地说:“每日取女人经血一杯,连饮150天,该病必好!” 之前去抬死尸的瘦子疑惑地问:“中了金蚕蛊,不出三月,人就死了,又怎能冶到150天去?” 男子哈哈大笑,说:“金蚕蛊乃至阳之物,女人经血是至阴之物,两相融合,蛊毒顷刻化为虚无,吃了经血,三月之内自然就不会死了。” 麻老五如蒙天赦,欣喜若狂,跳下石床,抱住男子就要去亲他的嘴,却闻到一股恶臭,含笑骂道:“他娘的,你嘴巴可真臭!不过医术还行。” 男子有点措手不及,被他拦腰抱住,急忙挣脱,笑着说:“爷爷我嘴臭,还不是你们用人肉喂的!” 苗人闻言大惊,这时才意识到此人便是他们囚禁在牢洞中的男子,一室的人都被他耍了,不禁大怒,迅速将他围在中心。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男子也不惊慌,在人环中镇定地说:“都说你们神兵刀枪不入,谁敢让爷爷杀上一刀,若不死,爷爷我死也算开眼了。” 原来这伙苗人是同善社成员,俗称神兵,同善社是一个宗教组织,由四川传入湘西,教主号称“述古老人”,姓彭,信奉的神灵称“无极天尊”。他们宣扬“修真养性,益寿延年,逃脱百劫,长生不老,自可成圣”。信奉孔孟各家,也相信善恶因果报应,主要修行内容有念经、敬神与打坐。道友打坐念的经有《金刚经》、《救苦经》以及《大悲咒》等,也有念文天祥《正气歌》的。成员全都练习巫术,据说功力深厚者,可达到刀枪不入境界。民国时期,湘西永顺县的同善社成员就曾组织过一支“神兵大刀队”,起初专杀土匪官兵,保护村民,迅速发展壮大后,头目刘巨川、王和甫等起了野心,竟组织起武装,攻打县城,欲要盘距一方,称王称帝了,但很快就被国民党剿灭了。建国之后,这一组织遭到取缔,少数成员便藏匿到山林洞穴之中,专干些烧杀抢掠、偷鸡摸狗的勾当,早将述古老人的建社宗旨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述古老人若泉下有知,必定伤心透了。 神兵对自己的法力十分自信,一个瘦高个立刻站出来,拍拍胸脯,大叫:“你也算识得我教厉害,今天大爷我就演示给你开开眼。”说着,他拿出一道黄符,口诵咒语,扎马步,双手挥舞,啪地一声,将黄符贴在胸脯之上,将胸挺得高高的,等着挨刀。 另一人又给男子送上一把短刀,众神兵大声叫好,笑呵呵地在一旁看热闹。 男子拿到尖刀,突然扯下瘦高个胸前的黄符,瘦高个法力顿失,男子手起刀落,尖刀立马插入瘦高个左胸,用力一拔,只见鲜血喷涌而出,瘦高个喉咙咕咕怪响几声,倒地身亡。 众神兵大惊,发觉又被男子耍了,群情激愤,纷纷扑上来,要将他擒下。男子十分奸滑,突然扑倒,从神兵脚底穿出,往外狂奔。众人手提火把,追赶而来。 公输然、江未希听到洞外的打斗声,大惊,慌忙一前一后爬出洞穴。 男子十分倒霉,由于跑得太快,与刚爬出洞穴的公输然撞个正着,两人都摔倒在地上。神兵围上来,一人将男子按在地上,另一人将公输然衣领一拎,倒提起来。公输然骇然之下,反腿一踢,将他踢倒在洞穴口,江未希早已爬出,正吊在牢洞口躲藏,这时她从后背掏出刀子一划,这名神兵脖子现出一道血痕,扑地而亡。江未希跳出洞穴口,她之前进洞时就已探到洞内另有出口,因此抓住公输然往通道里冲杀过去。 众神兵见又死一位成员,悲愤不已,全都做起大法来,胸口贴上黄符,口中大叫:“天灵灵,地灵灵,诸佛金刚降来临,挡护弟子身,不见鬼神与魔兵,见人不见形。飞机炸弹成粉碎,刀兵枪炮化灰尘,一指飞机落,二指兵船沉,三指妖魔一扫平!”他们不使兵器,十几人全往江未希扑去。 江未希与公输然立刻被众人挤在中间,顿时窒息。江未希好歹见过世面,此刻也是吓得不轻,她拼命用刀刺向他们,但在法力保护下,他们皮肉竟丝毫无损。 这时,被按在地上的男子大叫:“他们会妖法,只须扯掉胸前黄符,法力便消失了。” 公输然闻言,腾出右手,迅速扯掉身旁神兵的黄符,他的法力果然消失,江未希见扯一个就杀一个,刀起刀落之间,又有三名神兵中刀身亡。众人惊恐之下,纷纷退避,江未希感念男子提醒,手起刀落,将捉拿他的神兵也刺死了。男子十分感激,跳起身来,三人冲杀到水洞处,再度被围困,眼见无法逃离,男子一头栽进水洞中,被水一冲,顷刻便消失不见了。江未希见状,拉着公输然也跳了进去。 背后传来麻老五焦虑地喊叫声:“你爷爷的,经血是不是真能冶金蚕蛊?”三人瞬间不见,自然无人回答他的问题了。 第二章 尸洞惊魂第四节 水洞 洞中流水湍急,公输然、江未希被冲击得上下翻滚、不断撞在洞壁上,疼痛难忍,所幸公输然背有背包,否则脊椎非要被撞断不可。大约几分钟后,两人轰地一声撞在一块石壁上,流水不再往前奔流,开始旋转。原来水流进了一个圆形大洞中,洞底有一个泻水口,因而形成了一个急速的漩窝。人若被吸入漩里,要是长时间冲不出去,没有氧气补给,则难免一死了。 江未希久经危难,反应极为迅速,她拉住公输然抱住了洞中的一根石柱。这根石柱横贯洞中,高出水面半米左右,湿漉滑溜,人可骑坐在上面。两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爬了上去。 公输然惊魂未定,郁闷地说:“今天又要因你受苦了?” 江未希原本就虚弱,经这么一折腾,已是筋疲力尽。她与公输然面对而坐,往后躺在石柱上,似乎不雅,若趴在公输然身上,又觉不当,但实在太累,便有气无力地说:“我只害你这一次,为什么要说又呢?把你的肩膀借我靠靠!” 公输然暗笑,这个女人平时冷艳严肃,今天竟然主动投怀送抱。他将江未希的头抱过来,放在肩上,江未希一只手拉着他的衣袖,另一只手搭在他肩上,顿觉舒服透顶。公输然不敢笑出声,怕她害羞,便说:“那天你追赶麻老五,我跟杜乾坤差点被怪虫吃了。”他将当晚之事简单的说了一遍。江未希闻言,似乎有些歉疚,也不说出来,只是头一动,鼻息吹抚公输然脖子的次数明显增多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公输然被这位怀中美女的鼻息一吹,竟有些心猿意马起来,若二人不是身处困境,只怕他要忍不住说些浑话拿她开心了。这时余倩突然跳入脑海,公输然瞬间心痛起来。这么多天来,他们没有通过一次电话,以前,余倩几乎天天会跟他通至少三次电话,公输然早已习以为常,如今过去的一切仿佛瞬间消失了,他有些心痛,但似乎并不惋惜。他自己也搞不懂自己,也许自己本来就不是一个坚定的男人。他胡思乱想起来。 这时,江未希在他怀中沉沉睡去。他得为自己找点事做,否则,许多怪异的想法就会纷至沓来。二十多年的人生,他已渐渐学会避免自我纠缠的好处与秘诀。 他慢慢探手到背包中取出一支荧光棒,拧亮,在微弱的荧光中,依稀可以看到水洞呈不规则的圆形,直径约十米,没有任何出口,石壁十分光滑,湿漉漉的。他慢慢回头去看背后的景象,突然看到在一头乱发之中,两只炯炯的亮光直射过来,在这黑暗的洞中显得无比诡异。他吓得狂呼,一把将江未希紧紧抱在怀中。 江未希被他一吓,立刻醒来,也看到了那两只眼睛,正是与她一起被困牢洞的男子。 男子在石柱另一端,背靠石壁而坐,这时哈哈大笑,说:“爷爷的,还指望你们做点好事,结果就只是抱着,害大爷戏也看不了,小伙子你是不是下面不行啊!”男子由于处黑牢久了,视力极好,早望见了他俩,起初只在一旁观看不语。现在被发现,才出言戏弄。 时逢夏季,江未希衣衫本就单薄,被水一浸,凸凹有致身材显露无遗,此刻两个高挺的**压在公输然胸上,如同没有穿衣一般。江未希心想刚才男子所说的“好事”,应该就是指**了,她大窘起来,一把将公输然推开。 公输然措手不及,身体一滑,扑嗵掉入水中,一股急流卷来,眼见就要被吸入水底。江未希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手臂抓住,重新又拉了上来。 公输然十分生气,大声斥责江未希:“我为了你,都快要死三回了,你怎么还这样害我!” 江未希冷冷地说:“本小姐的便宜不是随便可以占的!” 公输然气得真想扇她一耳光,口中讥嘲她:“不知是谁占谁的便宜呢?” 江未希听到这句话,猛然飞起一脚,将公输然重又踹进水中。 男子见状,哈哈大笑,说:“两个娃娃有点意思,本爷爷看得十分开心,继续继续!” 江未希早烦透了他,抽出匕首就欲上前杀他。男子却并不害怕,笑得更加厉害,又指着下面漩窝中危在旦夕的公输然叹道:“唉!多么年青英俊的小伙子,却被爱慕的女子杀了,正是色字头上一把刀啊,你就认了吧!” 公输然在水中不断扑腾,大呼救命,狼狈不堪。江未希略有迟疑,终于跃入水中,又将公输然拉上了石柱。在短短几分钟内,公输然经历从软玉温香到两次遇险的过程,心中惶恐,内心怨恨,却不敢再多嘴,心中暗想,今生碰到这么个女人,真是流年不顺,以后须对她敬而远之,就算眼见她死去,也不会救她的了。 荧光棒已被流水冲走,洞中又回复黑暗。公输然取出防水电筒打开,洞中顿时明亮无比。江未希全身尽湿,白色衬衫下面的美胸在水痕中若隐若现,呈梨型,曲线十分优美,在喘息时微微起伏,诱人之极。公输然扫了一眼,却不敢多看,慌忙将电筒光线扫向别处。江未希自己也已觉察,却苦于无处遮敝,窘迫不已,所幸她被公输然挡住,那位男子看不到,否则就要更加难堪了。 三人再次查探了各处,依然没有出口,这洞中没有食物,若一直待在里面,不出几日,就得活活饿死。 这时,公输然突然感到大腿处有股刺痛,低头一看,却是一只小螃蟹,不足一寸,瞪着两只探出壳外的大圆眼珠子,正用它的小钳子夹他的大腿。公输然正在气头上,便飞出一掌,将小螃蟹打得稀巴烂,落入水中。他心里一阵得意,仿佛刚才打的是江未希。 不一会,男子突然“哎哟”大叫起来,他跳起身来,不断抖动衣裤,似乎里面钻进去了什么东西。公输然电筒往他身上一照,却什么也看不到,便笑他:“小老头,贫嘴者遭天遣咯!”男子十分焦虑,此刻也不回嘴,竟宽衣解带起来。江未希一见大急,一把抢过公输然的电筒将它熄灭了。 公输然继续嘲弄他:“老头子你太不讲究,当着女人的面就脱衣露体,下流得很呀!” 男子愤怒地大叫:“你爷爷的,老子待会儿收拾了你!”紧接着传来高一声低一声的“啊啊”声,再加上他不断跳挪扭动,形态极为滑稽。 公输然想象他的丑态,哈哈大笑起来。 然而,男子的惨叫一声高过一声,叫到后面,他喉咙干涸,声音变得嘶哑,极为怪异难听。这个阵式仿佛他正被一只厉鬼在生吞活剥,或者像一个重刑犯正被一刀刀凌迟处死一般,令人闻之骇然。 公输然听着听着,不禁毛骨悚然起来,这种惨叫声所透出的无比惊恐与血腥,不是能装出来的,可江未希就是不开电筒,男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无从得知。公输然预感到一个巨大的危险正慢慢袭来,他的笑声嘎然而止,将匕首紧紧攥在手中,准备拼死一搏。 “啊――”一声尖利的惨叫声传来,紧接着“嘭”地一声巨响,男子栽入水中,几声短促的呼救声后,男子便被吸入漩底不见了踪影,仿佛被一群厉鬼拖入到了深渊。 第二章 尸洞惊魂第五节 绝命崖 公输然冷汗直冒,威胁近在身后,但不知道它是何物,何时发动攻击,只能静静等待。他往江未希靠了靠,两人本就相隔很近,此时几乎已贴身而坐了。 公输然结结巴巴地说:“会,是什么,东西?” “嘘――别出声,听一下再说。”江未希的声音也有些发颤。 水洞中瞬间只剩下流水声,“咕咕”搅动,弄得人心惶惶。 这时,石柱另一端传来一股细碎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公输然心里发毛,连咽几口口水,不断往江未希身上靠,两人紧紧抱在一起。 响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似乎是什么东西成群结队向他们涌来。 江未希突然打开电筒。 只见石柱另一端涌过来几千只小螃蟹,离公输然已一米不到。 公输然长吁一口气,还以为是什么怪物呢,不过是些螃蟹,心里顿时一宽。 江未希要敏锐得多,一声大叫,将公输然抱起,两人跳起来,站上了石柱。 这柱子可立足处极小,骑坐在上面还能保持平衡,一旦站起来,就摇摇晃晃,两人差点滑落下去。 螃蟹并不怕人,两只小钳子耀武扬威地举在身前,快速爬行,横冲过来。公输然仍然不以为意,但这些螃蟹很快让他惊慌失措起来。它们丝毫不怕人,以极快的速度爬上公输然全身,一部分还钻进了裤管及衬衣里。不过几十秒时间,公输然全身密密麻麻爬满了小螃蟹,远看像身披黑甲的武士,近看又有如黑水牛结满了泥痂,让人恶心。 这些螃蟹躲在他衣服之内拼命钳他,公输然顿时全身疼痛难忍。他们太小,要将它们全部赶出来,十分困难,只能直接将它们拍死在身上,然而小螃蟹的数量过于庞大,一批批蜂拥而至。公输然奋力拍打之下,不一刻全身就布满了螃蟹的残渣及蟹黄,还有无数死螃蟹的利爪残留在衣服之内,令人难受之极。 这时,江未希跟着手舞足蹈起来,螃蟹也钻进到她的衣服里了。她手中的电筒剧烈晃动,将水洞中深沉的黑暗割裂得支离破碎。 公输然嗷嗷大叫,想起男子的惨叫声来,暗暗心惊,大叫:“太多了,必须脱掉衣服!” “不行!你要敢脱,我就踹你下去!”江未希急促地大叫。 “哎呀!痛死了!该死的东西,比怪虫还让人难受,我顾不得那些了,你要么关掉电筒!哎约嗨!”公输然边说边叫,三下五除二就将衣裤脱得仅剩一条内裤,这时清理起螃蟹来就方便多了。 江未希则惨了,螃蟹钻进她的内衣内裤中,要想弄出来,比公输然困难十倍。可怜她一身嫩肉,被钳夹得血迹斑斑。江未希苦熬之下,实在难以忍受,男女大防也顾及不得,将自己的外衣裤也给脱掉,只剩下内裤与胸罩。 她长得十分高挑,身材极捧,圆润光滑的翘臀与高耸的胸部,无不让天下男子流鼻血。可惜公输然大难临头,无暇观赏,浪费了这一洞春色。 脱掉衣裤后,他们用衣服从上往下擦拭,螃蟹纷纷滚落地上,两人境遇略有好转。(.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螃蟹虽难以上到他们身上,却堆积在脚边钳夹四脚,他们不断踢扫它们,可数量实在太多。他们坚持了半小时,打死打伤无数,螃蟹依然源源不断涌来,似乎无穷无尽。 在这仅容一足的石柱上,他们无路可退,精力也快消耗殆尽。 “江未希,你我今日死在这些小东西手中,真冤呀!”公输然边跳边说。 “幸亏洞中无人,不然我们这种死法,还不被人骂死!”在这生死关头,江未希竟然还能想到这一点,令公输然大为惊讶。 “可惜是跟你这样死,要是……” “你说什么?我才羞于跟你同葬呢!毁我一生清白!” “假如我们跳入漩窝,会不会有一线生机?”公输然不敢与她争论,只得差开话题。 江未希不出声,沉思了一阵,眼见这螃蟹将他们的四脚钳得血肉模糊了,依然不肯放弃,潮涌而来,留在洞中断无生还可能,也只得放手一搏了。 她说:“我们一起跳下去,跳之前记得换气,跳时,要往漩中心栽,减少水中逗留时间!知道么?” “只怕这一跳,我们就是黄泉之鬼了,唉!” 江未希突然支支吾吾起来,“我们――要在一起,逃生机会大些!” “什么?我们本来就在一起呀?”公输然边跳边大叫。 “我是说――我们抱在一起跳!” 公输然觉得极是,于是一把将江未希拦腰抱住,两人在这洞中,面临生死关头,裸体相拥,却无半点他意。两人一起喊数,深吸一口气,眼一闭,往漩底栽去。 刚一进到漩窝中心,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们卷了进去。两人极速翻转,不一会便被吸入到一个小洞中,小洞很长,洞壁十分光滑,也幸亏如此,不然被流水冲激,即便不被淹死,也要被撞死了。小洞倾斜向下,直流出几百米,公输然闭气不住,连吞了几口水,眼珠突起,眼见支撑不下去了。 突然,两人被冲出到洞外,水面顿时宽阔起来,流速也慢了许多。 洞外已是第二天白日,太阳的强光射来,两人无法睁眼,在水中高抬起头来大口喘气。 又流出十余米,江未希终于睁开眼来,却见水流正冲向悬崖,心头大惊,拼命攀抓岸边石块、树木,但已是不及,他们嘭地冲出崖岸,飞了起来。江未希眼明手快,一把抓住崖壁水流旁的一把老树根,两人重重地撞在崖壁上。公输然措手不及,在重力下,双手一松滑了下去,紧接着他双脚撞到一个物体,只听“啊”的一声惨叫,他低头一看,却是与江未希一同囚于牢洞的男子。他刚才被冲出后原本已抓住一个石块,在苦苦支撑,不想又被公输然连石块带人地撞下崖去,也是活该他倒霉。 公输然被反冲力一挡,双手终于凭借江未希高挺的臀部阻挡住,停止了下滑。他望下崖底,深不见底,男子摔落下去,必死无疑,他一阵愧疚。此时江未希与公输然被水流冲激得都已全身**,江未希见公输然的头压在她的私处,不觉羞愧难当,但形势太过危急,她只能暂时隐忍。可是,这崖壁除了这把老树根,其它地方都已被水冲刷得滑溜异常,凭她一己之力,根本无法将自己与公输然吊上崖来。她不禁为难起来,这个男人为了她,几乎丧命,如今又再次命悬一线,我若将他踹下崖去,太过无情了,但若一起垂死挣扎,两个人都得死,她左右权衡不下,只得一直垂吊在树根之下。 公输然也早想到这一节,他想沿着江未希的身子,慢慢爬上去,无奈她的肉体太过光滑,又不时有水溅射过来,更加难以抱紧,若不是她臀部高翘,自己早就滑落山崖了。公输然苦思之后,终于想到对策,他快速探出一只手,用力往上一跃,刚好抓住了江未希的一只胸,他欲借力再次上跃,只要能抓住江未希的肩膀,他就可以攀沿而上,两人就能得救了。但江未希一向守身如玉,迄今为止,不曾让男人碰过身子,今天与一男子裸袒相向,已属不该,此时还被袭胸,羞愧难当又加上剧烈疼痛,大叫起来。公输然本就有些心虚,此时被她一叫,力道顿失,径直跌落山崖。 江未希欲要救他,已是不及,悬崖半腰被浓雾遮拦,深不见底,人摔落下去,难免粉身碎骨。江未希十分愧疚,她拼尽全力终于爬上了山崖,全身仿佛虚脱一般,这连日来的恐怖经历,加上这世上唯一与自己贴身拥抱过的男子因己摔死,让她心力交瘁。她现在所处位置花草茂盛,虫鸣如市,头顶阳光明媚,把这世界照得美妙无比,可她却无心欣赏,望着自己高挑丰满的侗体,不觉有些恍惚茫然起来。她找了一块平整的草地,倒在上面,不一会便沉沉睡去。 第三章 落洞仙子第一节 天地大衍司南 江未希醒来时,已经傍晚。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她偷偷来到山间一家独门独户的农舍后面,准备盗取一套衣服。 她虽身怀绝技,却从未干过偷鸡摸狗之事,现在是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她偷偷躲在窗户之下察听室内动静,却听见一男一女两位老人在说话。 大爷说:“英子,过完今天,你就七十二岁了。” 老太婆笑着责备他:“老头子!一大把岁数了,还英子英子的,还在想四十年前的事哪?当年你有个二八少女不要,偏要娶我这个年老色衰的寡妇,一娶就四十年了!如今你也老咯,想要回头,很难咯。”老奶奶口中责备,心里却甜蜜得很。 大爷开始有滋有味地回忆起往事来,他说:“当年,我家亲朋好友全都反对,你因此也没少挨骂呀,当年不是吵着让我别再烦扰你的生活吗?” 老太婆呵呵一笑,说:“有一个年青壮实的厚生天天夜晚爬我家高墙,在窗下说些不要脸的话,我怎么受得了啊。”说完她竟透出丝丝羞涩来。 “爬了半年多,我后来成长为全村的爬树高手了呢,那些看家护院的狗也全跟我熟络得很。”说完大笑起来,顿了一顿,他又说,“你当年成为寡妇是我最幸运的事,不然以你的人才美貌,哪里会有我徐二狗的机会,哈哈,这也是上天的恩德啊!” 老太婆捏了他一下,动情地说:“当年,你为了我,与家人绝交,带我来到这林中隐居,你这一生本可以更加精彩的。” 大爷也动情起来:“老婆子,这几十年,我们每天砍柴挑水,养鸡喂鸭,衣食无忧,快快乐乐,又何曾不精彩了?还记得当年你为我唱的歌谣么?” 这时,屋内传来老太婆的哼呀之声,她在唱: 初一早起噻去望郎 我郎得病睡牙床 衣兜兜米去望郎 左手牵郎郎不应 右手牵郎郎不尝 我又问郎想哪样吃 老大爷接口唱:百般美味都不想 只想握手到天亮…… 江未希不觉听得痴了,自己打小便被送入特工培训中心,接受严格的训练,如今年过20,却还不知道恋爱的滋味,此刻见一对老人相依相守几十年依然情意浓浓,心底不觉生出嫉妒之心来。不过现在正是入室偷衣的良机,她岂肯错过,当即翻窗入内,在隔壁房间找出一身粗布衣衫穿上。临走前,他心有不安,便取出纸笔写道:借取衣服一套,他日定将返还,祝您们长命百岁。 写罢,她越窗而出。 江未希在洞中已从公输然口中知道刘常等人潜伏在黑屋周边,因此她连夜赶了过去。还没到黑屋,便见山林草地上燃着一个火堆。她悄悄掩上去,见到刘常与杜乾坤两人躺在火堆旁,正在闲聊。 杜乾坤问:“老刘,你学历高,学业优秀,为什么参加这个既苦又危险的科考组呢?” 刘常说:“我参与进来,是因为一走出校园就能领导一个团队,不像你那样浪漫,只为追求什么自由的生活。”他说完微微一笑,不觉忆起往事来。 刘常祖籍武汉,据刘家家谱记载,他家乃元末明初刘伯温后人。刘伯温出生于浙**田,五岁时得神人暗授玄机,得《卦爻阴阳经》一书,偷偷学习,少年时便凭借出色的风水与卜筮之术成为名扬当地的神童。 一日,他对祖父说:“我家祖坟位置不佳,左有黑牛潭妖水一方,沉积不动,吸纳我刘家精髓;右有白狐谷断我家龙脉,使我刘家难以兴旺发达,不如移至军山屯盆地正中,此地北方左有云山,右有海山保驾护航,前有瓯江水,状如朱雀,生发不息,乃朱雀绕屏之地,如此我刘家必定大兴五十载!” 祖父知他神通,立即请来道士,摆下道场,接连做法九日,将祖坟移入到了军山屯中。 此后,刘伯温辅佐朱元璋打下了明朝基业,改元为“洪武”。他作为开国元勋之一,被任命为御史中丞兼太史令。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的故乡青田县被免加了赋税;刘伯温的祖父、父亲还被追封为永喜郡公。洪武三年,刘伯温再被任命为弘文馆学士,称“开国翊运守正文臣资善大夫上护军”,赐封诚意伯,食禄241石。刘家果如刘伯温早年预测一样达到辉煌的顶峰。 但五十年一过,刘家运势就开始衰落。洞察天机的刘伯温顺应天意,告老还乡。私底里却四处寻觅灵土,意欲将祖坟再度迁移,使刘家传衍昌盛。不久,他运用《卦爻阴阳经》找到了一块名为“茗洋”的王土,风水极佳,祖坟若能埋葬于此,刘家将世代荣耀,日后还可呈王者之相。但当朝政敌左丞相胡惟庸也深得风水之学,察知此事后,密告刘伯温贪恋王气聚集之地,有颠覆朝庭之野心。朱元璋大怒,欲杀刘伯温以绝后患。刘伯温闻讯后,惊恐万分,亲赴南京谢罪,不敢再回青田,迁祖坟一事便也搁置了下来。不久,刘伯温被胡惟庸下毒害死,就连刘伯温的尸骨也被他偷葬于某至阴至寒之地。 然而,几百年以降,刘家尽出庸才,无人能全部领悟《卦爻阴阳经》,盖因刘伯温尸骸葬于阴寒之地,使刘家运势困于天地所致。刘常年少之时,便随父修习《卦爻阴阳经》,在庸师教导下,他所学也十分粗浅,不过相比寻常阴阳师,则厉害多了。 十岁那年,父亲对他说:“我祖辈受奸人所害,尸骨困囚于阴寒之地,若不能找到,移至阳盛之所,我刘家一脉难成大器。你自少聪慧,较刘家其他子孙无不过之,因此,我便将寻访刘宗祖尸骨的重任交托给你,你一定要完成几代人遗留下来的重任!” 刘常自幼好胜,此刻被委以重任,丝毫不畏艰难,当即答应,于是又问:“如何才能找到刘宗祖的埋骨地呢?” 刘父说:“祖辈留有遗言,春秋之际,我道家高人传下天地大衍司南神器,能探查日月之下至阳至阴之地,我们若得此器,对华夏大地详加探查,假以时日,必能找到刘宗祖的遗骸,届时也便是我刘家光耀门楣之时。” 刘常听后,对此事十分上心,大学先考取了古代史研究专业,又攻读了历史学硕士及考古学博士,尽是在为寻找天地大衍司南做准备。不想刚一毕业,他就被李渊博发现,刘常隐隐觉得探查黄鸟一事与他寻找神器有莫大关联,因此义无返顾地加入到了科考组。不过他城府极深,此事自然不会告诉杜乾坤。 杜乾坤仰望苍穹,天空月朗星稀,凤凰山林之中的夏夜蛙声一片,四处飞舞着萤火虫,晚风习习,躺在青草之上本是美妙无比的事,可他却心事重重。他属于浪漫派,却无意间卷入这许多危险当中,两名队员失去联系,前景一片灰暗,浪漫的自由仿佛将一戳而破了。 这时,旁边的草木丛中传来声响,他近日饱受惊吓,早变得无比警觉,立刻坐起身大叫:“谁?不要躲在哪里装神弄鬼!” 只见一丛灌木中钻出一个黑影来,也不回话,径直走到他们面前,正是穿着黑色粗布衣衫的江未希么。两人又惊又喜,抓住江未希问寒问暖起来。 江未希几天来,经历了万般变化,但她没有强烈的倾诉欲望,只简单说了一遍经过,但仍然将两人听得惊悚不已,当说到公输然落崖身亡时,两人顿时无语。杜乾坤怔怔失神,他自科考组成立以来,与公输然关系最为亲密,又有一同落难的经历,早结下了兄弟之情,此刻听到噩耗,一时恍惚起来,哪里肯信它是真的。 三人躺在草地上,心情沉重,辗转难眠。 第二天,杜乾坤收拾起悲痛之情,与刘常二人斩木立碑,江未希结花环套在木碑上,三人环立碑前,伤感不已,全过程中无一人言语。 等到下午,三人对往后该如何行事十分茫然,杜乾坤意志异常坚定,一心想要放弃,回到北京。其他两人则意见相反,三人争执不下,决定重返吊脚楼,静候温子菡归来,再做商议。 第三章 落洞仙子第二节 跳香会 温子菡见麻老五飞走,草鬼婆受伤,她很是担忧,不忍离去,因此一直留在黑屋照料阿朵。(.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慢慢也知道了草鬼婆的身世。 草鬼婆名叫阿朵,年青时是黄村苗寨数一数二的美女。十八岁那年去参加跳香会,举行跳香活动时,苗族家家户户都要把事先做好的“香糍粑”交给主持者。青年人进神殿大门时,要和巫师折门闩,巫师和青年人各持糯米制成的门闩一端,巫师闭目念念有词,一声暴喝“折”!,门闩便嘎然而断。这时,参加跳香会的人才能随巫师鱼贯而入。阿朵第一次参加折门闩,用力过猛,摔倒在她身旁的麻老五身上,麻老五将她一把抱住,二人双目一对,就此一见钟情。当年的麻老五年青壮实,又很能干,是寨中很受欢迎的后生。 巫师随后将折断的门闩和乌龟状的糍粑、蛇状的糍粑供奉在“天王大帝”像前的香案上。苗人将龟与蛇视为“吉祥”、“避邪”之物,这来源于古老的传说,列子在《愚公移山》里记载的“操龟蛇之神”中的龟蛇便是此意。接下来,阿朵与麻老五一前一后与众人排成八字形躬身入殿,大殿正中供奉着“天王大帝”牌位。 苗族是中国十分古老的民族,四五千年前被黄帝打败斩首的战神蚩尤便是苗族人尊奉的祖先。蚩尤大败之后,仍然忠诚于他的子民便被中原正统子民不断驱赶,再加上战争、饥馑、疾病以及生育繁衍、农田丢荒等原因他们不断迁徙,后渐渐散落至湘西、鄂西、川东、黔东一带,这也造成了苗族人分布广泛,方言、服饰、头饰、习俗的巨大差异。也因此,各地的苗族产生了不同的宗教信仰,包括道教、佛教、一些民间小宗教,甚至还有天主教。黄村苗寨信奉天王大帝,乃是信仰道教的。 这时,头戴高顶帽,身披红色巫袍的巫师手举香柱,拜倒在天王大帝牌前,口诵咒语,召唤五谷神、行雨龙王、司雷内神、黑种太保山神、放虫仙女、收虫仙女、骑龙、骑虎、骑风、骑鹤诸神来到。巫师念咒完毕,主持便抛出糍粑,麻老五身强体壮,一跃而起就将龟糍粑抢下送给了阿朵。这个糍粑代表吉祥如意,万事顺心,病不沾身。阿朵收到礼物,高兴万分。 仪式结束后,她便随麻老五来到山林,互相交换了姓名、信物,就订了终生。 但不久后,阿朵突然变得痴迷起来,并推掉了与麻老五的亲事。 当地人说,她是被神选为落洞仙子了。被神选中的女子就是传说中的落洞仙子,神会择下良辰前来迎娶。这种说法在湘西广为流传,苗民们深信不疑。阿朵果然如传说中的一样,面色更加红润,眼神更明澈,声音更加悦耳,身体散发出一种馨人的体香。她每天不停地抹桌、擦椅、洒扫厅堂,把自己原本破败的家收拾得纤尘不染,渐达不食人间烟火的境界。 从此,阿朵必须为神守贞,等着神选好吉祥日来迎取她,结婚之日便是她死亡之时。 然而,一晃就是几十年,神并未来迎娶阿朵,阿朵渐渐容颜老去。麻老五却是个痴情汉,眼见情人痴迷,竟不惧天谴,决意要抢夺神的女人,时间一长,他的性情日益暴唳凶狠,始终不肯放弃。很多年来,无论世事如何变迁,他始终坚持着一个习惯,每隔几日便来探询阿朵,要求娶她。阿朵谨遵神命,自然不从,他有时暴躁起来便要强行媾合。 阿朵为避骚扰,便迁入山林躲避,习得蛊术防身,靠饲养草鬼贩卖给各地苗人为生。 麻老五是个信念坚定之人,他不依不饶,寻访多年,终于再次找到了她。但无法力,不能动阿朵分毫。于是他先学习蛊术,后来又被神兵吸纳为成员,成了专干些杀人越货勾当的巫人。 阿朵很是无奈,不断搬家,又不断被他找到,到了此处,再无心搬迁,平时在家时便在门前安上傩面具,画上符咒,阻挡麻老五进屋用强。 麻老五无法抵御傩面具法力,倒也不急,只是隔三差五前来探视,也不进屋。后来他探知到草鬼婆在大坑中饲养了成千上万只蝨虫,心想这必是她的经济来源,便欲坏了阿朵的财路,迫其就范。 蝨虫一般寄住于动物身体之上,极小,但经草鬼婆精心照护,却能长到两厘米左右。蝨虫驯化成草鬼,需经历两个重要过程。首先需以腐肉饲养至一厘米左右,然后停止供食。其次,蝨虫在没有食物的情况下会互相撕咬,残食同类,一万只蝨虫最终只能留下几十只,最终存活下来的蝨虫也便渐渐长到了两厘米,从而成为十分阴毒的蝨蛊。麻老五为防止阿朵怪责,不敢害死蝨虫,便每日去盗墓,不偷金银,专盗尸体,投于蝨虫坑中,使蝨虫食物充足而无法进入到第二个发育阶段,因此阿朵无论怎样饲养总得不到蝨蛊。 前几日,公输然三人在黑屋前等候时,麻老五正好前来探询,阿朵不在家,门前也没有安装傩面具,他便直闯进屋,见无人又越窗而出。公输然三人穷追不舍,他怀疑三人是阿朵的敌人,便在引走江未希后,又擒了公输然、杜乾坤投入蝨虫坑中,害他们险些丧命。 听完阿朵的故事,温子菡只觉她这一生实在凄凉,落洞仙子的名份毁了她的美好年华。神啊神,你的欲望伤害了多少生灵! 温子菡边照看她边问:“婶婶,神真的会来迎娶你吗?” “会的,很快了,每至月明之夜,神就来找我,让我慢慢等待。”阿朵露出无比幸福满足的表情来,宛如十七八岁的少女。 第三章 落洞仙子第三节 竹篱笆 阿朵婶中了蝨蛊,身体迅速消瘦,脸色苍白,每日必有五六个小时病毒发作,全身疼通难忍,口吐黑汁。 温子菡焦虑不安,便通过对讲机联系刘常,请他们速去协助公输然,自己要留在黑屋照顾阿朵婶。刘常二人不知公输然去了哪里,由于相隔太远,无法用对讲机联络,只得整日在黑屋周边几里内探查。 如此几日后,阿朵婶已是奄奄一息。 温子菡心酸不已,与她虽相处不久,却感到十分亲切,如今眼见她将死去,心里难受可想而知。每至阿朵婶疼痛难忍时,她便取出阿朵婶家唯一的乐器葫芦笙,为她吹奏《月光下的凤尾竹》,这是她唯一会用葫芦笙演奏的乐曲。当室外阳光明媚时,她就将阿朵婶搀出室外,在门前草地上晒太阳,两人依偎在一起,聊些湘西轶事,仿佛忘记了病痛。 这天,黑屋后传来簌簌声,麻老五步履蹒跚的转了出来。 几天前,他听信神兵洞中的男子所言,发动全体神兵,四处寻找女人经血,汇在一起,每日饮用,几天下来,饱受腥臭之苦,但病情却日重一日,这才明白上当受骗。他心灰意冷,回想这一生,唯一的牵挂与期盼便是阿朵了,于是便与神兵告别,孤身来到黑屋。 温子菡见到麻老五大吃一惊,急忙冲进房中取出军刀,意欲誓死抵抗。麻老五神情落寞,手提竹刀,却不走近,在相隔十米处用竹刀砍起竹子来。只见他曲身躬背,每一刀下去,口中咳嗽一下,好不让人惊惧。(.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每当砍得累了,就坐在地上休息。到了晚上也不离去,在门前席地而睡,但咳嗽声不止,有时十分剧烈,仿佛要咳出心肺来。 起初几日阿朵婶与温子菡十分害怕,担心他落井下石,后来见他只是砍伐竹子,并无冒犯之意,方才安心。 温子菡女孩心性,对麻老五的举动十分好奇。这天她终于沉不住气,隔开很远问:“麻伯伯,你为什么要砍竹子?” 麻老五回头看看她,继续工作,将砍下的竹子的竹枝一一斩除,再将竹竿斩成一米长的小截,同时低沉而缓慢地说:“我麻老五,咳!一生走了五十年,也没成个家,咳!过哪怕一天好日子,现在将要死去,我要为自己搭建一个家,咳!”声音衰弱无力,远不及昔日洪亮,语调凄楚无限,仿佛在追悔前生,伤感往事。 正在这时,阿朵婶蛊毒再次发作,疼痛似乎远超从前,竟在草地上翻滚起来,面部因痛苦而严重扭曲,哀号声传出几里外。温子菡惊恐得大叫:“婶婶,你怎么啦!”却又手足无措。阿朵婶强忍疼痛,满眼含泪地说:“子菡,婶婶恐怕不行了。这一生最对不起的人便是你麻伯伯,但我要遵奉神的旨意,不能遵守与他的诺言啊。”说完又再翻滚起来。 几十年来阿朵每次面对麻老五时,都板着一副绝情冷漠加厌憎的脸,麻老五早习以为常。但今天他却听到了阿朵含着歉意的话,几十年的委屈顿时喷涌而出,堂堂七尺男儿,竟撒下了热泪。(.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他突然丢下竹刀,冲过来一把跪在阿朵面前,哭着说:“阿朵!是哥对不住你,扰了你的清修,玷污了你的圣洁,今生今世,我虽不能与你结为夫妻,但求死在你一侧。”说完,他悲痛得双肩剧烈耸动起来,头顶的一撮辫子拼命摆动,看得温子菡热泪盈眶,起初对麻老五的强烈憎厌感一扫而空。 麻老五很不忍心看到阿朵受苦,抬起头又对温子菡说:“小姑娘,你婶的蛊毒是可以医治的,我这便上山配药,你千万照看好你婶,等我回来。”说毕不顾自己虚弱的身体风一般地刮过野草丛,消失在山林中。 温子菡闻言大喜,急忙告诉阿朵。阿朵似乎并不欣喜,喃喃地说:“我毁他一生,他却也不记仇,偏我却给他下了不治的金蚕蛊毒。”说毕泪如雨下,接着又是一阵颤抖,重新哀号起来。等到麻老五归来,已是第二日早晨,解药非常特别,乃是桃子一个,需把它的皮碾成细末,份量二钱;另用盘蝥末一钱,先用麦麸炒熟;再用生大蕺末二钱,将这三味药用米汤搅拌在一起,搓成如枣核一样大的丸子。阿朵服下药后,立即见效,全身蜷缩,抽搐了一上午,呕吐出一大盆黑水来,水中漂着一只蝨虫,已然死去。自此阿朵身体慢慢痊愈。 麻老五却日益衰弱。中了金蚕蛊后,起初十日并无大的痛苦,但十日一过,将生不如死,要连续疼痛两个月,腹中脏器被一一吃空后方才死去,死状极为惨烈。他自知时日有限,便每日一有时间就砍削竹竿,也从不进屋冒犯阿朵。几天后,竹竿已经堆积如山,他慢慢将它们钉在房前屋后的地上,再结竹篾建造了一个围绕黑屋十分漂亮的竹篱笆。竹篱笆依然飘着竹子清香,将原本死气沉沉的黑屋一下装扮得生机盎然,俨然一户人丁兴旺、家庭幸福和睦的大庭院,把温子菡看得欢欣鹊跃。 如此一折腾,十日已过,麻老五腹中开始刀割火燎,一日疼过一日,痛苦哀号声充斥山间。把温子菡看得口中直冒酸水却又无可奈何。阿朵整日坐在屋中,从不出来探看。温子菡终于忍受不住,冲到阿朵面前,大声叫她:“婶婶,伯伯疼得快不行了,你们毕竟相爱一场,你就无动于衷么?” 阿朵闭目不语。温子菡一时冲动,大声斥责起她来:“婶婶,你可知世间真爱是什么?他为爱而生为爱而死,纵有过错,这无怨无悔,终极一生对你的爱也早将过错抵消得干干净净了,你怎能铁石心肠,无动于衷啊!你残忍!没有人性!没有人性!”说罢,她泪流满面,趴在阿朵腿上抽泣起来。正在哭时,她突然察觉两滴带着温热的水珠滴落在耳旁,她抬起头来,只见阿朵眼角不断挤出大颗大颗的泪珠来。 良久,阿朵叹一声。她扶起温子菡,走出房间,来到麻老五身边。 麻老五已是虚弱到了极点,仰面躺在草地上一动不动,眼直勾勾地望着阿朵。阿朵蹲下身去,将手放在麻老五脸上,鼻子一酸,突然硬咽起来。麻老五的眼睛顿时活泛起来,无数点激动的光芒在眼中不停跳动,嘴角羡起一圈圈笑意来。 麻老五用微弱却激动的声音说:“阿朵,你还记得几十年前跳香会上,我们折门闩的事么?” 阿朵闻言悲戚不已,似乎很是感伤,拼命点头。 麻老五又说:“那是我一生最难忘的一天!” 阿朵不由涕泪满面,喉中梗塞,竟不能言语。 麻老五眼神迷离,两颗浊泪从眼角无声无息地滑落。他喃喃地说:“我要死了,阿朵,我只求你一件事,等我死后,请将我葬在屋子旁,篱笆内,好吗?”眼中满是祈求。麻老五自从阿朵成为落洞仙子后,日益暴唳,粗蛮狂野,不想在死前竟有这种细腻心思,要对阿朵生不离死不弃。 阿朵全身剧烈颤抖,再次哽咽起来,后背不断抽动,乃是伤心到了极点。她强忍悲痛说:“五哥,我答应你!你安心去吧!”麻老五眼中现出无比的满足。阿朵用左手遮挡住他的双眼,右手捏中指成诀,快速点在他太阳穴。麻老五瞬间死去。 麻老五的葬礼在第二天举行,送葬的人只有两个:阿朵、温子菡。坟位于黑屋左侧,篱笆之内,坟头放着几把竹叶,兀自青翠飘香,坟前立木片为碑,上书“爱郎麻老五之墓,阿朵立”,碑前放置了酒水与一盘龟糍粑。温子菡吹奏《月光下的凤尾竹》为他送行。 夕阳映照下,阿朵脸上的阴唳一扫而空,满脸温柔。 第三章 落洞仙子第四节 拜师 温子菡在埋葬麻老五后,见阿朵身体虽然好转,却心思郁结,整日神情萎靡,非常担忧,便开导她:“婶婶,麻老五一生用情固然深沉,但你领受神恩,遵守神旨,用情更苦,现在两人虽生死相隔,但毕竟化解了几十年的情债,该是好事,婶婶又何苦还放不下呢?” 阿朵叹道:“孩子啊,婶婶违背了天意,对凡人动了情念,神一定会怪罪我,只等本月月圆相会之夜,神不知会使出什么酷刑责罚我呢。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温子菡听了惊诧不已,心想,难道世间真有神灵?既有万能的神,又为何要让世间人受那许多磨难啊?她说:“婶婶,世间是不会存在真神的,会不会是你的错觉?” 阿朵苦笑着说:“每个月中,神必至家中与我相会,自然是真的,我一身蛊术还是他传授给我的。” 温子菡听了觉得这事十分怪异,却又说不出所以然来。她自小受唯物主义思想教育,除非亲眼见到,否则要她相信鬼神的存在,比登天还难。 阿朵又说:“几十年前,有一位年青貌美的女子,被神选为落洞仙子后,被恶人奸淫,神怪罪她不守贞洁,在两人相会之日对她用了酷刑,第二天,大家开门看她时,她全身血渍,已七窍流血而亡了。”说完,阿朵神情飘忽,似在想象该名女子当晚所受的苦楚,全身抖颤起来。 温子菡抓住她的双手,安慰她:“婶婶,神心地慈悲,你到时多向他好言解释,再且,你虽有动情,但贞洁未失,神不会怪罪你的。”她暗想,神要怪罪也该怪罪恶人,万万不该杀死这名无辜女子,就算世间有神,也是一个不辨是非的邪神。(.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阿朵悲苦起来,望着温子菡说:“麻老五因我而死,余生我一定要为她守贞的了,到时神来临幸我,我一定不再从他,他脾气暴躁,一定……” 温子菡更觉事情怪异,原来神每至月圆之夜并非仅仅与她相会,还曾临幸阿朵。这其间大有疑窦,自己见识浅,又如何想得明白,只觉得湘西愈加神秘。 阿朵长叹一声,她望向室外,只见风动云卷,丛林飘摇,万物正被一种无名的力量推动着,春生、夏长、秋收、冬藏,生生不息,无休无止,死亡也正是新生的开始。阿朵心想,自己今生已经虚度,负了天地人神,如今死去,正好可洗去孽债,从头再来,来生自己一定要好好珍惜才对。她长吁一口气,脸上绽出喜悦之情。 此刻她一想通,再也不为死亡担忧,心怀立刻舒展开来。温子菡十分欣喜,暗想,只要婶婶忧愁扫去,自己也可以归队,做些正事了,也不知他们怎么样了? 温子菡问阿朵:“婶婶,你可知湘西看守巫山仙药的黄鸟么?” “黄鸟?我一个村野农妇,对鸟就不知道了。” 温子菡有些失望,又问:“那湘西可有遍布施展巫术常用到的药草的地方?” 阿朵沉思良久,回答:“苗疆巫术派系极多,蛊术只是其中之一,但蛊术又有很多种类,以药蛊和虫蛊为主,我擅长虫蛊,对药草及产地知之不多。” 温子菡失望至极,看来十多天的奔波忙碌,要一无所获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这时,阿朵似乎忆起什么,又说:“不过,我知道一个苗寨,全寨男女老少,全部会施蛊术,尤其擅长药蛊。由于他们行事怪僻,各地人十分厌恶惧怕。建国后,政府军便将他们赶到深山之中了。或许他们知道你所说的地方。” 温子菡大喜,忙问:“苗寨叫什么?在哪里?” “黑风苗寨,所处地极为偏僻,我曾为他们养过蛊虫,所以知道地方,但只说地名,你们也是很难查探得到。” 温子菡眨动她的大眼睛,欲言又止。 阿朵早看穿了她的心思,忧虑地说:“此寨苗民十分强悍怪僻,你们前去,一言不慎,就可能被他们下蛊害了,没有什么大事,还是不去为好。” “我们之所以到湘西来,就因为有大事要办,只要有一丝机会,我们也不会放过的!” 阿朵微微一笑,说:“想不到小女孩子还有大事要办呢?” 温子菡受了讥嘲,小嘴一撅,有些不乐意了,赌气地说:“婶婶――我是真有大事要办呢!而且还是非办不可的大事,否则子菡就惨咯!”她故意说得严重,是想促使阿朵帮助他们。 阿朵想了想,终于说:“既然这样,我可以带你们去,不过有几个条件。” 温子菡大喜,她知道阿朵心地善良,不会有太多苛刻条件,也不待阿朵说完,便连连点头答应。 阿朵接着说:“你要听好了,假如有一件办不到,我便不再帮你。第一,去到黑风苗寨,一律要听我的,不能多说一句话,随意乱动,能不能办到?” “能!快说下一个。” “第二,要拜我为师,我这几日先教你一些辨蛊、避蛊之法,你要学会了,我们才能前去。”阿朵担心误了温子菡,要先行教她蛊术将她防护起来,以防不测。 温子菡自然点头称是。又调皮地问:“还有条件么?我答应得上瘾了!” 阿朵就是爱她乖巧机灵,微微一笑,接着说:“第三,你学会辨蛊、避蛊法后,我会将我的全部蛊术传授给你,你须潜心学习。这些蛊术都是神教给我的,湘西能应用得像我这样出神入化,非常少呢。我们有缘,你又天资聪慧,到时只要认真学习,在我法力引导之下,不出半月,就能有所成就,到时再也不用怕那些寻常恶徒了。” 温子菡听完,面露难色,她要是学会了蛊术,就得整日与毒虫蛇蝎为伍,那些令人心惊肉跳的虫子,她可不想多碰,但此刻若不答应,一来难却阿朵一番盛情;二来也不利于寻找黄鸟线索。温子菡可不是古代名仕,尊师重约,她暗想,我且先答应了,到时即便学会,也不使用,也不要那些恶心的虫子就是了。当下思定,她点头答应了下来。 阿朵大喜过望,心想,死前能收到良徒,传下衣钵,这一生就算圆满了。她自知时日不多,十分性急,立刻便要温子菡行拜师之礼。 她命温子菡跪于堂屋正中,天王大帝灵位之前,自己焚香百支于香炉中,只见青烟缭绕,不一刻室内全为烟雾笼罩。阿朵又将傩面具张挂于天王大帝灵位两侧,放下自己盘于头顶的长发,拜倒在地,口中大呼:“伊呀欧,伊呀欧,阿叱咔啦呼明隆……”似乎是苗疆土语。阿朵三拜九叩完毕,站起身来,拔出一柄牛尖刀,先划开自己的食指,又拉过温子菡的右手食指,轻轻一划,血水流出来,温子菡痛得大叫。阿朵将二人食指之血滴于一只碗中,两人的血刚一接触,立刻融合在了一起,按苗人说法,这证明两人缘分极深,上天也要促成此事。 世间每一个人之所以存在,皆有原由,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他们身体中潜伏着形形**的神秘力量,这种力量的种类与强弱决定着他们具备成为何种巫人的潜质。所以,巫术与人体的精血密切相关,也因此,几乎所有巫术在练习前或练习中或施展时,多多少少会用到自己的精血,蛊术也不例外。 阿朵再次口诵咒语,将自己的血点在两个纸人眉心,再在它们额头各贴上一张黄符,青烟之中,两个纸人竟活了过来,它们的关节极不灵活,行走显得僵硬机械,一摇一晃,面目毫无表情,它们慢慢走到温子菡左右,也跪在地上。这些令温子菡看得目瞪口呆,她虽早听说了湘西巫术的神奇,但从不曾想象可达如此境界,不免又惊又喜起来。 阿朵也跪了下来,祷告天王大帝:“真神在上,阿朵今驱动白衣护卫见证,欲收北京温子菡为徒,愿意传下毕生所学,希望温子菡潜心学习,守护天机,不可妄破天道!” 温子菡叩拜称是,在法力笼罩之中,这声“是”也便成了一种契约。巫术的传承极重名份,一师收徒不宜过多,也不可传给未经正式拜师的人,行巫术之人都是在动用世间神秘力量破解天理伦常,有违天道,因此使用时须特别慎重,否则施巫者也将反受其害。温子菡今日既已接受契约,便要一生一世受它约束了。 纸人再度立起,回归原处,青烟渐渐散去,室内又归于平常,仪式也结束了 第四章 凤凰奇遇第一节 焚纸塔 凤凰山城依偎着沱江,群山环抱,关隘雄奇。这里的山不高而秀丽,水不深而澄清,峰岭相摩、河溪萦回,碧绿的江水从古老的城墙下蜿蜒而过,翠绿的南华山麓倒映江心。江中渔舟游船数点,山间暮鼓晨钟兼鸣,河畔上的吊脚楼轻烟袅袅,可谓天人合一。 在沱江边,有一座塔,高七层,白石青瓦,临江而立,造型朴素而又玲珑。名为“万名塔”,又称“焚纸塔”。当地人带有字画的废纸不可丢弃,要集中于此塔中进行焚烧,可见凤凰人对文化之崇敬。也由此,自古至今,凤凰便名人辈出,像著名画家黄永玉、文学泰斗沈从文、民国内阁总理熊希龄、京剧名旦云艳霞、科学家萧继美等,无不名扬海内外。 刘常这日无事,与江未希、杜乾坤游逛凤凰城,途经万名塔,他望着依山傍水的万名塔,顿觉奇异,喃喃道:“沱江由北向南贯穿县城,活络地气;北有凤凰长城雄居山巅,傲守北部阴风;万名塔五棱七层,临水而立,呈坤势,取镇压河妖,采纳水精之意,唯有西面高山绵延,无依无凭,若高山之中也有地精之气,再设一座双棱双层塔于上,镇守山怪,吸纳地精,就可与万名塔两相呼应,使凤凰风水生发,氤氲聚积,风凰就成为福寿宝地了。” 在刘常身侧,有位路人,正好听到他的话,便驻足端详刘常。 此人上身着蓝色制服,臂膀上贴有城管袖章,下身穿黑色西裤,一双沾满灰尘的黑色尖头皮鞋,脸色较黑,瘦不拉几,可能是肾上腺激素分泌过多所致。他名叫王二狗,本是凤凰县城中的无业游民,初中没毕业就在街头瞎混,平日与城中小混混拉帮结派,组成一个叫彪强帮的小组织,取“嫖娼帮”之意,靠收取些保护费,组织卖淫嫖娼活动为生。不过这小子命好,有个舅舅是当地公安局的局长,辖有一块小区域,在这小山城也算个不大不小的官。王二狗混到二十五岁,突然良心发现,欲要弃恶从善,于是带上两瓶五粮液,一条红塔山上了舅舅家。舅舅名叫吴天良,父母取名时,想着让他多点良心,懂点道理,所以才叫天良,他在当地管理治安极富成效,将区域内的一大帮混混全部控制住,私底下为他牟利,同时又不让他们做出严重的刑事犯罪来,因此,该地虽有不正之风,但刑事犯罪率极低,他也年年被评上优秀公安局长,风光无限。不过当地人民背地里都叫他“无天良”。吴天良长得矮矮胖胖,挺着一个大啤酒肚,额头饱满,下巴浑圆,若在他脸上拧一把,非得挤出几斤油来不可。王二狗将来意一说,吴天良点头赞许,这娃终于长进了,他意味深长地说:“娃呀,古人讲‘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这个道理你终于明白了。”这文化人讲话就是一套一套的,王二狗情不自禁地用崇拜的眼神俯视着吴天良。吴天良果然是个极重血缘关系的人,他将王二狗安插到了城管队,一年后又升为队长。王二狗当年手下的几个小混混也鱼目混珠,套上城管制服,摇身一变也成了城管队员。在他们强有力的打击下,从此,当地街头再也看不到摆摊的、修鞋的、做些小活计的人,城容城貌迅速好转。 刘常没有察觉,继续游逛了一通,就回了住处。杜乾坤此时已决定离开团队,只等温子菡返回就即刻返京。刘常二人劝说不下,也只得默许。 晚上时分,楼下传来紧促的脚步声,两名城管队员在王二狗的带领下敲开了刘常的房门。王二狗鞠一躬说:“刘先生,我舅舅吴天良局长得知先生莅临,特命我邀先生前去一叙。” 刘常虽不知吴天良为何人,但听头衔,就知来头不小,他有些惊讶,便问:“不知吴局长邀我有什么事呢?” “本地属边城小县,向来少能人异士,舅舅得知先生有通天地之灵,所以相请。” 刘常回想起在万名塔下的自言自语,暗暗自责暴露了身份,便推辞说:“吴局长可能弄错了,我只是一名普通游客,哪里会通天地呀,呵呵,三位请回吧。” 王二狗在此地嚣张跋扈惯了,哪里容得了别人的拒绝,当下便说:“先生来此游历,没有亲友照应,万事都得小心,舅舅掌管本地治安,对你大有帮助呢。”他常年混迹街头,明白威胁与客气的尺度,最近几年又随吴天良学了些文化,讲话水平大有长进。 刘常心机一转,已经明白,只得答应了下来。他随王二狗下楼,室外有一辆奥迪在等候,这车在凤凰县城算是十分豪华的了。四人上车往公安局驶去。 公安局大楼十分豪华威严,大理石台阶两侧趴着两只张牙舞爪的石狮,令人望而生畏。吴局长的办公室位于五层建筑的顶楼,前后两进,外侧是会客室,里侧是办公间。 吴局长早早站在会客间迎接刘常。三人坐定,吴局长打个哈哈,说:“刘先生精通堪舆术,必定是名师所授,吴某十分仰慕。今日请你过来,是有一桩小事请先生出手。”堪舆术是风水学最初的称谓,古人云堪舆,堪者天道,舆者地道,以天地之道指导风水术。它由古代河图、洛书、先后天八卦、阴阳五行衍生而出。风水之名最先见于晋代郭璞撰的《葬书》:“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古人聚之使不散,行之使不止,故名“风水”,风水之法,得水为上,藏风次之。堪舆术实则是指相宅、相墓之法,它又称“地理”、“青乌”、“青囊”等。 刘常不露声色地说:“我上学之时,偷看过几本风水小书,平时爱在人前卖弄,没想到让吴局长知道了,只是我才疏学浅,恐怕帮不上什么忙。” 吴天良面露不悦,但依然平和地说:“先生不忙谦虚,先听我说清事由。”他指指王二狗又说,“他有一位朋友在城西商业街开了一家娱乐城,由于位置好,生意十分兴隆,但自从去年开始,营业额迅速下滑,如今已是入不敷出,因此想请先生前去看看,若能帮忙,自然少不了报酬。” 刘常暗忖,今天若不帮忙,恐怕是走不掉了,帮忙完毕后,只要我离开此地,他们就无法查找到我,我的身份也就不会因此传开了。 于是,他说:“既然吴局长这么看得起我,我自然会尽力而为。” 吴天良大喜,当下吩咐王二狗速去安排筵席,款待刘常。王二狗点头哈腰,一路小跑着去筹备了。这时,一名警察送进来一份卷宗,报告说:“局长,昨天一伙匪徒再次出来抢劫,被我环路派出所的同志包围,但他们会使巫术,竟然刀枪不入,而且奔跑速度极快,竟从我们眼皮底下逃跑了。” 吴局长翻开卷宗,里面有几张匪徒照片,几乎都是上身**,下身黑色苗裤,与今年发生的几十起抢劫案的匪徒应是同一伙。刘常扫了一眼照片,心中已明了,这群匪徒便是害死公输然的同善社神兵,但他不愿张扬,闭口不言。 吴局长眉头紧蹙,前些年这群匪徒抢盗次数不及今年一半,使本地的犯罪率指标不至于太难看,但按今年这种局势发展下去,年底评优是没戏的了,他不禁长叹一声。 第四章 凤凰奇遇第二节 相宅 在吴天良、王二狗陪同下,刘常酒足饭饱,便与王二狗前往城西娱乐城。 此时已到晚上十点,正是娱乐城最热闹的时候。 当年刘常上学期间便时常出入此类场合,武汉的娱乐场所比凤凰这边的要豪华高档得多,不过城西娱乐城放到武汉也不算寒碜。它总共四层,一楼以酒吧与舞池组成,二楼是ktv包房,三楼提供桑拿、洗浴、沐足等服务,四楼全部提供按摩服务。娱乐城身处城内最豪华的商业街,游人往来如织,周边酒肆林立,按常理该生意红火才对。 刘常与王二狗跨进一楼大厅,顿时被震耳欲聋的重金属乐震得失去了听力。整个大厅被剧烈晃动的舞台灯光分割得支离破碎,舞池笼罩在一片青烟之中,几十个型男潮女在里面扭腰摆臀,互相摩擦,尤其是一些女人的胸在灯光中像两袋白面包剧烈起伏颤抖。围绕舞池的是几圈座位,稀稀拉拉坐着几对男女在吞云吐雾,另一只手藏在桌下,令人遐想联翩。在大厅最里侧,有一对男女绞扭在一起,舌头在互相舔咬,似乎有些k粉沾在两条粉红的舌头上。 刘常看得荷尔蒙激素迅速分泌,下面立刻胀大无比。他有些窘迫,今天没有穿紧身裤,要是被人看出来,就太丢脸了。不过大厅灯光十分暗淡,很难看到,他正正色,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对面一个女服务员,见到二人,立马迎了过来。她身材丰满,穿紧身低胸旗袍,脸面修整得十分端庄,眉角入鬓,含着十分的俏媚与风骚;走起路来,肥臀摇来晃去,两侧客人纷纷避让;半露的酥胸更加摄人心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刘常见到这一双美胸,早目不转睛,担心错过了一分一秒的精彩。女服务员正是冲他而来,她甩动的双手故意打在刘常与王二狗的物事上,格格浪笑起来。她对刘常说:“这位先生真是威武雄壮啊!只是那一位,似乎空无一物呢。”她边说边指向王二狗。王二狗闻言,满脸通红,转身对一个工作人员低声说了几句。工作人员马上点头哈腰,走到女服务员面前说:“你立刻跟我去结算工资,不用来上班了。”女服务员一脸错愕。 刘常正在迷醉中,这时才醒悟过来,忙帮她说情:“这位小姐容貌俊俏,只是年轻了一些,行事上加以**应该很有潜质,不如先留着培训培训?”王二狗在娱乐城无人不识,这个女服务员新来,不认识王二狗,正好犯了他的忌讳,不过有刘常说情,他自然听从。女服务员给刘常投来感激的目光,马上回避。 王二狗问:“刘先生可有什么发现?” 刘常这时才想起要办正事,他让王二狗走开,自己找了个角落位置,叫了一杯啤酒。他捏指成决,点在印堂之上,轻轻念动清心明目咒,烟雾迷离的大厅顿时寂静无声,那些来往扭动的人体,像火烧平面画一般,在火光中轻轻晃动,慢慢被吞噬,大厅逐渐变得空无一物。他清晰地看到天花板没有吊顶,各路水电消防管道爬行于上,在大厅正中有一根巨大的横梁贯穿而过,将大厅分割为两半,大厅天花板西侧朦朦胧胧似乎潜伏着一团东西,蓝色,微微蠕动,但无论如何细看,始终看不清楚。[.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一丝寒意像冬天打吊针一样顺着手背血管慢慢钻入心中,他连忙将手中啤酒一饮而尽,大厅顿时又恢复了轰鸣与光怪陆离。 刘常叫来王二狗问:“娱乐城背后是什么?” “依山而建,没有什么。” 刘常沉思片刻,隐隐觉得屋后必定藏有古怪,但此刻已是深夜,若亲赴后面察看,恐有危险,便说:“娱乐城四面无窗,通往大门的通道曲折迂回,气流不畅,房顶更有横梁煞,使人气闷,有如鬼压身一般,客人来到,会受邪气压迫,胸闷头晕,血气聚顶,易感疾病,其它情况明早我还须再行查探。”实际上,刘常还察觉到室内隐隐有妖魅之气,特别是靠近西侧的舞池中,烟雾被蓝色灯光照射,缥缈幻化,在纸醉金迷中却又透出苍凉诡谲,只是现在还不确定。 王二狗闻言大喜,心想此人果然不凡。他怪笑着说:“先生今日就住在这里吧,我在四楼为你安排好了房间,豪华设施加全方位服务,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刘常已心知肚明,微笑不答。王二狗将他领入四楼vip包房,房间宽大,陈设豪华,刘常十分满意。 王二狗又说:“我这便叫上小姐,你可随意挑选。”他一本正经,似乎此事天经地义,就是怕刘常面浅拒绝。 刘常正处于骚动不安之时,另有所指地问:“那位女服务员没事了吧?” “有先生说情,自然没事。”王二狗也即刻会意,让人将碰他的女服务员叫了上来。 女服务员名叫黄月英,虽不是小姐,但常年出入这类场合,早将灵欲之事看穿看透,更何况她对刘常心存感激呢。她一上到房间三下五除二将衣服全部捋光,丰满性感的肉体喷薄而出,刘常血脉贲张,也顾不得其他,冲上去与她扭在了一起。 vip房位于西方一侧,窗户之外正是娱乐城所靠的大山,山坡被笔直削平,与墙体有三米之隔。刘常躺在床上,黄月英坐在他身上,一起一伏,巨胸像两只拴在墙上的鸽子,拼命扑楞。她一边辛勤劳作,一边大声问:“先生一看就是有学问的人,不知叫什么呢?” 刘常气喘吁吁地回答:“我叫刘常,到这边旅游,没想到能遇见你这么好的女人!” 黄月英听到,格格大笑,劳作得更加卖力。她已二十八岁,干这一行久了,没有正经人家愿娶她,眼见年华将逝,现在需要拼命推销自己了。大凡出身低贱,学习不多,整日与粗俗男人逢场作戏的女人,多半仰慕儒雅而有学问的男人,今日她在这个边城小县遇到刘常,自然不会放过。 刘常闭着眼睛,准备享受最后一刻,突然觉得一丝亮光扫过眼帘,他心头一惊,急忙睁开眼,房内并无异样,窗外黑黝黝的看不清任何东西,但他直觉窗外一定有双眼睛正在盯着他,一股莫名的寒意慢慢浸入到四肢百骸。他全身顿时萎顿下来。黄月英察觉有异,还以为自己功力不够,便趴在他身上,不断抚摸。 刘常突然将房间灯灭了。 室外有其他房间射出的余光,较室内更亮一些,刘常看到一张蓝色的婴儿脸正趴在窗户上朝里观看。刘常将黄月英一把推开,跳起来往窗户冲去,窗户被他双手一撞,咣当打开。他探出头去张望,室外夜风习习,不时传来一楼重金属和二楼ktv唱歌的声音,蓝脸早已不见,楼下墙体与山壁之间有一道水渠,两端似乎堵塞了,污水沉积其间。刘常心中顿时明了。 他拉上窗帘,与黄月英重振旗鼓,大战起来。 第二天一早,刘常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房间,王二狗早已候在外面。 刘常对他说:“你们目前要做三件事:首先在一楼大厅横梁两侧同一边各挂上一只葫芦。” 王二狗插话问为什么。刘常解释说:“横梁过低过大,横贯大厅,压人胸口,形成了横梁煞,而葫芦是太上老君炼金丹所用的容器,乃是纯阳之器,它身阔嘴小,有易入难出的特性,因此能吸收煞气,帮你化煞消灾。而且它还有镇宅、化病、去声煞、招财、防各种无形煞气的功效。”王二狗听后信服无比,立刻命人去办。 刘常接着说:“第二件事是须尽快在一楼大厅面街一方开窗,选用防声抗震材料,白天开窗藏风纳气,晚上闭窗,避免扰民;第三件事情是疏通屋后水渠,恶水藏污纳垢,易于招徕邪气瘴疠,”王二狗当即命人办理。 下午,工作人员回报,在屋后水渠中挖出一个死婴,估摸是**意外产下后随手丢弃到窗外的。王二狗暗暗心惊,对刘常佩服得五体投地。 第四章 凤凰奇遇第三节 龙虎争尸 当晚,吴天良在县城龙华大酒店宴请刘常,席间自然少不了王二狗、黄月英坐陪。 四人欢笑晏晏,觥筹交错,不一会都带了些醉意。 王二狗见时机成熟,便对刘常说:“刘先生不仅学识渊博,而且有通天地之能,必定名利双收,佳人无数了!” 刘常摆摆手说:“我只是一介穷书生,多认了几年字,无名无利,更谈不上佳人了,惭愧得很哪!” “哦?真是太委屈你了,社会不公平呀!”王二狗叹道,“你看,像我这样无德无能之辈,在这小县城也还能有些小成绩,太不公平啦!”听起来,他恨不能将自己的财富、威望送给刘常。 刘常闻言更加羞愧,想想也是,自己寒窗苦读二十载,如今却不名一文,而他一个小混混,却竟然能呼风唤雨。 王二狗抓住时机说:“有一桩好事,很适合像刘先生这样有才能的人,假若成功,你很快就能腰缠万贯,到时,像黄小姐这样的美丽女子,不知有多少要缠住你不放呢。” 刘常诧异地抬起头,不置可否的笑笑。他虽喜爱名利,但也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晚餐,不会被王二狗这样的小混混蒙骗的。 王二狗有些摸不着底,用眼神瞟了瞟黄月英。黄月英立马会意,双手缠住刘常手臂,嗲声嗲气地说:“刘常,看来吴局长很看重你的才华呢,这种好事都让你参与,你可一定不能错过呀。” 刘常心里冷笑,脸上却不表露出来,装作很有兴趣的样子说:“愿闻其详!” 王二狗大喜,接着说:“前日我在万名塔前听你自言自语,说是凤凰西侧大山之中再有一座双棱双层塔,与万名塔两相呼应,则凤凰就成为福寿宝地了。”他故意停顿不语。 这果然调动起刘常的好奇心,急忙问:“难道这山中确有这座塔?” 王二狗笑着说:“确有此塔,位于城西一百里外的青龙山谷中,四棱四层,名为风水塔,是赶尸匠停尸之所。” 刘常大惊,“湘西真有赶尸这一行当?此塔塔顶可是牛角形状?” 吴天良在一侧一直不说话,静静观察刘常,听到此言,大为惊异。他说:“刘先生果然不凡,此塔塔顶确实是牛角形状。赶尸行当在我湘西已盛行一千多年,自然真有,周边方圆百里的赶尸匠赶尸还乡时,无论远近,必定会绕道从风水塔经过,投宿附近的赶尸客栈,难道两者有什么关联?” 刘常暗暗心惊,《卦爻阴阳经》中有过记载,圣人大禹治水时悟出了天道,凡世间之数都有规律,数出于圆,圆出于方,方出于矩,矩出于九九八十一,形成了数理。后世,孔子、周文王等先哲将数与易演化,最终写成号称群经之首的《易经》,《易经》乃是中国卦术发展的里程碑。《卦爻阴阳经》就大量引用了《易经》的原理,它提到如果将矩对折,就会形成一个三角形,这个三角形“勾三股四弦五”,即当一条直角边长是3时,另一条直角边长会是4,而斜边长必为5,这实际就是现代数学中还在广泛应用的勾股定理,我国在公元前二世纪就已知道了。勾股定理引申自天道,也应和了天地风水方位。万名塔实为白虎,风水塔实为青龙,那么凤凰必还有一点与这两点连成一个符合勾股定理的直角三角形,而这一点必定为万年难遇的风水宝地。这种探查风水的方术称为“龙虎争尸”。湘西既有这种宝地,也就难怪北宋年间两次大兴土木建造陵墓了,或许李渊博所说的青平公主墓便在此处。 刘常心念一动,却不表露出来,他抬头问:“不知吴局长有什么好差事要我办理?” 吴天良哈哈一笑,说:“刘先生果然直率,我就明言吧。从古至今,皇室贵胄莫不贪恋我湘西这块风水宝地,在此处留有许多古墓,假如先生能借风水之术,探知位置,予以科学挖掘,一定能为国家出土大量宝贵文物,先生也会得到一定的经济报酬,到时,刘先生既能学以致用,又可名利双收,岂不是好?” 为国家?刘常心里暗笑,这个贪官竟然敢妄论国家,再说,挖掘文物的工作也是国家文物局管,哪里轮得到公安局,他一定想假借国家之名,谋取私利,这种勾当刘常自然是不干的。最重要地是,探查黄鸟之事需要保密,今日他既然已经知道风水宝地的存在,与他们合作毫无必要。刘常便说:“我只是偶然过来旅游,家庭、学业与工作都在武汉,过几天就要回去了,再说我对考古挖掘工作实在不感兴趣,所以,要浪费局长一片好意了。”他虽知吴天良非善与之辈,但只要今日能回去,立刻收拾行囊,一走了之,他们也拿自己没有办法。 吴天良果然不悦。王二狗忙插话说:“刘先生,只要干一二次,百万家产不在话下,这黄月英小姐也就是你的人了。”他欲以财**惑刘常。 刘常微微一笑,说:“命里有时终需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刘常这一生注定平庸啊,很谢谢吴局长器重,我确有难处,而且在凤凰还有些私事要办,恕不能从命。天色晚了,我也要回去了。”说完起身要走。坐在她身旁的黄月英猛然看到刘常正气凛然的表情,很是诧异,心中暗生赞许之意。 王二狗心头大怒,他刷地站起身,就要叫在包厢外候命的城管队员进来用强。吴天良摇摇手,示意他坐下。 吴天良说:“既然刘先生无意,那真是太遗憾了,此次蒙先生出手,解除我城西娱乐城的煞气,吴某感激不尽。”他转向王二狗说:“好好的送刘先生回去,不得丝毫怠慢了他。” 王二狗仍有些忿忿,不过也不敢违抗舅舅的指令,只得恭恭敬敬送刘常回了吊脚楼。 刘常有些意外,回到家中,江未希、杜乾坤正等得心焦,他将两天的经历说了一说,大家都觉得吴天良并非不讲道理的大恶棍,至于探墓之事,大家都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决定等温子菡回来再作商议。 第二天,刘常三人闲闷无聊,外出逛街。刘常对古玩感兴趣,不自觉地来到了城东的古玩市场。江未希则留连于街边小店,看看凤凰的工艺特产。 一辆警车无声无息地驶了过来,四名警察跳下车一把将刘常铐下,并对他说:“你盗买盗卖文物,请你到公安局接受问讯。” 杜乾坤在一旁抗议:“你们有没有逮捕证?青天白日下乱抓人!” 谁知一名警察冲过来,将杜乾坤当成同犯一并铐下,押进了警车,一溜烟驶走了。江未希注意到时,已追赶不上了。 车上刘常、杜乾坤迷惑不解,大声质问,警察都一言不发。 两人被套取指纹后,未经审讯就直接投进了看守所。室内昏暗,只有一张上下铺的铁架床,别无它物。杜乾坤无故被抓,心情激愤,拼命踢门叫喊,始终无人搭理。 到得晚上,进来四个大汉,抓住他们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半小时后才收手,也不说话,打完就走。刘常与杜乾坤满脸淤青,瘫倒在地板上,已不能言语。 第二天晚上,四名大汉再次进来暴打他们一顿,打完就走,打击处也不致命。如是几天,两人饱受苦楚,精神接近崩溃,真是生不如死。 五天后,牢门再次打开,强光射进来,两人都遮住了眼睛。 “哎呀!你们怎么搞的?为什么无故抓人?中国还是不是法制社会?”两人睁开眼,看见王二狗在训斥身边的狱卒。 王二狗将狱卒踹出牢房,又对两人说:“刘先生,还有这位朋友,你们受苦了!吴局长得知两位被困,特命我前来解救,我来晚啦!哎呀,看看你们的伤,眉毛缺一半了,这脸,划了好多条道呀!还有这鼻骨,不知有没有碎哟!”他边说边用手去摸刘常的鼻子。 刘常疼得大叫,心里顿时明白了被抓的真相,吴天良果然阴狠,表面一套,背地里又是一套,竟然指使走狗将自己囚禁于此。 这时,牢门外又走进一人,大声说:“王队,两人盗卖文物,证据确凿,这是物证,上面均有他们的指纹!”说完将一大堆文物丢在地上。 杜乾坤大骂:“狗娘养的,老子清清白白做人,才到凤凰没多久,怎么可能盗卖文物?你们栽赃!”来人一脚飞去,杜乾坤脸上现出一个巨大的脚印来,顿时七荤八素,晕头转向。 刘常苦涩地说:“今天王队长能来看我们,我万分感激呀,如能出去,一定粉身碎骨,报答吴局长。” 王二狗说:“吴局长十分关心你们,救你们出去是必然的。近几天,他一直关心挖掘文物的事情,走不开,不然早就亲自来看望你们了。” 刘常已知其意,暗想,反正自己也是要去探墓的,多他们两个协助更好,只要先走出这个魔窟,到时随机应变,一定会有脱罪的办法,便说:“开挖文物之事,我后来回家细细想过,这确实是件好事,我决定要加入进去,查探湘西的古墓,而且我还能对凤凰今年几十起抢劫案提供一些线索。” 王二狗大喜,低声对刚进来的人说:“这些证据不利于两位先生,你卖我一个薄面,先收起来,切不可上交,否则两位先生就出不去了。”他只说收起证据,而不是毁掉证据,就是要控制住刘常,防他事后反悔。 来人唯唯诺诺,将所谓的证物拿了出去。 当天,刘常和杜乾坤就出狱了。 第四章 凤凰奇遇第四节 护灵神兵 凤凰西南一百余里处,两辆猎豹越野车正在疾驶。 第一辆由王二狗驾驶,坐着吴天良、刘常、杜乾坤;第二辆坐着四位荷枪实弹的城管,他们都是昔年王二狗手下的小混混。 刘常出狱后回过一次吊脚楼,指望让江未希指出神兵栖身之所,但她已神秘失踪了。这让刘常心生疑窦,队友下狱,她不仅不设法搭救,自己竟然也不见了,难道她此行另有目的?刘常听江未希描述过悬洞的大体方位,因此带队前来察看。 汽车停在悬洞所在的崖下。一条高逾千尺的瀑布从崖腰中的云中落入崖下一方深潭,水花四溅,潭水深约十米,水光潋滟、清澈见底,能看到水草在轻轻飘游,鱼虾嬉戏其间。潭边萋萋青草中点缀着许多淡紫色的夏枯草和蓝色的蝴蝶兰,美不胜收。杜乾坤有些感慨,心想,公输然埋骨此地,也算值了。他突然又想到,他死去不足十日,此地又人迹罕至,尸骨应该还在。于是,他立即让众人四处寻觅,自然找不到。 杜乾坤心底生出一丝希望来,或许他并未死,他极目远眺,这峡谷狭长,两边悬崖耸立,往前几千米是十分开阔的大平原,或许会有人家,公输然坠崖后被救极有可能。 刘常看到这番景象,却有另一番计较。两崖耸立,崖下是一方平原,前庭开阔,溪流环伺,远处隐有一座高山阻断了平原,形成三条峡谷直通中间开阔平原之势,正是《卦驳阴阳经》上记载的三龙抢珠势,最精妙地是,平原与万名塔、风水塔所在位置大体可连成一个符合勾股定理的直角三角形,三龙抢珠已是万分宝贵,再与龙虎争尸汇在一点,将会形成王气聚集之地,那可是万万年一遇的风水宝地啊!难道便是刘伯温宗祖所发现的茗洋之地?刘常激动不已。 大家已找到公输然坠崖之所,顺藤摸瓜,爬上悬崖后果然发现一处洞穴。此洞穴并非公输然进入之口,而是悬洞朝向西北的一处平缓的入口。 刘常与杜乾坤被要求走在前面,其他六人举着电筒,挎着手枪在后跟随。洞中有台阶逐渐往上,石板与两侧洞壁十分光滑,人工雕琢的痕迹很明显。往上二十余米处,有一道石门,两侧有石刻对联一幅,上联为“仙鸟下界觅比翼”,下联为“芳骨得道葬茗洋”,横批为“护灵神兵”。刘常惊喜不已,难道刚才所看到的开阔平原真是茗洋地?但下联又似乎在说此地已被人占用。一块风水福地的形成,往往须经由几万年的天地精华积聚而成,一旦被人占用,风水精气立刻集结于该人,旁人再也无法取得,也可以说风水福地已被破坏,风水师也无法再探到了。刘伯温既能探到该地,证明之前无人得到它,那么现在葬于此处的必定是明朝以后的某位达官贵人了,从字面意义来看,该地葬的应是一位女子。护灵神兵又是什么意思呢?难道洞中的神兵是护卫陵墓的人?如果这样,同善社诞生于民国,这座陵墓所葬之人就该是民国之后的人。中国自五四运动以来,主张破除封建迷信,大富大贵之人死后寻地厚葬是要受国家、人民所指责的,而且各路官宦、富商埋骨之所皆为世人所知,并无偷葬之人啊?难道葬的是邪教教主一类的人,譬如同善社头领彭汝尊,这样,他的部属才愿为他守灵。看来这个解释是最合理的。 但石门紧闭,大家却是进不去。王二狗掏出几根雷管说:“这些山洞野人,还搞什么大门机关,老子炸了它!”他们这群混混,思维都是直线型的,遇山开山,遇洞开洞,遇小贩罚款,向来不手软。刘常顾惜那幅好对联,欲要阻止,但自知无用,只得作罢。他警告大家说:“这伙神兵奔走速度极快,施出法术来,刀枪不入,大家要特别小心!” 王二狗哈哈大笑,从后背掏出一把玩具手枪,对着刘常的脸就是一枪,一条强劲的水流射出,刘常慌忙遮挡。王二狗说:“我早有准备,他们若要施法,我就用水枪先打掉他的黄符,再用手枪爆他的头,哈哈――” 这办法虽然搞笑,但确实很有效。刘常也不得不佩服起城管队员匪夷所思的创造力来。 炸药很快装好,一名队员点燃引信,只听一声巨响,石门竟然纹丝不动。 八人惊讶不已,正无计可施时,洞中传来卡卡巨响,石门竟然徐徐缩进了左侧石壁之内,这机关实在精巧。 洞中有一人在往外张望,正是当日被公输然跟踪的瘦子六狗。他见到来人,大叫:“原来是些条子呀!本神兵平时只抢掠财物,却不伤人,今天被你们发现了藏身之地,看来只好开杀戒了!”只听两声枪响,瘦子还未施法,两条大腿就各中了一枪,这是王二狗开的枪,他出手极快,比开罚单更加迅捷无比。瘦子没有防备,后悔不迭,身体往后倒去,只见他双手在地上一撑,像一阵黑烟般飞入洞中。八人提着电筒往里疾追。 洞内通道两侧有许多小石室,石室内有石床、石凳,再往里现出一个巨大的大厅来,两侧有石柱八根,对面一张石椅高高在上,该是神兵头领的宝座,两侧墙上有无数石刻繁体文字和图案。八人分散开来,寻找瘦子踪影。刘常对墙上的文字和图案十分感兴趣,他走上前去慢慢浏览。文字与图案并非杂乱无章,它是在讲述宋太宗双伐梅山,以及开梅山的故事,与扶教主对公输然所描述的大致相同。刘常看到这些,更加疑窦丛生,神兵分明是民国时期才产生,而此处却尽是书写北宋时代的往事,此洞似乎与当时关联极重。 突然,他看到了一幅女子画像。她眉目清丽,身长腰细,穿着华贵,头戴霞帔,似乎北宋公主装扮,她正欲躬身抚摸一只癞皮犬。一位是清丽脱俗的贵夫人,一只是低贱肮脏的癞皮狗,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刘常是历史学硕士,对北宋的正史与野史较为清楚。他暗想,难道此画在暗喻青平公主垂爱梅山教三公子之事?将三公子画成一只癞皮犬,足见作画之人多么憎厌他了。刘常越来越惊异,感到这处洞穴必与青平公主墓有关联,一定要详加查探。 正看得入迷,刘常惊觉背后刮过一阵疾风,他回头一看,却见一个迅疾无比的身影手持一把牛角刀飞向王二狗。王二狗早已看到,吓得往地上一倒,举枪一阵乱射。来人身中数枪,牛角刀收势不住,直刺进石壁之中。 来人已有巫法护体,虽然中枪,竟毫发无伤,他拼尽全力将刀往外回抽,划过岩壁,刮起一片飞沙来。他再度跃起,将刀往王二狗身上扎去,动作之快,下手之狠,超乎寻常。王二狗平时整治街风街貌时,时常会遇到许多耍泼的摊主,有背后泼粪偷袭的,有妇女直接撩阴的,什么阵势没见过,从未中招。此刻他的反应也非常神速,立刻拔出喷水枪,对着径向自己扎来的神兵胸脯一阵乱射。神兵胸前的黄符遇水立刻丧失粘性,一冲激立马飘落,但神兵的力道未失,牛角刀眼见就要扎入王二狗胸口。王二狗魂飞魄散,暗叫大限至矣!此时他竟想起自己老婆白花花的**来,自己有两三个月没回家了,整日泡在夜总会的包厢内,实在对不起老婆呀。临死前,他不禁自责起来。 四位城管,自十六岁起便跟随王二狗混江湖,颇有些兄弟情义,他们每两人拉一根长绳,一上一下,冲上去绊住了半空中的神兵。王二狗死里逃生,跳起身来,一脚踢在神兵头上,神兵顿时晕厥过去。 第四章 凤凰奇遇第五节 平原 城管队员将来人拷下,丢在大厅之中。这时,瘦子突然从厅边一个小石室飞射出来,一手抓起被拷的神兵,一手在地上一撑,飞入一个通道中。 八人紧追过去,通道狭长,开口在悬崖壁上,瘦子速度极快,他一到达洞口,抓起一只木鸢爬了上去,再用手一抓地面,木鸢径直向悬崖栽去。 等八人赶到洞口时,木鸢已跌入崖下云雾之中。 洞口一边还摆放着两只木鸢,约可坐两人,翅膀由牛皮制成,骨架由木头制成,刘常低头仔细查看,竟是桡木,此木为上古巫树,盛产于山东一带,据说对咒语感应力极强,许多巫师打造法器时喜爱选择这一树种。由于它成活率低,在古代巫术横行时,已被砍伐绝迹。难道这是古代流传下来的木器?传说鲁班曾为鲁国制作过木鸢,可夜飞敌军营地之上,打探军情,或许就是桡木制成,莫非这就是他制作的木鸢?他抚摸木架,感觉十分光滑,应是长年摩擦所致。 这时,一名城管指着前方云雾大叫:“看,神兵没有摔死,木鸢飞起来了。”大家看过去,只见木鸢正穿行在云雾之间,上下转向十分灵活,仿佛活物一般。几分钟后,木鸢一头扎入云中不见了。根据方向,刘常大致可推算出该处为谷中平原的中心位置。 木鸢果真能飞!刘常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对吴天良说:“木鸢应是鲁国鲁班或者他的传人所制,可在天地自由翱翔,如要追赶神兵,我们可以乘木鸢过去。” 吴天良看着木鸢,它的做工极为粗糙,只在鸢头有个木板手,似乎是掌控方向用的。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这种小东西能完成现代高科技才能完成的事情,他决定不冒这个险。八人沿来路返回车中,往谷中平原驶去。 从这条狭长的峡谷驶出不到一里就进入到了平原,眼前开阔了许多。平原足有十平方公里大小,长满了野花野草,却无任何高大的树木,在平原正中有一座高高垒起的圆锥状小山,它被茂盛的树木笼罩着。平原四周悬崖环绕,有三条峡谷分别由正南、西北、正东方向通往外界,八人所走的这条峡谷是正东这一条。 平原真如世外桃源一般,溪流纵横,芳草萋萋,各色野花点缀其间,不仅让人眼前一亮,还散发出阵阵幽香,沁人心脾。刘常想,也不知是那位高人埋葬于这种神仙境地,希望不是一个粗俗之人才好,否则,万万年形成的茗洋之地就浪费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越野车非常适合在这种地面行驶,不一会便到了平原中心的小山前。小山由一圈河水包围,宽约5米,河水深不见底,无桥无路可通。车辆沿小山环驶一周,并未见到神兵,大家均想,他们肯定已潜入小山之中了。 八人停好车,刘常说:“此地极可能是一座古墓,刚才的神兵是守灵人,据我所知,他们不只两人,而且个个法力高强,大家要特别小心。” 吴天良大喜,此行不仅可以抓匪立功,还能掘墓生财,这一票一定要大干一场才行,只是明枪易躲,巫术难防,万事还得小心。他思忖片刻,要求杜乾坤先游过河去。他想要以他为诱饵试探河中是否存在危险。杜乾坤闻言大惊,这河面虽窄,但深不见底,谁知暗藏了什么古怪。刘常立刻说:“吴局长,我的朋友不会游泳,如果强行让他先过,怕有闪失,到时我要救他,就顾不得大事了。” 吴天良担心刘常不愿相助,只得让一名城管先过河。这些城管见到之前两个神兵很轻易受擒,丝毫没有恐惧,竟人人请缨。王二狗挑了位善水的南方人先过,他也不脱衣,只将裤管衣袖扎紧,一头栽入河中。河里顿时水花四溅。不一会,南方人探出头来,四处游了游,河面上毫无异样,他得意笑道:“水好清凉,没有危险,大家赶紧下来,先洗个澡啊!”话音刚落,他的笑容瞬间凝固,惊惶地往水底看去。只见在泛起的层层水波中,依稀有一个黑色的庞然大物正在吞咬他的双腿。他吓得疯狂大叫,拼命踹踢怪物,但怪物吸力极大,以他一人之力,根本无济于事。其他城管见状,掏出枪往怪物激烈射击,不一会,河面便咕咕翻出大量血水来。这时,河面突然水花四溅,一只巨大的鱼跃出水面,身体与海豚相似,嘴巴有如鲨鱼,牙齿锋利。它从上往下,伴随着落入河中的一声巨响,南方人整个被吞进腹中。怪鱼也迅速消失不见。 站在河岸旁的七人被水花浇得全身湿透。 这时,小山顶上的树林中传来紧密的悉碎声,树顶剧烈摇晃,无数鸟雀聒噪着飞上高空,仿佛有无数人或动物正从树枝上跳过往山下冲来。七人眼见刚才惨状,已是惊弓之鸟,再见到这种壮大的场面,哪里还敢逗留,急忙跳上车,往回疾驶而去。 后面并无追兵,大家驶进到峡谷中,才松了一口气。吴天良说:“那山中大有古怪,待我将全局警力调过来,用火力铲平它!” 刘常笑道:“这里的古怪恐怕不是你的军火化解得了啊!局长可知鲁班术?” 吴局长全身一凉,惊问:“鲁班术是流传于民间的邪术,据说十分阴毒厉害,自然听过,难道山中的古怪与它有关?” “从悬洞中的木鸢来看,此处与鲁班术关联极大,真正深得鲁班术真传之人,是不会惧怕哪些笨拙的热兵器的!”刘常忧虑地说。 吴局长不禁打了一个寒颤,看来这伙匪徒是没法抓了,墓中的大好金银财货,也要失之交臂了。他心有不甘,问:“难道别无他法?” 王二狗突然插话:“不远处便是梅山教的自治地,他们也精通巫术,人强马壮,我们如果能请动他们相助,不怕拿不下哪些山贼!” 一名城管说:“梅山教向来孤僻,与外界不通往来,不知会不会帮助我们呢?” 吴天良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办法,便说:“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们都应当去争取。大家这就赶去梅山教总坛。” 于是,车队出了峡谷转向北方驶去。 第五章 梅山神教第一节 疗伤 公输然掉落山崖后,竟然未死。 也不知过了几日,他微睁开眼,朦朦胧胧见到几位老人或站或立于身旁。 一人说:“他身受重伤,内脏必定受损严重,须以护脏之药加以调理,再以黄芪、猪骨等熬汤进行食疗,方可治愈。” 另一人打断他说:“此言差矣!从千尺高崖摔落而下,受伤最重莫过于椎骨,我这里有养骨水一瓶,每日服用一口,连服三月,才能生骨活血,否则治好了也是个废人。” 又一人大声打断他们的话:“你们一群庸医,胡搅蛮缠,狗屁一通,这位年青人由高处坠下,伤筋动骨,筋属肝,骨属肾,需要对足厥阴肝经和足少阴肾经来个十二经大周天,肝属木,须对足厥阴肝经的荥穴进行针灸,泄木生火;肾属水,就须对足少阴肾经的合穴进行针灸,泄水生木,这就是八卦五行,相生相克,相辅相成的道理。” 前面二人齐声说“秦医师高见!” 公输然虽看不清他们的长相,但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话语艰涩难懂,只怕被他们一治,活马也要被治成死马了。他想起身,让他们送自己去大城市的医院求治,但觉全身奇痛无比,根本动弹不得,欲要说话,却无论如何发力,也喑哑无声,他心里一阵发急,难道自己已成废人?冷汗不觉涔涔而下。 这时,门外飘飘渺渺走进来一个人影,是位女子,她步履轻盈,裙裾飘飞,纤腰、长发,一股清香扑面而来,这种香味幽幽淡淡,公输然似曾闻过,好似故乡山间一种无名小花的香味,沁人心脾,令人陶醉。公输然虽看不真切,但能感觉到她一定迷人万分。 众医师似乎十分敬畏来人,室内立刻寂静无声。 女子在床头坐下,将食中二指搭在公输然手腕上号脉,一阵清凉传到头顶,公输然顿觉全身舒泰。 良久,女子说:“这位男子于千尺悬崖摔落下来,脏器毫发无伤,椎骨一寸未断,但经脉尽伤,人却不死,分明是开过天光的异士,此病不能再让你们医治,须请我父亲前来诊治了。”声音轻柔动听,话音落处,仿佛带有余香。 众人连声称是。 公输然陶醉其间,不觉又沉沉睡去。 不知又过了多久,公输然再次醒来,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大木桶之中,桶中水满过肩,水中有大量药材,大部分从未见过,小量像灵牙草、阴山黑茅等,他曾见来友爷爷采过,都是些使用巫术常用到的巫药。桶下有人正在加柴烤煮,水已沸腾,咕咕冒泡。公输然酷热难当,欲要爬出,却不能动弹。暗想今天成了他人锅中之物,只怕要像那唐僧被活活煮食了。 大约二小时之后,伙夫灭了柴禾,打开木桶底部的小闸门,将沸水放了出来。这时,又有两人抬进一大筐冰来,三人一道将冰块敲碎,一古脑倒进木桶。公输然刚刚被烫得如坐针毡,此刻又掉进冰窟之中,全身冰冷,瑟瑟发抖,真是苦不堪言。突然他奋力大叫出声音来,全身关节顿时运动自如,连滚带爬地跌出木桶。 三名工人见状一阵欢呼,连忙将公输然抬到一张榻榻米上,又取出一套衣服,七手八脚为他穿上,接着一人抓他左臂,一人挎住他右臂,一人抓他后背,连推带拽地将他拉出了房间。公输然大病初愈,浑身无力,有反抗之心却无反抗之力,只能听之任之。 房间外面是个小花园,种了些兰竹、樟树,有一个半圆形的拱门通向外面。只听门洞外传来粗犷的笑声,这名男子说:“秦医师,我车马已杀过汉界,取你相子,你门户大开,这局又要落败了!”声音洪亮,霸气。公输然跨出拱门,室外是一方平地,左侧有一株大松树,树身鳞片密布,该有百岁以上了吧,松树下有一张石桌,上有象棋一副,两人分坐两边。说话的男子见公输然出来,站起身。他约五十岁,身高超过两米,十分魁梧,穿一件无袖t恤,手臂肌肉成块,青筋暴起,四方脸,短发,面目轮廓分明,让人望而生畏。他走上前挥挥手示意搀扶公输然的三人离开,他将手拍在公输然肩上,一股大力传来,公输然身体一斜,差点跌倒。男子哈哈大笑,说:“你们城里人,终日养尊处优,这身板让书虫吃得空荡荡咯。”说着拉公输然在石桌前坐下。秦医师正是当天为公输然看病的医生,他戴一副老花眼镜,穿着湘西普通村民的简朴衣服,头发灰白,看起来有六十多了。他望着公输然说:“这位后生从千尺高崖上摔下来,竟然不死,身板比我们看到的要硬得多啊!” 公输然闻言,向两位说:“两位大伯,多谢你们搭救,公输然才能活转过来,否则经脉俱断,普通医院纵使救活,我也将是个废人。” 男子又是大笑,他说:“我们也没做什么,你的身体极为怪异,自身愈合能力极强,好似有神力护体,才保你不死。我只是用了些舒经活络、祛毒化淤、强身健体的药,加速你的伤愈速度而已,不值一提。” “大伯的治法实在特别。” “哈哈……我先施以护体之药,再用开水配以神药煮了你两天,药效快速渗入你肤体之内,再以极寒之物刺激神经,一热一寒,使经络迅速恢复了知觉。” 这时,从房屋一侧转出来一位男子,他穿一件黑色t恤,黑色短裤,光脚上拖着一双拖鞋,见这边有人,大声喊:“高教主,秦医师,小伙子,爷爷的,你们在这里偷闲,怎能不带上我。”说完小跑着过来,在公输然对面坐下。 公输然听这声音十分熟悉,仔细一看,不正是当日被他撞下山崖的男子么,此刻他已理了发,穿戴整齐,威武得很。公输然大喜过望,急忙问他:“大叔,你从崖上摔下,竟然没事,实在太好了!不然,我要负疚一生了。” 男子突然出拳打在公输然胸前,公输然轰然倒地,所幸用力不大,不然又得上医院了。 众人大笑,公输然狼狈不堪地爬起来,心头大怒,正要发作。男子说话了:“小伙子,你虽救我一次,但也害了我两次,给你一拳,咱们就算抵消了。” 秦医师接口说:“扶流汉,你招待客人的方式真是特别,可别吓坏了这位小朋友呀。” 高教主见公输然满脸怒色,也说:“老扶,赶紧给这位小兄弟赔个不是,不要显得咱们梅山教不懂礼数。”原来他们是梅山教的教民。公输然大喜,青平公主与梅山教有些渊源,或许能从他们口中探知到一些古墓信息。 扶流汉满脸堆笑,举起手又要来拍公输然肩膀,公输然慌忙闪避。他一怔,讪讪地收回手,说:“小伙子,爷爷我粗人一个,对待兄弟朋友就这样,刚才一拳本来只想意思意思,没料想你这么文弱不堪。爷爷我给你赔不是了,你可不要当真呀!”他虽在道歉,仍然满口粗话。 公输然知他性格如此,自己又有愧于他,便平息了怒气,问他:“当日你摔下,怎么得救的?” 扶流汉说:“多亏了你撞下的那块石头,崖下是一方深潭,我快要落到时,全力将石块抛下,阻挡了部分下挫力,石块砸起的巨大水花也阻挡了我部分下坠之力,这样跌入潭中才得以保命。你跌下来时,我跃起相接,缓了缓你的下坠力道,但还是令你经脉俱断。” 公输然闻言大为感激,原来此人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刚才幸亏没有发火,否则心里更加不安,当下向他道谢。这时,高教主又叫来酒菜,四人于松树之下豪饮起来。公输然长得虽然文弱,但酒量极高,这很合高教主与扶流汉的胃口,两人之前对他的文弱印象终于好转,四人欢笑晏晏,直喝到太阳西沉。 第五章 梅山神教第二节 狩猎 公输然大病初愈,纵使酒量惊人,也难抵两个壮汉夹攻,他们连饮几十碗,公输然不知不觉间就醉了。这时,扶流汉击石高歌: 翻天倒挂五郎神,赐我梅山五谷醇; 今逢好友饮万杯,他日共杀魑魅鬼! …… 秦医师已然大醉,口齿不清,他尹尹呀呀相和,引得大家兴致高涨,不觉又多喝了十多碗。公输然只要醉酒,就会一改常态,变得亢奋、健谈。刚刚还对高教主极为敬畏的他,此时却揽住高教主的粗脖子,醉熏熏地说:“高教主,刚才那盘象棋,若换成我下,你未必能胜。” 高教主也已喝醉,闻言极为不满,嗷嗷叫唤几声,说:“你中门大开,辅相丢失,我大兵压境,你只有招架之力,却无还手之力,怎能反胜我?” 公输然哈哈大笑,指着秦医师说:“秦医师虽霸气不足,但沉着稳重,起初用兵虽然保守,但立意高远,他诱敌深入,高教主身陷泥潭却不自知,还以为大胜在望,哈哈哈,实在好笑!”高教主闻言更加不服,立刻恢复棋局,摆于地面,两人盘地而坐,要下完残局。 扶流汉乃粗鄙之人,不懂弈棋,在一旁高声叫骂:“你爷爷的,酒刚喝到兴头,下什么狗日的象棋,老子一脚将它踢了!”秦医师此时已经醉倒桌上,不知当初弈棋是故意相让,现在要装醉不语,还是真的不堪酒力。 公输然对扶流汉说:“你先别急,我只要几步,就可得胜。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当下他走炮隔兵要取对方车马,立时将对方车马控制住,无法动弹,否则必死一子。高教主只吃得一个相子,却要死一大子,心有不甘,于是又架中炮全力保马,公输然飞另一只中炮吃对方中兵,将军,高教主无奈走士保帅。公输然的边炮杀入对方底部,再次将军。高教主主动尽失,无奈走开边象。 此时优劣形势立转,又走几步,高教主便弃子投降了。高教主起身坐回桌旁,闷闷不乐。 这时屋后传来喧哗声,一队人马驮着大量猎物和一个伤者跑了过来。一位中年妇人见到高教主跑过来扑倒就拜,她哭哭啼啼地说:“教主,快救救我家男人吧?他今天上山狩猎,被怪物所伤,现在已经……”说罢号啕大哭起来。 众人将伤者从马背上抬下来放在地面。高教主放下酒杯,前去察看伤情。只见他面目赤紫,牙关紧闭,全身瑟瑟发抖,布满伤痕,似乎是尖利指甲所划,都是些皮外伤,并不致命。高教主疑惑地问猎手们:“他为何物所伤,详细地说给我听。” 一个猎手回话:“我们一行十二人,骑马去黄虎山围猎,二胖子与我一组自西南方向上山,起初一路十分顺利,打到很多野味,但快到山顶时,突然……”猎手仿佛在回忆极为恐怖之事,嘴角微微颤抖。 “突然,乌云密布,原本阳光充足的白日,立时伸手不见五指。我与二胖子在丛林中左冲右突,但如入阵中,始终不能出来。这时——”猎手面色苍白,双目圆瞪,眼神空洞,两手比划到空中,静止不发,竟是恐惧到了极点。 高教主心情本来不佳,见他吞吞吐吐,十分生气,一巴掌打在他肩上,高呼:“赶紧快说,不要说一句停一句的!”猎手却应声而倒,嘴角、双眼缓缓流出三缕鲜血来。众人哗然,慌忙前去扶他,猎手早已心胆俱裂而亡。想必他原已惊惧到了极点,为了救人暂时忘却了恐惧,如今重新回想,再度陷入到那恐怖异常的情景,心里惧怕非常,高教主突然一拍,就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使他心胆俱裂,扑地而亡了。 高教主惊疑不定,他手按死者前额,轻轻念诵:“梅山狗怪性猖狂,炼度伤人势莫当;谁知仙犬能伏虎,红尘血土命空忙。”为猎手超度亡魂。众教民纷纷跪伏地上,接口高念咒语。仪式完毕,高教主用手又去探二胖子的脉搏,脉息混乱,不能言语,估计也是惊吓过度所致,他叫上早被闹醒的秦医师去开些压惊的中药为他调养。 高教主领导梅山教已经二十年,终生依赖狩猎、种植水稻为生。山中什么古怪东西没有见过,但让人吓死的东西还是第一次听说。以他脾性,岂会畏缩,当下,他趁着酒意对众人说:“山中怪物伤我教民,本教主即刻上山杀怪,谁愿与我同行?” 扶流汉一把抓起公输然左手高举过顶,大呼:“我们愿意同往!”公输然欲要反悔,已是不及。其他教民眼见猎手死状,早吓得心惊胆寒,此刻竟无一人出声。 高教主大叫一声“好!”立刻命教民为三人取来弓箭马匹,跨马往黄虎山进发。 公输然平生从未骑马使弓,此刻被赶鸭子上架,欲哭无泪,但他酒意蒸腾,被扶流汉一阵撺掇,也不甘示弱。他取过弓箭,学高教主雄浑的跨马动作,飞身上马,此马属南方矮马,身材不高,但也有烈性,公输然还未坐稳,他便撒开了蹄子狂奔起来。公输然左支右绌,尖声狂呼,很快被甩下马来,狼狈不堪。众教民轰然大笑。公输然爬起身来,对着教民大喊:“笑什么,要不是我饮酒过量,这匹小马能奈我何?”说完重新上马,这回矮马还算给他面子,缓缓加速,终于赶上了高教主。 黄虎山位于梅山教所在地的西南方五十里,三人纵马两个小时终于到达。此时已是深夜,黄虎山中乔木稀疏,但灌木极为茂盛,东一堆西一堆,将全山饰扮得影影幢幢,晚风较大,吹刮得林木摇曳不定,枝叶碰撞之声不绝于耳。公输然吹了两小时凉风,酒醒了一半,见到这种景象,又回想起猎手惨死之状,不觉心悸起来。只是现在豪言壮语已出,欲要收回,却是不能了。 三人点上火把,沿黄虎山西南方向上山。山中并无小道,南方矮马行走极为艰难。又走出半小时,已至山腰,南方马种较矮,立于其间,几乎被灌木遮蔽,林中传出一些怪鸟的哦哦呼呼的叫声,不时还有猫头鹰捕杀老鼠撕咬皮肉的声音。高教主十分沉着,低声吩咐二人:“山林枯枝败叶很多,你们小心火把,不要引起大火来。”梅山教民隐居山林,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对“涸泽而渔”及“焚林而猎”极为忌讳。 前面是一片极为茂盛的林地,在夜色中黑压压一片,夜风袭来,公输然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时值盛夏,天气炎热,但他的心却巴凉马凉的。 扶流汉在压抑的黑色面前,十分难受,跳下马来,站到一座高石上,扯开裤裆,撒起尿来,边撒边大呼:“林中可有鬼怪?速来爷爷面前受死,否则……”突然,石下飞出一个黑影,飞快地向扶流汉冲来,高教主眼疾手快,迅速将手中火把向黑影甩去,只听嘭地一声闷响,黑影被冲出老远,倒地不动了,但火把仍然未灭,迅速点燃周边枯草,火势很快蔓延开来。扶流汉一手持火把,一手护裆,见黑影扑来时,无法还击,往后一跃,一脚踩空,从石上摔落地面,痛得哇哇大叫,火把也掉落地上,又引起一处火苗。 高教主跳过去抓住黑影一看,却是一只巨大的雕鴞,已经死了。它尖嘴利爪,头顶两根羽毛特别突出,向头部两边伸出,现王者气势,白毛圆脸上的两只眼睛极大,若不是已经死去,它所射出的光芒必定胜过寻常电筒。 第五章 梅山神教第三节 阴锣 扶流汉从地上爬起来,摸着屁股,大骂雕鴞:“爷爷的,最近倒八辈子霉了,不是被螃蟹欺侮,就是被老鸟吓唬,今日就趁这火势,爷爷我烧光了你们的老窝!”口中虽骂,脚却不停,拼命踩灭山火。公输然也跳下马来助阵,但火势蔓延太快,三人满头大汗,越踩火势越猛,只见火光冲天,不一刻便烧出了一个半径达五十米的大圆出来。大火眼看就要烧进那片林地,到时,黄虎山真不免要被烧光了。 在大火之中,无数野兔、野猪、野獾、野鸡等小兽小鸟,四处逃窜,形形**的呼救声与枝叶噼啪燃烧之声连成一体。三人面目熏得黑不溜秋,眼见无力回天,干脆席地坐在灰烬之中,喘起粗气来。 突然林中传出此起彼伏的口哨声,一浪高过一浪,三匹矮马闻声后,高声嘶鸣,在原地来回转动,不断甩着蹄子,显得极为不安。三人也惊疑起来,慌忙起身张望,但在火光中,只有黑压压的一片林地,随风起伏。这时矮马突然撒起疯来,相继挣脱缰绳,向山下狂奔,有一匹马由于奔走太快,荒不择路,竟滚落下一处高坡,待站起时,腿已经跛了,但它奋声高鸣,依然带伤狂奔,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这时,一股惊天动地的轰隆声自林中传来。 这声音如同旧时战场千军万马的奔腾声,伴随着战鼓雷鸣,如同洪水般漫过林地,冲向三人。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大,震得地面都摇晃起来。饶是自恃艺高人胆大的高教主也不免胆颤心惊。在轰鸣声中,突然又传出无数高低不齐的呼噜声,火光中,一群犀牛冲出了林地。(.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犀牛共约一百头,它们脚短身肥,皮厚毛少,嘴巴巨大,张开来,可容下一个人头,鼻上长有一只独角,高高挺立,两耳如扇,脖子与身体几乎一般粗,皮肉一圈圈仿佛带着项圈。它们站在火圈外,将三人团团围住。 公输然暗想,湘西哪来这许多古怪生物,这些犀牛个个身宽体胖,长逾三米,重约二三吨,若一起冲来,即便顶不死我们,也会将我们踩成肉酱,今晚看来难逃一死了。想到这里,酒意顿失。 三人正对面是一只格外高大的犀牛,它望着大火呼噜几声,突然鼻子一挤,吹起一声响亮的口哨来。百余犀牛同时抬起前蹄,踩起火苗来,只见无数粗腿起起落落,踢踏之声整齐有序,有如吉普赛人在跳踢踏舞,把三人看呆了。 在众多犀牛的踩踏下,火终于灭了。三人张弓搭箭,准备射杀敢于上前的犀牛。但犀牛鼻息粗重,呼噜声不绝于耳,就是无牛上前,三人严阵以待半小时,犹不见动静,不觉疲惫起来,慢慢放下了弓箭。 这时,林中传来三声细微悠长的阴锣之声,当——当——当——,声音虽小,却清晰异常。阴锣是湘西巫师用来招魂的法器,声音清脆悠长,在夜间听到,十分怪异。 众犀牛闻声立即回转身钻入林中,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四周又恢复了寂静。 三人有些迷茫,仿佛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虚幻的。但夜风吹起的草木灰烬又不容他们置疑。此刻只剩公输然一人手中尚有火把在噼噼叭叭地燃着,火光暗黄,只能映出方圆几米,远处黑影幢幢,左侧峡谷黑暗无比,前面林地浓黑一片,头顶无月,也不知到了夜晚几时。 扶流汉眼尖,他隐隐约约看到林地边缘地带飘过一个黑影,如同一件衣服,下身空荡无物,手似乎持一根小枯树,大量枝条上缠着白布条,在风中轻轻飘扬。黑影倏地飘进了林中。扶流汉咽一下口水,指着林地说:“林中十分古怪,似乎有鬼,我们白天再进为好。”高教主被刚才怪事所吓,也不敢贸然进到林中,点头称是。 这时,林中又传来阴锣之声,细细微微,每当音落,又响起一声,三人听得毛骨悚然。扶流汉最受不得这种压抑气氛,他张弓搭箭往声响处射去,林中传来一声尖利的“哇”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射中了。他大喜,飞奔进林中。高教主担心有事,拉着公输然也跟了过去。 林中树木遮天蔽日,地上不像外面有大丛灌木,行走起来容易得多。树林里迷迷蒙蒙,除了几只鸟睡梦中扑楞翅膀的声响,十分寂静。刚才传出声响处空无一物,三人又四处查看了一番,既无死尸也无血迹。这时,林中深处又传来阴锣声,分明是在诱引三人。 扶流汉大叫一声:“爷爷的,装神弄鬼,老子取你性命!”声音洪亮,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很远,回声阵阵,但细微的阴锣声并不停止,以它的清脆悠长穿透过扶流汉浑厚的高音,直刺到三人耳鼓上来。扶流汉发起飙来,奋力向阴锣声方向冲去,高教主与公输然紧紧跟随,但无论他们如何追赶,锣声始终在前方不远。如此追出两里地,前面现出一座峡谷来,两山陡峭,山顶相接,底部呈现出一个三角形的洞,有一个用根根木板搭建的吊桥直通洞内。木板腐朽得很厉害,许多已经断裂。 高教主说:“这阴锣诱引我们三人来到这里,必定有原因,既然大家来了,不如进去看看,倒要看这鬼怪有多大神通。” 公输然心想,阴锣似乎没有恶意,进去看看也无妨。三人很快达成一致,小心奕奕地沿着吊桥往里走去。洞中十分阴暗,土壁上遍布绿色苔藓,吊桥之下有泥水流出。三人刚走进十多米,洞中突然吱吱声大作,一团黑影向三人直冲过来。公输然尖声大叫,用力过猛,踩断了一根木板,往吊桥下跌去。他连忙抓住高教主,高教主猝不及防,也跟着摔落下去,他身材高大,这一摔将吊桥几十根木板砸得断裂开来,扶流汉无处着力跟着也摔入吊桥下的泥水中。黑影十分庞大,尾巴很长,竟是由成千上万只蝙蝠组成,密密麻麻,尉为壮观。刚才三人若不是跌入吊桥下面,要被它们撞在脸上,估计很不好受。 桥下淤泥极深,公输然、高教主直插入泥中,只余头部露出泥面。扶流汉则十分倒霉,倒**泥中,只余两只脚在泥面拼命踢动。两人见状,急忙爬过去,将他从泥中拉扯出来。 扶流汉好不容易才倒回身体,满脸污泥,形态十分滑稽,他连吐几口烂泥,高声大骂:“麻辣个比,老子要抓住你们这些檐老鼠(湖南方言对蝙蝠的称谓),先要水煮,再拔毛、油炸,千刀万剐,剁成肉酱!然后人不吃,拿去喂狗!”这时,一只蝙蝠向他头顶直飞过来,两爪往他头顶一扯,又飞走了。扶流汉一声尖叫,头顶上的一撮毛被生生扯掉,血水流出,与泥浆混在一块,难看至极。 公输然忍不住好笑,对他说:“你要是再多嘴,这些蝙蝠将为你换一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新发型。”扶流汉大怒,抓起一把烂泥,甩在公输然脸上,再看他脸上颜色尽变,丑陋不堪,大笑起来。 这时,泥浆中冒出无数气泡,越来越大,越来越快。 扶流汉的笑声嘎然而止。 泥浆里咕噜、咕噜一阵怪响,慢慢冒出几百丛和着泥水的毛发来。在公输然对面十厘米处就有一个,它越来越高,渐渐可以看到人的前额,接着是一双紧闭的眼睛、一只腐烂穿孔的鼻子,一张不断漏出泥水的嘴巴,竟是一个人头。 三人吓得不轻,拼命爬出泥浆,相继跃起抓住吊索往洞外攀去,火把在慌乱之中也掉在泥中熄灭了,四周顿时一片黑暗。人头并不追赶他们,但那群刚刚飞出的蝙蝠又飞了回来,全部往他们身上冲来,扶流汉在最前面,此刻首当其冲,不一刻才理好不久的一头乌发被抓扯得一根不剩。他哇哇大叫,抵挡不住,只得回转身向洞里攀去。说也奇怪,这时蝙蝠只在洞口盘旋,竟不再抓咬他们。 第五章 梅山神教第四节 山燮 三人手抓吊索,脚下遍布人头,心惊胆寒地爬出十多米后翻身上桥。(.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蝙蝠吱吱声再起,似乎又要向他们冲来。三人向洞内狂奔,跑出五十米,顿时明亮起来,现出一个巨大的峡谷,峡谷内竟然有火堆。 无数头戴饰有鹿角的黑色高帽,身披上小下宽的青衣,下身空无一物的鬼手持张挂了无数白布条的树技,围着火堆飘来飘去。这种鬼多是由山林之中冤屈或非正常死亡的人化成,他们在世时仇恨太深,死后依然徘徊于山林之中,不愿投胎转世。 三人见到这种景象,惊诧不已,悄悄躲在一块大石后面静观其变。 火堆旁坐着一人,衣着鲜明,似乎是群鬼首领。他双手将自己的人头取下,放在腿上用一把木梳慢条斯理地梳理着一头乱发。这时,从群鬼中飞出一人趴伏在鬼首领之前禀告:“扶教主,伤我生灵,烧我山林的敌军细作已被诱引过来。”声音浑浊粗重,话音难辨。 鬼首领头虽离体,但仍能言语,他细声细气地说:“将细作带上来!”群鬼突然静止不动,目光齐刷刷地往三人藏身处射来。高教主大惊,低声说:“他们知道我们在这里,出去吧。”公输然颇为紧张,说:“再藏藏,多活几分钟。”扶流汉一把抓住他后领将他甩出了大石。只见公输然在空中张牙舞爪横飞而去,重重地摔落在火堆前。 鬼首领的大头一声惊呼,倏地跳回到脖子上,却是安反了,他用手一拨,头滴溜溜转了几圈,终于回归正位。公输然双手一撑从地上跃起,群鬼哇地惊叫,全部飘到鬼首领身后,探头探脑,往公输然张望。 鬼首领跳起身,群鬼之中,仅他有腿有脚,全身健全。他背负长弓、腰挎利剑,眉目清秀,脸色苍白,看起来十分年青。他厉声斥责公输然:“你们宋军,毁我家园,杀我黎民,将我族驱逐至此,犹不放过,欲要斩尽杀绝么?” 公输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结结巴巴地问:“我只是一名科考人员,又怎么会做违法的事情,放火烧山倒是有的,不过早被犀牛踩灭了,没有铸下大错。” 鬼首领一哼,又说:“休得狡辩,掩盖身份,你可有同伙,速速招来,否则定将你腰斩于此!” 公输然知道腰斩厉害,乃是古代的一种酷刑,大刀斩下,将人齐腰砍断,犯人一时不死,痛苦哀号,待血液流尽方死。他回头往大石望去,见扶流汉在石后拼命摆手。他回转身说:“我有一位同伙,名叫扶流汉,正在大石之后。”他又对大石说:“扶叔叔,快点出来,这位大王要见你呢!” 只见扶流汉满脸堆笑,亦步亦趋的走了出来。 这时高教主也跳了出来,他大喇喇地往两人身前一站,拱手道:“扶教主,我是梅山教第三百八十五代传人高靖,今日前来是要向你讨个说法!” 群鬼突然像炸开了锅,吱吱呀呀地叫起来。 鬼首领斥责他:“胡言乱语!本人才是梅山教教主!我自太平兴国元年临危授命,成为本教第三百三十一代教主,统领本教二万教民抵抗宋狗征讨,浴血百日,歼敌无数,本教何时又多传了五十四代?我又何时让位于你了?” 三人有些发懵,北宋太平兴国元年距今已有一千余年,历经几次更朝换代,这群野鬼难道不知?这有点像陶渊明写的“桃花源”,只是桃花源美妙无比,而此处却阴森恐怖。公输然暗叹自己运气不济,找到了这么个破地方。 公输然便说:“扶教主可曾读过陶渊明的《桃花源记》,该处百姓‘不知有汉,无论魏晋’,难道扶教主也是如此?” 群鬼哗然,敲阴锣的鬼回答:“笑话,我教主身为蚩尤嫡系后裔,学通古今,自然读过。你们休得胡搅蛮缠,来人哪,将三人擒下,为雕鴞偿命!”群鬼听令,放出所持树枝上的白布条,将三人团团包住,只留一头在外,如同木乃伊。他们三人被丢弃于地上,高教主高声大骂:“我乃梅山教正式教主,你们邪魔妖道,伤我教民,我今日便是来取尔等小命的!放开我!放开我!” 扶教主冷笑道:“我梅山教主焉如尔等般无用?你法力不及我小小教民,还妄称教主。来人!将三人腰斩,留血修炼,尸身祭奠我教祖辈先人!” 只见两鬼飘来将扶流汉抬至一张石凳上,又一个鬼手举一柄大刀,凶神恶煞地飘到他身旁,大刀眼看就要落下。公输然急中生智,大呼:“扶教主!你可知你将要诛杀什么人?” 扶教主侧头看他,两只灰色无神的眼珠转了转。公输然赶紧说:“他是你扶姓人,是扶教主你的玄子玄孙啊!” 扶教主凝视良久,突然大叫:“宋狗杀我教民二万,此仇非同寻常,今日为保我梅山教最后一脉,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给我斩啦!” 执法鬼将大刀高举过顶,就欲斩下。扶流汉虽然粗鄙,却也是条硬汉,此时不但不求饶,还高声大喊:“你爷爷的,一群野鬼,死都死了,还以为活在世间,真是可笑至极,来吧,给爷爷我一个痛快,待我成为厉鬼,再来取你性命。” 这时,吊桥处影影绰绰走来一位女子,她长发束于脑后,手持一根马鞭,身穿黑色直筒长裤,桃红衬衫,衫角扎于腹前,腿显得修长无比。 “爹!你在这里么?”来人叫,声音悦耳动听,正是当日为公输然号脉的女子。 高教主闻言对她大叫:“你来干什么,快回去,快走!” 但这位女子并不走开,缓缓走了进来。火光映过去,只见她真真正正的肤如凝脂,面如白玉,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目光流盼处,似有清风掠过。公输然不觉看得痴了。 扶教主见到女子,也是目瞪口呆,全身颤栗。他慌忙卸下兵器,从怀中掏出一柄纸扇,打开来扇了扇,但年代过于久远,纸扇只余一片片扇骨了。他似乎察觉到了,又急忙将它收拢,望着这把扇子,怔怔失神,喉咙呃呃几声,似乎十分悲痛,只是眼中却挤不出一丝眼泪来。 他又将扇子放回怀中,走向女子,颤声说:“青平,你终于回来找我了。” 女子一怔,但见他眼神真挚,并无恶意,便好声说:“我不是青平,我叫若凌,你为什么绑了我的父亲?快将他们放了吧。” 扶教主大手一挥,众鬼立刻收回了布条,扶流汉死里逃生,欣喜不已。 扶教主又说:“青平你不肯相认了么?当年你是宋国公主,与我相恋,但天意弄人,宋国欲灭我梅山教民,连年出兵征伐,使我们相爱却不能相守,难道你全忘了?” 高若凌如坠迷雾,她诚恳地说:“我真的不是青平,自我出生从不认识鬼怪,今夜梦见父亲有危难,才连夜赶来救援。” “我是鬼?!”扶教主尖厉地大叫,“不!我与众人被宋军围困于此,拼死抵抗至今,皆为保我教民,迫于形势,才不能前去相会,与你结为连理。我并非鬼怪!青平,当年你阻宋国征讨不成,曾说要与我同生同死!难道……”这时,群鬼也大声尖叫起来,似乎对被称为鬼极为不满。一只小鬼情绪失控,竟跃入火堆之中,搅起一片火星,小鬼凄厉狂叫,却毫发无伤,就连身上衣袍也未着上一丁点火星。 扶教主一脚踹去,小鬼飞出老远摔落到谷中树丛之中。扶教主虽能推理出自己并非常人,但刻意回避了一千多年的事实,现在也绝不愿承认。被戳到痛处的他形如癫狂,又飞身将刚刚卸下的长剑捡起,狂舞起来,边舞边唱: 繁华事散逐香尘,流水无情草自春。 日暮东风怨啼鸟,落花犹似坠楼人。 伤怀忆旧之心满溢而出,高若凌不免有些同情,暗责自己直言不讳,便安慰他说:“教主才华横溢,武艺超群,天下无数女子会仰慕你呢,你的青平自然也会将你挂念于心,你若有什么苦闷,不妨跟我说说,希望能帮得上你。” 扶教主闻言停止舞剑,深情地望着她说:“青平,你且过来,我将往事跟你说说,你一定会记起来的。” 高若凌想要拒绝,但又见不得他伤心难受,就拉上高教主三人一起走过去,五人席地坐在火堆旁。偌大一个峡谷除火堆映出的方圆几米外,一片幽暗宁静。这时,夜风吹来,火堆哔哔剥剥飞出无数火星,柴禾燃烧不尽引起的青烟也扑面而来,几声轻轻的喷嚏响起来,在这空旷的深谷之中显得寂寞异常。 第五章 梅山神教第五节 青平 公元前四千五百年,华夏大地一片苍茫,妖魔、怪兽驰骋原野,尤以森林、水泽密布的南方为甚。这片险恶的土地孕育了一个充满神力的巫师,他便是中华民族的鼻祖之一蚩尤。蚩尤头戴牛角,身披麻布,身长不足一米五,但肌肉发达,神力非凡。他有八十一个结把兄弟,均为怪兽,个个铜头铁额,以石为食,法力无边。 蚩尤统领的百黎部落十分兴盛,他野心勃勃,欲要一统天下,于是号召族人与黄帝在琢鹿之野决战,结果兵败被擒,后遭斩首,身首分葬两地。 琢鹿之战是中华民族最重大的历史事件,它奠定了中国的最初版图与大一统的思想基础。此后,蚩尤部落大部分归服黄帝,成为了华夏民族的祖先之一,我们现在所说的“黎民百姓”中的“黎”字就是指蚩尤子民。小部分一路逃窜,进入到蛮荒的荆楚一带,其中由巫师组成的一支部落逃至湖北巫山,使该地成为了中华巫文化的发祥地;另一支则流落到湘北、湘西一带,最终在湖南安化上下梅山设立总部,经几千年演化,形成了梅山教。梅山教的开山鼻祖为张五郎,他双手撑地,两腿朝天,人称翻天倒挂张五郎,擅长狩猎,虽对蚩尤所传巫术不精通,但由于他们扎根民间,所以影响力比湖北巫山那一支更加广泛。 由于蚩尤之过,在中国古代,南方往往被称为蛮夷,饱受中原政权欺凌驱赶。为取得生存之地,南方人不断抗争,因此民风极为剽悍,其中,梅山教民作为蚩尤的直系后裔,特别为华夏正统子民所不容。从东汉起,三国、晋及隋、唐到北宋开梅山900年间,历代王朝多次征伐,较大的兵戎事件就达20余起,其中最大的一次杀梅山教民2万、擒5千,伏尸千里,血染资江,但梅山教从未屈服。[.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说完典故,扶教主正式讲述他的故事,他缓缓道:“开宝八年,我正值二十,年轻气盛,为在众多兄弟中拔得头筹,亲率教民进攻谭州,大胜,杀谭州太守全家,取谭州库房金银财物价值不下八十万两白银。 我们正要凯旋而归时,却在太守府第中遇到一位正在抚琴女子。她貌美非凡,高贵圣洁,年龄约二十岁,被我大军围困时,不惊不慌,还力劝我不要与朝廷为敌。” 公输然十分好奇,便问:“这位女子年龄虽小,却非同凡响,一定出身高贵,见惯了风风雨雨,莫非便是青平?” “听扶教主说下去,你爷爷的尽会关心美女。”扶流汉笑骂。 扶教主又说:“我也惊奇,便问她是何人,她告诉我说只是寻常人家女子,今日来太守家做客,却遇到这种凶险之事。” 扶流汉接口说:“这个女子倒也谦恭小心,若换成我,一定将她掳走,做我的押寨夫人,哈……” 扶教主闻言一脸怒色,公输然也打趣他:“你刚才笑我,原以为你不近女色哪!不想比大家都要猴急啊!” 扶流汉笑呵呵地说:“孔子曾说,吃饭和睡女人都是人的本性,再说,我不是在为扶教主打算吗?” 高若凌听得有些难堪,便催促扶教主说:“你杀太守一家,做事也太狠辣了些,可怜这位女子,也不知被你伤了没有?” “唉――”扶教主一声长叹,“我梅山教偏于粗鄙之地,何曾见过这等美貌多才的女子,自然不肯放过她,当下就叫兄弟们前去掳她。” 扶流汉哈哈大笑,说:“扶教主果然深解女人之味!” 扶教主大怒,大叫道:“来人,将此人拿下,掌嘴十下,封了他的口!”众鬼迅速飘至,将扶流汉擒下。 扶流汉祸从口出,也不示弱,大声叫骂:“你爷爷的,老子赞你好色识货,算是我们性情中人,你却不识好歹,老子白疼你了。” 高若凌慌忙求情:“教主,你一向宽宏大量,不可与我那多嘴的叔叔一般见识,请你看在凌儿薄面上,放他一马。” 扶教主听高若凌夸奖之声如饮琼浆玉液,大气立消,便让众鬼放了扶流汉,对他说:“这位女子,高贵圣洁,岂是你这等粗人随便说得的?假若你再多嘴,我便立即腰斩了你!” 扶流汉悻悻然坐下,不再言语。 高靖说:“扶教主,我梅山教纵然见识狭隘,但也不做强抢民女的勾当,平时抢掠也是劫富济贫,只杀贪官,你却灭了太守全家,做的事情有违我梅山教开教宗旨!” 扶教主大怒,直斥高靖:“你自称梅山教主,可知我梅山教终年为朝廷压迫驱逐么?我教与宋国势同水火,互相抢掠,早成惯例,何来你这些仁义道德?” 公输然又怕他羞辱高靖,急忙插嘴:“北宋熙宁五年,即公元1072年,当朝皇帝采纳蔡煜奏请,对梅山教民实施怀柔政策,建邑置吏,从此梅山教便归顺了朝廷,再无兵戎战事了,两者也已化解了仇恨。两位教主所处环境不同,观点难免也不同。” 高靖身为教主,屡被喝止,心中有气,但困于形势,也只得忍气吞声。 扶教主继续讲述往事,“当时,这位女子突然掏出一把短刀,放在胸前,说我们如果答应他两件事,她若随我们前往梅山,否则立刻自刎!” 高靖、公输然、高若凌大声叫好! “我见她意志坚决,便问她有何要求,她便说,一、我们须放走全部俘虏,归还全部财物;二、她前往梅山期间,我们不得用强,不得捆绑,以马车护送,礼仪俱全,并须保她贞洁,以上条件若有一项不从,她立即自杀。” 高若凌啧啧称叹:“这位姐姐果然非同凡响,危难之时,还能想到别人。” 扶教主深情地望着高若凌说:“是啊,我从未遇过这样的奇女子,心里好生仰慕。当时想,那怕不能娶她为妻,只是整日看着,此生足矣!因此,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然后备下华丽马车,百人护卫,一直将她送到梅山总坛,软禁于一处豪华宅院,配给随从,每天锦衣玉食,丝毫不敢怠慢了她。” 高靖说:“扶教主虽然手段狠毒,但也不失为一个有情有义的大男人。” 扶教主听到夸奖,洋洋得意之情溢于言表,他大声说:“我兄弟五十余人,父亲却独独选我接任教主之位,他自然是看中我的才能与操守。” 高若凌十分好奇,又问:“你当时如此年轻就当选教主,一定建下了非凡的功勋吧?” 扶教主豪迈地说:“自从这位女子来到梅山,宋国军队就一直疯狂攻打我梅山教,当年宋将石曦攻入梅山,捣毁板、仓诸峒,形势十分危急,我带队抵抗,终于成功击退强敌,保我梅山诸民平安。于是,父亲便在太平兴国元年让我接任了教主之位,当时我才二十二岁。太平兴国二年,宋国又调派谭州及周边诸州屯兵进犯我梅山,使我梅山教民死伤数千,血流成河。不过,我梅山教民精通巫术,施展神箭、倒路鬼及唤兽大法,再次杀退了宋狗。 公输然好奇,问:“神箭、倒路鬼及唤兽大法是何巫术,这么神奇?” 扶教主说:“这三路巫术是我祖先蚩尤所传,最初仅仅作为狩猎之用,后来敌军进犯时,逐渐化成御敌之法。我们的弓箭只要施以法术,可射至千里之外,诛杀敌人,称为‘神箭’;倒路鬼则是采用法术令敌人迷失方向,来回转悠,无法攻击我们;唤兽大法则可召唤天下野兽为我所用。” 公输然暗暗心惊,想不到梅山教巫术竟如此厉害。倒路鬼在民间听过,原以为是鬼怪作祟,却原来也是巫术。与高教主饮酒时回来的两位受伤猎手,估计就是中了倒路鬼巫术,转不出来;自己看到的犀牛,应该也是扶教主召唤来的吧。 第六章 古墓召唤第一节 授艺 高靖心中也存有疑问,便问他:“我也听过这三种巫法,但在先辈传下来的口诀中,独独缺了这三门,难道在你这一代,就失传了么?”梅山教无文无字,历史、风俗均以口授,几千年下来,有所遗失也属正常,但偏偏最重要的三门口诀却丢失了,就让人不解了。 扶教主不直接回答,接着说:“这三门口诀只传教主,太平兴国二年,宋太宗赵匡义再度发兵,此次兵力十万,他们吸取之前失利教训,在军队中配备了巫师,专破我梅山巫法。他们每进入一里,便立碑一块,上书‘弓开弦断,箭来碑挡’,破解我教神箭巫术,使我教不能射杀敌军首领。而且,这位巫师虽不能破解我教倒路鬼与唤兽大法,却能识别它,每见道中设有倒路鬼时,便绕道而行;宋狗人人手持火把,见山烧山,驱赶野兽,使我教唤兽大法不能施展,才终于杀进我教总坛。” 众人一片惊呼声。 扶教主咬牙切齿地说:“宋狗心狠手辣,一天之内,斩杀我教民二万,擒获五千,当时,梅山上下尸横遍野,惨不忍睹。” 高若凌急忙问:“那位女子有没有逃脱?”想想又不妥,加问他:“教主也逃脱了吧?” 扶教主满脸悲愤,继续说:“当时,这位女子在我教已被软禁几年,见我是谦谦君子,早与我互生情愫。当时,大敌当前,她才终于道出真实身份。为救梅山教其余教民,我与父亲各领一路,父亲先行,我在后御敌,但――”扶教主已声音哽咽,却流不下泪来。他接着说:“但,很快传来父亲遇难的消息。我且战且退,被宋狗逼入这座峡谷,拼死抵抗至今。”新老教主都在这场征伐中毙命,难怪三大巫术失传了。 高若凌问:“那位女子是什么人呢?” 扶教主忧伤地说:“这位女子便是你了,乃是宋国青平公主,当年南巡至谭州,为我所擒,也因此,才使宋国连年出兵征讨我教。是我对不起梅山教民啊!”说罢,他翻身跪地,嚎陶起来。 公输然惊喜不已,十天来的辛劳总算有了回报,得到青平公主的信息,离找到黄鸟又近了一步。 高若凌说:“她为你引来杀身之祸,你恨她么?” 扶教主又坐起来,回答说:“我既有爱她之心,又岂能惧怕危难?况且这些危难非她所予,我对她何恨之有?” 扶流汉终于憋不住了,讨好地说:“扶教主果然是大仁大义之人啊!这么好听的故事,要是有酒,就更妙了。” 扶教主十分受用,说:“我被围困于此,吃的用的早就光了,哪来的酒啊。”他又转向高若凌,“青平,当日宋军杀入梅山,你执意不肯随我逃跑,要前去劝说宋军罢兵,从此下落不明,让我好生挂念。” 高若凌听着十分别扭,便说:“我确不是你的青平,你刚才所说的事距今已有一千多年,我想青平也早已――”她踌躇不言,但扶教主早已明白,惨白的脸上突然裂开许多纹路,恐怖至极,悲哀之情在这恐怖之中显得更加深刻怪异。高若凌见到,不禁害怕起来,轻轻往高靖身上靠去。 在扶教主心底里,一直藏有一个疑问,青平公主之所以离去,到底是为了挽救梅山教民;还是背叛了自己。若是旁人,都倾向于选择后者作为答案,因为青平公主离去后,宋军并未放弃追杀,几乎杀绝了梅山教的武装人员方才作罢,但扶教主绝对接受不了这个答案,他始终记着青平公主最后对他说的话,“天意弄人,使我们身处两难,但我若劝阻不成,也是要与你同生同死的!假若成功,你处理完梅山事务,须尽快赴汴京与我相会。(.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他认定青平公主对他有真情,不会负他。然而,在心底深处,他又隐隐担忧青平公主背叛了承诺,因此,他必须要查明,否则死不瞑目。如此一千余年过去了,他仍在此苦苦等待。 公输然长叹一声。心中失望至极,看来扶教主并不知道青平公主已死,更不知她葬在何处了,刚得到的线索又断了。 高若凌兰心慧质,察觉到他有话要说,便问他:“公输然似乎心事重重,不如说给大家听听?” 公输然望着扶教主说:“我知道青平公主的下落,只是怕你听到后难受。” 扶教主大急,一把抓住公输然,指甲陷进到他肉里,害公输然疼得大叫。扶教主有些愧疚,忙放轻力道,说:“快讲快讲,我在此受苦多年,就为等到她的消息!” 公输然沉吟良久,缓缓说:“正史里,根本没有青平公主南巡谭州被擒的事,也不存在这个人,应该是朝廷担心因她而毁了皇室的名节,以至有所隐瞒。但野史记载,在太平兴国二年,青平公主力劝宋太宗停止征伐梅山,后又有多位大臣,像刘元珍、张颉、范子奇等也主张采取‘怀柔政策’,宋太宗采纳了他们的建议,停止征伐,招抚了梅山教民,这些教民便逐渐发展成现在的归服王化的梅山教民,但总部也由梅山迁移到了湘西。” 扶教主欣喜若狂,大声道:“青平果真没有负我!哈――”笑声响彻峡谷。 公输然面有难色,但还是忍不住说:“但青平公主并未实现与你同生同死的诺言,开梅山后,她便到武当山做了道姑,整日与青灯为伴了。” 扶教主的笑声嘎然而止,四周顿时一片寂静。 寂静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火堆在夜风中也渐渐熄灭,月光将四周映照得无比空灵虚幻。 扶教主终于低沉地说:“高靖,梅山教传衍几千年,到你这一代,精华都已毁去,平庸至极。今日我便将神箭、倒路鬼和唤兽大法的口诀传给你,望你将梅山教发扬光大。” 高靖大喜,急忙道谢。扶教主却心灰意冷,也不答礼,要求其他所有人员远离两人。 公输然等人便往峡谷深处走去,只走进五十余米,便无去路,就席地坐下,观赏峡谷夜色。他们只听到高靖处不时传来隆隆之声,大约又过了两个小时,四周重又归于平静。公输然察觉有异,便起身察看,却见进入峡谷的洞中不断升起道道蓝光,似乎是泥中的人头连着人身漂浮了起来,竟然多达数千人。 突然峡谷内冲杀声大作。 三人大惊,高若凌更是紧张,就欲前去救父。公输然一把将她拉住说:“高若凌,你要是过去,只怕救不了高教主,反而害他分心呢?”扶流汉也来劝阻,高若凌暗想也是,这才作罢,三人躲在树丛中继续察看。 只见泥中之鬼,手持大刀冲进了峡谷,顿时一片杀伐之声。 这时,地动山摇,峡谷两侧冲下成百上千头犀牛,阵势吓人至极。紧接着,泥鬼燃起了大片火把,犀牛却不怕火,拼命前冲,撞上鬼身。他们虽已成鬼,不受凡间之物所伤,但犀牛可以隔离众鬼,将他们化整为一,从而被扶教主一队分而杀之。战斗十分惨烈,持续了约半小时,犀牛突然成群奔逃,只见高靖也骑着一头犀牛往公输然跑来,后面有两鬼在追赶。 三人大急,这鬼若发现了他们藏身之所,自然会将三人一并杀死。公输然想起来友爷爷在他小时候说的故事,鬼怕童子尿,若有鬼追赶自己时,切不可害怕,只要撒尿一圈将自己围起来,鬼便不能近身了。公输然之前从未见鬼,也就无缘使用此法,现在年龄大了,早不算是儿童了,但还是处男,也不知自己的尿好不好使,而且有女孩子在旁,若当众撒尿,岂不让人耻笑? 但鬼越来越近,再不尽快决断,只怕大家都要走上黄泉路了。 他思定后,立即对高若凌说:“你转过头去,没有听到我的话,不准转过来!” 高若凌不知何故,只得依言转过身去。她听得公输然跳出了树丛,接着是一阵淅淅沥沥的声音,然后听到父亲赶到,跳下犀牛。犀牛继续狂奔而去。这时才听到公输然大叫:“你们全部进到圈中来!”高若凌回头一看,只见父亲与公输然站在一个湿漉漉的圈中,鬼已近在咫尺,便与扶流汉也跳了进去。 两鬼身材高大,一胖一瘦,手提大刀,面孔满是泥水,嘴皮已然腐烂,露出白森森的牙板来,让人望而生畏。他们一见尿液吓得尖声狂呼,便围着四人转来转去,似乎是在等尿液干涸后,再杀四人。 扶流汉惊奇地说:“想不到鬼怕尿水,哈哈,我正好储量充足,待我也加上一点,免得干掉后,鬼又冲进来。”这时高若凌方才明白湿漉漉的东西是什么,脸顿时绯红。 公输然十分难堪,他立即制止扶流汉说:“你不是处子之身,不要毁了我这圈宝物!”扶流汉闻言大笑,直笑得公输然想钻进泥土中去。 第六章 古墓召唤第二节 吸血 这时,峡谷中的战斗结束了,泥鬼得胜,他们将扶教主的人抓住,一一放在石凳上行腰斩之刑。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事实上,这些鬼早已无腰,不知为何如此,而且更奇怪地是,扶教主的部员每被行刑,都似乎惊恐万分,伴随着大刀斩下,一声撕声裂肺的惨叫,该鬼竟然就烟消云散了。 很快只剩扶教主一人,他哀求众鬼说:“今日一败,本不应再有所求,但实在情难得已,恳求将军允我最后一个愿望。” 一个将军模样的泥鬼走出来问:“我宋军乃是仁义之师,只要请求合理,自当满足你们!” 扶教主说:“请让我去那边问一句话。” 将军思忖片刻,想他一人也难逃罗网,当即答允了他。 众鬼立即将扶教主放了。只见他蹒跚地往公输然四人走来,西沉的月亮将他的身影拉得又细又长,透出一股忧伤和孤独。众鬼站在远处,也不言语,静静地看着他。高若凌不觉鼻子发酸。 这五十米,扶教主走得万分艰难,足足用了半个小时,才来到高若凌面前。他忧伤地问:“青平,你是为我而来的么?”满脸企盼之情。 高若凌心地善良,见不得别人伤心绝望,不觉眼眶湿润,两颗清泪滚落下来。但她自小从不说谎,此刻也是说不出来。 扶教主期待良久,脸面渐渐腐烂,越来越黑。(.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终于,他长叹一声,转身踉跄而去。 高若凌心中不忍,突然大声喊:“教主!青平今日是为你而来!” 扶教主闻言欣喜无限,肩头剧烈耸动,似乎是情难自禁,再也迈不动步子。 这时,两鬼冲来,将他架起就走。扶教主却并不悲伤,回头望了望高若凌,柔情与喜悦满面。高若凌心中酸楚,转过身不愿再看,却听得一声惨叫,他回头一看,扶教主已经身首异处,不一刻便化为烟尘。 四人唏嘘一阵,不得不再次面对眼前的危险。将军虽已撤兵,但两鬼仍不离开,守在一侧,只等尿迹一干,就要上来喝上一顿鲜人血。 所幸夜晚清凉,露水很重,尿迹干得极慢,眼见就要天明,四人看到了希望。 突然,峡谷刮过一阵大风,卷起的灰尘瞬间将尿迹掩盖,四人大惊。 两鬼咧牙大笑,提刀缓缓走过来,公输然欲要再尿,却腹中无物,平日里视尿为污物,将它随意撒入尿池,池外也往往漏出不少,现在关键时候,也难怪它要耍大牌了。公输然心中暗念:“尿兄,平时我亏待了你,以后一定将你好好撒在马桶内,马桶也要时时清洗,让你在里面住得舒服安稳。” 不过向尿求饶也没用,公输然依然毫无尿意。[.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扶流汉口里骂骂咧咧,拔出一柄短刀,刺入胖鬼鬼身,又横向一划,只见鬼身现出一个巨大的口子,但很快就愈合如初。两鬼裂开大嘴,往他们冲来。 四人吓得拼命往峡谷口奔逃,五十余米深的峡谷立刻上演了一场生死时速。两鬼跑得极快,在峡谷口吊桥前,迅速飘移至他们前面,挡住了去路。四人大叫一声,一齐停脚,现在后无退路,前有追兵,已身处绝境。两鬼呲呲牙,过来一把将公输然和高若凌的衣领抓住,大刀也紧接着架上了他们的脖子。 这鬼倒也识得谁的肉嫩。 高靖大呼一声:“不得伤我凌儿,要吃你们就吃我!”说着就要上前与鬼拼命。 高若凌双目含泪,阻止高靖说:“爸,凌儿只是一个无用之躯,你还要兴盛我梅山教,赶紧走吧,凌儿来世再做你的女儿。” 高靖刚刚获得梅山教三大巫术真传,于振兴梅山教大有脾益,但他爱女心切,又如何顾得了这么多,他拔出一支箭冲杀了上来。两鬼一移身形,便飘出五米之外,只听到瘦鬼说:“今日先吃两个嫩的,你们老皮老肉,嫌硌牙,快快离去吧!”声音浑浊,几不可辨。 高若凌也大叫:“谷外有一匹马,扶叔叔你赶紧拉我爸走吧,你们救不下我的,别枉送了性命!”公输然见他们父女情深,暗叹自己无人顾惜,不觉黯然伤神。 扶流汉自知不敌,一把抱住高靖,强行将他拉出了峡谷。 两鬼望着公输然两人,诡异一笑。胖鬼用露出根根白骨的手掌拍了拍公输然的脸,看似十分满意,他转头对另一鬼说:“挺嫩,一次吃完怪可惜的,不如先喝他们一斤血,明日晚上继续享用?”瘦鬼点头称是。 胖鬼用刀在公输然的颈动脉处轻轻一划,血管立时割开,鲜血喷射而出。胖鬼大喜,立刻将嘴凑上,用力吸起来。公输然顿时全身发软,眼冒金星,痛苦地大叫起来。 高若凌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焦急地喊:“你说过只喝一斤的,现在半斤了,六两、七两、九两、一斤了!你还要喝?不能再喝了,不然人就死了,明天你们就无血可喝了!”她数得极快,希望因此能让鬼少喝一点。 吸血鬼抬起头,喉咙呃的一声,又吐出一口长气,嘴角残留着一丝血迹。他意犹未尽地说:“一斤血实在不够喝,再加一斤!”说完凑上伤口继续吸吮公输然的血。 公输然此前大病初愈,又饮酒过量,连夜劳累,身体本已虚弱,现在又大量失血,只觉全身乏力,已无任何反抗之力。 高若凌懂得医术,知道公输然快要不行,便带着哭腔苦苦哀求:“别喝了,人死了,血就会凝固,你们以后就喝不上了!” 瘦鬼觉得有理,便在吸血鬼屁股上一踢。 胖鬼放下公输然,回头骂:“踢我干啥,正吸得痛快哩!” 瘦鬼回答:“我们穷居此谷,鲜血短缺,我们要做长久之计,先留下活口,以后时不时地来喝上一小口,岂不更妙?” 胖鬼心想极是,便不再吸吮。公输然被他一放,身子一软,像一团烂泥般瘫倒在地。 这时,瘦鬼也划开高若凌的颈动脉,贪婪的吸吮起来。高若凌懂得医术,便假装要去拨开瘦鬼的头,一根手指却不动声色地紧紧压在颈动脉上,使血液流通不畅。瘦鬼吸吮了很久,只吸出了少量鲜血。即便如此,高若凌却脖子一歪,晕了过去。 胖鬼见到,将瘦鬼拉开,指责说:“你让我少喝,自己却不知节制,你没把这小女娃的血喝光吧?”说着便要凑上去也吸一口。 瘦鬼将他的头推开,抱怨道:“这小女娃血太少了,明天咱们换着喝。” 说完,两鬼将两人提起,登上了峡谷的左山,大约往上走出一里地,现出一方平地来。平地四周种满松柏,中间有一块大理石板,两鬼将石板移开,现出一口大洞来。他们将公输然、高若凌扔了进去。 两鬼又到四处转了一圈,手中多了三只野兔和两只野鸡。他们将找来的野味也扔进洞中,这才盖上石板离去。 这时,山下传来鸡鸣声,天渐渐亮了。 第六章 古墓召唤第三节 梦魇 高若凌被吸血鬼吸血时,只是装晕。吸血鬼刚一离开,她就坐起身来。 四周一片黑暗,地上石板平滑。她摸了摸身边,公输然躺在一旁,依然晕厥不醒。高若凌将公输然拖到墙角让他靠壁而坐,自己也坐在一侧,再取出梅山教疗伤护真巫药――百黎九命丸,给公输然服下。此药采集几百种巫药草由梅山教秘法精炼一年方能制成,可护卫元阴,提气解毒,旺血强身,十分珍贵。 不久,躺在身边的公输然动了动。高若凌忙收起思绪,摸了摸他的额头,正在发烧,这是百黎九命丸生效的症状,她放下心来。公输然突然将她放在额头的手一把抓住,嘟囔着叫了一声:“妈,来友爷爷呢?”声音充满了儿子对母亲的依赖。 高若凌听到他的胡话,女人天性中的母爱油然而生,被抓手也不觉得难堪了。公输然见无人应答,又问了一声。高若凌不知来友爷爷是谁,只得捏捏他的手,柔声说:“来友爷爷去朋友家了,马上就回来。”公输然哦一声,又沉沉睡去。 高若凌也感觉全身乏力,欲要睡去,但脑中却又一片混乱,无法安睡。这无尽无止的黑暗让她烦躁不安,黑洞左侧似乎有什么声音在呼唤她,仿佛是许多人在窃窃私语,各种不同的声音交织混杂,浑浊遥远,但又清晰可闻,却听不清到底在说什么。高若凌拼命想要抓住这个声音,却总是差了一点点。这让她莫名其妙地想起家前的小路、野草以及稻田来,它们在午夜朦胧的月光下如此的恍惚而不真实。这种虚幻感又引起一股淡淡的忧伤瞬间漫上她的心头。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 十年前的七月十五日,鬼节,高若凌刚满十岁。 教民们各自在家门前点上香和纸钱,祭奠死去的亲人。高若凌的齐肩发散在肩前,穿一身浅色的睡衣,在院中的榻榻米上甜甜入睡。夜渐渐深了,香、纸已经燃尽,不时散发出缕缕青烟,夜风吹过,灰烬四处飘扬。 在这个夜晚,高若凌梦到了一个场景。一个高大宽敞的圆穹石厅,石壁上雕刻着大量图案与看不懂的文字。在石厅正中有一块圆形的光圈,无数蓝、绿色的光芒蕴积其中,交融变幻,有如翡翠。光圈旁边有三尊神龙雕塑,龙鳞闪亮,牙尖爪利,口中都含了一颗熠熠生辉的明珠。其中一尊正好背对着高若凌,挡住了她望向光圈正中的视线。 光圈中到底有什么呢?高若凌慢慢往旁边移动,一副通体漆黑的楠木棺材映入眼帘!棺盖斜开,但高若凌见不到里面躺着什么人。这时,一片混杂、遥远,却又清晰可闻的声音传来,带着让人无法遏制的诱惑,让高若凌前往查看。(.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然而,她却迈不动步子,越是渴望越是动弹不得,恐惧在这一场无形的较量中越来越深重。她终于惊醒,满头大汗!院中夜风习习,萤火虫四处飞舞,远处的大山在黑暗中现出浓浓的阴影,影影幢幢。高若凌突然觉得有一股说不出的忧伤,竟悲悲切切地哭了起来。 对,就是这种声音,就是这种悲伤!高若凌在黑洞中回忆起十年前的恶梦来。这个恶梦伴随了她几年,每月必至,每次梦到,她就能战胜一点点阻力,往黑棺前进半步。她的梦境让她感到越来越恐惧。但十年过去了,她依然没有看见黑棺中的人。 十六岁那年的一个深夜,她再次被噩梦惊醒时,她的棕毛矮马红晴蜒正用舌头舔拭她脸上的泪水。她睡眼惺忪地爬上马,在夜色中向南狂奔。空旷的田野中响起规则的得得声,声音撞上山腰又回传过来,将这平静的夜搅得支离破碎。往南疾奔一里左右,一阵凉风吹过,高若凌不禁打了个寒颤,她勒住马,环顾四周,只见冷冷的月正在西沉,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无比,此时已在田野正中,水沟里不时传来牛蛙“咕咕”的叫声,像一个老态笼钟的老嬷嬷在咳嗽。她感觉身后似乎有动静,急忙掉转马头,田野里除了她孤独的影子,一无所有。她终于从似睡非睡中彻底醒转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公输然终于醒过来,自觉神清气爽,身体已复原得差不多,百黎九命丸真是效力非凡。 他睁开眼,四周一片黑暗,这才忆起被吸血鬼吸血的事来。难道自己已经死了?阴曹地府就是这样黑暗的?这时,左侧传来啜泣声,断断续续,似乎包含了无尽的悲伤。公输然听得毛骨悚然,胆怯地问:“谁?” 哭声嘎然而止。良久,传来一个声音:“你醒了,我是若凌。” 公输然舒了一口气,暗想女孩子怕黑,应该是被吓哭的。便慢慢摸到她身旁,左侧也有一堵墙,公输然说:“不用怕,有我呢,我会带你出去的。”又问:“这是那里啊?” 高若凌其实并非恐惧,她在似睡非睡当中,不断听到来自左侧的声音,带着无法节制的诱惑与悲伤,让她情不自禁的摸了过来,却又被这堵墙阻挡,无奈与悲伤使得她再也抑制不住,痛哭起来。不过,她依然很感激公输然的关心,又将被吸血到被投入这个洞中的经历说了一遍。公输然对她再一次救治自己,十分感激,心想,一定得救她出去,才能报答。 两人靠墙而坐,高若凌淡淡的体香传过来,公输然有些沉醉,忍不住说:“梅山教地理闭塞,教民大多简朴随便,唯独你却美丽脱俗,又能文能武,还会治病,真是难得!” 高若凌仍是小女孩,听到别人夸赞她的美貌,心里自然高兴。她说:“我有位朋友,住在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地方,他时常教我识字与做人的道理,让我受益匪浅。” 公输然问:“这位先生一定学识渊博,风流倜傥吧?” 高若凌抿嘴一笑,回答:“他是一位老人,为别人守墓的。” “守墓?”公输然有些诧异,“一个能识文断字,修养高深的人会甘于守墓?” 高若凌说:“是啊,他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对易理卦术钻研很深呢,对凌儿又好。” 这个老人有些古代名仕的风范,让人神往,公输然很想结交,便说:“等我们出去,你一定要带我见见这位长者。” 高若凌为难地说:“他不爱见外人,他家除了我,都不让别人进呢。” 公输然更觉奇异,越是不能见到,他越是想见,暗想等出去后,要跟踪她去见识见识,只是今天困在此处,也不知到了什么时辰,只要外面天黑,吸血鬼再来之时,便是两人化鬼之时了。想到此处,他长叹一声。 第六章 古墓召唤第四节 召唤 公输然与高若凌摸遍了黑洞都找不到出口或可攀爬的地方。 这时,高若凌曾听到过的飘渺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而且越来越嘈杂,越来越大声,仿佛是一位道士在念咒语,又仿佛是老人在责骂晚辈,又仿佛是无数的呼救声。公输然与高若凌听得心情激荡,又无着无落,就像在做一个滑落深渊的梦,不断下坠,无休无止,无依无凭。 高若凌抵受不住,又哭起来。公输然抓住她的手,大声说:“不要怕!这只是幻觉,不是真的!”但她哭得更加伤心。 公输然心想,声音仿佛来自墙后,难道左侧这堵墙是一扇石门?他立刻用手摩挲石墙,果然发现有一道笔直的缝隙,应该是石门与墙壁的结合处,只是这石门的钥匙或者机关在哪里呢?他继续摸索,发现石门正中有两个手掌状的凹痕,自己的手太大,放不进去。他抓起高若凌的手按了进去,不大不小,刚刚好,用力一推,石门卡卡转动,打开了。召唤声也随即消失。 “蓬”地一声响,石门之后的通道两侧亮起了几十盏油灯,石室顿时亮如白昼。 灯火中,高若凌睫毛挂泪,一脸惊异,是那样的楚楚动人,让人怜惜。公输然忍不住伸手抚去他一脸的泪水,温柔地说:“不用怕,我们有救了!”高若凌脸上露出俏丽的笑容,眼前的这个男子让她充满了安全感。 他们往通道里走去,身后又传出卡卡巨响,两人回头一看,石门再度闭合起来。他们想要阻止已是不及,里面也无机关、手印,看来是没法再打开了。 “鬼找不到我们了!”公输然往好处说。 高若凌回答:“我们也出不去了。”声音中竟然没有担忧。 公输然笑呵呵地说:“我们幸亏是两个人,否则在这里作一个孤魂野鬼,寂寞得很!” 高若凌也笑起来,说:“先――生真是豁达。”她欲要直呼其名,觉得不够尊重;要叫先生,又觉得过于疏远。 公输然听着也不自在,便说:“先生?听起来就像我是个迂腐的老人,跟你又多差了一辈,你干脆叫我爷爷得啦!” “凌儿才不做你的孙女,要么我叫你然哥哥?”高若凌脸微微一红,这个称谓似乎过于亲密了,但实在想不到更好的叫法。 谁知公输然十分受用,不禁赞叹:“这个称谓十分传神地表现出了我们亲密无间的关系,反映了一位小妹妹对她可亲可敬的哥哥的无限依赖与热爱,妙!实在是妙!” 高若凌被逗得直笑,频频闪动的泪痕未干的双眸与微红的脸,让公输然看得忘记了扯淡。他庆幸地想,与这位纯洁美丽的女子一起死在这里,也不失为一件美事,哈哈哈,他不觉笑出声来。不过,他很快察觉到高若凌在疑惑的望着他,连忙收起意淫,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继续往里走去。 走完这条通道,一条水渠横亘面前,它宽仅两米,有一座小木桥通往对面。水渠里有一淌墨黑色的水在轻轻摇动,有点像《盗墓迷城》中的魔水,人掉进去,就会被无数魔鬼吞食掉,公输然不寒而栗。水渠对面光线略暗,是一个不规则的石室,地上矗立着大量石突。石突黑乎乎的,下半部分是不规则长方体,高约两米;上半部分是一根黑圆杆,高约一米,它们十分混乱地排列在一起。公输然走在前面,一踏上小桥,木桥“啪嚓”断裂,公输然收势不住,往水渠里跌去。高若凌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手,飞跃过水渠将他拉了上来。 公输然惊魂未定,满头大汗。高若凌说:“你可要小心些,摔坏了,凌儿会心疼的。”她说得十分真诚,但公输然却听出了些小小的俏皮,竟撒起泼来,抓住她的手就是不放。高若凌轻轻地挣了两下,没有挣脱,抬头看见公输然似笑非笑的样子,脸一下红过了脖子。她低声道:“原以为你不是普通男子,此刻却也――”那些未说出来的话似乎包含了一些失望与不满。公输然有些懊丧,急忙放开她的手,暗暗责怪自己太过轻佻,她在梅山教这块闭塞的地方长大,自然与城里女孩子不同,容不得半点轻侮,自己以后须对她尊重些。 两人都不说话,岩洞中变得一片死寂。 他们继续往前,进入到石突中。四周立刻变得阴暗,只有前面有些微亮的白光,让路径依稀可辨。公输然觉得奇怪,他回头一看,只见到密密麻麻的石突兀立眼前,来路早已不见。他奇怪地说:“我们进来只走了两步,怎么好像已到了石突中间呢?”高若凌也觉奇怪,便往回走去,但无论怎么走,眼前都是无穷无尽的石突。一股恐惧涌了上来,公输然拉住高若凌说:“莫非――我们遇到了,倒路鬼!” 高若凌想笑,倒路鬼便是他们梅山教三大巫术之一,她岂非不知。正当她回头要说话时,却见到一具人骨架站立在身旁,身上还有些烂成丝丝缕缕的衣服,头只剩骨头,两只巨大的眼洞和一口白亮的牙帮正冷冷地对着她。 远处传来翅膀扑楞声,一只猫头鹰飞了过来,停落在她身边一根石突圆杆上,翅膀掖好,鹰头转过来,两只圆圆的大眼睛在黑暗中放出幽幽的红光。 高若凌陡然见到如此恐怖的场景,惊叫着钻进公输然的怀中。 公输然也已见到,若在平时,早转身逃命了,但此刻有美女依赖他,英雄主义充斥全身,他有必要保持如山般伟岸的身躯去庇护这个害怕的小女孩。 人骨与猫头鹰一动不动,四周像死一样寂静,时间慢慢流逝,一切再无异样。 高若凌渐渐恢复过来,抬起头说:“你的心跳得好快,是不是病还没好?” 公输然咽口口水,清清因恐惧而干涸的嗓子说:“唔,病,还有点。”他在极力掩饰自己的恐惧。 “那个骷髅太吓人,你把它弄走好不好?”高若凌面对公输然,不敢回头再看骨架一眼。 “唔,好的!你到我身后来。”高若凌听话地躲到他身后。 骷髅静静地靠在一根石突上,虽然已无皮肉,却能从头骨里看出他生前的怨恨。黑黑的眼洞,在斜睥无穷无尽的石突,张开的大口是临死前的咒骂。公输然壮起胆,往前走了一步,骷髅头突然转了过来,公输然与高若凌吓得回身狂跑。跑出几步,公输然回头再看,骷髅头依然在轻轻晃动,原来只是头骨承重不住,耷拉了下来。虚惊一场,他拉住高若凌,又走回来。刚才这段插曲反而让他不再害怕这个死物,他抬起脚尖轻轻一点,只见骷髅仰身倒去,石突后面传来卡嚓散架的声音,然而这种声音如同多米诺骨牌,接二连三,经久不息。两人觉得奇怪,探头望去,只见无数骷髅排列在人骨之后,力道原本是平衡的,被公输然轻轻一点,一带二,二带四,所有的骷髅全部摔倒在地,地面瞬间堆满了阴冷的白骨。 公输然看得心惊胆寒,隐隐感觉这个石突中藏有古怪,越往前就越没有出路。他抬头望去,红眼猫头鹰幽幽的眼睛仍在紧盯着他们。它似乎藏着一个什么秘密,在静静地等待他们进入它精心编织的圈套。 公输然拉着高若凌往回走几米远离猫头鹰,但两人刚刚立定,猫头鹰又扑楞扑楞飞了过来,落在他们身边的石突上。它到底在看什么?公输然悄悄暗示高若凌射杀猫头鹰,高若凌立刻会意,突然抬手,一支飞镖疾射而去。猫头鹰迅速腾身而起,但相距太近,飞镖速度又快,它的腿被飞镖射中。它呜哇一声惨叫,飞进了漫漫黑暗之中。 第六章 古墓召唤第五节 铁围城 公输然心里略安,与高若凌靠石而坐。 “这石突真是奇怪,越往外走离外界就越远。”公输然纳闷地说。 高若凌想起一件往事来。她说:“我去过一个地方,里面有一座围城,我那位守墓的朋友告诉我,它叫铁围城。” “铁围城?”公输然大叫,这个名字太熟悉了,他肯定以前听说过。 “对!铁围城,第一次见到它时我才十六岁。”高若凌回忆起往事来。 高若凌自从七月十五日骑马狂奔之后,噩梦越来越频密。 这天深夜,她再度被惊醒,坐起身来,只见屋前陡坡下的田野里两个白点在飞舞,恍恍惚惚,飘渺虚幻,像招魂的白幡。忧伤像水一样浸没了她的全身,今夜,她要找到答案,不能再让噩梦与忧伤的情绪往复袭来。她跨上红蜻蜓,往白点追去,跑得近了,才发现两个白点是两只全身白毛的大鸟,状如天鹅,体形却比天鹅大了几倍。 大鸟见高若凌追来,往南飞去,起起落落,既不远离,也不靠近。高若凌跟着它穿过一个峡谷,眼前是一片平原,时值盛夏,花香馥馥,夹裹在夜色中扑面而来,令高若凌的忧伤一扫而空。她变得欣喜起来,在平原上纵马狂奔,任凭夜风吹乱她的头发。 红蜻蜓最终停在一条小河前面,对面是一座小山,丛林密布,幽暗寂静。大鸟停在河对岸,格格叫唤,似乎在催促高若凌快点过来。在这样一个美妙无人的世界,高若凌变得异常兴奋,她顾不得河面的宽度,竟跳上马背,双脚一点,往对面跳去。 5米宽的河面对于刚满16岁的高若凌来说太宽了。她只冲出三米力道便失,往河中坠去。两只大鸟嘎地一声大叫,疾飞过来,顶在高若凌双脚之下,她借力一跃,成功跳到了对岸。大鸟飞回到她身边,高若凌摸摸它们的头说:“好乖的鸟,也不知你们叫什么?” “他们一个叫青儿,一个叫平儿。”一位手提灯笼的的老人从树林中走出来。 高若凌大喜,想不到这荒郊野外,还有人家。她说:“爷爷,你家养的鸟真好。” “呵呵,如果你喜欢,我可以送给你。”老人鹤发童颜,头发盘髻,身披道袍,眼睛矍烁有神,好似得道真人。 高若凌大喜过望,这么可爱又通灵性的鸟,老人竟毫不犹豫地送给自己了,她鹊跃地叫:“青儿、平儿过来,以后你们就归姐姐所有咯!”两只大鸟似乎懂得人话,竟舞蹈起来。 老人慈爱地说:“不过还有一个条件,你一定得做到了。” 高若凌微微有些失望,问:“什么条件?” “每月至少来看它们一次,否则它们就会认不出你来。” 原来这样,高若凌当然答应。 老人很高兴,在前引路,领着高若凌往他家走去。 在丛林深处,有一块平整的土地,较少树木,靠山一侧有一座石门,雕刻着三个大字,隐隐见到是“茗洋墓”。石门前有一片围城,墙略高过人,层层环绕。老人的茅屋便坐落在围城左侧,门前平地上有些简陋的石桌石凳,还有几个竹编的竹椅及竹篮,一派隐者风范。 高若凌对围城十分好奇,问道:“爷爷,这些围城建得好突兀,既不能御寒,又不能挡兽,建它干嘛呀?” 老人拈须笑道:“它叫铁围城,是一种阵法,人走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你可千万别小看它,更不要擅自闯入。” “是,爷爷!”高若凌想起自己常做的梦,又问,“凌儿经常做一个噩梦,每次梦醒就十分伤感,但今夜到了这里,竟高兴起来,不知为什么?” 老人笑道:“你是有缘人,这座古墓里有一个诅咒,而你已成为承受诅咒的人。” “诅咒?”高若凌全身一激凌,“平日听人们所说的诅咒都是阴毒邪恶的,难道谁这么恨凌儿么?” “唉――不是恨,而是爱,”老人眼神开始迷蒙起来,似乎在遥想往事,“爱到极处,它的负重远胜于恨了。” 高若凌情窦初开,又如何懂得这些道理,只是隐隐感到这种爱既迷人又忧伤,让人神往,不觉得想痴了。 此后几年,高若凌每月必定前来探望老人,听他讲故事,又跟他识文写字,抚琴弈棋,练功学医,日子过得逍遥自在。青儿、平儿与高若凌也日渐亲密,仿如姐妹一般心意相通。高若凌时常骑着她们遨游平原,看溪流纵横原野,芳草遍布大地,真真是世外桃源。只是老人要求不得对外人说及此地,更不能带人同来探望他,所以就连对高靖,她都没有提及过此事。此刻面临生死关头,她竟不知不觉间对公输然说起了这些。 最后,高若凌说:“我这位朋友所说的铁围城与我们现在所处的石突阵十分相似。” 公输然听高若凌说时,他脑海中却始终回荡着“铁围城”三个字,它在那里出现过呢?老家?小时候,“对!来友爷爷!”他大叫。 高若凌疑惑地望着他,公输然兴奋地说:“我记起来了,来友爷爷的《鲁班书》中有铁围城!它是一种阵法,爷爷还曾让我背诵过咒语!” 高若凌依然疑惑不解。 公输然兴奋不已,立刻爬上一个石突,放眼望去,只见满眼石突,密密麻麻,延伸至无穷无尽远。他知道这事实上都是幻觉。整个阵法看似杂乱无章实则秩序井然,它以八卦为原图,层层环绕中心,一般人误入铁围城阵,无论怎么走,都会慢慢转进铁围城中心,前进不得后退不得,惊惶恐惧而死。刚才排成一列的骷髅之所以挤在一起,就是这个道理。 公输然跳下石突,开始极力回忆破解铁围城的咒语,来友爷爷曾说:“此法鲁班先师不曾提供破解之法,后人一旦施展,即便自身也不可破,因此施法者一定要慎之又慎。但我借用佛理,以大慈悲和普世甘露,润泽阴邪,此法立破!正应了阴阳互立,以爱化恨之理。”这个破解之法是来友爷爷首创,并传给了公输然,就是怕有仇家加害于他。 公输然终于记忆起来,提气沉身,捏指成诀,摒弃杂念,轻轻念道:“地藏大王,誓愿宏深。明珠照破铁围城,金锡振幽冥,礼像称名沙界布阳春。着!”顿时幻象消失,两人看到无数猫头鹰正雄踞石突之顶,此刻见法术消失,它们迅速飞起,扑天盖地一般涌入一处洞穴。而阵中地面上的骷髅竟多达几百具,层层叠叠,让人心惊肉跳。 两人不敢逗留,迅速穿过铁围城阵,朝前走去。 第七章 水晶棺椁第一节 盗书人 公输然与高若凌走过铁围城,现出一个很短的通道,两侧也有油灯照明。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通道里横七竖八躺着几具尸骸。石壁划刻着许多杂乱的脏话。公输然随意浏览,发现大多是些咒骂朝廷与宋太宗赵匡义的话语,好像是说众人辛苦建墓,却被关此处,成了殉葬者。 公输然暗想,难道此墓是北宋皇室成员之墓?但墓室略显狭小,远不如皇室墓穴气派;从铁围城来看,该墓的修建者应该是鲁班传人,否则断然建不出铁围城这类奥妙的阵法来。莫非这就是北宋青平公主墓?李渊博说过,北宋年间,鲁班传人曾于湘西建造了两处陵墓,难道就是指这一处和高若凌提到的茗洋墓?怀着这个疑问,两人穿过通道,又进入到一座石室,只见满地骷髅,足有百人死于此地。他们大多蜷缩于墙角,形态虚弱,类似活活饿死的。唯有一具尸骸,端坐于一座石凳上,虽死去多年,但面目可辨,衣冠完整。 公输然感觉奇异,便走上前去,只见他身旁有座断裂成几块的石碑,锤敲痕迹明显。公输然将它们一一拼凑,依稀可见碑文为: “太平兴国八年,惊蛰,青平公主卒。吾奉圣皇密诏及公主遗训,在此建造陵墓,自愿殉葬,以报君恩。同时籍此令《鲁班书》绝于人间,以救我公输一脉。天下唯一手抄真本《鲁班书》封存于石碑之内,从此与世隔绝!” 公输然细细品味碑文,可以推断的是,该墓确为青平公主之墓,想必是她牵挂扶教主,才要求葬在此地的,为的便是死后犹能遥望扶教主受刑之地;而这位端坐于石凳之上的人该是公输家族的前辈,他将当世仅存的《鲁班书》封存于此,以期令公输氏一脉免受公输班,即鲁班的诅咒走上断子绝孙之境,才甘愿殉葬,可谓用心良苦啊。 公输然喜不自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希望能在墓中找到黄鸟的线索才好。他急忙翻动石碑,只见裂痕处有一块方形的空洞,但其中并无书籍,难道被虫子咬噬干净了?不可能!那样至少会留下些残渣,而且虫子又如何打裂如此厚重的石碑?一定是有人盗走了!难怪在现在,仍有《鲁班书》真本流传于世。那么,盗墓之人又是谁呢?如此珍贵的传世孤本,为何又由盗墓人手中传回到了公输家?是因果报应还是有人刻意要灭绝公输一族?他们为何要这么做? 想到此处,公输然一身冷汗。来友爷爷在十多年前突然出现在公输然的家庭之中,并意欲传授公输然《鲁班书》,因父亲公输龙强烈反对,才未能成功。难道来友爷爷是灭绝公输家族大阴谋的组成部分?不!不可能!公输然在心里大叫。自小,来友爷爷便特别疼爱公输然,他的慈爱与知识渊博无不让小公输然敬爱有加,早在心里将他视为亲爷爷。此刻要让他将来友爷爷假设成一个邪恶的阴谋,是完全不可接受的。 高若凌见公输然一脸的阴晴不定,便问他怎么了。公输然将他的疑问说了出来。高若凌想了一会,便说:“假若封存在石碑内的《鲁班书》是当时的孤本,那么盗墓人就不可能修习过它,也就不可能穿越铁围城进到墓中。” 公输然想想,也觉如此。“假若无人盗墓,这本《鲁班书》又怎么不见了呢?难道是……” “墓中人盗走的!”两人同时大喊。 “假如这样,”公输然接着说,“此墓必定另有出口。” “如果有出口,为什么这么多建墓的工匠被困死于铁围城,或饿死于此?” “只有一个解释,唯一的出口是盗书人暗设,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公输然越想越心惊。他又说:“因此,盗书人必定是墓穴的设计者之一!” “嗯,埋书人作为本墓的监造者,也就是工头,也必定与盗书人极为熟悉,且非常信赖他。”高若凌继续推理。 “所以,盗书人城府极深,觊觎《鲁班书》不是一天两天了,而是早就埋伏在埋书人身边,获取了极大的信任。在建墓之初,他便已定下了计谋。” “对!”高若凌点点头,“人心真是险恶啊。” 公输然长叹一声,说:“想不到时隔一千年,我公输家仍被卷入到诅咒之中,难道人的恨可以延续一千年?谁为什么如此恨我公输家?” “也许――”高若凌迟疑地说,“这不一定是恨。” 公输然诧异地问:“如果不是恨,又会是什么?” “世界上有三种东西最让人难以割舍。” “什么东西?” “第一种是爱,如同扶教主对青平公主的爱,历经一千年苦苦等待,依然如故。”高若凌喃喃地说,带着丝丝向往。 公输然点点头。 “第二种是恨,”高若凌继续说,“有夺妻之恨、杀父之恨、亡国之恨,也可能会因爱生恨,恨让人丧失理智,做出超越常理的事来。” 公输然接口说:“恨是最激烈的情绪,一旦生成,最难化解。” “不,爱与恨都是可以化解的,唯有一样东西却是永恒的。”高若凌迅速反驳。 公输然惊讶地问:“还有比恨更让人害怕的么?” “这个世界上,只有利益才是永恒的!爱可以被时间冲淡,用时间去见证;恨可以用爱去弥补;唯独利益,只要它存在,人对它的索求就将永无止境。” 公输然暗暗称奇,高若凌看起来懵懂不谙世事,却有如此高深的人生见解,真是出人意料。这些话语也瞬间开阔了公输然的思路,他想,难道公输家与一个巨大的利益有关?即便公输氏自山东、河南等地不断迁徙,最终流落到湖南偏远的南部小村,仍然被他们找到?难道来友爷爷清楚公输家背后的利益?才驱使他费尽心机找到了自己,或者仅仅只是历史的惊人巧合?来友爷爷慈眉善目,学识渊博,见解高深,一派儒雅之相,在公输家也已定居十余年,不仅传授父亲建筑技艺,还对公输然关爱有加,不可能是奸人。 公输然沉思良久,实在无法在纷纷扰扰的事情中理出一条清晰的思路来。他最善于放弃问题,当即停止思索,笑着说:“估计是有人热爱我公输家吧,怪不得我自小就比同龄人幸运,承受了更多的爱,得到了超出别人的机会,走出了穷山沟上了大学,毕业后又突然得到一份优厚的好工作。” 高若凌心地善良,对公输然这个结论也颇为认同,于是两人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两人均想,此墓既然是青平公主的墓,就必定还有主穴,而主穴就是传出嘈杂声音的源头,他们一定要找到它。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很明显是殉葬人坑。按照北宋墓葬习俗,主穴以及殉葬**应当与此处相连。但环顾墓室,此处仿佛已到达墓穴的末端了,往回走,就是铁围城,主穴不可能设置在铁围城之外。 两人苦思良久,都没有想出玄机所在。 公输然说:“既然暂无办法,我还是先把这位宗祖尸身收起,等走出墓穴后择地安葬了吧,他不仅有以死报君之义,还有毁书救世之德,理应置于棺中,得到土葬。” 高若凌点头称是。 于是,公输然跪于地上,磕头说:“宗祖,你高风亮节,是我公输家的优秀代表,公输然此刻要搬动你的法身,只为好生安葬你,并非心存不敬,请宗祖宽恕。我回家之后,一定请法师迎你回归,将你的灵位供奉于祖宗牌位之列。” 突然,尸身卡嚓响了一声,蓬地倒下。只见尸尘飞扬,骨骸遍地,刚刚还完好的一具尸体,顷刻间化成了尘土与根根断骨。 第七章 水晶棺椁第二节 班母 公输然急忙跳开躲避尸尘。(.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这具尸身经一千年,应该早就化成粉尘了,只是墓室内无风无震,才使它显得完好如初,此刻公输然磕头产生的震动,使得尸身失去平衡,才瞬间倾塌下来。 等尘土落定,公输然在墓室角落找来一只箱子,将宗祖的尸骨一一拣入。这时,他发现了一个形状怪异的东西。它约10厘米长,状如飞镖,但镖头是长钉型,镖身稍稍弯曲,雕刻着几只鸟。公输然将灰尘抹干净,只见镖身晶莹剔透,有一泓浅绿色的光点在镖身内游走闪耀。镖身还刻着两个繁体字“黄鸟”。公输然大吃一惊,这支镖他认识,乃是旧时木匠所用的班母。 传说鲁班最初设计的墨斗在划墨线时,必须由一人在木块一端压住线头,鲁班在木块另一头提起沾有墨水的墨线,松手,墨线轻轻弹在木块上,就会留下一道笔直的印痕,用于确保木块齐整。当鲁班制作木器起,一般由他的母亲压线头,费时费力。于是,鲁班就发明了一个工具。他将线头扎在这个工具上,再将它勾在或钉在木头一端,用于固定线头,这样就可以省下一个人力了。由于它替代了鲁班母亲的工作,后人就将这个工具命名为班母。 班母是古代木匠不可或缺的工具,有将它制成勾状的,也有制成镖状的,像现在公输然手中拿的一样,不论什么形状,都是精工打造而成,样式古典而精致。公输然的父亲就有一个,也是镖形,由牛角雕刻而成,十分精美,不过远不如这一支漂亮、贵重。 最让公输然惊奇地是班母上的“黄鸟”二字,难道这位宗祖真与黄鸟有关联? 公输然今天无意间进入墓穴,却也因此陷入到了一个个谜团之中。看来梅山教、青平公主、宗祖、高若凌与茗洋墓无不与黄鸟密切相关。 他将班母收入袋中,再将尸骨收集完毕,盖上箱盖。 突然,箱子剧烈震动起来,公输然与高若凌吓得往后急退,双双摔倒地上。高若凌眼尖,看到墓室顶部有个像倒挂的雨伞状的圆形吊顶,很是怪异,但此刻她十分惊惧,无暇多想。箱子震动得越来越厉害,紧接着剧烈旋转起来。公输然扑上去试图按住箱子,但力道太大,他竟摁压不住。这时,班母从公输然口袋中掉落下来,箱子也立刻停止了震动。 公输然惊异不已,伸手欲去取班母,谁知箱子又震动起来。看来,宗祖对班母十分重视,临死前必定施了巫术,确保它与自己生死不离。但这支班母与黄鸟有关联,公输然又岂会放弃,他暗暗祷告宗祖,求他原谅,迅速出手将班母又抓在手中。 箱子顿时高高弹起,在半空中砰然炸开,只见木块、断骨激射过来。公输然急忙举手阻挡,一支小断骨径直射入公输然握班母的手掌。鲜血汩汩流出,不一会便将班母、断骨染得通红。公输然疼得尖声大叫,高若凌急忙过来拿走班母,又为他拔出断骨,再敷上梅山教秘传的止血膏,立即便止住了血。 公输然很是感激,这已是他第三次蒙高若凌救治了,正要道谢,却发现高若凌手中有红光在闪动,便拉过她的手。高若凌躲避不及,被抓个正着,白晰的脸顿时灿若红霞。她娇羞地说:“然哥哥,你――”公输然一把扳开她的手指,只见她手中班母上的“黄鸟”二字已变成红色,正闪着莹莹的光芒。高若凌才知自己会错了意,脸更加红了。幸亏公输然被班母的变化所吸引,没有注意到。 公输然惊奇不已。他重新将宗祖的尸骨收于另一只箱子。这次他学乖了,将箱子猛的盖住,转身往通道跑去。然而,背后并无异声,他回头一看,箱子却纹丝不动。 公输然很是奇怪。高若凌说:“会不会是你公输家特有的血解除了巫法?”公输然觉得有理,他又掏出班母细细观看,心想自己的血能让班母的刻字改变颜色,说明它除了与黄鸟有莫大关联,还与自己有缘,这支宗祖的遗物,一定要好好保管才行。 青平公主墓修造得十分精巧,由此可见鲁班传人的建筑才能。但公输然与高若凌也因此找不到主穴和外出的暗道,却不免要抱怨起鲁班祖师来。两人寻找良久无果,一把坐在殉葬坑的地板上。 高若凌说:“然哥哥,我若死了,爸爸和青儿、平儿一定会伤心难过的。”说着眼圈一红,两颗泪珠在眼眶处不住滚动,却总也落不下来,想必是她强行忍住了。 公输然见她面临死亡时仍在想着别人的感受,很是感动,便安慰她说:“我有一个办法让他们不为你伤心难过,但告诉你之前,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高若凌疑惑的说:“你也被困在此处,怎么会有办法,你且说说条件。” 公输然神秘地说:“我的条件是――你带我去见你那位守墓的朋友。” 高若凌心想,守墓老人的事已说给他听,破了自己的承诺,带不带他去都一样了,为了爸爸和青儿、平儿,带他去一次又如何,更何况两人根本就出不去,他要我带,我也带不了啊。她点头答应了下来。 公输然笑着说:“我救你出去,不就能让他们安心了么?” 高若凌自知上当,娇嗔地说:“然哥哥你耍赖,小心我施巫法报复你。” 公输然嘿嘿一笑,玩心大发,逗她说:“然哥哥英俊潇洒,才华横溢,你舍得下手么?” 高若凌依然是少女心性,她在梅山教地位尊崇,平时也多半面对一些中老年人和死板的梅山教民,几乎无人跟她开玩笑,此刻有公输然逗她,天性中的活泼一面终于得以释放出来,笑得面若桃花。 公输然见到,突然想起余倩的笑脸来,离别虽不足一月,但仿佛已经多年了,也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公输然心中一痛,笑容顿时凝固。 高若凌关切地问:“你怎么了?凌儿只是开玩笑,并非真要报复你。” 公输然摇摇头,望着她问:“如果你与一人相爱,而这个人却突然离去,甚至没有告诉你为什么,他要去哪里,你会怎么办?” 高若凌想了想,认真地说:“我会等他回来,就像扶教主等待青平公主一样,我相信他必定有他的苦衷。” 公输然心中一动,心情却更加沉重,他仰身躺下去,望着墓室顶部**。高若凌抬头望去,又见到圆形吊顶,奇怪地说:“这个吊顶显得很多余,既不能装灯,又不见得美观,真是多余。” 公输然心神一收,看着吊顶,也觉得怪。按理以鲁班传人的技艺,是不可能产生如此大的多余设计的,吊顶必定有它的作用。难道,它是机关所在? 高若凌也已想到这一点,迅速纵身飞上了吊顶。只见伞形吊顶里有一个打磨得十分光滑的小石杆,状如扳手。高若凌用力一压,顿时地动山摇,墓室内卡卡声大作,骷髅全部被震得散了架,尸尘飘扬,断骨翻滚。吊顶也剧烈摇晃起来。 高若凌慌忙跳下吊顶,只见殉葬人坑的右壁缓缓分开,现出一个门洞来,紧接着,一股青烟喷涌而出。两人急忙闭气,往铁围阵跑去。青烟冲得极快,不一会也到达铁围阵,眼见就要包围两人。突然一股阴风吹来,青烟聚成一体,被吸进了猫头鹰飞入的洞中。 第七章 水晶棺椁第三节 残卷 很快,青烟消失不见。 两人正要进去,墓中却突然传出无数“呜哇”惨叫之声,一浪高过一浪。两人也因为恐惧拳头攥出泠泠的汗水来。又过了一会,惨叫声突然又怪异地消失了,墓室重新归于寂静,只剩下两人厚重的呼吸声。 呼——呼—— 声音扇动着耳鼓,让人产生错觉,总感到身后或者某个阴暗的角落藏着什么东西。 突然,“咚——咚——”墓室内传出不急不慢有节奏的鼓声。 公输然吓了一大跳,他与高若凌亦步亦趋地朝里走去,通道中阴气阵阵袭来,让人毛骨悚然。走过通道,重新进入到殉葬人坑,鼓声是从刚才打开的门洞内传来。公输然小心奕奕地探头朝里望去,只见水气蒸腾,朦朦胧胧看不真切,而且寒气逼人。他打了个寒颤,回头说:“这墓室真是奇怪——你怎么了?” 高若凌正满脸泪水,两眼直勾勾地望着门洞,对公输然的话恍若未闻,径直朝门洞内走去。公输然想拉,却拉不住。不一会,她的背影在迷濛的水雾中渐渐飘摇起来,显得无比娇弱、孤单,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公输然心急如焚,顾不得危险,也跟着冲进水雾。 朦朦胧胧中,他看到墓室正中有一块纯白透明的长形水晶石,高若凌跪在它一侧,正趴在石上,肩头不住在耸动。公输然急忙走过去,却被什么东西一绊,重重地摔倒在地。他痛苦地爬起来,发现绊倒他的是一堆书卷,他飞脚踢去,书卷四处飞散,有几本被踢到了殉葬人坑中。 公输然摸到高若凌身后,拍拍她的肩。高若凌抬起头来,那张水雾之中的脸庞挂着几滴摇摇欲坠的泪珠,显得洁白无瑕,又委屈无助,如同丢失了宠物的小女孩哭泣的脸。 公输然将她轻轻揽入怀中,对着她的耳朵说:“不要哭了,忧伤不会再来了。” 高若凌停止哭泣,用被泪水打湿的声音问:“为什么呢?” “因为我会陪在你身边,不允许你再有悲伤。”公输然莫名其妙地说,说完他就有些后悔,这张嘴得管管了,冒犯了她怎么办?或者她把这句话当成了暗示,余倩又怎么办?但话已经说出口,无法收回;最重要地是公输然心里似乎又很情愿这样讲,甚至,他还在暗暗期待高若凌的回答。 高若凌良久不语,墓室内只有咚咚的鼓声在回荡。 终于,她柔声说:“谢谢你!” 公输然十分失望,但他还是捧起高若凌的脸,大声说:“不哭!”高若凌破涕为笑,也叫一声:“不哭!”两人相视大笑。高若凌顿时满心欢喜,适才的忧伤荡然无存。 水雾渐渐凝结,落在打磨得十分光滑明亮的白色大理石地板上。不一会,地板上积起了一层浅浅的水洼,将散落在地上的书卷浸湿了,墓室变得澄清起来。水晶石被一层小水珠掩盖,它长约两米,宽约一米,处于墓室正中,水晶石下有三个小水池,池水在轻轻流动,竟是活水。公输然探手过去,水冰凉浸骨。看来水雾是因为石门打开时热气贯入,与冷水相遇形成的。 水晶石后有一个小木偶人,形体与八岁小孩差不多,怀抱一面小鼓,两只手各持一根鼓槌,不停敲打鼓面,发出有节奏的咚咚声。原来两人刚才听到的鼓声是木偶发出来的。高若凌惊奇不已,走过去想要取下它的鼓槌,让它停止敲打,谁知木偶灵活地一转身,躲过了她的手。高若凌童心大发,身形一动,快速移到木偶面前,谁知木偶移动得更快,顷刻间便后退了三米远。公输然也加入追逐中来,他从背后突然跳起,往木偶扑去。木偶脚尖一点,腾跃而起,在空中翻了一个跟斗,落到了公输然身后,公输然一扑不中,回身再扑,高若凌从另一侧包抄,但木偶跳挪腾跃,动作看似生硬,实际却灵活快捷无比。这个木偶的机关之巧远胜过日本的机器人,最难得地是,它有趋利避害的能力。 不一会,两人便气喘吁吁。公输然逐渐发现木偶无论怎样腾跃,但肯定会避开水晶石,既不会跳上去,也不会从空中飞越过它。于是他心生一计,与高若凌一道慢慢将木偶逼入水晶石前,此时,它若要逃出围堵,就必须跳过水晶石。木偶果然要强行翻过两人头顶,不肯从水晶石方向逃脱,高若凌迅疾出手,抓住了木偶的双脚,将它拉了下来。木偶嘭地摔在地上,手却不停,依然敲打着小鼓。 公输然走过去,一把抓住鼓槌,用力一拉,夺了下来。木偶的手同时停止了摆动,眼睛也闭了起来。高若凌觉得这个木偶真是可爱,用手拍拍他的头,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她回头一看,水晶石裂成两半,滚落下来,石中一具尸体直挺挺地站了起来。 是一具女尸,她足蹬金丝弯月鞋,衣着桃红绣花衣,外面裹了一条长长的黄色梅花丝绸,头发挽成高高的髻,有几缕长发飘然而下。公输然看着她的脸,惊呆了。她竟与高若凌极为相似,只是年龄稍大,嘴唇黑乌,眼神空洞无物。公输然连忙侧头去看高若凌,她也是看得呆呆出神,脸上神色忽喜忽悲,竟慢慢往女尸走去。 公输然大惊,他想这个女尸必定就是青平公主,一个存放了一千年却不腐败的尸体,就会日久生精,化为僵尸。《阅微草堂笔记》将僵尸分成两类,即新尸突变及葬久不腐。这具僵尸属于后者“葬久不腐”,它们往往嗜人血,被咬之人也会跟着化成僵尸,十分可怕。想不到一个曾经倾城倾国的美貌公主,一千年后竟成了令人望而生畏的僵尸。 公输然必须阻止高若凌走过去,否则她就会被吸血,也成为僵尸。那时,在这个阴冷的墓中,他一人需面对两具僵尸,想想都不寒而颤。他慌忙拉住高若凌,往墓外跑去。谁知高若凌拼命挣扎,不愿离去。无奈之下,公输然将她拦腰横抱,往外疾奔。 这时,背后传来一声轻叹,仿佛一股阴冷的气息拂过公输然的耳际。他不自觉地停下脚步,回头望去,僵尸的头也转了过来,黑眼珠突然消失不见,只余两只大大的眼白,嘴角不知何时多了一条血痕。她张开口,一只乌黑的舌头轻轻顶了顶上颚,也不见曲腿,就腾跃而起。公输然哇地大叫,往外狂奔,但速度终归不及僵尸,只觉得后衣领被一股大力抓起,双脚离地,无处着力,又被扔甩了出去。公输然担心高若凌先着地受伤,在半空中翻转过身来,后背重重地摔在殉葬人坑的地板上。高若凌被他身体一震,再度弹起,滚落得很远。公输然忍住巨痛,急忙撑地而起,手却无意中抓起了一本起初被他踢飞的书。僵尸缓缓向他跳来,一起一落,无一丝声响,眼看一步步近了。公输然惶急之下,举起书就要往她砸去,眼睛余光却扫见书页上有黄鸟二字,他急忙收势,放到眼前,该页只剩一行字“巫彭山顶,黄鸟洞……”后面扉页已被撕走,从印痕来看,该是人手撕裂的。他快速翻看其它页,却再无黄鸟相关的记录。 这时,僵尸离公输然已不足一米,他急忙后跃,将手中的古书砸在她身上。僵尸纹丝不动,继续往他跳来。公输然哇哇大叫,抓起地上一根人腿骨,向僵尸冲去,到得面前,他将人腿骨高高举起,狠砸下去,但快到她头顶时,又生生收住。僵尸的脸太像高若凌了,虽已成僵尸,依然透着一丝庄严高贵;而且倘若砸不死她,反而会令她发怒,那时就更难对付了。 第七章 水晶棺椁第四节 附体 僵尸并不理会公输然,侧身闪过他,往高若凌跳去。公输然急忙从后扑过去,抓住僵尸双脚,往后一拉,僵尸砰地扑倒在地。摔倒的僵尸似乎有些恼怒,像一根树杆般迅速直立起来,伸出双手,往公输然叉来。公输然吓得往后急退,却被一具骷髅阻绊,坐倒在地,再往后爬就是墙壁,已退无可退。僵尸扑过来,将公输然的脖子紧紧箍住。公输然顿时窒息,双腿乱蹬,踢在僵尸身上,却如中海绵,使不上力,不一会,他便脸红脖子粗,张开大口,发出呃呃怪声,眼看就要死去。 这时,高若凌扑了上来,她抱住公输然,侧头对着僵尸说:“姐姐,你不能伤他,他是我的好朋友!”僵尸面无表情地望着高若凌,慢慢松开了手。公输然瘫倒在地,剧烈咳嗽,直咳得青筋暴起,肠肚都要吐出来似的。僵尸将高若凌抓到身前,拉下衣领,露出她白晰光滑的脖子来。僵尸伸出舌头舔了舔,似乎在品味一道美食,接着一口咬下,高若凌的脖子顿时鲜血汩汩而出。高若凌却无丝毫痛苦,脸色喜悦,仿佛在回想一段动人的往事。 公输然回过气来,转头见到,大惊失色,捏起拳头拼尽全力打在僵尸头上,对他大叫:“不准咬她!要咬就咬我!”僵尸一怔,抬起头来,与高若凌一起惊异地望着公输然。高若凌脸上绽出一丝甜蜜的笑容,却不说话,又闭上了眼睛。僵尸再次俯身吸血。公输然跳起身,用双手紧紧拉住僵尸的头,让她咬不下去。僵尸终于暴怒起来,回手一掌推出,只见一股黑烟冲来,公输然被一道巨力撞得横飞而去,碰上石壁,又摔落在地面,只觉得全身仿佛筋骨尽断,剧痛无比,他立刻晕厥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公输然悠然苏醒,他睁开眼来,见到高若凌正坐在身边,用手轻轻抚摸他的脸。他通体舒泰,欣喜地问:“你没死?”高若凌点点头。 公输然坐起身,发现僵尸直挺挺地躺在地板上,已然死去。他理开高若凌的头发,她脖子上的两条牙痕犹在,血已经止了。“你怎么做到的?”公输然惊奇地叫。 高若凌笑笑,却不回答。 公输然走到公主遗体前,此时的公主脸色已恢复正常,一脸的壅容华贵,透出恬静安宁,也许她死时,并没有感到痛苦,反而有超脱之感。公输然说:“公主真美,在世时,一定还是位修养高深的女子,我们不能让她就躺在这里。”说完将公主遗体轻轻抱起,入手柔软,就如未死一般。他将遗体抱回主穴,再将裂开的两块水晶石合拢,将她又嵌了进去。他又抱起木偶竖在水晶石棺之后,拣起鼓槌,重新塞进木偶手中,但木偶却纹丝不动,已与一截木头无异了。 公输然叹一声,对高若凌说:“发生过的,无论怎么去弥补,都不可能复原了。” 高若凌说:“虽然不能复原,但可以挽救。” 公输然侧头看她,只见她的脸上藏着一丝微笑,总是有些怪异。 “我们走吧!”高若凌说。(.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走?去哪里?”公输然问。 高若凌笑道:“当然是走出墓穴,难道你想住在这里?” 公输然正要再问,高若凌却抬起了右手,似乎是让他扶住,公输然能接触美女玉手,自然不会拒绝,立马捧起来。 高若凌朝前走去,公输然顺手抱起装有宗祖尸骨的箱子,两人穿过通道,来到吸入青烟的洞下,此洞洞口被一块大石遮挡,又悬在室顶,若不是见猫头鹰飞入,公输然也必定发现不了。高若凌抓住公输然的手,纵身一跃,飞入洞穴之中。里面的通道十分狭窄,仅容一人,但有人工开凿的阶梯,估计是盗书人暗设的外逃出口,不知高若凌怎么知道了。 两人艰难的往上爬了几十米,视线立刻开阔起来,出现了一个小石洞,洞中猫头鹰的死尸遍地,可能是被青烟毒死的;还有许多老鼠、虫子等动物的尸骸,该是猫头鹰用餐后的残渣。之前公输然听到的呜哇之声也应该由此处传出。公输然抬头望去,约三米处有一个圆洞,洞外有阳光射入,不禁大喜起来,此洞真是逃生出口。 高若凌拉着他飞到了洞外。洞口处于山腰上,公输然放眼望去,只见黄虎山林木茂盛,郁郁葱葱,大风吹过,丛林摇动,惊起一群山鸟,在空中盘旋不下。公输然心旷神怡,挺胸负手,大叫:“取纸笔来,我要做诗!” 高若凌抿嘴浅笑,说:“公输大诗人,如此美景配上你的歪诗,一定有趣至极。” 公输然只是一个玩笑,自然不会真的做诗。两人相视大笑,手拉着手,往山下跑去。 两人刚刚逃出生天,心情愉悦,下山也因此快了许多,不一会就到达山脚一处村落了。村落不大,只有七八户人家。两人慢慢走进村落,村里突然钻出十多条狗来,有黑毛的猎狗,也有黄毛的狮子狗,它们摇头摆尾,汪汪欢叫,围在他们身边。各家各户的大门也跟着打开,许多大娘大婶探出头来,见有客人来到,纷纷围了过来。 他们有两人分别拉住高若凌的左右手,有人摸她的脸,有人拉起她的衣襟观看,你一言我一语说开了。 有人说:“姑娘,你是过来耍(游玩)的吧?到我家坐吧,大娘给你做好吃的。” 有人说:“这位姑娘长得真标致,水灵灵的,快赶上白萝卜了。” 又有人对公输然说:“后生家,你婆娘的屁股真好看,比我家花姑姑的屁股都圆溜。” 高若凌骤然面对这么一大帮热心妇人,窘迫不已,推却吧,似乎不礼貌,不推却吧,又实在难堪。公输然早笑得前仰后合,大声说:“各位大婶大妈,谁家有锄头啊?我想借一把用用。” “有!”众妇人齐声回答,有几个已一溜小跑回家取去了。 公输然等到锄头,便说:“我有点儿事,去去就来,如果你们喜欢我婆娘,就让她去你们家坐坐吧。”高若凌闻言,跺起脚来,脸上飞起一片红晕。众妇人见她娇羞样儿,更加喜爱,连拉带拽地将她拉进了一户人家。 公输然背起锄头,提着箱子找了一处安静、平坦的好地方,开挖起来。他准备先将宗祖葬在此处,工作完成后再请法师来将他迎回祖坟。干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挖出一个深一米长一米的小坑,他将箱子放进去,掩埋上土,又从别处找来很多黄土,垒起一个很大的坟堆来,这样从表面看,大小就与普通坟墓不相上下了。公输然再劈开一节木头,插在坟前,但没有工具刻字。他抓耳挠腮想了半天,终于有了办法。 他取出班母来,在木头上用力一划,印痕竟深逾10多厘米,公输然惊异不已,想不到班母竟锋利如斯。他放轻力度,就如用笔在纸上写字一般,刻下了“鲁班传人,公输前辈之墓”。公输然站起身,看着坟堆,心中略慰,他抹一把汗又回到了村庄。 高若凌正坐在一户人家堂屋中,身前摆着一张黑色的木桌,桌下一条癞皮狗正在睡觉。妇人已经散了,只有女主人还坐在她对面问长问短。高若凌见公输然回来,如蒙大赦,急忙将他拉过来坐下。这时,男主人,一位大伯捧出几盘菜来,用餐时间到了。公输然望向外面,天色真的已经暗了下来。公输然与高若凌看着一桌菜肴,这才意识到已一天多没有吃饭,前面担惊受怕,不知饥饿,此刻却是饥肠辘辘。 第七章 水晶棺椁第五节 花姑姑 公输然与高若凌顾不得礼节,饕餮大吃起来。 大娘望着两人,笑着说:“慢慢吃,别噎着了!”她打好两碗清汤放在两人面前。公输然边吃边道谢。其中有一道菜叫清炒野蕨,是一种野菜,主材就是山中到处都有的蕨茎,入口清脆,不油不腻,散发出淡淡的野草芳香。公输然大为赞叹。 大娘说:“你们城里人就爱这些野菜,我们山里人都吃腻了,明早让你大伯早点起床采一些,你们带回去吃吧。” 公输然感激不已,想不到这个小村庄的民风如此淳朴好客,让人好是感动。 大娘等两人吃饱,说:“我带你们去看我家的花姑姑,她很漂亮,与你婆娘有得一比呢。”大娘还在将高若凌当成公输然的妻子,公输然听了暗笑,对大娘说:“这么漂亮的人,我们当然要去看的了。” 大伯大娘闻言大笑起来,拿出手电筒将他们引到屋后一个矮棚中,却是一个猪圈。猪圈中有一头小母猪,白毛上点缀着几块梅花状的黑点,煞是好看,屁股对着大家来回摆动,浑圆饱满。公输然失声大叫:“大娘,你说的花姑姑便是这头猪么?” 大娘自豪地说:“是啊!你看看它的屁股,多圆多肥,一看就是只会产仔的母猪,以后可以为我挣不少活钱哩!” 公输然想起大娘之前拿高若凌与花姑姑的屁股作对比,本以为花姑姑是位大姑娘,不想却是一头母猪,不禁大笑起来。高若凌面红耳赤,一脸的怒色,转身便回了房间。公输然自知失态,急忙跟过去,不住说些好话逗她开心。 当晚,大娘将公输然、高若凌安排在同一个房间,里面只有一张床。高若凌并不反对,走进去,取来两张长凳拼在一起,对公输然说:“这便是你的床了,睡觉时可不要乱动,免得我将你当贼人打。”看来她依然余怒未消。公输然本想找大娘另外安排一间房,但见大娘家只有两个卧房,实在安排不下,就没有说出来。 公输然又累又困,那怕是将他吊在绳上,也能入睡。他也懒得计较条件,当即和衣躺在长凳上,很快便沉沉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公输然突然被一阵阴风惊醒。他迷迷糊糊地坐起身,却没有看到高若凌,他揉揉眼睛再看,床上确实空无一人。房间窗户上糊的纸已经破烂,在夜风吹拂下,发出叭叭的声响,窗外似乎有月光。公输然摸到窗前,朝屋后望去,屋后先是一个小土堆,再上去有一片稀稀拉拉的松树林,里面似乎藏了许多怪异的精灵,在夜色中显得幽暗暧昧。这时,一股大风吹进来,公输然打了个寒颤,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突然,他感到颈后吹来一口凉气,他吓了一大跳,迅速转身,一张脸几乎与他贴在一起,正冷冷地盯着他。 公输然往后急退,头重重地撞在窗棂上,这时他才看清站在面前的是高若凌。 高若凌冷冷地说:“跟你说过晚上不准乱动!” 公输然结结巴巴地说:“唔,我见你不在了,所以下来看看,唔,你刚才去哪了?” “只是出去喝口水。”一丝诡异闪过高若凌的脸。 公输然的心一阵紧缩,侧身走回长凳,重新躺下来,总觉得什么不对,他偏头看去,只见高若凌和衣躺在黑床上,两眼圆睁,闪着寒光。窗上糊的纸依然在叭叭作响,凉风一阵阵灌进来。公输然久久难以入睡,直到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进入梦乡,恰在这时,屋后传来一声惨烈的尖叫声,划过窗棂,直刺到公输然的耳中来。他吓得跌下长凳,慌忙爬起来。高若凌也迅速起身,看向外面,天已经亮了。 两人略微整理一下衣服,来到屋后,只见猪圈前,花姑姑不知为何已被开膛破肚,内脏血水流得满地都是,**还被单独割开丢在不远的地方。大娘正坐在地上,痛声大哭。对一个偏僻小村的农户,一头母猪也许是她一年最大的收入来源,此刻却无端端地被人杀害,死状又如此血腥恐怖,她的心情可想而知了。 高若凌走过去,揽住大娘的肩说:“大娘,不要伤心了,花姑姑走了,我们可以再买另一只花姑姑回来。” 大娘依然难抑悲痛,边哭边说:“天老子啊,我是做了什么孽哦,你要这样惩罚我啊!” 高若凌听得也十分伤感,两颗眼泪滚落下来。 高若凌搜搜自己的口袋,里面正好还有一千多元钱,她拿出来,塞到大娘手中。大娘见到,停止了痛哭,将钱推回来说:“猪又不是你们杀的,我怎能要你的钱?快收回去!” 高若凌说:“大娘,你就收下吧,这些钱是我跟然哥哥付你的借宿费。” 但大娘坚决不肯收,高若凌无奈,悄悄将钱压在房间枕头下,与公输然默默离开了村庄。 两人走出几里地,公输然才问:“花姑姑怎么死的?” 高若凌诧异地抬起头,疑惑地问:“什么?我也想不明白,若是小偷,也不会宰杀掉却不拿走。” “昨晚你――”公输然欲言又止。 高若凌更加疑惑,扑闪着眼睛,紧张地望着公输然。四处无人,只有一只野狗在他们身旁窜来窜去,搅得人烦躁不安。 “唉,多好的大娘大伯。”公输然伤感地说。 高若凌眼圈一红,又掉下泪来,神色丝毫不假,公输然便不再怀疑她。 回到梅山教总坛,已近中午。梅山教民见高若凌无恙,奔走相告,不一会,秦医师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 高若凌问:“爸爸去哪里了?” “县里来人,请教主协助掘墓去了。”秦医师说。 “掘墓!哪里的墓?” “似乎在南边不远的平原中,叫茗洋墓吧。” 高若凌大急,暗想,他们如何得知这座坟墓的?不要惊扰了守墓老人和青儿平儿才是。于是她吩咐教民准备汤水、马匹,与公输然沐浴更衣后,策马往茗洋墓飞奔而去。 红晴蜓去过茗洋墓,识得路径,不一会便到达了峡谷入口处。他们见到一位披头散发的老妇人盘腿坐在路中,手持一匹白幡,幡上有几个大黑字“驱鬼避邪――罗依苒”。由于路面狭窄,她当中一坐,两匹马就通行不了。 两人拉住马头,公输然大声说:“婆婆,我们要经过此地,请你让一让。” 老妇人抬起头来,一阵风吹过,将她遮脸的乱发吹开,现出一张皱纹密布的脸来。她生着一对三角眼,鼻子低塌,颧骨高突,似乎被人在脸上打了一拳,使她的脸中低边高。她冷冷地盯着高若凌,突然哇哇怪叫,将白幡一扔,双手捂胸,躬身后退,一把跌坐在地上。 突然,她将头一甩,一跃而起,像一支利箭射向高若凌。高若凌双腿不动,身体后翻,躲过老妇人的攻击,又坐正身子,问:“婆婆,你为什么攻击我?” 老妇人神情黯然地从两匹马中间挤过去,拣起白幡,用哭丧似的声音说:“冤孽啊!冤孽!”边说边往一旁的小道走去。 两人莫名其妙,继续策马前行。公输然突然掉转马头,追上老妇人问:“婆婆,我怎样才能再见到你?” 老妇人头也不回地说:“两日之后,我会再来找你们!” 第八章 茗洋古墓第一节 求助 梅山教总坛位于凤凰西北约一百五十公里处,自治地不大,仅约500平方公里,全为深谷高山,外人难以进去,教民至今仍保持着以物换物的传统交易习俗。(.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以前无文无字,以歌谣记事,现在受外界影响大了,逐渐采用了汉字作为自己的文字。梅山教自治地虽小,但他的教民散落各地,遍及湘北、湘西以及贵州等地,数量极众。 到当代,梅山教已接受政府管理,不过享有一定的自治权。我国是一个有着宽松民族政策的国家,所以,除了登记户籍外,很少直接干预梅山教内部事务。 几天前,在黄虎山峡谷,梅山教教主高靖与扶流汉跑出洞口时,蝙蝠已然不见,可能跟扶教主被斩首法力消失有关。洞外果然有一匹矮马,扶流汉催促高靖上马,但他挂念女儿,执意不从。扶流汉无奈,便趁其不备,拣取地上一根木棒将他打晕在地,再将他扶上马背,一阵快马加鞭,立时便远离了黄虎山。 扶流汉回到梅山教总坛,天已大明。 秦医师见四人前去,只余两人归来,已知出了变故,急忙用药唤醒高靖。 高靖醒来后,将经历简略说了一二,众教民纷纷表示要去救回高若凌。高靖大喜,急忙整装,带上五百余名教民重新赶回黄虎山峡谷中。然而此时谷中已经空无一人,昨夜所见的山燮早已不见,就连尸骨也都没有。鬼怕阳光,只在晚间出没,高靖也明白,但女儿也已不见,难道连人并骨被鬼吃了?他不觉想起自女儿八岁起,她母亲就早逝,父女俩相依为命的往事来。高若凌自幼聪明伶俐,心思细腻,体贴温柔,才识过人,高靖向来视为掌上明珠,疼爱有加,如今不见,他悲痛万分,竟在峡谷中当着众教民的面痛哭起来。全体教民也向来尊敬喜爱高若凌,见到此情此景,也不免伤感。 哭毕,高靖命众人挖开谷内地面,果然在地下十多厘米处发现一个万人坑,坑中足有尸骸两千具,除一具断头外其它全部齐腰而断。众教民将尸骸一一拣出,那具断头尸骸应该便是扶教主的,高靖小心将它收拾干净,一步三回头地返回总坛。 回归总坛后,梅山教举办了巨大的祭祀活动,将扶教主尸骸葬于前任教主墓侧,碑文曰:“梅山教第三百三十一代教主之墓”。其它尸骸也一一安葬妥当,由于全部无名无姓,碑上皆书“抗击宋国征讨梅山教英烈之墓”!梅山教民感念先人的抗争精神,纷纷前来祭扫。 一千余年前,扶教主及教民边战边退至黄虎山峡谷,拼死抵抗数日,杀死宋军无数,最终兵败,两千余教民被腰斩,扶教主也被砍头。自此,宋军战死的士兵与死去的梅山教民每晚必定化鬼在峡谷中厮杀一番,重复最后一晚的情景。不知不觉间历史的车轮滚动了一千年,而众鬼以为仍在北宋年间。如今,战死的梅山教民终于被正式下葬安魂,黄虎山峡谷每晚必定上演的厮杀也自此终结了。 梅山教主高靖痛失爱女,整日郁郁寡欢,坐在庭院前的松树下,对着一盘残局发呆。 这天,总坛所在的村庄里狗声大吠。狗是通灵的生物,位列梅山教七怪猿、猪、羊、牛、狗、蜈蚣、蛇七种精灵之中,是梅山教巫法的象征。梅山教超度亡灵念诵的咒语“梅山狗怪性猖狂,炼度伤人势莫当;谁知仙犬能伏虎,红尘血土命空忙”就说到了狗。此咒不仅可以安魂,还可以降伏七伤,七伤是中医所称的“忧愁思虑伤心、大怒气逆伤肝、寒冷伤肺、大饱伤脾、强力举重,久坐湿地伤肾、恐惧不节伤志、风雨寒暑伤形”,就是在说狗的法力高强,能伏虎疗伤。在远古时代的巫是指专门用咒语、符咒、占卜、草药和魔法治病、驱邪除祟的人,巫、医本是同一家。其实在现代民间,只要懂巫法的人也多少懂点医术,梅山教民便是如此。 此刻狗吠异常,该是有异人来到或有异事发生了。 果然,教民来报,公安局吴局长与城管队王队长前来拜谒。高靖略觉诧异,挥手传客。 吴局长领着六人走进了高靖院中。高靖并不起身,命教民搬来几条长凳让来客坐在松树树荫之下。 王二狗说:“素闻高教主法力高强,统领有方,将梅山教打理得井井有条,教民全部遵纪守法,服从县上治安管理,省了我们许多麻烦,因此,吴局长带领我们特来拜访致谢啊。” 高靖冷冷道:“我教因为遵纪守法,没少受外界欺凌,平时可没见到吴局长过来关照本教呀,今日前来恐怕另有指教吧?” 吴天良闻言哈哈大笑,他说:“高教主果然快人快语,本县地大人稀,管理极为困难,梅山教雄踞一方,若教主不能约束好众多教民,我县就永无宁日咯!县上是十分重视贵教的。贵教今后若受到外界骚扰,只要上报我局,政府自然会公平处置的。”好话说完,他开始谈正事:“今天前来,确有一桩好事要贵教协助,政府也希望通过这次合作,彼此增进了解,也利于政府福利往贵教倾斜。” 梅山教自由散漫惯了,向来不喜与官宦来往。高靖也不是趋炎附势之辈,他冷冷地问:“不知吴局长有什么好事?” 吴天良说:“国家计划挖掘一处古墓,墓中有文物无数,价值连城,但人手不足,欲要由梅山教主导挖掘,挖掘所得的三分之一归梅山教所有,这岂不是好事一桩?”吴天良担心高靖拒绝,提前败露他的计划,因此说得冠冕堂皇,非常隐晦。 高靖果然无意,说:“本教对开坟挖墓之事十分忌讳,不能相助,大家请回吧!” 吴天良一愕,没想到他回绝得如此干脆,不免有些尴尬。刘常插话道:“此墓,贵教肯定会感兴趣的!” 高靖诧异地望了望刘常,问:“何以见得?” 刘常说:“此墓与梅山教历史、宋国一位公主及贵教一位扶教主关联极大。” 高靖刚刚了解到宋国开梅山的往事,此刻又从一位年青人口中再次听到这些,大吃一惊,忙问:“此墓在何处?” 刘常笑道:“此墓暗藏神兵,精通巫术,我们虽有军备,但也奈何不得,因此才来请教主相助,不知教主同意不同意?” 高靖的好奇心大起,他隐隐觉得此墓与女儿高若凌密切相关,今次若不答应,来人也不会告诉自己真相,更何况,他心中一直藏着一个关于女儿的巨大疑问,正好可以趁此机会找到答案。想到此处,他欣然同意。 七人大喜,刘常这才说:“此墓位于贵教往南五里,一处峡谷平原之中。” 高靖跳起身来,大呼:“果然是它!” 第八章 茗洋古墓第二节 血战 第二天,高靖挑出梅山教七名弟子,他们分别领着不同的梅山七怪,联同扶流汉共九人,个个挎弓持刀,骑着矮马,跟随吴天良的车队向平原进发。(.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由梅山教从西北方向的峡谷进入平原,不过五里,峡谷十分狭窄,刚容一车,野草丛生,若不细心发现,路径几不可辨,也因此,梅山教民极少进入过平原。 众人小心奕奕地到达平原中心的小山前,四周十分平静。 吴天良一队有前车之鉴,不敢擅动。梅山教民皆是鲁莽淳朴之人,没有心计,主动走在前面,猿巫师见有小河挡道,便拍拍坐在身前的猿猴,大喝一声:“过去!” 猿猴灰白毛发,眼神炯炯,四肢健壮,尾巴足有一米五长。它听到指令,张嘴高呼,双手手掌不时打在嘴巴之上,发出呜呜的声音,有如在吹响进攻的号角。只见它双脚一蹬,站上了马背,猿巫师用手掌托住它的屁股,用力一推,猿猴借势飞跃而去,轻盈地落到小河对面。它拖着双手来回漫步一通,又坐在地上仰天高呼。 这时,小山的树林中响起一片树枝敲打之声,一只高大雄壮的黑猩猩走了出来。它半圆的耳朵高高耸立,通体黑毛,脸上皱纹密布,显得满脸沧桑。它望着猿猴,大嘴一张,两颗獠牙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猿猴并不怕它,竟干脆背转身,负手而立,看都不看猩猩一眼。黑猩猩显然受了刺激,向猿猴狂冲而来,举起厚硕的手掌往猿猴头上扫去。[.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猿猴听到风声,迅速躬身后退,从黑猩猩胯下窜过,顺手从黑猩猩屁股上抓下一把黑毛来。众人见到猿猴得意洋洋的样子,大笑起来。 黑猩猩受辱,变得疯狂暴躁,咆哮着追打猿猴,但它体格粗壮,虽然力大无穷,却不及猿猴灵便。猿猴上跳下窜,不与猩猩正面交锋。几个回合之后,黑猩猩体毛被抓得七零八落,血水不断渗出,它气喘吁吁,突然坐在地上,仰天狂啸,一股巨大的声浪扑面而来,众人纷纷掩耳退避。但是,猩猩的啸声一浪接着一浪,排山倒海一般,山林被震得簌簌直响,枯叶纷纷落下。它的朝天大口,有如一个洞穴,隐隐可见声带在剧烈颤抖。猿猴就在它身旁,已不堪忍受,吱吱乱叫,遍地打滚起来。 这时,百足巫师射出一只蜈蚣,迅疾无比,飞进了猩猩的喉管。 蜈蚣很有灵性,它首先爬上那根红色,肉嘟嘟的声带就是一口,毒汁迅速进入猩猩血液。啸音嘎然而止,变成了一阵浑浊、零乱的惨叫。黑猩猩双腿狂踢,双手在胸前一顿乱捶,显然痛苦不堪,它惨叫了一阵,突然蹲下身来,只听见两声“啪啪”巨响,竟拉下一堆黑色秽物来,紧接着轰然倒地,竟然死去。秽物中有个东西在动,一小块秽物被轻轻顶开,蜈蚣摇头摆尾爬了出来。 这时,山顶一片树林再次摇动起来,树叶翻滚,有如一股波涛,席卷而下。[.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一股无形的杀气扑面而来。 梅山七怪显得惊慌失措,烦躁不安,纷纷往主人怀里钻。可怜猿猴与蜈蚣已不能回来,在对岸来回跑动,却无计可施。 只听哇声此起彼伏,二十余名神兵飞身而出。其中一名一刀刺入猿猴胸口,用力一顶,猿猴扑嗵掉进河水中,刚刚还平静的小河,突然出现几条怪鱼,不一会便将猿猴分食干净。另一名神兵光着大脚用力踩在秽物上,秽物四溅,蜈蚣也一命呜呼,神兵雄赳赳地站在秽物之上,一脸的肃穆,但不一会,他突然张大嘴巴,偏头缩肩,似乎有人在挠他痒,形态极为滑稽,接着手舞足蹈起来,直至扑地而亡。原来蜈蚣临死前射出了毒汁,杀死了神兵。 猿巫师与百足巫师见爱物被杀,震怒不已,张弓搭箭往两名神兵射去。由于相距很近,箭势凌厉,神兵要躲已是不及。这时,两只白色大鸟从林中飞射而出,两翼张开足有十米长,全身白毛,脖子修长,形如天鹅,姿态优美异常,它双腿一抓,两支利箭被照单全收。大鸟咕咕叫唤几声,落在河水边。 猿巫师与百足巫师再次张弓欲要射杀大鸟。高靖大叫:“不得伤害它们!”两名巫师收起弓箭,惊讶地望着他。高靖说:“这些鸟是凌儿的好友,不可害它。”众人全部疑惑不解。 神兵在小河对面齐声大呼:“闯入禁地者,格杀勿论!”他们个个**上身,穿着黑裤,左耳戴一只圆形耳环,理锅盖头,全身筋骨交错,气势汹汹。麻老五已死在阿朵家中,不在其中了。 高靖对神兵道:“在下是高若凌的父亲,对此山十分好奇,冒昧打扰,恳请各位能带我们参观参观。” 一位神兵出列说:“此处为神秘圣地,外来人等,只要踏进小河之内,必死无疑!高教主是若凌的父亲,所以才善意相告,大家如果一定要强行进来,就休怪我们不敬了!” 高靖好生为难,神兵似乎十分尊敬女儿,自己此刻用强,也太不道义了,但谜团让他困惑了几年,现在女儿又已不见,这个谜也是时候要解开了。 扶流汉在一边早憋得不行,大声叫骂道:“你爷爷的,还善意相告呢!你们将我囚禁在牢洞之中,逼迫我以人肉为食,善良滚哪里去了?不要跟老子讲你们的善意,今天老子就是要来血洗妖兵的!”他故意将神兵说成妖兵,发泄心中不满。 “倒要领教!”一声阴谲尖细的声音传来。 神兵分开,中间走出一人,他身披黑袍,由苗人惯用的白色图案描边,左耳带一只巨大的圆耳环,直垂至肩,留一束山羊胡,面色黝黑,眼神锐利,应该是神兵首领。 扶流汉最受不得激,迅疾的取下弓箭,一支响尾箭呼啸而去。黑袍神兵右手一挥,竟将这支快如闪电的利箭抓在手中,拇指一摁,卡嚓折为两断。他右手甩出,箭头向扶流汉射回,扶流汉慌忙躲避,但还是被射中左臂,疼得摔落马下,嗷嗷怪叫。利箭力道极大,贯穿手臂后又飞出几十米才势竭而落。 高靖大怒,说:“你之前囚禁我教民,今天又伤我二怪与教徒,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黑袍首领讥讽地说:“你们不请自来,闯我圣地,又怎么讲?今天即便你们没有踏入禁地,为保此处安宁,也要将你们一一诛杀!” 吴天良见双方剑拔弩张,连忙钻进猎豹汽车,以免被误伤。他发现杜乾坤一直没有下车,两人尴尬地笑笑,将车门关上,观看战局。 四周瞬间变得寂静无声,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高靖与黑袍首领突然跃起,两人在小河上空交上了手。梅山五怪、大鸟也变得急躁不安起来,不断跳挪腾跃。两人又迅疾分开,高靖反手拔箭,暗诵神箭咒语,只见一股阴风扫过,高靖回身甩箭,利箭夹在一串暗流中向黑袍首领射去。 黑袍首领见利箭来势凶猛,又夹带黑巫力,大惊失色,不敢正面挡箭。他身体刚刚落地,急忙脚尖一点,重新跳向左侧,但利箭如影随形,也转向左方,他惊慌失措,纵入林中,在密林之内来回穿梭,希望利箭被树木阻挡,但利箭灵活更胜人身,始终追咬着他不放。黑袍首领满头大汗,又高挺着胸脯像狂风般冲出树林,利箭紧随其后,已不足二十公分距离。他啊地一声大叫,突然抓住一名神兵,回转身挡在身前,利箭噗地射入神兵胸膛,余势未了,又贯穿黑袍首领的右胸,这才掉入河中。 神兵与黑袍首领当场毙命。扶流汉见到,竟不顾疼痛,欢呼鹊跃起来。 神兵们勃然大怒,齐刷刷地拔出牛角刀,飞向众人。 第八章 茗洋古墓第三节 平原夜 刘常见愤怒的神兵飞扑过来,慌忙也跑上车。城管队员齐刷刷地掏出玩具水枪,对着神兵胸脯一顿激射。谁知神兵早已吸取教训,这次将黄符都贴在背后,水枪奈何不得。他们原本打算先攻击梅山教民,此刻见到打伤队友的仇人,立即改变对象,向城管队员冲来。城管队员举起手枪疯狂射击,却伤不了他们一丝一毫,只得边打边退,全都爬进了猎豹汽车,往回开去。 王二狗还不忘打声招呼,他探出头来喊:“你们帮助抵抗,我们在后面接应。” 扶流汉高声大骂:“狗日的,丢下你爷爷就开溜!太他娘的不仗义了!” 神兵又往梅山教民冲去,高靖反手欲要拔箭,神兵见识过神箭厉害,十分忌惮,慌忙后退,高靖便放下手,神兵再度扑过来,高靖又去拔箭,神兵又急忙后退。如此反复几次,双方都僵持在原地。 过了十多分钟,一名神兵看出高靖根本无意射出神箭,便轻轻对其他神兵说了一句什么,二十余名神兵突然散开,往高靖疾冲而来。高靖的神箭巫术由于所需巫力巨大,恢复时间也长,无法连续施展,因此历界教主只用它杀伤对方首领,刚才他只是虚张声势吓阻神兵,现在已被识破,只得带着教民奋力迎战。虽然高靖的人马法力高强,又有梅山五怪助阵,却始终伤神兵不得,倒有两名教民负了重伤。高靖眼见不敌,大呼撤退。梅山教民迅速策马奔逃。神兵穷追不舍。 跑出不远,高靖见到吴天良的两辆猎豹汽车陷在了平原一处湿地之中。湿地水深虽有半米,但水草茂盛,高过水面,远看还真是难以察觉,而司机惊惶恐惧,荒不择路才陷了进去。 扶流汉大笑,对着王二狗喊:“小兔崽子喂,自食恶果了吧?等着被分尸吧!” 吴天良爬上车顶,拱手对高靖说:“高教主,请看在政府薄面上,帮助这几位公务员抵挡强敌。” 梅山教民闻言大笑,心里都在想,你们抢先逃命时为何不这样想呢? 高教主踌躇难决,正思考间,神兵像一阵狂风冲了过来,将他们团团围在湿地之中。这时,杜乾坤发话了:“大家不用怕他们,湿地水深,只要妖兵敢过来,我们就用水泼他们,坏了他们的法术,再送他们一粒枪子。” 众人齐声呼是,教民策马过去与城管凑在一起,都挽起袖子裤脚,掏出手枪弓箭,准备打一场水战。神兵已察知形势,二十余人均不敢冒进。 扶流汉在水中激他们:“那个阴阳怪气的老头断气了没?要是没断气让老子再补上一脚!哈哈!” 一位神兵对着喊话:“一群没胆的缩头乌龟,有种过来与爷较量较量,逞什么嘴皮子功夫。” 扶流汉闻言大笑,说:“狗日的,有本事过来打爷爷啊,爷爷屁股伺候着呢!”说着就站上马背,扯下裤子,把他那黑乎乎的屁股对着神兵高高翘起,众人哈哈大笑。 突然,一把牛角刀夹带着破风之声飞向扶流汉的黑屁股,刷地从胯下划过,愣是只差分毫,扶流汉惊出一身冷汗,慌忙穿好裤子。[.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神兵阵营传来一片讥嘲。 这时,远处传来马蹄得得声,高靖定睛一看,不正是女儿吗?他又惊又喜,高声大呼高若凌。高若凌与公输然听到,策马跑了过来。神兵见到高若凌立马让出一条道来,让他们进去。高靖将高若凌一把抱住,老泪纵横。杜乾坤和刘常见到公输然,也是喜不自胜,跳入水中将公输然拉下马来。众人将离别后的种种情由说了一遍,公输然、高若凌担心外人骚扰青平公主,唯独没有说公主墓这一节。 寒暄完毕,高靖说:“小山里的人跟你都是朋友,你能不能让他们放过大家?” 高若凌诧异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们是朋友?”其实高若凌虽多次进出小山,但只见过守墓老人,神兵平时住在神兵洞中,每日轮流守山,从不现身见人,不过神兵都见过高若凌,每当她过来,都会在暗中保护。 高靖支支唔唔起来,扶流汉是急性子,抢着说:“你经常夜出不归,教主担心你,所以让我在背后暗中保护,跟着你来过几次,后来,他爷爷的――”他脸现忿恨,打住不说。公输然却了然于胸,难怪会在神兵洞的牢洞中见到扶流汉,想必是他跟踪不小心,被神兵擒获了,神兵念及他是高若凌的朋友,才没有取他性命。 “爸!你怎么能这样!我答应过爷爷不说出这件事的。”高若凌有些难过。 高靖见爱女责备,连忙道歉。高若凌转身对神兵说:“各位大叔,请看在凌儿面子上,放过爸爸与我的朋友吧!” 一位神兵,应该是二当家的,走出来朗声说:“小姐有话,神兵是十分尊重的,今天我们可以放过高教主,其他人等,也可以留下性命,但余生须在牢洞中过了。” 扶流汉早领教过牢洞的滋味,大骂道:“你爷爷的,呆在牢洞,天天吃人肉,生不如死!老子今天非得宰了你们报仇雪恨。”众人大哗。 高若凌看看公输然,又说:“大叔,这里全是我的好朋友,假如你们不肯放过他们,凌儿也是要陪他们一起死的。” 神兵交头低语,良久,二当家说:“为确保此处安宁,不为外人所知,神兵不得不违逆小姐的话,待我们杀光他们,再领小姐的责罚。” 高若凌见他们意志坚决,多说无益,只得与大家处在一起,伺机逃命。焦虑紧张之中,天色慢慢黑了下来。平原中青蛙叫成一片,间杂着几只牛娃浑重的咕咕叫声,水蛇也游了出来,在矮马腹下掀动起细微的水花,惊扰得马蹄乱甩。 这时,高若凌转头对公输然说:“我们走!”声音冷竣。公输然身体一颤,望向高若凌,只见她脸色发青,眼神诡异,与白天判若两人。 众人不敢轻举妄动,看着高若凌、公输然往外走去。突然,两名神兵飞扑向公输然,手中的牛角刀在月光下寒光闪闪。公输然惊恐万分,啪地摔落马下,只听见两声惨叫,公输然爬起身一看,两名神兵脖子上各有一道抓痕,鲜血汩汩而出,已经一命呜呼。 众人惊讶不已,纷纷涌来,吴天良的人甚至连车都不要了,跟着高若凌往小山进发。神兵眼见高若凌如此凶狠厉害,吓得全身发抖,哪里还敢再阻拦,只能远远尾随在后。 大家来到山前河边,只见一位老人指挥两名神兵刚刚搭建好一座木桥。他远远望见高若凌,便跪伏在地,涕泪横飞,呜咽着说:“公主啊!你终于来了!老臣在此守候你七十年啦!算上我的祖辈,前后足有一千年,啊――”哭声里交织着悲怆、喜悦之情。老人不过才七十多岁,看来他自孩提时代便在此守墓了。 公输然与高若凌并辔前行,听到老人对高若凌的称谓,大为奇怪。他望向高若凌,只见她一脸的庄严肃穆,就宛如一位随行千员,所到之地民众跪伏一地的公主。高若凌摆一摆手说:“老先生辛苦了,你为你家公子及本公主所做的一切,我当铭记于心,并赐你黄金万两,以表彰你家对职责的忠诚。明天一早,你就带着神兵回到民间颐养天年去吧。” 这时,神兵也赶了上来,闻得此言,跪在地上,痛哭起来,似乎是不愿离去。想想也是,这伙神兵粗野惯了,回归社会什么也干不了,还不如以守墓的名义聚在一起,好歹有个事做,大伙儿不时还干些劫掠勾当,开心快活,现在要散伙,伤心在所难免。 这些人一对一答,却把其他人看得一头雾水。 第八章 茗洋古墓第四节 魅 守墓老人爬起身来,在前方引路,众人跟随来到了茗洋墓前。此处张挂着十多个灯笼,灯火通明。 老人备好桌椅招呼高若凌、公输然坐下,其他人或坐于地上或站立。公输然很不自在,自己只是晚辈,却可以上座,他站起身要将座位让给高靖。谁知高若凌将他一把按住,说:“我有事与你说,请坐在我身旁。”公输然只得照办。 老人为两人泡上一壶清茶,说:“此乃泰山女儿茶,我珍藏多年,就为公主到来这一天准备。此茶甚为难得,必须由处子采摘,含于口中,带回家中翻炒。不同气质的女子会炒出不同风格的茶叶来,我这一包,乃是一位绝色女子所制,你看这茶叶,经热水一泡,立即舒展开来,丰韵饱满,嫩绿不改,清香扑鼻,是上品中的极品啊!” 高若凌轻啜一口,似乎很是陶醉,赞叹不止。公输然不善品茶,见状也饮一口,与平常茶叶并无二致,心想这些人真会附庸风雅,不就喝口水嘛,要这么多讲究。 老人接着说:“我家公子临终前留下遗言,嘱托我祖上在此备好女儿茶,迎候公主,他说唯有女儿茶才配得上公主的高贵。” 叮咚,一颗大大的水珠掉在桌上茶杯之中,公输然侧头一看,却是高若凌滚落的泪珠。 高若凌喃喃道:“段公子,青平今日便来与你同葬,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公输然心中疑窦丛生,不吐不快,此时听她说要与人同葬,再也压抑不住,问道:“若凌,你自从墓中出来,就有些怪异,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高若凌幽幽叹道:“公输公子也算是个多情之人,我不想瞒你,现在的我已不再是你的凌儿了,而是宋国青平公主。” “不可能,你胡说!青平公主死了足有一千多年了!”公输然大叫。 “唉――你可知你从墓中带出的尸骨是谁的?”高若凌说。 “自然知道,是我公输家的前辈,《鲁班书》的正式传人。” “是了,他叫公输青云,是我最为看重的门客,他精通《鲁班书》,是我大宋闻名全国的能工巧匠,也是天下第一神巫。” “这跟你是谁有什么关系?” “《鲁班书》号称天下第一巫书,若练习全本,可达到存元固魄之境,公输青云遵从我的要求,将我死时的魂魄聚集起来,无法消散转世,再以木偶鼓声和寒冰水晶封存,静待我消除前世孽障,得随有缘人来此茗洋墓与爱郎厮守。”原来,木偶敲鼓竟暗藏了巫力,公输然、高若凌一时顽皮却放出了青平公主的魂魄。 “孽障?”公输然疑惑地问。 “你的凌儿在黄虎山峡谷化解了扶教主的爱与恨,使他终于放下青平,重入轮回,便是化解了我的孽障。”高若凌略带凄苦的说。 “这样听来,你似乎并不真爱扶教主?” “唉――扶教主有情有义,将我囚禁三年却无任何强迫举动,确实令人敬佩,只是我心中只有段公子,又岂装得下另一人。” 公输然不满地说:“你既不爱他,为何要骗他呢?” 青平公主长叹一声,说:“青平也是无奈之举,宋国与梅山教历年来兵戈不断,谭州百姓饱受梅山教骚扰抢夺,因此民不聊生,自从我被押为人质,扶教主经我劝导,才放弃抢掠政策,保我谭州子民一方平安。” 公输然心想,她也是为百姓着想,不得已而为之,骗了扶教主也不算罪孽。但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又问:“当年,你回到宋国后,却没有阻止宋军屠杀梅山教民!” 青平公主一时无语,半响,她才说:“青平为此十分愧疚,在我宋国,女子不得议政,父皇一心想着他的雄图霸业,何曾听过我一言一句,也因此――我才入了道观专心修道的,修真之后,我便自尽,嘱托公输青云将我葬于扶教主惨死之地――黄虎山,日夜守护他,以偿还梅山教几万冤魂的血债。” 自尽?公输然大为惊讶,青平公主果真是大仁大义,但从墓中出来,这一路上眼见她凶残无比,何曾有过半丝怜悯之心?他已不知不觉间将高若凌视为青平公主了,便毫不留情地问:“你贵为公主,为什么要残杀村妇养家的母猪?还对看护你的――唔,段公子陵墓的神兵下杀手!”他本想说“看护你的爱人”,但面前的人毕竟与高若凌是同一人,那样讲总觉得不妥。 一丝痛苦从高若凌的脸上闪过。 守墓老人接口说:“公主历千年不腐,已经成魅,附着于人身后,与原身魂灵会生出排斥,白日为原身,夜晚为魅,日夜相交之时会出现错乱,魅的邪恶将不受控制,才会这样。” 公输然想,花姑姑死在黎明之前,神兵死在傍晚时分,确实都是日夜相交之时。他挂念高若凌安危,便问:“你附着于凌儿身上,她会不会有事?” 青平公主与老人对视,良久不语。 公输然越等越担心,想凌儿必定有事,否则他们早就告诉自己了。他愤怒地扑向青平公主,掏出班母抵住她的咽喉,大叫:“凌儿到底怎么了?”高靖见到,拔出牛角刀就欲救女。 青平公主平静地说:“如果你刺下班母,杀死的是高若凌的身体。” 公输然一怔,连忙收起班母,对这个结合体,竟无计可施。 这时,青平公主才幽幽道:“我今晚将化解我一生中最后,也是最大的孽债,入茗洋墓与段郎同葬,魂魄将随之进入轮回,离开凌儿之身,她一日内若得不到及时救治,将――离开你。” 高靖在一旁听到,扑过来,一把抓住青平公主,大声问:“怎么才能治好?”青平公主甚为不悦,使一个眼色,几名神兵悄无声息地掩来,将毫无提防的高靖一把抓住,取出绳索欲将他捆绑在一株大树上。高靖放声大骂。其他梅山教民拔出利箭,冲过来要抢回教主,利箭对梅山教民而言,可以用弓远射,也可手持成剑,近身搏击。双方眼看又是剑拔弩张之势。 公输然担心青平公主再下杀手,急忙抓住她的手说:“高教主是高若凌之父,而若凌对你有恩,你对高教主也要有感恩之心呐。” 青平公主含笑说:“此刻已是深夜,青平已能控制魂魄,自然会好生招待高教主的。”话刚说完,右手一甩,一条白色丝带如同灵蛇,往他们疾射而去。七名梅山教民连同扶流汉,一瞬间便被丝带缠绕在了一起。几名神兵过去将他们和高靖一起捆绑在一株大树上。 扶流汉破口大骂,却不见有人搭理,竟转而骂起公输然来,“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还不速来给爷爷松绑?竟然跟仇人饮起茶来了,你爷爷我,算是交错了你这个朋友!” 公输然被骂得很惭愧,便代他们求情说:“公主,他们不仅是若凌的亲友,也是我的好朋友,请你能――” 话没说完,青平公主便打断他说:“明天一早,自然会放他们,现在将他们绑起来,反而是一件好事,到了明天,你就会明白了。” 公输然束手无策,只得哦一声。 青平公主接着说:“天下有一样东西可以救高若凌。” “什么?”公输然听到高若凌有救,心里略安。 “还魂术!” 公输然焦急地问:“这世间真有还魂术?谁会使用呢?” “还魂术并非真的让死人还阳,而是让失魂落魄而又未死之人,重聚魂魄,得以存活下去。此术十分深奥,普天之下,知道的廖若晨星,就算真有这种人,也未必就在周边,只怕一天之内也赶不到。唉――” “这么说,若凌没救了?”公输然急出一身汗来。 “是啊!”青平公主摇头说。 第八章 茗洋古墓第五节 剑器行 守墓老人对公输然说:“请你的两位好朋友也来品品这世上不可多得的女儿茶吧。(.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公输然不以为然,但难却他一番好意,便叫来刘常、杜乾坤同饮。 刘常谢过,对老人说:“我观察此墓茗洋之气澄明氤氲,毫无损毁,难道你家公子没有安葬在茗洋晕内?” 老人钦敬地说:“看来先生是位高人,我家公子蒙公主垂爱,感恩戴德,临死前与工匠一道设计墓穴,断然要将茗洋晕留给公主,自己葬于一侧,他知道公主气节高远,来世自己即便只是一位贱民,公主依然会爱上自己。也因此,茗洋之气至今尚存。” 刘常点头,难怪当年宗祖刘伯温仍能探测到茗洋,原来从古至今,此处从未毁坏。他又问:“公主可从公输青云口中听说过黄鸟?” “黄鸟?”青平公主思考了一下,说,“公输青云生前说鲁班传人曾于湘西建了几个建筑,用于指引黄鸟的位置,这些他都记录在一本书中随我同葬,但书已经被郭龙敏盗走,详情就无人知道了。” 科考队员失望至极,大家刚刚得到了一点眉目,此刻又陷入迷茫之中。 四人又饮了几壶茶,已近子夜时分。 老人起身说:“时辰将到,请公主入墓吧。” 青平公主身子一颤,脸现激动之情,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如同要入洞房的女子,心中揣着的是自己一生的幸福,不免既有羞涩、又有激动;既有害怕,又有渴望。她有些站立不稳,抬起右手,让公输然扶着,缓缓朝铁围城走去。吴天良见公主、老人、公输然都要入墓,墓外这群凶残的神兵正虎视眈眈,那里敢待在外面,也带着杜乾坤、刘常和城管队员尾随在后。公主与老人并不阻止。 高靖竭斯底里地大骂:“青平公主,你这个自私之人,凭什么拿我女儿的性命换取你所谓的爱情?你会得报应的,你们所谓纯洁的爱情,不过是以伤害他人为基础,龌龊卑劣的三角恋而已。”他又转向公输然,“公输然,你要是救不出凌儿,等你出来,老子第一个取你狗命!”把公输然听得心里翻出阵阵酸水,他不像高靖只要求高若凌健康地活着,他也想阻止公主,但更不想看到高若凌像现在一样,是天使与鬼魅的结合体,在他心里,高若凌永远都只能如冰雪般纯洁,容不得半点瑕疵。 青平公主听到指责,停在原地,从夜风中她略显单薄的背影中,可以看到她内心的愧疚。良久,她转过身对神兵说:“你们好生看护梅山教的朋友,不得在言语上轻侮他们。明天一早,便放他们回去。现在我再给你们最后一项任务,公输然走出墓穴后,你们须护送他离开此地,避免受梅山教伤害。” 众神兵称命。公输然却恍若未闻,假如高若凌不能得救,即便高靖不来责罚他,他也会万分自责,或许被高靖打一顿,那怕被打死了,反而会更加心安。 公输然先化解铁围城的巫法,大家来到茗洋墓门前,只见门顶上的“茗洋墓”三个字写得苍劲有力而不乏灵秀之气,旁边的落款是“大理国王子段兴和”。刘常见到啧啧称赞,说:“段兴和是大理国应道皇帝段素顺的三子,传说他长得貌赛潘安,才气逼人,是北宋年间不可多得的才俊,可惜英年早逝了。”青平公主听到夸赞,脸上洋溢着喜悦自豪之情。 公输然察觉到了,便问:“难道这座墓的主人便是段兴和?” 青平公主点点头,想不到他的情人便是大名鼎鼎的大理国王子,一双才子佳人,真是绝代姻缘啊。 墓门上有一对如青平公主墓一样的手掌印,青平公主双手按上去,不大不小,刚刚好。她轻轻一推,石门辄辄巨响,往后旋转,露出一道长长的通道来。通道两侧的几十盏油灯随即点燃。此墓竟与青平公主墓极为相似。公输然大为惊讶,他转头问老人:“茗洋墓很明显是仿照青平公主墓而建,当年为公主建墓的工匠全部殉葬了,这些设计,段公子怎么得来的?” 老人说:“当年,段公子并不知工匠已经殉葬,所以,悬赏黄金十万,寻觅为公主建墓之人来建造茗洋墓,一月后,一位年青人过来应征,自称鲁班书传人,公主墓是由他参与设计建造的。段公子为考验他,命他为大理王宫建造一座无柱的殿堂。古代建筑以木石结构为主,一般小殿堂都必须以圆柱作为支撑点,否则无处着力,殿堂必定垮塌。现在要建的殿堂,乃是王室建筑,决定了它必须高于并且宽敞于民间建筑,要想做到不用柱子支撑,更加困难。” 大家听得饶有兴趣,急忙追问。 老人接着说:“这个年青人十分聪明,他巧妙地将整座殿堂的受力点放在殿堂外的廊柱和檐柱上,使得殿堂内没有一根柱子,显得十分宽敞明亮,段公子大喜,便正式委任他成为了茗洋墓的监工。这种设计在后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后来还被北宋的工匠们引用,现今位于山西省太原市晋祠内的圣母殿就是依照这个原理设计建造的。”大家啧啧称叹,鲁班书传人就是不简单。 “这个人是谁,后来去了哪里呢?”公输然急忙问,他想此人必定是偷走《鲁班书》并撕走记载了黄鸟洞详情的书页,最终逃出青平公主墓的人。 老人说:“他领了赏金,说是要开创新的鲁班教派,从此便杳无音信了。” 公输然不免有些失望。 大家继续往里走去,墓门轰地一声,自动关闭了。走过通道,又是一间石室,老人将门打开,里面不足10平米,空无一物。老人又打开一道石门,再次现出一条通道来。青平公主与公输然走进去。老人将其他人挡住说:“大家在此处等候,墓内是公子与公主安息之所,不得骚扰。”话间刚落,石室前后两座石门轰然关闭,石室内顿时不见光明。众人大惊,大声呼叫起来。 吴天良十分沉着,大声说:“石室密不透风,大家不要剧烈活动,节省氧气,这里有老人与我们一道,我们不会有事的,除非他想死。” 老人说话了,“我刚刚完成生命中最重要的职责,新生活刚刚开始,自然不会求死的。”大家这才平静下来,在石室中静静等待。 公输然与青平公主走过通道,现出一个巨大的回廊来,回廊后有两间并列的墓室,右室门上写着比翼鸟,左室门上写着连理枝,该是取两人同宿同飞,生死相依之意。青平公主双目含泪,轻轻推开了左室的墓门。 左墓为穹盖圆形,宽敞高大,一口楠木棺材陈列在正中。四周靠墙处有一圈陈列台,上面摆放着各类物品。青平公主一一浏览,想必这些物品均是她生前与段兴和共有的。她在一幅书画前停下来。画前陈列着一柄三尺长剑,虽历千年,依然寒光闪闪,从剑穗来看,该是女子的佩剑。青平公主取下长剑,手指一弹,一声龙吟传出,清脆悦耳,经久不息,乃是一柄绝世好剑。画上画着一位舞剑的女子,身形轻盈,体态优美,与青平公主极为相似。画的右上方写着一首诗: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 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这是杜甫追忆善舞剑的公孙大娘,形容她剑舞优美的名诗《剑器行》的前四句。青平公主凝视良久,不觉泪如雨下。她转身拉过公输然来到楠木棺材前坐下,另一只手轻轻摩挲着棺材,轻轻地说:“当年,我就是这样,与段公子坐在花园石上,赏月闻香。多少年了,所有的一切犹如眼前一般。” 第九章 千年绝恋第一节 朝贡 开宝五年,即公元972年。大理国应道皇帝段素顺即位满三年,为向宋国表内附之心,决定遣使向宋太祖朝贡,以示忠诚。时三王子段兴和年满二十,文才出众,应道帝意欲遣他至宋国学习修造文理之学,以期日后中兴大理。于是,命他带领朝贡队伍,随员五百,载各类大理特产、财货,价值不下一百万两白银,浩浩荡荡向宋国都城汴京,即今开封市进发。 段兴和初入中原,为宋国的繁荣景象所吸引,沿途游山玩水,吟诗作画,好不快活。如此缓慢行进,历时一月,才抵达谭州府。朝贡队伍准备由此北上,前往汴京。 这天,段兴和见到官道一侧有一座怪异的凉亭,它由一根立柱支撑在亭盖边缘,亭盖为长椭圆形,伸入官道正中来。这种建筑十分奇怪,完全违背了宋国正统的方圆中正的建筑原理,而且着力点在亭盖边缘,结构严重失衡,若不是构思巧妙,早就垮塌了。凉亭下有一张方桌,桌旁坐着一位估摸五十多岁面容清矍的男子。 段兴和喝停马队,走下马车,来到男子面前躬身道:“这座凉亭可是先生所建?” 男子十分高兴,起身回礼说:“正是在下所建,公子不如坐下饮杯茶,解解旅途劳顿?” 段兴和大喜,欣然坐下。 男子缓缓道:“一看公子爷便是朝中贵胄,家大业大,在下想向你化个缘。” “化缘?”段兴和惊异不已,“先生要化多少银两?” “十万两白银!” “这么多!”段兴和第一次见到如此化缘之人,真是狮子大张口,“先生有何用途?” “在下公输青云,乃鲁班后人,意欲在巫彭山顶建一座道观,广收门徒,将鲁班绝学发扬光大,但此观所费颇赀,所以才在此建亭化缘。”男子说。 段兴和更加好奇,问:“先生可有化到?” “历时三年,一文未得。” 段兴和哈哈大笑,高声说:“十万两可不是小数目,达官贵人即便有钱,也不会无故送人的,先生化不到是情理中事啊。” “公子会不会遂了在下心愿?” 段兴和一愕,沉思良久说:“我的财货乃是朝贡所用,不能给你。但传说宋国青平公主喜结交奇人异士,府中门客千人,而且她贵为公主,财力雄厚,先生不妨向她化缘去。” 公输青云闻言大喜,当下谢过,收拾行囊就欲启行。 段兴和拉住他说:“我有马车,先生不如与我同行,沿途也好论论中华的物产趣事。” 公输青云连连道谢,与段兴和一起上了马车。 两个月后,段兴和抵达汴京,每日拜见太祖皇帝、朝中大臣,不觉又过一月。 公输青云忍耐不住,便天天催促他引见公主。只是公主处于后宫深处,照例不得干预朝政,也从不会见各国使节,段兴和虽久慕公主大名,一直无缘得见。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他将难处说与公输青云听。 公输青云哈哈笑道:“原以为你有正式途径,我才苦苦等待,这皇宫大内再深,我也可以来去自如。今晚我就潜入宫去,公子有没有兴趣一道前往?” 段兴和暗忖,这等翻墙越户的勾当,要是被人发现,大理国的声望就全被毁了,搞不好还会招致两国战争,但青平公主名扬海内外,不仅貌美非凡,还胸怀豁达,广结朋友,实在是天下不可多得的女子,今日来到京城,倘若不见上一面,实在是遗憾。 正踌躇难决,公输青云撺掇他说:“你随我前往,我可保你不被人发现。” 段兴和遂下定决心,当晚便随他飞檐走壁,在鳞次栉比的皇宫内转悠到深夜,方才找到公主的寝宫所在。他们首先跳入后花园中,隐隐听到有舞剑之声,便循声潜过去,只见月华之下,暗香之中,一位出凡脱俗的女子正在舞剑。她剑势圆润,体态优美绝仑,仿若在穿针引线,又如采花拂水,长剑被她舞得全然不再是夺命的凶器了。段兴和偏居大理小国,何曾见过这等绝世女子,竟情不自禁的念起杜甫的名诗《剑器行》来: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 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女子闻声收起长剑问:“谁擅闯本公主后院?请出来说话。”原来她就是青平公主。 段兴和走出藏身的大石,一揖到地,朗声说:“在下段兴和,深夜来此,见公主舞剑,才驻足观赏,公主的剑势可与昔年公孙大娘相媲美,形体之优美却是远甚于她了,所以才情不自禁发出声来,惊扰到了公主,真是抱歉。” “段兴和?不就是大理国三王子么?”公主早听过他的大名,有心结识,却无机缘,再加上他的赞美直指心底,怒气早消了。 “正是在下!” 青平公主笑道:“堂堂大理国王子,晚上私闯女**坻,莫非大理国上下都有采花的癖好?” “非也非也,在下对公主仰慕得紧,我居京城已有一月,一直无缘拜见,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段兴和说得十分真诚。 天底下的女子,没有不喜欢男子费尽心机,冒着大危险来见自己的,何况青平公主还是个不拘礼节的豁达之人,她欣喜地邀请段兴和在风亭坐下,对月小酌起来。 这时,段兴和才说起正事。他说:“我有一位朋友,是鲁班后人,精通巫术与建筑技艺,才华横溢,却苦无机会施展。他意欲修造一座道观,收徒授艺,将《鲁班书》发扬光大,但经费不足,得闻公主惜才、慷慨,所以他想向公主化缘十万两白银,不知可否?” “《鲁班书》?”公主闻言大惊,“此书是天下第一巫书,学得此书之人,可谓旷世奇才,不给他施展机会,那就是埋没人才了。这人在哪里?能否为我引见他?” 这时,公输青云才走出大石。 此后,公主爱惜公输青云的才华,向太祖皇帝举荐,奉为一品大学士,督造宋国几项重大的国家工程。公主自己也尊称他为老师。公输青云晚年得志,对公主感恩戴德,为求报恩,他长年居于朝中,教授公主道法与建筑技艺,去巫彭山修建道观的事情便也一拖再拖了。 段兴和在汴京一住就是三年,学习中原文理知识。每有闲暇,便请公输青云带他潜入宫中与公主相会,或者让他带出公主,两人赴城外游玩。不知不觉间,两人情意日深,终于到了谈婚论嫁的时机。 于是,段兴和辞别太祖皇帝、公主、公输青云及朝中大臣,启程还家。他计划一至大理,便请父王向宋国提亲。 车队行出汴京十里地时,有人来报,一位女子骑马拦车。段兴和揭开帘子一看,只见青平公主孤骑一人,正在车队前张望。原来公主对段兴和难分难舍,竟私跑出宫,要送段兴和一程。段兴和欣喜若狂,当下请公主上车,两人一路上游山玩水,情意绵绵,谁也分不开谁。公主也一再拖延返回日期,一送竟送到了谭州府。所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公主只得停步,一再嘱咐段兴和早日回来提亲,她非君不嫁。两人许下海誓山盟,这才分别。 第九章 千年绝恋第二节 归真 送别段兴和后,青平公主当晚便住宿在谭州知府家中,谁知被梅山教扶教主掳入梅山,一关就是三年。(.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公元976年,青平公主的父亲赵匡义即位,改年号为太平兴国元年。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加上公输青云不擅官场之道,公主也不在朝中,很快被人陷害,革职抄家,风光不过两年就又一贫如洗。他流落街头,靠为村民打些小家具谋生。一日,他游历到武当山,但见山势峻拔,溪涧曲折,丛林环绕,百鸟欢腾,不觉迷醉。他拾级而上,直达紫宵宫前,只见殿前一座水井井盖上躺着一位老道士,衣衫褴褛,须发杂乱。 他正要入殿,道士坐起身来说:“先生可是公输青云?” “正是在下!” “你这一生想得到什么?” 公输青云一怔,回想这一生,无妻无子,孤苦无依,颠沛流离,晚年一举入朝,官居一品,但一年后又遭革职抄家,贬为庶民,实在是生无可恋,死无可依。如今被道士猛然一问,当年欲要建立道观,将《鲁班书》发扬光大的雄心,回想起来竟显得灰败惨淡。他茫然回答道:“年青时,祖先告诉我,在巫彭山顶有一对黄鸟,若取之炼制成丹药,将是修习巫术的旷世辅材,于是,在下便欲赴巫彭山顶建一所道观,守护黄鸟,广收门徒,令《鲁班书》传于天下,无奈在下此生穷困潦倒,一直未能如愿。” 道士又问:“你封为朝中一品大学士时,钱财应有尽有,为何不建?” 公输青云无语。 “可见你一生所追求的不过是功名利禄,而并非发扬光大《鲁班书》。” 公输青云无言以对。 “可知你这一生为何穷困潦倒,孤苦无依?” “在下知道鲁班先祖对《鲁班书》立下了诅咒,后人习《鲁班书》者必定贫、病、孤,但我想要改变命运,因而不断努力,但功名终究是昙花一现。唉――” 道士念诵道“帝出乎震,齐乎巽,相见乎离,致役乎坤,说言乎兑,战乎乾,劳乎坎,成言乎艮。”又说:“世事万物皆有规律,你何不顺其自然?” 鲁班术也是道教一支,公输青云自然知道他在说八卦的周流运行,有一定程序,也在暗喻鲁班的诅咒已成必然,不可更改,不应强行改变。公输青云学道五十余年,此刻顿然醒悟,遂拜伏在地,叩首道:“在下枉活半百,今日蒙真人点化,心智立开,恳请真人收了在下,在这道观之中,修真悟道!” 道士微笑点头,立即扶他起身。此后公输青云便留在了武当山。 太平兴国二年,青平公主在宋军征伐梅山时,为劝父皇罢兵,终于返回汴京。然而,赵匡义为平息边患,报夺女之恨,早立下誓言要杀尽梅山教民,哪里肯就此罢兵。(.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三月后,扶教主在黄虎山峡谷兵败被擒,部从皆被腰斩,扶教主也被斩首,抛尸荒野。青平公主闻讯,自责不已,竟离宫出走,找到公输青云,一起在武当山顶修习道法。 可怜大理国三王子段兴和,兴冲冲地前来宋国求亲,公主却已被蛮民囚禁。他力主围剿梅山教,出兵出物,打了几年,方才救回公主。谁知公主负疚太重,竟对他闭门不见,不久就去了武当山。段兴和是一位痴情公子爷,他带着一位老仆从孙传悦在武当山下结庐苦等,整日农耕垂钓,甘心过那贫寒生活。孙传悦便是神兵的鼻祖,他精通巫法,练就刀枪不坏之身,对大理王室又忠心耿耿。 如此又过几年,公输青云已成得道真人,决意要毁掉《鲁班书》,以保全公输氏。他收有一位年青门徒,名叫郭龙敏,精明能干,一点即通,公输青云甚为喜爱,尽传修造之学,但对巫法却丝毫不传。 一日,青平公主邀请公输青云来到修炼房,公主说:“昨夜我做了一个梦,梦见黄虎山峡谷中,扶教主领着几千冤魂在等我前往,我心中难受,又落下了泪。”此刻,青平公主在油灯映照中,显得憔悴虚弱,这几年苦修,她也终究走不出负疚心理。 公输青云暗叹,自古以来,情字一关最是难过。公主正当好年华,面对骁勇野性的扶教主三年追求,难免会有所动情。然而,与段公子盟誓在前,负扶教主于后,两种情愫揉杂一起,委实让人难以取舍。 公主接着说:“我所种下的孽债今生已无法偿还,但求一死,容时间慢慢化解。” 公输青云淡淡道:“人生之中,活着不过百年,而死后却有万万年,生原本就只是生命旅程的一个小点,老庄在妻子死去时击鼓高歌,便是看透了这一切。只是公主,似乎没有看透,只是因为不堪现世负担,只怕死后,想要回头却已不能了。” 公主说:“因此,我才请老师过来,期望死后你能为我存精固魄于体内,静等孽债消除,方才归于自然,合于天地。”说罢,两滴清泪滚落于地。 公输青云叹一声说:“贫道一生,只得公主知己一人,公主有求,贫道莫有不从。我甘愿为公主建墓殉葬,共赴不朽。”他所说的不朽是道家所说的死亡。 太平兴国八年,青平公主去世。同年,公输青云带同弟子为公主秘密在黄虎山建墓,就连段兴和都不知道。所有参与建墓之人全部殉葬。唯有郭龙敏城府极深,在建墓之初便暗藏秘道,盗得天下唯一真本《鲁班书》及关于黄鸟的介绍书页后,逃出生天。 几年后,段兴和才得知公主去世,他深知公主心中苦楚,方才如此,但自己十余年的苦等,竟也化不去她心中的苦闷,终究有些心灰意冷,加上他以贵人之体穷居山野,身体虚弱,竟然一病不起。于是他返回大理,再命孙传悦在原梅山教境内查探风水宝地,意欲葬在此处。这一决定竟让孙传悦找到了茗洋地。随后,段兴和张榜天下,悬赏黄金十万两,招募昔日为公主建墓之人。 一个月中,无一人揭榜。但月末的一个深夜,郭龙敏走进了王府。他自称公主墓的设计人员,不仅可为段兴和建墓,还能了他毕生心愿。 段兴和大喜,问道:“先生如何了我心愿?” “我知道公主虽死,但魂魄犹存,只要我施下诅咒,经些日月,公主一旦化除了对扶教主的孽债,就会来与你同葬,到时你们在阴间双宿双飞,远胜过在这世间受苦受罪。”郭龙敏说。 段兴和在病榻之上,想象与公主同葬后的情景,竟泪流满面。他强行撑起身体,问:“先生如此体心,可要求其它报酬?” “在下欲建一座道观,但经费不足,因此想请王爷增加赏金十万两!”郭龙敏说。 “建道观!?”段兴和回忆起公输青云来,想不到此人竟与他有一样的想法。当年朝贡之时,游历在外,身上钱财有限,未能成全公输青云,如今自己已由王子成为王爷,在大理王府之中,区区二十万黄金,自然不在话下,又可遂了这位年青人的宏愿,何乐而不为呢?当下点头答应。 一年后,茗洋墓建成。不久,段兴和去世,入葬茗洋墓,郭龙敏利用偷学的鲁班术,立下了诅咒,并一再嘱托孙传悦带领部从为段兴和守陵,直至诅咒应验,不想这一守就是一千多年。 第九章 千年绝恋第三节 诅咒 青平公主说完往事,离子时已不足十分钟。(.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她趴在黑棺之上,痛哭流涕,断断续续地说:“段公子,青平陪你来了。” 突然,黑棺剧烈抖动起来,碰撞地面,发出嘭嘭之声,一分钟后方才平复。公主对公输然惊喜地说:“他听到我的话了!听到了!”说完,转身往右墙冲去,那里有道小石门,她一把推开,现出右边的“比翼鸟”墓穴来。右室远比左室装饰豪华,墓室正中,三龙围绕下,有一个蓝、绿光芒蕴积而成的晕圈,圈中放着一具楠木黑棺,与高若凌梦到的情景毫无二致。 青平公主快速向黑棺冲去。公输然大叫:“不!你不能去!”说着扑上去,抓住了她的脚。他大声说:“公主,你知不知道,你得到了幸福,但有很多人却要因此伤心难受?” 青平公主一顿,她转过身来扶起公输然,酸楚地说:“这是诅咒,无人可以改变,我最初附体高若凌也是受邪恶驱使,身不由己,否则,也不会出现现在这种两难选择。今夜我若不归位,将魂飞魄散,高若凌会更加难治,你明白吗?要怪――你就……”她打住不说。 公输然却已明白,诅咒凝聚了人世间最恶毒的怨恨,一旦施展,千千万载不能消除。而施下这个诅咒之人便是为求财宝而不惜危害他人的郭龙敏,但给予他这种力量的人却是自己的宗祖鲁班。然而,无论如何,公输然都无法看着高若凌死去却什么都不做,他紧紧抓住青平公主的手始终不肯松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失,再不归位,青平公主就要灰飞烟灭了。 青平公主深情地看着公输然,突然温柔地说:“然哥哥,凌儿不会有事的。” 公输然心头一喜,不自觉地松开了手。青平公主的脸色又恢复凝重,转身跳进了黑棺。她缓缓躺下去,脸上含着无比的欣喜与期待。只见茗洋晕里的光芒四处飘游起来,它们像一条条彩龙,也爬进了黑棺,顿时,黑棺被光芒包裹起来,仿佛一个巨大的水晶球,透明,炫目。晕圈外的三条石龙突然断裂,摔在地上变成了碎石。一声巨响传出,只见光圈中光芒四射,公输然慌忙遮住双眼,但依然被一道巨大的冲击力撞飞起来,被石壁一阻,重重地摔落到地面。 突然,所有的光消失不见,包括茗洋晕,黑棺静静地停在碎石堆里。公输然站起身来,急忙冲过去,只见高若凌虚弱地躺在黑棺中,印堂发黑,只有出气,没有了进气。公输然心疼不已,轻轻将她抱出黑棺。这时石室剧然晃动起来,连同左边墓室缓缓向下沉陷。 这时,吴天良所在的石室大门自动开启了,在黑暗与灯火交融的一瞬间,石室内传出一声枪响,守墓老人惨叫一声,手捂左胸,鲜血从指缝间汩汩流出,不一会就死了。可怜他刚刚完成使命,得到丰厚的赏赐,却又丧命。很显然是吴天良一伙人干的,但到底是谁开的枪,没有人知道。吴天良带着手下四人冲进墓穴,与公输然碰个正着。公输然大叫:“墓室要倒塌了,赶快跑出去!”但王二狗却一把钻进了已下陷一半的比翼鸟墓室,吴天良斟酌一下,决定放弃,与大家迅速跑出了茗洋墓。外面的小山也在剧烈震动,仿佛地震一般,木屋、桌椅全部倒塌了。梅山教民、神兵个个神色慌张。突闻一声巨响,只见尘土飞扬,茗洋墓彻底陷入地下,一切终于又恢复平静。吴天良大喊二狗子!却无人回应,看来那位曾经吒咤街头、菜市场的城管队长为财而死了。 吴天良转过身来,一脸凝重,对三名城管队员发表了一通重要演讲: “王二狗同志是党和国家培养出来的优秀公务人员,他的一生,是对人民无比忠诚和对城管事业高度负责的一生。今天,他在参与打击非法抢劫分子的联合行动中英勇殉职,这种为了社会主义建设事业,身先士卒,不畏牺牲的精神是崇高而伟大的,是值得大家努力学习的!大家也是城管战线中的一员,要化悲痛为力量,昂首挺胸,去完成他未竞的事业。” 城管队员面目严肃,垂首不语。 偏在这时,一声讥笑不合时宜地传来。大家侧头一看,却是杜乾坤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慌忙收起笑容,过来帮公输然将高若凌抬到草地上放好。高若凌面目赤紫,牙关紧闭,仍然昏迷不醒。被缚在树上的高靖见到女儿如此,心如刀绞,拼命挣扎,高声大骂起来:“公输然,快来为我松绑,否则我决不放过你!”唉,这帮梅山教人,遇到自己无奈的事情,就怪罪到公输然头上。公输然慌忙起身给他们一一松绑,却被扶流汉一脚踹飞,落出十余米远,立即晕厥过去。刘常与杜乾坤急忙前去察看,所幸没有大伤,只是他一时也难以醒过来。 另一头,神兵气势汹汹地又与梅山教缠斗在了一起。神兵受命保护公输然,自然不肯放过扶流汉,其他梅山教民放出五怪,与扶流汉合斗神兵,双方打得难分难解。狗叫、猪嚎、蛇舞、人的喝斗声,把小山的夜晚搅得一片混乱。高靖关心女儿,顾不上打斗,将高若凌抱起,眼见她奄奄一息,却不知解救之法,焦虑之下,他取出梅山教各类疗伤丹药,一股脑儿喂她吃了下去,但高若凌丝毫不见反应。这时,牛巫师骑着水牛冲进神兵之中,一名神兵被水牛一撞,倒在地上,手中尖刀往上一划,牛的五脏六腑“扑”的跌落出来,水牛一头栽在地上死了。众教民冲上前去将被水牛内脏包裹的神兵抓出来,摘下他的黄符,一箭下去,神兵立刻一命呜呼。其他神兵大怒,发疯似地冲杀过来,完全不顾对方的巫法与攻击,梅山教民不仅伤他们不得,人数也少于对方,左绌右支,溃散四逃。 惶急之下,扶流汉大声叫:“教主,狗日的妖兵太多了,我们拼不过啊!” 高靖抬头一看,心中郁结之气正无处发泄,他放下高若凌,腾跃而起,手在空中画出一道神符,口中疾念:“收起山边、田边、路边、井边、塘边、坑边、屋边,人惊马撞游魂,东收五里,南收五里,西收五里,北收五里,信人十余神兵,三元收起:上元唐将军收起枕中魂,中元郭将军收起腰中魂,下元周将军收起足中魂。三魂离体,七魄远身,四时纷扰,八节模糊!”咒语声刚落,他也重新落地。只见他全身疾转,四处顿时阴风四起,尘土飞扬,不一会刚刚还骁勇无比的神兵竟变得茫然失措,在原地团团打转,也不知在寻找什么东西。想必是高靖施展了“倒路鬼”巫法,中此巫法后,其他人也不能近神兵身旁一米,否则他仍能看到,并还击追杀。 梅山教民终于松了口气,围了过来,七嘴八舌为救治高若凌出谋划策。 猿巫师说:“若凌一定是在黄虎山被恶鬼擒获时才被鬼魅附体的,我们回到教中,请巫师做法三日,烧多些纸钱香烛,鬼自然就走了。” “放屁!”扶流汉大骂,“没听公主说么?附体后的人只能活过一天,三天后人早死了。” 高靖烦躁不安,听到死字,瞪一眼扶流汉,心更加无着无落起来。 “唉――”小山黑暗之中传出一声哀叹之声,声音尖利悠长,十分诡异。 众人毛骨悚然,纷纷侧头去看。 只见树林中,一个佝偻的身影,拄着一根上方挂着白幡,下方已裂成碎片的竹竿,竹竿敲击地面发出叭叭的撕裂声。身影披头散发,不时发出半截咳嗽声,在寂静的夜晚传出老远。她颤颤微微地走了过来,在夜色中让人不敢凝视。 第九章 千年绝恋第四节 求医 老婆婆走了十多分钟,才慢吞吞地来到公输然面前。(.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她蹲下察看了一番,伸出了枯藤般的右手,指甲很长,缝里塞满了黑泥,她将又细又长的拇指与食指按摁在公输然两侧太阳穴,一使力,公输然哎哟一声坐了起来。 公输然抹抹眼睛一看,眼前的老妇人正是昨日在峡谷入口拦路的老婆婆。他惊喜地说:“婆婆,你提前来啦!太好了!若凌得了重病,正要请婆婆出手搭救。” 老婆婆嘿嘿一笑,说:“老婆子我料事如神,知道今晚必定有事,所以提前赶来了,不过,那个女娃的病,老婆子也治不了哇!” 她轻松的一句,又将公输然打进了冰窟,失望之情遍布脸上。老婆婆又是嘿嘿一笑,用她又细又长的手指掐了一把公输然的脸说:“你要是满足我一个要求,我倒是可以教给你求医的办法。”言语似有挑逗之意。 公输然鸡皮疙瘩掉落一地,怕她再来掐脸,慌忙爬起身。杜乾坤在一旁呵呵笑起来,这老婆子的形象显得严肃诡异,又是前辈,话语却轻佻有趣,让人觉得极不相称。公输然站起身问:“婆婆有什么要求呢?”他为救高若凌,可以牺牲很多,但若是要……他简直不敢想象那种情景。 老婆婆照例嘿嘿一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公输然,把他看得心惊肉跳。她说:“你且别急,老婆子我深夜走累了,你先帮我按按肩膀。”杜乾坤已经忍无可忍,大笑起来。就连刚才还在哀悼王二狗的城管队员也跟着笑起来。 公输然十分为难,本来她是长辈,为她揉揉肩也合情合理,但她言语中总有些不妥,令这件事显得另有含义了,但为了高若凌,这种小事算得了什么。他走过去,尽量温柔地为她按摩,老婆婆非常瘦,肩膀除了骨头,几乎没有肉。按了一阵,老婆婆用竹竿打开公输然的手,说:“得了得了,小伙子就是不如姑娘体心,按得我肩膀都酸疼起来了。” 公输然连忙道歉。老婆子又说:“我看小伙子长得一表人才,心地也不错,又有情有义,所以,决定选你做我的女婿,你要是答应了,我就告诉你治病的方法。”此言一出,众人都惊愕得叫出声来。杜乾坤觉得这事十分有趣,便插科打诨说:“婆婆,公输然有什么好,你要嫁女,找我最好,有多少我要多少。”众人哈哈大笑。 扶流汉干脆大叫起来:“疯老婆子,我看你不是在挑女婿,倒像在选老公,嗨!便宜公输然这小子了。”老妇人听着呵呵直笑,也不生气。 高靖救女心切,这时恳求说:“公输兄弟,凌儿也曾救你一命,你要是感恩,便答应了呗。” 公输然听得全身难受,想这疯婆子长得奇丑无比,女儿也肯定好不到哪里去,要是娶进家门,日夜相对,真是生不如死。不过无论如何,她女儿也比疯婆子强百倍,幸亏不是这位老太婆。再说了,现在婚姻自由了,我答应下她,她女儿也未必同意,就算也同意,我到时反悔,他们也无可奈何。他在心中自嘲:“唉,社会发展到今天,侠义道精神都消亡啦!”公输然嘿嘿一笑,正要答应下来。突然,一道黑影飞扑过来,是一位女子,她手持一柄黑色纸扇,直取公输然脖子。老妇人急忙挡在公输然面前,抬起竹竿,女子急忙收回身形,侧翻避开,“扑”地打开纸扇,将脸遮了大半,只露出两只黑眼珠,阴狠狠地盯着公输然。 老妇人喝道:“刘夏,你老大不小了,高不成低不就的,娘给你挑了个这么好的后生,你还不满意?”这对母女,长得难看,名字却都取得十分好听。 刘夏回答:“娘,女儿恨这些男人,这一生是不嫁的了,要嫁女儿自己会挑,用不着你来帮我选。你看看他,长得歪瓜裂枣,神情又委琐无比,我怎能嫁给这种人?娘,你别再为我操心了,否则你挑一个我就杀一个。”女子指的他便是公输然。公输然虽然不是绝顶帅哥,但也从没人说他是歪瓜裂枣,听到此话,气得七窍生烟。 女子说完风一样的冲进黑暗之中。老妇人边叫边追逐而去。公输然惶急之下,高声问:“怎么才能救回若凌?” 远处一颗黑色物体飞射过来,公输然一把接住,是一颗丹药。老妇人的声音传来,“服下此药,可保三天不死,速向大司命求治!”声音越来越细,终于归于平静。 公输然大喜,急忙冲到高若凌面前,让她服下丹药。良久,高若凌虚弱地睁开眼来,望着公输然,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她轻轻问:“然哥哥,你受伤了没有?” 公输然眼眶一湿,温柔地说:“我好得很,你要好好休息,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全好啦!” 高若凌微微一笑,说:“然哥哥没事,凌儿也就开心了。”高靖便在一旁,听到这些话语,竟没有一句是说及他的,不免有些失落。 公输然心情低落,转身大声喊:“大司命是谁?有人知道么?” 其中一名神兵躬首答道:“公子,大司命便是湘西自称擅长收魂之人。” “收魂?”公输然一脸茫然,“谁可收魂?” 刘常插话说:“湘西有一种巫术,可以驱动尸体,这种巫师自称为司命,难道老太婆所说之人就是这类巫师?” “到底是谁?”公输然不耐烦地问。 “赶尸匠!”刘常说,“他们能让死尸聚拢魂魄,何况活着的人?赶尸匠一般由两人组成,师父叫大司命,徒弟叫少司命。估计疯婆子说的大司命便是指师父了。” 公输然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又问:“什么地方可以找到大司命?” 众人顿时沉默。刘常沉思良久,才缓缓说起赶尸匠的传说来。 相传几千年以前,苗族的祖先阿普(苗语:公公)蚩尤率兵在黄河边与敌对阵厮杀,直至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打完仗要往后方撤退,士兵们把伤兵都抬走后,阿普蚩尤对身边的阿普军师说:“我们不能丢下战死在这里的弟兄不管,你用点法术让这些好弟兄回归故里如何?”阿普军师说:“好吧。你我改换一下装扮,你拿‘符节''在前面引路,我在后面督催。” 于是阿普军师装扮成阿普蚩尤的模样,站在战死的弟兄们的尸首中间,在一阵默念咒语、祷告神灵后,对着那些尸体大声呼喊:“死难之弟兄们,此处非尔安身毙命之所,尔今枉死实堪悲悼。故乡父母依闾企望,娇妻幼子盼尔回乡。尔魄尔魂勿须彷徨。急急如律令,起!”原本躺在地上的尸体一下子全都站了起来,跟在阿普蚩尤高擎的“符节”后面规规矩矩向南走。敌人的追兵来了,阿普蚩尤和阿普军师连手作法引来“五更大雾”,将敌人困在迷魂阵里。因是阿普军师所“司”之法术让大家脱的险,大家自此又把他叫“大司命”;又由于阿普大司命最后所用的御敌之法实乃“雾术”,而“雾”笔画太多难写,于是改写成一个“巫”字取而代之。其实,这巫字也是个象形文字:上面一横代表天或者雾,下边一横则代表地,而中间的那一竖就表示“符节”了;竖的两边各有一个人字,右边那个代表阿普蚩尤,左边那个代表阿普大司命,意思是要两个人联合起来才能作巫术。最后,赶尸之术演变为师徒二人共同施展才行,师父即名大司命,徒弟则名少司命。 刘常说完典故,吴天良接着说:“在此处往南几十里有座风水塔,风水塔旁有座死尸客栈,赶尸匠驱尸还乡时,不论多远,必须绕经此地,我们过去,也许能遇上一个大司命。” 公输然听到此言,一把将高若凌抱起,往小山外疾奔。神兵立刻追随而去。刘常与杜乾坤关心队友,梅山教民关心若凌,吴天良有求于刘常,他们全都跟随而去。 突然,众人身后传来一个虚弱的呼叫声:“等等我!”大家驻足回首,只见王二狗全身带伤,从废墟中爬起身来,他已将上衣脱掉提在手中,衣服中包裹着一个很大的物体。 吴天良大喜,忙将他迎入队伍中,继续冲出小山。大家将陷入湿地中的汽车拖出来,公输然、高若凌、吴天良、王二狗、刘常、杜乾坤坐进去,其他人全部骑马,往风水塔疾赶而去。 第十章 黑风苗寨第一节 羊毛疔 转眼十多天过去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温子菡已将阿朵的避蛊术学到了七七八八,她挂念队友,执意要联系上他们马上去黑风苗寨打探黄鸟消息。阿朵见月圆之夜将至,估计自己时日不多,便要与温子菡一道前往,也算是死前再做一件好事。两人收拾妥当,准备出发。门外却来了位客人。 来人就是江未希,她背负行囊,明显不是迎接温子菡回去的。 温子菡高兴地问:“未希,队友们还好吧?你来这里做什么?” 江未希笑着说:“他们都很好,发现了一些黄鸟线索,往西北方向找去了。他们让我来与你汇合,看你这边有没有什么发现。”事实上,当时公输然掉下悬崖,刘常、杜乾坤入狱,江未希并不知道他们已经无恙,此刻是有意蒙骗温子菡。 温子菡有些失望,本想马上见到公输然等人,看来是不行了。她说:“婶婶知道黑风苗寨的苗人全部会使药蛊,他们或许知道盛产巫药的地方,到时我们顺藤摸瓜,也许能查到黄鸟洞的下落。” 江未希大喜,立即要求启程。三人往西南方向的密林中走去。 大约走出五十里,山下现出一个峡谷,隐隐有些人家,都是些湘西农户。此地山势巍峨,植被丰富,山下村庄水田相连,炊烟袅袅,如同一副绝美的画卷。温子菡被眼前美景所迷,立即取出相机边走边拍。三人下了山,见到一处小饭店,也就是寻常农户在路边支起一个小棚,摆下几张桌子,供路人小憩就餐的场所。三人正好饥肠辘辘,有些疲倦,便坐下点了几道小菜,吃了起来。 温子菡玩兴不减,迅速吃完,拿着相机到处乱拍。突然,她见到拍下的相片中有一个不大的白色人影,似乎速度极快,身后留有一片刷影。她惊讶地看了看刚才拍摄的地点,此处大道上空无一人,白花花的阳光将路面蒸得热气腾腾,估计是光的折射效应引起的吧。温子菡对着该处又拍了一张,相片再度出现了刚才的人影,而且已由一个小白影变成了大白影,似乎离自己非常近。 她更加奇怪,拿着相机,对阿朵说:“婶婶,真是奇怪啦,这路上明明无人,我却拍到了人影。”话音刚落,一道阴风扑面而来。 阿朵察觉有异,迅速跳起身,将桌子猛然掀起,往棚外直砸过去。江未希刷地拔出短刀,摆出战斗姿态,环顾四周,除了吓得躲进房内的店主外,别无他人。四周一片寂静,但三人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盯着他们,丝毫不敢大意。温子菡将数码相机调成摄像模式,手持着环绕拍摄身周,她慢慢转动,突然发现白影已近在眼前,手中正向她们洒出一把五色烟尘,这是典型的药蛊下蛊方式。她大惊,大叫一声:“大家躲开!”快速往后急跃,阿朵也同时跃开。江未希受过特工训练,知道取得先机的重要性,因此她不但不退,还往前疾冲,手中短刀不停乱刺,突然,身旁传来一声惨叫声,几滴鲜血洒在地上。这时,大家的肉眼才终于看到白影,只见它一闪,飘出很远,不一会便消失不见。 江未希欲要追赶,却觉得全身乏力,骚痒难忍。她支撑着爬到椅子上坐下,又觉得耳朵处有什么东西,伸手一摸,耳孔中似乎有许多毛绒绒的东西,她扯下几根来一看,竟然是些细毛,白灰色,与羊毛很相似。这时,她又觉得眉毛处和鼻孔中也有细毛生出,恐惧瞬间侵袭全身。她啊啊大叫,将背包打开,一顿乱翻,终于找出一面小镜。她对镜一看,只见原本端庄的脸上长出了几撮羊毛,尤其是耳孔、鼻孔处,长得格外茂盛,奇丑无比。饶是江未希见多识广,也还是被吓得尖声大叫起来。她将镜子一扔,双手在脸上乱抓,拼命想扯掉羊毛,但她扯得快,羊毛长得也快,不一会,脸上就被她扯得血迹斑斑,但羊毛却似乎更茂盛了。 阿朵与温子菡见状,冲过来将她的双手按着。江未希拼命反抗,但全身无力,很快被两人压制得不能动弹。阿朵说:“未希,你中了‘羊毛疔’蛊术,不要慌,婶婶会帮你解除的。”说罢她又让温子菡向店主求借床铺,将江未希抬上了床。阿朵取出一瓶药水,上面写着“五味消毒饮”,喂江未希喝下,转身问店主:“你家有没有雄黄和烧酒,能不能借我一些。”开店之人都会备些这类东西,店主也是个古道热肠的人,他急忙取出家中全部的雄黄和一碗烧酒来。阿朵将烧酒煮热,用青布包裹好雄黄末醮上热烧酒,又命温子菡褪去江未希的衣服。阿朵用青布在江未希左胸口不停擦抹,三分钟后,她翻过江未希的身子,又擦她的后背,如此反复三次后,她再将江未希全身擦拭了一遍。在雄黄与烧酒的刺激下,江未希全身发烫变红,剧烈咳嗽起来。过了大约半小时,江未希脸上的羊毛全部脱落下来,但她的咳嗽却更加厉害,看起来十分痛苦。她翻下木床,趴在地上拼命呕吐,吐出来的竟是把把和着胃酸的羊毛,让人毛骨悚然。 直到下午5点多钟,江未希才停止呕吐,经过这样一折腾,她已是极度虚弱,沉沉睡去。 阿朵将羊毛收拢,找了个地方挖坑埋下,又叫了晚饭,与温子菡在室外慢慢食用。店主走过来说:“你们不会是要去黑风苗寨吧?” 温子菡点点头。 “本店是外界与黑风苗寨的界点,再往前走就到了他们的境内了,沿途有许多暗蛊,我劝大家赶紧返回吧。”店主好心地说,“黑风苗寨里有个巫师,每当有客人来时,他都会提前预知,明白来人是好意还是坏意,要是坏意的,就会让人过来阻拦。我看你们,就是他们要阻拦的人哪!” 温子菡觉得真是神奇,世上难道真有预言家么。阿朵以前给黑风苗寨送草鬼时,来过此地,每次都是在这里交货,从没有真正进去过苗寨,店主所说的这些事她也早已听过。她说:“多谢老板提醒啊,我们准备夜晚进寨去,药蛊晚上施展很受限制,而且我们也不容易被发现,这样就不会有危险了。” 店主苦笑,不再言语。 晚上十点半,江未希终于醒来,她略微用了点餐,就说:“我们进寨吧!”这个女人真是强悍,完全没有被刚才的事吓倒。 三人整理好装束,往店外茫茫夜色中走去。今晚是毛毛月,月亮被一圈黄晕笼罩,月光黯淡。这是湘西人认为野鬼出没的好时机,各家各户不到万不得已,都会闭户不出,免得撞上邪妖。道路很黑,三人为免被发现,不敢打开电筒,也不敢高声说话。 夜深了,晚风有些清凉,正是人体感觉最舒服的时候。三人高一脚低一脚地往前走去,突然,路旁传来说话声,“你们要去黑风苗寨么?”是个背对着大家的女人说的,声音轻细缓慢,一字一顿,听起来似乎有些悲凉之感。在这宁静的夜,道路并不宽敞,但路边何时多了个人,大家竟然都没有发现。 江未希条件反射式的拔出短刀来,喝问:“谁!” “我要回苗寨,却不认识路,你们能不能带我一程?”她说。这时,她才慢慢转过身来。她穿一身艳丽苗服,这种装束一般是苗人在节庆日子才会穿的,脸蛋上涂抹了一层腮红,显得娇艳如花。但在这深夜,她孤身一人,不急不躁地站在此处,总让人觉得诡异。 第十章 黑风苗寨第二节 招魂 温子菡让江未希收起刀说:“妹妹,我们也不认识路,不过我们可以一起找,多个伴也好。” 苗族姑娘嗯一声,尾随而来。江未希担心有诈,故意落后,走在她的后面。 四人摸黑走了半小时,看到远处几十支火把,呈蛇形,正往他们赶来。这条路是田野间唯一的大路,与之相连的都是田陌小道,再往前走,两队人必定会相遇。道路两旁主要是水稻田,只有一块不大的碗豆地可以藏身。阿朵连忙拉着大家躲进去。碗豆还没有成熟,花香四溢,夹带着些许粪土的清香,让人心旷神怡。 火把队伍越来越近,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苗族巫师,一身红袍,头戴高冠,手提一面小鼓,每走一步,敲击一下,发出咚咚的声音,后面的人都是些寻常苗人,打着火把,静静地跟随在后,有几个人泪流满面,却强忍住没有哭出声来,还有几人一路上撒些小米和纸钱。他们在夜色中行进得很慢,在噼噼叭叭的火光里,人人脸上显得失魂落魄,木讷地望着前方。 队伍来到碗豆地前,巫师突然停下脚步,后面的人收不住脚,几十米长的队伍一下就挤得只剩十米左右长了。大家转过身来,齐刷刷地看着碗豆地。几个人抓起小米纸钱往碗豆地撒来。碗豆长得虽不高,但四人早就预料到了,她们尽量趴伏在地上,身上也找了些草茎遮住,不至于这么容易被发现啊?江未希有些纳闷,正要起身,却见巫师停下敲鼓,用他嘶哑悲怆的声音拉长了念道: 哀哉魂也!予之招兮,魂何在乎?在天上兮。[.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然魂为我死,岂忍舍我而之天兮? 哀哉魂也!予之招兮。魂何在乎?在地下兮。然魂欲与我追随,乌能甘心于地下兮。 哀哉魂也!予之招兮。魂何在乎?在名山兮。然山盟之情人兮,魂得无望之而堕泪兮? 哀哉魂也!予之招兮。魂何在乎?在沧海兮。然海誓之约未伸,魂得无睹之而流涕兮? 哀哉魂也!予之招兮。魂何在乎?在东南兮。然金莲径寸,安能遨游于东南兮? 哀哉魂也!予之招兮。魂何在乎?在花前兮。然言寂花容遂减,魂何意于观花兮? 哀哉魂也!予之招兮。魂何在乎?在月下兮。然月圆而人未圆,魂何心于玩月兮? 呜乎哀哉兮,滂沱涕下。无处旁求兮,茫茫苦夜。予心凄凄兮,莫知所迓。 岂忍灰心兮,乘风超化。反而以思兮,既悲且讶。畴昔楚江兮,梦魂亲炙。 静坐澄神兮,精爽相射。乃知魂之所居兮,在吾神明之舍。呜呼哀哉! 魂之来兮,与汝徘徊。予之思兮,肠断九回。生不得见兮,葬则同垓。 有如不信兮,皎日鸣雷,兴言及此兮,千古余哀。天实为之兮,谓之何哉。 死生定数兮,魂莫伤怀。死为节孝兮,名彻钧台。愧予凉德兮,独恁困颓。 魂将佑我兮,酌此金。 巫师念完,苗人们带着哭腔高声喊:“回来吧――”声音拉得很长,带着无尽的思念。 突然,苗族姑娘缓缓从碗豆地里爬出来,温子菡想要拉住已是不及。她轻轻走到众人面前,却不说话。苗人队伍如同不见,转身又往前走去,苗族姑娘尾随在队伍后面,高一脚低一脚,摇摇晃晃,在夜色中显得极为孤独忧伤。三人看得惊奇无比,均想,跟着队伍走,进苗寨就容易多了。于是,她们也悄悄尾随在后,跟着队伍走出一里地,又折上田陌小路,绕了个大圈,再度往回走去。 队伍往回走了约一个小时,前方现出一座峡谷来,中间有一条大道直通进去,进入峡谷后,又出现一道十分陡峭的石阶,通往山腰。旧时代,苗人饱受汉人政权驱逐骚扰,大多迁往山林之中,到新中国成立后,国家实行了十分开明的民族政策,大部分苗民陆续回迁到山下,但仍有小数苗民不肯动迁。也只有他们依然完整保留着苗族最古老的习俗和神秘的蛊术。 石阶十分陡峭,必须手脚并用,才能安全上行。苗人走习惯了,健步如飞,却让江未希三人叫苦不迭,不一会便被苗人拉下老远。三人爬了足足半个小时,才终于爬到石阶尽头所在的山腰。这里地势终于平坦起来,再往前,可以看到一片村寨建在山腰之上,寨中火光冲天,喧闹得很。 三人小心奕奕地朝苗寨靠去,却在火光中看到苗族姑娘孤身一人站着,似乎在等他们。 温子菡走过去轻轻问:“姑娘,你家不在这个寨子么?” “在,黑风苗寨!”苗族姑娘回答,“但是我不敢回家。”三人闻言大喜,此处果然就是她们要找的地方。 “为什么呢?”温子菡继续问。 “只怕这一回,从此就再也回不来了。”苗族姑娘满脸悲戚地说,那种情绪有如垂死之人,依然挂念着亲人一般。 “你是要出嫁,还是外出工作啊?那时也可以时常回来看看嘛。” 苗族姑娘摇摇头,凄笑着说:“你们能不能陪我一起回去?” 温子菡一怔,转念一想,又回身对阿朵、江未希说:“我们这次来是为了打探情况,又不是来惹事生非或者寻仇使坏的,原就不该遮遮掩掩,现在正好有这位姑娘引见,堂而皇之地过去请教不是更好么?”两人觉得有理,决定直接入寨。 于是,四人缓缓来到苗寨入口。入口处是石块搭建起的围墙,中间开了一道门,十分简朴。四人跨进去,便看见一个很大的草坪,无数苗人聚在此处,举着火把,进行着踩炭火,踩钢刀以及傩戏表演。在草坪尽头摆放着一副黑色棺材,刚才领队的巫师坐在棺材旁边,巫师身旁有一位精壮的黑须老人端坐于一张檀木雕花大椅上,正襟危坐,看着眼前的一切,一看便知他是地位尊崇之人。他的另一边站着三位手提牛角号的男性苗民。 二百多名苗人看到四人走过来,全部站立起来,默默地看着她们。一名苗人赤脚踩在钢刀上刚刚爬到一根高逾二十米,插满钢刀的木杆之顶,也站在钢刀上不动,望着四人。温子菡担心他脚底受伤,大声喊:“这位大叔,你赶紧下来吧,别划破了脚掌。”苗民这才低头看脚,钢刀都是中高边低的平滑设计,他这一走神,脚底一滑,顿时被划伤了脚板,他吓得大声惨叫,从二十余米高的木杆上径直摔落下来。众人齐声惊呼,突然,那位黑须老人两手拍椅,腾空而起,一把将摔落到半空的苗民接住,再度落到地上。众人高声喝彩,老人面露得意之色,放下苗民,重回椅前坐好。 苗族姑娘对眼前的变故置若罔闻,只是穿过众人,冷冷地,慢慢地往棺材走去,她的身影总是隐隐有些幻散之感,所经之处,如有凉风拂过,苗民不约而同地朝身旁看去,但他们眼神的定焦点,却又都不是落在这位姑娘身上。三人不知原因,只得紧跟过去。姑娘来到棺材前,手扶棺盖,轻轻摩娑,良久,她才转过头来,满脸泪水地向三人摇摇手,身影竟慢慢淡去,逐渐消失不见。三人大惊,难道刚才的姑娘只是一个走失掉的魂魄?难怪苗民们似乎看不见她,而且还举着火把四处招魂了。 三人暗想坏了。果然,苗民已将她们团团包围起来。 第十章 黑风苗寨第二节 决斗 温子菡对黑须老人大声说:“大伯,我们是途经此地的游客,因为听说您法力高强,见多识广,所以特来看望您。”这句赞美满足了一个老男人的虚荣心,再加上他见惯了僻陋的苗女,何曾见过温子菡这种气质高雅,精致动人的女孩子,不免有些飘飘然起来。 他身旁的巫师咳一声,黑须老人才回过神来,装作威严地问三人:“你们有什么事情快点直说,不要转弯抹角的。” 温子菡突发奇想,穿过围绕在她身旁的苗人,走到老人面前,拉着他的胳膊撒娇说:“我叫温子菡,我确实好奇你们的蛊术,才来看你的。” 这招果然好用,老人并不是真老,不过五十多岁,因为苗人长得黝黑,特别显老。他笑呵呵地说:“小姑娘晚上过来看蛊术,很有兴致嘛,待会我让人表演给你看好不好?” 温子菡暗喜,又说:“大伯真好,我还有一件事很好奇,你们施展药蛊时,会用掉很多药物,这些药物一般在哪里可以得到呢?” 老人哈哈大笑,说:“我们苗疆物产丰富,药草遍地都是,这个很容易得到的。”他说完看见温子菡好奇的大眼睛仍在崇敬地望着他,忍不住又说,“一些珍稀药草,在巫彭山……”话未说完,巫师突然从椅上栽往地面,他的手慌忙扶住老人的大腿,才稳住身形。温子菡因为靠得近,分明见到巫师的手在老人的大腿上有拧、摸的动作。老人的话嘎然而止,眼神迷澄起来,似乎十分陶醉。(.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温子菡一阵恶心,想不到两人竟是一对玻璃,急忙放开老人的手。 巫师说:“你们三人夜闯黑风寨,扰乱招魂大典,到底有什么企图?若不说明,我们就只好像招待普通朋友一样招待你们了。” 温子菡说:“我是跟着这位姑娘过来的。”她手指了指黑棺。 苗人大哗。一位妇人走出来问:“小姐你可看清了她的容貌?”温子菡将结伴同来的苗族姑娘的样子描述了一番。妇人冲到黑棺面前痛声大哭,边哭边喊:“女儿啊,你终于回来啦!”原来那位姑娘在一次赶墟时突然离奇死亡的。这类意外身亡的人,魂魄往往会游离在外,湘西人一般会举着火把遍地去招魂,有时甚至会将全县各地都跑遍。 经温子菡这么一说,苗民们的敌意立刻消除了。 但是,巫师却霍地站起身来,大声说:“你们囚禁死者的灵魂,再迫使她带你们闯入本寨,用心险恶至极,按惯例,今晚你们要是过得了本寨三关,就放你们一条生路,否则,哼!”否则之后是什么虽没说,但人人都知道不是好事。 经他这么一煽动,苗民们刚刚消除的敌意立刻又升腾起来。温子菡看着群情激愤,心头焦急,想要辩解却是不能了。江未希却大喇喇地站出来说:“你逞什么能,不就是懂点蛊术么?有谁要施这种卑劣暗算的,尽管放马过来。” 巫师果然受激,高声说:“本寨能人异士大有人在,对付你们三个小贼,不需要用到蛊术。” “真不用?”温子菡赶紧确认。 “真不用!”巫师豪情万丈地回答。三人放下心来。 这时,人群分开,中间走出一名健壮的中年汉子来。他将手中的尖刀往口里一咬,脱掉外套,上身只剩一件背心,双手将缚腰的绳子狠劲一拉,顿时现出几块石板似的腹肌来,这姿态倒有点像屠夫宰猪的前奏。巫师说:“这就是你们的第一关,派一人战胜他。”众苗人不约而同的笑出声来,分明是在讥笑三名弱女子怎是中年汉子的对手。 江未希跳出来,也将上衣一脱,露出一件紧身黑色内衣,**隐隐可见,把一帮苗民看得垂涎三尺。 中年汉子也看得有些走神,他见江未希效仿自己的动作,干脆将背心也脱了下来。但江未希并没有跟着他一起脱,反而举起手中短刀狠扑过去。汉子侧身躲过,一把抓住江未希的衣领,另一只手抓她的腰带,将她高举过顶。众人高声喝彩。汉子将江未希狠狠的往地上甩去。江未希在空中一个翻转,身形轻盈,稳稳当当地落在地上。苗人自古尚武,此刻见到江未希的好身手,也不管她是敌是友,都高声喝彩起来。围观苗人中有几个竟敲起战鼓来,另几人则高吹牛角号,顿时鼓声喧天,号角齐鸣,把苗寨弄得像世界杯足球赛场。 江未希再度冲杀过去,汉子自恃臂力,又欲故伎重演,但江未希吸取教训,每招都不等用老就收势换招,一味与汉子游斗。汉子久战不胜,狂怒之下,突然像一头看见情敌的公熊,咆哮着向江未希冲去,江未希凭借她当特工多年的经验,知道暴怒的敌人往往是最容易受到攻击的。她丝毫不惧,竟躬背不动,静等着猎物越来越近。终于,汉子已冲到眼前,她猛然发力,对着汉子怀中疾冲,尖刀直指他的心窝。这招貌似同归于尽的打法,往往会令敌人惊慌失措而急忙收势,从而让自己取得先机。然而,汉子完全无所顾忌地迎着尖刀冲来,眼见尖刀要插入他心窝时,突然使出擒拿手,将江未希的右手腕一把擒住往她身后一扭。江未希顿时被他反掣,单腿跪在地上。中年汉子并不急于杀她,似乎想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抬腿狠狠地踢在江未希臀部。江未希像一架失事的飞机,俯冲出十多米,摔落在地面。 苗人们围过去,竭斯底里地喊:“起来!起来!”江未希这一交摔得不轻,嘴角已流出一丝血来。她强忍疼痛,终于从地上爬起来。围观苗人见她一个女子竟如此顽强,大声欢呼起来。这时,苗民们分成了两队,一队支持中年汉子,一队竟然支持起江未希来,也许是人类同情弱者的天性使然吧。 江未希转过身,见到汉子正与他的支持者拥抱庆祝,她跨大步冲过去,高高跃起,双腿连击,狠狠地踢在汉子的后背上,汉子猝不及防,纵使壮实,也被踢得摔倒地上。江未希不容他有丝毫喘息机会,来了个恶狼扑食,跳起身,将尖刀往他身上砸去。汉子惊出一身冷汗,狼狈的在地上翻滚,江未希则趴在地上,不停用手中尖刀追杀。汉子的支持者高声喝叫起来:“不要脸,搞偷袭!”边喊边要上去为汉子解围。江未希的支持者急忙冲过来阻挡他们。双方你推我搡,群情激愤,眼见就要上演一场观众大战了。却在这时,汉子左手用力一撑,身体在空中来了几个漂亮的翻滚,成功站立起来。江未希也一跃而起,两人又成对恃之势。观众们眼见窘境已除,也放弃了推搡,重新将目光投入到决斗中来。 两名苗女见两人斗得十分辛苦,分别向他们送来茶水和毛巾。江未希用握刀的右手接过毛巾,慢慢在脸上抹了一把,似乎是要递回毛巾,却借着毛巾的掩护将手中短刀疾射而去。可怜中年汉子正用毛巾抹脸,眼睛看不到,毫无防备,短刀直刺入他的左胸,鲜血汩汩流出。他惊愕地望着江未希,扑嗵倒在地上。江未希扑过去,先为他止住血,再拔出短刀,又给他上了点药。这一刀并没有刺进心脏,看来江未希并不想取他性命,也是念他之前有相让之心吧。 苗民们见江未希两次偷袭,原本情绪激愤,准备群殴她的,但见她为中年汉子治伤,又克制了下来。不过,自此江未希的支持者再也不为她呐喊助威了。 (看完本节的人,能不能送我几朵花呢?让勤快的新人也上上鲜花榜?我只差一点点啦!) 第十章 黑风苗寨第三节 决斗 温子菡对黑须老人大声说:“大伯,我们是途经此地的游客,因为听说您法力高强,见多识广,所以特来看望您。”这句赞美满足了一个老男人的虚荣心,再加上他见惯了僻陋的苗女,何曾见过温子菡这种气质高雅,精致动人的女孩子,不免有些飘飘然起来。 他身旁的巫师咳一声,黑须老人才回过神来,装作威严地问三人:“你们有什么事情快点直说,不要转弯抹角的。” 温子菡突发奇想,穿过围绕在她身旁的苗人,走到老人面前,拉着他的胳膊撒娇说:“我叫温子菡,我确实好奇你们的蛊术,才来看你的。” 这招果然好用,老人并不是真老,不过五十多岁,因为苗人长得黝黑,特别显老。他笑呵呵地说:“小姑娘晚上过来看蛊术,很有兴致嘛,待会我让人表演给你看好不好?” 温子菡暗喜,又说:“大伯真好,我还有一件事很好奇,你们施展药蛊时,会用掉很多药物,这些药物一般在哪里可以得到呢?” 老人哈哈大笑,说:“我们苗疆物产丰富,药草遍地都是,这个很容易得到的。”他说完看见温子菡好奇的大眼睛仍在崇敬地望着他,忍不住又说,“一些珍稀药草,在巫彭山……”话未说完,巫师突然从椅上栽往地面,他的手慌忙扶住老人的大腿,才稳住身形。温子菡因为靠得近,分明见到巫师的手在老人的大腿上有拧、摸的动作。老人的话嘎然而止,眼神迷澄起来,似乎十分陶醉。温子菡一阵恶心,想不到两人竟是一对玻璃,急忙放开老人的手。 巫师说:“你们三人夜闯黑风寨,扰乱招魂大典,到底有什么企图?若不说明,我们就只好像招待普通朋友一样招待你们了。” 温子菡说:“我是跟着这位姑娘过来的。”她手指了指黑棺。 苗人大哗。一位妇人走出来问:“小姐你可看清了她的容貌?”温子菡将结伴同来的苗族姑娘的样子描述了一番。妇人冲到黑棺面前痛声大哭,边哭边喊:“女儿啊,你终于回来啦!”原来那位姑娘在一次赶墟时突然离奇死亡的。这类意外身亡的人,魂魄往往会游离在外,湘西人一般会举着火把遍地去招魂,有时甚至会将全县各地都跑遍。 经温子菡这么一说,苗民们的敌意立刻消除了。 但是,巫师却霍地站起身来,大声说:“你们囚禁死者的灵魂,再迫使她带你们闯入本寨,用心险恶至极,按惯例,今晚你们要是过得了本寨三关,就放你们一条生路,否则,哼!”否则之后是什么虽没说,但人人都知道不是好事。 经他这么一煽动,苗民们刚刚消除的敌意立刻又升腾起来。温子菡看着群情激愤,心头焦急,想要辩解却是不能了。江未希却大喇喇地站出来说:“你逞什么能,不就是懂点蛊术么?有谁要施这种卑劣暗算的,尽管放马过来。” 巫师果然受激,高声说:“本寨能人异士大有人在,对付你们三个小贼,不需要用到蛊术。(.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真不用?”温子菡赶紧确认。 “真不用!”巫师豪情万丈地回答。三人放下心来。 这时,人群分开,中间走出一名健壮的中年汉子来。他将手中的尖刀往口里一咬,脱掉外套,上身只剩一件背心,双手将缚腰的绳子狠劲一拉,顿时现出几块石板似的腹肌来,这姿态倒有点像屠夫宰猪的前奏。巫师说:“这就是你们的第一关,派一人战胜他。”众苗人不约而同的笑出声来,分明是在讥笑三名弱女子怎是中年汉子的对手。 江未希跳出来,也将上衣一脱,露出一件紧身黑色内衣,**隐隐可见,把一帮苗民看得垂涎三尺。 中年汉子也看得有些走神,他见江未希效仿自己的动作,干脆将背心也脱了下来。但江未希并没有跟着他一起脱,反而举起手中短刀狠扑过去。汉子侧身躲过,一把抓住江未希的衣领,另一只手抓她的腰带,将她高举过顶。众人高声喝彩。汉子将江未希狠狠的往地上甩去。江未希在空中一个翻转,身形轻盈,稳稳当当地落在地上。苗人自古尚武,此刻见到江未希的好身手,也不管她是敌是友,都高声喝彩起来。围观苗人中有几个竟敲起战鼓来,另几人则高吹牛角号,顿时鼓声喧天,号角齐鸣,把苗寨弄得像世界杯足球赛场。 江未希再度冲杀过去,汉子自恃臂力,又欲故伎重演,但江未希吸取教训,每招都不等用老就收势换招,一味与汉子游斗。汉子久战不胜,狂怒之下,突然像一头看见情敌的公熊,咆哮着向江未希冲去,江未希凭借她当特工多年的经验,知道暴怒的敌人往往是最容易受到攻击的。她丝毫不惧,竟躬背不动,静等着猎物越来越近。终于,汉子已冲到眼前,她猛然发力,对着汉子怀中疾冲,尖刀直指他的心窝。这招貌似同归于尽的打法,往往会令敌人惊慌失措而急忙收势,从而让自己取得先机。然而,汉子完全无所顾忌地迎着尖刀冲来,眼见尖刀要插入他心窝时,突然使出擒拿手,将江未希的右手腕一把擒住往她身后一扭。江未希顿时被他反掣,单腿跪在地上。中年汉子并不急于杀她,似乎想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抬腿狠狠地踢在江未希臀部。江未希像一架失事的飞机,俯冲出十多米,摔落在地面。 苗人们围过去,竭斯底里地喊:“起来!起来!”江未希这一交摔得不轻,嘴角已流出一丝血来。她强忍疼痛,终于从地上爬起来。围观苗人见她一个女子竟如此顽强,大声欢呼起来。这时,苗民们分成了两队,一队支持中年汉子,一队竟然支持起江未希来,也许是人类同情弱者的天性使然吧。 江未希转过身,见到汉子正与他的支持者拥抱庆祝,她跨大步冲过去,高高跃起,双腿连击,狠狠地踢在汉子的后背上,汉子猝不及防,纵使壮实,也被踢得摔倒地上。江未希不容他有丝毫喘息机会,来了个恶狼扑食,跳起身,将尖刀往他身上砸去。汉子惊出一身冷汗,狼狈的在地上翻滚,江未希则趴在地上,不停用手中尖刀追杀。汉子的支持者高声喝叫起来:“不要脸,搞偷袭!”边喊边要上去为汉子解围。江未希的支持者急忙冲过来阻挡他们。双方你推我搡,群情激愤,眼见就要上演一场观众大战了。却在这时,汉子左手用力一撑,身体在空中来了几个漂亮的翻滚,成功站立起来。江未希也一跃而起,两人又成对恃之势。观众们眼见窘境已除,也放弃了推搡,重新将目光投入到决斗中来。 两名苗女见两人斗得十分辛苦,分别向他们送来茶水和毛巾。江未希用握刀的右手接过毛巾,慢慢在脸上抹了一把,似乎是要递回毛巾,却借着毛巾的掩护将手中短刀疾射而去。可怜中年汉子正用毛巾抹脸,眼睛看不到,毫无防备,短刀直刺入他的左胸,鲜血汩汩流出。他惊愕地望着江未希,扑嗵倒在地上。江未希扑过去,先为他止住血,再拔出短刀,又给他上了点药。这一刀并没有刺进心脏,看来江未希并不想取他性命,也是念他之前有相让之心吧。 苗民们见江未希两次偷袭,原本情绪激愤,准备群殴她的,但见她为中年汉子治伤,又克制了下来。不过,自此江未希的支持者再也不为她呐喊助威了。 (看完本节的人,能不能送我几朵花呢?让勤快的新人也上上鲜花榜?我只差一点点啦!) 第十章 黑风苗寨第四节 过天坑 巫师怒道:“你们两次偷袭,出手狠毒,这一场……” “喂喂喂!”温子菡高声打断他,“没人规定比赛不能偷袭呀?难道你们想抵赖不算,准备不断出人跟我们打车轮战?” 黑须老人忽地站起身,恼怒地说:“小姑娘胡说什么呢?我李清洪怎会做输了不认帐的小人勾当?还有两关呢,你们想要闯过去,嘿嘿,也不容易哪!” 巫师有些生气李清洪抢话,扰了他的安排,他吹吹胡子,大声宣布:“第二关,踩钢刀!”第二关的规则很简单,场上有两根高逾二十米的木桩,桩上插着几十把钢刀,刃口朝上,比赛者须赤脚踩着刀刃爬上桩顶取下红旗,谁快谁取胜。(.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刚才三人已见识过踩钢刀的凶险,苗人们常年练习,轻车熟路,可温、江两人从未踩过,脚板也细嫩,根本经不起钢刀的划割,看来只有让阿朵上场了。阿朵年青时曾是寨里有名的踩钢刀角色,这几十年来,她在山中赤脚行走惯了,脚底已生出厚厚的一层茧,正可以保护脚板。 她站出来。苗寨派出的却是一位十岁左右的孩童。由于孩童身体轻,体重小,反而更不容易被刀划伤。一通战鼓擂动,声音震耳欲聋,嘭地一声巨响后,鼓声立停,场上一片静寂,比赛正式开始了。孩童像一只灵活的猴子快速向桩顶攀去。阿朵也不示弱,双脚踩在钢刃上如履平地,可她身体要高大许多,动作迟缓,很快便落后很多。[.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这时,温子菡对着孩童喊:“喂,小弟弟,你一定作弊了!” 孩童停下脚,无辜地望着温子菡说:“我没有!你乱说!” “我看见你脚底装了铁块,不然你给我看看。”温子菡继续诬赖他。 小孩童没有心计,真的伸出左脚来,自然没有铁块。温子菡又要看右脚底,还是没有,这才说:“奇怪,我看走眼了,你继续吧。”其他苗民见到,心中焦急,拼命催促孩童快爬,不要理会温子菡。 但此时,阿朵已经爬上桩顶,将红旗拿在手中了。苗人虽然不服气,却也无话可说。 巫师见三人奸滑无比,如果再采用这种比赛的方式,还不知她们会使出什么诡计来呢。他沉思良久,终于想到了一项绝活,于是大声宣布:“第三关,过天坑!”这项活动是苗人传统的成人仪式,每当年青小伙子长到18岁时,只要愿意,就可接受这项考验。一般的做法是在一个大坑上架一根圆木,小伙子两只手臂上各套两个圆环,每个圆环顶部有个略大于蜡烛的小托盘,上面放一支蜡烛。小伙子平举双手后将蜡烛点燃,从圆木上走过去,蜡烛不能掉落。大坑里插着许竹片制成的尖刀,小伙子一步不慎,掉落下去,将被穿心而死。这还不算,他的亲人,一般是父亲,还要使用铳射击蜡烛,将它们全部击灭才算成功完成,这个过程只要略有偏差,就会射中过关者,所以十分凶险。铳是湖南民间火器,长约一到二米不等,与清末的洋枪极为类似,每射击一次就须重新上火药,安装子弹,子弹可以是长钉,也可以是小圆砂。这个成人仪式只有真正的勇士才敢参加,成功过关的男子才能成长为苗寨的寨主。 阿朵知道它的凶险,站出来说:“我来过!” 巫师嘿嘿一笑,说:“你已比了一场,不能再参加了,这一关必须由温子菡过!”他见温子菡最为古灵精怪,对她十分怨怼,正好借此取了她的性命。 巫师在前面引路,将大家带到寨后一处悬崖旁,悬崖在黑夜中深不见底,对面有一座孤峰,像张家界的石山一样,高挺细长,如同一根石柱矗立在崖前,在暮霭之中,显得虚幻飘渺。孤峰与这边有一根圆木柱相连,长达二十米,圆木直径不过10厘米。温子菡必须双手带着四根蜡烛从圆木上走到对面。温子菡自幼恐高,何曾面临过这种险境。她才到悬崖旁,就已吓得脸色苍白,全身哆嗦起来。阿朵见状,大声说:“这种关我们不过,走,回家!”拉着温子菡就要往回走。 十多个苗女围拢过来,将她们拦住。巫师说:“进了黑风苗寨,一切都得听我们的,否则,会让你们死得更惨!” 三人现在以少对多,如果硬拼,必输无疑,要是被他们下了药蛊,死状将远惨过摔落悬崖。 江未希拉住温子菡说:“你必须过,只要看着前方,不往崖下看,就一定可以走过去的。” 温子菡明白别无选择,只得双眼一闭,两手一举,在心中默念“勇敢!我会成功!”不断为自己加油打气。两名苗人走过来给她双臂套上圆环,放上点燃的蜡烛。可温子菡全身抖颤得越来越厉害,只怕还没开始走,蜡烛就会震落下来。江未希将手搭在她后背,轻轻说:“相信自己!走吧!”说着慢慢用力,温子菡如同一个木偶,被慢慢推到了悬崖边。江未希喊:“睁开眼,上圆木!” 温子菡睁开眼来,只见悬崖就在脚旁,崖底黑乎乎,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微微蠕动,掉落进去必定粉身碎骨。她失声大叫起来。谁知江未希在她后背用力一推,她被迫冲上了圆木。圆木不大,在人力下,有些轻微晃动。温子菡左支右绌,几次欲掉落下去,但此刻面临生死关头,求生的本能让她努力平衡身体,暂时忘记了恐高。终于,她在圆木上站稳了身体,但却不敢往前迈步,一直僵立在圆木上。这把阿朵看得心急如焚,大声叫:“快点走过去,待得越久越危险。” 温子菡带着哭腔说:“婶婶,太高了,子菡不敢走!” 这时,江未希从背包中取出一支手枪,对着温子菡左手上的一支蜡烛,砰地一枪,子弹带着高温呼啸而去,只见一只蜡烛瞬间被打灭,断裂的蜡烛高高弹起,打在温子菡脸上。她尖声大叫,往前面疾冲而去。江未希抓住时机,又连发三枪,枪枪命中蜡烛。激烈的气流嘶鸣声让温子菡心胆俱裂,一脚踩空,嘭地摔在圆木上。她慌忙抱住圆木,幸亏没有掉下去。阿朵见状,疾飞而去,一把抓住她冲到了对面的孤峰。 巫师冷笑一声,高喊:“来人,将她们抓起来,杀血祭祖!”苗女们蜂拥而上,要来抓捕江未希,江未希回身连发三枪,三名苗女应声而倒。这时她的子弹已经用完,形势紧迫,根本没有时间更换弹匣。江未希被迫跃上圆木,也冲到了孤峰上。苗人们欲紧随其后,阿朵却将圆木往回一抽,圆木便脱离了对岸,往深崖跌落下去,久久不闻回声。两崖相距二十余米,无人可以飞越。 巫师大声说:“你们所处的山峰笔直挺立,没有攀沿的地方,又不能回到这边,你们等着活活饿死吧!”苗人哈哈大笑,逐渐散去。 这时,一轮圆月转出山顶,皎洁如镜,把孤峰顶部这处不足三米见方的平台映照得银光点点。阿朵忧伤地叹一声:“后天就十五了!” 温子菡伏在阿朵身上说:“是我害了你们,婶婶,只怕你再也不用见神了。” “傻孩子,对我来说,这是好事。”阿朵苦笑着说。 江未希坐在石上,默默地安装弹匣,似乎毫不担心目前的困境。 第十章 黑风苗寨第五节 冤魂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凌晨二三点钟,这时是人体睡眠最深的时候。 江未希站起身说:“走吧!” “走?怎么走?”温子菡疑惑地问。 “今天李寨主跟你提到了巫彭山,这座山里到底有什么,它在什么地方,我们还没有搞清楚,当然是再去问他了。”江未希酷酷地说完,从背包中取出了登山绳。 原来她早有脱险办法,之前却不说,让两人担忧了半夜。 江未希先将登山绳甩到对岸固定,再利用滑轮滑了过去。温子菡、阿朵紧随其后也到了对岸。她们趁着夜色,往位于苗寨草坪旁的一处大宅摸出,她们猜测这个房子应该是寨主的住宅。 万物都已沉睡,大山深处不时传来精灵们打鼾的声音。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觉,三人摸到了房子后面的窗下。大宅为木结构,通体发黑,在这深山之中,有如一处阴宅。江未希戳开窗纸,往里看去,这个房间是苗寨的祠堂,黑棺已被移到了这里,它在白色窗纸透进去的月光余晖中反射出幽幽淡淡的阴森光芒。意外惨死的人,在死后的最初几日会充满煞气,这些幽淡的光或许便是死者无形的煞气吧。江未希让阿朵两人在屋后等候,她绕到屋前,用尖刀轻轻地撬开祠堂大门上简易的门栓,慢慢走进了房间。这是大宅最中间的房间,两侧各有几进卧房,寨主会住在左侧还是右侧呢?江未希思考着慢慢来到架在长凳上的棺材前。棺材后的窗纸孔洞中,温子菡的眼珠正滴溜溜地注视着屋内的一切。 突然,右侧卧房传来咳嗽声,接着便是转动门栓的声音。江未希环顾四周,除了棺材底下有空隙外,无处藏身,她倏地钻了进去。这时,李清洪穿着睡衣蹒跚地跨了进来。他走到黑棺前,轻轻摩娑,口中说:“唉——孩子啊,我知道你死得冤,可你为什么要背叛神灵呢?当了落洞仙子是一件很光宗耀祖的好事,可你偏偏要反抗。唉!神让你死,我也没办法,求你不要再托梦给我,让我难受了。”原来那位苗族女子也是落洞仙子,应该是不肯为神守贞,才被处死的。温子菡在窗孔中看着这一切,隐隐觉得房内阴影中站着一个暗红色的人影,恍恍惚惚,与来苗寨的路上碰到的姑娘很相似。诡谲气息瞬间笼罩了整个房间。红影从背后缓缓向李清洪走来,步履轻细无声,终于,月光打到了她的脸上,苗族姑娘那张苍白无神的脸像一瓢冰凉的水倒进了温子菡的眼中。 江未希在黑棺底下,也突然发现李清洪的脚后跟处多了一双穿着红布鞋的脚,她慢慢探出头来,只见苗族姑娘已几乎与李清洪贴身而立了。江未希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李清洪说完,又叹了几声,慢慢转过身来,苗族姑娘的白脸正与他相对不足两厘米。李清洪顿时双目圆睁,眼球鼓得几乎掉出来,脸色赤紫,嘴巴大张,却叫不出声来。 白脸突然露出一丝惨笑来。 两声尖叫划破了苗寨寂静的夜晚。 一声来自窗外的温子菡,一声来自李清洪。李清洪往后一撞,黑棺砰地倒下长凳,还没有钉上长钉的棺盖顿时翻开,滚出苗族姑娘僵硬的尸身来。 李清洪收势不住,被棺材一绊,坐倒在了尸身旁。江未希慌忙跳起身,右侧是恍恍惚惚的一个人影,左侧地上又是一具僵硬的尸身,她强咽下一口口水,有些不知所措。李清洪双手抓地,拼命在喊叫,远处传来家狗、野兽的吼叫声,接着有人声向这边靠近。苗族姑娘怔怔地望着自己的尸身,两颗泪珠滚落下来,才到半空,就化成烟尘,消失不见。慢慢的,她的身影越来越淡。江未希伸手轻轻拂去,却空无一物,苗族姑娘的身影在手的扫动下,荡漾开去,渐渐与月光融为一体,无法见到。 室外的脚步声越来越嘈杂,李清洪依然没有从极度恐惧中恢复过来,仍在撕心裂肺地叫着。 江未希冲过去,将他双手往后一拷,提起他往窗户砸去。温子菡慌忙躲开,只听咔嚓巨响,窗户被砸开了一个大洞,李清洪跌出到了窗外,江未希也跟着跳了出来。这时,巫师领着几十个人举着火把一把推开了祠堂大门。李清洪经这么一折腾,神智终于清醒,使出蛮力,欲要跳回室内。江未希从身后一拉,他重新摔落下来,只得张开大口拼命呼救。阿朵迅速将一只蝨虫射进了他的口中。李清洪喉咙一痒,蝨虫顺着食道爬进他的胃中,他的呼叫声嘎然而止。阿朵喝道:“你中了我的蝨虫,如果没有我的解药,你三日内必死无疑。现在你最好听从我们的安排。”李清洪愤怒地望着阿朵,蝨虫吃光内脏的苦楚,他不知见过多少次了,他也知道不同的草鬼婆有不同的下蛊方法,阿朵的蝨蛊也只有阿朵才能治好。 江未希大叫:“起来,跟我们跑!”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拖着往寨外奔去。巫师领着苗人穷追不舍,他们没有负担,速度极快,眼看就要赶上四人。江未希掏出手枪抵在李清洪太阳穴,厉声说:“你们胆敢再前进一步,我就爆了他的头!” 苗人闻声停止了追赶。巫师大声说:“她们有求于寨主,不会杀他的,大家不用管她,冲过去!”说着像一只大鸟,飞扑到她们前面挡住了去路。四人慌忙折向北方跑,很快便被赶回到了悬崖边。形势十分危急,江未希一手抓住李清洪,一手抓住滑轮往孤峰滑去,阿朵也来不及细想,抱起温子菡向悬崖冲出七八米,一把抓住绳子,准备借势再跃。但巫师已经赶到,他将火把放在绳子下面,麻绳遇火即燃。 李清洪见到,惶急地大叫:“陈师公!我也在绳子上,你不要烧断它!”巫师的脸上露出惨绿的冷笑,对李清洪的话恍若未闻。很快,绳索被烧断了。 江未希刚刚滑到对岸崖下,正要攀登,却力道一失,带着滑轮连同李清洪、阿朵、温子菡往崖底跌落下去。 温子菡只觉得两耳呼呼生风,很快,一道灰蒙蒙的烟雾笼罩过来,月光顿时不见了。随着几声扑嗵巨响,四人掉进了一片泥淖之中。原来悬崖并不是很深,只是被灰雾笼罩,看不见下面的情况才被误以为深不可测。泥淖上面有一层浅水,泥淖也不深,但质地柔软,抵挡了他们的下冲力,四人都安然无恙。他们互相呼叫,确认对方的位置后,都爬出泥淖,跟着阿朵摸到了一片水草地上,此处水深不足十厘米,大家便坐在上面,慢慢平息心中的惶恐。 温子菡坐的地方特别柔软湿滑。她轻轻探出手摸了摸,感觉像雨后的山林地上长出来的绿苔。这种绿苔有一种粘滑的感觉,闭着眼睛去摸会让人一阵心悸。温子菡又摸向旁边,身旁有一片不高的水草,草茎上积满了滑溜溜的物体,这种物体她能猜出来,她以前郊游时,在野外的水草地见到过,它们大多是由水流带来的杂质凝结在草茎上形成的,这种物质上往往藏着许多小虫和微生物。 四人庆幸劫后逢生之后,粗重的鼻息终于轻缓了下来。这时大家都感受到了周边的阵阵阴气,而且,还似乎不时会有股蠕动的气息,对,没有写错,是蠕动的气息冷不丁地传来。温子菡记得她在悬崖上望向崖底时就感觉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轻轻蠕动,此刻她的感觉更加强烈。这种蠕动,不仅仅是粘稠的,阴冷的,还是湿漉漉的。它在这阴暗潮湿的世界里,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难道是蛇? 第十一章 死尸客栈第一节 巫彭山 不远处传来滴滴答答的声音,是崖壁上的水珠掉落下来,还是蛇的浓涎掉落到水中呢? 一阵风刮过来,水面荡起圈圈水晕,轻轻拍打在大家身上。 在这无穷无尽的黑暗中,谁也不知道身边隐藏着什么,也不知道危险何时降临。 温子菡的呼吸声又粗重起来。 江未希以她特有的敏感,感受到了危险近在咫尺,她必须尽快消除可能给自己逃生带来任何阻绊的事物。她的声音冷冷地响起,“巫彭山是什么地方?”这是在问李清洪,她不希望逃生时还要照顾一个敌人。 良久,无人应答。 “快说!”江未希压低声音斥问。 依然无人回答。 江未希一把将李清洪抓过来,扣动手枪的扳机,“叭――”一声夹带着火药味的枪声激烈回荡在悬崖底部。四周突然响起无数轻缓搅水的响声,似乎是枪声惊扰了一些生物的美梦。 李清洪闻到了枪口火光燃烧他眉毛的焦糊味,吓得大叫:“我说我说!巫彭山是出产巫药的灵山,世上最厉害的巫师、炼丹师欲要练成最精妙的法术或炼制最绝妙的丹药,都离不开巫彭山上的巫药。” “你们也从巫彭山采药?”温子菡赶紧问。 “不!巫彭山终年雾气缭绕,由神巫镇守,据说还有一对黄鸟守护着百兽,无人可进。” “黄鸟!”江未然、温子菡异口同声地惊叫。 “这只是一个传说,没有人真正见到过它们。” 江未希思索一阵,又问:“巫彭山在哪里?” “不知道!活着的人没人到过此地。”李清洪惊惧地说。 “胡说!”江未希恶狠狠地将手枪抵在李清洪头上,“再给你一次机会,否则,这一枪下去,你想说也来不及了。” “啊!我说的全是实话,”李清洪惶恐地说,“寨中最老的老人曾说过,巫彭山最早由鲁班发现,也只有他的后人才被告知真正的地点,但这个秘密传了几千年后,鲁班后人凋敝得厉害,渐渐无人再关心巫彭山了。于是,一位后人为防止秘密失传,便在湘西建了几座建筑,通过某种排列,暗示出巫彭山的方位距离,但时至今日依然无人可以破解这种排列。” “这是什么排列?哪里可以见到?”江未希追问。 “我不知道!” 江未希大怒,一把将他的头摁进水中。李清洪手被反拷在后面,无法反抗,只能双脚乱踢。突然,他似乎踢到了什么东西,水中跃出一个物体,重新又扎进水中,尾巴一阵乱甩,搅得水花四溅。三人吓得立刻噤声。良久,四周又恢复了平静。江未希这才抬起李清洪的头,李清洪和着稀泥连吞了几口水,已是涕泪横流,拼命咳嗽起来。他告饶说:“我说的都是真话,求你放过我吧,咳――咳――” 江未希大声问:“那你们的巫药来自那里?” “在湘西与贵州接壤的地方有一处大山脉,当地人叫它为万江山脉,里面密布着原始森林,野生着各种巫药草,我们主要在万江的边缘地带采药,就算这样,我们得到的巫药也是十分珍贵的。” “为什么不进去?” “因为万江山脉深处蛇虫瘴疠太多,而且峡谷沟壑密布,人若进去,必死无疑。” 江未希与温子菡都想,巫彭山会不会就藏身于万江山脉之中呢?但既然叫山脉,就必定绵延几百里,山峰上千个,也不可能去一一查探,看来,刚刚获得的一丁点眉目再度模糊起来。江未希有些沮丧,她一脚将李清洪踹开,坐在地上闷闷不乐起来。 这时,崖顶苗寨传来雄鸡的啼鸣声。 晨曦落下来,黑暗慢慢被扫除。 露水融在崖底的清凉水气中,扑面而来,温子菡顿时神清气爽,压抑了很久的恐惧终于消除了。她环顾四周,这是一处水洼,水面密布着浮萍,水下的泥淖可以承受人力。温子菡兴奋地站起身来,光着脚在水里来回走,享受着大自然恩赐的清晨。突然,她踩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似乎在轻轻鼓动。她扒开水面的浮萍,见到了一个半球形的物体,绿皮上有圆圆的黑点,有点像青蛙的背,一鼓一鼓的,仿佛心脏在跳动。她十分惊奇,四处寻找,发现了很多半球体,正兴奋不已,江未希和阿朵过来拉她离开,此处毕竟不是久留之地。 温子菡依依不舍地走去,手拷仍未打开的李清洪紧紧跟随在后。 突然,水中传出一声低沉的吼叫。四人慌忙转身察看,并无异样。温子菡拍拍胸口,笑着说:“这个地方就爱折腾人。”话音未落,水面翻滚出无数浪花,许许多多的半球形物体爆裂开来,里面爬出许多带着稠密粘液的爬行类怪物。它们身体像穿山甲,或者说像竹节虾的背,有一节节的硬壳,四条腿又像蜥蜴,嘴巴很大,张开来,尖牙交错排列,粘液溢流而出,恶心至极。 四人见到,拔腿就跑,但已经来不及了,大嘴巴们已经奔涌而至,迅猛地跳向四人。阿朵还好,她奔走速度极快,又有法术,两手一拨,跳到她身上的大嘴巴被打出很远,她一个疾跃,前冲了十多米。江未希右手持枪,左手握刀,将温子菡挡在身后,见到大嘴巴跃来,举手一枪,大嘴巴的头顿时爆裂,粘液四溅。但大嘴巴从四面八方冲过来,江未希顾此失彼,后背上还是爬上了一只,它张开大口朝她脖子上咬去。温子菡就站在她身后,见到这种情况扑过去,将大嘴巴的脖子牢牢扼住,拼命后拉。大嘴巴身长不足半米,但抓力很大,竟紧紧抓住江未希的头发不肯下来。江未希被拉得头往后翻,前面又有两只大嘴巴跳到她的胸口,她拼尽全力,用左手将短刀往胸前横插过去,两只大嘴巴成了大串烧被叉在短刀上,她用力一甩,尸体横飞而去,打在李清洪脸上。李清洪面对凶恶的大嘴巴,双手不能动,空负武力,却处处受制,身上已经爬上三只,正吓得脸色发紫,此时又被两只大嘴巴尸体撞到,吓得一脚不慎,倒在水洼之中。十多只大嘴巴蜂拥而上,李清洪拼命呼救。 大家自身难保,谁还会救他呢。 这时,江未希翻转过头来,一刀**背后的大嘴巴腹中,大嘴巴吐出一口粘液,打在江未希脸上,江未希只觉两眼疼痛,口中腥臭无比,急忙扑入水洼中清洗脸部。温子菡成了目前水洼中唯一站立的人,几十只大嘴巴往她身上扑来,她转身狂奔,但后背上还是跳上了几只,眼看大口就要咬上她的脖子,阿朵又冲了回来,将趴在她身上的大嘴巴打得粉身碎骨。接着,阿朵拉起温子菡冲出了水洼地。 李清洪背部已被大嘴巴咬伤了几块,鲜血染红了水洼。他拼命叫喊:“我知道怎样找到巫彭山!快来救我!” 江未希清洗完眼睛,一跃而起,又踢飞了两只大嘴巴,听到这句话,大声问:“怎么找?” “你先救我,否则我不会说的。”李清洪知道巫彭山是他唯一的筹码,当然不会轻易说出来。 江未希冷笑着说:“那你在这里等死吧!我先走一步了。”江未希也不是善与之辈,现在谈判的主动权在自己手中,她丝毫不急。 李清洪果然惶恐地叫:“我说,你一定要救我,风水塔!风水塔是鲁班后人建起的一座塔,是排列中的一环,我能找到它的准确位置。”事实上,湘西大部分人都知道风水塔的位置,李清洪现在要增加筹码,故意这样说。 江未希何等精明,自然也知道,她又击毙一只大嘴巴,转身冲出了水洼,背后只剩下李清洪的哀号声和大嘴巴低沉的怪叫。 第十一章 死尸客栈第二节 怪病 江未希、温子菡、阿朵都成功冲出了水洼,大嘴巴不敢上岸,慢慢返回向李清洪爬去。(.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李清洪惨烈的嚎叫声响彻山谷。 温子菡心中不忍,向阿朵、江未希投出祈求的眼神。 水洼太危险了,要不是李清洪倒地吸引了大部分大嘴巴,估计大家不会这样轻易逃离出来。更何况,李清洪是一名为难过自己的敌人。两人都默不做声。 李清洪在水洼中垂死挣扎,不停翻滚,呼叫声越来越凄惨。 温子菡转身冲进了水洼。 阿朵大声制止,但温子菡恍若未闻,不一会便冲到了李清洪身前,只见无数大嘴巴挤在李清洪身上,他的衣服被抓破多处,裤子也被扒到了滕盖处。大嘴巴见温子菡走近,十多只往她扑来。温子菡双手乱拨,扫下几只,但终归抵挡不了它们接二连三的冲来,形势万分危急。只听接连三声枪响,三只大嘴巴应声而死,江未希和阿朵又重新冲了进来。三人一起将趴在李清洪身上的大嘴巴扫开,江未希迅速为他打开了手拷。李清洪已是伤痕累累,面目全非,下体更是血肉模糊。他跳起身,将裤子拉好。这四人围成一圈,迅速往水洼外冲去。大嘴巴环伺在他们身周,呲牙裂嘴,准备见机而动。但李清洪已被解除禁锢,四人又紧密地挤在一起,很难找到攻击点。 很快,四人冲到了岸上。 十多个小时,李清洪历经寨主的威严,冤鬼的恐怖,巫师的背叛和这一番垂死挣扎,身心俱疲,晕晕沉沉就要睡去。(.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三人搀住他拖出了一里地,确保安全后才放下他。这里仍未走出黑风苗寨所在的大山,林中小鸟啁啾,溪流潺潺,几株榛子树上结满了绿色的榛子,微风吹过,轻轻摇动,与刚才凶险的地域有天地之别。 李清洪躺在草地上,其她三人坐在一起,庆幸此行死里逃生,还获得了黄鸟信息。 这时,李清洪哼卿起来,三人望过去,只见他面目通红,下体在慢慢膨胀,江未希与温子菡还是小女生,不敢多看,连忙调转身子,心想这个老玻璃受这么重的伤,竟然还有那种心思。阿朵不同了,她学蛊多年,对医术也略有了解,知道这跟李清洪体内出现炎症有关。她走过去摸摸他的脸,滚烫如火,但炎症为何会使他下体膨胀呢?莫非该处出现肿胀了?阿朵慢慢解开李清洪的裤子,顿时目瞪口呆,他的阴囊硕大无比,远胜过种猪的阴囊;阴囊上有个伤口,应该是大嘴巴咬破的;阴囊表皮上毫无皱褶,血管清晰可见,原来它是被睾丸撑大的;睾丸怎么会迅速肿大呢?他的那个物事也是巨大高挺,阿朵惊异不已,连忙为他拉好裤子,再扒下他的衣服遮盖住他的下体,免得让两位小姑娘看出异样。 阿朵坐在一旁思考,这种怪病,她之前从未见过,更不知如何救治。可李清洪现在病重,不能行走,三人总不能刚救下他就扔下他不管不顾吧。 三人商量决定等他一天,如果到明天仍不见好转,就设法将他抬下山去。江未希打了些野味,在山中烧烤了吃,不知不觉间又到了晚上。李清洪依然在昏睡之中,下体鼓鼓囊囊,不见消退。大家担心野兽骚扰他,不敢远离,便在他身边不远找了几株树靠着休息。 午夜时分,三人都被一声吼叫惊醒。三人起身一看,在月光下,一只大若人身的大嘴巴趴在李清洪身上,正有节奏的蠕动着。三人目瞪口呆,这是只雌性大嘴巴,它竟然在**李清洪,真是匪夷所思。这只大嘴巴很大,是白日在水洼中见到的大嘴巴十多倍大,三人不敢前去驱赶,再说它也没有伤害李清洪,三人便躲在一旁观看。大嘴巴的**行为持续了一个多小时,这才爬下来,低吼着缓缓消失在夜色中。 三人舒了口气,靠在树上,又沉沉睡去。 第二天,三人醒来时,原本受伤躺在一旁的李清洪神秘消失了。 温子菡很是奇怪,难道他被山中怪兽吞食了,但不可能不发出任何声音啊?江未希走到李清洪躺的地方仔细察看,在旁边有一行浅浅的脚印伸向山顶,应该就是李清洪的,她说:“李清洪回苗寨了。” 温子菡心一惊,说:“他会不会告发我们呢?到时巫师们追来,我们就难以逃脱了。” 江未希点头。 三人迅速向山下走去,一直走到黑风苗寨边界的饭店,也不见有人来追赶,三人放下心来,看来李清洪感激三人救他性命,不来为难她们了。 三人走入饭店,店主惊异地大叫:“请坐!请坐!三位贵客果然不凡,我在此地开店十多年,生人进去苗寨从没见安然出来过,不是受了重伤,就是被下了蛊,非死即伤。”说着殷勤地为大家抹拭桌椅。 温子菡笑一笑,说:“他们既然如此可怕,你还敢在这里开店?可见你更加不凡啊。” “我们是本地的居民,几十年来彼此划界生活,互不干扰,他们对我们还算和气的。”店主说。 不到五分钟,饭菜就端了上来,速度极快,仿佛提前准备好的一样。江未希觉得有异,抬头望向店主,见他一脸微笑,并无异样,便不再多想。三人都已饥肠辘辘,见到美食都狼吞虎咽起来。 突然,阿朵将方桌掀翻在地,大叫一声:“饭菜中有蛊毒!” 江未希、温子菡闻言大惊,一起望向店主,他正一溜烟的跑进房内不见了。三人追过去,发现房内有一道通向屋后的小门,他已经从此处逃之夭夭。室外传来呼喝声,江未希探头一看,却见巫师领着一帮苗人正往棚里走来,饭店已经被苗人团团包围。 巫师在室外高声说:“出来吧,你们中了本寨至阴至寒的黄灯笼蛊毒,活不过今夜啦,反正都要死,不如出来跟我说完话再死。” 阿朵大惊失色,黄灯笼蛊毒是苗疆失传一千多年的蛊毒,传说中毒之人发作后全身会骚痒无比,并不断抓挠自己,直到皮开肉绽,死时全身将腐烂化脓,惨不忍睹。想不到黑风苗寨还有传续,自然也只有他们才有解药了。 阿朵带着两人走出来,对巫师说:“陈师公,我们无怨无仇,你为什么要斩尽杀绝呢?” “哼,你们听到了不该听到的,所以,必须死!”巫师冷笑道。 温子菡暗想什么事情是她们不该听到的呢?难道是巫彭山的传说?巫彭山跟他们又有何关系?看来今天是凶多吉少了。 江未希也冷笑着说:“今天就算要死,也要拉你做垫背!” 说完,江未希往巫师疾冲而去,意欲一举擒下他,迫使苗人就范。但见巫师双腿不动,却横向飘出半米,恰好躲过江未希的攻击,两手又往江未希抓来。阿朵立刻跳过去,架住他的双手,救下江未希,口中吐出一只蝨虫,往巫师射去。巫师手指一弹,蝨虫便被击成了肉酱。这时,苗人蜂拥而上,饶是江未希神勇,也难敌众人,想要奔逃,但被围在人圈中,无处可逃。 突然,人圈外传来惨叫声。三人抬头一看,却是李清洪骑着一匹快马,马后又跟着三匹马,往人群中冲了过来。苗人纷纷躲避,一些躲避不及的苗人当时就被踩在马下。 李清洪大叫:“快上马!” 温子菡三人甚是感激,翻身上马,往棚外冲去。棚子由圆木跟帆布搭成,被四匹大马一牵引,咔嚓倒塌下来,许多苗人被包裹在里面。巫师眼疾手快,早早跃出,他飞身而起,往李清洪后背抓去。李清洪突然跳起,回身站上马背,接住巫师的招式,一脚踢过去,巫师胸口中脚,扑嗵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四匹马一路疾奔,不一会便消失不见。 第十一章 死尸客栈第三节 风水塔 风水塔位于凤凰县城往正西一百多公里青龙山峡谷中,有一条古代官道自塔前经过,塔后有条小河与一方野地,野地里遍布篙草荆棘。(.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风水塔始建于唐朝贞观年间,以黑色石搭建而成,八棱八层,无门无窗,高不过十米,塔顶是一块巨大的黑色牛角石,全塔通体发黑,状若微弯牛角。自古至今,此塔便是苗疆赶尸匠驱尸还乡的必经之地,几千年来,它见证过的死尸已数不胜数。传说风水塔每至子夜,几千年留下来的冤魂便会凝聚于塔顶,如一缕蓝烟,飘摇不灭,化出各种形状,有时还会发出令人闻之肠断的叫声,呜呜咽咽,时断时续,一直叫到黎明时分。周边村民害怕冤魂作乱,逐渐外迁,以至风水塔周边五里内没有任何居民。 但是,风水塔附近却有一座客栈。 有谁会选择在此地经营呢?又有什么人会投宿到这个荒郊野岭呢? 它就是让人心惊胆寒的死尸客栈,它的客人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死人,另一种是大少司命。但今天,客栈要迎来几位不同的客人。 温子菡等人正快马加鞭往风水塔赶来。一路上,李清洪将他昨晚的经历说了一遍。 他在黎明时分终于醒来,感觉神清气爽,浑身是劲。他跳起身,看到温子菡三人正在酣睡,这才回想起昨天遇险的事来。巫师竟在自己还挂在绳索上面就烧断了绳索,让他几乎死去,这件事一定要让巫师解释清楚。他不等向三人道别,便急匆匆往苗寨赶去。经过昨天一战,他似乎平添了无数力气,登高山如履平地。 东方刚刚露出晨曦,他就来到了巫师门前,一脚踹开房门。巫师穿着睡衣从床上坐起来,见李清洪大难不死,满脸怒气地站在门前,惊愕不已。他强装笑颜,赤脚跳下床,左手按在李清洪**上,轻轻抚摸,笑着说:“寨主死里逃生,我好高兴啊,昨夜你不在身旁,我是一宵未睡,心里挂念得紧。” 李清洪哼一声,望着他不规矩的手说:“你还摸?” “哎哟,寨主,你是不是急了?我们不如上床吧?” 啪地一声响,李清洪给了巫师左脸一巴掌。他骂道:“上床!上床!你个老玻璃!”若在之前,无论寨主多么愤怒,巫师一用此招,他立刻会变得温和起来,今天他却大反常态,令巫师一脸错愕。紧接着,李清洪的另一巴掌又甩在巫师右脸上,两只手掌印顿时清晰地出现在巫师脸上。 巫师大怒,突然出招锁住李清洪的咽喉,他法力高强,平时李清洪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但此时的李清洪已非昔日,他双手抓住巫师双臂,用力一甩,巫师感到一股巨力袭来,身不由己地往门外横飞出去,摔在地上。巫师惊异不已,爬起身来大叫,不一会苗民们纷纷跑来。 眼见风水塔将到,温子菡急于想知道结果,便打断不急不慢的李清洪问:“后来怎么样了?巫师怎么知道我们逃脱的?他为什么要追杀我们呢?” 李清洪说:“巫师是寨民们的精神导师,也就是神与苗民的中间人,负责传达神的旨意到苗民中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因此,他在苗民心中享有崇高的地位。巫师利用了这一点,在众人面前诬赖我受了妖魔蛊惑,要杀害他,欲使苗民与我为敌。我自然据理力争,将自己掉下悬崖后逃生的经历详尽地说了一遍,苗民们听后难以决断。巫师就说要想确定我讲的是真是假,只需抓住你们就知道了。我当然反对,结果更引来大家的怀疑。唉――”他长叹一声。 “此后,苗民决定将我反锁在室内,他们跟着巫师前来抓捕你们三人。我知道巫师只是以抓捕你们为借口,煽动大家达到他的目的,所以设法逃脱,过来营救你们,也算是报答你们昨天的搭救之恩”李清洪接着说。 “巫师要达到什么目的?”温子菡问。 李清洪说:“巫彭山是巫师们心中崇高的圣地,不容许任何人触犯到它。你们既然知道了这个秘密,就必须接受巫师的控制,否则就得死!” 三人唏嘘不已,想不到巫彭山对巫师有这等魔力,巫彭山中到底存在什么东西呢?江未希、温子菡越来越觉得黄鸟、巫彭山藏有某个巨大的秘密。 “为什么你的病会离奇痊愈,而且力道大增呢?”温子菡觉得此事十分蹊跷,忍不住又问。 李清洪也不解地说:“我也很奇怪,而且,唔,”他吞吞吐吐起来,“而且,我不再喜爱男人了。” 温子菡闻言心中偷笑。阿朵则在心里猜测,李清洪受到雄性大嘴巴攻击时,被咬破阴囊,大量大嘴巴的雄性激素注入进去,才使他恢复了男性意识。由于爬行类动物的繁殖力十分强,所以也使得李清洪性能力大增。每种动物都有它特有的性气息,这也就难怪深夜时雌性大嘴巴跟踪而至,与他交配了,也幸亏这次交配,才化解了李清洪无处排泄的性需求,终于将他从死神手中拉了回来。只是,那只雌性大嘴巴以后不知会产下什么怪崽来,千万别是一个人面怪兽啊! 很快,四人抵达风水塔,跳下马来,围着石塔转了转。建塔的石料通体油黑发亮,坚硬胜铁,此塔虽有一千四百多年历史,丝毫没有风化的痕迹。温子菡仔细察看,可以断定地是,石料乃是宇宙天体落至地球的殒石,不知当年鲁班后人从何处收集到这么多。风水塔无迹可循,不知李清洪说的所谓排列隐藏在哪里。四人见一时参悟不透,便为彼此化解了蛊毒。 不知不觉间,天已黄昏,四人正在苦闷如何在这个阴气阵阵的荒野度过漫长黑夜时,山角处传来喧哗声,大家扭头看去,原来是公输然的车队、马队正疾驰而来。他们共有三十余人,浩浩荡荡来到风水塔前,这下好了,此处冤魂再多,也抵挡不了三十多号人哪。 黄鸟科考组的成员在分别半月后终于再次聚首,特别是大家都以为死去的公输然又活蹦乱跳的回来了,大家的激动之情洋溢而出。四人分别诉说了离别后的见闻,温子菡这才知道公输然的历险经历,突然记起江未希曾经对她撒的谎,扭头向她望去,只见她一人孤零零地站在风水塔前,与这边的热烈场面迥然相反。温子菡突然觉得她心中一定藏着什么秘密,而她永远只为秘密而活着,真是可怜!便不在大家面前揭发她。 寒暄完毕,公输然问:“你在此地有没有碰到大司命?” 温子菡摇摇头,公输然满脸失望之情。他黯然返回猎豹汽车,从后座抱出一位清丽脱俗的女子来。她正是高若凌,用双手揽住公输然的脖子,在虚弱地笑着。这时,江未希转过头来,定定地望着高若凌,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来:“公输然真是艳福不浅啊?” 公输然一怔,讪讪地不知如何回答。 江未希又说:“可惜红颜薄命,你恐怕肝肠寸断了吧?” 大家都听出江未希的话带着攻击性,全部皱起了眉头。高若凌闻言望向江未希,好冷艳高挑的女子啊,女人特有的敏感让她闻到了敌意,她轻轻问公输然:“这位姐姐是谁啊?” “我们科考队的副领队江未希。”公输然说。 高若凌凝视着公输然,终于在他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慌乱。 第十一章 死尸客栈第四节 神灵 眼看天将全黑,众人往坡上走去,上了坡便现出一个大草坪,草坪之后阴森森地矗立着一座木质双层瓦房,上下两层八个房间,通体漆黑,中门半开,门上用小篆写着“死尸客栈”四个大字。(.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众人对死尸客栈并不陌生,多少都听说过它是湘西诡异的象征之一,已存在了几千年,专供死尸和赶尸匠休憩的场所。主人建成客栈后,设一个钱罐于门前,赶尸匠前来投宿会自动付住宿费。这是专门经营死人生意的店铺,收入虽暴露在外,但无人敢来盗取。中门的两扇门后便是死人休息之地,死尸住店后,会躲在门后,笔直地靠墙而立。楼上则是赶尸匠休息的场所。 众人远远望着半开的中门,里面黑暗不见一物,却有一股腐败气息扑面而来,大家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都不敢入店,便东一堆西一块地散坐于草坪上。梅山教民欲过来与公输然、高若凌坐在一起,神兵却排成一列生生将他们分开,这是为了防止梅山教民偷袭公输然。事实上这纯属多余之举,高靖又岂是蛮不讲理,随便动手打人之人呢。高靖无奈,只得选择了一个不远的地方坐下,神兵则坐在公输然与梅山教民之间,科考队员与吴天良等人坐在一起。公输然心情不佳,便抱着高若凌离开众人,坐在坡地边缘,遥望远方,企盼早日见到大司命。 大家饥肠辘辘,却无食物,这时神兵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他们派出十名神兵,分头外出寻找食物和木柴。一个时辰后,他们个个满载而归,有个神兵竟然还背来了一大坛村民自酿的烧酒和几十只碗,不知是在何处抢掠过来的。众人大喜,立刻生火烤肉,不一会便酒肉飘香。神兵将打来的野味分开送到科考队员、阿朵、高若凌面前,偏偏不给梅山教民。扶流汉被酒香馋得难受,跳起身就要去抢酒坛,一名神兵一把护住,两人在草地上上演起追逐战来。众人无聊,权当看戏,欢声笑语不断。不一会,两人已是满头大汗,神兵气喘吁吁地说:“看你还像条汉子,今天就特许你过来一起饮酒。”扶流汉大喜,与神兵混在一堆,猜拳斗酒,好不快活。 公输然见高靖等人饥渴难当,便将自己的那一份给他们和吴天良送去了。扶流汉与神兵酒意上来,跑过来拉着公输然要一起斗酒。公输然忧心高若凌,心情本就烦闷急躁,正好借机发泄,于是将高若凌交给高靖看护,与大家痛饮起来。 酒被发明的那一天起,就注定是人类情绪的发泄载体。公输然带着情绪,几碗下肚,脚底就飘浮起来。他抓住一名神兵问:“同善社明明是民国时期才创建的,你们神兵怎么在北宋就出现了?”神兵轰然大笑,一人说:“同善社在大爷面前,只是小儿科,是当年被神兵首领逐出门户的一个劣徒彭汝尊所创建,在外面闹出点名气后,首领担心他泄露机密,又将他收归门墙了。”公输然这才恍然大悟,难怪神兵所使的咒语也有民国时期才出现的咒语了,原来两者本是一体,被逐出门墙的彭汝尊将神兵巫术结合时代特征发展后,又融合回来了。 不知不觉间,大家都喝得烂醉如泥。这时,月光铺泄下来,将死尸客栈前的这片草地映照得银光闪闪,恍如平静的海面,又是一个满月天。大家都已在草地上睡了,但公输然久久不能入眠,他站起身,往高若凌走去。高若凌也没睡,见到公输然,她那张在月光下熠熠生辉的脸庞顿时绽出一抹微笑。公输然跪伏在她身边,用醉酒后咕哝的声音说:“睡吧!”高若凌点点头,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噗哧一笑,又睁开眼来。 公输然将她拦腰抱起,往远处走,反正今夜无眠,不如找个僻静的地方与高若凌欣赏这无边的夜色。他们朝死尸客栈左边走去,穿过草坪,便是一片小树林。公输然模模糊糊地看见一丛灌木中藏着一个黑影,他踉踉跄跄走过去,听见黑影“嘘”地一声,公输然定睛一看,却是温子菡躲在那里。 公输然躲过去,往温子菡手指方向望去,只见远处树林中阿朵正与一位男子相对而立。男子估摸五十岁,身材颀长,须发梳理成髻,一身白色道袍在夜风中轻轻鼓动,好一副仙风道骨。今天正是月圆之夜,阿朵每月与神相会的日子,莫非这位男子就是神?男子正与阿朵说着什么,却因相距太远听不清楚。他伸出手,将阿朵揽在怀中,阿朵欲要挣扎,却又有些不舍,这也难怪,阿朵几十年来爱慕着神灵,虽因麻老五而放弃,但旧情始终难忘,何况神又是一位如此儒雅风流的男子,不知胜过麻老五几百倍,委实难以拒绝。男子双手摁在阿朵头上,月光下,她的头顶渐渐升起一缕缕蓝光。良久,男子放开阿朵,又说了几句,转过身去,衣袂飘飘地往树林深处走去。月光如水,从头顶树叶上流下来,落在男子背上,让原本阴冷的树林变得生动无比。阿朵如痴如醉呆立在原地,一直看到他逐渐消失不见依然在努力张望。 温子菡担心被发现,拉着公输然回到了草坪。 然而,不过半小时,草坪上竟已空无一人,火堆依然在猎猎地燃烧着,冒出缕缕青烟。 他们去了何处?这里南有小河,北有死尸客栈,左右皆是山林,只有一条古道穿越此地,他们能去哪里?而且还抛下了三人。即便其他人不理不顾三人,高靖总不会不顾自己的女儿吧? 三人茫然四顾,突然发现风水塔顶之上,正站立着一位黑袍女鬼。她七窍流血,披头散发,全身随着夜风的节奏轻轻摇动,眼睛正怨毒的望着他们。三人吓得失声尖叫,转过身来,后面却是更加阴森可怕的死尸客栈。客栈在月光中投下的阴影与半掩的中门内的黑暗连成一体,显得无边无际,深不可测,又如一张眼镜蛇的大嘴,不知何时就会探出一根细滑的黑色信子,将人卷进去。 三人有些犹豫。这时女鬼飘下了塔顶,缓缓往草坪飘来。三人已无暇多想,直冲进了中门。里面伸手不见五指。温子菡紧拉着公输然的衣襟,往墙角靠去,突然,三人碰到了一个直立的躯体,分明是人体。三人大声尖叫,凄厉的声音撕裂了客栈的宁静,同时,公输然与温子菡往后急跳,却彼此一绊,全部摔倒在地上。这个躯体会是什么?公输然想起来,中门后是死尸休息之所,一定是某具死尸。他顿时毛骨悚然,爬起来抱起高若凌再欲往外跑,却见女鬼已飘至草坪边缘,身体前倾,冷冷地望着他们。 公输然暗叫,今夜前有厉鬼,后有死尸,看来难以幸免了。 这时,草坪左侧慢慢踱来一个人影,正是阿朵。她失魂落魄地走上草坪才发现异样,众人全部不见,四周一片寂静,不远处还立着一个厉鬼。她没有吓得转身逃跑,反而变得呆滞起来,定定地看着女鬼。女鬼慢慢侧过身,一动不动的逼视着阿朵,草坪上的气氛顿时变得诡异无比。 一阵凉风吹过,空中飘来一朵乌云,将月亮包裹得严严实实。天空随即变得漆黑一片。 第十一章 死尸客栈第五节 候鸟 三人趴在门边无尽的黑暗中,进退两难。(.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半小时后,乌云终于飘走,月光再度洒下来。阿朵仍然呆立在草坪上一动不动,女鬼却不见了踪影。风水塔顶一束蓝光正在随风飘动,果真如传说一般,变幻着形状。三人惊疑不已,正欲过去叫唤阿朵,一只手突然抓住了公输然的手腕。公输然吓得正要大叫,黑暗中传来“嘘”声,原来是杜乾坤。这时,风水塔传出呜呜咽咽的声音,凄凄切切,如泣如诉,在黑夜之中听到让人毛骨悚然。 公输然三人这才借着月光从门前地面反射进来的微光看清房间内站着的一大堆人,便是刚才还在草坪上酣睡的人。原来他们早就看到了女鬼,吓得逃进死尸客栈躲藏。公输然之前碰到的躯体便是其中一名城管,但此人太胆小,竟忍声不发,让公输然三人虚惊一场。 阿朵终于从极度恐惧中回过神来,她茫然四顾,一股悲凉孤独之感涌上心头,竟垂下泪来。温子菡见到,再也不顾危险,跳出房间,向阿朵拼命招手。阿朵见到,欣喜若狂,迅速跑过来与她紧紧拥抱在一起。 两人重新走进房间,温子菡轻声问:“刚才的女鬼去哪里了?” “她围着我转了几圈,又回了塔顶。”阿朵惊魂未定地说。 大家略略心安,但全部不敢再睡,或蹲或站在房间内,闻着刺鼻的腐败气味,听着门外呜咽之声,胆颤心惊地终于熬到了白天,门外再度恢复昨日景象。(.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大家这才看清死尸客栈一楼中房的全貌,房间最里侧横放着一具黑色棺材,墙上画着几道符咒,画不像画,字不像字,除此之外,空无一物。两侧墙上有一排人形的深色印痕,该是死尸长期靠墙而立,留下的印痕吧。房内物品虽不多,但隐隐有尸气透出,众人不敢久留,鱼贯而出,照例由神兵外去采集食物。扶流汉与神兵性情相投,已与他们化敌为友,竟自告奋勇地加入了进去。 又是漫长的一天,到了下午,依然没有赶尸匠经过。 公输然心烦意乱地与高若凌坐在草坪边缘,焦虑地望着西沉的太阳,但古道上始终没有出现任何行人。高若凌虚弱地躺在公输然怀中,轻轻问:“然哥哥,你的专业是鸟类研究,工作是为了寻找黄鸟,你一定很喜欢鸟吧?” 公输然低头看她,丝毫见不到临死前的悲戚,内心也慢慢从容起来,他抬头望向广袤的天空说:“鸟是世界上最美丽的精灵,它们有无比优美的姿态和羽毛,声音悦耳动听,可以无拘无束地翱翔于天空,多么让人神往啊!怎么能不让人喜爱呢?” 高若凌说:“我在茗洋墓有两只鸟,姐姐叫青儿,妹妹叫平儿,假如我――死了,你能帮我照顾它们吗?” 公输然心头一震,紧紧盯着高若凌的眼睛,在她的眼睛深处,除了期盼,更隐藏着一泓依恋与伤感。公输然说:“你知道候鸟的生活么?它们每年春夏之交从回归线往北极迁徙,飞过海洋、雪山、湖泊、森林以及人类居住的城市,历经无数艰难险阻甚至死亡,飞越几千公里才终于抵达目的地,繁衍后代,过完夏天,又要带领着才几个月大的小鸟从北往南迁徙,需经历同样多的困难,牺牲掉大部分鸟,最终回到回归线旁的家中。你知道它们为什么这么做吗?因为它们有一个回家的承诺,它们坚信承诺!” 高若凌想象着小鸟迁徙的情景,那一定是既艰辛又充满快乐的,她不禁问:“那我的承诺是什么?” “好好活下去,为了我!”公输然坚定地说。 高若凌突然泪花翻滚,坚定地点了点头。她自然知道,生命在冥冥之中已有安排,它的终结是不可阻挡的,但她又怎忍心让面前的这位男子伤心呢? 此时,夕阳落入山头,西天被它的的余焰焚烧得艳红如火,绚烂无比。一行晚归的鸟划过天际,钻进到郁郁葱葱的树林中。遥远的田野上,炊烟袅袅升起,一个无法预知的夜晚再次降低。 公输然既期待又担忧,因为只有夜晚赶尸匠才会走出来,才有可能来到这座死尸客栈,但一个新夜晚的来临,也预示着高若凌离死亡更近了一步。 背后传出喧闹声,公输然回头看去,却是吴天良、王二狗及三名城管背负着行囊要离开这里,王二狗手中依然提着从茗洋墓中带出来的东西。杜乾坤追着他们说:“你们要走就走,但抓捕我们的时候留下来的假证据,一定要毁掉!否则你们今天别想走。” 王二狗嘻嘻一笑,掏出一把枪抵在杜乾坤头上说:“莫非你也想拘捕我?” 杜乾坤一把将枪打开,“别拿玩具枪出来耍酷,你们到底想让我们怎么办?说个准话,不要搞得人心里没底。” 王二狗这才发现错拿了玩具水枪,正要换成手枪,吴天良说:“明天一早我们就会赶回来。”他转向城管,大叫一声快走,五人急匆匆地钻进猎豹汽车,绝尘而去。大家在心里暗暗咒骂这一群看见利益冲在最前面,面对危险跑在最前面的孬种。 今晚大家早有准备,不等天黑就全部住进到死尸客栈二楼。二楼有四个小房间,每房有两张简易木床和几把竹椅。公输然、高若凌、高靖、阿朵连同科考队员住在第一间房;神兵分住在中间两房;梅山教其它教民在第四间房。 天渐渐暗了下来,大家点亮神兵弄来的蜡烛,光亮如豆,但能安抚心灵。高若凌独占一张木床,公输然、高靖守护在床头,其他人或挤在另一张床上,或坐在椅子上,昨夜大家都没睡好,不一会,他们便都沉沉睡去。公输然与高若凌却睡不着。 夜深了,室外的凉风越来越大,一场夏雨即将来到。高若凌十分兴奋,她让公输然将她抱到房前的走廊上,取来两张椅子,双双坐在上面。雨恰到好处地洒落下来,凉风吹过,雨水飘摇,一些不守规矩的雨滴拂在高若凌的脸上,清凉,带着青草与泥土的气息。不远处的风水塔在雨水中闪耀着黑色的光泽,今夜的冤魂休息,或许它们也需要躲雨吧。 凉风越来越大,四个房间里的蜡烛纷纷被吹灭,这个阴冷的山野更加静谧,更加幽深,它的睡眠也更加深沉。公输然与高若凌谁也没有说话,静静地享受这个美好的雨夜,竟不知不觉在雨水淋漓中睡了过去。 公输然被一些异响惊醒时,雨已经停了,但楼下青草地上的积水依然在散发出清凉。他望向风水塔,隐隐见到一个人影默默地面塔而立,一动不动,不知道是谁,声音肯定不是人影发出来的;他转向高若凌,她得病以来,从未像今夜一样睡得如此甜美;楼上四个房间传来轻轻的鼻息和梦中不经意的低语声,声响也不是来自这里。终于,声响再次传来,这回公输然听得十分真切,肯定来自楼下。他担心响声打扰了高若凌的睡眠,便轻轻从楼梯往楼下走去。 宁静的夜晚有些清冷,只有微弱的光亮让公输然辨认路径。到得楼下,中门照例半开着,响声就来自那里,公输然轻轻地往中门走去,响声仍在嗑嗑轻响,似乎是尖利的手指在挠木板。木板?公输然顿时汗毛倒竖,因为室内的木板只有那具黑色的棺材。 第十二章 伏尸还魂第一节 尸毒 公输然慌乱起来,挠木板的声音不规则地响着,轻轻的,闷闷的,带着阵阵次声波传来,让人心里直发毛。(.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公输然蹑手蹑脚往中门走去,他需要看个究竟,发出声音的也许不是人,也不是死尸,而仅仅是只老鼠。 这时,风水塔前的人影动了动,似乎看见了公输然,他缓缓走上斜坡,来到草坪,默默地盯着公输然。这个人影是谁?大半夜跑出来,难道是女鬼?公输然紧张起来,胆怯地问:“谁?” 对方动了动,说:“晚上不要到处乱跑!”听声音是江未希。 公输然放下心来,又说:“我听见响声,所以下来看看,你在塔前干什么?” 江未希没有正面回答,她走过来,跨进了中门,公输然紧随进去。黑暗中,一个人影坐在棺材前,不停地用手挠着棺材。江未希轻轻地说:“他是李清洪,估计在梦游,已经在这里挠了一个小时了。” 公输然凑过去一看,果然是李清洪,手指已挠得鲜血淋淋。这件事真是怪异,梦游什么不好,偏来挠棺材,难道这具棺材与他有什么关联?公输然划燃一根火柴,在微光里,这具已被钉死的黑棺与普通棺材并无区别,唯一特别的地方就是它所处的位置,它的主人为什么将它放置在阴森的死尸客栈呢?坐在棺材前的李清洪面无表情,眼神直勾勾的,嘴角流着梦涎,对火光毫无反应,真的在梦游。据说梦游的人如果被突然惊醒,要么会恐惧而死,要么会精神错乱。公输然吹灭火柴,与江未希走出客栈,草坪上有一层浅浅的积水,踩上去吱吱作响,很是舒服。 江未希说:“你的高若凌睡了?你不守她了?” 公输然懒得回答她,快步走在前面,来到风水塔下问江未希:“你在塔上发现什么没有?” “没有,”江未希沮丧地说,“白天夜晚我都来查看了,没有丝毫提示,塔石也是坚硬无比,砸不烂,撬不开,塔身没有任何空隙,不存在藏有物品的可能性。”这两天,她一有时间就围着风水塔转,绞尽脑汁想从中得到巫彭山的线索,各种办法都用尽了,她甚至曾试图砸开风水塔,但塔身太坚固,没有成功。 公输然围着风水塔转了几圈说:“鲁班传人喜欢在建筑物中设置机关,我想这个风水塔也一定暗设了机关。”说完,他仔细地一块块塔石摸去。江未希觉得有理,跳上塔顶,从上往下摩挲。风水塔并不高大,很快,塔身所有能摸到的地方都被探查了一遍,显然不存在机关。公输然无奈地长叹一声,心中暗暗责备公输家族的前辈把事情做得如此隐晦复杂,真是愁煞人了。 这时,江未希发现远处有几束光亮在不停晃动,并有汽笛声传来。“有人来了!”她低声提醒。公输然望过去,心想,这种荒郊野外,又是有雨的夜晚,怎会来人?难道大司命来了?他不禁大喜,看来随着时代的发展,赶尸行当也现代化了,死尸都坐上汽车了。 灯光越来越近,不一会,两辆汽车抵达风水塔,车上跳下了吴天良、王二狗与城管,他们竟然去而复返。公输然见不是赶尸匠,有些失望,大声问:“你们是不是拉下值钱的东西了,深夜赶回来拿?” 吴天良听出了揶揄之情,讪讪地说:“东西倒是没拉,但有件怪事,特来通知大家,免得身受其害而不知。”这话说得很好,不了解他的人听到一定会感激他。 公输然不屑地问何事。 王二狗仍然提着茗洋墓带出来的东西,看起来沉沉的,想必十分珍贵,才总是随身携带。他将左臂伸到公输然眼前,一股尿臊味传来,公输然连忙捂住鼻子,跳开说:“旁边有条河,你快去洗个澡。” 王二狗有些羞愧,他跟上一步说:“你仔细看看!” 公输然叫道:“你还想不想让人活呀!”他看到王二狗一脸的怪异表情,不像存心搞怪,便捏着鼻子凑近他的胳膊,本来闻闻已很恶心,现在看见,公输然呕吐起来。原来王二狗的手臂上长满了红疮,有些白脓溢出,上面似乎还爬了许多丝状的小虫,像蛆虫,但比它更长更细。 吴天良说:“我们五人一天之间,全部染上了这种恶疾,估计是感染了死尸客栈里的尸毒,所以过来通报大家。”传说尸毒就是潜伏在人体内的小鬼,代表着人阴暗恶毒的一面,在人活着的时候,它们会不时干扰人的思维,让他做出阴暗的事情来;当人死去,它们便会爬出尸体,伺机钻进其他人体内,化为毒素,侵害人的肌体,模糊人的意识,让新的寄生体变成一具僵尸,或者直接死去,非常可怕。 公输然闻言一惊,这下糟了,今晚所有的人都住在客栈中,要是全部中了尸毒,那将惨烈无比。他急忙挽起自己的袖子,没有长疮,他又拉开江未希的衣袖,同样没有,心中略安。大家一起回到死尸客栈,叫醒了全体人员,一一检查,均没有发现有中尸毒的。事情变得奇怪起来,为什么单单吴天良的人中尸毒呢? 大家在熟睡中被叫醒,大声抱怨起来,刚刚还宁静的客栈顿时喧闹无比。 突然,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传来,在黑夜中恍若一支利剑,刷地飞向远方,碰上高山,又反弹回来,良久,回音终于消失,客栈里一片死寂。 惨叫声来自一楼,公输然暗呼不好!一定是李清洪出事了。他拉着江未希往楼下跑去,众人除高靖与高若凌外,全部尾随过去。大家刚刚跑到中门门口,就见到李清洪捧着血淋淋的双手狂冲出来,他看起来十分惊慌,围着草坪疾奔,一圈快过一圈,跑了几十圈都没有停止。若任其下去,他必定会力竭而亡。这时,阿朵飞扑过去,右手拉住李清洪的后衣领,左脚一绊,李清洪顿时失去平衡,往地上栽去。阿朵将他衣领一提,李清洪又站立起来,终于停止了奔跑。 李清洪惊魂未定,用挠棺材挠得指甲脱落,血淋淋的手指着死尸客栈中门,结结巴巴,语无伦次地说:“妖!怪!大脸!”公输然让神兵带上蜡烛,大家一起走进了中门。黑棺正面的黑漆竟然被李清洪挠得脱落了,露出淡黄色的木板来,上面似乎有图案。公输然凑过去,一张怪异凶恶的头像跃入眼中,心不由一悸,这是一张怪兽的头像,怪兽头顶长角,鼻上套环,牙齿尖利,凶神恶煞。估计是李清洪突然看到这张图像,惊醒了过来,这才仓皇逃命。 棺材黑漆之下为什么要画图呢?公输然在图案的左上角看到一串小字,写着:“2000年,我赶五尸至此,一尸乍动,残食其他四尸,我将其束尸于此,以棺钉囚禁,再以六虎弹压,使之终生受困!”落款为大司命杨东元。原来这个怪兽叫虎,但与我们在动物园中见到的老虎完全不同,应该是捉鬼行业的术语吧。可以推断,在棺材的六面都有一个类似的画像。公输然仔细查看,发现在棺盖上真有四根巨大的棺钉钉入棺材之中。公输然站起身说:“棺材内镇压着一具鬼尸,大家不要骚扰它,更不能取下棺钉。”众人唏嘘不已,幸亏大司命杨东元非常厉害,若让鬼尸进入人间,不知会害死多少人呢。大家心中对杨东元仰慕不已,都期盼这两天他会出现,既可以救下高若凌,又能一睹高人风采。 此时,李清洪终于安静下来,幸亏他有法力,虽在梦游时被惊醒,却没有因此精神错乱。经过这么一折腾,大家都无心睡眠。这时,东方露出了鱼肚白,天渐渐亮了。 第十二章 伏尸还魂第二节 蓝焰 第三天到来了,如果今晚大司命依然没有经过,高若凌便会死去。 公输然焦躁不安地在草坪上来回走动,不时张望远方,他明知赶尸匠不可能白天过来,但还是忍不住。更让他烦闷地是吴天良一伙人,像一群哈巴狗一样跟在他身后转悠。他们身中尸毒,虽不疼不痒,但任其下去,病情不断加重,终究难逃一死。他们这几天见识了公输然的不凡,认为只有他才救得了自己,所以才缠住公输然不放。中午开餐时,王二狗殷勤地为公输然取肉递酒,一位城管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片棕叶,轻轻为他扇风,这待遇真是超五星级的。 公输然却不领情,起身要为高若凌送水,一名城管立马过来抢水杯,口中说:“这种粗活,我们来干就成了,您老坐下安心吃饭吧。” 公输然哭笑不得,抬头见到杜乾坤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心中已有计较,便说:“送水也算是个细活,你干不来的,成熟稳重的人才能干呢。”城管愕然。吴天良在一旁听到,十分识趣,马上走过来,陪着笑脸接过水杯,亲自送到了死尸客栈二楼。刘常、杜乾坤见到,心中恶气出了大半。 待吴天良回来,公输然又指使他不停干这干那,可怜这位中年发福的局长,不一会便满头大汗。公输然见折腾得他差不多了,便说:“据说我这两位队友有些不太好的证据留在你哪里?” 吴天良马上会意,迅速掏出手机,拨通了局里的电话,他厉声要求警员立即毁去两位好朋友的不利证据,并大谈了一通人民公仆应关注人民疾苦的道理。电话打完,他呼出一口粗气,满脸笑容地望着公输然。公输然说:“你的病,我也不知道怎么治。”他的笑容顿时凝固,怒气与谄媚交替映现,最终还是保留了谄媚的笑容。公输然心想,也真难为了这位平时作威作福惯了的人,他便细细梳理起这几天的经历来。既然其他人都没有得病,就可以肯定吴天良等人中毒与死尸客栈无关,那是在哪里感染尸毒的呢?难道是在茗洋墓,但当时进墓的人也包括了自己、刘常、杜乾坤啊,为什么单单就他们中毒?会不会与王二狗从墓中盗出来的东西有关? 公输然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大家觉得很有道理,都要求王二狗展示他一直攥在手中的东西。王二狗犹豫不决,终究难敌死亡的恐惧,慢慢打开了衣服,里面滚出一颗巨大的宝珠,它通体闪耀着绿光,如此大、色泽鲜艳且毫无杂质的玉石珠,市值不下百万。大家被它的美吸引了过来,围在一旁啧啧称赞。公输然认出这颗珠子是守护茗洋晕的石龙口中所含的龙珠。这时,吴天良怒斥王二狗:“二狗子啊,舅舅待你不薄吧?将你从一个不名一文的小混混提拔成为城管队长,要钱有钱,要权有权,要女人有女人,你竟然得了便宜却想独占?”看来,吴天良也是第一次见到龙珠。王二狗理亏,满脸通红,不住向他的舅舅认错。公输然又想,除了王二狗,其他人都没有碰过龙珠,看来中毒跟龙珠也无关。突然,他想起青平公主曾说绑住高靖对他反而是件好事的话来,对了!吴天良等人肯定是在茗洋墓中感染尸毒的。但为什么自己没有中毒?公输然慢慢回想,终于明白,吴天良等人在墓中没有接触尸体,中的根本不是尸毒,而是诅咒,女儿茶可以抵御诅咒,所以喝过泰山女儿茶的公输然、刘常、杜乾坤都安然无恙。 公输然将想法说出来。吴天良听闻此言,如坠冰窟,他知道一旦中了诅咒,如果找不到破解之法,将永远不能治好。由于茗洋墓乃鲁班传人所建,诅咒也必定是他所下,也自然只有鲁班传人才能破解诅咒了。然而,《鲁班书》早就消逝在历史的尘埃中,就算还有流传,可人海茫茫,又如何找得到呢?吴天良并不知道公输然的爷爷来友就是鲁班传人,他心想,罢了,罢了,正是鸟为食亡,人为财死,盗墓不成,反而送了性命,还是抓住人生的最后时光,赶紧行乐吧。他拉着其他四人,取出一坛酒狂饮起来。他们不一会就全都醉了,抱在一起又哭又笑。大家暗叹,纵然他们生前可恶,但如此惨淡收局也确实让人怜悯。 公输然心烦意乱,懒得关心吴天良的生死,他慢慢踱上二楼。高靖正陪着高若凌坐在走廊上。她越来越虚弱了,三天不到,消瘦了一大圈,公输然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无边无际的天空中,一行小鸟正在飞过,她一定在憧憬能像小鸟一样进行一次自由而浪漫的旅行吧。公输然想起刘常说过的那副纪念青平公主的对联来,“仙鸟下界觅比翼,芳骨得道葬茗洋”,青平公主一生都在旅行,她从汴京旅行到谭州,再到梅山,再到茗洋墓,用了整整一千年,但她终归偿还了她理该偿还的,也终归得到了她本该得到的,而与青平公主极为相似,又命运交织在一起的高若凌,甚至还没有找到可以比翼双飞的恋人就要离开。或者说刚刚找到,公输然暗暗纠正,这个女子像一阵清风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的世界似乎因此改变了什么,所有的过往都已经不再重要了,他只是觉得,必须为她做他所能做到的全部。 公输然轻轻走过去,什么也没说,高若凌也没有。客栈前,科考队员围在风水塔前,仍在仔细斟察,也许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将是毫无意义的,因为他们仅仅在依凭一个毫无根据的传说来做这件事。 渐渐地,天又黑了下来,最后一个夜晚降临了。 今夜月亮很大,给世界铺上了一层银辉。大家各司其职,科考队、阿朵和李清洪在斟察风水塔,神兵与扶流汉在草地上戏闹,吴天良等人在饮酒嚎哭,梅山教民除扶流汉外,都静静地坐着,与教主及高若凌共同等待大司命的到来。然而,所有的这一切在公输然眼里毫无意义,有意义的只有高若凌充满柔情与依恋,注视着他的双眸。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这真是个度日如年的夜晚。 子夜时分到了,神兵与吴天良等人都累了,倒在草地上沉沉睡去;科考队员也正沮丧地坐在风水塔前,他们已经准备放弃了;公输然紧紧地抓住木栏,手指开始酸痛起来。整个死尸客栈周边有三四十人,此时却一片死寂。 突然,科考队员爆出一片惊呼声。原来这个无雨之夜,风水塔顶的冤魂又开始聚积了。几束淡淡的蓝色火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束更大更深蓝的火焰,像妖姬一样飘动,很美,却带着森森寒意,它不是带给人间温暖的火么,为什么却让人心凉如水?同时,呜呜咽咽的哀叫声也传了出来,凄凉、悲伤,瞬间让人心里空洞洞的。厉鬼呢?今晚还没有出现,但科考队员已吓得往客栈狂奔而来,除了一个人,她就是江未希。 科考队员跑上草坪才发现少了一个人,他们转过身来,只见江未希正如痴如醉地望着蓝色火焰,脸上闪耀着惊喜。终于,她爆发出一声大叫,睡在草坪上的几十个人一把坐起,瞪着布满血丝的眼四处张望。 第十二章 伏尸还魂第三节 鬼尸 科考队员小心谨慎地走回到风水塔,只见塔顶牛角石上,有四个字在蓝焰的映照下若隐若现。刘常看得真切,是“穷朔日晷”四个字。想不到骇人的所谓冤魂中暗藏了玄机,估计鲁班传人只想将秘密留给勇士。风水塔终于有提示了,这证明传说是正确的,大家欣喜若狂,拥抱在了一起。 唯一没有投入狂欢的科考队员是公输然。 此刻离天亮只剩三四个小时了,高若凌已虚弱不堪,不停咳嗽。公输然仿佛能够看到,生命正一丝丝地从她身上抽离,如烟如缕,无色无味,随风飘走。公输然想要抓住,却什么也没有,他痛苦地蹲下去,将高若凌轻轻揽入怀中。 高若凌说:“然哥哥,我自从与你见面后,就接连两次面临死亡,比我之前的二十年还要多。”她自然是指被吸血鬼扔进青平公主墓以及这一次。 “那死了两次,你有什么感想?”公输然艰难地想到了这个不好笑的幽默。 “第一次,我觉得死是孤独的,而这一次,我却很充实。”高若凌咳嗽着说。 公输然明白她话中所指,喉咙有些发紧,嘶哑地说:“第一次见你要死,我很害怕,但这一次我很心痛。” 高若凌的眼中滚落下两滴清泪。她安慰公输然说:“我们认识以来,你也死过两次了,也要像我一样,看开了才对。”她是指公输然落崖及被吸血鬼丢入青平公主墓这两次。 公输然说:“我们都死过两次,但我依然活着,你也会的。” 高若凌强忍住泪水,哽咽着说:“我给你讲个关于鸟的故事吧。” 世界上有一种鸟,有着超越一切生灵的美丽歌喉,但它一生只会演唱一次。为了如愿以偿,它不停寻找荆棘树,然后,将它的胸脯扎进最长、最尖的刺上。这时,它才开始它一生中唯一的一次,也是最动人的一次演唱,这次演唱会吸引森林中几乎所有能听到的生灵来为它鼓掌,直到生命终止。 “它是什么鸟?”公输然问。 “荆棘鸟!我虽不如这只鸟,能在生命终结前演唱出最动人的歌曲,但在我生命的最后一刻,我也像它一样过得绚丽多姿,因此,我觉得这一次死得非常充实。这一切都是因为你。”高若凌深情地说。 公输然心痛无比,将她紧紧拥在怀中,感受着她微弱的心跳和粗重地呼吸。 突然,楼下沸腾的人群变得鸦雀无声。公输然站起身来,他也感受到了什么。 一股无形的煞气正如洪水般从死尸客栈中冲刷出来,没有异响,没有异物,甚至连那怕不规则的风也不存在,但每一个人都真切地感受到了恐慌,这种恐慌来自四面八方,无处可逃,所有人只能带着一点点侥幸等待着,或许噩运只会降临到三十多人中的某几个,而自己恰巧不包括在内。 死一般的寂静,越是如此,所有人就越是无助。 终于,一串清脆的铃铛声像一股清泉流淌过来,释清了浑浊的洪水,氧气有了,微量矿物质有了,在洪水中窒息的鱼终于缓过气来。(.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大家往古道张望,只见月光下,六个人影正缓缓走来。最前面的人穿着黑色道袍,左手持一节白幡,右手提着一个铃铛。中间四人头顶黑帽,腰中束一根草绳,互相连结,最后面一人装束与第一人相似,手持一把鲁班尺,小声吆喝着前面的人。公输然站在死尸客栈二楼,早已看到,他欣喜若狂,苦等三日,终于在最后时刻等到了大司命。 这一行人就是湘西自古存在的赶尸队伍,最前面的便是大司命,最后面的是少司命,中间则是死尸。很快,他们转上了草坪,从寂静的人群中穿过,往死尸客栈中门走来。相距近了,大家看清在每具死尸额头上有一张黄符。它名叫辰州符,有驱尸还魂之效,也是湘西民间流传最广的符咒,但练得精深者毕竟是少数。大司命手中的铃铛有几大功能,可以告知死尸行走的方位;同时告诫沿途百姓有死尸经过,让人们回避;最重要地是驱散野狗,防止狗闻到腐尸气味前来撕咬。少司命手中的鲁班尺则是用来驱妖除魔,预卜吉凶、修造风水的工具。 他们默默地走着,死尸一律勾搭着头,步伐僵硬,但抬腿起脚整齐有序。来到中门前,大司命扬起右手,铃声停止,队伍也停止了前进。少司命走到门前,缓缓拉开鲁班尺,尺面第一节上写着财字,第二节写着病字,少司命略作停顿,抬头看了看二楼的高若凌,继续拉开,第三节是离,第四节是义,第五节是官,第六节是劫,第七节是害,他停了下来,双手不停颤抖。“害”是指“灾至、死绝、病临、口舌”,乃大凶之兆,这说明前方潜伏着巨大的危险。 这时,中门一股阴风扫出,两扇木门横飞过来,少司命立即运气阻挡,但听“嘭”地巨响,木门四分五裂,化为碎片。少司命慌忙跳开躲避。中门内的阴风越来越强烈,只听呼地一声,从房内扑出一个黑影来,死尸客栈二楼的走廊被劲风一带,竟轰然倒塌。楼上高靖迅速跃入草坪。公输然、高若凌反应较慢,径直滚落下来,恰好落在黑影头上。黑影披头散发,面容发黑,嘴角露出两颗长獠牙,便是被杨东元囚禁在中门内的鬼尸,不知怎么逃脱了禁锢。鬼尸被两人一撞,大怒,举起两手,一手抓住一人,在空中轮上两圈,往大司命甩去。大司命丢开白幡,将手中铃铛往鬼尸疾射,双手一把抱住高若凌,在空中几个回旋,化去冲力,稳稳地将她放下。作为男性的公输然显然受到了歧视,竟无人搭救,重重地撞上最前面的死尸,啪啪几声,四具绳索相连的死尸都被掀翻倒地。公输然跌坐在死尸身上,幸未受伤,他一把爬起来,正欲逃离,黑影已挡开铃铛,再度追击而来,又将他擒在手中,往外扔了出去,接着扑上死尸,一口下去,竟撕咬下一大口肉来。 公输然也算高大,今日竟让人当坨螺一样玩弄,被扔来扔去,但他十分幸运,这次又摔落在烂醉如泥仍在沉睡的王二狗身上。王二狗被猛然惊醒,一把推开公输然,慢慢爬起身,瞪着他的毛毛斗鸡眼,看着众人,不时打嗝,看来酒还没醒。他将其他城管挨个踢醒,取来酒坛,为公输然和城管斟上酒,口中咕哝着说:“来来来,再搞!哈哈!”。 公输然指着正抓住死尸咬食的鬼尸说:“找他喝去!” 王二狗迷迷澄澄的望过去,“哈哈,是个陌生人,灌死他!”他边说边端起两碗酒,摇摇晃晃地走过去。公输然一个玩笑,他竟当了真。 “来,是汉子的,跟我搞两碗!”王二狗推了推鬼尸的肩。 鬼尸抬起头来,将口中残留的一口人肉咽下去,接过王二狗递来的酒,一口饮下,似乎十分惬意。他高兴地撕下一块人肉,递给王二狗,竟是要投桃报李,与王二狗分食了。众人见到这种情景,全都发出惊呼声。王二狗取过人肉,放在鼻下闻了闻,还给鬼尸,踉踉跄跄走回来,取出他们烤好的牛肉,又走过去递给鬼尸。鬼尸接过来咬了一口,一口吐出来,将牛肉扔出老远。 王二狗不悦地拍了一下鬼尸的头,骂道:“你狗日的,我烤一下午,呃!才烤好的,你就扔了?呃!”鬼尸也不生气,自顾自地吃肉。 这时,大司命一声暴喝:“来人闪开!”只见大少司命分居东西方位,躬身,双臂张开,两只手拇、中指捏成诀,正要合力擒拿鬼尸。 第十二章 伏尸还魂第四节 大司命 王二狗偏过头来,只见大司命尖脸鼠目,两只三角眼滴溜溜转动着,颌下的一把灰白胡须在这个年代显得不伦不类,十分滑稽怪异。他哈哈大笑,摇晃着走过去,将手中的空碗盖在大司命的头顶,再扯住他的山羊胡须说:“你的造型不错嘛,这把假胡须有点意思,借我玩一玩吧!”说完用力拉扯胡须。 大司命刚刚运好气,此刻被王二狗生生扯下几根胡须,疼得大叫一声,真气顿时外泄。他生气地掀掉头顶的酒碗,抓住面前这个醉鬼,一脚将他揣在地上。鬼尸见到,猛然站起,似乎对朋友被打十分生气。少司命不待他发作,已甩出鲁班尺,只见卷尺仿若一条毒蛇,诡异地缠绕上了鬼尸的脖子。少司命用力将尺盒往后拉,鬼尸身体失衡,被迫后退,大司命抓住时机,飞扑过去,将一张辰州符贴上了鬼尸额头。鬼尸几十年道行顿时被辰州符禁锢住,无法施展,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了。大司命哈哈狂笑,没想到今日鬼尸如此轻易被擒,他扑上去,抱住鬼尸双腿,意欲缚住他。王二狗却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一把扯下鬼尸额头的辰州符,好奇的拿在手中把玩,大家欲要阻止已然不及。鬼尸法力再度恢复,只见双目暴睁,头部往前急拉,脖子被鲁班尺扼得细如竹竿,突然“砰”的一声闷响,鲁班尺断裂成几条,落在地上,犹如几条受到惊吓的大蚯蚓拼命跳跃,根本不像死物。鬼尸获得自由,凶性大发,奋力一脚踹向过来抱缚自己双腿的大司命。大司命毫无防备,胸口被踢个正着,顿时像一片破纸片,跌入中门内。鬼尸穷追不舍,追赶过去。少司命担心师傅有难,也跳进了中门。 室内,大司命吐出一口鲜血,艰难地撑起身,又被赶过来的鬼尸一脚踢中,再度飞起,撞在墙上,跌进了墙下的棺材内。黑棺的棺盖已经打开,几根棺钉被全部取出,摆放在墙头,由此看来,必定是外人故意释放鬼尸的。大司命此时元气大伤,无力还击,眼见鬼尸步步逼近,急得满头大汗。恰在这时,少司命从后方偷袭,双手扣住了鬼尸的太阳穴。太阳穴乃是人身重穴,猛下重手,会瞬间致人死地,但鬼尸早成半尸半鬼之身,全身无血无络,自然不怕攻击穴位,可少师命年轻,却不知道这些,这样做反而将自己置于险境了。果然,鬼尸不受其制,右手往后大力甩去,少司命腰部中拳,他修行有限,法力不够,受此重击,顿时撞上墙壁,口吐鲜血,直欲晕厥过去。 大司命心头惶急,强行运气,跳出棺材,取出墙头一根棺钉,直指向鬼尸印堂。棺钉乃僻邪利器,这一根被当年杨东元施了巫术,专用于镇压鬼尸。鬼尸见到慌忙躲避,往室外疾奔,但他也因此更加暴怒,这些棺钉代表着他七年的屈辱,七年中,他日日受钉身之苦,仇恨之深可想而知。他跨出中门,突然狂砸门旁墙壁,死尸客栈顿时摇摇欲倾。大司命急忙抱起徒弟,艰难地往门前走去,但他身受重伤,门前又有鬼尸把守,不敢强行冲关,只得以棺钉护体,与鬼尸僵持在门前。 公输然在客栈外看得心急如焚,假如客栈倒塌,大司命肯定会被埋在废墟之中,难以活命了,那样,高若凌也将无法得救。慌乱之下,公输然冲了上去,从后面一把抱住鬼尸,将他双手束住。众人一片惊呼,公输然毫无法力,怎会是鬼尸对手,高若凌更是紧张得大叫出声来:“然哥哥,快回来!你打不过他的!”但一切都晚了,鬼尸两臂一撑,身体再往后一撞,公输然顿时倒地,鬼尸一把将他提起来,两指如电,往他喉管插去。 突闻一声枪响,一枚红通通,高速旋转的子弹射入鬼尸额头,贯穿后脑,带着丝丝脑浆,扎进了墙中,是江未希开的枪。鬼尸嘭地倒地,又迅速弹起身,往江未希飞扑过去。众人纷纷逃避,只剩江未希一人独立草坪之中,她又连发数枪,但鬼尸已有防备,双手舞动,子弹被照单全收。电光石火之间,鬼尸已欺近江未希,江未希突然矮身,从他身下穿过,快速翻身,双腿连击鬼尸后背。鬼尸往前一冲,双手**泥土之中,他两手一勾,捧起一大块泥土,回身向江未希投去,泥土在空中化为碎土,密如蝗石,势如闪电,江未希转身奔逃,却是不及,被击中后背,跌倒在公输然身旁。 经公输然、江未希阻挡,大司命背着少司命成功冲出死尸客栈。然而,鬼尸再次袭来,大司命放下徒弟,将手中棺钉对着鬼尸刺去,鬼尸身形一飘,转到大司命身后,一掌击出,大司命口吐鲜血,扑倒在地,鬼尸高高跃起,手肘往大司命后背撞去,如此大力,大司命如果中招,必死无疑。公输然摸摸口袋,只有一支班母可作武器,急忙拔出,扑过去刺入半空中的鬼尸腰部。只听一声惨叫,鬼尸几个翻滚,跳入一旁,眼睛望着腰间的班母,面目狰狞,神情恐怖,身体渐渐萎顿,终于伏倒在地,不能动弹。 公输然又惊又喜,惊的是班母竟有猎杀鬼尸之力,喜的是救下了大司命,高若凌的病有希望了。他跑过去扶起大司命。这个老儿嘴角犹有血迹,却满脸怒色地说:“黄毛小儿,坏我大计,我在此诈死诱敌,你却要横插一手。”公输然救人一命,反受指责,真是哭笑不得。众人纷纷围扰过来,胆大的还用脚踢了踢鬼尸,鬼尸突然翻过身来,众人大声惊呼,正欲逃命,却见他虚弱不堪,根本无力追击,这才放心。王二狗又挤进人堆,要过去拔鬼尸腰间的班母。杜乾坤一把抓住他,抡起大掌,给了他一个大耳光,一只五指张开的手印清晰地印了上去。王二狗一脸错愕,正要责问。杜乾坤又抡起了手。王二狗慌忙躲开,引得众人大笑。杜乾坤的心中充溢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快感。 大司命拍拍公输然的肩膀说:“你这小孩,虽然脑子不好使,但心地不错,拼死杀鬼,也算一个勇士。” “大爷你过奖了,你深夜赶尸,这才需要真正的勇气呢!”公输然说。 大司命闻言如饮琼浆,嘿嘿一笑,说:“算你小子识货,不会是想拜师学艺吧?我这个徒弟窝囊废一个,正想换换。” 坐在一旁的少司命听到,满脸委屈之情,女里女气地说:“师父呀,你怎么可以酱紫说我嘛,我服侍你都五年了,你不肯好好教还罢了,反而怪我不好好学,现在又当着外人说,你让徒儿的脸往哪儿搁嘛!”这声音挠得人心脏直发痒。 大司命怒道:“我授你鲁班尺才半年,你就把这根神尺弄成了几段,如此不济,还敢多嘴多舌,看我不打你屁股。”说着挽起袖子来。少司命吓得立即噤声。 这一对师徒一唱一和,把众人看得直乐。公输然抬头看天,黑夜将尽,急忙拦住大司命说:“大爷,我现在碰到一件棘手的事,只有大爷您能解决,现恳请你出手相助。” 大司命哦一声,问何事。 公输然将情由一说,大司命走到高若凌身旁,细细打量了一番,面露得色,似乎对如何救治已成竹在胸。 第十二章 伏尸还魂第五节 收魂 大司命问:“是不是曾被鬼魅附体?” “是的!”公输然大喜,他既知病因,自然就能救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大司命摇摇头说:“唉!幸亏你遇到了湘西第一司命,噢,也就是我啊,否则今日天亮,她就要魂飞魄散咯。” 这时,高靖率梅山教民跪了一地,恳求大司命立即出手。 大司命指着公输然说:“你们都起来吧,今天我是给这位年青人面子,才愿出手,与你们无关。”高靖面露难堪,与大家尴尬地站起身。 大司命将高若凌周边人群赶开,命少司命以朱砂画圈,围住高若凌,他取出黄纸数张,毛笔一支,写下多张符咒。公输然看得真切,所有符咒虽字形笔划复杂,各不相同,但无一例外有雨字作顶,与《鲁班书》中的符咒很像,难道天下巫术皆出同源?大司命将辰州符在碗中烧成灰烬,冲上水命高若凌饮下,然后,敲动铃铛,口诵咒语,只见地上四具死尸慢慢爬起身来,连同大少司命,围着高若凌一步一跳。大家看得目瞪口呆,只见他们越转越急,念咒声急如雨点,噼噼叭叭落在大家耳膜上,有疼痛之感。高若凌渐渐被一层蓝雾笼罩,半小时后,一道绿光从天而降,由口而入,进入身体之内,她的脸色慢慢红润起来。大司命的铃声与咒语声逐渐缓慢下来,他方向一变,领先朝死尸客栈中门内走去。死尸紧随其后,跨进门槛后,自动走向墙壁,靠墙而立,一字排开,再也不动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大司命的收魂法术也就结束了。 公输然立即冲过去,抱起高若凌问:“好点没有?” “看来,我还得多陪你死几次。”高若凌微笑着说。 公输然心情大慰,与梅山教民欢呼起来,这三天时间,他们度日如年,总算是熬过来了。最最高兴的莫过于高靖了,他立即命教民生火做菜,准备与众人狂欢,庆祝高若凌大病初愈。酒菜准备妥当时,天已大亮。 赶尸匠都是晚上活动,白天休息,所以大家将大少司命也请出来,围坐于草坪之上,吃肉喝酒,无比快乐。这时大司命才自报家门,原来他就是当年擒拿鬼尸的杨东元,少司命是他后来收的徒弟,名叫卢小云,说话行事女里女气,真是人如其名。 公输然不解地问:“鬼尸当年既然被你所擒,你怎么不直接处死他,反而留下今天的祸害?” “唉――”大司命吱地一声,喝光一碗烧酒,又说:“如今我们赶尸一行,生意不好做啊!现在交通越来越便利,谁还会选择这种原始的运尸方式啊。当年我接下那单大生意,结果行程有所耽搁,半途闹了鬼尸,怕主人家索赔,所以不敢毁尸,便钉在此处。” 公输然哈哈大笑,说:“看来中国加入wto后,每行每业的竞争压力都大了。” “什么叫‘打不了屁股’?”卢小云奇怪地问。(.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大司命一巴掌打在他头上,骂道:“是‘打不了踢后’!就是搞贸易的,让你平时多读点书,看点报纸,就不听,再过几年,我们这个行业就要消失了,你这么没有危机感,到时喝西北风去!”大家觉得有趣,大笑起来。 公输然又问:“你束尸于此,主人家后来没有找你要尸体么?” “这事也真是稀奇,我做生意最讲诚信,既不能完成所托,自然要找托运人退还托运费,谁知托运人却神秘失踪了,怎么都找不到,所以,此事一托再托,当年那笔生意的利金最为丰厚,是平时的十几倍,我一直不敢动用。”杨东元说。 公输然哦一声,说:“这事也确实稀奇,当年他让你赶往哪里呢?接收者也没有找你么?” 大司命又饮一碗酒,十分舒坦,冒着酒气说:“托运人让我于大年三十之前将鬼尸送往永州公输家,我束尸后,永州路途遥远,一直无缘过去道歉,他们也无人追究这事。”公输然闻言大惊!公输氏目前仅剩永州一脉,大司命所称的永州公输家自然就是他家了,但十年来,公输家从无亲人亡故,又何来运尸?难道有人欲加害我公输家?幸亏行程耽搁,鬼尸半途发作,公输家才免遭大祸。我家到底跟谁结下这么大的梁子?想到此处,公输然脊背发凉,他越来越觉得他现在所涉及的种种事由,皆与公输家族息息相关。 吴天良不知何时加入到了人圈中来,他恳求大司命说:“我得了一种恶疾,不知杨先生能不能治?”说着挽起袖子,一股恶臭传来,众人正在吃饭,被熏得食欲全无,大声抱怨起来。大司命瞟了一眼,摇了摇头。吴天良再次绝念,心情更加灰败。 公输然现在心情极好,这才关心起吴天良等人来,他暗想,吴天良身为局长,可以搞到军火,又有大量公共资源可供调派,现在已查到黄鸟洞的丝丝信息,后面的探查如果有他们相助,可以事半功倍。公输然决定请来友爷爷救治他们。 为求稳妥,公输然走到一旁拨通了来友爷爷的电话。 “爷爷,我是公输然,你可好?” 对面传来来友慈爱的声音,“好好,你在哪里呢?毕业了也不回家一趟,我还有事要跟你讲啊。” “什么事?我也正好有事找你。”公输然说。 “你回来我再跟你细谈,你先讲你的事。” “我有位朋友得了一种怪病,怀疑是被鲁班传人下了诅咒,想请你出手救治。”公输然将症状详尽说了一遍。 来友大吃一惊,大声问:“你现在在干什么?怎么会跟鲁班传人扯上关系的?” 公输然想起自己签订的《保密协议》,此事万万不能讲,只得说:“因为工作的关系,朋友误入一个地方,才中了诅咒。” 来友又追问几次,公输然始终不肯明言,他自知多问无益,便讲:“他是中了《鲁班书》的‘毒疮咒’,若不及时救治,一月之内必死无疑,但治法十分简单,只须由我念动解毒疮咒,再施以我秘治的丹药,三日内病根可扫除。” 公输然大喜,说:“咒语能不能传给我,我现在就为他救治。” “呵呵,咒语好传,但丹药难制啊,须以一百余种药草炼制七七四十九天,方可成药。” 看来,要想救下吴天良,公输然必须回家一趟了,但探查黄鸟一事十分紧急,根本没有时间返回永州,不过幸好离吴天良病发还有一个月时间,也不急于一时,还是先行探查黄鸟吧。公输然说:“爷爷你先准备好丹药,一个月内,我会尽快回家一趟的。” 来友爷爷十分高兴,又语气声长地说:“小然啊,爷爷心中有件大事急于跟你说明,你切记要尽快赶回来,还有,如果你现在的工作与《鲁班书》有关联,你要第一时间告诉我,鲁班术的厉害,你也是见识过的,千万不要到酿成严重后果时,才来悔恨哪!” 公输然连声称是,他早知鲁班术狠毒无比,但此事受《保密协议》约束,明知来友爷爷能帮助自己,却不能说。他收起电话,走回人圈,对吴天良说:“你的病我能治!” 杨东元满脸诧异之色,惊问:“你是鲁班传人!”。众人听到,全都惊异地望着公输然。 公输然并不回答,继续说:“我会在一月内为你们解除诅咒,这段时间,我们会需要大量帮助,到时烦请吴局长能鼎力相助!” 吴天良等人头点得如小鸡啄米,连声称是,一脸的虔诚与谄媚。 第十三章 穷朔日晷第一节 疑案 杨东元见公输然不肯说,便讲:“公输兄弟,我看你德才兼备,不像是鲁班邪教中人,为何能破解鲁班传人的诅咒呢?” “杨先生好眼力啊,一看就知吴局长中的是鲁班术诅咒,”公输然边思忖边回答,“我早年曾偶遇一位高人,恰好见他施法救治这种病症,便虚心向他请教,这位高人十分慷慨的教给了我解救之法。(.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他听杨东元将鲁班传人说成邪教弟子,很不高兴,就故意编了这么个粉饰鲁班传人的谎言来。 杨东元将信将疑,说:“你机缘很深哪!我给大家讲个关于鲁班邪教的故事吧。” 大家兴致高涨,连声叫好。杨东元得意地说:“这个故事说的是湘西的一桩大案,历年来政府采取了各种手段调查此案,但始终云山雾罩,无法破案。不过我们赶尸匠向来黑白通吃,所以多少知道此案与鲁班邪教有关。”赶尸匠常年被黑白两道边缘化,属于在社会夹层中求生存的巫人,但他好面子,偏说成黑白通吃。 众人好奇,追问案件细节。 杨东元说:“这件事已是多年悬案了,案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想吴局长也曾为此案焦头烂额吧?几十年来,湘西每年会失踪几位妙龄女子,吴局长将其一律定性为人口拐卖案,是不是?”他望向吴天良。 吴天良点点头,问:“莫非杨先生有本案的线索?” “唉――”杨东元长叹一声,又说:“你们这些当差的,除了欺压百姓,牟取私利外,办案能力实在不敢恭维。每年失踪几人,人人都是美人胚子,处子之身,作案手法一样,充分说明案件是同一伙人干的,你们这些酒囊饭袋却偏把它们分案处理,查到你的孙子辈也查不出来啊!”吴天良闻言皱起眉头,暗想等我康复,必定拿你开刀,今天且让你逞一回口舌之快。 刘常插话说:“杨先生怎么知道本案与鲁班邪教有关呢?这个鲁班邪教组织我们都是第一次听说啊。” 杨东元自负地说:“我纵横湘西大半辈子,没有不知道的事,《鲁班书》已失传千年,但关于它的传说却在民间愈传愈广,为什么?就是因为鲁班邪教,它十分神秘,神龙见首不见尾,但肯定是存在的,有缘见到的人便口口相传,越传越神,以至人们今天将早已失传的《鲁班书》称为天下第一巫书。” 刘常又问:“不能因为一些传说,就认定鲁班邪教存在,并且还抢夺女人哪?” “当然不能,我查过十多家失去女儿的家庭,发现所有案件都有几个共同点。”他打住不说,举起酒碗,大声说:“来,干一碗,今天遇到各位,真是痛快啊!”圈中人都饮下碗中之酒,注视着他,可他就是不开腔。 扶流汉忍耐不住,大声骂道:“你娘的,有话快说,有屁就放,卖什么关子,害老子牙都痒。”这话虽然粗俗,但道出了大家的心声,竟无人阻止。 杨东元老大不悦,只得接着说:“每次案发必是月圆之夜,案发现场必留有一抹淡淡的香味,这是一种药香,有乱人心智、催情的功效,与市面上的催情药物完全不同。” 扶流汉哈哈大笑,说:“看来老先生对催情药很有研究嘛,只是就算这样,也不能认定案件跟鲁班邪教有关啊?” 杨东元咧嘴一笑,说:“不瞒大家,我一生没有婚配,又经常出差在外,这单身汉子,对这玩意自然要研究研究。”众人全在心底暗笑。他又说:“案发现场的香味,我听祖上说到过,它是一种绝迹千年的巫药香味,这种巫药的催情效果那是没得说啊!只须在鼻下闻得一丁点,在一日之内都会激情四射!这么厉害的巫药自然只有鲁班传人才能得到。” 扶流汉继续调侃他,“老先生这么用心查探此案,不会是冲着这味催情药去的吧?” 杨东元点点头,竟然认可了。众人再也忍俊不禁,都笑出声来。 听到此处,大家都明白了,这种神秘的巫药既已绝迹,又再出现,自然只有民间传得神乎其神的鲁班传人能找得到,于是杨东元推断此案与鲁班邪教有关,而所谓的鲁班邪教也是他根据民间传闻臆想出来的名字吧。他的这种推断有些道理,但又不够严谨,大家都当趣闻轶事来听,也没放在心上。 说完故事,大家又饮了十多碗,众人都有了醉意。高若凌此时已能起身行走,她来到公输然身后,拉拉他的衣服,小声说:“不要喝醉了!”公输然哈哈大笑,高声说:“今天喜事连连,又有这么多好朋友在,心情痛快,一定要多喝几杯!”他这一说,不免让所有人发现高若凌特别关心公输然,高若凌毕竟是小女孩,脸顿时火辣辣的。 这时,高靖捧着酒碗走过来,对公输然说:“公输兄弟,这几天蒙你一直关心照顾小女,高某感激不尽,我想学学古代高贤,欲与兄弟结为金兰,不知公输兄弟是否愿意结交高某。” 众人饮酒,正需好事助兴,见到这种古代才有的事情出现,都大声叫好。公输然十分意外,他望向高若凌,只见她正摆着一张鬼脸,心里不觉好笑,今天如果同意结拜,高若凌就得叫他叔叔了,两人若是产生爱情,岂不是乱了辈份?但若不答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高靖也没法下台啊。这时,高靖的酒碗已顶到公输然胸前,公输然只得接过来,在众人喝彩声中,与高靖在风水塔前结案焚香,参拜了天地父母,歃血为盟,饮下三碗血酒。 高靖一把将公输然抱住,拍着他的背部说:“兄弟,从此以后,我们便是要生死与共,互相扶持了。哥哥十分高兴呐!”他又将高若凌叫来,说:“快拜过你公输叔叔,以后见到他须尊为长辈,不可疏忽了礼节。” 高若凌笑呵呵地走过来,叫一声“叔叔好!”眼神怪诞。公输然趁着酒意,拍拍她的头说:“乖侄女,来,叔叔送你一件见面礼。”说完,把全身摸了个遍,却空无一物,班母还插在鬼尸腰中,没有收回,他尴尬地说:“哎呀,叔叔来得太匆忙,没有准备,回头我给你补上。”高若凌早笑得花枝招展。 高靖厉声喝道:“不得无礼!”高若凌一愣,笑容顿时凝固。高靖早看出高若凌对公输然有情,原本见公输然一表人才,并不反对,但今日从各种情况来看,恐怕公输然是鲁班传人,世人都知道,练习《鲁班书》者,将终生贫、病、孤,会贻害妻儿,因此,高靖为保护高若凌,才使出这一招,与公输然结为兄弟,断了他们的念想。高若凌还以为这只是他醉酒后的荒诞行为,不以为然,现在被喝止,才知这一切都是认真的,顿时失落起来。她望向公输然,公输然醉熏熏的,依然沉浸在高若凌得救的喜悦之中,何曾想到过这一点。 事实上,公输然压根没把结拜当回事。现代社会谁还相信这一套,只有高靖这种生活在闭塞的梅山教内的人,才保留了些古风。 众人重整酒菜,在草坪上再喝起来。 第十三章 穷朔日晷第二节 谜题 酒罢,公输然问:“鬼尸怎么处理呢?” 杨东元醉熏熏地说:“我送你一个宠物怎么样?” 说完他拉着卢小云来到鬼尸身旁,大家都围拢过来看热闹。只见杨东元取出一把钳子,将鬼尸的獠牙生生撬了下来,鬼尸痛得哦哦怪叫,却无反抗之力。接着,杨东元将一瓶药水通过鬼尸额头上的弹孔灌入它头颅之中,鬼尸慢慢变得安静起来,眼神与表情里的凶气消失,换成了一脸的呆滞。杨东元又用一种特制皮带束在鬼尸脖子上,这才拔出班母,鬼尸立刻行动自如,但并不攻击别人,只是一脸茫然地望着大家。杨东元像牵狗一样将鬼尸牵到公输然面前说:“你我也算有缘,这个宠物就送给你了,我给他用了药,凶残习性荡然无存,他唯一印象深刻的便是这支班母,你只要亮出它来,就可以随意差遣他为你办事了。” 公输然十分惊奇,拿起班母指着王二狗说:“快去照顾那个酒鬼,以后就跟着他吧!”鬼尸果然听话,带着皮带慢慢踱到王二狗身旁,王二狗酒还未醒,一把拉过他,两人在草地上喝起酒来。鬼尸没有心智,逢酒必饮,饮后不醉,不一会,王二狗就醉得不醒人事。 天黑之后,大少司命与公输然交换了手机号码,依依不舍地赶尸离开了。众人饮酒过量,晚上睡得醋畅淋漓,一夜无事。 第二天一早,高靖便率梅山教民向大家告别,高若凌落在后面,默不做声。公输然走到她身边说:“我事情办完,会立即过去看你。” 高若凌抬起头来,依恋地说:“你讲的候鸟故事,我很喜欢,它们为了承诺可以历尽艰险,你也要记得你说过的话。” 公输然点点头。 高若凌趁大家不注意从脖子上取下一个玉佩,交到公输然手中说:“这是我娘去世前交给我的,是我最心爱的物品,已经随身佩带了十多年,今天送给你,你一定要好好保存。” 公输然很是感动,摸摸口袋,除了那支班母,别无它物,便取出来悄悄塞给高若凌说:“这是叔叔送给你的见面礼,你也要好好保管。”高若凌闻言一笑,心里却生出一丝惆怅。 公输然看出来了,用衣服作掩盖,悄悄捏住高若凌的手说:“等我回来!” 高若凌满面娇羞,这才明白公输然刚才自称叔叔的话全是玩笑,惆怅一扫而空,浅浅地点了点头。前面高靖已在催促,两人只得松开手,高若凌再不回头,跨上矮马,随高靖返回了梅山教。 杜乾坤在一旁大叫:“唉!儿女情长啊!把正事都抛诸脑后,不闻不问了?” 公输然一脚踢在他屁股上,笑着说:“你是不是眼红啊?我们队里有两大美女,你赶紧行动,否则就成他人囊中之物啦!” 远处,江未希哼了一声。公输然、杜乾坤对这个缺乏幽默感的女人很无奈,只得放低了笑声。 刘常在风水塔下叫大家聚拢过来,吴天良、李清洪、阿朵都跟了过来。刘常说:“前晚我们从塔顶得到‘穷朔日晷’的暗示,我前后想了一天,始终想不明白,大家不妨来个头脑风暴,集思广益。”头脑风暴是管理学中的概念,即指聚拢一些人,对一个难题自由发表见解看法,通过思想的碰撞找到最佳解决方案。 刘常首先说:“晷的意思很好理解,就是指太阳的影子,朔日则是指农历每月的初一,穷字的意思不好理解,它是个多义字,有贫穷、穷尽、追究本源等意思,但不论用什么意思,都无法与后面的词搭配起来。” 温子菡说:“这句话会不会是说每年最后一个月的初一或者每月初一太阳西沉前一刻投射到风水塔的影子?” 杜乾坤立即表达不同意见,“太阳投射到风水塔的影子,在每一天的不同时间或者不同月份的初一都是不一样的,按照你的那两种推理都无法准确找到答案。” “会不会是指十二月初一太阳西沉前一刻的影子呢?”温子菡按这个思路继续推理。 大家觉得有一定道理,有思路总比没有思路强。但刘常又提出了一个疑问:“现在离农历十二月还有四五个月,当时太阳影子会是怎样的我们如何得知?” 温子菡说:“太阳直射点每时都在向西移动,每小时移过15度经度。春分,太阳直射点在赤道,此后北移。夏至,太阳直射点在北回归线上,此后南移。秋分,太阳直射点在赤道,此后继续南移。冬至,太阳直射点在南回归线上,此后北移。如此周而复始回归运动,周期为365日5时48分46秒,称为一个回归年。我们可以通过这些规律运算出当时风水塔影子投射的角度、长度与宽度。” 运算的任务自然由计算机专业的杜乾坤负责。这是一个十分复杂的演算过程,既要确定风水塔位于的地球经纬度,计算当时太阳的投射角度、风水塔的高度,还要考虑太阳所在方位的高山与风水塔点的角度。杜乾坤花了半天时间,才终于计算出来。大家丈量完毕后,正式确定了风水塔牛角尖投影的具体位置。大家都一致认为牛角尖的投影所指的位置必是秘密所在。但大家挖开泥土后,露出的仍是石板一块,毫无异样。 难道大家的推理是错误的?众人陷入到沉思之中。 江未希提议说:“我们可以肯定秘密跟太阳投影有关,不论这个投影具体在哪里,都不会超出一定的范围,只要我们将这个区域全部挖开,不信找不到谜底!” 这虽是个笨办法,但也许很有效。公输然立刻召来神兵,大家小心奕奕地刨开风水塔周边二十米范围内的泥土来。泥土之下无一例外都是岩石,找不到任何异样。 大家越来越沮丧,均想那所谓的提示或许只是古人跟他们开的一个玩笑,根本就毫无意义。大家瘫坐在草地上,望着风水塔**。但公输然始终觉得提示必有深意,鲁班传人必非常人,机心独具,自然不会轻易让后人悟出玄机。于是他说:“是不是我们理解错了提示的含义?” 刘常沉吟一会,点头说:“极有可能,这个‘穷’字在句中一定是有意义的。难道是我们将‘穷’字后面的字义理解错了?” 公输然、刘常的话顿时开阔了大家的思路。 “嗯!最可能理解错的是朔字,从句法来看,它与穷字是密切关联的,但现在两个字凑在一起明显不协调。”温子菡说。 “对了!朔字也是个多义字,它与日连用是指每月初一,但它也可独立成词,有北方的意思,‘穷朔’就是指穷尽北方,通俗地讲就是最北方,这样两个字就关联起来了。”公输然灵感迸发,大声说。 刘常疑惑地说:“最北方的太阳影子?太阳只有东西之分,没有南北之分哪?”众人又陷入沉思。 不知不觉间,又到了夜晚。大家用脑过度,十分疲惫,可问题却毫无进展,灰败情绪弥漫了整个死尸客栈。大家燃起一堆篝火,在月光之下,围成一堆,望着噼噼叭叭的火光,一言不发。夜色中,只有王二狗与鬼尸的嬉闹之声不时传出,看来他们真成一对好朋友了。 第十三章 穷朔日晷第三节 着色路线 公输然躺在草地上,回味起高若凌临走前说的话,候鸟的承诺!候鸟每一年都会从北回归线迁徙到北极圈,到了秋天又再飞回来,这是它们一生不变的承诺。(.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呵呵,公输然微笑起来。 这时,他灵光一闪,坐起来说:“太阳每年都会南北移动,6月22日会到达北回归线,也是太阳移动的最北点,最北的太阳一定是指6月22日的太阳!” 温子菡点点头说:“在正午时分,风水塔的影子也是在正北方的,杜乾坤再算算当天阴影投射点。” 大家都认为有道理。可怜的杜乾坤一夜不睡,终于将结果计算了出来。 第二天一早,大家便在地板勾画出6月22日正午风水塔的阴影图,因是中午,阴影面积很小,阴影所处的位置也是石板地面,与别处无异,大家非常失望。公输然坚信他的想法,他轻轻将地板上的灰土吹拂干净,在阴影的顶部他发现了一个比针稍大的小孔,由于被泥土充塞满了,一直不被大家注意。这个发现鼓舞了大家,他们找出一根针,慢慢**了小孔。 毫无反应,杜乾坤郁闷的一脚踢在风水塔上,只听轰然一声,原本坚不可摧的风水塔瞬间倒塌,陨石块散落一地。这时,小孔所在的石板慢慢打开,现出一个深坑来,坑中有一只黑匣子。大家喜不自禁,用钩子将黑匣子吊出来打开一看,里面有一张牛皮纸。这应该就是巫彭山的指引图吧?杜乾坤将它取出来打开,的确是一张图!他兴奋得大叫。 但很快,他又陷入到迷惑之中。这张图密密麻麻地画着颜色不同的线条,线条互相交织,十分凌乱,除了有标注万名塔、风水塔外,没有任何其它地名。大家看了后,都百思不得其解,鲁班传人真能折腾人,为了一座山的秘密设下如此多的谜题,公输然不免怨怼起来。 杜乾坤定定地看着地图,隐隐觉得似曾见过,地图上的线条虽然繁密,但并非毫无规律,譬如说通过对万名塔与风水塔的位置可以推断出地图的东西南北方位,并计算出地图的比例;而且他逐渐发现,从某一个点到达地图上的任何一点,都可以找到一条同色的线路。对!就是这一项让杜乾坤有似曾相识之感,他不断在地图上验证这一点,慢慢发现,所有的线路都会指向一个点,这个点意味着什么呢?这张图又有什么含义? 杜乾坤打开笔记本,通过无线上网,在百度上漫无目的地搜索起来。网络上的信息量太庞大了,这种没有限定条件的搜索,很难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半天过去了,一条新闻吸引了杜乾坤的注意。 这条新闻是说今年以色列数学家阿夫拉罕?塔克特曼宣布解开了路线着色谜题。路线着色问题是图论中的重要谜题,由班雅明?怀斯及罗伊?阿德勒提出,原意是找出地图指引及计算机自动除错程序的设计方式,但没想到不但怀斯自己花了八年都无法解答,接下来三十年间一百多位数学家也束手无策。[.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这个难题的假设是,在出发点(圆点)及道路(直线)的数量都固定的情况下,应该有办法以不同颜色标示道路,让人不管从哪一个点出发,都能找到一条同色的道路到达固定的点。这在真实生活中的情况就像是,不管朋友住在哪里,只要你有一张着色路线图,不论绕再远,也不管当地的线路多么复杂,你都有办法从地图上找到一条同色的路线到他家。 对了,这张地图中的线条虽然并非直线,但绘制的原理与路线着色猜想的理论完全符合。想不到鲁班传人在一千多年前就已经认识到了这个原理,并且付诸到了实践,但可惜地是他们仅仅将问题当成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没有对其进行浓缩升华,形成理论,也没有用数学方式进行解答,否则哪里还轮得到以色列人来破解谜题。中华民族五千多年的历史源远流长,所创造的文化也是如此灿烂迷人。 杜乾坤有了理论指导,地图上的疑点便一一化解,他初步确定线条所指向的那一点,便是他们要寻找的巫彭山所在的位置,但地图没有标注地名,这一点对应的实际地理位置在那里呢? 江未希取出一张真正的地图,通过比较路线图的绘制比例与方位,发现点对应的实际地理位置就在她们怀疑的湘贵边界的万江山脉之中。大家十分兴奋,因为各种疑点都得到了印证,这说明,他们的理解是正确的。 从地图中到达巫彭山的同色路线仅有一条,弯弯曲曲,虽然说条条大道通罗马,但为了提高成功的几率,他们准备严格按照这个路线去寻找巫彭山。杜乾坤在真实地图上小心奕奕地标识出了路线,令人费解地是,明明有更近更平坦的道路,它偏偏不走,反而专挑深山沟壑行走,但不管怎样,大家都将顺着指引走过去。看来,寻找巫彭山的旅程注定不会平坦。 今天距离李渊博设定的三月之期只有一个多月,从路程来算,如果路上不被阻挡,走到巫彭山不用五天,大家的时间还很充裕。但不论怎样,此行一定要周密盘算,认真筹备,刘常与大家一商量,决定了几件大事。 首先由吴天良返回凤凰县城,筹备十多枝猎枪,用于抵卸山中的猛兽,并采购一些登山用品,大家自己的大多遗落了,需要补充。 阿朵答应温子菡的事情已经办妥,她是去是留还没确定,因此,温子菡问:“婶婶,黑风苗寨的事已经办完,你会不会离开子菡?” 阿朵笑着说:“傻孩子,你们的工作这么危险,我又只是一个孤老婆子,还不如跟着你们,一来可以保护你,二来也多少能帮帮忙。” 温子菡闻言大喜,她转向李清洪,这个昔日寨主最近沉默寡言,应该跟受到了巨大打击有关。李清洪看出了温子菡的意思,急忙说:“我现在无亲无故,流落在外,毫无牵挂,但求明白巫彭山的秘密,因为它埋藏在苗人心中已经几千年了,请你们允许我一同前往。”他似乎很担心被赶走。 温子菡更加高兴,有了阿朵和李清洪两位蛊巫相助,他们的胜算要大得多。现在最棘手的是神兵的安置,带着他们吧,人数太多,他们的经费已经捉襟见肘,无法保障这么庞大的开支;但若将他们解散,这伙神兵常年靠打劫为生,进到社会,没有工作,还不一定会犯下什么大案来。公输然又想到了吴天良,他便请吴天良为神兵安排一个适合的工作。这可难为死了这位局长,神兵一生打打杀杀,自由散漫惯了,又没有一技之长,很少有工作适合他们。吴天良思忖良久,说:“看来只有让他们干城管啦!我今天就带他们回去,先接受三个月培训后再上岗。” 杜乾坤插嘴说:“以他们的修养与才干,干城管根本不用培训。”大家心里暗笑。王二狗更是一脸怒色,却不敢发作。 安排妥当后,吴天良带了一名城管开动两部车,神兵挤在车内,车顶,甚至吊在车后,二十人两车就全装下了,很像印度的旅客巴士。神兵们像古代被招安的义士,欢声笑语不断,随着渐行渐远的汽车,逐渐消失在山弯处。至于神兵在他们的公务员生涯中犯下的笑话,此处不再多说。 第十三章 穷朔日晷第四节 失 当晚,吴天良与城管携带大批物资返回死尸客栈,其中包括十支立式双管猎枪与几百发子弹,该枪的口径为12号,弹膛长度70mm,发射12号猎枪弹,可五弹连发。(.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除阿朵、李清洪外,每人各领一支,并带二十发子弹,剩下的由一名城管队员统一保管。 大家将背包准备妥当,在死尸客栈美美地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大家就往巫彭山进发。第一部车由一名城管开车,前排坐吴天良,第二排温子菡刚一上车,刘常与杜乾坤便一左一右挤了上去,把温子菡夹在中间,第三排则坐着阿朵与一名城管。第二辆车也由一名城管驾车,王二狗领着鬼尸坐后排,李清洪坐前排,江未希与公输然坐第二排。公输然想起神兵洞的经历,对着江未希笑笑,心想,以后该对我温柔点了吧?谁知江未希正视前方,对他不理不睬。公输然顿时觉得自己的笑是不是太谄媚讨好了点,很是没劲,便也一脸严肃地望着前方,再不说话。 第一辆车却是热闹非凡。刘常与杜乾坤一路上争相讨好温子菡,随着车辆的巅簸,温子菡被两人挤得越来越紧,终于忍无可忍,先对刘常说:“你有没有觉得很热?”又对杜乾坤说:“你能不能离我远点?”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只得坐开。杜乾坤心中很不痛快,温子菡明显对自己更不客气,她不会对刘常更有好感吧?危机感立刻强烈起来。他拉下窗户玻璃,对着风大声高唱国际歌:“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温子菡一把掐住他的脖子,作痛苦状说:“大哥,娘亲无情你有情,求你饶了小女子吧!” 杜乾坤啊啊叫了几声,疑惑地问:“有我娘亲什么事?” “你这副杀人于无形的嗓门就是拜你娘亲所赐啊!”温子菡嘻嘻笑道,两人打打闹闹起来,刘常被冷落在一边,不禁有些失落。 不知不觉间,车辆已驶出十多公里,前方出现一方湖泊,已是道路的尽头。吴天良喊停车,城管一踩刹车,猎豹汽车却冒出一通黑烟,加速往前冲去。两辆车都是同样的情况,只听砰砰两声,大家连人带车栽入湖中。湖水很深,汽车迅速掉往湖底。第一辆车还好,杜乾坤已经开窗,车内外水压迅速平衡,大家开门游出了车外。第二辆车门窗紧闭,在巨大的水压下,车窗不能开启,大家无法逃生,汽车很快沉入十多米的湖底。江未希临危不乱,取出猎枪对着车窗狠劲砸去,一股强大的水流冲入车内,大家迅速开门逃出了汽车。 大家游回岸上,互相看着对方狼狈的样子,哈哈大笑。刘常大叫一声不好!他急忙拉下杜乾坤的背包,翻出他们唯一的真实地图,早被水浸烂了,但幸运地是着色线路图是牛皮质地,不怕水,否则大家的全部努力就要功亏一篑了。 公输然心里一动,大声说:“会不会是有人想要毁去地图?” 大家均想,这起车祸十分蹊跷,猎豹汽车是永州市长丰集团生产,性能与品质很有口碑,极少会出这么严重的事故,而且还是两辆车同时出现,确实让人生疑。昨晚汽车一直停在草坪下的古道上,有人要动手脚很容易。一定是人为事故!但谁要这样干呢? 现在正值艳阳高照之时,大家的衣服很快就干了,为赶时间,他们沿着湖岸继续前进。虽然真实地图已经遗失,但使用指南针和手机上的gps定位系统按着色路线图上的方位走,同样可以抵达目的地。 到了晚上,公输然、杜乾坤则跟着江未希去打猎,其余的人在野外空地上支帐篷,生火,准备做饭,他们很快准备好一切,坐等江未希返回,但暮色沉沉,三人离去三个小时也不见回来,大家不免担忧起来。野外虫鸣若市,在这个无风的夜晚,显得尤为嘈杂,而鬼尸哦哦的叫声也给这个夜晚平添了一丝诡异。一名城管要去小解,他壮着胆子走进深草之中。突然传来一声枪响,接着是公输然的欢笑声,似乎是江未希在指导他练习枪法,与此同时,深草中却传出城管的惨叫声。不好!大家急忙冲进草丛中,只见城管队员双手握住他的小jj倒在血泊中,子弹贯穿了他的脖子,已经没救了。 这时,江未希、公输然、杜乾坤手提着几只兔子、野鸡高高兴兴地走了回来。 气极而怒的王二狗放出鬼尸,大叫道:“咬死他!”鬼尸往公输然冲过去。公输然吓得往回就跑,江未希与杜乾坤拼命拉住鬼尸的绳子,但两人之力却远不及鬼尸一人。公输然之前用班母指示鬼尸听命于王二狗,现在班母不在身上,已不能再命令他,后悔不迭,大声叫:“王二狗,你疯啦!咬死了我,你自己也活不了!” 吴天良冲过来,一巴掌打在王二狗脸上,斥责道:“跟了我这么久,我的长处你是一点也没学到,冲动是魔鬼!”王二狗平时飞扬跋扈惯了,城管都是曾跟他亡命街头的兄弟,此时被公输然误杀,他一时气急,这才要与公输然搏命,现在吃了吴天良一巴掌,顿时醒悟,连忙叫回了鬼尸。 公输然问清情由,吃惊地说:“不可能!我刚刚朝南方开的枪,而他在西南方,我怎么可能打中他?” 一名城管哼一声,讥讽说:“你这种神枪手,往南打,子弹多半会往北飞,现在只飞到西南,已经不错了!” 公输然暗暗气急,可刚才确实只有自己开了枪,而城管也确实是中枪而亡,难道真是自己误杀?他走近尸体寻找弹头,但弹头穿过城管脖子后飞走了,无法找到,唯一的证据也不存在了。这时,江未希过来摸了摸城管的脖子说:“他中的是9号弹,公输然用的是12号弹,他不是公输然所杀!”大家惊异地大叫。公输然向江未希投去感激的目光。他也同时瞥见吴天良等人异样的眼神,他们不可能相信这个解释。以后救治完他们,这帮中山狼多半会报复自己,公输然暗想,以后得多个心眼。 刘常也在盘算,公输然没有理由杀城管,但只有一声枪响,怎么会出现两颗子弹?假如不是公输然,杀城管的人又有什么目的?他的心顿时一紧,地图!他大叫起来。大家闻言大惊,慌忙跑回营地,翻开杜乾坤留下的背包,着色路线图果然失踪了!大家陷入恐慌之中。经过千辛万苦才找到的地图,就这样不见了,大家简直不敢相信。 这时,杜乾坤哈哈大笑,说:“我早已料到,所以提前记下了路线图!”大家如悉重负,温子菡摸摸他的头,赞许地说:“小样,挺有能耐的嘛!” 刘常沉思良久,冷冷地问:“杜乾坤,是不是你带走了地图?”大家全都转头瞪着杜乾坤。 杜乾坤有些惊诧,反驳说:“我既然私藏地图,又何必再记忆下来指引大家寻找呢?” “你想被团队重视!”刘常继续逼问,刚才他们离开营地才二十多米远,假如有外人过来偷图,大家岂会发现不了?杜乾坤是团队中比较消极的成员,又想吸引温子菡注意,他做出这种事情来展示才华,吸引注意极有可能。 “你脑子有病!”杜乾坤觉得刘常简直心理扭曲,竟然能做出这样的推断,他大声说,“你别以为抹黑我,就可以达到你的目的!”这个目的暗指温子菡,刘常自然听明白了。 两人恶狠狠地逼视着对方,似乎要打架。温子菡急忙挤到他们中间说:“这个时候,我们最重要地是团结,而不是互相攻击!”说着双手揽住两人脖子,将他们拉到火堆旁坐下,大家都围过来,仔细思索起今天的奇怪经历来。 第十三章 穷朔日晷第五节 牙与蜂 大家讨论一番,毫无头绪。(.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一干人挖坑将死者安葬,已是深夜,月光之下,坟茔透出萧杀之气。大家十分疲惫,各回帐篷,分头睡下。杜乾坤心头煎熬,不能安睡,朦胧中听到帐外有瑟瑟之音,便探出头来,声音来自帐顶。他仰头见到一副满是烟渍的黄牙帮正在咬啮帐篷,牙关节处还留有丝丝新鲜血肉。他大吃一惊,有生之年,从没见过牙帮能飞行,且分明冲着自己来的。惶急之下,杜乾坤只穿着内裤跳出帐篷,大声疾呼。牙帮呼地飞起,往杜乾坤头部射去。 江未希冲了出来,她提起背包打向牙帮,牙帮毫不避让,上下牙突然张口,咬住背包,不停摇摆,江未希欲拉回背包,却是不能。不一会,牙帮竟将背包咬穿,再次冲向杜乾坤。杜乾坤被草茎一绊,双手撑地,屁股高高翘起,空门大开。牙帮收势不住,一口咬在杜乾坤屁股上,顿时血流如注。牙帮似乎嫌此处太脏,迅速松开,在空中上上摇动,如同熏晕了一般。 这时,李清洪跳了出来,他知道这种巫法是《鲁班书》中的一种,可召唤周边三里内的新尸牙齿攻击敌人,由于牙齿多有洁癖,因此可用秽物破解它。 李清洪当即跳入草丛,生产秽物。 此时,大家都跑了出来,但面对这副灵活、坚固的牙帮毫无办法。杜乾坤捂着血淋淋的屁股,四处逃窜,看到王二狗提着布包钻出,他一把夺过来,抡起如风,往牙帮砸去。龙珠是十分坚硬的宝玉,但与牙帮一撞,竟碎成粉末。王二狗一声惨叫:“我的宝贝!”扑上去,捧起散落一地的粉尘,失声痛苦起来。[.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夜风刮过,一股恶臭传来。大家偏头看去,见李清洪雄赳赳地站在夜色中,满脸庄重肃穆,手捧一团湿漉漉的黄色物体,使出狮子吼:“着!”黄色物体夹带着滴滴水珠,掀起一阵狂风,往牙齿疾飞而去。众人纷纷躲避。牙帮如临大敌,回头就跑,一头撞在新坟茔上,迅速钻了进去。黄色物体余势未了,啪地落上正在嚎哭的王二狗头上。哭声嘎然而止。 王二狗用手摸了摸头上的物体,放在鼻上嗅了嗅,再次惨叫起来。他跳起身,往外狂跑,只听扑嗵一声,跳进了一条小河。阿朵为杜乾坤上药包扎,其他人清理干净现场的秽物。事情越来越诡异,大家疑窦丛生,先是有人毁去真实地图,接着盗走着色路线图,然后追杀唯一记住了线路图的杜乾坤,分明是要阻止大家寻找巫彭山,此人到底是谁呢? 李清洪说:“刚才是鲁班术作祟!一定跟鲁班传人有关。”大家都望向公输然,山中并无外人,公输然是唯一的鲁班传人。 公输然不满地问:“看我干什么?我很帅么?”大家异口同声地“切”一声,公输然受伤地说:“我连鲁班术的门都没入,根本算不上鲁班传人!”大家全都陷入沉默。 突然,一个黑影扑过来,一把扼住杜乾坤的脖子。 却是王二狗悄然回来了,他恶狠狠地说:“赔我的龙珠!” 杜乾坤一脚将他踹开,骂道:“臭死了!你再去洗一次!” 大家急忙将他俩隔离开,王二狗又骂骂咧咧冲向李清洪,但还未近身,就被身强力壮的李清洪踢了个倒栽葱。鬼尸与其他城管见兄弟受辱,皆往李清洪冲去,公输然一声大叫:“够啦!如果你们继续胡闹,我决不救你们!”三人立刻收脚,陪着委屈的王二狗低声骂娘。 大家不敢再睡在坟旁,收拾妥当,连夜赶路。 杜乾坤拉拉公输然,两人故意落在后面。杜乾坤塞给他一张图纸,轻声说:“我怀疑团队中有内鬼,这张图是我凭借记忆画出来的,给你一份,假如我出意外,也不怕了。” 公输然收下来,突然发现一个人影站在身边,定睛一看,却是阿朵。阿朵说:“快点,不要掉队了。”两人紧赶上了大队。 “是什么声音?”江未希突然停下脚步,警惕地说。大家竖起耳朵,果然听到远处传来嗡嗡的声音。突然,一只鬼脸蜂划出一道黑线,撞上鬼尸,鬼尸一把捏碎了它。大家连遭怪事,早成惊弓之鸟,紧张地环顾四周。这时,一群鬼脸蜂铺天盖地飞扑过来,仿若一朵乌云。众人大声惊呼,拔腿狂奔。鬼脸蜂是蜂中最毒的一种,有大拇指大小,被它蜇一口,会疼痛难忍,肿起一个大包,若同时被五只蜂蜇中,人必死无疑。但这种蜂只在白天出没,现在夜晚出来,必是受巫人召唤。 人的奔走速度,不可能快过蜂的飞翔速度。不一会,群蜂便劈头盖脸地叮上了大家,只听惨叫声四起,接着便是扑嗵、扑嗵的倒地声。一声冷冷的哨声吹过,群蜂立刻飞入夜空。 旷野清风之中,公输然与温子菡惊魂未定地站在仆倒一地的人堆中,只见鬼尸正坐在王二狗身前,不停用手摸他,发出哦哦之声,似乎十分悲伤;不远处阿朵从口中取下竹制的哨子,原来鬼脸蜂是她召来的,公输然心里一寒。 温子菡更是伤心透顶,她问:“婶婶,一切都是你做的么?” 阿朵微笑着点头,说:“子菡,快回北京吧,要不跟着我学艺也行,我不忍心伤害你。” 公输然心一动,问:“在死尸客栈时,施巫让李清洪梦游去抓挠鬼尸棺材,以及第三晚放出鬼尸的人也是你干的?” 阿朵点点头,说:“可惜第二晚李清洪没有成功,我只好在第三晚亲自放出鬼尸,唉,偏偏又撞到了大司命。” “你为什么这么做?”温子菡仍然不能接受。 阿朵说:“你们在干蠢事!几千年来,寻找巫彭山的人不计其数,到头来无一幸免。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这是神的旨意,巫彭山与黄鸟只属于神。” “谎言!”温子菡大叫,“这个世界根本没有神!如果有,也一定是个邪神,不然人世间何来这么多的苦难?婶婶,你忘记麻叔叔了么?” 阿朵一怔,又声色俱厉地说:“不可冒犯神灵,否则我也保不住你!神十分通情达理,得知我跟你麻叔叔的事后,提出只要我忠诚于他,他不仅同意我们相爱,还会助我们得道升天,你麻叔叔在世,也会赞成我这样做的。” 公输然拉住悲痛欲绝的温子菡,轻声说:“她已被洗脑,估计所谓的神就是一个传销组织。”这个笑话实在不好笑,温子菡仍然抽泣不止。 公输然问:“我们在死尸客栈第一晚,女鬼为什么不伤害你?” 阿朵说:“神为我洗去了杂念,从此邪气难侵,女鬼也畏惧我!” 公输然冷笑,明明是神给她洗了脑,控制了她的思想,她还以为得道了,又问:“他们全被蜇倒了,为什么留下我?”他暗想,阿朵一定有求于我,如果是,就有筹码用来交换了。 阿朵说:“我会将你送往鲁班门,神需要你!” “你说的神是不是鲁班邪教?”公输然厉声问。在湘西这段经历,让他始终觉得有股力量在操纵着一切,而这一切与鲁班术息息相关,此刻阿朵又提到鲁班门,让他更加确信这一点。 “不!他是神,不是邪教!你不要多说了!现在立刻交出班母,跟我走。”阿朵说。 “哈哈……”公输然终于有了谈判的筹码,他自信地说,“没有问题,你只要满足我一个要求,我就听命于你。” “不要跟我谈条件,你没得选择!” “那你杀了我吧,也许在我的尸体中能找到班母。”班母早被公输然暗暗送给高若凌,也正好如此,才有救下同伴的可能。 “谁敢杀我的爱婿?”一个阴谲的声音传来。手提白幡的罗依苒带着女儿刘夏从夜色中走出来。 “婆婆!”公输然大喜,终于有高手为他撑腰了。 罗依苒走过来,用她枯藤般的大手掐了一把公输然的脸,嘿嘿道:“好小子,受苦了吧?这个妖妇就交给我吧!”刘夏以面纱遮脸,但犀利的眼神仍像两把爪子,穿过面纱抓住公输然。 第十四章 鲁班门第一节 阿朵 公输然拦住罗依苒说:“不劳你驾,我要跟她做成这笔交易。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他又转向阿朵说:“今天你要跟我们缠斗,必败无疑,但如果你救下我的朋友,我愿意交出班母,并跟你去鲁班门。” 阿朵暗忖,我原本也不想害了这些不相干的人,就救了他们吧,但她担心公输然滑溜,到时变卦,便说:“很好,但交易前,你必须吃下我的蝨蛊,此蛊唯我能解,否则,你的朋友会在一小时内死去。” 罗依苒大怒,尖利地叫:“你若不马上施救,老娘先宰了你!” “阿朵已是贱命一条,但求早日脱离苦海,得道升天,你现在就杀了我吧!”阿朵说,竟然毫不惧死。 公输然沉思片刻,问:“鲁班门是不是通往巫彭山的必经之路?” 阿朵点点头,说:“只有穿越鲁班门,才能找到巫彭山,它被巫法隐藏,外人必须在着色线路图的指引下才能发现,这就是几千年来无人真正找到过巫彭山的原因所在。神说了,只允许你进入,其他人必须停止寻找,否则神灵会降罪给他们!” 公输然哈哈大笑,心想,她一口一个神灵,这世间何来神灵,不过是群巫法高深的巫师而已,她受蒙蔽而不自知,实在可笑,如今无论如何,也是要去鲁班门的,正好有人带路,倒要看看所谓的神千方百计抓捕自己有什么目的。他便说:“我可以吃下蝨蛊!” 温子菡突然拉拉公输然,他转过身来,温子菡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公输然有些意外,张开口正要喊叫,温子菡的嘴巴快速压上来,香甜的舌头伸了进去。公输然双目圆睁,暗想,原来自己的魅力如此之大,在学校时怎么没发现呢?他不敢吸吮温子菡的舌头,张开的大口几乎僵硬,突觉她舌尖滚落下一颗药丸,顿时明白,温子菡跟从阿朵学习避蛊术,早将解救之法全部学会,此刻是在暗送解药给他。公输然心里马上坦然,将温子菡轻轻抱住,假装接吻,隐蔽地将药丸吞了进去,这才松开手。 刘夏恼怒地说:“娘!这就是你认为的好男人?” 罗依苒嘿嘿一笑,说:“好一个风流少年,与这种男人为伴,人生才有挑战啊!”她直勾勾地盯着公输然,眼角含了一丝暧昧。 刘夏哼一声,说:“朝三暮四,始乱终弃者,我见一个杀一个!” “唉,你还年轻,那里懂得男人之味。”罗依苒似在回忆往事。听她的话语,年青时似乎十分风流,但她那副丑陋不堪的面容,实在与风流沾不上一点边。 公输然有些难堪,清清嗓子,张开大口说:“来!” 罗依苒嘿嘿道:“女儿,叫你呢,快去亲他!” 刘夏大怒,刷地拔出扇子,就欲下杀手。这时,阿朵曲指一弹,一粒蝨虫飞入公输然口中,公输然一口吞下。蝨虫刚入腹中就遇到温子菡给他的药丸,立刻化为汁水。罗依苒、刘夏这才发现会错了意。(.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阿朵非常满意,当下为倒地之人服送解药。 温子菡疑惑地问:“婶婶,召蜂术并非蛊术,你怎么会使的?” “前几天,神刚刚教给我。”阿朵自豪地说。 不一会,中毒之人全部醒转。 公输然对罗依苒说:“婆婆法术有没有阿朵婶婶高呢?” “哼!自然高过她了!”罗依苒自负地说。 公输然嘿嘿道:“那请婆婆出手擒下她,为我出口气!” 阿朵闻言大怒,指着公输然骂道:“好你个没有诚信的小人,等着受蝨蛊的切腹之刑吧!” 温子菡说:“婶婶,你忘了子菡跟你学过避蛊术么?” “你只知避蛊,却不知解蛊,都怪你当初不肯用心学。”阿朵说。 温子菡哭道:“婶婶,我自从见到你,就当你是亲婶婶,并不想骗你,但你现在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你不要怪子菡,刚才我已经给他喂了避蛊的解药,你的蝨蛊对他根本无效。” 阿朵这才明白温子菡强吻公输然是在喂药,自知上当,目前强敌环伺,她必须尽快逃离。她吹响蜂哨,纵身往草丛中跃去。刘夏早已料到,她折扇一扫,三支扇骨疾射而去,半空中的阿朵右腿中招,力道顿失,摔倒在草丛里。刘夏正要飞扑过去擒拿,却听见嗡嗡之声响彻云宵,比刚才的蜂群声要大出数倍。众人刚被救醒,全身依然酸疼异常,又遇蜂群,吓得立刻用衣服遮住头脸,趴伏于地。不一会,成千上万只鬼脸蜂从四面八方飞过来,这阵势就足以吓死人,更别提它们极强的毒性了。罗依苒毫无惧色,翻身倒地,口诵咒语,声音清脆急促而零乱,可用“大珠小珠落玉盘”来形容。很快,蜂群飞到众人身旁,罗依苒突然跃起,举着白幡,围绕大家疾跑,速度越来越快,最终只看见一圈白影在旋转。鬼脸蜂一旦撞上来,立刻死亡,掉落地上。不过几分钟,地面已堆起半尺厚的蜂尸。 终于,鬼脸蜂全部死尽。罗依苒停止转动,已是满面通红,气喘如牛。公输然跑过去细看,蜂尸头部皆成碎渣,屁股毫发无伤,显得圆滑饱满,上面的蜂针细长尖利,观之心悸。他知道罗依苒的性情,便笑着说:“婆婆对屁股情有独钟啊,专打头部,留下美臀!” 罗依苒失声大笑,喘着粗气说:“你说话可跟他真像啊!过来扶着我。” 公输然对她已没有防备心理,高兴地扶住她的手问:“你说的他是谁?” 罗依苒、刘夏二人脸一寒,都沉默不语。 公输然明白自己已触及她们的痛处,便叉开话题,大声说:“我们去抓回阿朵,详加询问,看她到底有什么企图!”大家点头称是,温子菡一马当先,冲进草丛,但阿朵已经不见,草茎上残留有丝丝血迹。大家不肯就此罢休,循着地上的血迹往阿朵逃遁的方向寻去。 阿朵虽然负伤,行走速度却非常快。大家急赶十多公里,直到天明,都没有追上她。大家来到一处树林,刚要放弃,却听到林外有人语声,便悄悄掩上去,只见林外空地上,阿朵跪伏于地,死尸客栈东边树林中出现过的“神”站在她的身前。这时天已大亮,大家看得真切,“神”虽然有几分仙风道骨,却与常人无异,有血有肉。 大家凝神屏气,听到阿朵正在哀求,“万能之神,我未能完成使命,请求您赐我一死,让我与麻老五在天界重聚吧,生对我而言,早无留恋。” 神摇摇头,叹一声说:“我培养点化你几十年,你始终不入道门,天资愚钝啊!现在又任务失败,我要将你打入地狱,让你死前不能与麻老五同行,死后更要分隔天地!”说罢,他缓缓举起了右手。 阿朵绝望地抬起头来,全身颤抖着说:“神灵,不管怎样,我也服侍过你几十年,给了你我全部的好年华,你还要这样对我么?” 神仰望长空,冷冷地说:“你荣任落洞仙子,一直洁身自好,晚年却产生了凡人庸俗的爱,这已犯下死罪,我让你将功赎罪,你却不珍惜,今天休怪我不得。”神提起一口气,右掌上顿时蕴积起一圈黑晕,它是邪恶无比的黑巫力,只有将黑巫术练到极高境界才能得到。 温子菡见势大惊,一声尖叫,冲出树林喊道:“不要杀她!婶婶快逃,他根本不是神,他是恶魔!”但已经晚了,阿朵头部中掌,全身立刻萎顿,一片烟雾升起,尸身化为一滩黑水。可怜她一生都在受人蒙骗,至死仍在幻想得道升天。 第十四章 鲁班门第二节 鲁班邪教 温子菡悲痛欲绝,一把跪在地上,失声痛哭。(.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空地绿草野花之上,一位骨格清奇,相貌儒雅的男人身旁,却是一滩墨黑色的尸水,这张画面让人心颤不已。男子平静地望着温子菡,缓缓道:“好一个貌美女子,既然来了,就跟我走吧。”他慢慢走上前。 杜乾坤冲出树林喝道:“恶魔走开,不要动我的女人!” “哦?原来还有小情人藏在后面。”男子始终不愠不火,“不过,男人见到我,只有死路一条了!”说完,他手掌再次积聚起黑巫力,杀机已生,草木剧烈摇晃起来。他身形看似不动,却已闪电般欺近杜乾坤身前。眼见悲剧将再次发生,林中的人几乎同时扣动了猎枪的扳机。数声枪响过后,猝不及防的男子胸口、右臂、耳朵各中一枪,鲜血如注,仰身摔倒在地,嗷嗷叫唤,又见到温子菡手提一柄尖刀,走了过来,只见寒光一闪,尖刀向男子头部迅疾刺去。这时,林中窜出一个黑影,将温子菡扑倒在地,却是罗依苒。其他人也冲了过来,把男子摁在地上,李清洪担心他暗施邪术,将一粒药丸塞进他口中,一捏喉咙,药丸便被他呃地一声吞咽下去。 李清洪警告说:“刚才你咽下去的是黄灯笼药蛊,你最好乖乖听命,否则将惨不忍睹!” 男子虚弱地抬起左手说:“让我先止住血。” 江未希一脚踹在他头上,将手指捅进他右臂上的枪眼中,厉声说:“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再止不迟!” 男子杀猪般地嚎叫起来,刚才的儒雅风度终于不见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他大声哀求:“你快问,我知无不言!” 江未希示意公输然提问,公输然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假冒神灵,欺骗女人?” 男子眼珠滴溜溜一转,说:“我只是一位平常巫人,原本无心假冒,但当地人都将我称为神,久而久之,自己也将自己当成神灵了。”江未希对答案显然不满意,手指在伤口处用力抠挖,男子痛得几乎晕厥过去,他哀求道:“我说我说!我是鲁班神教左巫师卢罄,负责采购女人和物品入镇。” “采购女人?”江未希愤怒地质问,“女人是可以采购的么?”她的手劲再次加大,卢罄疼得满头大汗,尖声惨叫起来。 公输然拉住江未希,继续说:“好你个鲁班神教,你们的开山鼻祖是不是郭龙敏?” “是!”卢罄惊异地望着公输然,“本教与外界隔绝已逾千年,你怎么知道的?” 公输然听青平公主说过,郭龙敏违背师命偷盗公输青云的《鲁班书》逃出青平公主墓,从而使《鲁班书》重归世界,祸害天下。郭龙敏也知道巫彭山与黄鸟之事,想必出墓后便寻到巫彭山,创建了邪教。现在公输然的猜想经卢罄印证,疑问顿时释然。他问:“你们为什么要抓捕我?班母有什么用途?” 卢罄看了看公输然,牙关一咬,高声说:“这是本教秘密,如果说出来,我必死无疑,横竖是个死,你们就杀了我罢!” 江未希冷笑道:“想死?可没那么容易。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她取出一枚猎枪弹,挖出弹药,将弹壳摁在卢罄的右眼上,恶狠狠地说:“你会这样死,首先我会轻轻一压,你的眼球就会被挤进这枚弹壳中,你会看见晶状体和着血水飞溅,我再轻轻一拔,你的眼球就会脱离你的身体!接下来,我会再取走你的左眼!然后,我会看着你血液慢慢流尽!”其他人听得毛骨悚然,根本无法想象那种场景。 卢罄盯着江未希,突然温和地说:“你是一个孤儿,对不对?你缺乏爱!你从小就自私,没有朋友,你很失败!” 江未希一怔,暴怒地举起右手往弹壳拍去。大家急忙转身,不忍看那种惨状。良久,身后仍无惨叫声传出,大家试探着回头一看,卢罄已经不见,江未希失魂落魄地坐在草地上,目光呆滞,面色苍白。李清洪大叫:“不好,她中了迷心咒!”迷心咒是《鲁班书》中的法术,与现代心理学有相通之处,都要通过抓住人的脆弱心理,达到迷惑心智的目的,受害人在半小时后就会恢复。李清洪将迷心咒的利害说了一遍,大家见没有生命危险,心里略宽。只是让卢罄逃走十分可惜,不过他服了黄灯笼蛊毒,想必也活不长。 公输然疑惑地问李清洪:“你怎么对《鲁班书》如此了解?” “我原本一无所知,但陈师公非常清楚,他经常会在…唔,其实湘西大部分厉害苗寨的巫师都了解,不过仅仅是认识,却不会施展。”公输然暗想,如果陈巫师知道,他难免会在床帷之内与李清洪聊到,但李清洪说不出口,因此他认识《鲁班书》法术也就合情合理了,但苗寨里的巫师怎么会知道鲁班术的呢?莫非他们也被鲁班邪教控制住了? 大家坐在草地上休息,等待江未希恢复。 刘常对公输然说:“看起来班母与巫彭山有密切关联,你一定要小心保管,可将它随时用作筹码。” 公输然说:“班母是公输青云前辈的遗物,我已将它送给高若凌,这帮邪人想抢是抢不到的,我就是纳闷他们一边阻止我们寻找巫彭山,一边又要送我去到巫彭山,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玄机呢?”大家都在疑惑这一点,但无人知道答案。 这时,树林中飞出一群雕鴞,扑愣着白黑相间的翅膀往西飞去。公输然奇怪地说:“雕鴞向来喜欢独来独往,怎么成群结队起来了?” 刘夏插话说:“世界早是一夫一妻制了,可风流男人就喜欢妻妾成群。人可以这样,雕鴞自然也可以。”大家哑然失笑。 她又接着说:“公输然该学学杜乾坤,见心爱的女人身处险境,挺身而出,你却只知轻薄别人,危机时刻就当缩头乌龟!”她是指杜乾坤见温子菡遇险,跳出树林营救的事。公输然窘迫不已,却又无从辩驳。其他人都在冷眼看笑话,也不帮他解围。 这时,温子菡厉声问杜乾坤:“你刚才说了什么?” 大家齐刷刷地望向杜乾坤,他顿时脸红脖子粗,啊啊哦哦半天,终于说出了话,“我有说话么?没有啊?我一直在沉默。” 大家哈哈大笑起来。王二狗对杜乾坤恨得要命,这时抢着说:“你说了!你说,恶魔走开,不要动我的女人!我听得清清楚楚。”杜乾坤急忙否认。 温子菡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拉过来,冷冷地望着他。杜乾坤脸色阴晴不定,显得可怜至极。温子菡一字一顿,冷冷地说:“你知不知道,刚才,你他妈的太男人了!”温子菡竟然迸出了粗话,大家都觉得新鲜。 听到最后,杜乾坤才缓过神来,原来是赞美,他咧嘴一笑,豪迈地说:“其实,我一直都很男人!”大家集体做呕吐状。 温子菡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不过,你落花有意,本小姐流水无情啊。” 杜乾坤一怔,失望写满脸上,又迅速消失。他说:“你也别想了,本帅哥这朵鲜花不准备落了!要落也落给刘夏这种识货的人。”他转头望向刘夏,却见她的眼神透过面纱正望着自己,顿觉有些尴尬。大家都笑起来。 鬼尸见大家高兴,也手舞足蹈起来,他突然走到刘夏身后,一把揭开面纱。一张白皙秀丽冷艳的脸呈现出来。刘夏猝不及防,惊得花容失色,一片红晕染上脸颊,显得更加动人。这张脸与江未希是不一样的冷艳,一个是单纯直率的冷,一个是成熟冷酷的冷。大家都在惊叹,一个丑妇人竟生下如此美貌的女儿。 第十四章 鲁班门第三节 石子蛊 刘夏跳起身,一巴掌打在鬼尸脸上,但如入败絮之中,使不上力。鬼尸跳开,向王二狗委屈地哦哦叫唤。王二狗不敢得罪刘夏,把鬼尸拉到一旁,好生抚慰。 罗依苒桀笑着说:“好女婿别看直了眼,赶紧磕头求亲吧,免得竞争大了,你没戏。” 公输然确实看直了眼,但刘夏虽美,却远不及高若凌和温子菡,心中开始意淫,让她排队去吧。口中却说:“刘夏、杜乾坤、温子菡已形成复杂的三角关系,等形势明了,我再考虑不迟。”话刚落音,三个大巴掌打在头上,公输然惨叫一声。大家大笑,唯独温子菡仍然一脸悲戚。大家不再玩笑,一起将阿朵的尸水用土掩埋,再盖上花圈。这时江未希也醒转过来,大家草草吃了点点心,继续往巫彭山进发。 王二狗牵着鬼尸一左一右抓住杜乾坤衣襟,一路上喋喋不休,要杜乾坤赔他的龙珠。龙珠是王二狗冒着生命危险从茗洋墓中盗出来的,还因此染上恶疾,却被杜乾坤弄碎了,心中怨怼可想而知。他本是小混混出身,平生最擅长死缠烂打,杜乾坤被搞得烦不胜烦,掏出身上仅剩的二百三十二块八毛钱甩给他说:“赔你龙珠,不要再烦了。” 龙珠价值不下百万,王二狗岂会如此贱卖,他收下杜乾坤的钱,继续骚扰。 杜乾坤被王二狗折磨得几近崩溃,突然甩掉他和鬼尸,往前疾奔,王二狗骂骂咧咧在后追赶过去。(.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只有杜乾坤一人懂得路线,大家无奈,也只好跟着跑起来,很快来到一座大山前。此山山势巍峨,悬崖峭壁之上,点缀着少量珍稀树木,颇有仙境之感。峭壁上有一道狭窄的登山小道,越往上越深入山体内,直达山顶,仿佛是大山上的一个刀口。大家停止奔跑,小心奕奕地往上攀登。 小道两侧不时传来大鸟翅膀扑动声,越往上,声响越大,公输然越来越疑惑不解,难道是巫人召唤大鸟监视大家?他高喊一声“停”。大家停下来,此时已爬到山腰处,公输然往山下望去,隐隐见到山脚处人影晃动,他暗想,糟了,今天要被人来个瓮中捉鳖了,他可以肯定山顶早有人在等着他们。他将自己的想法一说,大家都惊恐起来,小道仅容一人,几乎没有回旋余地,要是被上下夹攻,大家必死无疑。但事已至此,也只有放手一搏了。大家决定以最快的速度冲上山顶,山的另一面或许有出路。大家让鬼尸在前,众人尾随于后,一路上竟然无人阻拦,很快到达山顶。 山顶是一座平台,卢罄带着十几位苗寨巫师正笑吟吟地等着他们,黑风苗寨的陈师公也位列其中,看来卢罄的黄灯笼蛊毒已被他化解了。在平台西侧有一座石门,其实就是一个门框,上书“鲁班门”,跨过门框就会掉入万丈悬崖。不知是那个神经病要在此处建门,真是匪夷所思。(.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自山顶再看崖下,半腰云雾缭绕,深不可测,并无其它出路。 杜乾坤纳闷起来,路线图上标明可往西方前进,为何没有通道呢?难道是自己记错了?他不禁吓出一声冷汗。 卢罄双手一摊,作开门迎客状,大声说:“欢迎公输兄弟来到鲁班门。” 公输然说:“既然欢迎,之前为什么拼命阻拦我们呢?” 卢罄笑道:“此地你可来,其他人不可来,我是在救你的朋友啊,可惜,他们一定要来送死。” 众人大惊,以13人对近20名巫师,显然不是对手。公输然边思考边说:“卢先生太抬举我了,我很好奇,此地不就是一处平台,稀松平常,为什么我来得,别人来不得?” “你有公输家族的血统,正是我们需要的,只要你交出班母,我可以不杀你的女性朋友,怎么样?”卢罄依然笑容满面,仿佛谈论的只是一桩生意,而不是杀人游戏。 吴天良十分紧张,大声说:“我们都是有血性的人,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不能只留下女人。”他转向公输然,问:“是不是?”他担心公输然迫于形势,真把男队员给卖了,提前打打预防针。 公输然点点头说:“卢先生不早说,班母忘带在身上了,我愿留做人质,让我的朋友去取过来。”他想不到更好的办法,知道他们不会伤害自己,才出此下策。 卢罄沉思起来,这时,一只雕鴞飞到他的肩头,咕咕叫唤几声,卢罄看似十分欣喜,摸摸雕鴞的圆头,将它放飞。他说:“公输兄弟,你的班母必须带在身上,而且要马上交出来,否则,你将会看着你的朋友一个个死去!”他根本不相信公输然的话。 只听呀呀数声,巫师们犹如红蝙蝠,飞落到他们周边,将他们团团包围。大家急忙举起猎枪,还没瞄准,就全被巫师收走了。 这时,李清洪像一头铁牛,疯狂地撞向陈巫师,陈巫师脚未站稳,受此重撞,倒飞而去,倏地滑出平台,他一声大叫,右手迅速抓住崖石,一个鹞子翻身,重新跳回到平台。罗依苒突然恸哭起来,声音诡谲,呜呜咽咽,如妇人哭丧,又似夜半鬼叫,让人听得失魂落魄,肝肠寸断。她身前的一位巫师禁受不住,一把跪在地上,捂住耳朵。罗依苒一脚踹过去,巫师在惨叫声中摔落悬崖。刘夏不甘落后,折扇一扫,扇骨激射向身旁的巫师,这个巫师也是一位好手,袖子一扫,一股狂风刮来,扇骨在风激荡下,去势锐减,偏向一旁,“噌噌”几声插入平台石板之内。刘夏借其防御之机,飞起两脚,踢在他小腹上,巫师站立不稳,往后退出两步,刚刚立定,却见江未希一柄寒光闪闪的尖刀从他腹部刺入,上挑至心脏处,这招式可谓狠毒至极。巫师惨叫一声,临死前一掌拍在江未希身上,江未希摔向后方,刘常、杜乾坤慌忙接住,都被撞倒在地。江未希胸中五味翻滚,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短时间内,连死两名巫师,包围圈也现出三个大口来,大家全部冲杀过去。巫师再不轻敌,使出法术,下手也是招招致命。不一会,二名城管队员便受伤被擒,卢罄闪电般跳过来,连下两记杀手,二名城管队员来不及惨叫,便化为一滩黑水。众人大惊,迅速聚拢在一起,惊恐地望着卢罄。 突然,平台上几十颗小石子像蚱蜢一样跳跃起来,往巫师身上跳去。陈巫师见状,口里念念有辞,以右手中指划地,绕平台疾走一圈,突然双手朝天一掀,平台上成百上千颗小石子像喷泉般跳跃起来,瞬间将之前的几十颗石子击得粉碎,接着又像蝗虫一般往公输然等人扑过来。这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石头蛊,在法术操纵下,石子会穿透人腹,在身体内寄生,吸食人体内的钙质,日夜生长,而被寄生的人体就会因缺钙骨质日益疏松,逐渐患上软骨病,最终病死。如果法力够强,巫师还可操纵石头成为攻击敌人的武器,可瞬间制人于死地。之前的几十颗石子是李清洪施法唤起的,由于他活动范围狭窄,只圈了一小块地面,而且法力有限,因此只唤起几十颗石子,而巫术高强的陈巫师却唤起了几千颗。 大家见到石子如水幕般自四面八方扑过来,眼一闭,暗叹此命休矣! 第十四章 鲁班门第四节 施计 罗依苒再度嚎哭起来,阴森刺耳的哭声就如用手指划玻璃发出的声音一样,听得人心脏紧缩,胃酸翻腾,石子圈中的人离得近,个个吃受不住,捂住耳朵蹲到地上。罗依苒突然将白幡抛起,白幡在空中急速旋转,发出猎猎之声,接着她衣袍一掀,双手擎天,一股阴风平地而起,她大叫:“日月星辰、万物生灵,皆入我身!”双手往下一挥,一股强大的冲击波向四周奔流而去,石子受强力阻挡,像子弹一般激射回去。众巫师大惊,慌忙躲避。 卢罄见状,急忙施法,口念破解退咒:“奉请狐狸祖师来解退,一请天解师,二请地解师来解退,来人七魄三魂,一切山精和水怪,巫师邪娇不敢业,若有青与白人来使法,反手押在海底存,急急如律令!”声音一落,他甩出五张符令,分居五方,石子立刻势竭而落。整个过程在电光石火之间,卢罄出手毕竟太慢,仍有七八名巫师中石身亡,另有几位受伤。罗依苒用法过度,已是萎顿不振,瘫坐在地上,又受卢罄鲁班术压制,巫力已不能再施展了。 剩下的几位巫师见势,又蜂拥而上,公输然一队仅剩李清洪、刘夏尚有法力,其他人全部拔出短刀,以人力对抗法力,劣势立现。李清洪一味追杀陈巫师,置众人于不顾;刘夏法力有限,在两人夹攻之下,已是气喘吁吁;江未希受了内伤,不敢使力过猛,被一名巫师逼退到悬崖旁边;其他人与公输然背靠背围在一起,被几名巫师团团包围,不过巫师因为公输然在其中的原故并不伤他们性命。卢罄站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也不出手。突然身旁传来惨叫声,大家侧头一看,却是陈巫师被李清洪推入到悬崖下了。李清洪站在悬崖旁,见大仇得报,仰天长笑。围困公输然的巫师全部朝李清洪冲去,李清洪背对着他们,那里知道,公输然大声提醒,他急忙转身,敌人已近在身前,躲避不及了。李清洪被两掌击中,一声惨叫,翻入悬崖。看来这位行事怪异,经历离奇的寨主难以活命了。形势对公输然等人越来越不利。 公输然大声叫停,巫师立即停手,全部望着他。他说:“卢先生,我愿意交出班母,但有一个条件,你们必须放了我的所有朋友。” 卢罄呵呵笑道:“我已说过,可以放了你的女性朋友,男人除你之外,全部得死!我会将你跟女人带入巫彭山,到时,你挑一个,自己享用,其他的,哈哈,就留给神教的弟兄们了。” 刘夏大怒,朝他激射出一支扇柄,卢罄用手一拔,扇柄便断成两截,掉落地上。他说:“这个小妞挺刚烈嘛,公输兄弟你要不要?不然卢某就要她了。” 刘夏心中一动,一双妙目望向公输然,公输然连忙点头说,“要!要!当然要!” “哦?那我就挑这位小姐吧。”他又指向温子菡。 公输然急忙说:“她我也要!” 卢罄大笑起来,高声说:“公输兄弟如此多情,想必是连那位小姐也要了吧?”他指了指江未希。 公输然连忙点头。突然一记耳光飞过来,一个深红色的掌印印在公输然脸上,是江未希打的。公输然愤怒地望着她,暗想,我好心想使你们免遭羞辱,你还真是不识好歹啊! 卢罄大笑着说:“好好,公输然兄弟真是个多情种子,三位姑娘就全给你了,快交出班母吧。” 公输然飞快地盘算着,他环顾四周,自己一队非死即伤,唯有鬼尸一直坐在鲁班门前玩石子,口中哦哦有声,双方都没在意他,但现在自己不能号令他,让王二狗叫他出手,估计也打不过这么多巫师,如何是好呢?他一边盘算一边说:“你为什么只杀男人,留下女人?” 卢罄说:“巫彭山乃远古巫山,一千多年前,我祖师郭龙敏找到它后,便立下规矩,只准两种人入内,一是鲁班传人或有巫术潜质的木匠;二就是女人,所有进去的人,除经特批的鲁班神教弟子,一概不能再出来。其他人等只要见过鲁班门者,就必须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大家心里一寒,都明白杀男人这一条已经不能谈判,但越是如此,大家拼死抵抗之心越盛。公输然心生一计,他悄悄说了,大家立刻会意。王二狗拉回鬼尸,小声命令他去攻击巫师,鬼尸果然听话,冲向身边的一名巫师,巫师侧身躲过,但鬼尸虽然牛高马大,身手却极为灵活,也迅速转身,左手一盘,将巫师的头夹在腋下,右手朝他天灵盖击去。众巫师见状,全部飞扑过去营救,鬼尸拖着受制的巫师往鲁班门跑去,刚刚跑到,他的双脚和腰便被三名巫师抱住,鬼尸哦哦大叫,将受制巫师的头往门框撞去,只见脑浆四溅,这名巫师当场毙命。鬼尸空出来的两手迅速抱住门框,下半身被巫师一拉,就被悬在了半空。 这边公输然拉着温子菡、江未希、刘夏,排成一列,缓缓往平台东侧的卢罄走去,他手伸进口袋,似乎在掏班母。卢罄满意地看着。突然,刘常领着其他人往北侧的小道冲去,巫师全部被鬼尸吸引到了西侧,无暇阻拦。卢罄大急,飞跃而起,欲要阻拦,公输然却领着三位美女扑过去,将他牢牢抱住。公输然就是自恃卢罄不会伤害四人,才出此对策,只要拖过几分钟,其他人就能逃出魔掌了。卢罄被四人缠住,大呼:“快去将他们抓回来!” 巫师听到,只得放下鬼尸,去追赶他们。鬼尸飞跃过他们头顶,挡在身前,仿若一尊铁像,他双掌一推,跑在最前面的两名巫师倒飞起来,将身后的巫师全部撞倒。卢罄咬牙切齿,举起双手,两圈黑巫力迅速积聚,往江未希、刘夏头顶击落。公输然没想到他会下杀手,惶急之下,放下卢罄,将两女压下去,用自己的身体遮住她们的头顶。卢罄急忙收手,却感到腰间有一柄冰冷的物体扎了进去,他如坠冰窟,偏头看去,却见温子菡恶狠狠地握着一柄扎入他身体的短刀。她大叫:“恶魔,去死吧!”奋力拔出刀来,再次扎过去。卢罄圆睁双目,一把捏住短刀刀刃,手掌一运力,短刀竟然化为一滩铁水。他将盛着铁水的手掌往温子菡头上砸去,公输然、江未希、刘夏用力一顶,一日内连受多处重伤的卢罄抵受不住,轰然倒地,但他迅速弹起,念动止血咒,为自己止血。 四人抓住时机,也往北侧小道冲去。刚到道口,却见刘常等人慢慢退了回来。原来小道下有巫人上来,大家重新被逼回到平台中间。公输然听见十分熟悉的呼叫声,定睛一看,却见高若凌被两名黑衣巫人捆绑着走上了平台。卢罄歪着身子,嘶哑地说:“公输然,你如果再逼我,我就立刻杀了高若凌,看是班母重要,还是她重要,哈哈,咳……”笑声刚起,又被咳嗽声取代。 第十四章 鲁班门第五节 穿越鲁班门 高若凌苦笑着说:“然哥哥,我又回来啦!” “你回来干什么,多在家待会嘛!”公输然说。[.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大家全被逗笑了,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顿时舒缓了很多。 高若凌微微一笑,“我也这样想,但这两位叔叔硬要拉我过来,说是然哥哥犯了错,让我来开导你。” 公输然也被逗笑了,继续贫嘴,“这错也不能全怪我,卢罄抢我班母在先,杀我朋友在后,也太欺侮人了。” “班母是你送我的礼物,千万不要又送给别人啊!”高若凌这句话说得十分认真,不再是逗趣了。 公输然一阵为难,今天被人围困于此,进退两难,能活命就算不错了,还在意班母干什么。便说:“班母也不是稀奇物品,我老爸也有一个,很精致漂亮,到时送给你,这个就给了别人吧。” 卢罄听他们旁若无人的聊天,很是不满,打断他们说:“公输兄弟,班母离开了公输家血统,就如一支废物,你竟把这么贵重的物品送给了外姓女娃?唉,公输家的人个个都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难成大器呀!” 卢罄又转向两个黑衣人,说:“黑衣官,给我搜身!”两名黑衣官闻言就欲搜高若凌。 高若凌大急,高声说:“不要搜,我拿出来给你就是。”黑衣官闻言停下手,解开高若凌一只手臂。 高若凌探手到胸前口袋中去取班母,正在这时,西侧鲁班门传来大大的“咦”声。大家回头一看,却见一直与巫师缠斗的鬼尸不见了,但鲁班门外还留有拴住鬼尸脖子的半根皮带。一名巫师好奇,拉住皮带慢慢往后拉扯,只见鲁班门蓝光一闪,鬼尸又跳了回来。鲁班门后不是悬崖么?怎么会跳进去而不坠落?鬼尸也觉神奇,又跳了进去,不一会又走回来。大家都看呆了。突见一道黑影飞过,鲁班门前的巫师全部倒在血泊之中,鬼尸恰好跳入鲁班门,才躲过一劫。一名黑衣官站在鲁班门前,大声说:“我代行刑官执法,凡洞察鲁班门机密者,格杀勿论!”大家心底一寒,以他这种身手,与卢罄不相伯仲,现在虽只需面对三人,但逃生的机会反而少了许多。 高若凌抓住这个时机,掏出班母,往公输然抛去。她身旁的黑衣官见状,疾飞过来抢夺班母,公输然也快速跳过去,先他一步抓住班母,顺势往黑衣官刺去。黑衣官十分惶恐,急忙收势,脚底在石板上擦出一道深黑色的印痕。公输然发现他似乎很怕班母,心想班母也许有什么特殊巫力!于是追上去再刺,黑衣官一个翻身,回到高若凌身旁,锁住了她的咽喉。 这时,崖下传来几声洪亮的咕咕声,两只巨大的白鸟飞上平台,细腿、长颈,翅膀张开足有三米长,飞翔姿态优美绝伦。它在空中盘旋一圈,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往抓住高若凌的黑衣官俯冲过去。 黑衣官慌忙张开双手格挡,公输然抓住时机,将手中班母往黑衣官胸前刺去。黑衣官大惊,迅速后翻逃离。一只大鸟抓起高若凌往公输然扔过来,公输然一把接住,两人都滚落地上。卢罄、鲁班门前的黑衣官迅疾地冲向公输然。大鸟立刻飞扑两人,进行阻挡,但它们不是两人对手,分别中掌,羽毛四处飘落,往悬崖下跌落。高若凌心疼得大叫:“青儿!平儿!”崖下没有大鸟的回应,却传来洪亮的“哞哞”声。众人停下手,惊骇地望着平台边缘。声音越来越大,崖下先冒出一只巨嘴,突然跳上一只大嘴巴,李清洪骑坐在它的背上。温子菡认得它,正是黑风苗寨山中**李清洪的母大嘴巴,想不到它还有情有义,一直尾随李清洪,此刻又救了他一命。不一会儿,崖下又窜出无数只小的大嘴巴,与他们在黑风苗寨悬崖下见到的一样,估计都是母大嘴巴的幼崽。 李清洪大叫:“你们快逃!”他指挥大嘴巴凶猛地冲向卢罄三人,饶是他们艺高人胆大,也被这群闻所未闻的怪兽吓倒了,丝毫不敢大意,立刻使出绝招,跳上来的大嘴巴一旦中掌,立刻粉身碎骨,但大嘴巴毫不畏惧,仍像潮水般涌上去。只见平台上乱掌翻飞,大嘴巴顿时碎肉四射,浓汁横流,一股极重的腥臭味播散开来,十分刺鼻。 公输然抓住时机,为高若凌松绑,拉着她与大家往鲁班门冲去,鬼尸刚刚跳出来,被大家一撞,又跌进鲁班门,里面传来一声尖叫声,鬼尸就不见了踪影。大家心里一惊,不敢进去,挤在门前等候,但始终不见鬼尸出来。大家惊惶失措,直视鲁班门内,正是万丈悬崖,但刚才鬼尸跳进去后再度返回,不像跌入悬崖;可这次他似乎又摔下了悬崖,很让人没底,大家不敢贸然进去,站在门前踌躇难决。 李清洪这边的大嘴巴纵然凶狠,也抵不住法力高强的卢罄三人,大嘴巴数量越来越少。李清洪眼见形势不利,跳下母大嘴巴,往大家跑来。母大嘴巴虽然庞大,但行动迟缓,它还没冲到卢罄面前,卢罄便连同黑衣官闪电般跳过它向众人飞跃过来。李清洪很快被他们追上,卢罄击出一掌。李清洪后背中掌,像一只断线的风筝,撞向众人,正挤在门前的公输然等人被强力一撞,全部像滚弹子般栽进了鲁班门。大家眼前蓝光闪烁,头脑一阵晕眩,全部掉进一个光滑的小平台,但势道不减,他们又冲出平台,滚进一个陡峭光滑的滑道,仿佛坐过山车一样,向崖下快速滑落下去,而且速度越来越快,耳边风声呼呼作响,强烈的失重感传来,世界也跟着剧烈振动,天旋地转起来。大家尖声狂呼,想要抓住什么东西,阻停下滑,但滑道两边就是悬崖,无处攀缘。有恐高症的温子菡心胆俱裂,尖叫声最为惨烈。 大家足足滑了十几分钟,滑道才相对平缓一些,可下滑速度依然非常迅速。这时,在大家脚下现出一座小城镇来,房屋鳞次栉比,几乎都是木石结构,造型奇特,既有现代城市才有的摩天大楼,又有中国古代的传统建筑。滑道通进城市中心的一座碉楼式的建筑顶部,碉楼高逾百米,木结构,插入云天的屋顶方正中尖,类似汉代建筑。大家在惊叫声中,呼地冲入楼内,楼内空无一物,宽仅三十平米,大家势不可挡地撞上对面墙体,暗呼小命休矣,然而墙体十分松软,大家全部嵌了进去,很快又被弹出来,往楼底跌去。 这次则像坐“太空飞梭”,失重感更强。将近百米高度,人摔落下去,焉有性命,大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呼叫声更大。不过这座高楼专为接收外来人员设计,楼底垫有一层厚厚的软垫,大家嘭地栽入软垫之中,又弹起来,反复几次,终于停止下来。大家躺了一会,才缓过神来。身边却传来一股尿臊味,杜乾坤大叫:“谁尿了裤子?”无人应答,大家互相审视,却见王二狗神色怪异,肯定是他尿的。大家憋了一阵,实在憋不住,大笑起来,这些笑声既有调侃,也有大难不死的喜悦。 这时,罗依苒、李清洪趴在软垫上呕吐起来,他们晕车了。温子菡、高若凌过去为他们揉了会背,他们才渐渐好转起来。李清洪中了卢罄一掌,幸亏卢罄负有重伤,力道不大,李清洪只是轻伤。大家担心卢罄等人追过来,互相搀扶着走出碉楼。 跨出门槛,大家眼前一亮,门外竟是繁华闹市。无数神色怪异的男人来往穿梭,许多人手中牵了一只宠物,有常见的狗、猫,也有不多见的猴子、蜥蝎、斑马等,街道两边摆着各式小摊,卖的东西多是酒类、攻击性冷兵器、防护手套、符咒等。在碉楼不远,一大群男人围着什么东西,大家走近一看,只见鬼尸茫然地坐在人群中间,哦哦傻笑。 ---------------------------- 存货差不多全部帖完,二十万字,只帖了两周不到,可惜没人送花、推荐、收藏什么的,偏偏苍狼客十分贪婪,要了还想要。 第十五章 鲁班小镇第一节 酒楼 王二狗拔开围观人群,将鬼尸牵了出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围观之人惊异地看着大家,他们有的穿着长袍马褂,有的又穿着现代t恤,有的竟还留有清朝时代的长辫子。几个男人望着四位美女,咧开了嘴笑,似乎要流下口水来。 明明他们是怪物,但公输然等人却觉得自己成了怪物,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急忙离开,沿着这条陌生而奇异的街道往前走去。街道两旁的建筑大多十分古朴,造型奇特,与现代大都市的景象完全不同,它们以木结构为主,亭台楼阁,精雕细镂,木墙的花纹以及屋檐上的木雕,既说明了工匠们技艺精湛,又说明这些建筑带有古风,但又不能说它们完全是古代建筑,因为这里的楼房动辄十层以上,有的甚至高逾百层,在中国古代是不会有这么高大的楼房的。从建筑风格来看,除了有中国古代方圆中正的传统风格外,还有大量国外建筑风格,最抢眼地是一处道观,完全背弃了中国传统道观深居山林的木条结构,而类同于欧洲的哥特式建筑,有高耸的尖塔,以石砌成,装饰华丽繁琐,观名为“青云观”。这个名字有点眼熟,公输然想起了公输青云,难道是为纪念他而建的?如果这样,说明郭龙敏还念师恩。同时,还有少量现代主义风格的建筑,它们一切从功能出发,讲究造型比例适度、空间结构明确美观,强调外观的明快、简洁,色调也千变万化,在许多传统建筑中显得尤为刺眼。 大家非常好奇,一路闲逛观赏,被稀奇古怪的宠物,神色各异的行人,和美轮美奂的亭台楼阁所吸引,都没有注意到罗依苒激动万分,饱含热泪的表情。 温子菡正看得入迷,突觉头顶有强风扫过,抬头一看,只见一只类似威尼斯小船的飞行物飞了过去,她惊奇地大叫,大家都看到了,飞船速度很快,不一会便转进另一条街道,消失不见。这真是一个神奇的世界,不过街头也有酒肆,大家正好饥肠辘辘,便走进一处酒楼。酒楼十分雄伟,一二楼是用餐场所,宽敞明亮,足有四百多平米,全部为传统木建筑,桌椅与现代都市中的仿古酒楼差不多。大家欣喜异常,一个多月来,终于可以好好吃一顿饭了。 温子菡手一招,穿着旗袍的服务员便走了过来。 “请问小姐点什么菜?”服务员声音浑厚。温子菡抬头一看,却是一个男人,穿一袭旗袍,擦脂抹粉,表情手势无不女人味十足。温子菡望向四周,发现店中所有的服务员都是男性,食客也全部是男性,部分食客还趁男服务员过来时,偷摸他们一把屁股。温子菡一阵恶心,将这个发现悄悄告诉大家,众人无不称奇。 温子菡说:“拿菜谱来!” “对不起,小姐,本店没有菜谱,大江南北,只要你叫得出名字的中国菜,本店应有尽有。”服务员说。 这可奇了,酒楼再大,也不可能包罗万象呀。温子菡有心要难为一下服务员,便说:“白蜜印子、贴饼子、北京烤鸭、组庵鱼翅、霸王别姬、麒麟鲈鱼、炊太极虾、佛手排骨、发菜蚝豉汤、大良双皮奶十碗。”前三种是京菜,白密印子是北京宫廷菜,贴饼子则是市井小食,北京烤鸭是北京经典名菜。接下来二种都是湖南名菜,再下来三种是广东名菜,大良双皮奶是广东有名的甜品,这种组合,拿到国内任何酒楼,也做不全啊。 谁知服务员奋笔疾书,迅速写下菜名,就往制作室去了。 大家更加好奇。不一会,几名服务员鱼贯而出,将全部菜都上全了。温子菡目瞪口呆,逐一品尝,味道竟然还很正宗。看来此地不能以常理推断,她便问服务员:“此地叫什么?” 服务员恭敬地回答:“一看几位都是新人,此地名叫鲁班镇,有缘人才能到来的地方。” “街头为什么全是男人?” “嘿嘿,本镇只有一个地方有女人。” “哪里?”大家都好奇起来。 “酒吧!”男服务员说,“几位小姐不出多久也是要被送往酒吧的。” “为什么?”温子菡奇怪地问。 “本镇人全部都学《鲁班书》,不能娶妻生子,就算娶了,不出多久,妻女也会受诅咒而死,因而女人稀缺,她们只有放在酒吧里供全体男人享用,才能活命。你们现在这样四处招摇,卫士很快就会知道消息,来抓你们了。” 众人大惊!想不到进了“和尚庙”,难怪酒楼要使用男人假冒女人来招待客人了。大家不敢久留,匆匆吃完饭,就要结账。服务员拿来账单说:“一共一百二十。” 想不到价格还挺便宜,刘常甩出一百五十元,服务员却不收,摇了摇头。 “有什么问题?”刘常问。 “我们不收人民币。” “那你们收什么?”刘夏好奇地问。 “鲁班元,也可以以物换物。”服务员说。 “鲁班元?它跟人民币的汇率是多少?”温子菡问。 “人民币与鲁班元不能兑换。” 温子菡高声说:“那怎么办?我们初来乍到,哪来的鲁班元?” 酒楼似乎早就料到了,几个彪形大汉突然走出来,守在酒楼门口,防止他们吃霸王餐。服务员说:“你们有两种选择,一是等卫士过来抓你们去坐监;二是留下一个女人抵债。” 刘夏大怒,“噗”地打开折扇,眼中杀机顿起。服务员笑着说:“在鲁班镇人人精通鲁班术,因此市政厅禁止人们使用巫术攻击别人,否则其他人也可以施展鲁班术还击,正当防卫不受处罚。”看来鲁班镇还是一个法治社会,想想也是,这里人人都会巫术,如果任其施展,巫术高深的人就会欺凌巫术浅陋的人,那这个镇就会变成一座阴暗凶险之城了。 罗依苒按住刘夏说:“我留下抵债,你们出去后尽快找地方藏起来,晚上可来酒吧找我。” 服务员望着她,略带失望地说:“老是老了点,但终归是个女人,行吧,你们可以走啦!” 刘夏望着罗依苒叫:“妈,我怎能丢下你不管呢?” “嘿嘿,我的女儿也会关心妈?你要真关心,就赶紧找个男人嫁了吧!”她又转向公输然,“刘夏就交托给你了,我对这里很熟悉,不会有事的,你们放心去吧。”说着拍了拍公输然的脸。 公输然见她一脸正经,暗想,她从第一次现身到现在,一直神秘莫测,行事说话往往出人意料,或许真有办法对付他们,不如先这样安排,便说:“照顾刘夏没问题,你能不能让她拿走那把该死的扇子?” 大家都笑起来,杜乾坤插话说:“刘夏还是交托给我吧,我照顾人不带任何条件的。” 大家说定,拉着依依不舍的刘夏往店外走去。走到门口,公输然回头一看,罗依苒静静地坐在桌前,一脸的激动,竟无一丝一毫的畏惧。 走出酒楼,大家发现天色已晚,再有半个小时,天就全黑了。大家最紧迫地是寻找住宿的地方,但没有鲁班元,旅店不肯接收。大家在街头瞒目地四处闲逛。 “不如,将刘夏抵押给旅店?”公输然打趣道。 刘夏对这类话题最为敏感,大声争辩:“你们这些臭男人,从来都不知道尊重女生,你要真敢抵押我,我就站在街头大喊,谁帮我揍扁公输然,我今晚就属于谁!到时看你的下场吧。”这招果然阴狠,在这个极度缺少女性的地方,她要真这样喊一声,估计全镇的男人都会冲出来拼死争夺。 杜乾坤附和道:“对!揍扁公输然,竟敢抵押我的心肝宝贝!”他这样说着话,眼睛却望向温子菡,温子菡笑吟吟的,毫无异象。奇怪地是,刘夏并不反对他这种说法,也许是她担心母亲的缘故,没有用心听吧。 天终于黑了下来,街道亮起了路灯,不知电力从何而来。 第十五章 鲁班小镇第二节 追捕 突然,大家身后传来喧哗声。 一队手持小棒,身披古代黑色铠甲,脚踩滑板的人正向他们冲来,口中高呼:“站住!”滑板不用单脚蹬地就可以滑行,速度非常快。这就是酒楼服务员所说的卫士吧,大家往前快速奔逃。街道两侧楼房的阳台上不知何时冒出了许多人,都是看热闹的。 大家冲出街道,一条更加宽敞繁忙的街道横亘面前,道路正中无数木制车辆往来穿梭,说是汽车,形状又千奇百怪,与现代都市中的汽车完全不同,最令人惊奇地是,街头上方还飞翔着大量木制飞行物,密如蝗石,看得人眼花缭乱,但交通虽然繁忙,也没有红绿灯,却不见一起交通事故。 杜乾坤大喊:“这里不会是小城的cbd吧?这么繁华,要是能过公路对面就好了。”杜乾坤认为他们只要穿过公路,这么繁忙的交通,卫士肯定无法穿过去。 但卫士风驰电掣般追到了身后,大家不容多想,转入大街,大量行人见他们冲过来,纷纷躲避。卫士脚下的滑板转向十分灵活,几乎是半飞翔状态,迅速转向,向他们狂追。街道上摆放有许多咖啡厅、茶庄、小食店的桌椅,高若凌拉着公输然,刘夏拉着杜乾坤,李清洪拉着温子菡和刘常,鬼尸拉着吴天良和王二狗,见桌椅就跳上去,杯碗瓢盆散落一地,一群食客十分生气,要抓住他们,但出手太慢,大家早跳走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食客也向公输然等人追来,却挡住了卫士的道路,只听啊啊数声,食客们被卫士撞飞起来,有的落入公路之中,原本忙乱的交通顿时受阻,只听无数急刹车和转向声,短短几秒钟时间,车辆就为公路留出了一小块空地,车流又正常起来。竟然没有出现撞车、撞人事故。食客爬起身,走回路旁,车辆总是能迅速绕开,为他们让出道来。 温子菡已经累得满头大汗,大声说:“不行,不能跟他们这样跑,我们跑不过他们!”说着带头冲上一座高楼,大家尾随于后,往楼顶奋力攀爬。卫士收势不住,滋滋声大起,冲过楼道,又迅速折回来,丢下滑板也冲上了楼梯。 但是大家已跑了一段时间,早已气喘吁吁,爬到二十层时,大多累得走不动了,一把坐在楼梯上,让鬼尸在下方阻挡。 卫士很快赶了上来,当中一人大喝:“女人留下,男人随我进《鲁班书》培训学院,否则,一律捉拿下狱!” 《鲁班书》培训学院?大家都觉得新鲜,原来镇中男子都必须学习《鲁班书》,这已被写进当地法律。 鬼尸虽听不明白大家在说什么,但他看得出卫士带有恶意,于是像一个秤砣般往梯下的卫士压去。卫士大惊,伸出手中小棒,口中念诵千斤拖山窄法咒语,但鬼尸非人非鬼,没有意志,根本不受巫法控制,继续往下压去,卫士招架不住,在狭窄的楼道里被挤压成一堆,身不由己地往楼下滚去。 公输然等人抓住时机往卫士冲去,但卫士虽然倒地,但身手依然灵活,他们在滑落的同时,高抬双腿,阻挡众人,公输然与高若凌手拉手冲在最前面,被卫士双腿一蹬,收势不住,快速撞向楼梯间的小窗,只听哗啦啦巨响,两人破窗而出,自20层摔落下去。 公输然惊恐万分,紧紧抓住高若凌的手,紧闭双眼,听见两耳呼呼生风,等着五脏六腑碎裂一刻的到来。突然他全身被强力牵引,下坠之势立消,往前方疾飞而去。他睁开眼来,只见高若凌在空中抓住了一只高速飞行的飞艇后翼,正伴随它向前飞翔。飞艇的主人察觉有异,回头见到高若凌,大为惊诧,咧嘴一笑,高声说:“天降尤物,我真是艳福不浅啊!”说着探出手要摸高若凌双胸。高若凌大怒,使出巫力,狠劲一捏,飞艇顿时断裂成碎片,四处纷飞。三人失去依凭,迅速往下方坠落,一只威尼斯小船恰好飞过,主人伸出船外的上半身,与公输然、高若凌撞个正着,只听嘭地一声,主人便被撞飞出去,连同飞艇主人掉入楼下街道之中。高若凌眼明手快,奋力拉住小船方向盘,两人都掉进小船中,但小船失去主人的操纵,像迷失方向的苍蝇,在空中横冲直撞,导致空中交通大乱,几只飞行物由于躲避仓促,撞在一起,但听砰砰巨响,碎屑横飞,飞行物主人都掉入下面的公路,使得公路交通也出现了混乱。惨叫声、碰撞声响成一片,无数人走出房间,来到街道两侧的楼房阳台观看。这种盛况对他们来说,或许是百年一遇的。 小船在空中划出几道不规则的圆弧,迅速往公路扎去,高若凌大惊,一把抱住公输然,两腿一蹬,在小船撞上地面前一刻,飞跃出去,跳入公路正中,公路上无数急速行驶的车辆急忙刹车转向,让出一处空地来。两人身冒冷汗,却安然无恙,试探着朝公路对面走去,车辆转向十分灵活,迅速为他们让出一条小道来,两人成功走出公路,一头冲进街边的一座大楼。 楼内十分冷清,他们在门口朝遇险大楼望去,全无异像,久久不见大家出来,也不知是被抓了,还是已经逃离。两人都已成惊弓之鸟,不敢再历险境,便往楼内走去。这时,身后传来大喝声:“什么人敢擅闯市政厅?” 两人回头一看,却见两名手捧咖啡的卫士站在门口喝问。也许鲁班镇的居民向来遵纪守法,所以,市政厅的守卫才如此之少,而且竟还在工作时间外出购买饮料。公输然两人急忙朝里奔逃,卫士丢下咖啡追赶过来,前方已无路可去,除了一扇紧闭的大门外。高若凌飞起一脚,木门应声而裂,两人旋风般冲了进去。门内是一座可以容纳百人以上的大厅,里面座无虚席,众人惊异地回头望着两人,但主席台上一位戴着金丝眼镜,身着黑色西服的老人似乎对异象毫无所知,仍在侃侃而谈,他大声说: “本镇自祖师郭龙敏创建以来,历千余年方才建成如此规模,鲁班镇的居民已完全实现了自给自足,并创造了灿烂的文明,如今,我镇的巫术与建筑学乃普天之下最精妙的,但我们作为充满追求的议员,有义务且必须为本镇居民追求更加珍贵的福旨,那就是自由与平等!一千多年来,在本镇生活的人不下百万,但他们从来都不能自由安排自己的生活,这一切皆因为鲁班神教的高压统治。我们作为市政厅议员,一定要努力改善这一点!” 老人演讲完毕,观众席却无半点掌声。这时,卫士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有非法闯入者,快抓住他。” 高若凌与公输然沿着大厅的过道往前疾奔,很快便冲上了主席台。老人这才发现有异,慌忙躲避,高若凌飞跃过去,一把抓住他。议会大厅顿时乱成一团,嗡嗡私语声响成一片。高若凌拉过话筒,高声说:“大家听着,如果你们想让这位议员平安,最好安静下来!” 第十五章 鲁班小镇第三节 人质 市政大厅顿时鸦雀无声。 公输然掏出登山绳将议员捆绑起来,口中轻声道歉,再拿出短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老议员吓得金丝眼镜掉到了鼻尖,一双小眼在长长的脸上惊恐不安地转动着。 高若凌清清嗓子,对着话筒说:“我们今天刚被鲁班邪教左巫师卢罄推入鲁班镇,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还被一群凶神恶煞的卫士追赶,不得已才闯入市政厅。”她原本是在劫持人质,现在反而先为自己的行为辩解起来。其他议员闻言鼓噪起来。 一位议员大声喊:“陈议员是本镇致力于自由与开放的和平人士,你们劫持他,太没有人性了!” 高若凌受到指责,一时无语。 公输然抢过话筒,指着说话的议员说:“坐下!坐下!我是犯人,可不管你什么道义!”这名议员无奈地坐下,大厅又恢复了平静。 公输然接着说:“现在我提出三个条件,如果得到满足,我就释放陈议员,否则,半小时后,我就将他咔嚓掉。”他边说边用手做下切动作。 高若凌抿嘴偷笑,轻声说:“然哥哥,你肯定是惯犯了!”公输然闻言得意洋洋,表演得更加起劲。 台下议员高声问什么条件。 公输然说:“一、给我准备一千,唔,不,十万鲁班元;二、确保我们安全离开此地;三、对面大楼里,我有几位朋友正在被卫士追捕,要求他们立刻停止。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公输然从没犯罪,如今成了劫持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多搞点钱,在鲁班镇潇洒潇洒再回去。 突然,室外传来急促的奔跑声,五十余名卫士冲进大厅。一名卫士大声喊话:“来人听好,我们是鲁班镇安全卫队,法律授权允许动用巫术攻击罪犯,你们速速释放人质,否则将受到法律严惩。” 公输然迅速躲到陈议员身后,手中短刀用了用力。陈议员惊恐地大叫,他大声说:“不得动用巫力,否则我将以滥用巫力罪起诉你们。”卫士有些慌张,毕竟陈议员在镇中地位很高,他们可不敢轻举妄动。 这时,陈议员轻声问公输然:“你们是外面来的?” 公输然点头称是。 陈议员又说:“按我说的去做,我可保你们无事。” 公输然嘲弄地问:“你是不是忘了谁才是人质?” “以你们这点能耐,想穿越五十名卫士的包围圈,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且本镇居民受到生命威胁时,可以使用巫术进行正当防卫,所以,只要我手指一动,你们就一命呜呼了。”陈议员说。 公输然与高若凌大惊,诧异地望着陈议员,他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高若凌问:“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不要要求太多,自己先逃命吧。(.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在主席台屏风后面有座楼梯通往地下停车场,我的飞行器停在哪里,你们先将我劫持上车,我会带你们逃离。” 公输然听从他的建议,大声喊道:“你们不准过来,我先去后台等候,直到你们满足我的条件。”说完与高若凌拉着陈议员绕到了屏风后面,果然有座楼梯。公输然放开陈议员,三人冲进了停车场。停车场停放着各式车辆,几乎全部是木质车身。公输然说:“古有祖师爷公输般削竹为鸢,今有鲁班镇居民削木为车,《鲁班书》法术真是神奇啊!” 陈议员颌首不语,来到他的车前。他的车形如圆球,下方有两个木质车轮,也是木块制成。陈议员左手在车身一按,圆球两端突然开启两扇小门,圆球内部可坐四人,看起来没有驾驶位,因为车内没有方向盘,只有一根操纵杆。陈议员带头坐了上去。公输然、高若凌十分新奇,围着圆球车转了几圈,简直难以置信,这辆车做工非常粗糙,又没有动力系统,却可以自由行驶。这时,身后传来喧哗声,两人不敢久留,迅速上车,车门咣咣合拢。陈议员握住操纵杆,圆球车呼地冲上一道缓坡,驶出地下停车场,一头扎进街道上的滚滚车流中。 在圆球车前方,有一个窗口,没有玻璃阻挡,但竟无风无物钻进来。 公输然望向窗外,一座座光怪陆离的城市建筑如虚如幻在眼前晃过,一种熟悉感瞬间漫上心头。他突然生出一个意念,这座城市或许将成为他的终老之地。他看到一个场景,在一间杂乱的房间里,到处散落着《鲁班书》的残页和建筑图纸,青儿平儿在房间中旁若无人地踱步,不时拉下几坨鸟屎来,头发花白的自己慵懒而孤独地坐在窗前,寂寥地望向窗外。他不是在等待归人,而是在追忆似水年华,追忆一个女人。公输然全身一激凌,慌张地望向身边,高若凌正定定地看着他。公输然如坠冰窟,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他与高若凌的故事将会是一个悲剧,而且他这一生也将是个悲剧。他情不自禁地将高若凌的手紧紧握住。 高若凌紧张地问:“然哥哥,你怎么了?” “唔,没什么,我只是突然觉得,你对我如此重要!” 高若凌甜蜜的偎依过去,公输然将她揽在怀中,悲剧又怎样,只要我们抓住每一时每一刻的快乐。 圆球车在一座大楼前停下来,两侧慢慢伸出两片宽木板,状如翅膀,只见它轻轻一摆,圆球车平稳地上升,落到第二十五层的阳台上,难怪这么高的大楼不设电梯,原来居民们都是乘坐飞行器回家的。车门打开,三人走下车,对着阳台的大门洞开,没有上锁。陈议员家除了一些造型奇特的家具及电灯外,没有任何其它电器,厨房还是采用原始的土灶,灶旁堆放着一些木柴,但此灶比较奇特的地方是只要一开机关,木柴燃烧产生的灶灰会自动从专用通道泄入楼下灶灰池,跟现代都市中的垃圾通道类似。陈议员带着高若凌生火做饭,公输然在室内转悠参观,被各种造型奇特却有十分实用的家具设计所吸引,心想,假如将现代都市中的新材料运用到鲁班镇居民天才般的构思中,全世界的建筑以及家居设计将迎来一次全新的革命。在这一刻,他甚至产生了要当一名杰出建筑大师的想法。 这时,他被书房一本手抄《鲁班书》吸引住了。他取出它,翻开第一页,大吃一惊,第一页沾满了斑斑血渍,这淌血洒在页面应该很久了,呈暗红色。公输然隐隐觉得它不仅仅是血,更是一张卖身契,是在用自己的终生幸福换取一种神秘力量。公输然喉咙有些发痒,翻到书中间将血渍盖住,许多笔划繁琐怪异的符咒跃入眼帘,它们大多以雨为顶,雨下方的笔划圆滑飘散,有如跳舞的精灵。公输然在家中曾偶然见到过一些,但当时并没有他现在这样强烈的感受。他透过这些符咒,仿佛看到了人性最深处,它们一定是破译自然与人体规律的密码,天生就带着诱惑,引导人们走进它早已埋伏好的深渊。 第十五章 鲁班小镇第四节 舞伎 晚餐开始了,这是今天公输然、高若凌的第二顿晚餐。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所以,他们大多数时间是看着陈议员吃。 公输然问:“为什么会出现鲁班镇这座奇怪的城市?” 陈议员显然是饿了,边吃边回答:“一千多年前,郭龙敏为实现恩师公输青云的遗志,在巫彭山黄鸟洞中建成黄鸟观,并远赴全国各地寻觅有潜质的木匠,开山授徒,最终创建了鲁班神教。”公输然暗想,郭龙敏果然雄才大略,短短几年便完成了他师父公输青云穷尽一生没有完成的事业,只是他机心太重,只怕教出来的徒弟也不是什么好种。 陈议员继续说:“一千年是非常漫长的,中华大地不断经历着灾害、战争与饥馑,无数穷困潦倒之人便欲通过学习巫术改变自己的人生,于是他们根据《鲁班书》的传说,前赴后继,寻找巫彭山,绝大多数人失败了,但少数人阴差阳错走了进来。而且,在外界民间有一些散失的《鲁班书》残卷,在木匠中广为流传,当年郭龙敏有遗训,凡学习过《鲁班书》的,那怕仅仅是些皮毛,都被允许进入鲁班镇。” “所以,一千年来,这个小镇的人口规模越来越大?但学习《鲁班书》的人将断子绝孙,他们不会有后代,进来再多的人,也终究会死去啊?”公输然问。 “是这样,但你可知道《鲁班书》分上下两卷?” “是的,我听来友爷爷说过。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陈议员点点头,脸上现出更加确定的表情,公输然顿时醒悟,刚才他的无心言语可能透露了自己的身份,不禁有些自责。陈议员接着说:“《鲁班书》上卷主要记述了鲁班先师的源流、建筑技巧和小量浅薄的法术,学习它是无害的,从外界进入鲁班镇的人大多只学习过上卷的部分内容,他们来到镇上后,虽不能娶妻,却可以到酒吧与舞伎生子。” 公输然、高若凌恍然大悟,原来酒吧还承担着小镇延续生命的责任。 “但小镇人口该有几万了吧?酒吧里的舞伎毕竟有限吧?”公输然问。 “不错,因此,酒吧成为了本镇男人竞争最激烈的场所,每名舞伎每晚只接待一名客人,要想霸占她,男人们必须参加决斗,胜者得之。” “哦――”公输然、高若凌惊叹不已。这种方式一定非常暴力血腥。公输然问:“舞伎从何而来?” 陈议员回答:“鲁班神教左巫师负责从外界抢夺美貌女子入镇。”看来,大司命杨东元所说的邪教以**的方式抢夺镇外女子确有其事。 “舞伎如果产下女婴,怎么办?”高若凌特别关心下一代。 “女婴在本镇可是宝贝啊,在十六岁前,会有专门的培训师教给她们礼仪、巫法、知识等,满十六岁后,才会现身接客。”陈议员说。这与日本艺伎的培养过程差不多。 “陈议员接着说:“几十年前,本镇出现过两位名聒一时的人物,一位是舞伎,一位是年青的巫师。这位舞伎在本镇出生,自小接受舞伎训练,长得貌美如花,又多才多艺,十六岁首次现身接客时,全镇三万人,竟有一万人前往争夺。”陈议员陷入到往事之中,嘴角含着一丝笑容,仿佛这些往事是多么的令人迷醉。 那是全城狂欢的一天,因为一个女人,而这一夜,也必将诞生一个英雄。 鲁班镇唯一的麒麟酒吧坐落在镇西巫彭山脚下,一座巨大的环形回廊建筑,四面通风,造型别致,古典优雅,精雕细琢的木质纹路;变幻万千,喜气洋洋的剪纸;红通通,高悬檐柱上的灯笼,无不让它焕发出浓郁的明清风情。酒吧高三层,前庭有门通入,客人可自行选择上几层回廊,回廊上摆放着简易的小桌,坐在上面饮酒,再观看环形回廊中间的歌舞表演,享受镇郊的晚风,将是一件万分惬意的事。麒麟酒吧从来不缺生意,因为这里有小镇稀缺的女人。 但酒吧自建立以来,生意从没如今晚这样好过。回廊的桌椅全部收走以腾出空间,栏杆前挤满了客人,甚至在回廊中间,舞台四周的空地上也密密麻麻挤满了人。他们在焦急地等待一个女人现身。晚风吹来,夹带着巫彭山上巫药草的清香,令全体男人血脉贲张,欲望熊熊燃烧起来。他们都准备好了,为一个女人决斗。决斗需要勇气,甚至死亡,但男人的原始欲望让他们更像一个男人,更加无所畏惧。他们在疯狂地呐喊,叫嚣,而丰乳肥臀的酒吧经理刘翠红却站在舞台上一言不发,她正陶醉在男人们**裸的目光中。 只有一个男人是安静的,他站在回廊的立柱旁,被无数颠狂的男人遮挡住,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这个年青人在无数次决斗中胜出,从而霸占了许多舞伎的夜晚。他不是一个猴急的人,他知道耐心等待的价值,就如他慢慢抚摸女人洁白的侗体,慢慢进入她们的身体一样,这个过程也是迷人的。 一名出生在鲁班镇的舞伎,她之前十六年的生命都在为这一天做准备。按决斗规则,舞伎如果不满意获胜的男子,也可以加入决斗,只要她打败胜者,如果没有新的挑战者,当晚她就只属于她自己。今晚的这个舞伎坐在舞台的幔布后面,偷看着外面的情景,她已做好准备挑选她的初夜命运。 一通战鼓雷鸣,男人的盛宴开场了。最猴急的挑战者注定是失败者,因为他们永远经受不起车轮战,可世界上就有那么多没有大脑的人,决斗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近一万余名虎视眈眈的男人,让这场争夺战不会轻易结束。子时到了,男人的嗓子大多嘶哑,叫喊声不再热烈,可舞台上的杀机更盛,斗红眼的男人下手越来越狠,已有十多名男人因此丧命。随着再一次惨叫声,麒麟酒吧彻底安静下来,留在台上的男人虎背熊腰,面目狰狞,他是鲁班镇出了名的狠角色,巫法高强,再加上一身蛮力和灵活的关节,让他接连杀死了十名挑战者,他叫郑则仕,此刻正手提牛角刀,傲视全场。一片寒光扫过,全体男人噤若寒蝉,欲望在死亡面前不值一提。 十分钟过去了,刘翠红拉着以面纱遮脸的舞伎走出来,她要宣布获胜者了。 依然没有挑战者,台下的男人们焦躁不安起来,他们既便不敢挑战,也不愿让决斗轻易结束。他们渴望黑马,或者说英雄,一个武力超群,风度翩翩的英雄。 刘翠红大声说:“今晚的得胜者是――”她即将举起郑则仕的右手。 “等等!” 好戏开场了,群情激昂!当大家发现发出声音的人是舞伎时,酒吧再度陷入到颠狂之境。 舞伎说完,缓缓摘掉了头上的面纱,一张妩媚娇艳的脸呈现出来,她的眼神荡人心魄,手势动作令人销魂,而这一切竟集中在一个成熟饱满的处女身上,让男人更加燥热难当。 舞伎走到郑则仕面前,探出柔荑,轻轻抚摸他那张坑洼不平的脸,娇媚地说:“你很有勇气,而台下那帮男人,心里想吃,却不敢下口,是典型的废囊废。”她的声音甜腻诱人。 郑则仕骄傲地笑起来。 “不过,”舞伎又探出另一只手吊在郑则仕脖子上,又说,“风流稍有不足。” 郑则仕下体迅速膨胀,眼前的猎物确非一般,今晚的浴血奋战是值得的。 第十五章 鲁班小镇第五节 猎物 突然,舞伎用膝部狠狠撞向郑则仕下体。(.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正在享受舞伎抚摸的郑则仕毫无防备,立刻中招,他手捧下体,尖声惨叫,弯腰跪倒在舞台上。台下男人高声狂呼起来。 舞伎右手锁住郑则仕的后颈,左手夺过他的牛角刀,将刀架到了郑则仕的脖子上。酒吧再度陷入寂静,大家在等待血液喷射而出的场景,他们看惯了男人的厮杀,却第一次看到女人宰杀粗壮的男人,这种杀戮更加唯美,更加打动台下那群麻木的男人。 “你有两个选择,一是放弃;二是留下,但我会杀了你!”舞伎娇笑着说。 郑则仕仍在痛苦地嚎叫着,听到这句话,慌忙说:“我放弃!我放弃!”这又是一个沉闷地的结局,台下发出一片轻嘘声。 舞伎说:“听到没有,他们在嘲笑你,孬种!”说完,一脚将郑则仕踢下舞台。郑则仕爬起身,在嘲弄声中,怨恨地挤出人群,心又有不甘,再度走上三楼回廊躲在人堆后面观看。 刘翠红很喜欢这样的结局,这意味着,明晚还将出现今晚这样火爆的场面。 她急不可耐地要宣布挑战结束,但原本站在立柱下的男子缓缓走上了舞台。 今晚的好戏还没结束,看台再次喧嚣起来。刘翠红撇撇嘴,走回后台。 舞伎媚笑地看着来人,说:“你不过是踩在前人尸血上的小人。” “如果小姐乐意,明晚我早点上台。(.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男子说。 舞伎微微一笑,说:“那等明晚再来吧,今晚本小姐要休息了。” “不,我已经急不可耐!” 舞伎哈哈大笑起来。她走过去,又用双手环住男子的脖子,将嘴凑到他嘴前,吐气如兰,说:“你很酷,也很酸!” “如果你喜欢又酷又酸的男人,一定要照顾好他的命根子。”男子在提醒她不要故伎重演。 舞伎再次大笑起来,用中指抬起男子的下颌,赞许道:“是个有趣的小白脸。” “是么,但你装风尘女子,一点都不像。”说着头往前伸,快速俘住她的双唇。 舞伎大惊,慌忙放开他,满脸绯红,怒道:“你敢轻薄本小姐,找死!”说完双手如蛇,朝男子脖子锁去。男子使出擒拿手,将她双手力道泻去,再使出扫堂腿,舞伎下身不稳,跳挪不开,腿底吃力,身体向后倒去。 男子冲上前,一把揽住她的纤腰,微笑着说:“小姐小心!”又说,“你怒脸生俏,实在让人把持不住。”说完全身压上去,将她紧紧挤入怀中。女子横倒在半空,借力不到,欲逃不能,只能任其轻薄。台下的看客早已沸腾,恨不能也抢上台去,将舞伎抱个满怀。 男子得寸进尺,嘴巴凑过去,吸吮起舞伎的嘴唇来,他长期周旋于莺歌艳舞之中,早将吻功练到极致,十分轻柔、老道,他甚至将自己的呼吸也控制得恰到好处,只在最需要的时候拂过她的鼻子或脸颊。(.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舞伎感到一阵酥麻,她半睁半闭着眼并不反抗。男子却收起了不安份的嘴。舞伎诧异地睁开眼,见到男子爱意充溢的眼睛,心顿时一动,一把揽下他的头,深吻起来。男子十分自得,他觉得他的目的得逞了,但突觉一股巨痛,一把推开舞伎,舞伎失去支撑,往地上摔去,男子又急忙冲过去,将她右手一拉,舞伎站立起来,格格大笑。男子的上唇有一道血红的牙痕,幸亏咬得不深,否则,男子就要破相了。 舞伎说:“这是你轻薄本小姐的代价。” 男子并不发怒,说:“唉!被你在脸上盖了章,我就算是你的人了。” 两人相顾一笑,血腥的决斗台顿时情意绵绵。 当晚,全镇的狠角色都已失败,无人再敢上台挑战,男子顺理成章地赢得了舞伎的第一次。 环形舞台后面有一栋小楼,这便是舞伎生活的地方。有一间房灯火通宵未灭,那是这位舞伎的闺房。暗淡的灯火映照到床上,男子将舞伎揽在胸前,两人轻言絮语,直到天明。 舞伎说:“今天又到了,晚上的决斗不知是谁会胜出。” “当然是我!”男子说。 “唉――就算是你,你能赢两次,但能赢我一生么?”舞伎幽怨地说。 男子觉得很奇怪,他这一生不知占有过多少女人,唯独今天这个女人让他这样着魔,他第一次生出要为她战斗一生的念头。他知道这是一个错误,《鲁班书》传人永远都是孤独无爱的,因为他们的爱会变成一把杀人的利刃。他的心隐隐作痛,第一次悔恨起自己曾引以为豪的鲁班书传人身份来。 他探出手从她脖子往下摸去,半夜的缠绵,早让舞伎身烫似火,抚摸再次引领起一阵强烈的快感。男子说:“我也在你身体里盖上印记,那样你就是我的人了。”说着将舞伎压在身下,随着一声尖叫和几滴处女血,男子在她身体里盖上了他独特的印章。 中午时分,男子才走出酒吧。他茫然地走在小道上,回头望去,酒吧依旧,心境却从此不同。从昨夜起,他的一生注定不再潇洒,他必须随时准备战斗,而且要一轮又一轮,一天又一天地战斗下去,只要鲁班镇还有男人,只要鲁班镇缺少女人。为什么要这样?仅仅是为了自己的欲望?肯定不是!为了爱?或许是吧,假如自己不娶她,这份爱会不会伤害到她呢?希望不会!男子痛苦地想着。 “后来怎么样了?”高若凌急不可耐地问。 “唉――”陈议员长叹一声,“麒麟酒吧每晚都会上演几十个女人的争夺战,但这名男子永远且必定参加那名舞伎的决斗,在最初的一个月里,争夺一直都很激烈,曾有一个晚上,男子从入夜一直打斗到第二天天亮,全身伤痕累累,精疲力竭,始终不肯放弃。” “后来呢?”高若凌追问,她急欲想听到结果。 陈议员不急不慢地说:“男子仁慈,起初不肯对挑战者下杀手,几个月后,面对挑战者周而复始地冲上台,若听之任之,时间一长,他即便不被杀死,也会被活活累死。有一天,他终于压制不住,见人就杀,在前后十年时间内,他手刃的竞争者不下三百人。” 公输然、高若凌惊呼一声,均想,爱是辛苦的,但爱得如此艰难依然不离不弃者,实在难得。公输然在桌下不自觉地捏紧高若凌的手,两人相视一笑,只觉得两人相爱,也一定要像他们一样爱得如此炽烈。 陈议员又长叹一声,说:“可惜啊!可惜啊!这么相爱的一对,有一天却突然分道扬镳了。” 公输然、高若凌又是一声惊呼,这种结局太出人意料了。 高若凌急忙问:“为什么会这样?” “二十年前,舞伎在决斗台上突然将浴血奋战取得胜利的男子踹下台,并且当着几千人的面宣布厌恶这个男人。当晚,来了几名鲁班神教的人,将她护送上了巫彭山,从此音讯全无。而男子受此重创,一蹶不振。一个月后,他突然夜闯巫彭山,从此也音讯全无。” 三人唏嘘不已,公输然说:“这个水性扬花的女人,实在让人痛恨!” “我坚信这位姐姐另有隐情,对女人来说,有一个男人为了她争斗十年,3600多个夜晚,比什么都珍贵,又怎会突然绝情呢?”她不愿意这样一份爱情受到亵渎,总想为它找到合理的依据。但众目睽睽下的事情,难道仅仅只是一场表演? 公输然问:“这两个人是谁呢?” “舞伎叫罗依苒,男子叫来友。”陈议员说。 “啊?!”公输然失声大叫! 第十六章 麒麟酒吧第一节 血统 陈议员停下话头,死死地盯住公输然。 “你不用再掩饰了,公输兄弟!”陈议员逼视着他说。 公输然一怔,知道身份已经暴露,只得说:“你怎么知道的?” “‘形’赖精血以养,精血乃生命之本,它贯通人体四肢百骇、奇经八脉,主宰着生命。而巫法实为精血之法,通过锤炼精血,干预生命机能,使人获得超越自然的巫力。因此,巫法最讲究血统,它决定着一个人修炼巫法的最高境界,这个世界上公输家族的血统最为纯净奇妙,因此,公输班才修成绝世巫法,并著成《鲁班书》,几千年以来,再无人超越,包括他的后人。” 公输然心想,难怪他刚才看到的《鲁班书》第一页沾满了血迹,原来修炼巫法与血有密切关联。“但就算如此,我又不懂巫法,你根据什么来判断我的身份?”他问道。 “你的血!血是有气味的,你的血有至寒之气,是我有生之年见过的最阴寒的血,是修炼黑巫术的绝佳血统,除了公输班后人,谁还能具备?” “黑巫术?它是什么?” “巫术分为两种,一为白巫术,一为黑巫术,白巫术一般用于祈福,酬谢神灵,不会伤害别人;黑巫术则是以巫师自己的灵力为媒,召唤邪恶与黑暗的力量惩罚别人的巫术,伤人十分,自伤七分。《鲁班书》就是黑巫术。” 公输然今天算是大开眼界,既看到了鲁班镇如此神奇的巫法世界,又听闻到了离奇的故事,并对巫法有了全新的认识。 陈议员吃完饭,半秃的额头渗出几粒汗珠来,他掏出手帕擦擦脸,小心奕奕收拾起碗筷,进到厨房刷碗。里面传来他不经意的声音,“你认识来友?” 公输然知道已无隐瞒必要,便说:“是的,他是我父亲的义父。” 房内的刷碗声骤然停止,很快又恢复了过来。“他对你一定很好吧?” “是的,视我如同亲孙子。”公输然回答,隐隐觉得陈议员的问话另有所指。他想起自进入青平公主墓后就一直萦绕于心的问题来,来友为何去到公输家,难道要利用鲁班诅咒,彻底毁灭公输家族吗?想到此处,全身如坠冰窟。莫非二十年的亲情也只是一场表演? “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公输然突然厉声问。 陈议员擦着手,走出厨房,坚定地说:“我认为你能改变鲁班镇!” “我?”公输然大叫,与高若凌一起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不错,你!” “但我无德无能,只是一个外来者,镇里随便一个人的巫法也比我高强,我从何改变?”公输然说。 “这只是暂时的,只要你肯答应,我愿教授你《鲁班书》,以你纯正的血统,不出半年,巫法将超越鲁班镇以及鲁班神教所有巫师,一千年后的今天,《鲁班书》该重回公输家族的手中了!到时,你就可取得鲁班神教教主之位,改变鲁班镇的法律,这里的几万人民就能获得尊严了。”陈议员慷慨陈词,似乎在参与议会辩论。[.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高若凌闻言,紧张地望向公输然。公输然斩钉截铁地说:“不!我不会留在这里,也不会学《鲁班书》,更不奢望什么教主宝座,我只想自己与家人都好好活着。”高若凌长舒一口气。 “你愿意在鲁班神教高压统治下屈辱地活着么?鲁班神教可以任意杀人,刻意保留千年陋习,我们的建筑文明再怎么发达,也掩盖不了人性的荒芜。在这座小镇崇尚弱肉强食,每天都在上演着暴力仇杀,只要不使用巫法,施暴者就不会受到处罚;人们除了种地放牧、建造房屋,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上酒吧争抢女人。你愿意这样活着?”陈议员说得口沫四射,脸部肌肉剧烈抖动。 “这里不属于我,你说这一切与我无关。”公输然烦躁地说。 陈议员哈哈大笑起来,“不,与你有关,你再也出不去了。” “为什么?”公输然急忙问。 “这是一个巫法笼罩的世界,没有出口。” “为什么来友爷爷、罗依苒、卢罄等人可以外出?” “我也不知道,也许在巫彭山上有出口,但那是鲁班神教的圣地,小镇居民无法到达,否则就是死罪。你只有先占领它,才能找到出口!” 公输然、高若凌再度陷入恐慌,难道公输然在圆球车上的意念是真的? 高若凌问:“我们是通过鲁班门进入小镇的,我们也可以沿来路往回。” “哈哈,如果可以这样,小镇里的人早就全跑光啦!你们进来的滑道并不真正存在,它只是鲁班门与鲁班塔之间的力量感应,让你们跌入时产生的错觉,这种传输力是不可逆的,只能进不能出。”鲁班塔应该是指缓冲他们下滑力道的建筑。 公输然、高若凌不信,急忙跑到窗前,室外灯火阑珊,小镇如一座小岛沉没在茫茫夜色中,就算是有滑道也看不见。公输然想起来,他走出鲁班塔时,曾回头看过,似乎真的没有滑道。公输然明白陈议员没有必要撒这个谎,心底一寒,转头看着高若凌,心里略感欣慰,至少有她陪在身边,比幻觉中的境状好了几千几万倍了。 沉思良久,公输然说:“你为我们介绍一下这里的基本情况吧。” 陈议员说:“鲁班神教总坛位于巫彭山黄鸟洞,由郭龙敏创建,尊奉公输班与公输青云为祖师,他们日夜修道、炼丹、习巫,个个法力高强,其中最厉害的便是现任教主郭山河,但他很少现身,传说能通天遁地,号令百兽。一千多年的苦心经营,湘西全体厉害巫师、鲁班镇居民全部接受鲁班神教统领,镇外的巫师为他们挑选美女,也就是所谓的落洞仙子;代为执行刑罚,阻挡外来者,追杀叛逆者。鲁班镇在十年前正式设立议会,但议会形成的议案必须经由鲁班神教审批方可生效,议会仅是虚设,成为了镇上唯一可自由辩论的场所。议会之外,居民没有言论自由,没有报纸、电台,每天都是惶惶度日,因为在大街上,随时可能被杀。” “为什么落洞仙子单挑苗族女子?”高若凌问。 陈议员回答:“也跟血统有关,苗人是远古大巫师蚩尤的后人,她们的阴元有助于提升巫力。” 公输然问:“黄鸟洞中有没有黄鸟?” “传说有,但一千年来,没有人真正见过,听说秘密隐藏在石门之内,而只有你才能开启石门。” “啊!”公输然又是一声大叫,难怪鲁班神教的人一再追捕自己,看来这扇石门与自己和班母有巨大关联,但为什么独独与我有关呢?我的父亲也是公输血统啊?他不得要领。 “怎样才能登上巫彭山?”公输然问。 陈议员面露喜色,又将他圆圆的秃头摇得像拨浪鼓,“巫彭山终年云山雾罩,猛禽野兽、蛇虫鼠蚁遍布,魑魅横行,瘴气封山,常人难以进去,而且,一千年来,历界鲁班神教教主都不遗余力地设置巫术障碍,很厉害的巫师都难入内,何况毫无巫力武功的常人?” “我来友爷爷夜闯巫彭山而无恙,证明此山必有通道,我们一定能够找到的。”公输然满怀希望地说,他想起了来友爷爷,只要有他作向导,他们就一定能成功。但他掏出手机时,才发现信号全无,此镇与外界无法通讯,公输然沮丧万分。不过他灵机一动,又想到了杜乾坤,他是计算机与通信专业的,一定有办法连通外界信息,但他们身处何方呢?公输然将他的想法说了出来。 高若凌说:“如果他们没有被抓,一定会去麒麟酒吧,因为哪里有也许是他未来丈母娘的罗依苒。” 第十六章 麒麟酒吧第二节 酒吧 巫彭山下,麒麟酒吧。 今晚生意又是出奇的好,不到晚上九点,三层环形看台就已座无虚席。大门口仍有大量面泛红光的男人往酒吧挤进来。在三楼一张桌前,两个男人在兴奋地高声谈论。 “据说酒吧进了很多新货,都是粉嫩粉嫩的汉人,老皮老脸的苗女搞多了,终于可以换换口味啦!哈哈……”一个猥琐的龅牙手舞足蹈地说着,嘴角不时溅出白花花的唾沫星子。 他对面的腊肠脸附合道:“共有四个女人,都是安全卫队今天送过来的,其中三人都很年青漂亮,屁股肥嘟嘟的,狠不得一口咬进肚里去。” “哈!小心舔到**啊!”龅牙与腊肠**地狂笑起来。 突然,一个少年冲上来,一脚踢翻桌子,抄起随桌飞起的雪花啤酒瓶往龅牙头顶砸去。龅牙慌忙后仰,随着椅子砰地倒地,他狼狈地爬起身,往后一退,又绊倒一张酒桌,哗啦啦,一桌的酒瓶掉在地上,三楼顿时闹翻了天。龅牙正要反扑,却被他绊倒的酒桌主人抓住,两人扭打在一起。腊肠从另一方直扑少年,又被另一位个头瘦小,头戴遮阳帽的黑衣少年一绊,扑嗵摔倒在一张酒桌上,下巴磕在桌子边缘,顿时开了一个口子。受力不均的桌面,忽噜忽噜翻飞起来,又砸中一位客人。客人勃然大怒,一把纠住腊肠衣领,朝鼻子就是一拳,腊肠被打得七荤八素。少年用力将他一拉,他嘭地撞上栏杆,收势不住,倒翻下三楼。(.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环形酒吧里的客人见决斗还没开始,就有好戏看,全都伸长了脖子往三楼看来,喝彩声不断。 这时恰巧有一列卫队押送着五名犯人走进酒吧,当头卫士被腊肠撞个正着,立刻仆地。他的同僚上前一看,脖子已被砸断,当场死亡了。卫队大怒,十多人围住腊肠,拳打脚踢,腊肠呜哇呼叫求饶之声越来越惨厉,终于慢慢减弱,直至细不可闻。踢打声越来越沉闷,每一声,都让看客颤抖一下。终于,卫队放弃围打,齐刷刷走上决斗台。台下留下两具尸体,腊肠的尸体已皮开肉绽。 卫队将犯人一溜排开,他们被捆绑住了手脚,除一个人外,全部勾搭着头,神情沮丧。他们就是刘常、杜乾坤、李清洪、吴天良、王二狗和鬼尸,鬼尸正笑呵呵地环顾四周,突然看到了三楼的少年,“哦哦”叫唤起来。少年正是公输然,瘦小的黑衣少年则是高若凌化妆而成,他俩旁边站着陈议员。 公输然说:“这里的卫队比外界的公安更加勇猛啊!” “唉,许多人为了逃避外部世界,历经千辛万苦进到镇里,却才出狼窝,又入虎群,幸福与自由总是遥远的。”陈议员感慨道。 “你是什么时候入镇的?” “四十年前,唉,人一晃就老了,若留在外面,就算痛苦,但至少还有感觉,而在这里,只有麻木,终生虚度哇!”陈议员惆怅地说,让公输然一阵动容。 卫队的出现,终于让喧闹的酒吧安静下来。 卫队首领张权,一位高大健硕但傲慢的年青人伸出右手,食指擎天,酒吧顿时寂静无声。公输然竟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大学系学生会主席刘青天。 张权高声说:“郭教主感念镇民之苦,今晚特赐女人四名,请镇民好好享受。”看客还沉浸在腊肠被公然打死的恐惧不安中,并未因他的话欢呼雀跃。张权有些失望,又说一句,“大家放心享用吧!”酒吧里响起了稀稀拉拉的附和声。 张权清清嗓子又说:“今天有一批危害本镇安全的匪徒闯入,现已擒获九名,还有两人挟持本镇德高望重的陈元伯议员,得以逃离,郭教主得知后,特发通缉令,要求全体镇民携手捉拿。”酒吧里响起一片嗡嗡声,大家议论纷纷。 张权摆摆手,酒吧再度寂静,他接着说:“其中一名匪徒名叫公输然,教主有令,务必活捉!镇民若有藏匿逃犯者,一律行五蛊之刑。”看客异口同声发出啊声。 陈议员小声说:“五蛊之刑是鲁班镇最高的刑罚,是以五种蛊虫,分别植入犯人脑中、肺中、心中、胃中、膀胱中,日夜咬噬,令犯人生不如死,较万虫钻心,千刀万剐更加惨烈。”公输然、高若凌大惊,慌忙在地上摸了两把地灰,为对方抹脸。高若凌白晰秀丽的脸无论怎么抹,也掩不住那股清秀之气。 公输然长叹道:“漂亮女人就是让人不放心。” 高若凌说:“坏男人总是一抹就黑,洗也洗不掉。” 公输然哑口无言。这时,一名卫士将一叠厚厚的单子朝天一撒,纸片顿时漫天飞舞,但又似乎受到了牵引,每个看客面前都飞来一张。公输然抓过一张,发现上面赫然有自己和高若凌的画像,画中他们正站在议会大厅的台上慷慨陈词。 一片喧闹声过后,张权又说:“请各位镇民传出话去,若两犯不速向安全卫队自首,他的弟兄明天中午将送往巫彭山受刑!”说着卫士将五人分别捆绑在舞台后方的五根立柱上。张权扬扬手,安全卫士全部守卫在五人身旁。 舞台被让了出来,晚上的美女争夺大战终于拉开了序幕。 酒吧历经多年,见证了无数腥风血雨,新人换旧人,但酒吧经理依然是刘翠红,只是当年那位挺胸翘臀的火爆女人已成了年过五旬的老妇人,唯一不变的是她的眼神,照样自负和贪婪。她往舞台中央一站,如有九鼎压地,稳健更胜当年。皮肉生意让这个女人赢得了显赫的地位,而这些又给了她皇室贵族般的气势,以至于几十年后,她早已年老色衰,但始终不肯让位,就tv新闻联播的主播一样。 刘翠红慢吞吞的声音传出来,“鉴于今晚的争夺会非常激烈,为节省时间,所以我们决定改变决斗方式!” 看客大哗,大声询问,酒吧顿时嘈杂无比。 刘翠红似乎很不满,站在舞台上一言不发,两眼望向西方。公输然看过去,只见暮色之中,一座黑巍巍的高山矗立在不远处,看不到顶,也看不到边,透出一派萧杀之气。暖风吹过来,一股药草香味扑鼻而来,公输然觉出一丝异样,心底不知何时升出了一丝欲望。他望向高若凌,只见她脸上灰尘之下泛出一片红晕。是了,这种药草香味有催情作用,应该是大司命所说的那种珍稀的巫药草。麒麟酒吧之所以建在这里,就是因为此处更能挑动起男人的欲望吧。 《鲁班书》是一本欲望之书,它让人达到他想达到的任何目的,因此,在这座刺激欲望的巫彭山上修炼,更容易成功,所以,无论是公输青云还是郭龙敏,都要将道观建在巫彭山上。而鲁班祖师的诅咒又是在遏制人的欲望,这让《鲁班书》变成了正邪不分的巫书,也让鲁班传人变成了人格分裂的孤独者。 公输然想到这里,不禁长叹一声。 良久,看客的鼓噪声终于停歇。 刘翠红这才开口,“三位新来的年青女人的争夺一律只进行一场,由所有参与争夺者同时上台混战,最终留下来的,就是获胜者;其她女人按惯例进行。”罗依苒又老又丑,没有得到混战争夺待遇。 看客都是些资深嫖客,今日前来,多是冲着三位年青女子而来,他们最讨厌拖拖沓沓,对这个方式十分赞同,纷纷同意。 第十六章 麒麟酒吧第三节 夺魁 看客中只有两人反对新的争夺方式,他们是公输然、高若凌。(.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他们原计划过来争夺罗依苒,没想到温子菡三人也被抓了,现在必须以两人之力争夺四个人,难度太大,公输然本想先让竞争者打到最后,他才上台拣便宜,现在改成混战方式,必须马上上台,想要取巧也不成了。 随着一通鼓声,刘夏、温子菡、江未希各被两个女人扶出后台,她们并没有被捆绑,但显然服用了什么药物,浑身无力,就连独自走路也不成。酒吧顿时沸腾起来,一群饥渴的嫖客疯狂叫嚣起来。三人被扶着绕台一周,以便让看客决定争夺哪一位。刘夏满脸怒色,牙关紧咬,昔日娇狠女子今天变成了待宰羔羊,忿忿之情布满脸上,嫖客最爱的就是这种女人,特别有征服感;温子菡四处张望,她在寻找机会,伺机逃跑;江未希则十分平静,或许她根本不担心自己的命运,谁赢得她,谁今晚就得死,她总有办法杀死她想杀死的任何人。 展示完毕,温子菡、江未希重新被送进后台,第一场争夺战的奖品是刘夏。 杜乾坤身陷囹圄还不忘贫嘴,大声叫:“刘夏,你要挺住啊!我可是有处女情结的噢!”全场大笑,嫖客们兴致高涨,三四十人跳上了决斗台。 刘夏狠狠地看一眼杜乾坤,欲从椅子上跳起来,却一头栽倒在地,全身像一滩水漫上地面,柔软异常又凹凸有致,把嫖客们看得更加眼馋。两名侍女将刘夏又扶上椅子坐好,警告说:“你要敢再跑,每跑一次我就在你白嫩嫩的脸上划一刀!”刘夏果然害怕,不再挣扎。 公输然混在人堆中,也挤上了决斗台,台面并不宽,几十人挤在上面,决斗起来很受制肘,但比赛还是要继续。刘翠红用她粗圆的手臂将台上的秩序维持好,一声大叫:“开始!” 台上顿时乱成一团,决斗者见人就打,这么多人缠斗下去,任何人都吃不消,必须尽快清理掉竞争对手,所以,每次攻击都是致命的。台上有一个大胖子最为抢眼,头圆膀粗,肚大如斗,别人不小心撞上去,会被弹出几米远。他突然发力跑动起来,如同一头大犀牛,其他人纷纷躲避,但还是有一人被他的胖头一顶,哇地一声惨叫,从公输然头顶飞出了决斗台。公输然大惊,拍拍胸口,却发现胖子已冲到自己跟前。他转身就要逃跑,胖子却一把抓住他,举起五斤大拳头,就要砸过来。公输然啊地一声大叫,扑嗵倒地,就一动不动了。胖子奇怪地看着自己的拳头,还没砸下去呢,人怎么就死了?他抬腿踢了踢公输然,毫无反应,正要加大脚劲,后面扑来一个人影,骑上他的脖子,左臂紧紧扼住胖子的双眼,右臂则勒住他的脖子。胖子慌乱之下,拼命向后倒去,只听嘭地巨响,他背后压住了两个人,包括骑上他脖子的偷袭者和一个正与别人激斗中的倒霉蛋。 却在这时,胖子一声惨叫,翻过身来,背部被捅了个大口子,是倒霉蛋干的,他跳起身,挥舞手中匕首,身边人纷纷中刀。一位中刀者大怒,矮身窜上前,将倒霉蛋小腿抱起。倒霉蛋啊地一声倒在地上,中刀者夺过他的匕首,在他胸前连插三刀,鲜血喷涌而出,打在中刀者脸上,令他的面目无比狰狞恐怖。才十几分钟,台上就已哀号声声,死伤一大片,有几十人见场面过于血腥,吓得跳下台,放弃了争夺。公输然在决斗台边缘装死,虽无性命之忧,却也不容易,他必须随时躲过踩踏,又不能让人看出来,幸亏台上的人随时有性命危险,无暇察看他。半小时后,台上只剩下两名决斗者,他们都已受伤,全身鲜血淋淋,互相瞪视对方,他们都知道,决斗到了最后,没有人会心慈手软,只须一招,生死立判,台上出现了可怕的寂静。看客们也非常紧张,一言不发,整个酒吧落针可闻。 突然,呀地一声大叫,台上两人撞在了一起。其中一人握紧匕首的手贯穿对方胸膛,自他背部冲出,只见血水、内脏等沾满拳头,令人心惊胆寒。公输然在地上偷偷看到这一幕,全身颤抖起来,台上此人具有穿人胸膛的神力,公输然哪里敢以卵击石,他闭上眼睛,暗叹今天救不下刘夏了。 正在这时,酒吧里响起了一片咦声,公输然睁开眼来,只见台上两个人都倒在地上,穿人胸膛者的胸口也插了一把刀,两人竟然同归于尽了。酒吧开业至今,还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刘翠红一时怔在当场,是要再举行一场决斗呢,还是先藏刘夏一晚?她正琢磨时,公输然一跃而起,大叫:“我得胜了!” 公输然的无耻出现,引来酒吧一阵嘘声,但这却解决了刘翠红的难题,她只想让活动按计划进行,才不关心得胜者的道德。她走过来,一把举起公输然的手,大声说:“第一场打斗获胜者产生!” 酒吧里的嘘声越来越大,大家十分不满,提前退出决斗的人蠢蠢欲动,想要重返决斗台,赶走公输然。公输然担心节外生枝,急忙跑向刘夏,一把将她抱起,口中说:“老子性急,这便上床去!”刘夏大急,口中大骂公输然色魔,但苦于受缚,无力挣扎,只能任公输然抱着走进后台。环形酒吧后面便是小姐们的闺房,同样是明清风格的建筑,刘夏的闺房在三楼,室内陈设华丽,当中一张大床,萝缦低垂,几枝红烛摇曳生姿,将房间映照得轻柔暧昧,确实是个非常助性的好地方。 公输然将刘夏丢在床上,爬到她身上,作势要压下去,刘夏惊呼起来,“你要敢轻薄我,我一定杀了你!”公输然可不管这么多,将脸凑到她脸颊旁,看起来像要亲吻她,刘夏更加紧张,满脸委屈痛苦之情,欲要翻身离去,却无论怎么挪动,也于事无补。正在她焦虑紧张时,耳边却传来熟悉的大笑声。公输然不再逗她,跳下床说:“仔细看看我是谁!我是来救你的!哈哈……” 刘夏原本就觉得他面熟,但他脸上抹了厚厚一层灰尘,又是身处这种场景,她无暇去想他是谁,此刻听公输然一说,终于辨认出来,高声说:“死色魔,今天你欺侮我,我总会报仇的。”说着泪珠子就要落下来,但脸上又分明是喜悦之情。公输然最怕女人哭,立马投降告饶,“好了好了,我的好妹妹,等你好了,我也让你抱我上床,任你欺侮好不好?”刘夏听着又好气又好笑,嘴里骂着,脸却笑开了花。 公输然问:“她们在哪里?我去将她们一并救了。” “她们就在我隔壁,你要快去,各场决斗中间只休息半小时,他们马上就会来带她们出去了。”刘夏说。 公输然迅速冲出房间,打开了隔壁的房门,只见温子菡正孤零零地坐在梳妆台前。公输然急忙将她抱回刘夏房间,丢在床上,又去抱回了江未希。 第十六章 麒麟酒吧第四节 等待 三位美女陈列在床上,确实让人眼热心跳,公输然骨子里带点色性,禁不住多瞄了几眼。不过大事在前,不敢多想,他走出房间,发现楼下两名侍女正向大楼走来,一个人走出来拉住她们,三人攀谈起来。公输然明白时间不多,迅速冲进了隔壁第三间房。里面没有亮灯,一个佝偻的身影静静地靠在椅背上。公输然顿时有一股奇怪的感觉,孤独、寂寞、紧张、辛酸,再夹带着丝丝诡异。他咽一口口水,轻轻问:“婆婆,是你么?” 黑暗中的影子动了动,“是的,你来干什么?”声音平缓,似乎带了些失望,毫无喜悦之情。 “我来救你离开。” “离开?不!我花了几十年才重回酒吧,怎么能离开呢?” 公输然奇怪地问:“这个声色犬马之地,你留恋它干什么,难道你愿意被那些粗暴的男人欺辱?” “唉,你不懂的,你走吧!” 公输然不愿离开,虽然罗依苒一直都很古怪,又喜欢揩油占便宜,但一个巫力高强,心智正常的女人,不可能会喜欢上舞伎生活啊?他说:“你知不知道刘夏也被抓到这里来了?” “哦?”罗依苒的语调终于有所变化,显然她还不知道。 “不过我已经救下她,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那就好,我说过我不会走的,你快离开,不然被发现就麻烦了。” 这时,房外传来脚步声,似乎是侍女走进了温子菡的房间。公输然心里大急,走上前去拉罗依苒,但罗依苒并没有服药,她一把推开公输然,厉声说:“赶紧走,否则我将你直接踹出门去!” 公输然只得松开手,焦急地问:“为什么?” “我在等一个人!” 公输然暗想她等的人必定就是来友爷爷,便说:“他不在鲁班镇,你在这里等不到他的!” “我知道他在永州,但今晚他会来麒麟酒吧!” 公输然大奇,看来罗依苒早就知道自己身份,因此才一路保护自己。但他们既然爱得如此辛苦,为何不直接去永州找他,偏偏用几十年时间回到酒吧重温舞伎生活。他听说来友爷爷要来这里,更加稀奇,她并没有跟来友联系,又怎么知道来友爷爷今晚会过来呢?这一切,他是想不明白的。这时,室外传来惊异声,侍女已发现温子菡失踪,正在走廊上惶恐地争执。公输然不敢久留,躲在门后,静等时机,侍女又走进江未希的房间。公输然急忙冲出房间,趁她们不注意,返回刘夏房间。 室外的惊呼声更大,不一会,一大队人冲上了三楼,一片忙乱嘈杂之声。他们再次仔细检查了温子菡、江未希、罗依苒的房间,又开始逐个搜查起其他房间来。不用多久,肯定就会查到刘夏房中来。公输然慌忙取来被子将三女盖住,想想又不妥,又把刘夏的头拉出被子,但人不可能和衣睡觉,他不暇多想,将手伸进被中,摸索着将刘夏的上衣脱了去。刘夏急得面红耳赤,大骂公输然是色魔。这时,门外传来笑声,分明是有人听到了她的骂声,还以为公输然在霸王硬上弓呢。 随即酒吧的卫兵敲响了房门。 公输然大声说:“大爷正在要紧关头,敲什么门?” 门外的笑声更大,一个男人说:“先生,店中出了点意外,为保安全,请你开门接受检查。” 公输然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只要开门,难免让人看到被中有三人的痕迹。但不开显然是不可能的。公输然急中生智,立即将衣裤褪去,只留一条小裤头,也钻进被中,趴在刘夏身上,故意将被子拱起,让人看不出被中藏了别人。这时,门外的敲门声越来越急促。公输然大声说:“没有锁门,你们自己进来。” 只听咣地一声,房门打开来,两个卫兵走进来,看到床上景象,心里暗笑,这些难见女色的镇民,在这种情况都不肯下床来。他们围绕房间走了几圈,一个卫兵就要过来掀被子。刘夏吓得大叫,一把紧紧抓住被子。 公输然也趁机怪叫一声,仿佛要进入最后关头,卫兵立刻收回手,怪异地看着两人。公输然又哦哦几声,跟着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两个卫兵皱皱眉头,一步三回头地走出房间,轻带上了房门。 公输然如释重负,原本撑在床上的手一松,全身压在刘夏身上。刘夏一声尖叫,吓得公输然一个翻滚,带着被子跌下床来。门外又响起敲门声,卫士在外面问:“有什么问题么?” 公输然连忙噤声,脑子急转,大声说:“妈的,这小妞很来劲,我还要再来一次。”卫兵闻言又是大笑,脚步声渐渐远去。 床上紧紧挨着刘夏的温子菡、江未希脸带怪笑,正望着公输然。刘夏穿了内衣,所幸不曾走光,否则,她恢复过来非得宰了公输然。公输然急忙穿上衣服,让她们躺好,再盖上被子。江未希冷冷地说:“你艳福齐天,偷完腥要记得擦嘴巴呀!”这话似乎在指责公输然在神兵洞中占了她便宜又假装忘记的事。 公输然受不了她的揶揄,生气地说:“是不是你还想让我偷一次?” 江未希闻言大怒,一片阴影飞上她的脸,眼中竟透射出一丝绝望与杀机。公输然吃了一惊,暗想,自己的话虽另有所指,但那件事不至于让她产生这么剧烈的反应吧,难道她心中还有什么隐痛?公输然不禁对自己的话愧疚起来,但一看到她冰冷的面孔,道歉的话却说不出口。 温子菡说:“不要忙着打情骂俏啦,快帮我们找解药!” 公输然无奈地说:“你们吃了什么药都不知道,怎么找解药呢?”四人都没办法,只得在房中等待,希望药力会自行消除。 生活区的嘈杂声逐渐平息,但环形酒吧里的吵闹声却越来越大,显然是嫖客们久不见新人出来,等不及了。这时,两名侍女带着罗依苒走了出去,不一会,酒吧里恢复了秩序,在这座女人短缺的小镇,无论多丑多老的女人都有市场。公输然听罗依苒说过,今晚来友爷爷可能会来,所以他躲在门后仔细察听着外面的动静,从各种声音听来,并无任何异样。他想,多半是罗依苒思念过甚,自我安慰的想法,她不过是想重温几十年前来友爷爷为了争夺他浴血奋战的往事。在那时,他们爱得炽热难当,一个人熊熊燃烧的爱火驱使他勇敢地猎杀任何对手;另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场边,用她柔情百转的目光注视着那个英雄。但人生总不是完美的,越是美丽的开始,越是会有惨淡的收局。公输然突然怜惜起罗依苒来。近两个月来,他经历了无数挣扎于爱情中的人,麻老五、阿朵、扶教主、青平公主、段兴和以及罗依苒,他们或粗犷,或儒雅;或低贱,或高贵,但无一不有一颗坚贞,敢于牺牲的心,无一不纠缠于因爱而生的无尽痛苦之中。在一天之前,公输然仅仅觉得这种爱很忧伤,但今天在圆球车上看见幻境后,他越来越明白,这种爱意味着什么,它会如何改变一个人的人生,侵蚀他们的容华与心灵。 酒吧里的打斗快要接近尾声了,一切都如往日。来友爷爷还没来,公输然越来越担心罗依苒,此刻她在想什么呢?在做什么呢?公输然突然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他将自己的头发故意弄乱,将脸抹得更黑,将外衣一脱,光着膀子往酒吧走去。 第十六章 麒麟酒吧第五节 卫队长 公输然来到决斗台前,酒吧里看客的热情显得不太高,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在等着温子菡和江未希。(.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此刻台上的决斗者都是些平时争夺不到女人的老年人或病弱者。决斗台后方,罗依苒正焦虑地左顾右盼,眼神越来越绝望,佝偻的身子显得更加单薄弯曲,争夺即将结束,但来友并没有来到。 随着一声惨叫,一名约摸60岁,长相猥琐的男人将对手踢下台去。他洋洋得意地站在台上,快五年了,他终于可以得到一个女人了。刘翠红环顾四周,见无人上场,便走过来,她即将宣布男人为胜利者。罗依苒失望至极,伸出她枯藤般的长手,用塞满黑泥的指甲抓了抓眼角,多少年了,眼泪早已流尽,现在她再也抓不到泪珠,只能抓出一小点白色的眼屎。 但一个曾吒咤酒吧十年的名伎,不会陷身于如此平淡的收局,总会有人为她创造出精彩的一幕幕。 果然,卫队长走上了舞台。酒吧一片嘘声,全镇虽未禁止卫士参与争夺女人,但自古至今,从未有卫士上过台,仿佛已成惯例,而且没有镇民敢得罪卫士,他们要抢的女人,谁还敢去竞争?所以,看客们纷纷表示不满。 卫队长对嘘声置若罔闻,径直来到台上男子身前,说:“我代表卢左师争夺这个女人!”说着抬腿踢去。男子不敢接招,迎上去故意吃了他一脚,再双脚一顿,自行横飞出去,摔落台下,就此认输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酒吧叫骂声大起,但所有看客敢怒而不敢言,只是藏在人堆中表示不满。没有人再敢上台争夺,卫队长倨傲地站在台上,刘翠红走出来,将他的右手举了起来,正要宣布他获胜。 公输然纵身跳上舞台,大叫一声:“慢!” 群情哗然,没有人想到,一个黑脸少年竟敢挑战安全卫队的首领。他们在情感上立刻站到了公输然这边,为他呐喊助威声大起。这场沉闷的争夺立即精彩起来,此刻已不仅仅是争夺一个女人,更是一次对权威的挑战,这迎合了一群饱受欺压的草根民众的内心渴望。 卫队长也很年青,他们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巫师,忠诚而强大,代表鲁班邪教履行管理职能,也是镇中唯一能合法动用巫法的人群,但不管是谁,上了这个决斗台,都不允许使用巫法,只有原始的拼斗才能获得人们的认同。 卫队长恶狠狠地盯住公输然说:“很好,你敢挑战鲁班神教,今天就让我来教训教训你!” “我代表来友争夺这个女人!”公输然呼地伸出手指着罗依苒,掷地有声地说。 原本委顿伤感的罗依苒听到这句话,神为之一振,激动地抬起头来。这个少年的体形太像来友了,几十年前,来友也如他一般豪气干云,意气风发,只是来友要比这个少年白晰得多,英俊得多。 “他毕竟派人来了,始终对我有情哇!”罗依苒喃喃自语。 酒吧里也起了一阵骚动,镇民们大多听过来友的名字,那个为了女人苦战十年,一夜不落的多情公子早被他们传为佳话,奉为英雄了,在他们心中,来友是烟花场上的王者。 卫队长也是一怔,他凌厉的目光逼视着公输然。公输然毫不示弱,目光迎上去。他觉得来友爷爷有责任站出来保护罗依苒,既然他来不了,自己就必须代他行使使命。在这一刻,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强大,这一战或许会要了他的命,但也许会让他脱胎换骨,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 卫队长再不说话,飞跃过来,公输然慌忙举手架接,但卫队长行动十分诡异,像一团布絮一般,忽地从空中滑至地面,两腿一扫,公输然腿部中招,砰的倒地。卫队长不容他有喘息之机,几个翻滚又跃入空中,右手食中两指前伸,向公输然喉管插去。公输然大惊,头部往旁一偏,卫队长手指**地面,激起一串碎砂,公输然在地上高抬两腿一蹬,将卫队长踹翻在地,又迅速站起身,跳过去待要再补一脚,但卫队长起身更快,一拳打在公输然胸前。公输然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出来,但他已成拼死之状,毫不回避,一把抓住卫队长的右手,将他拉近身前,用头向他狠狠撞去。卫队长对这种死缠烂打的决斗方式很不习惯,又猝不及防,头上挨了一下,两人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公输然自幼小脑不够发达,身体平衡感差,但他取胜意志十分强,此刻也不管对手在那个方向,选准一个方向又疾撞而去,谁知这一冲竟冲出了决斗台。台下看客高声喝止,但已来不及,他们一拥而上,用肩头一撞,公输然像一块石头,又飞了回去,重重地撞在卫队长身上。由于公输然没有触及台下地面,按照规则不算失败。 这次,卫队长被撞得不轻,躺在地上,几乎爬不起来。公输然坐在地上休息了一下,终于从晕眩中清醒过来,冲过去,照卫队长头上踢去。卫队长虽仍在晕眩,但他毕竟是习巫之人,又岂会轻易中招。他一把抓住飞过来的腿,顺着力道方向一挺一甩,公输然被扔出几米远,头狠狠地擦在地面上,脸上顿时擦出几条血痕。正在三楼上观看的高若凌呀地一声大叫,竟从三楼飞跃而下,到得二楼在楼前悬挂的灯笼上一踩,又在一楼灯笼上一踩,随着两个纸灯笼跳到地面,灯笼立刻着火燃烧起来,高若凌在地面一借力,飞扑上台,一把扶起公输然。 公输然满脸带血,将高若凌推开说:“这一场决斗是代表来友爷爷打的,他是一个英雄,不需要旁人相助。”台下看客听到这句话,喝彩声此起彼伏,大声赞叹这位少年是个血性男儿。 高若凌欲要再说,公输然抢先说:“来友爷爷对我亲如己出,让我为他做一件事吧。”高若凌点点头,走下台去,她挂念公输然,不肯走远,就站在台边守护。 公输然站起身来,大声说:“小狗腿子,起身再打!” 卫队长也已恢复,站起身厉声说:“好!今天我一定要取你性命!”说完向公输然冲来,公输然也疾速迎上去,到得跟前,公输然突然矮身,将他一顶,卫队长收势不住,从他头上翻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他一个鹞子翻身,脚上头下,双脚往公输然头顶扫落。公输然躲避不及,脸上中招,扑倒在地,卫队长稳稳地翻过身,又补一脚,公输然只觉巨力袭来,快速飞出决斗台。看客再度惊呼。公输然暗叹,自己没有武力,不是他的对手,今天算是出尽来友爷爷的丑了。正在这时,一只手掌托住了公输然后背,只觉一股大力传来,公输然像一枚高速子弹般飞了回去,再度撞上卫队长。卫队长身体重重地撞在台后的立柱,又砰地倒在地上,身受内伤,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公输然虽一来一回,两次被撞,但奇怪地是竟没有受伤,他走过去,一把抓起卫队长,举起拳头又要砸过去,谁知卫队长的手指暗底里点上了公输然的膻中穴。公输然顿觉一股阴冷的气流注入全身,强烈的恐惧感升上心头,就如在深夜的野外见到黑影般,公输然全身抖颤起来,举起的拳头再也砸不下去。 原来卫队长自知不敌,竟动用了巫法,这已违反比赛规则,但他动作十分隐蔽,旁人观察不到。这种黑巫力有如鬼魅,一旦植入内俯,中招人将立刻出现畏寒、颠狂、丧失神志、出现恐怖幻觉等症状,若不能及时得到巫力更加高强的人驱除,不出三日,中招人必死无疑。 公输然眼一闭,仰倒在地。 第十七章 来友爷爷第一节 暴乱 阴冷寒气快速向公输然全身扩散,很快便行走到四肢。公输然突觉大腿外侧升出一股暖流,以极快的速度驱除掉寒气,不一会,公输然便恢复如初。他睁开眼来,只见卫队长正高举他的木棒往他头上砸来。全场看客全都屏声不发,心里难受,却不敢救助。高若凌正要飞上台,公输然突然翻开身,跳起身,飞腿扫去,身受重伤的卫队长无力躲避,腰部中招,跪倒在地。 公输然也觉奇怪,他摸了摸暖气生发之地,正是口袋所在,里面唯有班母一支。一定是班母驱逐了黑巫力,公输然大喜,待要再补上一脚,卫队长又探出木棒,棒头荧荧亮着一圈黑晕,又要用巫法伤人。这次全场人都看到了,大声叫骂他是无耻之徒。公输然可不怕它,从裤袋中掏出班母,一手夺过他的木棒,一手用班母刺进了他的喉管。卫队长的口鼻、伤口处鲜血汩汩流出,双目几欲鼓裂,鲜血淋淋的双手抓住公输然,喉咙里咕咕两声怪响后,仆地而亡。 卫兵见首领毙命,震惊无比,十多人也冲上了决斗台,使出巫法,要取公输然性命。酒吧里看客更加愤怒,呐喊指责声此起彼伏。一个看客气不过,跳上决斗台,大声说:“上了决斗台,就要遵守比赛规则,你们这群无耻之徒,竟然围殴一个少年,要脸不要?” 卫兵飞扬跋扈惯了,哪里受得了,一名卫兵走过来,木棒急速前探,插入看客胸口,左掌一拍,看客惨叫一声,跌落人群,当场死亡。他的几位朋友无比愤怒,也冲上决斗台,再也不顾小镇法令,动用鲁班术追杀伤人的卫兵。[.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另一头,七八名卫兵将公输然团团围住,公输然眼见就要丧命。高若凌、罗依苒几乎同时飞至,使出巫法攻击卫兵,台上顿时乱成一团。突然,酒吧内刮起一阵阴风,拂过每一个人的脸颊,众人如坠冰窟,心底寒意阵阵,惶恐不安,都停下了手。阴风扫过,酒吧又归于平常。 被捆绑的刘常等人突觉身上绳索一松,发现绳子已经断裂,也全部冲上了决斗台。 众人重新厮杀起来,台下的看客有若颠狂,拼命为公输然等人加油呐喊。这时,陈议员站上决斗台,对台下看客大声说:“镇民们,卫兵们皆是无耻之徒,我们终日受他们欺凌,现在还等什么?快来杀掉他们,酒吧里的女人就全归我们啦!”台下看客听到此话,心情激荡,全部都蠢蠢欲动,几个胆大的一马当先冲上了决斗台,人都有从众心理,见状也奔涌上来。只有一些胆小的,急匆匆地溜出酒吧,往家里赶去。 卫兵见几千激愤的民众冲来,吓得魂飞魄散,仓皇奔逃。却被四面八方的镇民堵在中间,一个个被围殴致死,死状之惨,令人心悸。镇民们一不做二不休,又冲入酒吧后的楼房,见男人就杀,见女人就拖入房间,几个人**一人。酒吧里顿时一片狼籍,哀号哭叫声响彻云霄。 不知是谁放了一把火,木质结构的环形酒吧迅速燃烧起来,不一会就火光冲天,把不远处的巫彭山映照得红通通。(.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公输然等人担心生活楼里三女的安危,急忙冲过去。刚到楼下就见五六人已闯进了她们的房间。公输然等人大急,急速冲上三楼房间,只见六个男子正掀开被子,要猥亵三女,三女仍未恢复,口中叫骂,却无力反抗。杜乾坤冲在最前面,一声大叫:“住手!”六男惊讶地看着众人。公输然说:“我们是来杀卫兵的,不是来欺侮女人的,你们赶紧离开,否则……”六男认识他,只得悻悻然离去,到手的肥肉就这样飞了。 刘常正要过去抱起温子菡,却被公输然一把拉住。杜乾坤站在床头,望着温子菡和刘夏,思索片刻,终于选择抱起躺在中间的温子菡。温子菡笑着说:“不知你怎么考上大学的,总是做错选择题。” 杜乾坤有美女入怀,美不自胜,“淫笑”着说:“现在的问题是,三个选项都是正确的,我自然要选一个平时无福消受的!” 最靠近床边的刘夏有些失落。刘常要去抱她,公输然一把抢过来,说:“这个轻点,留给我吧。”他可不愿去抱江未希。此时刘夏才算挣回点面子。刘常也感觉江未希拒人于千里之外,抱她总有点怪怪的,但现在没得挑了,只得勉为其难。江未希阴着脸,一言不发。大家快速冲出酒吧。只见无数男人拖着酒吧里的舞伎往野外走,他们要选择一个草木茂盛处,继续奸淫行为。 公输然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对陈议员说:“你引起暴乱,得想办法制止,不能让好事变成坏事!” 陈议员打个哈哈道:“不用管,那些女人不过是些**,怜惜她们干什么,先让镇民们享受享受,他们犯的罪越大,以后反抗鲁班神教之心越坚定。” “陈议员,我尊敬你德高望重,有宏图远志,但你怎能如此冷心肠,置他人安危于不顾呢?如果这样,打倒鲁班邪教还有什么意义?”公输然义正辞严地说。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陈议员争辩道。 这时,巫彭山上不时传来低吼声,阴气阵阵袭来,该是鲁班邪教知悉暴乱,正要赶来清理现场。草丛中的色鬼们,听得心惊胆寒,慌忙丢下女人,往镇中跑去。公输然等人也不敢久留,都往陈议员家中赶,走了一里地,回头一看,昔日夜夜旌歌的酒吧已烧成灰烬,兀自冒出股股青烟。 罗依苒佝偻着身子跟在大家身后,一直没有说话,事后她才明白与卫队长决斗的黑脸少年便是公输然。这时,她终于忍不住问公输然:“真是来友让你去决斗的?” 公输然怀中的刘夏大声说:“来友!来友!那种负心薄悻的男人,你念叨一生了,还执迷不悟,他要是对你尚有半点情意,早来看你了!” 罗依苒突然尖叫一声,厉声说:“他是你的父亲!你不可以这样讲他!” “哼!父亲?我早将他当作死人了!”刘夏激愤地说。 罗依苒原本奇丑无比的脸更加难看,手中的竹杖撑在地面,下端突然破裂。公输然连忙说:“是的,是他让我来的?” “他在哪里?”罗依苒急忙追问。 公输然支支吾吾起来。 “唉――”众人身后传来叹息声。公输然惊喜地大叫:“爷爷!你真的来了?” 一阵风过,三位中毒的女孩顿觉胸中郁气消除,全身经骨生力,刘夏一把跳下裸露上身的公输然手臂,探出头偷看来人。来人正是来友,一身南方农民装扮,手拿一杆旱烟枪,灰衣灰裤,显得简朴陈旧,脸上皱纹繁密,头发胡须花白,但始终掩盖不了他一脸的英气。公输然第二次被踹出决斗台时,被高人托举回台上,他一直在纳闷高人是谁,现在看见来友,顿时明白。 罗依苒突然鬼哭狼嚎起来,这个昔日娇艳如花的女人,不知何时变得如此之丑,再配上一副怪嗓门,陌生人见到,不免将她当成鬼魅。她颤巍巍地冲过去,举起残裂不堪的竹杖往来友辟头盖脸地打去,边打边骂:“你这个死汉子!你不得好死!我要打死你!”来友面无表情,背过身去,既不还手,也不闪避。罗依苒越打越绝望,越打越辛酸,终于哭倒在地。刘夏拔出扇子,意欲偷袭来友,公输然急忙扑过去,将她双手紧紧抱住。 刘夏斥道:“放开我!我要杀了这个没有责任心的禽兽!” 这时,来友才转过身来,低声说:“放开她,让她来杀父吧!” 公输然一怔,迟疑地松开刘夏。刘夏冲过去,手中的扇子却打不下去。 第十七章 来友爷爷第二节 鲁班仙师 来友叹一声道:“有时候,绝情比无情更难,你不会明白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又转向陈议员,“你苦心积虑要将鲁班邪教取而代之,现在机会来了,我们都是你可以利用的棋子。” 陈议员嘿嘿一笑,点头说:“有来兄相助,这事好办了很多,走,上我的别墅详谈。” 陈议员不敢再回镇中的家,便在前带路,众人急匆匆地赶到镇西北的一处隐秘宅子,宅子是传统的四合院结构,掩映在草丛密林之中,门前有一方小塘,水面上浮萍点点,莲花飘香。进到院内,有十多个房间环列四周,院内一张大桌,可容几十人同时使用。正北大厅内,供奉着鲁班仙师像,青烟缭绕下,无数黄纸符咒散落一地,白墙上血迹斑斑,已有些年景,早成暗红色,从血迹的线条来看,貌似破指取血画成,画成各类怪异图案,层层叠叠,已变得凌乱不堪,毫无章法。 陈议员制止住其他人,带着来友、公输然跨入大厅。室内阴冷无比,公输然全身颤栗起来,眼前浮现出无数张牙舞爪的鬼怪妖魔形象,耳中又传来无数絮絮叨叨的声音,空灵得让人觉得飘浮起来,在一个一无所有的世界里飘落,飘落…… 来友说:“这是你的练功房吧,从血迹来看,你很用心哪,不知练成多少法术了?” 陈议员惭愧地说:“我天资愚钝,纵然日夜苦修,也只练得五成,再无进步,几十年了,唉――” “五成?已经很不错了,巫彭山上那伙人也不过练到六成法术,血统不纯,再怎么辛苦练习,也是没用的。[.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突然,他们身后传来狂呼声,来友与陈议员急忙转身,只见公输然双手抱头,正竭斯底里地尖叫。来友大喜,一把拉过他,强行让他跪倒在鲁班仙师像前,磕下三个响头。他悲怆地说:“祖师爷,我用十几年时间守护的人没有错啊!”公输然尖叫声越来越惨烈,他惊惧地望着鲁班仙师像,鲁班左手捧一座小殿堂模型,右手握一柄斧头,头绑高髻,颌下长带飘飘,神态安详,慈眉善目,但公输然却觉得狰狞恐怖,他感到一股神秘诡异的意念正注入他全身,不仅要俘获他的灵力,还要操纵他的肉体,而这一切是他从出生到现在,一直被父亲公输龙灌输的意识中需要躲避的恐怖力量。 陈议员也跑过来,与来友一道摁住公输然,他急不可耐地划破公输然的左手食指,用一只瓷碗接住鲜血,来友再取来黄纸,画下一道符咒,对鲁班仙师大呼:“祖师爷啊!今日你的玄子玄孙公输然要回归正位啦!”祷告完毕,将符咒放在瓷碗中烧成灰烬,与公输然的血水合成一碗,注入温水,手指在水面划出一道符,再取出几滴水撒在鲁班像上。公输然顿觉鲁班仙师像飘忽起来,无数魑魅魍魉在烟幕中呜哇尖叫,形状之恐怖,足以使人心胆俱裂。黑巫术正是要操弄人世间的痴怨慎恨为己所用,公输然看到的便是这些怨气集结成的脏东西。陈议员一把扼住公输然的脖子,就要给他灌血水。公输然惊恐万分,竭力反抗。 这时,高若凌跳进房间,大喝:“住手!” 来友、陈议员一怔,回头望着她,她说:“你们是不是在逼迫他拜师?来友爷爷,他不是你的孙子么?你忍心让他成为你这种人?一生孤苦伶仃么?” 来友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松开了手。公输然一掌打翻血碗,发疯似地冲出了大厅。 高若凌追过去,两人来到四合院不远处的草地上坐好,再也不敢回去。室外一片幽暗,虫鸣若市,远处的鲁班镇灯火通明,呐喊声声,该是鲁班邪教在追捕纵火之人吧。 四合院内,来友情绪极为低落,他与众人坐在院内木桌前一言不发,倒是杜乾坤与温子菡的斗嘴声十分热烈。罗依苒、刘夏逼视着来友,气氛十分怪异。来友明白,几十年的恩怨纠缠是无法逃避的。他开始说起往事来。 来友民国时期出生于四川泸州一个偏远小村,年轻时像每一个普通的农民子弟一样,忠厚老实,但他的父母希望他摆脱农耕生活,将他托付给了同村一位浑号四麻子的木匠学艺。这名木匠平时游手好闲,不思进取,但门路挺多,竟能混得衣食无忧。在那个人人挨饿的年代,这已算令人艳羡的生活了。来友跟了他一年,渐渐发现他来钱的途径。四麻子不知在哪里得到了几页《鲁班书》残卷,苦心钻研后,学会了一种法术,专在主人家修房起梁时使坏,埋下隐患,事后再要挟主人获取钱财。 民国时期的民房,一般为双层,一楼为人起居所用,二楼很低矮,为藏风纳气,堆放杂物之所。民房大多造成并排三间,也有五间的,中间为堂屋,两侧为卧房,像厨房、厕所等则是附属建筑,另外择地建设。民房房顶以木条为支架,上铺青瓦遮挡风雨,由于屋顶都是中高边低设计,用于倾泻雨水,而横梁位于房屋的最高位置,它便成为了房顶及堂屋左右两面高墙最重要的承重支柱,所以民间说横梁安,则房屋安。正因为横梁十分重要,所以在修房起梁时禁忌很多,《鲁班书》记载起梁要避四煞,分别为鲁班煞、斧头煞、刀砧煞、木马煞,要避各种煞气,就需躲过特定时辰起梁,如避鲁班煞要求春忌子、夏忌卯、秋忌午,冬忌酉。但一些无良木匠由于主人家招待不周,会故意犯煞,为房屋留下隐患,轻则儿孙犯病,重则家毁人亡。 四麻子为人更加阴诈,不论主人家招待好坏,一律犯煞,待主人家有人发病时,再去医治,获取重金;有些主人家发病是因为其他木匠所为,他也可医治。这样一经传开,四麻子倒成了救死扶伤的好人了,不过方圆百里之人也都不敢再请他修房了。于是他带着来友走南闯北,到一地吃一地,吃完就走,一有几个闲钱就去烟花柳巷寻欢作乐。来友也是个机灵人,他白天学艺,晚上偷看四麻子的几页残卷,他天资聪颖,似乎对《鲁班书》有一种天生的领悟能力,各类符咒一看就通,不过一年,修为就胜过四麻子了,但他担心师父责骂,从不表现出来。 这一天,他们游历到湘西一带,听说村中一户刚建新房不足三月的人家的女人生了怪病,下体流血不止,无论如何疹治,病情都不见好转。四麻子一听,意识到病情可能跟建房的木匠有关,于是计上心头,拉着来友屁颠屁颠地赶到这户人家里。 来到主人家门前,他们也不进去,装成无意经过的样子,突然惊诧地望着这座新宅,口里念叨说:“怪啊!怪啊!”连说几声,等到主人疑惑地看着他们时,四麻子唉声叹气地摇摇头往前走去。 男主人被他神情迷惑,追出来问:“这位先生远道而来,不如在家中吃完午饭再走?” 四麻子暗喜,但眉头依然紧锁,回头说:“你家这个门不好进呐!唉――” 男主人更加确信他是一位高人,追问何故。 四麻子说:“这座房完工不足三月,但煞气阵阵,恐有巫人作怪啊!你家里最近发生什么古怪没有?” 男主人闻言如遇天神,倒地就拜,将他老婆的病情一一说了,请求四麻子出手相救。四麻子畏难,执意不肯,后经男主人苦苦哀求后才心里偷笑着答应下来。三人进房一看,女人床上血迹斑斑,发出一股腥臭味,女主人面黄肌瘦,命不长矣。所谓病急乱投医,这些天男主人四处求医,得了无数药方子,家中堆放着大量药材,日夜调补,可女人就是不见好,家中的钱财差不多散尽了。 此后几日,男主人四处求借,每天好鱼好肉招待四麻子。四麻子从未见过这类病症,他已试过各种解煞方法,一直无效,他自然不说,想着能混几天就多混几天,解了口馋再说。 第十七章 来友爷爷第三节 木工厌胜 来友另有一番见解,他知道女人得病不是平常的四煞所致。下术之人远比四麻子高深,不到起梁之时,就已埋下隐患。这天中午吃饭时,男主人眉头紧锁,他见四麻子折腾了五六天,女人的病不但不好,反而更加严重,估计再有三四天就要一命呜呼了,所以,他欲下逐客令了。四麻子自觉这是最后的午餐,闷头吃菜,管他爷爷的,吃好喝好再说。 来友开腔问道:“你在建新房时有没有与木匠发生争吵?” 男主人懒洋洋地回答说有,那个木匠偷用了主人家的木材钱,女主人知道后,当着众多客人的面数落了他一通。来友忙问:“吵闹当天,房屋起到多高了?” “当天,唔,我想想,大约人头高吧,一整天都在建东房的西墙。”男主人回答,他突然一激凌,东房正是女人的卧房啊。 来友点点头,来到东房西墙处,用手细细抚摸人头以上的墙面,突然感到手掌被蜇了一下,一股麻痛感传过来,急忙躲开,墙面空无一物,并无虫子。心里暗想,古怪肯定就出在这里了,这个木匠果然狠毒,一定在夹墙中偷施了木工厌胜。木工厌胜是鲁班术的一种,只是民间木匠的小把戏,一般在房屋的梁柱、槛、壁等处暗中置放小木人等物,只要加以诅咒,就能定期发作,令主人家丧、病人口,破财败家,遭遇官司等,比犯煞更加阴狠。但如果被发现,只要有人将木偶人以火烧之,或用油煎煮,置放木偶的木匠会立即暴死,因此木匠也不轻易使用。木工厌胜古有记载,如《说郛续》卷七引明杨穆《西墅杂记》:“梓人厌镇,盖同出于巫蛊咒诅,其甚者遂至乱人家室,贼人天恩,如汉园事多矣......余同里莫氏,故家也。其家每夜分闻室中角力声不已,缘知为怪,屡禳之不验。他日专售于人而毁拆之,梁间有木刻二人,裸体披发,相角力也。又皋桥韩氏,从事营造,丧服不绝者四十余年,后以风雨败其垣,壁中藏一孝巾,以砖弁之,其意以为砖戴孝也。” 来友立即砸开此处墙壁,里面真有小木偶人一个,全身涂满鸡血,粘了一张黄符。他立即扯掉黄符,将木偶投入水中清洗掉鸡血。他是顾念到施术之人是他的同行,不忍害他性命,所以才没有以火烧之,以油煎之。 不一会,女主人痛苦哀号起来,一声惨过一声,凄惨状如产子。男主人惊惶失措,就要找来友偿命,拿出扁担来追打来友,来友慌忙逃出房间,却听见房内一声尖叫,女人的哭声就此停了。男主人急忙冲进去察看,却见女人已经晕死过去,下体产下一坨血糊糊的东西。他取出一看,却是一只小鬼,已经死去。男主人意识到可能错怪来友,便又将两人留宿在家,不出三日,女人身体便完好如初了。男主人喜不自胜,请来友坐主位,四麻子坐宾位,席间夹菜夹肉,敬酒劝酒,全都奔着来友而来,好生款待了几日,才将两人送别。 走出家门不到三里,来友还沉浸在受到尊敬的喜悦之中,四麻子却突然发作,在路边折了一根荆条,朝来友辟头盖脸地打过来,口中骂道:“圣人教导我们要尊师重道,你翅膀硬啦,就不知天高地厚啦!今天我就要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孽障!”来友当时年青,不谙人情世故,被打了,也不知错在何处,他一怒之下,弃师父而去,一个人四处流浪,但他因为年青揽不到活,又不愿骗人,接连几天没有吃饭,饿得头晕眼花。 这天,一个年青人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说:“这么优秀的小伙子,竟然会饿死田野,实在可惜,想不想跟着我去干一番大事业?” “只要有饭吃,别说干大事,小事也成!”来友虚弱地说。 来人哈哈大笑,说:“你跟随四麻子学了些《鲁班书》皮毛,就敢在外招摇,实在可笑,你要跟随我,我愿传你《鲁班书》全本,让你从此成为人上人,再也不愁衣食。”中国除了当代,匠人向来处于社会底层,成为人上人是他们不可企及的梦想,来友闻言自然神往,再加上他对《鲁班书》万分好奇,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原来,此人是当时鲁班邪教的右巫师郭山河,几十年后的今天,他已是邪教教主了。当天,来友便跟随郭山河进到了鲁班镇,先在《鲁班书》培训学院学习了一些基本技能后,便正式拜郭山河为师,手抄《鲁班书》一册,取血宣誓,正式成为《鲁班书》传人。 来友从此在鲁班镇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他对郭山河感恩戴德,自然竭力辅佐他扩张势力,而鲁班邪教右巫师主要负责在外部招揽有潜质的巫人与木匠的,对收伏人心有得天独厚的优势,所以,不出十年,郭山河便门生遍镇,声势浩大,理所当然地成为了下任教主。来友辅主有功,原本要由镇民吸收为教民,进行加封的,但他偏偏沉湎女色,为了麒麟酒吧的舞伎罗依苒,夜夜鏊战,白天则呼呼大睡,不关心教务,也不潜心修炼。郭山河恨其胸无大志,遂弃之不顾。 如是十年,郭山河身居高位,大权独揽,日益骄奢淫逸。而来友的行为使罗依苒在鲁班镇声名日盛,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是珍贵,镇子中开始流传一种说法,罗依苒有十分独到的御男术,可令男人销魂蚀骨,欲罢不能。谣言使全体镇民对罗依苒更加垂涎三尺。郭山河一直以来都对来友的行为不能理解,时间一长,也渐渐相信了镇民的谣言,开始打起罗依苒的主意来。 来友在这十年中,无一日不在痛苦煎熬中度过,他不容许任何人碰他的女人,但只要他们还待在鲁班镇,争夺战将永无止境,任何人不可能一直都赢,来友清楚地知道这一点。几年后,他决定带着罗依苒逃离鲁班镇。他曾是郭山河的得意门生,也曾上过巫彭山,知道山顶黄鸟洞后有另一座鲁班门,可以通往外界。于是,他夜晚决斗,白天暗查上山秘道。世上之事只要专注,没有做不到的。他历几年时间终于发现了一条秘道,满心欢喜准备带罗依苒离开。当晚罗依苒却一反常态,当众羞辱他,令他心灰意冷,他想**无情,戏子无义果然不错,也因此对鲁班传人身份更加厌恶,对鲁班镇更加厌恶。几天后他由秘道上山,偷潜入黄鸟洞中。正当他摸向鲁班门时,却无意中看到郭山河正与罗依苒在床头**,那个女人正在高大粗犷的郭山河身体下拼命扭动,口中娇呼声声,那神情与动作丝毫无异于与来友在一起时的样子。 来友突见此景,如受重击,他神智一时丧失,竟踱进了他们的房间,站在床头,看着郭山河舔吸她的**,抚摸她的臀部,进入她的身体,这所有的一切,曾经只属于他一个人。而罗依苒的每一声娇喘,更如一根根针刺入心中,令来友痛不欲生。这时,罗依苒发现了她,大惊失色,一把推开郭山河。郭山河一时慌乱起来,来友毕竟曾是他的门生,这种夺人所爱之事让他生出一丝愧疚来,但愧疚一闪即过,他突然跃起,要对来友下杀手。罗依苒飞扑过去,挡在两人之间,拼命阻拦。来友毫不闪躲,在他眼中,只看到郭山河粗大的物事正摇头摆脑地打在罗依苒洁白的大腿上,罗依苒颤巍巍的胸脯不时碰上郭山河黝黑的手臂。 来友突然一声大叫,转身狂奔。无数卫兵涌过来阻拦,来友十年决斗,招势早练得凌厉狠辣异常,手到处,穿胸断颈,惨叫一片,片刻间杀出一条血路。郭山河赤身露体,不便追逐,眼睁睁看着来友逃出了鲁班门。 第十七章 来友爷爷第四节 绝情 来友冲出巫彭山,身负重伤,神情恍惚,又十多年未踏出鲁班镇半步,天下之大,也不知走往何处。(.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他郁郁寡欢,盲目走出几十里,终于扑倒在地,竟在稻田中酣睡过去,这一睡也不知过了几天方醒。他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大床上,室内油灯如豆,该是湘西寻常农舍内。床头趴睡着一个女人,他迟疑地端起她的头,却是罗依苒。 来友像触电一般,一把从床上弹起,冲出农舍,只见户外杨柳依依,门前水塘里一只母鸭带着一群刚出生的小鸭子正在戏水,远处则是望不到边际的稻田。时值盛夏,刚刚搞完双抢,稻田里刚插上的秧苗在清风中轻轻摇动,油绿清新,让人迷醉。这种景象,是几千年来中国农民最喜爱的图画。来友没有发现追兵,心中略慰,转过头来,发现不施粉黛的罗依苒正倚在门栏上看着他,眼中有爱意,也有担忧。这个刚刚伤害过他的女人,此时却楚楚可怜起来,来友一阵恶心。他转过身不再看她。 罗依苒抽泣起来,急促地说:“来友哥,你一定不会原谅我吧?但我这样做全是为了你啊!” 来友哼一声,并不言语,也不走开。 “我虽生在酒吧里,但也有礼义廉耻,你以为我愿意遭人侮辱么?”罗依苒大声喊,她明白,今天也许是她一生中最后可挽回来友的机会,她必须要抓住,“一夜夜,我看着你浴血奋战,旧伤未愈,新伤又生,十年中,全身无一处没有伤痕,我心疼,你知道么?”说罢,她哭得更加厉害。 她又说:“我不想让你永远这样,所以,我要么让你放弃我,要么我放弃你。我知道你绝不会放弃我的,对不对?所以,我没得选择。” “不!你在撒谎!”来友转过身来,面目狰狞地大叫。 罗依苒更加绝望,她哽咽着说:“你这个傻瓜!因为我,全镇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取你性命!你知道吗?这些人中就有郭山河!你知道吗?” 来友五雷轰顶,他顿时明白,一定是罗依苒为救他性命,才委曲求全,故意羞辱来友,委身郭山河的。但她在郭山河床上享受鱼水之欢时表情,让他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而且,旧时代的贞操观念极强,来友怎能忍受这么一大顶绿帽子呢?他大叫:“你现在说这些太晚了,我不会相信你的!” 罗依苒已是泪流满面,又说:“你不信我可以,但一定要听我说完,当时我还跟郭山河说定,只侍奉他十天,十天一过,他就让我离开巫彭山,我一出山,就来寻你,发现你昏死在稻田里,才将你救活,来友哥,我是真心爱你的,而且,我已经怀上你的骨肉。” 来友一怔,又背过身去,全身剧烈抽搐,显然是悲痛到了极点。(.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站在门前几个小时,来友才缓缓转过身,冷漠地说:“忘记我吧,一切都晚了!” 说完他朝前狂奔,身影逐渐消失在一片翠绿之中。 来友在四合院内说完往事,已是凌晨三四点。众人听得很入迷,毫无困意,温子菡问:“当年你太绝情了吧,连自己的女儿也不要了?”这个问题正是刘夏想问而不肯问的,她偏过头,耳朵却竖得高高的,等着听答案。 来友迟疑不答。 杜乾坤大声说:“他肯定在怀疑刘夏是不是他亲生女儿,也许――是郭山河的呢?”刘夏闻言一震,转头盯着罗依苒。罗依苒突然举起竹杖,照着杜乾坤的大头就是一下,杜乾坤呜哇怪叫,大声抱怨。 来友叹一声,说:“不是,我,是《鲁班书》传人,我的爱会害死自己的亲人!” 罗依苒、刘夏闻言顿时泪眼模糊,原来近二十年来,他们一直误解了来友。当年在麒麟酒吧,罗依苒只是一名舞伎,人人可得,但一出巫彭山,他们再在一起,就是伴侣,鲁班的诅咒必然发作,就会害死罗依苒。来友不知道她肚子里的骨肉是男是女,如果是可以传宗接代的儿子,是必死无疑的,幸亏是个女儿,来友又绝情如斯,刘夏才得以保命。刘夏自幼体弱多病,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吧。 杜乾坤想想又说:“你们爱得如此艰难,早该将生死置之度外,后来你已知道是个女儿,依然不与罗婆婆重修旧好,原因不仅仅只是这一点吧?” 众人的目光又齐刷刷地望向来友,但他不肯回答。大家都猜测,来友是传统男人,占有欲十分强烈,不然也不会历十年之功只为独占罗依苒了,他对绿帽子终究难以释怀,始终在怪着罗依苒。 温子菡又问:“你为什么要去公输家?是巧合还是存有野心?” 不知何时,公输然与高若凌已站在四合院门口,他在悄悄地听着门内的谈话。 来友冷冷道:“我要报仇!” 大家倒吸一口凉气。 来友咬牙切齿地说:“郭山河诱骗我至鲁班镇,学习《鲁班书》,毁了我一生,又夺走我的东西,令我生不如死,此仇不报,枉自为人!” 杜乾坤大声反驳他:“你报仇归报仇,跟公输家扯上关系干什么?刚才又想强迫他学习《鲁班书》,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也不是什么好鸟!”来友闻言,双目精光射向杜乾坤,杜乾坤打了个寒颤,屁股翘起,随时准备逃命。 来友叹一声,说:“这是公输家的宿命,天命使然,他们是逃避不了的!按天干地支纪年,每六十年为一个甲子,每20个甲子为一个轮回,虽有偏差,但前后误差不过二百年,公输家自鲁班始,历1300年,在第六十代产生了公输青云这位功名巫力不下鲁班的神匠,又过约1100年后,在第一百二十代必将再产生一位高人,公输然是公输家第一百二十代唯一的儿子,因此必定是他。他自出生就注定要承袭《鲁班书》,公输家也在他这一代走到了尽头。” 大家惶恐不安起来。公输然突然推开院门,跳进来大声说:“你胡说!我不会学《鲁班书》的,我们公输家也永不会走到尽头!” 来友摇摇头,叹道:“你父亲公输龙古板,竟敢违悖天命,这么多年来一直阻挠我传授你《鲁班书》,但即便我不传,你始终还是逃脱不了这个命运的。” “哼!我不会信你的鬼话!”公输然大叫,“我会证明给你看的!”他心想,只要自己宁死不学《鲁班书》,鲁班二千四百年前的诅咒也就不能应验了。 “唉,我在你家中近二十年,你可知我为你挡住了多少鬼怪巫法么?你的童年为何与众不同?你可有想过?这就是命!谁也改变不了的宿命!”来友厉声说。 公输然想起童年往事来,他自小也是多灾多难,多次面临死亡,又多次化险为夷;他天赋异禀,肉眼能看见鬼怪,正是这种能力让他自小便生活在恐惧与怪诞之中。难道这真是宿命的征兆?不!他立刻否认,不会的!他一定会改变公输家的命运。想到此处,他不再争辩,脸上现出无比的坚毅。 第十七章 来友爷爷第五节 密谋 夜已深沉,这一天大家经历得太多,已是疲累不堪,便分头睡下。(.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鲁班镇却一夜无眠,鲁班邪教的抓捕行动持续了一整夜,共抓获了一百多名闹事、纵火、**舞伎人员,一律关入大牢等候判决。第二天,抓捕行动仍在继续,全镇笼罩在一重厚厚的恐慌之中。这次事件不同往日的刑事案件,这是一次动摇邪教统治的群体事件,若不加以扑灭,对犯事者予以严惩,听之任之,则星星之火会渐成燎原之势。鲁班邪教郭山河自然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下了严令,定要将事件带头人捉拿归案。 而事件的挑起者陈议员却在四合院内美美地睡了一觉。事情进展之顺利远远超过他的预期,有公输然在手,有来友相助,他攻打巫彭山的计划成功几率大了几倍,假如能让公输然练成《鲁班书》,则鲁班镇无人是他的对手,巫彭山便唾手可得,陈议员一早起床,谋划起来。 中午时分,大家陆续醒来,聚到院中木桌前就餐。 吃完饭,陈议员开始介绍他的宏图大计,他说:“我联同议会许多议员,一直密谋打倒鲁班邪教,还政于民,这么多年,我们一直在等待时机,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刘常说:“我们进到这里,只有一个目的,就是登上巫彭山,然后就会离开鲁班镇,可不想参与你的计划,我们还想留着命过日子的。” 陈议员嘿嘿笑道:“正因如此,你才必须参加我的计划。不打倒鲁班邪教,你是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的,你也不可能离开鲁班镇。因为黄鸟就藏在邪教所在的黄鸟洞中,而鲁班门则位于洞后,你认为你可以偷偷穿越被无数教民把守,并有巫法陷阱的黄鸟洞么?没有我,你们甚至连巫彭山都上不去!” 江未希厉声问:“你怎么知道我们是为黄鸟而来?” “哈哈――像你们这样有组织地进入鲁班镇,无非就是冲着黄鸟这一上古神鸟而来,唉,几千年来,多少人对它垂涎三尺,但全部都无功而返,而鲁班邪教霸占黄鸟洞一千年,都劳而无功,你们就算有公输然相助,但他不肯学习《鲁班书》,估计也难成功。”陈议员说。 大家面面相觑,来友说:“快讲你的计划,听完我们再作计较。” 陈议员接着说:“我们在鲁班镇已暗中吸纳了许多人,只要我们号召起其他受邪教欺压的镇民,振臂一呼,我相信,愿意加入我们队伍的人不下五千,是鲁班邪教成员数量的二十倍。” “但巫彭山上机关重重,蛇虫横行,我们人纵然再多,也难以上去啊!”刘常说。 “我们不是还有来友么?他当年能潜入巫彭山,自然已找到了秘道。”陈议员望着来友说。 来友叹一声,说:“你太乐观了,我上巫彭山已是几十年前的事,山道难免会有变化,而且,就算走秘道,也是困难重重,非普通镇民可以通行的。” “这一点我早想到了,因此,我们要兵分两路,这几天由我、公输然联络镇民,相约起事,你们则去重走当年秘道,扫除障碍,两边办妥后,我们再一道行动,由秘道上山,一举扫平鲁班邪教。”陈议员信心十足地说,他故意要将公输然留在身边,防止他们登上巫彭山后直接逃离出去。 来友闻言点头同意,又担忧地说:“郭山河能召唤山兽,驱使尸骨,我们就算上到巫彭山,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啊?” “这也是我最担心的,巫彭山野兽、陈尸众多,如果被他召唤起来,事情就棘手了,所以,我们必须秘密上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们全体制服。”陈议员说,显然他也拿不出好的方案来。 杜乾坤忍不住插嘴:“如果能请来梅山教高教主和大司命杨东元,就不怕他的野兽和尸鬼了。”大家都望着他,觉得方案确实可行,只是高教主、杨东元都在外界,联系不上。 刘常暗想,反正也是要上巫彭山,正好可按照这一计划,在来友的帮助下,提前登上巫彭山顶,如果到时能查到黄鸟,就直接逃离鲁班镇,懒得管陈议员的大计,如果不行,再与他们起事不迟。他首先表示支持陈议员的想法,他是黄鸟考察队的领队,他的决定代表了全体科考队员。 公输然反对说:“我在镇里不认识任何人,留在这里也帮不上陈议员,还不如与大家一起去查探秘道。”高若凌、杜乾坤、温子菡纷纷赞同,陈议员不好多说,只得答应。 这时,院外响起许多人声,一行十人走了进来。他们一见到陈议员,高声问候:“想不到陈议员被挟持到这个美妙所在享福来了。” 陈议员打个哈哈,忙招呼来人坐下,又为大家一一介绍,来人都是与陈议员有相同理想的议员,其中有两名年长的议员十分抢眼,一位矮胖的议员叫刘长孙,一位瘦高的议员叫唐代杰,都是能言善辩的主,他们在桌前说起镇里的形势来。 刘长孙激愤地说:“从昨夜到现在,邪教在不停抓人,弄得镇上人心惶惶,有十多人抵抗,被当场诛杀,惨不忍睹,他们草菅人命如斯,镇民无不痛恨!” 唐代杰附和说:“到我们来时,镇中大牢已人满为患,只得在牢前辟出空地,用铁丝网围挡,制成临时监狱,囚禁犯人,据周边人讲,牢内时时传出哀号声,一定是邪教在严刑逼供哇!”他说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前去劫狱。 众议员群情激愤,说得唾沫横飞。公输然等人不喜政治斗争,听了半小时,觉得乏味至极,纷纷借口有事逃出四合院,在周边游玩。 罗依苒、刘夏闷闷不乐,她们对未来更加茫然。来友也在故意躲避她们,他一人走入练功房,将大门一锁,不一会从门缝内飘出几缕青烟,想必是在里面练功。吴天良、王二狗见无数高人汇集于此,心中甚喜,他们追上公输然,一路上不停讨好。公输然知道他们的用意,心里暗笑,却故作不知,刻意回避他们,惹得他们抓耳挠腮,好不可怜。 高若凌问公输然:“假如真有宿命,你该怎么办?” “如果那样,我就修习《鲁班书》,成为天下第一大巫师,从此快意恩仇,惩恶扬善,做一个万人景仰的大英雄,想想那种生活也真不错。” 高若凌不满道:“你忘记来友爷爷的痛苦了?还有罗婆婆,当年一个如花似玉的舞伎,如今却这么难看,不知是不是来友爷爷的缘故。” “你担心以后也变丑?”公输然色迷迷地说。 高若凌咀嚼了一下他的话,顿时明白,嗔道:“我才不会喜欢鲁班书传人,他们最是无情无义了。” 公输然叹一声,遥望远方,只见天际风卷云舒,头顶骄阳胜火,一切看似旦古不变,实则无时无刻不在变化,人只是一切变化中渺小的一分子,他们被某种力量操纵着,身不由己的出生,得到“我”的意识,刚能领悟到一些人生见解时,又不可避免的走向死亡。这真是无奈,既生我,何故又要让我去死?没有人能想象死后是什么光景,但却无一不对死亡抱有畏惧。公输然虽对来友的话十分抵触,但他知道那是真的,他只是不愿屈服,他在等待,只要是在悲剧降临之前,他始终还有希望,尽管宿命是不可改变的。 公输然突然有了疲累之感,他暗想,这件事一完,一定要回家一趟,那个贫寒,但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地方。 第十八章 巫彭山第一节 负责人 公输然找来科考队员,与高若凌一起商讨如何行事,近两个月来,他经历得太多,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可能决定着自己家族的未来,不由得小心奕奕起来。 他说:“不论是议员们、来友爷爷还是吴天良等人,对攻打巫彭山都各有目的,所以,我们不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我们必须取得主导权,才能保障自己的利益,我们一起想想该怎么做吧。” 温子菡点头称是,她说:“陈议员借口为镇民利益而战,实际是为自己的野心而战,我们第一要提防的是他,他让我们上山查找秘道,如果我们成功了,他坐收渔利,如果失败,他也没有损失。” 刘常沉思片刻,说:“我看得出来,不论那一方力量,都对公输然十分依赖,问题没有我们想象的这么简单,公输然手中一定有什么是他们极想要,但又不能强夺的东西。” 杜乾坤没想过这些问题,插不上嘴,但他不甘人后,抢着说:“全都有目的,但唯独李清洪毫无目的。” 大家全都惊异地望向杜乾坤,他的话提醒了在座的每一个人。李清洪在整个队伍中一直沉默寡言,而且他为人淳朴厚实,大家都不怎么注意他。杜乾坤咂咂嘴,讪笑着说:“嘿嘿,我就随便一说,你们继续,别老盯着我,我难受。” 温子菡摸摸他的头,笑着说:“小样,原来你也是个有用之人嘛,你再为大家推理推理,他为什么跟着我们。” “嘿嘿,”杜乾坤竟不好意思起来,他又说,“李清洪被陈巫师背叛后,意欲报仇,所以跟着我们,后来大仇虽然得报,他又与我们一道被追杀进鲁班镇,现在没办法,当然得跟我们一起设法离开此地,整个过程合情合理,但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首先,他只是要报仇完全不必跟着我们,因为我们的目的是去查探巫彭山,与他的目的风牛马不相及;其次,就算如他说的,仅是好奇巫彭山,但好奇心还不至于让人甘冒生命危险,长途跋涉去满足,更何况还有一个黑风苗寨急需他回去打理;再次,自从他加入我们团队后,先前的锐气、健谈等性格全部消失了,变得沉默低调,一个涉世不深的人受了背叛打击,几天后也会恢复,但他一个堂堂大男人,严格来讲,是一个老人,却深陷泥淖不能自拔,其中必有猫腻。”杜乾坤原本是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被温子菡问到,他干脆漫无边际地推理起来,他本是个聪明无比的人,脑子一转,说出来的理由竟头头是道。 大家全部点头称是,杜乾坤更加得意,接着说:“那他为什么要跟着我们呢?也有几种可能,一是像我们一样觊觎黄鸟,李渊博教授之所以兴师动众,派出我们这样的精兵强将来找黄鸟,起码说明黄鸟非常有价值,而且这个价值不是一般的大,至于到底有多大,你们自己想象。” 温子菡听得不耐烦,摇着手说:“好啦好啦,精兵强将,你快点讲第二种可能。” “第二种可能,我还没想到。”杜乾坤呵呵笑道。 大家全都扑上去,把杜乾坤按在地上,一顿好打。嬉戏归嬉戏,杜乾坤的话却让大家多了一层疑虑。江未希终于发言了,她说:“有些事我们不得不防,今晚我们再与他们开个会,大家一致推选一名行动负责人,我们要确保负责人由自己人担任,然后再由他分派任务,确保各组成员的构成对我们有利。” 大家停止嬉闹,一致点头同意,但很快都沉默起来。由谁来当这个负责人呢?按理刘常最有资格,但他在团队中没有赢得足够尊敬,大家有些不情愿。 公输然提议说:“负责人自然由刘常来当。” 江未希从不照顾别人的面子,她摇摇头说:“必须由公输然担任,因为他是唯一一个可以调和各方力量的人。”杜乾坤立即附和,温子菡不置可否,刘常面露难堪,故作大方地说:“一切以完成任务为首,那就选公输然吧。” 六人又商讨妥当各项细节,才返回四合院。 这时已近傍晚,下午到访的议员已全部离开。晚餐结束后,公输然在桌上大声说:“为了顺利打倒鲁班邪教,我们有几项重要工作须尽快去做。” 大家全都望着他,这里虽有几位老人,但公输然的号召力却并不弱小。他接着说:“一是分组问题。我们要兵分两路,一路上巫彭山,一路留在镇中串联镇民起事;二是如何串联镇民。上巫彭山的任务简单,我们不多讨论,如何让本是一盘散沙的镇**合起来是问题的重中之重。” 陈议员见到公输然积极参与这件事中来,很是高兴,大声说:“分组问题简单,你们不熟镇中情况,由我调动我的组织,负责串联镇民,你们谁去谁留,由来友兄安排吧。” 杜乾坤说:“上巫彭山十分危险,需要多些巫法高强的人上去,陈议员不去怎么行呢?我看还是留吴局长、王队长在镇中,与你的议员朋友一道串联镇民比较好。”吴天良愕然,这串联之事跟他有什么关系,杜乾坤提到他,让他很意外。 公输然忙说:“吴局长掌管一方治安多年,对控制群众手法高明,留他确实不错。吴局长,如果你能干好这件事,我立刻为你治病,如何?” 吴天良闻言欣喜不已,略作思考,便说:“串联镇民一事并不难,因为邪教的所作所为已给我们创造了极便利的条件,我们首要任务是进一步激化镇民与教民的矛盾,通过散发传单、走访,发起集会等方式,唤起他们的反抗精神;其次,我们可以在镇中不同地点制造几起恐怖事件,让镇民丧失安全感,再放出谣言,认定教民是恐怖事件的元凶,制造不安定因素;接下来,我们再组织人力夜袭监狱,让那些有反抗精神的囚犯重获自由,既可打击邪教的统治威信,又可团结起一大批勇士。你们上山这段时间,我们便通过上述方式激化矛盾,待陈议员下山,凭他的威信,振臂一呼,必定应者云集,则大事可成!” 大家听得目瞪口呆,吴天良十多年的局长不是白当的,果然很有政治头脑。 陈议员也赞赏地说:“我入镇几十年,生活环境单一,眼界狭窄,听君一席话,受益匪浅,看来外界的政治文明远高过鲁班镇啊。” 吴天良苦笑,他的工作一直以来都是防止出现他刚说到的几种情况,想不到现在竟倒了个,幸亏鲁班邪教治理鲁班镇的手法太过单一粗暴,为他胜任这一角色创造了巨大条件。 杜乾坤又大声说:“这样一件大事,如果群龙无首,很难顺利进行,我们还必须选择一名总负责人来指挥整个团队。” 陈议员有些吃惊,曾经总爱插科打诨的杜乾坤今天说话怎么目的性十足?难道他们还想夺走我的主导地位?他警惕起来,连忙说:“我们目前很好,这里又有德高望重的来友兄,还选什么负责人嘛,而且,我谋划这件事多年,对鲁班镇又十分熟悉,一些联络协调跑腿的工作交给我就成。” 江未希拍拍桌子,说:“不行,必须选一名总负责人,否则出现纠纷怎么解决?”罗依苒、来友不置可否,其他人纷纷附和,陈议员孤掌难鸣,只得同意。 杜乾坤说:“现在是民主社会,负责人的产生也要遵循民主推选的方式。”大家十分同意,陈议员自许是为民主、平等而战的斗士自然不能反对。 推举开始,除了陈议员,所有人都选择了公输然。陈议员一脸忿忿,自知太小看科考队这群小鬼,不过他是个老谋深算的人,暗想,且让公输然这个小屁孩先过过负责人的瘾,到时,起事队伍一聚集,几千人中有几人会听他的?负责人的位置理所当然会重归自己了。他立即宣布:“公输然年青有为,德行品格也深得大家认同,他当负责人是众望所归啊,哈哈――” 科考队员兴奋不已,这一仗赢得太漂亮了,但公输然却隐隐有些担忧,赢得太容易,反而让人不安。 第十八章 巫彭山第二节 进入巫彭山 公输然说:“陈议员过奖了,我作为晚辈,能得到大家推举成为负责人,很是不安,但有陈议员、来友爷爷、罗婆婆三位长辈为我撑腰,我也不再推辞,但我申明两点,一是遇有大事必须告知我;二是我的决定大家必须听从,如果大家能做到,这个负责人存在才有意义。” 陈议员满脸堆笑,连声说,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公输然很满意,开始安排下一步行动。明天由陈议员将吴天良、王二狗、李清洪介绍给刘长孙等议员,在四合院组成临时暴乱指挥中心,由吴天良统筹整个行动,刘长孙、唐代杰为副指挥;第三天,来友、陈议员、罗依苒、科考队员、高若凌、刘夏出发进入巫彭山查探上山秘道。陈议员与李清洪对分组不是很满意,争吵了几句,还是听从了安排。 来友又将上山秘道的大致路线讲了一遍,听起来险阻重重,大家不敢大意,第二天准备了大量登山用品及各类疗伤丹药。 一切按计划紧张有序地进行着。 第三天很快来到,登山组一早就动身,往镇西的巫彭山进发。 巫彭山与鲁班镇一样都位于万江山脉之中,由于终年被巫法隐藏,山中保持着完好的原始森林生态,树木遮天敝地,萝藤密布,人走进去,立刻没入草丛灌木之中,草叶锯齿、荆棘刮在脸上,会立刻割出道道血痕。在巫彭山正东面有一条仅容双脚的山道盘绕在悬崖峭壁之间,十分险峻,人稍有不慎,就会坠入山崖,尸骨无存,而且沿途有教民、野兽把守,又被施下种种巫法,没有教民护送,常人几乎难以穿行。攻打巫彭山的队伍人数不下千人,若从此路上山,更加不可能了。来友带领的登山队伍正是要在巫彭山东南面上山,寻找当年他曾走过的一处秘道。 秘道虽无巫法陷阱,也无教民把守,但由于大家要穿行终年罕有人迹的山林河道,照样十分危险。他们此行不仅要找出秘道,更要扫除沿途的障碍危险,否则,攻山队伍取道上山,不到山顶,就会死伤遍野了。 大家来到巫彭山下,一股药草香味扑鼻而来,众人又被晨风美景感染,心情极佳。进山后,穿过一片草丛,前方竟现出一道宽逾两米平整异常的山道来,山道两边密林丛生,在头顶交织在一起,将山道遮挡得有如拱门。杜乾坤大喜,高举双手,一声欢呼,朝前狂奔。 来友大呼:“危险,回来!” 杜乾坤已跑出十多米远,他来了个急刹车,转身看见大家站在山道入口处,不肯进来,而自己站在无尽的山道中,两侧凉飕飕的,一股腥臭味传来,心顿时一紧。温子菡却觉得杜乾坤站在绿树萝藤缠绕而成的拱门下这副图案特别熟悉,也很美,她似乎在梦里见过,或许是每个女生都曾有过的梦吧,在梦中,一个男子从无穷无尽的拱形小道深处往自己走来,他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到女孩长到十八岁,还没有走近自己。 杜乾坤在里面喊:“大家快进来啊,没有危险!” 大家迟疑地望着来友,他用鼻子嗅了嗅,缓步走进去,大家紧随其后。山道两侧树木茂盛,遮敝得毫无空隙,中间地面很光滑,寸草不生,只有边缘处有些枯草。一阵风从密林里穿过来,腥臭味更加浓烈。突然林中传来簌簌声,杜乾坤大惊失色,往回狂奔,躲在来友身后,只见山道左侧草木分开,一只獐子窜了出来,它双目如炬,体格健壮,状如小牛,看了看众人,掉头又窜入密林之中。温子菡拍拍杜乾坤的头,嘲笑他:“一只食草动物就把你吓成这样了?我看你赶紧回去算了,免得还不等上山,你就已肝胆俱裂。” 杜乾坤在美女面前丢了脸,讪笑着说:“这不是怕,我是环保人士,不忍心吓着小动物,所以才跑回来。”他立志要讨回颜面,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山道很长,坡度也不大,走起来十分舒服,但让人很不安地是,越往前走,腥臭味越浓。 江未希忧疑起来,她说:“在这种偏僻处,为什么会有这么一条平整光滑的山道呢?” 来友说:“这不是山道,而是兽路,山中野兽外出觅食时,往往爱走同一条道路,久而久之就会形成这样的兽道,我十多年前找到这条兽道,想不到十多年后它依然存在,野兽行事比我们人更加执著啊。”来友说话间发现罗依苒、刘夏正定定地望着他,忙停下话头,往前走去。刘夏很伤感,父亲就在眼前,却感受不到丝毫父爱。她自小就缺乏父爱,一方面渴望一个父亲,一方面又恨他,连带地恨上了天下所有负心薄悻,不负责任的男人。罗依苒则已满足,多少年来,她无数次去永州找来友,来友都避而不见,而现在,他至少不反对她跟在身边。 公输然说:“这么大一条山道,这个野兽该有多大啊!”大家想象一头巨大的猛兽在山道中疾奔的景象,不寒而栗。 杜乾坤说:“有我在,你不用怕!” 大家哂笑,公输然说:“正因为有你,我才怕。” 杜乾坤转过身,倒退着边走边说:“那好吧,到时发生危难,我肯定不保你,只救下众美女逃生。” 公输然大叫:“小心!你后面有只狼!” 杜乾坤脸色骤变,急忙转过身去,前面空无一物,他自知上当,又倒退着走在最前面,口中对公输然骂骂咧咧。大家全都笑起来,突然,笑声停卡,大家停下脚步,目瞪口呆地盯着杜乾坤身后。杜乾坤指着大家说:“你们又想吓我,哈哈,我才不怕。”但他又觉得大家不像作假,这时,身后传来嗤嗤的声音,一股阴寒的腥臭扑鼻而来,他慌忙转身,只见一条巨大的蟒蛇正趴在面前,猩红色的蛇信子快速抖动,带着丝丝粘液几乎伸到杜乾坤脸上来。它的身体足有水桶大,在正中间鼓起一大团,似乎刚吞下了什么东西。 杜乾坤一声大叫,坐倒在地,全身不听使唤,竟爬不起来。蟒蛇懒洋洋地将它三角形的头探过来,头顶青褐色的斑纹发出冷冷的光芒,突然,它张开大口,上颚的獠牙清晰可见,下颚有个小孔,似乎是蛇毒的发射孔,黑乎乎的喉咙深处有什么东西在轻轻蠕动。杜乾坤吓得几乎晕死过去。 公输然等人从没见过这么大的蛇,都吓得不敢靠近,在后面大声喊:“快跑!快跑!”可杜乾坤恍若未闻。只见一道寒光闪过,刘夏的一支扇柄射进蟒蛇口中,蟒蛇受惊,大头一晃,将杜乾坤撞倒在地,它欲往前逃走,身体却移动不得,只能暴怒地将它奇丑无比的三角头摇来摆去,它的嘴角很快流出几滴蛇血来。来友飞纵过去,一掌击在蛇头上,蟒蛇全身翻过来,就此死去。 来友说:“中饭解决了!” “吃蛇?”大家齐声惊呼。来友点点头,他抱起蛇头,在七寸处割开一片蛇皮,往后褪去,慢慢将整张蛇皮剥了下来。大家扶起依然惊魂未定的杜乾坤,他口张得大大地,但发不出一点声音,估计也不会再有耍贫嘴的想法了。 第十八章 巫彭山第三节 蛇餐 褪了皮的蟒蛇通体白嫩,与刚才迥然相异,大家胆子终于大了些。来友一刀斩去蟒蛇的头颅,用一把利刃,自颈部往下一拉,蛇腹便被割开,内脏滚落出来,突然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从蛇腹中挤出来,正是大家刚才见到的獐子,它全身沾满了胃酸与血水,毛皮紧贴在身上,难看至极。獐子感激地看着大家,全身一抖,身上的残渣纷纷掉落,它蹄子一蹬,又钻进密林之中。 大家没想到杀蛇之余还救下一只獐子,很是新奇。 蛇是世界上一个庞大的生物家族,种类繁多,毒蛇一般色彩斑斓,体形较小,可致人于死地,又可成为重要的药物,食用毒蛇除因它的种类不同可治疗一些病症外,全都能治疗风湿病。在广东那个什么都吃的地方,蛇餐十分盛行,属于非常昂贵的菜系。蟒蛇属无毒蛇,富含蛋白质,营养丰富,超过牛肉。公输然在广州大学城时,曾赴过几次蛇宴,主厨都是从广东顺德请来的名厨,可惜他每次都是兴匆匆而去,饿着肚子而归,那种蠕动的爬行动物,看着就毛骨悚然,偏有人还敢吃它。 陈议员、江未希似乎很感兴趣,上前帮忙清理蛇肉。由于蟒蛇太大,来友只选取了肉质最佳的一段,按人头切成九块,用竹签叉起来,分发给大家。江未希生起火堆,大家围在火堆旁烤起蛇肉来。大部分人都不敢吃蛇,但烤它的勇气还是有的,特别是刚恢复过来的杜乾坤,他要了最大的一节,放在旺火中炙烤,不一会,蛇肉就兹兹冒油,一股异香传出来,引得大家食欲大开。 江未希轻轻咬了一口蛇肉,似乎感觉很好,大口吃起来,来友、陈议员、罗依苒也跟着大快朵颐,发出大大的咀嚼声,引得大家口水直冒,可就是不敢下口。罗依苒撕下一片蛇肉,送到刘夏嘴边说:“来,吃一块,味道很好。”刘夏张开口,正要说话拒绝,罗依苒却迅速将蛇肉塞进她口中,她一声惊呼,急忙吐出来,似乎又觉得味道不错,没有想象中那么让人害怕。她自己撕下一小块,尝了尝,真的不错,于是也吃了起来。大家深受鼓舞,全部慢慢吃了起来。蛇肉皮质细腻,鲜美异常,若是全天下人都认知到这一点,蛇的噩梦就要降临了。 正午时分,原本是无风无浪的时间,林中却刮起了大风,风从四面八方穿进来,分不出风向。大家吃得开心,干脆又切下几段蛇肉,炙烤起来,蛇香味越来越浓。大家兴致勃勃,对身旁越来越浓烈的腥臭味浑然不觉,风越来越大,将火堆吹刮得火星四溅,大家跳起身,纷纷躲避火星。 突然,杜乾坤察觉一条细长、滑腻腻、冷冰冰、剧烈抖动的东西正从他裤管下伸进来,在他脚踝上不断游动。他一声惨叫,低头一看,只见一个大蛇头从密林中探出来,又长又黑的蛇信子已伸进他裤管中了。 杜乾坤急忙往前跳开,但蛇看似不动,却似有成千上万只无形脚,箭一般窜出密林,追逐杜乾坤。公输然迅速抄起一根燃烧的木棒,往蛇头插去。蛇怕火,它急忙躲开,蛇身蜿蜒游动,如一泓水波,大家如法炮制,都抄起一根火把,一阵大风吹过,火堆被掀了起来,火星飞舞,灰尘四散,大家手中的火把也随之熄灭。突然,嗤嗤声大作,密林中窜出无数条各种蛇来,公输然认识的就有竹叶青、五步蛇、草蛇、蟒蛇、阐蛇、眼镜蛇等,这么多类有毒、无毒蛇聚首攻击人类,大家还是首次见到,全都吓得魂飞魄散,丢下余烟未尽的木棒,撒腿就跑。 来友深知蛇性,大声说:“大家不要跑直线,蛇的转向能力很差。” 杜乾坤气喘吁吁地说:“山道是直的,想转向都不行啊。”蛇的爬行速度非常快,说话间,已追到大家身后。江未希一人断后,突然停下脚步,拔出短刀,将几百条蛇堵在身前。她双目圆睁,摆出战斗姿态,但多年来,她的敌人都是同类,但今天面对的却是爬行动物,她心如电转,始终不知如何处理。群蛇吐着蛇信子,冷冰冰地望着这位美女,它们是冷血动物,可不知道怜香惜玉。 大家跑出一段距离,发觉身后有异,全都停下脚步,回头一看,只见群蛇已飞扑到江未希身上,江未希香汗淋漓,左手撩拨,右手切割,只见蛇在空中飞舞,死伤一片,但群蛇太多,许多条已牢牢将江未希缚住,收得越来越紧,江未希力道用尽,全身被缚,轰然倒地。 公输然大急,他平时虽觉得江未希性情怪异,但她敢做敢当,勇于直面困难的牺牲精神很让人敬佩。公输然不假思索,往回冲去,口中高喊:“你们快走,我救下她就回来。”来友在后面喊:“回来!她已中了蛇毒,你救下她,也不过是具死尸了!”公输然一怔,急忙停下脚步,从远处看,江未希全身已经僵硬,但双目圆睁,正绝望地看着公输然,显然已中蛇毒,全身不能动弹了。公输然经来友提醒,多想了一下处境,不觉迟疑起来,救她是基于道义,但可能血本无归,连自己的命也送了,不救她是基于理性,是中国传统价值观,牺牲一人,保全大家,从利益上来讲,是值得的。 身后是大家的呼叫,前面是江未希绝望的眼神。公输然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他掏出短刀,冲入蛇群,短刀在江未希身上一划,缚住她的几条蛇顿时断成两截。江未希僵硬的身体滚落出来,公输然过去抱起来,只见她已硬如坚石,只有眼珠可以滚动,这蛇毒真是厉害啊。群蛇放弃江未希,转而攻击公输然,一只五步蛇冲了上来,传说被它咬一口,人在走出五步后必死无疑,它张开大口,一口咬进公输然脚脖子,毒牙往公输然体内注入了几毫升蛇毒,公输然全身一麻,他张腿一踢,五步蛇飞出很远。公输然转身就跑,一步、两步、三步、四步、五步,不多不少,公输然一头栽倒在地,将江未希压在身下,失去了知觉。群蛇蜂拥而上,将公输然遮裹得严严实实。 整个过程十分短促,大家都来不及反应。高若凌心急如焚,也往蛇群冲去,温子菡、杜乾坤一把拉住她,大声说:“不要再去送死了,毒蛇太多,救不了!”高若凌拼命挣扎不脱,哭倒在地。 群蛇见两人已死,抬起它们丑陋的三角头来,不停点动如小鸡啄米,突然又像利箭般向众人追来。大家拖着高若凌往前狂奔,跑出几里地,气力耗尽,蛇群又追到了身后。山道在前方伸进到一个土洞中,来友大喜,高声说:“大家快跑,冲过土洞,就到了河道,蛇就拿我们没办法了。” 大家见到一线生机,力气又生,风一般地冲进土洞。土洞有一层二十厘米深的水,洞中不见天日,十分黑暗。大家踩在浅水中,嗵嗵作响,突然,身后蛇群追逐声音消失,大家察觉到了,全部停下脚步,细细聆听,洞中寂静得可怕,追赶他们的蛇已经不见,而前方有什么呢?刘常取出电筒,拧开,只见洞中波光滟滟,洞壁被波光映射得明灭不定,令土洞显得如实如幻,但洞壁也有许多光线到达不了的阴影,也不知是否藏有古怪。 (新的一周到来了,需要大家献花冲榜了,谢谢啊!) 第十八章 巫彭山第四节 祛蛇毒 也不知过了多久,公输然悠然醒来,他急忙坐起身,全身筋骨酸痛,但裤袋处有丝丝清凉浸入全身,正在驱散身上难受之感。公输然惊喜地掏出裤袋中的班母,这个东西真是神奇,不仅可以辟邪,还能驱毒,难怪卢罄要一再抢夺了。江未希全身赤紫地躺在地上,口吐白沫,眼睛圆睁,眼珠已不能转动,瞳孔在慢慢放大,这是死亡症兆。公输然暗想,班母既能救我,也就必定可以救她,他急忙将班母放在江未希大腿口袋处,但江未希身体未发生任何变化。难道是隔了一层裤子的缘故?公输然急于救人,不及多想,迅速解开她的裤带,慢慢褪下。江未希穿着一只红色内裤,颜色艳丽,裤子正面绣了一只可爱的史努比。公输然有些意外,这个女人冷酷的表情下终究也藏了女人爱美的天性。裤子再往下,露出她洁白的大腿来,一个人的皮肤色泽跟她的健康有密切关系,江未希长期接受训练,身体好,皮肤也充满光泽。公输然将班母按在她大腿上,中指下意识地弹出来,触摸到她皮肤,一股清冷之感传上来,让人心荡神驰。公输然连忙收起心神,专心观察江未希身上的变化,但时间在一秒秒过去,她的脸变得越来越苍白,班母对她竟毫无用处。 公输然废然长叹,将她裤子重新穿好,望着她说:“江未希,虽然你待人冷漠,但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女生,我并不讨厌你,反而很感激你多次相救,但这次,我竟然救不下你!”说着,公输然用手轻轻抚摸她的脸,声调哽咽起来,“你安心去吧,如果有来生,我还要跟你结成队友,也会像现在一样喜欢你。”说完,公输然眼中滚出两颗泪珠,打在江未希脸上。江未希的眼睛顿时也迷离起来,一层水雾蒙上去,紧接着眼角滚出两滴清泪,摇摇欲坠。公输然更加伤感,自加入科考队,队员间交流虽不多,但经历这么多磨难,感情已慢慢建立起来,前面见过多人死去,虽然痛心,却不伤心,此刻队友要离去,才知生离死别之痛。他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吻去江未希眼角的泪水,用沙哑的哭音说:“不准哭,我们会想你,来生,你会更幸福。” 突然,丛林中传来沙沙声,之前逃离的獐子去而复返,口中衔着一大把青草,铜铃般大小的眼睛温和地望着公输然,它试探着走过来,将青草放在江未希脸上,叽叽叫起来。公输然伤心之中,那有闲心逗玩獐子,抄起青草,就要扔掉,却闻一股药草香味传来。公输然心念一转,暗想,难道是獐子感念我们的救命之恩,竟找来药草医治江未希?所谓病急乱投医,那怕是一丝一毫的机会,也要抓住,公输然急忙择下几根青草放到口中咀嚼成稀泥状,再吐到手中,就去敷江未希小腿肚子上的伤口。獐子却在一旁大声叫唤起来,公输然疑惑地望着它,獐子走过来,伸出舌头作舔吸状,公输然立马会意,趴下去,拼命吸出江未希伤口处的蛇毒,再将药泥敷上去,不一会,伤口周边的赤紫色开始消退。[.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公输然大喜,看来此药真的有效! 但江未希中毒时间已很长,毒素早已扩散至全身,要等她痊愈至少要几天时间,公输然没有时间等下去,正在犯难,獐子又走过来,伸出一只前蹄,在江未希身上作揉搓状。公输然顿时明白,它是在让自己用药草擦拭江未希的身子,这样就可以加速药力生效。公输然迟疑起来,以前在神兵洞与江未希虽有过肌肤之亲,但那毕竟是形势所迫,现在再与她裸裎相向,恐有不妥,但若不尽快救下她,这穷山恶水之间,难保再出什么危险。思前想后,公输然也顾不得男女大防,手伸向江未希的衣领,缓缓解下她衣服的第一颗纽扣,洁白无暇的脖子与美妙的锁骨跃入眼帘,公输然有些脸热,下意识地望向她的眼睛,江未希的眼睛略有光彩,泛出一丝异样。公输然继续解开纽扣,深深的**现出来。他想起曾看过的一部电影《英国病人》,艾马殊将情人嘉芙莲的**命名为艾马殊峡谷。公输然心神一散,他想,假如现在解开的是高若凌的纽扣,景象会是怎样的呢?那时,自己一定要将它命名为公输然大海沟,那其他部位怎么命名呢?公输然不自觉地望向江未希的双峰,白色的胸罩也掩盖不住江未希双胸的迷人魅力,他的眼有些发直,咽了口口水,连忙掐自己一下,收住心神,却猛然发现江未希的眼睛正怪异地注视着自己,公输然的脸不由红到了脖子根部。 公输然不再多想,迅速扒下江未希的衣裤,当然留了内裤和胸罩。他再取出药草,先从后背擦起,到了臀部,公输然又顿了一顿,江未希的臀部实在是美,浑圆饱满,如果能……公输然胸口有些发紧,干脆吹起口哨来,这个方法很好,色心立消。他勤奋工作,反复擦拭,感觉江未希的皮肤越来越柔软,是药力在发挥效力了。公输然翻过江未希的身子,她像一条水蛇般转了过来,蛇?公输然暗笑,怎么又联想到这种可怕生物了。公输然有些心虚,偷瞄她的眼睛,发现江未希紧闭双目,心里才坦然一点,又为她擦了前胸,江未希的身子被药草汁染成了绿色,看来水蛇是当不成了,要当就当绿虫吧,那种菜叶上的小虫宝宝,可爱又好看,这个比喻贴切多了。 这时,巫彭山东侧的阳光已被遮挡住,天空被晚霞染得通红,一个美妙的黄昏降临了。 美景之下的侗体更加令人迷醉,公输然故作正人君子状,欣赏林中美景,眼角却不时扫向江未希。这时,一个声音传来:“你准备什么时候为我穿上衣服?” 公输然一凛,转头看到江未希似怒似羞的眼神,这才意识到忘做了一件大事,慌忙为她穿衣,在扣上最后一颗纽扣时,他忍不住又多瞅了一眼。江未希能开口说话了,看来不出多久,就会痊愈如初,巫彭山上的药草真是神奇呀。 公输然将她扶坐起来靠在一株大树上,又心念一动,对獐子说:“獐子大哥,你好人做到底,再帮我弄多点药草来,今天我没带人民币,他日定当多多奉上,以感激你的救助之恩。”说完又想,巫彭山的獐子不知道是用人民币还是鲁班元的。獐子似乎通人性,闻言转身窜入到密林之中,没过多久,它又跑了回来,口中真衔回一把药草放在他面前,转身又窜入密林。公输然又惊又喜,他不过是闲极无聊随口一说,想不到獐子真能听懂。 公输然摇摇头,煞有介事地说:“唉――常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如今连野兽也爱钱了。”说着眼角余光扫到江未希正抿着嘴,在强忍住笑。公输然对自己长有幽默细胞颇为自得,转头说:“你想笑就笑呗,忍着干嘛?” 江未希严肃惯了,刚才又被他大占便宜,实在不愿意笑,但又忍不住,只得将憋红的一张脸转到树后,偷笑起来。 公输然不依不饶,继续说:“我看到你在笑啦,别掩饰啦!搞不懂你们女人,这有什么好掩饰的?” 江未希突然掉转头,抬起手往公输然头顶拍去,快到头顶时,势道缓了缓,最终轻拍在他的头上。江未希一把站起身来,故作冷漠地说:“走吧!” 公输然见她已经恢复,很是高兴,又说:“再等等,獐兄去找药了,我们多带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江未希不再说话,取出干粮,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第十八章 巫彭山第五节 蛇洞 土洞中,陈议员轻轻念道:“‘有巫山者,西有黄鸟。帝药,八斋。黄鸟于巫,司此玄蛇’《山海经》上的记载确有其事啊,这巫彭山既有巫药,就必多玄蛇,此行大家要多加小心。” 来友说:“我十多年前上山时,就见过很多蛇,但它们从未像今天一样结队攻击我。” 刘常问:“玄蛇是指会飞的蛇,难道世间真有会飞的蛇么?” 温子菡回答:“当然有了,它们虽无翅膀,但先将全身弯曲成s形,通过肋骨摆动,产生动力,就能像飞碟一样飞起来。” 刘夏惊呼起来,“要是树林中有飞蛇,它们全都跳到我们身上,怎么办?” 温子菡宽慰她说:“不用怕的,会飞的蛇都是无毒蛇,不咬人。” 大家心里略安,往前走去。 灯光前出现一个土坡,坡上无水,大家走上去,坡下又现出一个深坑,坑中一片漆黑,来友将灯光打下去,是一坑黑水,水面毫无异样。大家站在土坡上,可以看到不远处有些亮光,该是土洞的出口了。大家踌躇起来,越是不知深浅,越是让人害怕,谁也不知坑中水有多深,水中会不会藏有古怪。杜乾坤今天饱受惊吓,不敢下坑,罗依苒却无所畏惧,径直往坑中走去,谁知脚底一滑,她慌忙抓住一旁的洞壁,抓下一大块泥土下来,身体仍未站稳,继续往坑中滑去。来友跳过去,一把将她拉回到坡上。罗依苒桀桀狂笑起来,声音尖细难听,引得刚才被抓过的土壁泥土簌簌直掉,罗依苒笑得越来越大声,泥土也掉得越来越迅速,突然轰隆一声巨响,洞壁中滚落下一大堆小白圆球来。(.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罗依苒刚才试出来友对她还有情,心中又是欣喜又是悲凉,所以才情绪失控,此刻笑出一堆奇怪的东西来,急忙停了笑声,与众人仔细察看小白球。 小白球质地仿佛白菌,表皮粗糙带细毛,一动不动,看来是死物。杜乾坤走上前,轻轻踩烂一只,里面跳出一只蚯蚓大小的蛇来。原来小白球是蛇卵,大家大吃一惊,这么多的蛇卵要是全部孵化,不下一万条啊,那景象将是何等壮观。陈议员大呼:“此地不宜久留!”话未落音,蛇卵纷纷穿孔,数以万计的小蛇钻出蛇卵,往大家冲来。众人不及多想,不约而同地跳入水坑中,只听嘭嘭几声巨响,水坑中水花四溅,水坑深不见底,大家拼命往坑对面游去。 不知是谁惨叫一声,众人察觉水中有异,来友抬起电筒一照,只见水面上浮出数以万计的大蛇,它们互相缠绕在一起,身体不停摩擦,但并不来咬大家,只将他们紧紧缠绕住,不能动弹。来友、陈议员、罗依苒、刘夏欲动巫法,却觉胸口气闷,全身无力,很快连手也被蛇群缠住不能动弹。电筒掉在群蛇交织在一起的网上,灯光或明或暗,将这种恐怖景象不时展示在大家面前。 土洞顶不时掉下滴滴水珠,发出的答之声,水坑里的水十分阴冷,被蛇身搅动得咕咕作响,在灯光中不时变幻的蛇背、黑水涟漪更让大家毛骨悚然。温子菡被牢牢缠绕在两条蛇身中,眼前两只拳头大小的三角蛇头口对着口,两条猩红的蛇信子伸伸缩缩,互相舔拭对方。她突然明白,用因恐惧而嘶哑的声音说:“现在是蛇的繁殖季节,因此它们才聚在一起交配,一般一条公蛇会与十多条母蛇交配,大家不要慌,交配时它们是不咬人的,等到公蛇更换交配对象松开我们时,我们就抓住时机往坑边游。”其他人早吓得魂飞天外,脑海一片空白,都在祈求死亡来得快一点,少受些折磨,现在听到温子菡的话,又燃起了生的希望。但在这个万蛇坑,那怕是一分一秒的等待也让人万分心焦难受。时间在慢慢流逝,几个小时过去了,没有任何人被蛇松开,大家的神经接近崩溃的边缘。 刘夏终于忍不住,哇地哭了起来,大声说:“妈,我要死了,我真的要死了。”罗依苒被蛇缠得透不过气来,她听到女儿哭泣,想要为她打气,却只能发出轻轻的哦声。 这时,一个浑厚慈爱的声音响起来,“孩子,会过去的,你要坚持住,我跟你妈就在你身边。”这是来友的声音。刘夏的哭声嘎然而止,可泪水却流得更厉害,在她近二十年的生命中,父爱一直是个奢侈品,别人唾手可得的东西,她却从来没有得到过。而今天,在生死关头,终于有个像大山般厚重的父亲出现在面前,这一刻,自己所处的逆境仿佛是值得的,甚至是幸福的。 罗依苒也是激动无比,今天她终于知道来友依然爱着她,这一点是她用十多年的青春所追求的答案,此刻又见来友认了女儿,心中更是欣喜,一家三口终于在这个阴暗的水坑中团聚了。 杜乾坤是大家中最倒霉的,他被蛇横向缠绕住,全身趴在水面上,涌动的黑水不时淹没他的头,呼吸都成问题,随时可能窒息而亡,他高抬起头大声问:“蛇交配一次要多长时间?” 温子菡说:“大约一天!”大家倒吸一口凉气,等到蛇完成一次交配,大家已经死了。大家心中唯一的希望再次破灭,洞中的哭叫声又响了起来,唯独高若凌没有出声,她眼见公输然倒下去,受了重击,现在已变得麻木了。 时间又流逝了一个多小时,大家已是奄奄一息,洞中再次陷入寂静。 罗依苒感觉自己快不行了,用力挤出一丁点空隙,深吸一口气,低沉地说:“来友,我要先走一步了,你要照顾好我们的女儿,她是我上巫彭山前故意怀上的孩子,是我们的希望。”原来当年罗依苒决定屈从郭山河,保护来友时,就准备为来友生一个孩子,所以不再服用避孕药,直到怀孕才上的巫彭山。来友却浑然不知。 刘夏又哭起来,说:“妈,你要坚持住,我刚得回一个爸,不想又失去妈,呜呜――” 来友说:“依苒,不要说话,保存力气,我现在教你龟息法,使用此法后会昏睡过去,一天不用呼吸,这样你就没事了。” 罗依苒长叹一声,说:“只怕我这一昏睡,就再也没有机会与你们说话了。” “那你快说完你想说的,”刘夏焦急地说。 “傻孩子,我的话永远也说不完。”罗依苒苦涩地说,又转向来友,“你回答我一句话,我才肯用龟息法。” “什么话?” “你还爱我吗?”四周顿时一片寂静,甚至连蛇也停止了动作,大家都在等着来友回答。 啪啪,两声轻响,也许是有泪珠滚落水面,这时,来友哽咽的声音传过来,“我爱你,我当然爱你,这十多年,仇恨无时无刻不在折磨我,每当我痛苦绝望时,你总像一把烈火燃烧我的生命,在我有生之年,我不可能不珍爱你,因为我所有的爱,都是你给予的。” 众人听得动容,罗依苒更是感动,她仿佛看到了几十年前麒麟酒吧决斗台上英姿飒爽的少年,果然爱是不能被任何东西,包括《鲁班书》,所割裂的。她满足地说:“教我龟息法吧。” 突然水坑大动,黑水哗哗巨响,无数浪花掀起来,辟头盖脸浇向大家。在忽明忽灭的灯光里,几条巨蛇跳出水面,张开血盆大口咬向罗依苒,蛇头剧烈甩动,只听一声惨叫,水中冒出一股股鲜血来,罗依苒被巨蛇撕成几块,衣服、残肢和几束头发散落水面,惨不忍睹。 第十九章 九黎幽魂第一节 天水 来友惊见此状,拼力挣扎,面目赤紫,全身筋骨几欲爆裂,他啊地大叫,却始终挣脱不开,声音慢慢变得绝望。其他人早吓得心胆俱裂,血水随波翻滚,慢慢浸到众人身上,杜乾坤最是可怜,残留着一块碎肉的血水淹到了他的嘴边,他拼命抬起头,想要躲避,却突见一个张开足有半米宽的蛇口伸到他脸前,蛇信子在空中剧烈摇晃,他大叫一声,晕死过去。蛇口吞下他面前的碎肉,又没入水中。这时,蛇身拱起的唯一一支电筒在水波冲刷下滑落到水底,土洞顿时一片漆黑。大家眼一闭,暗呼此命休矣。 不一会,众人闻到一股浓烈的烟呛味,睁开眼来,在微光中,见到洞外涌进来滚滚浓烟,大家全都咳嗽起来,杜乾坤也被窒息感惊醒。黑暗中,坑中哗哗搅水声越来越响,水位慢慢下降,只听无数啪啪甩尾声,众人身上一松,群蛇已将他们松开,众人深吸一口气,拼命往坑边游去,很快到达岸边,急忙去攀沿,入手处却滑腻异常,并在轻轻蠕动。杜乾坤一声大叫:“哎呀妈啊,岸上还有毒蛇啊!”大家心里又是一惊,看来今天难得善终了。烟雾越来越大,大家呛得鼻泪直流,却不敢上岸逃生。 突然,白色烟雾中,两支强光射过来,两个人影在烟雾中轻轻晃动。这时,传来公输然的声音:“爷爷,凌儿,你们在吗?” 高若凌又惊又喜,大叫:“然哥哥,我在这里,你没事么?”说着泪流满面,又往回游去。公输然丢下电筒,纵身跳入水坑,与高若凌紧紧抱在一起。 高若凌哭着说:“然哥哥,你吓死我了,以后不准丢下我一个人,否则我咬死你!”说着真咬在公输然脖子上,一个又红又深的牙印印了上去。 公输然也是喜悦无比,只觉得这一口咬得还不够深,不够痛,害他的激动情绪得不到转移,他将高若凌抱得更紧,坚定地说:“不离开,我决不离开你。” 灯光中,大家看到水坑中的大蛇已全部逃离,有几条刚爬上岸就被烟雾毒死,刚才杜乾坤摸到的正是挣扎着上岸的蛇背。大家急忙爬出水坑,回过头来,只见水坑里的黑水已被血水染红,公输然与高若凌正如痴如醉地在水中相拥,对面坡上,江未希低垂双手,一言不发,怔怔地看着水坑中的一切,左手拿着的电筒在轻轻晃动。 来友一把跪在地上,全身抽搐,多年来,这条硬汉早已忘记了流泪。他颤抖着伸出右手,捞起水面上的一缕头发,失神观看。刘夏也跪下去,嚎陶大哭起来。公输然这才察觉有异,他望向水面,血水中漂浮着的几件衣服分明是罗依苒的,他顿时明白。来友突然发疯般磕起头来,额头撞在地面,嘭嘭作响,很快,头皮便破损掉一大块,溢出的血水模糊了地面。刘夏惊呆了,定定地看着他出神。公输然放开高若凌,急忙冲上岸去拉住他。众人见他一人拉不住,一起过来,连拉带拽将来友和刘夏拖出了土洞。 大家走出洞口,眼前豁然开朗,洞下有一条美丽的河流,两侧绿树环绕,繁花点点,许多不知名的灌木青草将这座山谷铺展得有如镶嵌画,在画中,蜻蜓、蝴蝶正在翩翩起舞。清风拂来,一股浓郁的异香传来,大家神为之一振,心底泛起丝丝异样来,这种感觉十分美妙,在心脏生发出来随着血液流经四肢百骇,刚才的恐惧也一扫而空。 杜乾坤突然大叫:“大家快看,河水是往山上流的!” 大家仔细一看,平静的河水竟真是由下往上流,这可真是神奇。此处山坡比较陡峭,河水不知来自何处,它蜿蜒而上,流至山腰处就消失不见了。大家看得目瞪口呆,巫彭山上的事物确实让人费解。公输然是生物学专业毕业,略懂地质知识,他说:“这也许是虹吸现象。” “什么叫虹吸现象?”高若凌问。 “假设有个装满水的容器,你将软管的一端**去,另一端垂在容器外面,且低于容器的水面,再轻吸一口,使水进入到软管,这时,由于两个管口水面承受不同的大气压力,容器里的水会陆续流出容器,这就是虹吸现象。” 高若凌又问:“这么说,河流会流进一条伸入地底的密封洞穴?为什么这条河的水不会被吸干呢?” “应该是这样,河水之所以不干,可能是它来源于取之不竭的地下水吧。”公输然猜测道。 刘常打断他们说:“这种现象在风水学中称为‘天水’,外现为水,入地为脉,每有龙脉生,当地必会物种繁茂,异象聚集,这正好与巫彭山的奇异生态契合,也就难怪这里的蛇这么大条了。” 大家听得晕头转向,杜乾坤说:“对了,刚才的烟雾怎么来的啊?蛇似乎很怕它。” 公输然说:“是我烧了獐子送的药草发出的烟雾。”公输然将他与江未希被獐子救治的事说了一遍,当然省略了他为江未希擦身的一段。大家啧啧称奇。 这时,江未希走出土洞,冷冷地说:“赶紧行动!还等什么?” 大家耸耸肩跟了过去。来到河边,只见河水无比清澈,无数鲤鱼穿梭在水草间,不时还跳出水面,天边最后一抹晚霞映在水中,令河水红通通的。 大家望着来友,希望他能指出下一步行动方向。 来友自出洞以来脸部肌肉始终没有松弛过,他牙关紧咬,双目圆睁,对大家的询问置若罔闻,自顾自地放下行囊,取出一把小斧头,开始砍伐河旁的树木。刘夏自幼与母亲流落江湖,相依为命,此刻悲伤可想而知,她一把跪倒在草地上,身子一歪,倒在草地上沉睡过去,眼角却不时挤出几滴泪珠来。 这时,晚霞隐去,天渐渐黑了下来。其他人也非常伤感,知道今天是走不了啦,便趁着余光拾了些干柴生起火堆。天很快黑了下来,山谷中非常寂静,大家围在火堆旁,听着来友“坎坎”的伐木声,耳鼓一次次被震动,每次都让人颤栗一下。杜乾坤轻轻挤到公输然身边说:“巫彭山上毒蛇这么多,等下睡着了,它们跑过来怎么办?” 公输然从包中掏出一大把药草来说:“我还留了一些药草呢,它们不敢来。”杜乾坤这才定下心来,今天饱受惊吓,太累了,他与大家钻进睡袋沉沉睡去。公输然担心来友,不肯入睡,高若凌便在一旁守护他,两人依偎在火堆旁,望着涓涓流淌的河水,说不出的感伤。 高若凌说:“太可怕了,来友爷爷的表白刚刚说完,毒蛇便杀了罗依苒,《鲁班书》的诅咒太狠毒了!鲁班也算是一代圣人,为什么要立下这么狠毒的诅咒呢?” 公输然打了一个寒颤,这么多天,恐惧与梦魇越来越多,他知道不幸正在临近,却无从躲避,反而要一步步迎上去。他轻轻说:“杀人的到底是诅咒还是鲁班祖师爷,或者是毒蛇还是来友爷爷呢?”他在问,但不是在向高若凌求证,而是在向冥冥中的虚无求证。在这一刻,他多么渴望能有一位得道真人为他释疑啊!一切的一切像噩梦般缠绕着他,而他却像迷失在大洋深处的小船,正逐渐被撕裂成碎片。 高若凌仰头说:“然哥哥,我不准你练《鲁班书》。” 公输然望着高若凌的眸子,深邃清澈,一轮弯月倒映其中,发出皎洁的光点。他将她的头摁在脖子下,点了点头。山谷中继续回荡着来友砍树的声音,一群光点飞舞过来,是萤火虫,这个漆黑伤感的夜晚顿时迷离起来。 第十九章 九黎幽魂第二节 天水洞 不知何时,公输然、高若凌沉沉睡去。 当晨曦再次洒满地面时,山谷中响起了各种各样的野兽吼叫声,有的急促,有的低缓,有虎啸,有狼嚎,数量极众,似乎在向河边冲来,地面被它们踩得有如地震。 公输然头一顿,惊醒过来,其他人也纷纷爬出睡袋,四处张望。只见远处树林拼命摇晃,惊起的无数小鸟铺天盖地四处飞舞惊鸣。大家吓得不轻,急忙收拾行囊,准备逃命。来友却平静地坐在一株树下,默默地抽着旱烟。一夜之间,他又老了很多,皱纹更多更深,里面还掺入了许多污泥。他深吸一口烟,再缓缓吐出来,青烟弥漫开来,逐渐将他满面沧桑的头遮裹了起来。一阵风过,青烟散尽,重新现出的脸上竟多了两道泪痕。 公输然一阵心痛,他走到来友面前,轻声说:“爷爷,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有很多事要做,要报仇,还要照顾刘夏,我也会一直陪着你。” 来友顿了顿,又去吸烟,旱烟却已灭了,他将旱烟枪放在鞋子上敲打干净,抬起头说:“也许我们永远也报不了仇。” “为什么?”公输然问。 “郭山河的鲁班术太厉害,天下无人能敌,而且他还能驱动这山中野兽与死尸,纵然我们发动几千镇民,也斗不过他呀!”来友伤感地说。 公输然一怔,又说:“如果报不了仇,我们就逃出这里,与刘夏一起回永州,好好地过日子,再也不想这些伤心事。” 来友眼中立刻泛起无比的仇恨,他坚定地说:“此仇必报,不过就是一死,我这截残躯留着再无意义,就随依苒去了吧。” 公输然默然,知道多说无益。 这时,野兽呼叫、奔跑的声音越来越近,大家惊慌失措,全都聚到河边,准备跳河保命。(.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很快,不远处传来混杂的树枝折断声,丛林中涌出数十只华南虎,几百只鬣狗和许多各种食肉动物来,总数竟不下千只,他们见到河旁有人,立即停下脚步,狐疑地望着大家,口中不断发出低吼声,前腿划拉着地面,似乎在盘算什么。刘常等人何曾见过这么多凶猛的野兽,早吓得魂飞魄散,大声呼叫来友快跑。来友这时才缓缓站起身来,回头望了望距他不过二十米远的几只华南虎,在身边草丛中一拉,拖出一个木筏来,原来他一整夜都在制作木筏。 众人大喜,急忙冲过来将木筏推进河中。野兽大多是些欺软怕硬的家伙,它们初见大家时,有所忌惮,现在见大家要逃跑,兽胆大增。一只华南虎仰天长啸,百兽如得号令,万军齐发,狂冲过来,只见飞沙走石,草木皆断,轰隆声惊天动地。大家迅速跳上木筏,长篙一溯,荡入河心,随着水流缓缓往坡上漂去。几只收势不住的鬣狗嘭嘭掉入河中,拼命扭动,艰难地爬回岸,百兽狂叫,巫彭山顿时喧嚣无比。 公输然站在木筏上,望着几米外越聚越多的野兽,惊恐不已。木筏向上漂去,走出几里地,岸边的野兽依然很多,似乎无穷无尽,天空中飞舞着成千上万只鸟雀,时而俯冲,时而高飞,叽喳鸣叫不休。公输然想起鲁班门前的事来,许多雕鴞成为了给卢罄通风报讯的信使,这些野兽会不会也去通风报讯呢?他将疑问跟大家一说,众人全都惊疑起来。 来友摇摇头说:“不会的,再强的巫师,也不可能随时随地调动起这么多的野兽。这些野兽只是早晨过来河边吸水,鲁班邪教控制的小量野兽全部布置在正东面的上山通道上,他们万万想不到此处还有一条秘道。” “我教的唤兽大法就可以同时召唤数以万计的野兽。”高若凌插嘴说。 来友闻言望向高若凌问:“什么教?” “梅山教。”高若凌回答。 来友吃惊地说:“传说梅山教的唤兽大法早已失传,难道不是真的?” 高若凌将高靖夜遇扶教主重获三大巫术的事说了一遍,来友欣喜若狂,大声说:“如果我们能请动这位高小姐的父亲,胜算又大了几成。” 大家早有这个想法,只是高靖远在梅山总坛,根本无法联系,想请也请不到啊。大家不再言语,望着从山下流往山腰的河流,只觉得巫彭山处处透着神秘,此行凶多吉少呀。 一个小时后,木筏终于到达山腰,河水不再上行,而改为平行,流入到一个洞中,洞很低矮,顶端距水面不过半米。大家急忙趴下,越往里,洞顶越矮,洞壁上吊着许多浓黄色的粘液,一条条,像鼻涕一般,摇摇欲坠,恶心至极。大家极力压低身子,但随着深入洞中,众人身体慢慢要触到洞壁顶,洞中的光线越来越暗,木筏下的河水越来越清凉,大家不禁害怕起来。 杜乾坤问:“我们快要被淹了,还要走多久?” 来友说:“不要说话,注意换气,我十多年没来,不知道河水有没有上涨。” 大家闻言,大口呼吸,这时身体终于触到了洞顶,大量又浓又黄的粘液涂满大家的头发、衣服,慢慢灌入衣领,一阵麻痒生出,瞬间传遍全身,仿佛有成千上万只小虫子在身上爬行。大家再也憋不住,大声惊呼起来。偏在这时,一个大浪打来,木筏沉入水中,大家猝不及防,全都吞下了几口水。洞中已无空隙供大家呼吸,只得在冰冷的水中随波逐流,虽然麻痒稍减,但漂流似乎没有尽头,越往里,水流越冰凉,也越来越湍急,这或许是洞口收窄导致的。 公输然紧憋着气,在水中睁开眼来,只有微光的水里,大家的黑影在慌乱地游动,一个黑影游过来,一把抱住他,公输然感觉得到,她就是高若凌,心中一暖,暗想也许此次将要死去,幸亏能有她相伴。突然,高若凌的嘴凑过来,紧紧压住他的嘴唇,一条舌头撬开他紧闭的嘴巴,一口气吹进来,公输然咽下去,胸闷感舒缓很多,他紧紧抱住高若凌,两人沉入水底,在河底缓缓滑行。在他们上方,刘常、杜乾坤、温子菡等人还在拼命挣扎,大家都在力求自保,无人顾惜他人,公输然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在爱中死去,并没有想象中可怕,只是公输家族真要绝后了。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公输然感到头越来越昏沉,他想起了童年往事,二十多年的人生中,死亡对他而言太熟悉了。三岁那年的清明节只是一个开端。 当时同村的人带上纸钱、贡品去祭奠先人,村中的年青人都爱玩猎枪,于是大家将猎狗与枪也一同带上,浩浩荡荡地去扫墓了。大约到下午二点左右,祭祀完成。女人、小孩、老人先回了家。公输然的父亲公输龙与村民们便开始围猎,当天或许是祖宗保佑吧,收获颇丰。晚上归家时,他们提回来了三只野兔、两只野鸡、一只獐子。 清明节晚餐一般由村中的近亲一起进行。就餐前要向祖宗灵位上贡,拜祭。但当天由于收获太过丰厚,大家兴奋过度,竟忘记了拜祭就开餐了。在公输然家的堂屋内,三桌宾客笑谈豪饮,喜不自胜。突然,一阵冷风吹过,刚刚还热烈非凡的场面瞬间沉寂,大家面面相嘘,脸上都透出怪异与恐惧。这风太过突然,去得也着实快捷,里面似乎还夹有某种邪恶的东西。房间三十余人,但静得落针可闻。大约30秒钟后,他们被公输然响亮的哭声惊醒过来。 公输然当时正在隔壁房间睡觉,大家听到他尖利的哭声,顿觉不妙,都跑来察看。只见公输然口吐白沫,全身抽搐,呼吸不畅,眼见就不行了。这可把公输龙急坏了,立马掐人中、动法术、用药,都无济于事。公输然气息越来越微弱,生命危如累卵。此时,公输然妈妈突然灵光一闪,抱起他就往外狂奔。此时的她已紧张得面目赤紫,大家都以为她心神紊乱,以至失疯,便在后面拼命追她,边追边喊:“快放下他,不要害死了他啊!”他妈妈虽是女子,那晚却跑得赛过男人,不一会就把公输然送到了村里的一个神汉家里。这神汉是位还俗的僧人,但他终生未娶,也不饮酒吃肉,不知为何要还俗。传闻他佛法高深,村民每有急难常常求助于他,但他却很少救治。这位神汉头发斑白,偏瘦,脸色黄黄的,该是吃素吃的吧。公输然妈妈还未到,就远远看到他往这边赶,连忙将公输然送上,求他诊治。这时后面追公输然妈妈的人才明白她的用意,便围过来请神汉出手。这神汉也不说话,默默看着公输然,公输然此时早已无力哭泣,嘴角依然在吐白沫,全身微微抽搐,眼看就要死亡。 神汉左手将公输然拦腰抱起,右手食中两指合并直指他的额顶,口中念念有词。紧接着又将公输然放在地上,取出艾叶放在他头顶“旋”上,就是头顶中心的无头发之处,公输然的家乡都称之为“旋”。他打燃火石,突然将艾叶点燃,只见艾叶“蓬”的一声剧烈燃烧起来,中间还伴随着小小的爆炸之声,公输然双眼一睁,大哭起来。一片艾叶很快燃尽,他又在公输然后脑勺、尾椎处烧了两片,公输然终于活转过来。 这些往事越来越清晰,而公输然的意识却越来越模糊。 似乎 第十九章 九黎幽魂第三节 虫洞 公输然被高若凌拖出水面时,神智还是清醒的,这得益于高若凌喂给他的那口气。(.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来友、陈议员几个上下,从水中将溺水晕厥过去的刘常、江未希、杜乾坤、温子菡拉上岸,再将他们倒提起来,用力拍打后背,他们哇哇吐出几口水,相继醒转过来。刘夏修习过巫法,憋气时间长,自己游上了岸。河水继续往里流去,灌入到一个黑色的岩洞中。 这里是一处洞穴,高逾千尺,越往上,空间越少,在洞右侧有一条人工开凿的阶梯蜿蜒而上,钻进一处黑暗中不见了踪影。洞中地面水渍斑斑,凹陷处还有积水。洞中氧气十分稀薄,大家本就缺氧,此刻刚刚醒转,又不能补给足够的氧气,全都面红脖子粗,张开了大口拼命呼吸。大家每当感到窒息时,往往又飘来一丝氧气,从而维持着自己的生命。 公输然喘着粗气在高若凌耳边唉声叹气地说:“我今天真倒霉。” 高若凌长吸一口气,问:“我们都死过几次了,这点倒霉事算什么。” “我不是指遇险的事。” 高若凌疑惑地望着他。公输然张开大口,脸已变成酱紫色,但他还是拼尽全力,呼哧呼哧地说:“我今天被人强吻了,唉――” 高若凌闻言,原本因为窒息已经红通通的脸更加红了,心中想到公输然生死悬于一线时还要逗她,感到万分甜蜜,她不禁微微一笑,却因此剧烈咳嗽起来,依然嘶哑地说:“你还能贫,不要说话了。” 大家趴伏在地面上,躬身曲背,不敢稍动一下,艰难地呼吸着极度稀薄的氧气,但屋漏偏逢连夜雨,他们又觉得进洞时沾上的浓液开始在全身四处爬行,越来越骚痒难忍。 杜乾坤痛苦地用手抓了抓脸,将手放在眼前一看,只见手指抓下一大把黑虫来,它们无头无尾,十分细小,状似单细胞动物,但数量之众,相貌之丑,让人恶心至极。杜乾坤惨叫一声,发疯似将手放在地面揉搓,黑虫十分脆弱,一搓就化为黄色液体。杜乾坤撩起衣袖又去擦脸,只听无数叽叽声,衣袖上粘满了黑虫尸体和浓汁,但无论他怎么擦抹,脸上的黑虫却越来越多。他爬起来想向来友求助,却看见身边所有人的脸上都生满了黑虫,虫子十分细小,挂在脸上一动不动,繁殖速度十分惊人,不一会,大家容貌几不可辨,甚至连衣服上都挂满了层层黑虫,人都快成了一团黑牛屎,特别是几个女孩子,一下由貌美如花变得丑陋不堪,反差太过强烈。其他人也发现了,全都跳起身,大声惊呼起来,奇怪地是,窒息感却消失了。 来友却平静地说:“大家不要慌,这些虫子都是些厌氧生物,它们会制造氧气,否则大家早就闷死了。” 杜乾坤大叫着说:“我也不想慌啊!可太痒了。”他吊起肩膀,全身筛动,样子滑稽可笑。 来友的脸也被黑虫遮裹得只剩两只眼睛,只见他脸上的虫子剧烈抖动起来,虫子里传来他浑浊的声音,“大家尽量保持不动,搔痒感就不会这么强烈。” 大家依言不动,搔痒感果然轻了许多。此刻大家死亡恐惧终于消除,望着对方可笑的样子,忍不住想笑,可又不敢笑,只是伸着爬满黑虫,毛茸茸的手指着对方。 正在这时,河水水位开始下降,岩洞的进水口发出巨大的咕咕声,突然,里面涌出一股大水,与流进来的河水碰在一起,无处可去,迅速漫上岸堤,大家全身搔痒,正想被冷水泡一泡,也不躲避,任凭河水冲刷到身上。河水上涨极快,不一会便淹到腰际来,大家担忧起来,急忙往洞右侧的阶梯游去,河水继续漫上来,将大家推向洞壁。然而,河水突然再度退去,一股强大的吸力传来,不谙水性的北方人杜乾坤、温子菡身不由己地随水流向岩洞口,等到大家站稳脚跟发现时,两人已被吸到河道中,他们在水中拼命击打呼救,但一切都晚了,一股大水打来,两人瞬间消失在岩洞口,河水水位又恢复正常。 公输然等人急忙冲到河岸,拼命大喊,岩洞口里的河水时而吸入时而倒流,却始终不见杜乾坤、温子菡出来。陈议员说:“可惜了,两人这么年青就――我们快走,不然河水又要漫上来了。” 公输然大叫:“不行,他们不会死的!”陈议员摇摇头,不再言语。 这时,河水再度咕咕巨响起来,来友抓起公输然飞身一跃,挂上岩洞口上的石壁。其他人急忙冲到洞穴右侧的阶梯上。不一会,河水汹涌奔出,公输然目不转睛地盯着脚下的河水,终于,他看到了一个人影,趴卧在水面上,随着水流冲出岩洞口,被迎面而来的河水一冲激,仰过身来,只见他双手半举,十指作抓挠状,长发随水漂流,长发下圆睁的双目若隐若现,斜睥着公输然。公输然吓得尖叫一声,两手一松,往水中坠去,来友眼疾手快,迅速将他拉了回来。惊魂未定的公输然仔细望向河中的长发男子,这才发现他双目翻白,竟只是一具死尸。很快,岩洞口又涌出几具死尸,他们的衣服十分简陋,不像是现代人,但虽在水中泡着,却肌肤完好,面目清晰可辨,仿若新死之人。公输然沉思之间,岩洞口又源源不断涌出无数具死尸,在水流中翻滚沉浮,惨状不亚于印度洋海啸过后的海滩。 终于,全身黑乎乎的温子菡、杜乾坤被水冲了出来。他们夹在无数具死尸中上下起浮,已经晕死过去。来友大叫一声:“小然,你抓紧了!”说完放开公输然飞向水面,双手抓起温子菡、杜乾坤,脚尖在死尸身上一点,又腾空而起,几个起落,跃上了洞右侧的阶梯上。” 阶梯上的人急忙接过两人,实施紧急抢救。这当中最积极的非刘常莫属,他一把抓过温子菡,就要做人工呼吸,但她的脸被密密麻麻的黑虫遮裹得严严实实,根本找不到嘴巴所在。高若凌抢过来,用手在温子菡胸口一摁,温子菡上身猛然翘起,脸上的黑虫盖破开一个大洞,里面吐出一口水来,她很快咳嗽着苏醒过来。高若凌如法炮制,又救醒杜乾坤,大家又惊又喜。温子菡、杜乾坤大难不死,感激地望着高若凌。 这时,河水退去,死尸又随水流入岩洞中。来友回到河边把公输然接了回来。众人不敢久留,慌慌张张地往阶梯顶部攀去。阶梯很狭窄,仅容一人通行,大家列成纵队,拾级而上,走出一个小时,犹未望到顶端。 公输然边走边问:“爷爷,这些死尸是些什么人?” “唉――”来友长叹一声,“他们是一群宁死不屈的战士,是英勇的南方人的先祖。” “先祖?可他们不像是死了很久的人。”公输然疑惑地问。 “不,他们死了几千年了,他们是九黎部落的战士。”来友说。 “九黎部落?这不是蚩尤的子民么?距今少说也有三四千年了啊!”刘常大呼。 “是的,”来友点点头,“大家可知道巫彭山的来历?巫彭山的盛名就是由他们造就的。” 哇――大家惊叹,巫彭山如此神奇,果然有很深的历史渊源,只是那浩浩荡荡几千年中华文明史,早将这些烟尘往事洗刷干净,今天终于又可以从来友口中听到,全都兴致盎然。 第十九章 九黎幽魂第四节 巫彭 远古时代的巫,实际上是原始社会的知识阶层,他们既是沟通人神信息、主持祭祀、祈祷、占卜、算卦等宗教的巫师,又是从事医疗治病、采药炼丹的始祖,还是社会礼仪制度、文艺表演艺术的先驱,他们在当时享有崇高的社会地位。巫文化发源于中国南方,是南方文明之源,这从中国当代考古发掘活动中可以得到证实,从巫山的大溪、大昌、朝天嘴、龚家大沟到宜昌的四渡河、杨家湾、白庙子、三斗坪、中宝岛、伍相庙、乔麦岭、太平溪,长阳县的西寺坪,陕西紫阳的白马村、马家营等新石器时代的遗址,无不体现出南方巫文化的踪迹,它们相当多数还往后延续到夏商周时期。中国巫文化的中心便位于湖南湖北,这与蚩尤的九黎部落被黄帝打败后退居此地有关。他们传承下了古巫法,以荆楚为根本,继续繁衍生息,不接受中原统治。 公元前1600多年,商族出现了一位杰出首领,名叫契,商人称他为玄王,《诗经?商颂?玄鸟》有提到他,“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宅殷土茫茫。”说他是玄鸟降世,来昌大商族的。不久,商人迅速发展壮大,到契第十四代孙汤时,它已成为东方一个强大的方国。汤带领子民“十一征而无敌无天下”,推翻夏朝,建商定都于毫。商以战立国,历代君王十分好战,尤以商纣为甚。他派部东下征讨莱夷,自己攻打南方九苗,九苗实际上就是蚩尤旧部,也称九黎,他们不敌强大的商国,节节败退。其中商纣王旗下有一位著名的大巫师,名叫巫彭,最是战功赫赫。 来友说:“巫彭又名彭祖,他带领部众追杀九黎子民直至巫彭山,九黎残部大多隐入天水洞拼死抵抗,北方的巫彭不懂水性,久攻不下,留大部困守洞口,余部屠杀来不及入洞的九黎战士,在这座巫彭山上不知掩埋了多少九黎族人的尸骨。正是因为这一战,后人才将这座山命名为巫彭山。” 陈议员啧啧称叹,“难怪巫彭山上陈尸无数了,原来还有这么一段说法。” “是啊,这也是我们最头疼的地方,郭山河如果调动巫彭山的陈尸抵御我们,我们讨不到半点好处啊。”来友忧虑地说。 刘常心思一转,大声说:“来友爷爷在十多年前逃出过巫彭山,我们今天也可以逃出一人外出报讯,请来高小姐的父亲高靖和大司命杨东元,有两人在,我们就能调动起更多的野兽和陈尸,郭山河就不足为惧了。” 来友微微颌首,说:“这个方法可行,只是此处的鲁班门位于黄鸟洞中,看守森严,要想逃出去太难了,除非――” “除非什么?”大家急忙问。 “除非我们暴露自己,吸引教民注意,再让一个人偷潜出山。”来友说。 陈议员大喜,高声说:“那就这么办!” “只是――”来友凝重地说,“我们暴露后不能由原路逃脱,否则让他们知道秘道,我们上山的唯一通道就会被他们监控起来了,而且谁愿冒险冲出鲁班门呢?” 江未希说:“要想成功,总是需要冒些风险的,我看让高若凌逃出最好,她是高靖之女,容易请动高教主。” 陈议员立马反对,“不行,如果她一去不返怎么办?” 杜乾坤大笑起来,说:“有公输然在,她怎么可能不回来。” 陈议员闻言依然摇头,他可不相信爱情能让人甘冒生命危险,再说了,高靖看到女儿安全无虞,也更不可能前来营救大家了。 高若凌终于说话了,“我不出去,我要留下来!”她望向公输然,显然是不愿与他分开。 大家陷入沉思,刘常说:“外逃的人选一定要慎重,关系着事情的成败。这个人必须能言善辩,且――”大家全都望向杜乾坤,杜乾坤急忙摆手,连声说:“不行!不行!太危险了,我干不来。”刘常又说:“且必须勇敢,有牺牲精神。”大家又不约而同地望向温子菡,她看似娇柔的千金大小姐,但她曾为了营救一个不相干的李清洪甘冒生命危险,而且她也比较能言善辩。温子菡明白大家用意,大声说:“我去吧,只要有一口气在,我就会拼死完成任务!”大家发出赞同声。杜乾坤不禁失落起来。 高若凌爱听故事,忍不住又问:“当年被困天水洞的九黎战士怎么样了呢?” 来友长叹一声,说:“也怪他们做事半途而废,他们一方面借用天堑拼死抗敌,一方面挖掘天梯,意欲凿穿巫彭山,逃出生天。可他们一直挖到山顶,只差一米不到时,竟然放弃,集体跳河自杀了。”原来大家现在所攀登的阶梯是九黎人凿出来的,如此浩大的工程,在身处险境,缺衣少食的情况下完成,实在可惊可叹。不过也正是这无数偶然与必然才造就了中华灿烂的五千年文明史。 来友又说:“更奇怪地是,九黎人的尸身历经几千年,依然丰艳如新,丝毫不曾腐化,令人称奇!” 刘常接口说:“我们现在所处的天水洞气象奇特,状如牛肚,我们刚刚进入的水道便是牛阴所在,乃有名的‘死牛肚穴’,这种穴是极佳的养尸地,葬于此地的尸体不论经历多少年代,也不会腐化,相反还会持续长出毛发牙齿指甲,久而久之,就会化为僵尸。” 杜乾坤听得全身起鸡皮疙瘩,问道:“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哪里学来的?” 刘常不屑理会,接着说:“辨别福穴与凶穴也不难,先人曾传下一道口诀说‘天机难识更难精,仔细寻龙认星辰。发脉抽心穴秀嫩,藏风避杀紫茜丛。欲知骨石黄金色,动静阴阳分合明。此是阴坟尊贵格,留为后代作真传。’讲的就是这寻穴的道理。在一般情况下人的尸体埋葬在泥土里很快就会腐烂掉。这是因为人体是由蛋白质、脂肪、炭水化合物和磷钾钙等组成的。尸体在土中经腐败细菌破坏后很快就会成为一种气体挥发掉,剩余物质也因各种化合物的脱离而腐烂,最后只剩下一堆白骨。而‘养尸地’的土质相当阴寒,土色呈黑,葬于此种土质中的尸骨在缺痒环境中,只会变为干尸。找这种穴也很容易,可用地灵测出方位。” 温子菡好奇,吞吞吐吐地问:“牛阴是什么?” “就是牛的**!”刘常说。 大家全都晒笑起来,想想也真是像,水道壁上垂吊有许多黄色液体,倒真像是**的分泌物。温子菡满脸通红,再不说话。 高若凌又问:“爷爷,你再说说巫彭后来怎么样了呢?” 来友又说:“巫彭既是商朝的功臣,也算是它的罪人。” 陈议员问:“这话怎么讲?” 来友说:“巫彭为商朝立下赫赫战功,巩固了朝廷根基,也将商朝的版图向南方扩大了几千里,而且他精通巫法、医术,奠定了商朝的礼乐制度,还擅长养生术与房中术,让朝中贵胄延年益寿,又为他们带来了欢娱,这算是立了大功;但他剿灭九黎残部后,却在巫彭山上干了一件轰轰烈烈的蠢事。” “什么蠢事?”大家急不可耐地问。 “他攻到巫彭山顶,发现一座玉门,可采天地日月精华,周边珍稀巫药遍野,于是题词将这座玉门命名为‘丰沮玉门’,这扇门便是黄鸟洞的入口。”来友说。 “丰沮玉门!”刘常大呼,“《山海经?大荒西经》中有记载,它说‘大荒之中有山,名曰丰沮玉门,日月所入。有灵山,巫咸、巫即、巫盼、巫彭、巫姑、巫真、巫礼、巫抵、巫谢、巫罗、十巫从此升降,百药爰在。’原来说的就是这里。” 来友点点头,接着说:“巫彭步入丰沮玉门,便进入到了黄鸟洞,他发现了两只黄鸟,一公一母,体形如鹰,张开双翼足有十米长,它与部从擒下双鸟,分别关入两座石牢中,此后,巫彭在丰沮玉门前造炉炼丹,历九九八十一日,终成一汤,他再取出公黄鸟,杀之剖腹取出内脏置于汤中熬煮数日,终得药泥一杯,他再将药泥搓捏成丸,制成了丹药。” “啊!黄鸟已经被杀死了?”公输然大呼。 来友摇摇头,说:“只杀死一只,巫彭欲再杀母黄鸟时,开洞一看,它已神秘失踪了。”大家这才舒了一口气。 温子菡终于又说话了,“为什么说巫彭成为了商朝的罪人呢?” 来友说:“传说黄鸟便是商人先祖化成的玄鸟,商朝是汤所建,汤即天乙,姓氏为‘子’,甲骨文称大乙,后世习惯上称之为成汤,巫彭历八十一日熬煮巫药成汤,便是隐指艰辛创建商朝基业,但他杀玄鸟,则是毁了商朝的气数。不久,周起兵伐纣,成汤六百年基业轰然倒塌。你说这巫彭是不是商朝的罪人?” 大家叹息摇头。公输然却觉得世事缥缈,朝代更迭是历史必然,巫彭只不过成为了揭开自然密码的那个人而已,殷商气数已尽,是怪不得巫彭的。 第十九章 九黎幽魂第五节 长生不老 大家终于走到了阶梯尽头,这里有一处小平台,刀斧砍削痕迹十分混乱,可能跟九黎人体力消耗殆尽有关。大家跨上平台,一股森森寒气直逼全身。温子菡惊奇地发现平台顶部竟凝结有冰霜,冰霜之中似有丝丝暗红,她一凛,这暗红的东西让人如坠冰窟,寒冷中透出悲凉。她望向来友,来友哀叹一声,说:“它是九黎人的鲜血。” 大家惊呼一声,来友说:“从古至今,中国的权贵术士都在追求长生不老,历代君王对炼制长生不老药乐此不疲,如秦始皇派方士徐福率童男童女数千人渡东海求神仙药就是一例,巫彭发现黄鸟寿命不下五百岁,因此欲以它为材炼制神药献给商纣王,才在巫彭山顶造炉炼丹,以九黎人为燃料,熬煮八十一日方成一汤。” 众人听得毛骨悚然,古代方士认为人体是天地之灵所造,天生具有灵力,昔年干将莫邪以自己的精血炼成干将莫邪剑就是同样的道理。巫彭对此也深信不疑,因此才焚烧九黎人炼丹,九黎人的血水浸入地面,渗到天水洞,怨恨化为阴寒,结为冰霜,天水洞中的九黎人挖到此地,寒意立生,悲伤笼罩,真真是魂欲断,心欲裂,于是结伴跃入天水河中,自杀身亡。只是天水河岩洞的奇特地质构造使他们的尸身随河水不断吞吐,却始终沉积不下去,反反复复,又是几千年。 刘常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来友指了指石壁上的一片字迹,刘常凑过去,都是些零乱的甲骨文,杂乱无章地记述了几千年前发生的战争。(.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公输然悲凉地说:“想不到在远古时代,南方人与北方人有如此深重的仇恨,但历史的伟大之处在于它能泯灭恩仇,终于让南北融为一体,结为兄弟。” 刘常说:“中国如今的南方人已不是几千年前的南方人了,中国古代奴隶王国大多嗜好土地,肆意征伐弱国小民,不断驱逐少数民族,直至封建社会,儒学兴起,中原政权才懂得同化的道理,对少数民族实行了武力与怀柔并重政策,这促进了民族融合,通过汉人向四周迁移,逐渐将少数民族同化,避免了激烈的民族矛盾。所以现在的南方人大多是中原人的移民,而南方少数民族要么被同化,要么被驱散到更加偏远的地方,如湘贵黔等地。也正是儒学的崛起,才创造了汉唐的雄风。” 温子菡赞叹道:“听你一说,我对中国古代更加神往,不知巫彭炼成长生不死药没有?” “应该没有,”来友说,“否则商纣王就不会死了,但相传巫彭自己活了八百岁。” 刘常点点头,他说:“陆德明《经典释文?庄子》引《世本》云:巫彭‘在商为守藏史,在周为柱下史,年八百岁。’说的便是巫彭在商、周两朝为臣,长寿八百岁的事。” “对了,”来友接着说,“正是因为巫彭长寿,后人揣测他没有将丹药献给商纣王而是自己吃了。”这个故事能引起人们的无限遐想,中国道人追求的最高境界便是得道成仙,与天地同寿,因此他们才对炼丹乐此不疲,这种热忱间接促进了中国医药学的发展。公输然暗想,难道李渊博让他们寻找黄鸟也是因为这个传说么?应该不是,李渊博是著名的科学家,不可能相信这种幼稚的传说,他立马自我否定。 高若凌忍不住问:“那只雌黄鸟怎么样了?”这个问题也是科考队员最关心的。 来友长叹一声说:“雌黄鸟神秘失踪后再无人见到,但关于它的传说却始终不曾间断,无数道人为了找到它穷尽毕生心血,其中最为急迫想得到它的便是公输家族的人。” “为什么?”公输然小时候对黄鸟闻所未闻,怎么自己家就成了最想得到它的人了。 “因为自鲁班以后,公输家族便受到诅咒,逐渐走向灭亡,他们破解不了鲁班的‘孤’咒,只得寄希望于长生不老药,因此,几千年来,公输族人都在拼命寻找黄鸟,直到一千年前的公输青云才得到雌黄鸟的信息,并将秘密藏在黄鸟洞中,然而,离奇地是,他并没有杀死黄鸟炼制丹药,反而自杀为青平公主殉葬了,这也算是千古奇案,最后反而让外人郭龙敏夺得了黄鸟洞。”来友说。 公输然暗想,先祖公输青云想通过自杀销毁《鲁班书》,从而挽救公输家,但一千年来,他的愿望并没有达成,公输家四处流落,依然在日益凋敝,唉,鲁班的诅咒太厉害了。他又问:“郭龙敏为什么没有得到黄鸟呢?” 来友道:“我跟随郭山河多年,略知一二,据说公输青云曾传下一支班母,再加上公输家的血,就能解开谜底了,但当年郭龙敏怎么也找不到班母,听说这支班母被你得到了?”郭龙敏当年纵然机敏过人,也没想到公输青云竟将班母吞入腹中,以至失之交臂。 “唔――”公输然支吾起来,现在有陈议员在场,他不愿道出实情,但又不能撒谎,只得说,“我是有得到,但送人了。”这话也不算错,这支班母确实送给高若凌了。 “送人!”来友和陈议员大叫。来友又说:“这么重要的物品你竟然送人?!送给谁了?赶紧找回来!对了,我们身处鲁班镇也没法去找,但你记住了,一旦我们冲出镇子,你一定要找回这支班母,它关系着公输家族的命运呀!” 公输然支支吾吾地应了一声,科考队员、高若凌和刘夏假作不知,在一旁沉默不语。 来友说完往事,长吁一口气,大声说:“好了,我们要行动了,此行十分凶险,大家务必小心!” 公输然环顾四周,根本没有去路,疑惑地问:“这里根本出不去,怎么行动?” 来友也不说话,走到平台左侧,墙面上嵌着一块巨大的石头,他将右手食中双指插入石头边缘的缝隙中,口中默念道:“天浩浩,地浩浩,弟子架起九牛造,一造天地动,二造鬼神惊,三造山崩并石裂,四造邪师法师人头闷眼睛昏,不拖千斤榨,九牛一起造,两分边,谨请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念毕,左手凌空画出四道神符,大喝一声“起!”只听大石辄辄作响,缓缓移动起来,大家看得目瞪口呆。 陈议员在一旁说:“来友兄神技呀,这块大石不下五千斤,你的九牛造法竟能搬动它,佩服!佩服!” 不一会,大石滚进平台一侧,现出一口大洞来,一阵疾风灌入,大家几乎站立不稳。洞外浩浩渺渺,有白云飘过,无数山川河流映入眼帘,此刻大家竟站在靠近巫彭山顶的一处悬崖峭壁上。 大家长吐一口气,缺氧的天水洞中的压抑一扫而空,随着大风吹入,众人身上裹得有如棉袄的黑虫纷纷掉落,它们原本依赖人体散发出的二氧化碳生长繁殖,此刻一进到氧气充足的环境,迅速死去脱落,不一会,大家便恢复了原貌,不禁欣喜若狂。公输然为高若凌弹掉脸上最后一片黑虫,温柔地说:“我家凌儿还是这么漂亮动人。”高若凌闻言嘟起嘴,脸上洋溢出幸福之情。 杜乾坤看得眼红,也为跟他差不多高的温子菡弹走鬓发上的几片黑虫,学着公输然的样子说:“我家子菡还是这么漂亮动人。” 温子菡一掌拍在他肩上,嘻嘻笑了起来。杜乾坤被打得退了两步,郁闷地说:“难道你不能理解浪漫?” 温子菡笑得更厉害了,她说:“你这样讲,是在侮辱浪漫。” 第二十章 丰沮玉门第一节 炼丹炉 杜乾坤受了揶揄,很是不爽,转头看到刘常正在幸灾乐祸地笑,更加难受,他走到洞口,想察看悬崖距离山顶的高度。(.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悬崖实在太高,崖下云雾间依稀可见天水河细如蚯蚓蜿蜒地面,杜乾坤看得脚底发麻,一阵强风刮过,他晃动起来,慌忙抓住洞壁,这才慢慢探出头去。巫彭山东侧的鲁班镇一览无余,镇中冒出缕缕青烟和火光,似乎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件,应该是吴天良行动了,在制造冲突,他们一定十分过瘾,杜乾坤心想,当初为什么不留在镇中呢,偏来巫彭山这种鬼地方,受尽惊吓。 这时,崖上传来异响,他慌忙抬头往上看,却见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朝他头顶砸过来,他吓得惊呼一声,条件反射式地抓住坠物,放到眼前一看,竟是一颗人头!人头面目狰狞,头发凌乱,从脖子处被斩断,颈部仍在嗒嗒地滴着鲜血。杜乾坤吓得魂飞魄散,大叫一声,往后坐倒在地,人头掉进他的怀中,他慌忙双手一推,人头轱辘轱辘滚到地面上,嘴巴仍在剧烈颤动,作咬牙切齿状,圆睁的双目射出仇恨的光芒,但很快变得黯然无神,一动不动了。大家都被吓了一跳,陈议员走过去,抓起人头一看,激愤地说:“是在麒麟酒吧带头纵火的刘三毛,鲁班邪教太狠毒了,竟然将他斩首了!”他急忙冲到洞口,探头望去,只见不足十米的山顶又滚落下几颗人头和几具尸身,他气得浑身发抖,大声说:“我不消灭鲁班邪教,誓不为人!” 大家见此惨状,也是十分痛恨,全都骂起鲁班邪教来,就连原本想瞅住机会就逃出鲁班门的刘常,现在也改变主意,誓要与鲁班邪教周旋到底。 来友说:“好!我们现在上山!”他挑出陈议员、高若凌、江未希、刘夏带头抓住洞口一侧的五条藤蔓向山顶爬去,公输然、刘常、温子菡、杜乾坤押后,洞口距山顶不足十米,山顶边沿稍突出于崖壁,因此崖上的人看不到他们。来友刚刚爬到顶部,上面哗啦啦冲下几盆血水来,该是行刑结束后,他们在清洗行刑台上的鲜血了。 大家吊在藤蔓下,隐而不发,不久,崖上露出一截扫把来,来友突然出手,抓住扫把奋力一拉,扫地之人猝不及防,惊呼一声,翻落下山崖,这么高的悬崖,难免要粉身碎骨了。 爬在上面的五人迅速翻上山顶行刑台,面前是一处平台,靠近悬崖的是行刑台,往前则矗立着大小四五十座炼丹炉,景象十分壮观。行刑台边或坐或立五名行刑官,一律穿着灰衣麻裤,头戴无常帽,手捧一柄大刀,正在嬉笑玩闹,突见崖下窜出五个陌生人,哇哇大叫,扬起大刀冲杀过来。来友和陈议员像鬼魅般欺近他们,右手食中双指插入两名行刑官脖子中,出手之快、下手之狠,令人悚然,连惯以狠辣出名的江未希也观之动容。两名中招行刑官立时口吐鲜血,一命呜呼。陈议员犹不解恨,两指往上一抬,行刑官的人头顿时折断,飞入空中,陈议员拦腰一脚,行刑官的尸身也横飞出去,连同人头掉下悬崖,尸身甩出的鲜血啪地打在刚从崖下探出头的杜乾坤脸上,他一声惨叫,双手一松,就要坠下,在他身边的公输然快速出手奋力一提,将他推上平台。杜乾坤跪在平台上,双手拼命抹下脸上的鲜血,惨叫不止。江未希冲过来,一脚将他踹翻在地,低声喝道:“不要叫!你想让邪教人都听到?”杜乾坤却叫得更惨了。江未希双手叉住他的脖子,杜乾坤一时窒息,双眼翻白,喉咙拼命咕咕怪响,再也叫不出来,江未希这才放下他。杜乾坤剧烈咳嗽起来,双眼焦急地望着江未希身后,口中想要提醒却说不出话来。江未希察觉有异,急忙转头,却见一柄大刀飞了过来。她慌忙低头避让,一缕长发被刀削去,再慢一丁点,只怕就人头不保了。江未希两手撑地,双腿后踹,正中偷袭者的膝盖,偷袭者顿时骨折,往前扑来,江未希急忙翻转身,躺在杜乾坤身上,右手短刀迎上去,只听噗地一声,偷袭者腹部中刀,鲜血汩汩流出,洒得江未希、杜乾坤满身都是。江未希将偷袭者推开,跳起身来,众人联手料理了剩下的两名行刑官,这时公输然等人也爬上了平台。打斗十分短暂,远处的黄鸟洞无人察觉。 来友带领大家迅速剥下台上四名死者的衣服,分别由来友、陈议员、温子菡、公输然穿戴上,再抱起他们的大刀,真就有了几分行刑官的模样,只是五名行刑官现在变成四名,只怕会引人怀疑。但现在也顾不得许多,来友等四人将其他没有化妆的五人的双手一律用布条假绑在身后,往远处的黄鸟洞走去。 他们首先必须穿过一片炼丹炉,炼丹炉是当年巫彭为炼制丹药而建,高逾五米,以青铜铸造,古香古色,炉身环刻着大量祈福、祭祀的图案与甲骨文,虽经几千年,依然青色可鉴,毫无铜绿,有几座犹在冒出缕缕青烟,想必是鲁班邪教在熬制丹药吧。陈议员一马当先往炉群中走去,来友一把拉住他,警告说:“不可轻入,这些炼丹炉看似排列无序,实际上是精深的奇门遁甲阵法。”陈议员大惊,急忙收回跨入的一只脚。 奇门遁甲阵法是世界上最精妙的阵法之一,由“奇”、“门”、“遁甲”三方组成。“奇”就是乙、丙、丁三奇;“门”就是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遁”是隐藏的意思,“甲”指六甲,即甲子、甲戌、甲申、甲午、甲辰、甲寅,“遁甲”是在十干中最为尊贵,它藏而不现,隐遁于六仪之下。“六仪”就是戊、己、庚、辛、壬、癸。隐遁原则是甲子同六戊,甲戌同六己,甲申同六庚,甲午同六辛,甲辰同六壬,甲寅同六癸。另外还配合蓬、任、冲、辅、英、芮、柱、心、禽九星。同时还分为天、门、地三盘,象征三才。天盘的九宫有九星,中盘的八宫(中宫寄二宫)布八门,地盘的八宫代表八个方位,静止不动,同时天盘地盘上,每宫都分配着特定的奇(乙、丙、丁)仪(戊、己、庚、辛、壬、癸六仪)。因此这个阵法变幻万千,只要稍加改动,阵内气象就大不相同,入阵之人难免要困死阵中了。 公输然问得原由,虽听不太明白,但也吓出一身冷汗,他说:“这阵法比铁围城更加凶险百倍呀,幸亏来友爷爷识得,否则我们就惨了。” 来友摇摇头说:“十多年前,我穷尽数月才破解阵法,但十多年后,不知郭山河有没有变动阵法,如果有变更,我们今天怕是过不去了。” “啊?”公输然惊道,“上黄鸟洞还有其它路么?” “没有!”来友肯定地说,“不论从东面还是从秘道上山,这里是必经之地。” 大家都盯着来友,来友将旱烟枪插入裤腰带里,面朝东南方,收臂夹腰,紧闭双目,口中念动咒语,突然沉身,再猛然一跃,飞入高空,他扫了一眼炼丹炉阵,落下来,又再度跳起,如是往复数十次,累得满头大汗,这才停下来。他盘腿坐在地面,取出旱烟枪在地上绘出炼丹炉的位置,盘算了一个多小时,才长吁一口气说:“幸好,幸好,没有改动。” 大家如释重负,来友又说:“郭山河担心稍有不慎,封死上山唯一的通道,不敢改动阵法,但我们可以改动啊!” 大家疑惑地望着他,来友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来。 第二十章 丰沮玉门第二节 黄鸟洞 来友说:“我们设法让温子菡穿过鲁班门回撤时,我只须改动阵法,郭山河至少要花五六天时间破解奇门遁甲阵法,我们就有足够的时间逃出巫彭山,到时再联络好镇民反戈一击,郭山河就成了瓮中之鳖。” 大家连声称是,这座阵法不仅不能阻挡大家,还为大家所用,真是太好了。 来友叮嘱大家说:“入到阵中,大家眼前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幻觉,但切不要惊慌,只须坚定地按我画好的路线前行就不会有事。”说着,来友在地面阵法图上标识出路线来,由南生门入,经杜门、景门,踏任、冲二星,入中宫由生门出,再转庚仪,进北宫,再由北生门出阵,这套阵法路径复杂,稍有不慎入到死门,则断无生还可能了。大家反复记忆,牢牢记下了路线。 来友抬头见太阳西沉,酒红色的余晖将山顶映照得明艳多姿,巫彭山下的鲁班镇依然冒着浓烟,可以想见镇中的混乱景象。他再通过炼丹炉望向山坡,千级石阶之上,一座玉门在阳光下显得晶莹剔透,色泽变化万千。玉门之后有一座石洞,洞顶依稀写有“黄鸟洞”三个大字,石洞所在岩壁上生长着几株矮松,这番景象仿如中国写意山水画,透出道家隐士纵情于山水的洒脱意境,带了几分仙风道骨。只是它却被一群邪人占据,实在是暴殄天物啊!他叹一声,带头跨入阵中。 众人紧随其后,入南生门,横向走十步,经过三座炼丹炉,奇门遁甲阵毫无异象,再横跨一步,陡起一股狂风带来漫天沙尘,大家顿时看不清东南西北,就连身前身后的人也失去了踪影。公输然大惊,急忙去摸走在前面的高若凌,却听见高若凌正在东方呼救,声音越来越凄惨,越来越遥远。公输然慌忙转身欲要追赶,却又传来来友的低语声:“心无杂念妖魔除!”公输然一顿,立即明白刚才不过是幻觉,于是闭上眼睛按照来友画出的方位往前走去。现在是眼不见为净,只听到耳边风声猎猎,厉鬼哀号声声,公输然不管不顾,越走越快,突然脚底一空,似乎在向崖下摔去,他惶恐无比,急忙反手抓住身边的一座炼丹炉,爬了回来,这才睁开眼来,四周雾蒙蒙一片,根本看不到脚前有什么,公输然踌躇难决,往前是悬崖,左右都是死门,后退则会陷入阵中,走不出去了。正在这时,四面八方冲出数只斑斓大虎,张牙舞爪向他扑来,公输然冷汗直冒,连忙捂住住眼睛,只等着被群虎分食,但过了很久,身边仍无动静,放下手来,却见群虎正站在面前,对他虎视眈眈。公输然暗想,眼前明明是悬崖,它们为何可以站在上面?肯定也是幻觉,妄想阻止自己冲出奇门遁甲阵,于是,他闭上双目往虎群跃去,只听嘭地一声,公输然摔了个狗吃屎,他已冲出阵法。 高若凌早已等在外面,急忙扶起他说:“大哥,你的出场方式太惊悚了吧?” 公输然抹去嘴巴上的灰尘,嘴唇撞得有点肿胀,他尹尹呀呀抱怨说:“你早该在门外抱住我,又不是没抱过,害我受这么大的罪。” 温子菡说:“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啊,嘴唇厚厚的,更性感了!”话没落音,却见杜乾坤像被大鸟从空中扔下来一般撞在温子菡身上,两人抱在一起滚落地面。温子菡吓得不轻,她被杜乾坤压在身下,拼命推他,可杜乾坤一味装死,赖在上面没了动静。 温子菡知道他在装晕,怒道:“你还不给我让开?” 杜乾坤嘴里嘟囔道:“我受伤了,爬不起来,啊——”他胸口被硬物撞击,疼痛难忍,一跃而起,伤竟顷刻间好了。温子菡笑吟吟地爬起来,手握短刀,刚才是她用刀背撞的杜乾坤。 杜乾坤揉着胸口,恨恨地说:“温子菡,总有一天,你会拜倒在我的牛仔裤下!” 这时,刘常、刘夏、陈议员都狼狈地冲出阵法。 今天的巫彭山十分寂静,大部分教民都派遣到鲁班镇中弹压民众暴动了。大家不再言语,扮成押送犯人的队伍,快速往丰沮玉门走去。千级石阶足足走了半个小时,大家终于近距离看到丰沮玉门,这座玉门由天然红白玉生成,自成拱状,仿若石门,通体晶莹剔透,在霞光中显得流光溢彩。公输然轻轻抚摸玉门,入手处细滑圆润,虽为天成,远胜人工。在玉门两侧门框上用甲骨文雕刻着几行文字,刘常轻轻念道: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 古帝命武汤,正域彼四方。 方命厥后,奄有九有。 商之先后,受命不殆,在武丁孙子。 武丁孙子,武王靡不胜。 龙旂十乘,大糦是承。 邦畿千里,维民所止,肇域彼四海。 四海来假,来假祁祁。 景员维河。殷受命咸宜,百禄是何。” 落款为“公输青云”。显然,这些文字是当年公输青云雕刻上去的。这时,公输然发现玉门上方“丰沮玉门”四个大字后面缺了一块,形状仿如翔鸟,从缺口痕迹来看,应是人工所为。公输然突然省悟,这个缺口形状与班母大致相同,该是当年公输青云在此处取材制成了班母。这座玉门经万万年始得形成,饱吸天地日月精华,已具灵性,从而使用它制成的班母也具备了驱邪疗毒的功能。 来友啧啧称奇:“为什么黄鸟洞无人把守?” 大家都注意到了,跨过玉门,眼前便是黄鸟洞所在,按理说,如此重要的位置该有卫兵把守才对,但此刻空无一人。众人心神不宁地踱进黄鸟洞,顿时被眼前的华丽景象所吸引。 黄鸟洞入口通道皆为精心打磨的大理石地板,两侧石壁上雕刻了无数远古时代人民祭祀、酬神、渔猎、娱乐活动的场景图画,顶部则有无数浮雕,《山海经》中提到的种种神兽仙鸟几乎都能找到,长达千米的通道密布着这些精致图画浮雕,美仑美奂,令人流连忘返。如此浩大的工程,至少需百人历时一年方能完成,可见昔年郭龙敏获得段兴和二十万两黄金后,是如何的奢华了。然而更壮观的建筑还在后头,大家走过千米长廊,便进入到一座宽约三百平米,高逾百米的大厅,没有任何石柱支撑,这种建筑方式将公输青云的无柱殿堂思维发展到了极致,就连使用现代钢铁材料也难完成这样的建筑,何况全凭泥石堆砌呢。更奇妙地是,大厅顶部为四方锥形结构,脱离了大厅主体,似乎悬浮于半空,从而使大厅获得了充足的阳光与自然风。公输然啧啧赞叹,问来友:“爷爷,这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屋顶可以飘浮起来?” 来友微微笑道:“在洞外上方有一座巨大的吊台将屋顶吊在半空,在厅内看起来就像飘浮一样。”大家惊奇不已,这种设计可谓将我国古代天人合一的建筑思想发挥到了极致。 大厅正中有一尊巨大的八面鲁班雕塑,无论从何种方位观看,鲁班都是正面对着大家,这实在是太神奇了。共有四条通道通往大厅,大家进来的通道上方刻有“南生门”三字,西侧刻了“圣地”二字,东侧刻有“鸾凤殿”三字,正北的通道上方则刻着“紫宵宫”,这个郭龙敏竟然还念武当山紫宵宫修炼之情,借用了它的名字。大厅四周密密麻麻雕刻着各种符咒和图案,竟是将《鲁班书》全册一字不落地镌刻在墙上了。公输然随意浏览,突觉天旋地转,胃酸上涌,就如晕车一般,他急忙抓住高若凌,将头压在她的肩上,浑身发抖。高若凌轻轻拍打他的后背,紧张地问:“然哥哥,你怎么了?” 这时,来友嘘了一声,通往大厅的四条通道里似乎有人声传来。大家急忙噤声,却又听不到任何声响。良久,公输然才恢复过来,他再也不敢多看《鲁班书》石刻一眼。 第二十章 丰沮玉门第三节 紫宵宫 来友轻声说:“鲁班门位于紫宵宫后方郭山河居室的前厅左侧,今天鲁班邪教的全体成员可能都去鲁班镇镇压暴乱了,这真是天赐良机,但我们仍须小心谨慎,我深知郭山河脾性,要是落在他手中,必定要受尽刑罚才死。[.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大家点头说明白,来友这才带领大家小心奕奕地往紫宵宫通道走去,越往里走,石壁上的雕刻越是多姿多彩,不再是一律的灰色石,而不时镶嵌有五色彩石,走过通道,竟然已在洞外,只见几座道观依山而建,与乱石嵯峨而立,将人工建筑融入自然景观,相得益彰,好一块飘然世外的神仙福地。大家心想,只有将此处的主人换成一位儒雅博学的得道隐士才配得上啊。大家拾级而下,四周依然空无一人,公输然暗暗生疑,就算邪教徒都去了鲁班镇,一些洒扫的工人总是会有吧?但此刻鲁班门近在咫尺,成功在望,放弃也是不可能的。 大家来到一处平台,这里两边摆放着两座神砻,中间有一座青褐色的香炉,兀自青烟袅袅。再往前,就是几处台阶,通往三座道观,分别为紫宵宫、鲁班殿和青云殿。如此看来,郭龙敏虽然机心深重,但也算得上一位尊师重道之人。大家往正中的紫宵宫走去,两侧护栏由青石打磨而成,历经千年,依然毫无损坏。紫宵宫是古香古色的道观建筑,与武当山的紫宵宫十分相似,雄浑气派,殿堂的前廊上有几座青铜雕塑,大多是些仙鹤、寿龟、麒麟等古代吉祥动物。(.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大家来到殿堂门前,大殿的朱漆圆钉大门嘎地一声自动开启,大家大吃一惊,暗想坏了,今天中了敌人的引君入瓮之计了。但随着大门嘎嘎打开,殿堂内照样空无一人,大家忐忑不安地跨进大门,正北方玉皇大帝雕像高高端坐,足有五百平米宽的殿堂两侧排列着道家各仙雕像,包括太阳老君、太极仙翁、元始天尊以及古代大儒,如孔子、孟子等。殿堂内陈列有八只正在冒烟的香炉,青烟笼罩着整个殿堂,如实如幻。越是如此宁静,大家心里越是不安。杀机已近在身边,大家都感受到了,今天已不可能轻易离去,只能静等敌人现身,寻找机会杀出重围。 但时间在一点点流逝,四周仍无丝毫动静,来友等不及了,带领大家往殿后郭山河的居室走去。杜乾坤十分紧张,他不小心被一具雕塑一绊,嘭地摔倒在玉皇大帝像前的贡桌前,头撞在桌腿上,疼痛无比,他正要哎唷叫唤,殿堂四周突然传来诵读咒语声。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急,大家吓得不轻,急忙停步,四处张望,杜乾坤干脆钻进贡桌的围布之内。大家听得分明,他们念的是金光神咒: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养育群生。受持万遍,身有光明。三界侍卫,五帝司迎。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忘形。内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慧交彻,五炁腾腾。金光速现,覆护真人。急急如律令。 来友大喝:“不要装神弄鬼,有胆的给我滚出来!” 不一会,从殿堂正门和后门鱼贯走进两队道士将众人团团围住,他们足蹬十方鞋,身着灰色道袍,头戴黑帽,手捧木鱼,口诵金光神咒,声音一阵急似一阵,让人心情烦躁,恨不得剖腹挠心。终于,殿后转出两个身着便服的人来,念咒声停歇下来。来人中走在前面的生得高大威猛,身长二米有余,虎背熊腰,一脸的络腮胡,霸气十足,他就是鲁班邪教现任教主郭山河;他身后之人是右巫师张道阳,在教中地位可与左巫师卢罄并列,专门负责赴镇外招揽有潜质的巫人或木匠入镇,只是这些年镇中人口数量过多,招揽活动也减少了,他抛头露面的机会也就远不及卢罄了。 郭山河虽有七十多岁,但依然精神抖擞,看起来不过五十岁,他哈哈大笑,殿中物品竟然震动得卡卡直响。他大声说:“来友,快二十年不见了,你终于回来了!” “不错!”来友怨恨地说,“我今天就是来取你狗命的!” 郭山河笑得更加猖狂,他指着来友说:“三四十年前,你不过是个行将饿死的可怜虫,是谁给了你锦衣玉食?是谁传了你一身绝世巫术?我不过搞了一个**,你竟然忘恩负义想要杀我!哈哈——实在可笑!” 刘夏听他辱骂自己的母亲,心头大怒,双脚一蹬,飞扑过去,来友想要阻止已是不及。郭山河对刘夏根本不屑一顾,他待刘夏近身,右手势如闪电,狠狠地打在刘夏胸口,刘夏一声惨叫,倒跌回来,来友急忙接住,刘夏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面如金纸,气如游丝,性命危在旦夕。来友急忙将她横放在地上,食指点中她的膻中穴,拼力运行巫术,自身灵力源源不断灌入刘夏全身。良久,刘夏才吐出一口气,苏醒过来。来友放下刘夏,全身颤栗起来,他运功过度,已是步履蹒跚,但仍然奋不顾身地朝郭山河冲去。公输然、高若凌、江未希也跟着冲向郭山河,所谓擒贼先擒王,只要抓住郭山河,今天才能见到一丝生机。四周的教民如游蛇般突然挤过来,将郭山河隔在身后,他们以木鱼为锤,木槌为棒,凶神恶煞地向大家冲杀过来,一场混战随即展开。 教民都是从鲁班镇法术高强的人中挑选出来的,个个法术了得,再加上手中的木槌是上古桡木制成,可助长法术的威力,又人多势众,大家左冲右突始终不能前进半步,殿内喊杀声震寰宇,各路神仙雕像被纷纷撞倒,郭山河竟毫不为意。教民越聚越拢,大家的活动被围在中心,活动范围越来越窄,这时,刘常看到鲁班像一侧站着一位并不认识的人像,心想他必是郭龙敏,发一声喊,冲上前去拼力一撞,郭龙敏的雕像飞上半空,将鲁班像、公输青云像一一撞倒,往地面摔落。只见一道黑影掠过,要去接住郭龙敏像,却又被公输青云像阻挡,黑影奋起一脚,公输青云像在地面横扫出去,只听殿内砰砰碰撞声不绝于耳,十多座神仙雕像纷纷倒塌。黑影速度极快,他在空中一个回转,将郭龙敏像牢牢接住。黑影便是郭山河,他视郭龙敏像为珍宝,却视公输青云像如敝帚,看来鲁班邪教的所谓尊师重道不过是表面上的虚伪。经此一闹腾,殿堂内教士的合围之势便被打破,他们又迅速集结,陈议员、来友抓住时机,瞬间欺近郭山河,趁他手抱石像之机,左右夹击,郭山河退无可退,只听嘭嚓巨响,他竟破墙而出。殿堂内的墙是木质的,撞破它并非难事。来友、陈议员如影随形,也冲出破洞,追赶郭山河。张道阳担心教主,带着一半以上的教民也冲了出去。其余人等向公输然等人冲来。这时,藏身于桌围之内的杜乾坤才敢探出头来,公输然灵光一闪,手指后门,教民回头看去,并无异像,这时,公输然拉着高若凌往前门逃跑,众教士一声大喊,快速追赶过来。杜乾坤头已缩了回去,他心中已经明了,趁教士被公输然等人吸引之机,一个翻滚跳出桌围,滚到了后门门口。他站起来冲进郭山河居室,这里十分奢华,室内地面、墙壁和桌椅皆由玄石宝玉打造,无人把守,厅内后方是卧房,当年来友便是在这里看到郭山河欺辱罗依苒的。杜乾坤叹一声,天下男人谁都受不了那一幕的,也难怪来友怀恨二十年了。厅内左侧有一道石门,杜乾坤不敢逗留,急冲进去,一股阴寒之气扑面而来,出石门两米不到便是悬崖,崖底该是河道,水汽氤氲而上,将崖前的鲁班门笼罩其间,仿若梦境。 这时,身后传来喝问声,杜乾坤回头一看,教民已经发现他,追逐过来了。他不及多想,一头扎进了鲁班门。 第二十章 丰沮玉门第四节 受擒 紫宵宫外,来友、陈议员对郭山河穷追不舍,让他不能放下郭龙敏像,以占得先机。张道阳领着几十名教民前去解围,郭山河双手一抛,石像径向张道阳飞去,张道阳奋力接住,交给教民重新抬回了紫宵宫内。此时郭山河双手解放,立占上风,使出黑巫术,阴风陡起,体形移动如闪电,但见他如一团黑影般围住来友和陈议员旋转,拳脚如疾风骤雨般落向两人。来友两人狼狈招架,在栏柱之间四处游走,郭山河一时也奈何不得。 这时,公输然、刘常、江未希、高若凌、温子菡、刘夏也冲出了紫宵宫,与抬郭龙敏石像的教民撞在了一起,高若凌抬脚踢去,台下走在前面的教民下颌中招,几颗牙齿画出一道弧线掉进了石阶一旁的莲花池中,他的身体往后倒去,压在后面的教民身上,身后的教民用力一顶,他又站立起来,石像摇摇晃晃,始终没有掉落,前面的教民站稳后却一把丢下石像,翻过了石栏,只听嘭的一声巨响,跳进了莲花池,在水中一通摸索,用漏风的嘴巴大叫:“我的牙齿!”原本两人抬的石像变成一人扛着,剩下的这位教民顿时失去平衡,前绌后支,公输然一头撞过去,这位教民连同石像摔落到了阶下的平台上,只听咔嚓一声闷响,郭龙敏像立时折断,轱辘辘地滚落地面。 众教民大惊,纷纷跪伏于地,有些人竟失声痛哭起来。 张道阳赶了过来,他约莫五十岁,身着长袍,身材颀长,一缕长须让他显得儒雅风流。(.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温子菡暗想,鲁班邪教的重要人物似乎对长相都颇有要求,个个英俊潇洒,不过一律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张道阳捧起石头,端详良久,对着公输然说:“公输兄弟,你们闯下大祸了!”声音平和浑厚,听不出他的愤怒情绪。这时,紫宵宫内的教民也冲了出来,将公输然等人逼到了台阶正中,张道阳扬扬手,教民遂停止了追逐。 公输然说:“无妨,我用万能胶给你粘回去就是了。” 张道阳笑道:“公输兄弟也算是个明白人,要是跟我们斗下去,免不了残肢废体,结果还是一样的,不如束手就擒,助我破解黄鸟机密,我可请郭教主从轻发落”。公输然笑嘻嘻地走向他,脚底突然发力,往来路奔去。张道阳大怒,叫道:“给我抓住他们,要活的!” 教民蜂拥而上,公输然无路可逃,跳上石栏纵身跃向前方一处高台,可惜差了几分,直摔下去,他慌忙抓住了石台,身体狠狠地撞在石台边沿上,悬挂起来。他无奈地笑笑说:“行,我投降。” 高若凌、江未希、刘夏可不会轻易就擒,迎上去,与教民杀成了一片。刘夏已有重伤在身,不一会便被擒住,高若凌急于救公输然,打退身前两人,就往高台上飞去,张道阳横向插过来,右手抓住她的脚踝,往后一扯,高若凌像转轮般被他抡在空中飞舞。公输然吓得不轻,双手一松,掉下高台,捂着屁股跑到张道阳面前,不断跳起,想要抓住高若凌。(.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谁知张道阳突然松手,高若凌往平台北侧的悬崖摔去,公输然不知哪里来的神力,一跃而起,紧紧抓住了高若凌的双脚,但张道阳的势道太猛,两个人都阻停不了,倏地滑下了山崖。刘常、江未希见状大惊失色,急忙往崖前冲去,却被人一绊,双双倒地。教民一哄而上,将他们擒住。正在这时,高若凌拉着公输然从崖下飞跃上来,双腿如剪直取抓捕刘常、江未希的教民。张道阳如鲲鹏展翅,疾飞过去,双手仿若铁钳,一把扼住公输然、高若凌的喉咙,再奋力一推,两人砰地撞在石栏上,脊椎几欲断裂,痛彻心肺,再也爬不起来了。教民冲上来将两人也抓了起来。 平台另一侧,郭山河仍在与来友、陈议员缠斗。郭山河在众弟子面前迟迟不能取胜,不觉心焦起来。他突然停止进攻,后翻几米,左手做托盘状,右手食指中指指向鼻心,双目一闭,口中念念有词,来友、陈议员见状大为紧张,陈议员急忙说:“我们认输,不打了,不打了!”原来郭山河要施《鲁班书》的种病法,此法十分阴邪,可给对手种下一百零八种疾病,轻者残废,重者死亡,每种病的症状均惨烈恐怖的很,一般人练成两三种就不错,但郭山河已差不多练全了一百零八种病症。不过施用此法者自身也会元气大伤,害人十分,自伤七分,因此,郭山河见陈议员告饶,欣喜地停止了施法。几名教民走过去,将陈议员、来友牢牢捆绑,与其他人聚在一起。 郭山河整整衣衫,对着来友说:“快二十年了,你的巫术也不见丝毫提升,这等平庸资质竟想报仇?当年真是白救你了!还有你!”郭山河指向陈议员,“你这个蠢材,本教主让你荣任镇中议员,大好前程你不珍惜,竟鼓动镇民叛乱,今天你们落在我手上,若不乖乖听话,我就让你们天天受五蛊之刑,生不如死!” 来友怒道:“郭山河,总有一天,你会遭报应的!” 陈议员也大声叫喊:“你骄奢淫逸,草菅人命,有识之士人人得而诛之,今日你若杀我,镇民也不会让你好过,他们的反抗与暴动将永不止歇!” “哈哈――”郭山河大笑,脸部肌肉剧烈抖动,几乎掉落下来,“本镇人口已经嫌多,我正要清除一部分,让你的跟屁虫闹腾吧,我见一个杀一个!”他又转向公输然,“你也算是千年难遇的人才,又是我祖师爷的后人,只要你肯交出班母,助我解开黄鸟之谜,我就放了你跟你的小情人。”说着走向前去,用食指勾起了高若凌的下巴。 高若凌啐他一口,厉声说:“把你的爪子拿开!” 郭山河一怔,点头说:“真是像啊,当年我教开山祖师郭龙敏的恩师公输青云有一位红颜知己,名叫赵青平,乃大宋国公主,与你长得如同一人。可惜啊,他们相差了几十岁,不然定是一对令人艳羡的神仙眷侣。”他又望向公输然,心念一动,说:“鲁班一千余年后出公输青云,又一千余年后出公输然,而青平公主一千余年后出高若凌,个个与黄鸟扯上关系,历史真是惊人的相似,只怕你也要如公输青云般,与青平公主相顾难相守啊。” 公输然呵呵笑道:“想不到郭教主也八卦得很,青平公主爱慕段兴和王子,天下皆知,跟公输青云又有何关系?” 郭山河摇摇头说:“你会为了一个普通朋友殉葬吗?” 公输然一愣,这事也确实奇怪,就算公输青云念青平公主知遇之恩,也不至于自杀殉葬啊?而且,青平公主也不会同意的。但他强行辩解道:“有何不可?俗话说士为知己者死,这在古代也属正常,再说了,公输青云欲以死毁灭《鲁班书》,免得再贻害后代,只是这本书又被一个无耻小人盗走,坏了我宗祖一番苦心。唉――” 郭山河见他辱骂开山祖师郭龙敏,脸上飘过一片乌云,声调提高一度,不悦地说:“公输兄弟倒也伶牙俐齿,死的方式有很多种,不一定非得与青平公主同穴而死,毁书也有很多方法,封于石碑之内乃是下下之策。” 公输然经他一说,也不禁狐疑起来,难道公输青云与青平公主真有忘年之恋?一千多年前的那个凄美爱情故事似乎比他想象中的更加复杂。高若凌也想到了这一点,不自觉地望向了公输然,在她心中,公输然便是一千年多前的公输青云,而自己则是一千多年前的青平公主,公输青云与青平公主相恋才合乎情理,只是两人表面上看不出丝毫情愫,又让人纳闷得紧,难道仅仅是暗恋? 第二十章 丰沮玉门第五节 鸾凤殿 此时,西天最后一片晚霞也消退了,天暗了下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张道阳对郭山河说:“教主,时辰已晚,教主今天太过辛劳,不如将他们先关入大牢,明天再做处置?” 郭山河摇摇手,看起来兴致颇高,又将纵欲过多的眼睛瞟向高若凌,淫笑着说:“公输然,快做决定,不然今夜你的小情人就得为我侍寝了。” 公输然大怒,骂道:“你这个**,老子答应你就是了!” 郭山河哈哈大笑,说:“卢罄说得没错,你果然有情有义,很好,明日午时,我带你赴圣地解开谜题。” 温子菡大声问:“郭教主,你们怎么知道我们上山的?” 郭山河道:“这个女娃有礼貌得多,告诉你也无妨,来友在麒麟酒吧出现当晚,我就得到了消息,十多年前他有能耐偷潜上山,十多年后,他必定会故伎重演,因此我早早设下这空城计,静等大家到来,哈哈……”他笑得极为猖狂自得,张道阳站在一旁面露微笑,眼神中却带了一丝不屑。温子菡看在眼里,疑窦暗生。 来友心念一转,高声说:“你不要得意,你费尽心机在巫彭山的唯一通道布下种种障碍,但我照样能破解,可见你也只是个草包!”他故意这样讲,防止郭山河知道巫彭山另有秘径。 郭山河一顿,笑声立歇,怒视来友说:“你这个可怜虫,你的一生,包括你的女人都由我掌控,胆敢挑战我?”来友被说中痛处,脸色发青,几欲发狂。 温子菡抢着说:“郭山河,你也太无能了,作为男人,你除了强抢硬夺,还有什么能耐?天下好女子莫不鄙视你!没有任何人会真心爱你!” 郭山河在心底深处一直嫉妒来友,一个女人为了他甘受奇耻大辱,不惜性命,这是每个男人都有的自私念头,而郭山河却永远得不到,他纵然夺得了罗依苒的身体,也不过是发一时淫欲,却得不到丝丝情爱。温子菡的话句句打中他的软肋,郭山河脸色怪异,大喝道:“来人!将他们押入鸾凤殿,今晚我倒要看看他们痴逛迷乱的盛况!哼!”说罢拂袖而去。 众教民得令,将大家押往石厅,折向鸾凤殿。走过十多米的通道,众人眼前一亮,前面现出一个园子来,一条清溪横贯,流水潺潺,通过溪上的小桥,便是一座凉亭,亭边四周百花齐放,异香氤氲,花草在几个灯笼的映照下,显得缤纷动人。大家走上凉亭,只见西侧桂枝梢头悬了一轮弯月,清辉四溢,让人如入梦境,浑然忘了身处囹圄。这正合了一句诗“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郭龙敏虽是奸佞小人,但也不失为风雅之士。 通过凉亭和几座假山,现出一座石殿来,殿名曰“鸾凤殿”,通体白色,造型玲珑,走入殿门,厅中设有多座**雕塑,让人观之眼热心跳,公输然等人多为血气方刚的青年,忙低头不看。厅左有道石门,教民打开它,现出一座居室来,室内无窗,地面花瓣片片,异香浓烈,没有其他陈设。教民将大家推了进去,只听咣当一声巨响,石门紧闭,大家已是插翅难飞。 来友焦急地问:“杜乾坤怎么不见了?” 公输然将杜乾的去向说了,大家心生一丝安慰,或许杜乾坤能搬来救兵。 但来友又焦虑地说:“此地为教民淫乱之所,地上的花瓣都有催情之效,大家切记要屏气凝神,能不能顺利度过今晚,全凭大家的造化了。” 四女闻言更是焦躁,她们早听说过巫彭山上的催情药草具有奇效,想不到今日真碰上了,而且还当着这么多人,要是情不自禁出了丑,还怎么有脸做人啊?大家都觉得难堪,分坐各处,闭目不语,唯有高若凌偎依在公输然身上,她觉得此次凶多吉少,也许明天就要共赴黄泉了,得抓住每一分每一秒才行。刘夏身负重伤,倒在地上已沉沉睡去。 石室静得落针可闻,异香刺鼻,但大家渐渐适应了,心境空灵一片,宁静平和。这种异香竟有清除杂念之效,但很快,一丝异样注入心底,身体内的各种激素开始加大了分泌量,人也跟着兴奋起来。来友、陈议员运行《鲁班书》的“净神咒”,立入无心之境,对身边一切丧失了知觉,催情香也拿他们没有办法。只是其他六人就要受些煎熬了,他们脸上泛起红晕,渴望渐渐沉积于胸,欲要喷薄而出。刘夏受了伤,意识最弱易受感染,在半睡半醒之中,她不时发出轻轻的吟哦声,令原本难以把持的刘常、公输然更加难耐。异香的侵蚀越来越强烈,侧卧的刘夏翻过身来,衣衫紧伏于身,凹凸有致的身材一览无余,她的呼吸越来越厚重,心口起伏,双胸微微颤动,夺人心神。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刘夏的脸色越来越红润,双脚开始互相揉搓,脚上的布鞋慢慢脱落下来。刘常再也把持不住,喘着粗气爬了过去,握住刘夏的玲珑小脚,轻轻褪去她的袜子,洁白小巧的脚呈现了出来。刘常更加心荡神驰,他**焚身,扑向刘夏,却在这时,一只大脚飞来,正中刘常额头,刘常一声惨叫,跌坐在地上。只见来友如一尊佛像站在跟前,对他怒目而视。刘常平时就很忌惮来友这位《鲁班书》传人,此时受了重击,色心消退,羞愧地坐回了原地。来友将刘夏抱到自己身边,刘夏的吟哦声越来越急促,双手不停抓挠自己的衣服,衣衫不整的样子更加诱人。来友不忍见她这种模样,突然出手,点上她的太阳穴,刘夏一声惊呼,委顿于地,昏死了过去。 这下室内清静了许多,江未希、温子菡曲肘埋首于腿上,一动不动,刘常暂时安宁下来。公输然和高若凌本有情意,此刻又偎依在一起,在催情香的催化之下,两人都难以自持。高若凌抬起头来,脸上晕红一片,色泽艳丽,她迷离地望着公输然说:“然哥哥,你喜欢凌儿吗?” “喜欢!贼喜欢!”公输然爆出一句东北话来,也只有这个“贼”字才能完整道出他的心意。 高若凌欣喜无限,扬起头来,公输然俯身过去,轻碰了一下她的嘴唇,滚烫而柔软。高若凌情意更炽,轻启朱唇,公输然再吻过去,舌头探过她的细牙,与她的舌尖碰在一起,一丝甜酒的味道传了过来,令人迷醉。高若凌避开,闭上嘴巴,脸上泛起微笑,又凑上来,舌头轻送,公输然幸福无比,再不客气,将高若凌抱入了怀中。高若凌抬起双手,揽住公输然的脖子,两人竟无师自通,将天下的吻法都尝了个遍。 石室内顿时春光一片。刘常色心又起,他靠向温子菡,左手就去揽她的肩膀,温子菡一动不动,刘常受到鼓舞,另一只手强行穿过她的前胸,就要环抱温子菡。温子菡突然抬起头来,扬手就是一巴掌,刘常脸上现出一个深深的手掌印。温子菡嫌恶地站起身来,走到了石室另一侧坐下。刘常两度受辱,心里难受至极,可催情香太厉害了,他胸口闷热难当,情欲得不到释放,真是生不如死。他干脆站起身来,绕室狂奔,口中呼喝不止,不一会便满头大汗。 公输然与高若凌抱在一起,难分难解,这时,高若凌轻移臀部,慢慢坐到了公输然的腿上,身子压过来,酥软饱满的胸部在公输然身上轻轻触碰,让他几欲疯狂,两人吻得更加炽烈。 突然,江未希站起身来,大喝道:“够了,两个奸夫**要淫乱到什么时候?” 公输然、高若凌急忙松开,愕然地看着江未希,她满面通红,眼中射出怨恨与妒火,但公输然与高若凌两情相悦,被骂成奸夫**,也实在伤人。公输然腾地站了起来,他忍江未希已经很久了,现在见她又伤了高若凌,再忍不住,大声说:“你这个恶女人,我几次救你,为什么还要跟我过不去?” 江未希激动地大叫:“不错!我就是要跟你过不去!让你这个花花大少一生不得好过。” 公输然气得浑身发抖,高若凌将公输然拉回坐下,对江未希说:“未希姐姐,对不起,我们以后会注意的。” 江未希一怔,鼻子里发出哼声,不再说话,坐回去,双目如电,瞪着公输然。 第二十一章 丛林谲影第一节 绝处逢生 公输然被江未希盯得难受,转身面向高若凌说:“这个女人疯了!” 高若凌对着他的耳朵低声说:“你哪里会懂小女生的心事?”公输然确实不懂,在高若凌之前,与他关系密切的女生只有余倩,余倩生性活泼,心思一看就懂,江未希这种类型的女生他还真是第一次碰到。 经江未希一闹,大家对于**有了强烈的嫌恶感,石室内的气氛变得怪异起来。大家几乎要窒息,原始欲望像成千上万只蚂蚁爬行在身上。大家都知道,防线总有溃堤的时候,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竭力延缓它到来的时间。 除了来友和陈议员,大家开始出现幻觉,危险已近在咫尺,反抗意志强烈的温子菡也渐渐放弃了防守,蜷成一团。刘常已奔跑得几近虚脱,终于趴倒在地上,他双手抚摸地面,仿佛冰冷坚硬的石板便是那性感迷人的女人肌肤。 突然,石门被打开,一股恶臭传来,异香被一扫而空,大家浑然不觉得臭不可闻,反而感到神清气爽,如蒙天赦。刘常、公输然、江未希、温子菡、高若凌心里的难受煎熬也随之消除,他们抬起头来,只见张道阳正站在门口。来友和陈议员也停止打坐,站起身来,惊讶地望着张道阳。 张道阳一揖到地,朗声说:“各位受罪了,我是来放几位回去的。” 陈议员颇感意外,说:“张道兄一看就是位志趣高远之人,现在放我们走,我们感激不尽,请问你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呢?” “嘿嘿――”张道阳低声笑道,“就知道陈议员是个聪明人,我注意你很久了,这两天你的兄弟将鲁班镇闹翻了天,就差攻上巫彭山了。” “你想让我们回去制止暴动?”陈议员问。 “不!”张道阳立即否定,“我要你们回去将事情闹得更大!” “为什么?”陈议员疑惑不解。 “嘿嘿――郭山河昏聩无能,民心尽失,早该退位,但他却越活越年轻,估计还有几十年好活。他重用骄奢淫逸的左巫师卢罄,大有打破我教历年来以右巫师接任教主之位的传统,我们若不阻止,镇民难免还要饱受郭山河、卢罄的欺凌压迫。”张道阳说得义正辞严,一缕胡须微微抖动,上面沾了几点唾沫星子。 众人顿时明白,原来张道阳想借助陈议员之力,夺权篡位,鲁班邪教中人个个阴险狡诈,何曾会真心为镇民谋福利,大家自然清楚这一点。陈议员暗想,有他做内应,打败郭山河的胜算又多了几成,至于攻打成功后,权力如何分配将是后话,今日先逃脱魔窟再说。他奋力击掌,欣喜地说:“太好了!今日能遇同道实在可喜,我们顺利回镇后,一定配合道阳兄打下巫彭山,这鲁班神教的教主宝座自然非你莫属了。” 张道阳眼中闪过一丝狡诈,说:“不过今晚大家须留下几样东西,资为信物。” 陈议员说:“什么东西,道阳兄但说无妨。” 张道阳嘿嘿一笑,说:“留下班母和高若凌,其他人可立即下山。” “不行!”公输然断然回绝,“班母可以给你,但凌儿必须随我一道下山。” 张道阳冷笑一声,说:“既然如此,我就回去了。”说罢转身欲走。 陈议员急忙说:“道阳兄且慢,容我们一点时间。”说完又转向公输然,“公输兄弟,张兄一看就是位忠义仁厚之人,高小姐留下来不会有事的,他日我们打下巫彭山,自然会完璧归赵,你切不可因小失大啊――” 公输然对鲁班邪教的淫恶之徒是一百个不放心,立即打断陈议员的话,“你不要说了,我是负责人,一切由我说了算!” 陈议员一怔,脸上隐生不快。 高若凌说话了,“张先生,你只须答应我两个条件,我就同意留下来。”公输然大声阻止高若凌,高若凌却坚定地说:“一、须保我清白之身;二、不得让其他教民看到我。” 张道阳始终不温不火,似乎练《鲁班书》的人气度修为都比较深厚,他点头说:“这个自然,公输兄弟,我教中弟兄虽大多淫乱,但我一向洁身自好,你大可不必担心。” 公输然依然不放心,高若凌对他说:“然哥哥,凌儿知道你关心我,但大丈夫应当胸襟广阔,审时度势,以大局为重,假如我们都被困此地,别说凌儿性命,大家都会性命不保,更不可能完成你的科考任务了。你该先下山去,再设法救回凌儿才对,凌儿是福是祸全凭你了。” 张道阳啧啧称叹,满意地说:“如此很好,守卫已被我支走,你们速速下山,公输兄弟,只要你们按我说的去做,我可保高小姐无虞。”公输然掏出班母塞给高若凌,拉着她的手始终不肯放下。 这时,来友将刘夏唤醒,走上前来,拉着举棋不定的公输然往殿外走去,其他人紧随其后。公输然一步三回头,很快转入通道,穿过大厅,经南生门,过丰沮玉门,沿途竟无一人把守。大家如释重负,今天真是一波三折,原以为大事失败,想不到却绝处逢生。正在这时,一束强光自黄鸟洞所在的崖顶射过来,一声浑厚的钟声打破了巫彭山的寂静,身后顿时呼喝声一片。来友大惊,大声说:“快跑,我们被发现了。”他拉着刘夏,冲入奇门遁甲阵,大家依照原路返回,这次有前车之鉴,幻觉再也吓不到他们,不一会便都顺利穿过了。 这时,几十名教民手持桡木棒冲了过来。来友运起神力,将南生门口的炼丹炉一推,它立时撞入阵中,生死门位置立刻偏转,教民常年穿行阵法惯了,一朝改动,他们哪里还分得清东南西北,在阵中如没头的苍蝇,到处乱撞,始终转不出来,惶恐之下,有的人竟一头撞上炼丹炉,一命呜呼了,有的人则互相摔打,神情疯狂至极。 后面赶来的教民见状再也不敢入阵,隔着炼丹炉大声叫骂。 来友担心教民发现秘径,不敢自原路返回,他硬着头皮从正东的通道往山下冲去。大家跳下一处阶梯,强光再也照射不到他们,四周一片黑暗,丛林中不时传来夜莺的啼鸣,像人的梦魇声。大家急于逃命,也顾不得许多,几乎是闭着眼睛往山下奔去,小道建在悬崖峭壁之间,纵在白天,稍有不慎也有掉落悬崖之虞,何况是仅有一轮弯月的夜晚。幸亏来友艺高人胆大,凭借惊人的感知力,总能找对地方。如是奔出半个小时,道路越来越宽敞平缓起来。 大家渐渐放慢了脚步,心中庆幸这条正道也没有传说中的那样恐怖吓人。 这时,前方现出一片竹林,小道从竹林中穿过。大家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原本细微的月光全被挡在了竹叶尖上,在微风中跳跃舞动,美妙绝伦。走在竹林下,却伸手不见五指,只听见蛐蛐的低鸣声和风穿过竹林的簌簌声。 刘夏两度受到重击,此刻头依然晕晕沉沉的,她拉着来友粗糙宽厚但却温暖无比的手,突然有了回到童年的感觉,不禁想起母亲来,她抬起头来对来友说:“小时候妈总说猫死后如果埋进土里,三天后会出来作怪,因此妈总要我将死猫挂在竹枝上。”直到现在,那个“爸”字她依然叫不出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大家不自觉地望向竹枝,一阵狂风刮过,月光终于从风吹开的缝隙中洒了下来。只见枝叶间挂着成百上千只死猫,它们或瞪眼,或咧嘴,或腐烂得只剩一身白骨。众人齐声惊呼,林中又是扑棱棱的怪响,一队双眼通红的猫头鹰从他们头顶飞过。 狂风很快卷走了月光,竹林再度陷入黑暗。 (封魃吏=鬼尸) 第二十一章 丛林谲影第二节 血猫灵 竹枝上的虽是死猫,但大家都吓得不轻,这个幽暗的竹林阴气极重,只怕真如刘夏所说,地里也埋了许多猫,要是爬出来作怪就麻烦了。大家壮起胆子,继续朝前走去,只求早点穿过竹林,可竹林似乎无穷无尽。越往里,蛐蛐的鸣叫声越大,还不时伴随着竹叶的簌簌声,紧扣大家的心弦。 风早已停了,竹林深处更无一丝亮光。突然,蛐蛐声同时停歇,大家惊出一声冷汗,环顾四周,只能看见黑乎乎的竹丛,公输然不觉颤栗起来,一定过来了什么东西,大家聚拢在一起,紧张地等待它的现身。 终于,竹林上方响起了巨大的翅膀扑扇声,大家抬起头,只见一只巨大的猫头鹰飞了过来,张开足有十多米宽的翅膀将竹林扇得如遇狂风,拼命摇晃,月光便从缝隙中洒落下来。公输然是鸟类研究专业的,但从没见过这么大的猫头鹰,不禁惊呆了。 这时,刘夏一声大喊,大家循着她的手指看去,无数双阴冷的猫眼在不时洒落下来的月光中闪着微光,大家再看向周围,发现他们已被成千上万只野猫包围了。月光闪动太快,又很暗淡,大家只能看见忽明忽暗的猫眼,越是这样,大家越是害怕。突然,猫头鹰双翅一扇,冲上高空,在它身底形成了一股巨大的回旋气流,竹枝剧烈摇晃,全往气流中心挤过来,无数竹叶被风刮掉,漫天飞舞,弄得大家满头满脸都是,月光又被遮挡住,竹林再次伸手不见五指,猫头鹰也不见了踪影。 与此同时,一声凄厉的猫声响起,紧接着,成千上万只野猫尖叫起来,竹叶簌簌,野猫快速往大家冲来。大家无处可逃,吓得魂飞魄散,拔出短刀,举起双手在空中乱舞。野猫是灵敏的夜视动物,能清楚看到大家,它们避开尖刀,狡猾地攻击人的下身。一瞬间,大家脚下已是毛茸茸一片,紧接着,钻心的剧痛传来,大家拼命踢踹,野猫在疯狂地叫着,大家注意力转到脚下,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无数只野猫趁机跳到他们身上。公输然惶恐万分,奋力阻挡,一只野猫正好撞在他手中,他抓住野猫的小头用力一扯,只听扑哧一声,野猫的头皮被他生生扯了下来,几滴猫血溅在脸上,只听哧地一声,冰冷的猫血蒸发成了烟雾。这时,竹林顶上又刮起一阵狂风,似乎是猫头鹰去而复返,茂密的竹林又现出一个大洞,月光洒落下来,公输然看得真切,在他们身周聚集了几千只野猫,而他手中被扯掉头皮的血淋淋的猫头正冒着烟雾,很快,猫血便挥发干净,猫头立刻变得黑乎乎的,像烤焦了一样,唯有一口尖牙仍在月光下闪着寒光。公输然惨叫一声,将野猫扔了出去。 野猫蜂拥而上,饶是巫法高深的来友、陈议员也招架不住,他们手掌翻飞,无数野猫化为死尸,但两人的后背及脚都被咬去了几块皮肉,鲜血泅红了衣服。刘常、刘夏、温子菡、公输然更不用提了,他们全身多处受伤,口中惨呼连连,气力即将耗尽。 来友大叫道:“大家边战边退,这些猫是血猫灵,肯定是郭山河专门饲养的。” 公输然气喘吁吁地问:“爷爷,什么叫血猫灵?” “就是,啊――”来友说话间又被咬了一口,“就是将猫血放出来,施以诅咒,再滴进巫师自己的鲜血,重新输回猫体内,这种猫就被巫师控制住了,它有强烈的复仇心,会替巫师复仇。”在民间,猫向来跟复仇联系在一起,它们在受到惊吓时,会吞食自己的幼子;猫也会在主人熟睡后,抓伤小儿的脸,或将死耗子放在小儿的被子中;有的甚至会咬断家中的电线拖到主人的床上。当然了,这种猫很少,其实它们都被木匠控制住了,成为了木匠实施阴谋,报复仇人的工具。《鲁班书》中有记载控制猫的方法,跟来友讲的一样,这种猫在死前都活在木匠的灵力中,怀着人类的仇恨和邪恶,去报复自己的主人。久而久之,民间就将猫与复仇联系在了一起。 大家想想都毛骨悚然,野猫仍在源源不断地向大家冲来。大家谁也不知道竹林还有多深,不敢往前冲,只得转身往回跑去,野猫速度极快,涌上来,有的咬后背,有的咬小腿,大家连跑带蹦,始终摆脱不了野猫的追击。刘夏身负重伤,气力很快耗尽,她落在后面,一脚不慎,摔倒在地上。几十只野猫冲上来,将她压在脚下。刘夏身上多处受伤,惨叫连连。来友慌忙停步,冲回去救她。可野猫实在太多,像一个巨浪冲到来友身上,来友运掌如风,只见野猫前赴后续的撞上来,又反弹回去,可它们太多,来友根本无法前行半步。刘夏大声哭叫:“爸,你走吧!不要救我了!” 来友终于听到她叫出了爸字,又是辛酸又是欣喜,他哽咽着说:“孩子,别说傻话了,现在你是我的全部,失去了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话刚落音,一只野猫终于穿透他的拳风,利爪抓住他的耳朵,张开口,上颌锋利的獠牙闪着寒光,只听野猫一声尖叫,嘴巴咬住了来友的鼻子。来友疼痛难忍,右手快速抓住野猫,一使劲,野猫顿时肠穿肚烂,血水四溅。 其它野猫见状,更加疯狂地冲上来。来友眼见不远处刘夏已被野猫撕咬得血迹斑斑,却始终无法救援,他刚失去罗依苒,此刻又见到女儿的惨状,心中痛楚可想而知,他突然大叫一声,再也不管自己,猛然发力,像失控的卡车撞了过去,顿时,几十只野猫跳到他的身上,来友也终于冲到刘夏面前。他奋力一扫,刘夏身上正在贪婪撕咬的野猫全部横飞出去。来友拉住刘夏,奋力后跃,终于救回刘夏。不过来友自己身上已爬落了野猫,全身伤痕累累。 大家疯狂地往前跑去,野猫紧随其后。竹林上空的大猫头鹰也不离不弃,拍打着翅膀,追赶过来。大家明白总有力气耗尽的时候,而且这样跑回巫彭山顶,无异于再去送死。 很快,大家跑出了竹林,人人筋疲力尽,佝偻着身子喘着粗气。野猫再次将大家团团围住。月光洒得一地都是,现在,大家能清晰地看清野猫的数量,竟不下一千只,它们密密麻麻围着大家转,眼中放射出仇恨的目光。猫头鹰也飞过竹林,如同一张布幔悬在半空,两只铜铃般的眼睛射出幽幽的红光。 这时,猫头鹰发出厉鬼般的嘶鸣声,它双翅一收,像一支利箭射向地面。来友和陈议员双手撩天,意欲反抗,其他人眼一闭,静等悲剧发生。群猫也发出混乱的尖叫声,四周顿时一片混乱,大家睁开眼,只见群猫疯狂逃窜,猫头鹰抓住一只野猫,脖子一伸就吞了下去,又飞扑向其他野猫。原来猫头鹰是来杀猫的,大家死里逃生,既不敢往竹林跑,又不敢往来路跑,横向往山林中冲去。野猫自顾不暇,也不来追赶,大家很快逃了出去。 第二十一章 丛林谲影第三节 瘴疬 大家在巫彭山中盲目地跑着,山腰多长深草,高逾人头,草丛中隐藏有大量石块,道路极为难行,但在死亡面前,这些困难算得了什么?大家只求早点走出巫彭山。(.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可巫彭山罕有人迹,几乎都是原始森林,林木莽莽苍苍,不知何时才能走到尽头。 众人走得疲累不堪,这才坐下来包扎伤口,所有人都是伤痕累累,尤以刘夏最甚。来友仔细为他上药包扎,刘夏躺在他怀中,享受着父亲粗糙但温暖的大手,在这一刻,她既忧伤又幸福,生活就是这样,给予你一样幸福,又会夺去你另一样幸福,让人心千疮百孔,又不丧失生活的希望。月光渐渐西沉,东方草丛尖上冒出一抹蓝色,这是即将天亮的提示,大家彷佛看到了生还的希望。万物都沉寂,露水打下来,大家全身湿透,这种清凉的感觉让人满足。正在大家陶醉时,一阵风过,无数露珠打了过来,就像平地起了一阵急雨,大家顿觉心旷神怡。 几个年青人跳起身来,享受着风扫过来的露珠,又蹦又跳,好不开心。但风越来越强劲,草丛被吹得紧伏于地面,突然,一道巨大的黑影扑过来,正是刚才的猫头鹰,它吃完野猫又来追捕大家了。大家惊骇不已,四散奔逃,只见猫头鹰利爪一伸,分别抓住刘常和温子菡,腾空而起,双爪一松,两人从高空往下急坠,尖叫声划破了静谧的黎明。来友、陈议员急忙纵身过去,将两人抱住,四人都滚落在草地上。猫头鹰在空中几个盘旋又疾冲下来。四人翻身就跑。再往前就是一片密林,藤萝密布,树木高大,只要进到林子,这么大的猫头鹰就拿他们没办法了。公输然率先钻进了密林,其他人尾随在后,但刘常、温子菡由于起跑晚,已经来不及了,猫头鹰一个俯冲,落在他们身前,挡住了去路。 温子菡急中生智,大声说:“动物一般不吃死东西,我们快装死。”两人一仰身倒在地上,没了动静。猫头鹰疑惑地走上前来,用爪子摇了摇他们,见毫无反应,双翅一扇,飞入高空。两人半睁眼睛见到,大喜,看来这招真的管用。但他们错了,猫头鹰是嗜食腐肉的动物,它在空中几个回旋,又滑翔回来,双爪一抓,将刘常和温子菡拉入高空,往密林上空飞去。其他人见状大声惊呼,却无计可施,眼睁睁看着猫头鹰消失不见。 刘常与温子菡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刘常暗暗自责,悔不该听从温子菡的歪主意,但现在已经装死了,只得一直装下去。猫头鹰飞出一里地,前方出现一株苍天大树来,它独立于一个草甸正中,树干须十人合抱才行,盘枝错节,至少也有百年岁月了。猫头鹰收起双翼,身子缓缓滑翔过去,只见枝桠间有一个巨大的鸟巢,两只猫头鹰幼崽正在嗷嗷叫唤。它们虽为幼崽,但体形足有八岁孩童大小。猫头鹰双爪一松,两人掉进鸟巢,两只又尖又利的鹰嘴啄来,痛彻心骨,两人拼命忍住。母猫头鹰看见两只小幼崽已经开动,双翅一拍,又飞去觅食了。刘常、温子菡早已偷瞄到,突然拔出短刀,分别捅进小猫头鹰胸中,只听两声呜哇惨叫,它们立即毙命。两人不敢稍留,一个翻滚从十多米的树枝上掉落下来,幸亏树下的草丛很深,这才保住性命,但屁股几乎摔成两瓣。 他们爬起来,没命地往回跑去。这时天已亮了,前方出现一道薄雾,在晨曦中轻轻飘动,笼罩在葱郁的草丛上,显得美妙绝伦。他们冲过去,终于钻进到密林中,现在猫头鹰就算回来,也拿他们没办法了。两人死里逃生,长舒一口气,这才觉得自己已经疲累不堪,双双跌坐在树根下,相顾大笑起来。笑着笑着,温子菡察觉出了一丝异样,两人收起笑声,不再看对方。 良久,刘常说:“子菡,其实――”他欲言又止。 温子菡背过身去,不再言语。 刘常憋红了脸,终于大声说:“其实我一直很喜欢你,自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我这辈子注定要为你付出一切。” 温子菡身体动了动,她终于回过身来说:“我不会喜欢你的,你别想了。”在她的生活中,不知有多少男生曾这样向她表白,她早习以为常了,也明白清楚表达出自己心意的必要性。 “为什么?”刘常是好面子的人,现在被拒绝,十分愤怒,“难道你喜欢上了杜乾坤?他有什么好?能比得上我么?” 温子菡摇摇头,说:“这不是选择题!也不是好不好的问题,我想要的人还没有出现,既不是你,也不是杜乾坤。” 刘常满脸通红,他坚定地说:“不!我一定会让你喜欢我的。” 温子菡最怕别人死缠烂打了,这时也决绝地说:“我说过我不会喜欢上你,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你死了这条心吧。” 刘常大怒,腾地站起身来,脸上闪过一片阴影。他狰狞地说:“在这里,只有我们俩,也许半小时,我们就会死去,与其悲惨的死去,不如先快活一番再死。” 温子菡惊恐地望着刘常,紧张地问:“你想干什么?” “哈哈――我现在就要得到你!”说完,刘常扑了过来。 温子菡大惊失色,爬起身欲逃,却全身一软,瘫倒在地,心底的异样越来越强烈,竟然是情欲。她惶恐起来,难道刚才穿越的雾气中竟含了催情毒,这时,刘常已扑到她身上来。一阵强烈的快感涌上来,温子菡只觉得这个男人的身体是如此美好,但内心深处又在告诫自己,这是不对的,她必须拒绝这个男人,自己的身体要留给一个人,而这个人是谁,她自己也不知道,但他总在冥冥中提醒她要为他守贞。这种提示贯穿十一岁至二十三岁的时间,这让她躲过了无数诱惑,但今天,情毒再次侵袭全身时,她已无力抗拒,除了软弱地呼叫拒绝外,她几乎在纵容刘常为所欲为。 刘常情欲已是泛滥成灾,眼前又是他心仪已久的女子,她的每声呼叫,都在刺激着刘常,让他更加兴奋,三十年的拘谨生活,从没像今天这样放纵过自己,他兴奋得嗷嗷狂叫,一把扯下温子菡的上衣,精致的镶花胸罩露出来,在它下面,有一双诱人至极的双乳在召唤着刘常的双手。她的脖子太美了,几根乱发粘在上面,平添了几分妩媚。刘常忍不住俯身过去,用舌头轻轻舔去乱发。温子菡口中叫着:“不要!求你了,放了我吧!”但身子却不自觉的扭动起来,迎和着刘常的节奏。刘常滑溜灵活的舌头一路向下,带领着一丝麻痒与快感很快抵达温子菡的双胸。胸罩下,两条深深的**让人欲罢不能。刘常把他的脸压在胸罩上,柔软、温热和一丝香味传上来,令人心荡神驰,他腾出双手粗野地探向温子菡纤腰,三下五除二松开她的腰带,右手**去,往她下体探去。 温子菡尖叫起来,她拼力想推开刘常,但却全身无力,渐渐绝望起来。 正在这时,公输然冲了过来,一脚踢开刘常,扶起温子菡,为她穿好衣服。温子菡双目含泪,抱住公输然嘤嘤抽泣起来。刘常坐在地面,看见来友、江未希等人从密林中钻出来,他顿时清醒过来,慌慌张张地穿好衣服,羞愧地说:“我――我――” 刘夏大骂他:“你这只发情的公狗,怎么可以这样?你下辈子别当人了。” 刘常有口难辩,低头不语。来友大叫:“不好,前面有瘴疬,他们肯定被瘴疬迷了心智。”刘常如蒙天赦,感激地看着来友,将刚才的经历简单说了一遍。但不管他怎么说,仍然得不到大家的原谅。 江未希说:“我们趁猫头鹰还没回巢,赶紧穿过这块草甸。”大家认为极是,公输然将温子菡横抱起来,众人避开瘴疬往草甸跑去,很快就来到大树下,树干已被猫头鹰幼崽的鲜血染得猩红。大家啧啧称叹一番,继续朝前奔去。这时,东方一轮红日跳出山脊,天已大亮了。 红日升空之时,也是猫头鹰归巢之时。正当大家奔离大树一里地时,身后传来猫头鹰凄厉的呜哇惨叫声。大家慌忙回头观望,只见猫头鹰在树顶奋力拍打翅膀,狂风大作,百年大树也剧烈摇晃起来。猫头鹰迅速冲上高空,又俯冲下来,不一刻便追上众人。 大家惊慌失措,不要命地往前狂奔。猫头鹰像美国u2隐形飞机一样贴着草尖往大家飞扑过来。这时,前面现出一条河流,大家不及细想,全部跳了进去,一股激流冲来,大家没入水中,猫头鹰几乎贴着水面飞过,划出一道深长的水痕。大家冒出头,猫头鹰又飞扑过来,大家急忙又没入水中。河水十分湍急,很快冲出一百多米,前面出现悬崖,众人大惊,拼命往河岸游去,但猫头鹰在空中虎视眈眈,上岸只有死路一条。大家正在踌躇难决时,一波急浪打来,众人在一片惊呼声中掉落悬崖。幸亏悬崖并不高,崖下是一方水潭,大家摔得晕头转向,在水中不断沉浮,又被冲出水潭,进了一条河道,河水缓缓向山上流去。大家睁开眼,发现已经回到天水河了,不禁欣喜万分,快速游到岸边。到了天水河,返回鲁班镇就容易了,也不用再在巫彭山盲目逃窜了,大家相顾大笑起来。 第二十一章 丛林谲影第四节 驰援 杜乾坤冲出鲁班门后,往下急坠,强烈的失重感让杜乾坤尖叫起来。他只觉两耳呼呼生风,急忙睁开眼,却身处一团云雾之中,什么也看不见。正在这时,巨大的“嘭”声传出,杜乾坤掉进一条河中,河水冰凉刺骨,不亚于三九寒天,他是北方人,不擅游泳,在水中拼命挣扎,时浮时沉,连喝了几口水。河道位于山坡上,十分陡峭,因而水流湍急。杜乾坤被水流迅速冲下山坡,只听轰地一声,他被狠狠撞在坡下的河堤上,大浪涌过来,他被推上了岸。 杜乾坤全身瑟瑟发抖,挣扎着站起身,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田陌之间,巫彭山已经不见。他知道自己已逃出巫彭山,兴奋不已,选准北方一路狂奔。不一会天就黑了,他没有地图,只能盲目地乱窜,直到午夜时分,仍见不到一户人家。梅山教的位置他是知道的,只是大司命住在何处,他却不清楚了,找到他的唯一线索便是大司命留下的手机号码。 杜乾坤失魂落魄地走在小道上,心想,从黄鸟洞的形势来推断,估计公输然等人凶多吉少,自己进去不仅救不了他们,反而会有去无回,终老鲁班镇。但脑海却不时闪过温子菡讥讽他的话语,以及队员总是忽略他的存在的往事,这些让他十分难受。怎么办呢?是去做一个伟大的傻子英雄,还是做一名识事务的俊杰呢?他心烦意乱,在夜色中高一脚低一脚地走着,也不知要走向何处,只要能排解烦闷,他就会一直走下去。 天亮时,他终于见到一个村落,向村民问明梅山教的方向,花了五十块钱,雇了一台拖拉机,在“嗵嗵”声中往梅山教驶去。梅山教地处偏僻,不通公路,但拖拉机见山开山,遇水趟水,只用了五六个小时,一路开到了梅山教总坛。 这些天,高靖一直愁眉不展,那天他领着梅山教民和高若凌兴冲冲地返回梅山教。第二天,高若凌却神秘失踪了,室内留下一丝香味,类似落洞仙子房内的气味,他以为女儿被神领走成为落洞仙子了。失去女儿的他,天天借酒浇愁。今天他与扶流汉又在门前松树下喝闷酒,远远看见一头大铁牛往家中开来,他踉跄着站起身,认出来人就是杜乾坤,急忙迎上去。 杜乾坤打发走拖拉机司机,走进高靖的院子,三人寒暄一番。杜乾坤坐下,望着一桌的酒菜,咽了一口口水,高靖却不知给他拿副碗筷,焦急地问:“杜老弟前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么?”他直觉杜乾坤的到来可能跟高若凌有关,因而十分紧张。 杜乾坤用手指指菜肴,呵呵笑着,高靖这才会意,忙命人取来碗筷。杜乾坤一天一夜没有吃饭,早已饥肠辘辘,抓起筷子子就往菜盘里伸。扶流汉一把抓住他的手,大声说:“你爷爷的,有事快点讲,吊足老子胃口了。”杜乾坤一边抽回自己的手,一边说:“唔,这次过来,是想让你们去帮助你的兄弟以及未来女婿。”说着又伸筷子去夹菜。高靖一掌打在他肩上,杜乾坤刚夹到手的一块鸭肉又掉了。高靖问:“你说公输然?他怎么样了?凌儿是不是也跟他一起?”杜乾坤又咽一口口水,快速出手,夹住一块肥肉,往口中递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这时,扶流汉的一只黑手打过来,刚到嘴边的肥肉连同筷子都被他打飞了,扶流汉骂骂咧咧地说:“没见到我们急坏了么?你就只知道吃,快快说!” 杜乾坤捡回筷子在裤子上边抹边说:“我们连同高若凌进到了鲁班镇,找到了巫彭山,要想逃出来,必须通过巫彭山顶的鲁班门,但是山顶有个鲁班邪教,教主郭山河巫法高深,能召唤野兽和死尸,我们不是对手,因此,高若凌冒着生命危险助我逃出来向你求援。”他吐口气,心想,这下可以安心吃饭了,试探着将筷子伸到盘子中,抬头望向高靖、扶流汉,见他们怔在当场,并没出手阻止,大喜,快速夹住一块肉。却在这时,高靖一掌击在石桌上,力道极大,桌上的碗筷全都翻飞起来,啪啦啦掉在地上,徒留杜乾坤一脸苦闷地望着手中空无一物的筷子。高靖大笑道:“我就知道凌儿没事,哈哈――凌儿没事啊!扶流汉,快快备马,叫上弟兄们,我们这就赶往巫彭山!” 杜乾坤急忙拉住高靖说:“高教主,事情很复杂,你先听我说完详情。” 扶流汉将高靖的命令吩咐其他教民后,转向杜乾坤说:“你们这些烂书虫,婆婆妈妈,在路上边走边说吧!” 杜乾坤为难的说:“恐怕我不能回去了?” “为什么?你爷爷的也是个贪生怕死的孥种?”扶流汉地说。 杜乾坤脸一红,解释说:“我还得去请大司命杨东元相助,不如你们先去,我随后就到。”他将巫彭山及鲁班镇里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高靖也迟疑起来。 高靖说:“鲁班镇既然如此凶险,我看还是等你叫上杨东元后一起进去,免得还没找到凌儿就被鲁班邪教抓起来了。” 杜乾坤讪讪地说:“我看这样吧,你们先去鲁班门等候,两天内如果我没有过去,你们就先进去吧,免得误了大事。”高靖闻言狐疑地看着杜乾坤,其实杜乾坤心里在打着小九九,鲁班镇太凶险,一旦进去就很难出来,因此,他会尽力请动高靖和杨东元进去,也算是尽到队友、兄弟之情,自己则不敢进去了,但不能明说,才故意找了这么个拖词。 扶流汉不耐烦地说:“教主,懒得跟这个烂书虫费口舌,我们且先过去,救若凌要紧!”高靖点点头,再不耽搁,带领扶流汉及七位巫师,领着梅山七怪,骑着矮马按杜乾坤指出的路线往鲁班门进发。他们一路上马不停蹄,只用了一天时间就到达鲁班门所在的山顶平台,但他们不敢轻易进入,便在平台上等待杜乾坤的到来。 谁知这一等就是三天,杜乾坤始终没有来到,高靖这才意识到杜乾坤可能在欺骗他们。 扶流汉高声大骂:“读书人十有**都是些软骨头,心眼比马蜂窝还多,老子以后见一个踹一个,他爷爷的!” 高靖无奈叹息,他对教民说:“此次前往鲁班镇,凶多吉少,请各位弟兄再仔细想想,想好了的即刻随我入镇救人!” 扶流汉不满地说:“我们跟随教主多年,什么时候贪生怕死过?大家说是不是?”其他七位巫师高声称是。高靖满意地点点头,策动矮马,率先跃入鲁班门,其他人尾随在后,迅速滑入到鲁班镇接收塔中。九人和七怪还好,却把九匹矮马吓得四腿发软,趴在软垫上就是起不来。 这时,塔外传来喧闹声,高靖探头望去,却见五六十名镇民手持扁担、凿子等物什正在追杀三名卫兵,卫兵全身是伤,跌跌撞撞往塔楼跑来,前方又涌来一群镇民堵住去路,只见拳头纷飞,三名卫兵哀号连连,很快就没了声息,竟然被活活打死了。 这时,远方传来呼叫声,只见一位中年男子带领二十多名卫兵往这边冲来,镇民发一声喊,四散而逃,高靖担心受到牵连,强行拉出马匹骑上去,跟随一伙镇民往镇中心跑去。幸好卫兵没有追来。逃脱的镇民们兴奋不已,又冲进一处大楼,见东西就砸,不知谁放了一把火,木质结构的大楼瞬间熊熊燃烧起来。镇民冲出来,看着自己的战绩,哈哈大笑。高靖等人不敢久留,按杜乾坤给的路线往陈议员的四合院赶去,沿途烧杀抢掠现象随处可见,整个鲁班镇已乱成一团,几处大楼着了火,火光冲天,黑烟弥漫,每走出一百米就能见到至少一具死尸,简直是人间炼狱。 第二十一章 丛林谲影第五节 聚首 高靖等人抵达四合院时,院内寂静无声,九人忐忑不安地来到门前,院门突然大开,公输然冲出来大叫:“高大哥,原来是你!我们还以为是敌人呢。” 高靖急忙下马,抓住公输然说:“前几天杜乾坤来报讯,知道你们有危难,所以前来救援。” 院内,来友、陈议员、科考队员、吴天良、王二狗、李清洪、刘夏、唐代杰等议员都迎了出来。 高靖四处张望,着急地问:“凌儿在哪里?” 大家默然,走入院中桌前坐下,越是如此,梅山教人越是担忧,他们将七怪中体形较大的牛、羊、猪束在门外,跟进来团团围住公输然。公输然将前几天发生的事又说了一遍,他们到达天水河后,很顺利就逃出了巫彭山,这几天一直在等候救兵来到,共襄壮举。 扶流汉还不等听完,突然出手扼住公输然脖子,左右开弓,抡了他两巴掌,口中骂道:“你爷爷的,竟然拿若凌作交易,你连累得她还不够么?”。公输然面皮浮肿,气愤地站起身,就去推扶流汉,可扶流汉身强体壮,又有巫法,竟纹丝不动。突然,坐在院中盆景下玩石子的封魃吏冲了过来,他将扶流汉拉转身,一口黑牙往他脖子咬去。扶流汉吓得魂飞魄散,幸亏高靖施救及时,他才避过一劫。 公输然急忙喝止封魃吏,对高靖说:“当时也是迫于形势,现在争吵是没有意义的,我们当务之急是设法救回凌儿。”梅山教人余怒未消,来友和陈议员纷纷劝解,这才作罢。 公输然待大家坐定,大声说:“这些天,吴局长、王队长、李寨主、唐议员和刘议员领着一帮兄弟将鲁班镇搅得一团乱,鲁班邪教也不得不放出一半教民,由左巫师卢罄亲自督阵镇压,这对我们攻占巫彭山大有裨益,但是,动乱已经失控,出现了不必要的伤亡,因此,我们要尽快端掉卢罄的卫队,及早恢复鲁班镇的正常秩序。” 陈议员附和说:“正是,现在鲁班镇唯一没有被我们攻打过的地方就是黑血监狱,卢罄的老巢就在其中,只要我们端掉它,放出囚犯,我们的势力会大增,而鲁班邪教则损失了一半的兵力。(.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唐代杰问:“我们何时动手?” 公输然说:“等杜乾坤请来大司命后立即动手。” “哈哈――”扶流汉突然大笑起来,“你还指望那个胆小鬼?他不会来了。”他将在鲁班门前苦等三天的事说了一遍。 众人如坠冰窟,失望至极,大家冒着生命危险将杜乾坤送出去,结果他竟置大家于不顾。现在没有了大司命,这一仗的胜算少了五成不止。 良久,陈议员激情昂扬地说:“我们已是离弦之箭,现在畏缩已经晚了,不管怎样,也要放手一搏!”唐代杰、刘长孙立即附和。 公输然一拍长桌,大声说:“为了救回高若凌,为罗婆婆报仇雪恨,我们必须打!今晚大家先攻下黑血监狱,取了卢罄首级。” “不妥!”陈议员大声反驳,“黑血监狱守卫森严,我们要从长计议,免得功亏一篑。”唐代杰、刘长孙连声称是。 公输然不悦地说:“每晚一天,鲁班镇就要多死许多无辜镇民,这事一刻也不能拖了。” 唐代杰尖细的声音响起,“假若我们因计划不周密而失败,镇民岂不是死得更多?” 其他人陷入两难之境,一言不发。 公输然十分恼怒,他明白陈议员在故意挫伤他的威信,但他们说得有理有据,无从辩驳,自己阵营的人都倾向于他们了。 这时,李清洪站起身说:“黑血监狱的看守不过五十人,却囚禁了300多名犯人,个个都是敢于反抗的勇士,换言之,也是我们的盟友,只要我们趁着这几天的乱象进行佯攻,搅乱监狱秩序,犯人就会乘机闹事,到时卢罄纵有三头六臂也应付不过来,我们就可轻易取胜,因此,这事越早了结,对我们越有利,不然,郭山河破解了奇门遁甲阵法,派人加强监狱防卫,我们就更难打了。” 大家连连点头,公输然感激地看一眼李清洪,却见他脸上飘过一丝异样,坐下身,又一言不发了。 陈议员见民意已变,只得同意。他铺开一张白纸,将黑血监狱的地形及构造画了出来,黑血监狱位于镇西南,由两部分组成,一是牢房,是个两层的砖石建筑,楼顶有一座二十多米高的了望塔,由专人把守。牢房前是一个大院,由高墙隔离,本是犯人放风的地方,但最近犯人数量大增,牢房不足,许多犯人就临时安置在院中。为防止越狱,鲁班邪教建了铁丝网,将整个监狱封闭起来,通电后,就连鸟都飞不过去。这还不算,邪教每次处决犯人后,都将人血收集起来,施以法术,泼洒于围墙之上,久而久之,围墙被人血染成了黑红色,因此才被称为黑血监狱。镇民火烧麒麟酒吧后,郭山河便派卢罄下山捉拿闹事者,谁知暴民越抓越多。卢罄人手有限,疲于应付,他渐渐明白暴动背后是一个有组织有预谋的行动,而行动与陈议员及其同伙关联极大,因此,他取缔了镇议会,开始抓捕陈议员的同伙,之前公输然见到的那些议员,已大多被抓入狱了。但暴乱仍在持续,卢罄万般无奈之下,命人上山请求增援,却被阻隔在来友改动后的奇门遁甲阵前。 公输然与大家商议妥当,静等夜晚到来。 第二十二章 黑血监狱第一节 幽灵 午夜,一轮弯月高悬半空。 喧嚣的鲁班镇终于平静了下来,昏黄的路灯下,一具具尸体在慢慢腐烂,散发出死亡的气息,在冷冷的月光下,甚至飘出缕缕幽魂,妖冶而诡谲,慢慢升入天空,越往上,幽魂越多,渐渐汇成一片浓黑。而街道上燃烧未尽的大楼仍在哔剥作响,冒出又浓又黑的烟柱,如同通天大道,延展到无穷无尽的夜空中。夜风在嗖嗖地吹着,它卷起了地上的纸钱、香灰还有残破的孝衣,它吹开了纸糊的窗户,也吹走了人们心中最后一丝暖意。 这时,阴暗的街道上颤巍巍地走来一个老人,他拄着拐杖,一脸的悲伤,左手前伸,似乎要抓住什么,但前方一无所有,于是,他不停地往前,步履越来越蹒跚。终于,一座黑暗的城堡挡住了去路。这座城堡并不高,但却阴森恐怖,正前方两座石狮张牙舞爪,一道黑漆大门紧闭,门上的大圆钉反射出冷冷的光芒,似乎在警示外人。大门上方有一道凹陷的石匾,上书“黑血监狱”。 老人仰首观望良久,混浊的眼中滚落出两滴泪珠。城墙上探出两个人头,大喝道:“什么人?赶紧离开,这是禁地!”老人置若罔闻,他整整衣裤,在门边石狮后方的阴影中坐了下来,不一会,鼾声响起。城墙上的一个人说:“好像是个聋子,妈的,老子下去宰了他。”另一人说:“算了,一个又聋又老的乞丐,理他干吗。”两人低声骂了几句,黑血监狱又恢复了平静。 在围墙之后,有一道铁丝网,将监狱罩得严严实实,仿如鸟笼,此刻已经通了高压电。 大门是进出监狱的唯一通道,围绕铁丝网的便是高逾二十米的石墙,墙上血迹斑斑,散发出一股腥臭味,这是人血的气味。狱中的犯人每天都生活在这股腥臭味中,不论身前犯有何罪,只要越狱被抓,立刻杀头,将血淋上墙头。因此,这道石墙不仅建在监狱外围,也建在每一个犯人心中,一千多年来,还没有人从这里逃出去过。 月光之中,整座黑血监狱仿若一座坟墓,在它的城墙边,黑血积聚的冤魂不时隐现,或是披头散发,或是满口黑血,或是一双利爪,在墙头无声无息地变幻,拱形的铁丝网上,不时浮起几个冤魂,飘移不定,偶尔碰上铁丝网,就嗞嗞闪过一道蓝光。监狱位于镇郊,有一条大道通往镇中心,离它不远处有几处大楼,但极少有人居住,因为没人愿意在阴气极重的黑血监狱旁生活。 但今晚,这几处大楼前突然冒出几十个人来,他们无声无息地搬来了几面大鼓。这时两个中年男子走了出来,他们是唐代杰和刘长孙,唐代杰扬扬手,众人突然擂动大鼓,寂静的夜晚顿时喧嚣起来,黑血监狱的守卫紧张地涌到城墙东北角来观望。铁丝网内的犯人一把爬起身,惊异地听着震耳欲聋的鼓声。鼓声没有停歇的意思,黑血监狱越来越喧闹,犯人都醒了,开始大声叫喊。守卫们大声喝止。远处的鲁班镇居民睡眼惺忪地推开窗,向这边张望。但黑血监狱的大门始终没有开启。 刘长孙带领几个人点燃了几座空弃的大楼,不一会,大楼火光冲天,火焰不断往旁边的楼房推进,鲁班镇再度喧嚣起来。无数好事之徒冲出房间,往这边赶来。在枯燥无味的鲁班镇,他们太需要调剂生活的佐料了。 终于,黑血监狱的大门开启,卢罄领着二十多人冲了出来。接着大门又徐徐关上了,一直坐在石狮阴影中的老人却一晃,如同一道黑影闪进了监狱,他是来友假扮的乞丐。 唐代杰、刘长孙一看计策成功,大喊一声,往镇中心跑去。卢罄的卫兵大叫:“刁民!见了左巫师还敢逃跑,找死!”卢罄速度极快,很快就追上了唐代杰,将他们堵在街心。 卢罄喝问:“深更半夜,为何在监狱重地喧哗?” 唐代杰跳出来说:“我们前来取你狗命!” “放肆!”卢罄大怒,手掌一运,黑巫力顿生,他突然跃起,直取唐代杰。这时,一头水牛顶着两支长角从一条小巷里冲了出来,往卢罄撞去。卢罄反应极快,在空中双腿一弯,避过牛角,脚尖在牛脖子上一踩,借力几个凌空翻,双手往唐代杰头顶拍去。唐代杰吓得不轻,往后急退,一跤摔在地上。其他人员一拥而上,欲来阻挡卢罄,卢罄手掌疾送,拍打在一人胸前,此人一声惨叫,五脏六腑被震成碎片,口吐鲜血,倒地而亡。其他人见状,吓得魂飞魄散,立即躲开。卫兵也冲杀了过来,见人就杀,毫不留情。卢罄经此阻挡,双脚落地,但余势未了,双脚移动如风,往唐代杰冲去。唐代杰仓皇大叫:“你们还不出来?我要死了!” 这时,小巷中一骑冲杀出来,扶流汉手握一柄尖刀,口中高呼:“卢小儿,你爷爷我来啦!看刀!”卢罄心头一凛,明白已中埋伏,身形一矮,躲过扶流汉的攻击,运掌如刀,切在马腿上,矮马一声嘶鸣,仆倒在地。扶流汉猝不及防,摔了个狗吃屎。 卢罄大喊:“撤退!”不再恋战,领着卫兵往监狱狂奔。 突然,一声嘶鸣声响起,卢罄慌忙回头观望,却见一枝利箭夹带着黑巫力,势如闪电奔他射来,这是高靖施的神箭。卢罄躲避不及,伸出手掌阻挡,只听嗖的一声,神箭穿透了他的右掌,但神箭也在他的黑巫力中化为了烟尘。卢罄一声惨叫,边跑边念止血咒,为手掌止血。 这时,卫兵发现前方有一个高大粗壮的黑影挡在道路正中,大叫道:“让开!让开!”但黑影一动不动,卢罄和卫兵跑到跟前,正欲痛下杀手,黑影突然转身,手持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刀往卢罄胸口刺来。卢罄收势不住,慌忙侧身,但左手臂还是挨了一刀,他右手肘拼力一撞,黑影横飞出去,嘭地摔倒在地。四个卫兵冲过去,意欲擒拿。却见黑影手中洒出一把烟尘。卢罄大叫:“是蛊毒,大家快躲开。”但为时已晚,粉尘已粘上全身,只听嗤嗤巨响,四名卫兵惨叫连连,双手拼命抓挠脸部,不一会,全身脓汁四溢,掺杂着血水,惨不忍睹。卢罄领着其他卫兵一阵风似的冲到黑血监狱大门前,大门徐徐开启,却在这时,一声闷响,监狱停电了,一片黑暗中,卢罄急忙进去,将大门紧闭。 这时,小巷中转出一队人连同扶流汉、议员们及他们的帮手冲了过来,他们便是公输然等人。 卫兵仍在哀嚎,温子菡于心不忍,对黑影说:“李寨主,你看他们这么可怜,不如放了他们吧?” 黑影便是李清洪,他冷笑着说:“我放了他们,他们能放过我吗?”说完往黑血监狱走去。 大家来到监狱门前十米处,或坐或立,也不急于攻打,他们在等来友的进攻信号。 第二十二章 黑血监狱第二节 隐形簪 今晚是卢罄经历的最恐怖的夜晚,他连受两伤,那支势不可挡的神箭几乎让他意志崩溃,他暗暗庆幸敌人只发射了一支,他并不知道高靖短期内只能发射一支。派往巫彭山的求救卫兵音讯全无,难道巫彭山也生变故了?公输然这帮黄口小儿怎么会有如此大的能力?最糟糕地是,监狱断电,最重要的电网屏障如同虚设,犯人在黑暗中受到鼓舞,已经开始冲击牢门了。几天来,卢罄原本人手欠缺的卫兵又损兵折将,现在抵御外敌已很困难,还得抽调人手维持监狱秩序。唉――卢罄包扎好伤口,长叹一声,一双鹰眼布满恐惧。 他踱上城墙,望着门外的公输然等人,他们高矮胖瘦不等,牵牛拉马,甚至还有猪狗羊蛇,真是一群深浅莫测的怪人。他暗暗盘算起来,这伙人为什么还不进攻呢?他们在等什么?卢罄全身一激凌,顿时明白,对身边的卫兵说:“传令下去,全面检查电网是否存有破洞,尽快恢复供电,监狱中可能混进了外人,速去查问!”卫兵称是,快速离去。 来友混入监狱后,打死一名卫兵,改换上他的衣服,将尸体抛出墙外,又迅速查到电闸,制造短路,使电网瞬间烧毁,卫兵想要修好,恐怕要花上一天时间了。铁丝网十分坚固密实,来友一时还进不到犯人区,他扮成卫兵守护在铁丝网通入狱区的铁闸门前,静等时机。这时,一列卫兵分成几组,往不同方向盘查起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来友整整制服,故作镇定地站在铁闸门前。一组卫队很快走了过来,卫队长问:“名字、编号。”来友迅速回答:“陈百林,呜嗯呜哼啦。”他故意模糊编码,试图蒙混过关。卫队长点点头,领着卫兵从他身边经过,突然做出进攻手势,十人几乎同时扑向来友。 来友大惊,双手后举抓住铁丝网,身体翻到网上,卫兵跃起抓捕,来友横向一跳,倒过身来,快速往铁丝网顶攀去。卫队长吹起口哨,十人也爬上铁丝网,追赶过去。顿时,监狱内呼声大作,远处的卫兵纷纷往这边赶来。卢罄在城头望见,双脚一蹬,跃入高空,落到铁丝网顶部,快速追向来友。 来友刚爬上网顶,四面八方已爬上来五十多名卫兵,远远地望着他。月光中,冤魂升了起来,全部往来友飘去,它们是一群半透明的幽灵,在风中轻轻摇动。来友寒意立生,他想到了隐形法,要施此法,先要有法器,这个法器十分怪异,先要在灵前盗取大年初一的死妇脚筋一根,藏在干净隐秘的地方,当有月食现象时,立即取出用刀削成簪子,念咒数次,直至月食完成,每当有急难时,只要将簪子插在头上,念七遍咒语“行雷雷星辰烹转轰摄”,身体立刻隐而不见,此法一般由妇人施展,只能骗骗常人,遇到《鲁班书》传人是一点用都没有的。当年来友定居公输然家后,罗依苒曾数次求见,来友都避而不见,但他每次都暗中尾随罗依苒,直至她离开。如是几年,他感念罗依苒痴情一片,才盗了一位妇人的脚筋,又等数年,才遇到月食,终于制成一根隐形簪,准备送给她,可罗依苒却不再来找他了,直到她死去,这支礼物也没有送出。 来友不知道隐形法能否骗过冤魂,身处险境,也只能试一试了。他将隐形簪挂在耳朵上,口中疾念“行雷雷星辰烹转轰摄”,不一会,来友全身如一淌黑水流下来,点点滴滴悬在铁丝网上。一阵风过,冤魂飘过网顶,又四散开去。远处,卢罄知道来友施了隐形法,但有冤魂在他身旁,一时也不敢过去破法。 网下的犯人见到这番追杀,呼喊喧闹声更加厉害。放风场里的犯人彼此没有隔离,他们聚在一起,开始打砸临时床具,不一会就狼籍一片。这时,天空涌过来一堆乌云,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而下,夏天的雨说来就来了。犯人更加兴奋,他们有些人冲向牢房避雨,有些人在雨水中狂欢。而牢中的犯人受了感染,拼命摇晃拉扯房门,一百多间牢房的砰砰声汇成了尖利刺耳的金属乐。牢区跟放风区由铁栅栏隔离,放风场的犯人无法进入,他们抄起床腿拼命打砸栅栏,正在暴雨中狂欢的犯人见状,纷纷加入破坏者队伍。任其闹下去,黑血监狱就算是铜墙铁壁,也有被砸穿的时候。 暴雨越来越大,墙头的冤魂在泠泠的雨水中更加狰狞可怕,似乎要破墙而出,吸尽生人的血。卢罄焦虑万分,在牢区还有二十多个卫兵负责看守犯人,如果放风区的犯人冲进去,放出牢区的犯人,这些卫兵就危险了,必须尽快阻止。他手一扬,铁丝网的卫兵纷纷撤退,聚集到进入放风区的铁栅门前。囚犯察觉到什么了,他们安静下来,看着卢罄的举动。这时,一个卫队长取出钥匙,开启了铁栅门。囚犯发一声喊,跳入雨幕,往铁栅门冲来。卫兵有些慌乱,卢罄带头冲入放风区,脸上杀气腾腾,其他卫兵手持小桡木棒,指向前方,等着囚犯过来。放风区很宽大,囚犯冲到中心,为卢罄的气势所震慑,不敢再前进。这时,卫队长呛啷啷锁上了大门,他将手中钥匙抛起来,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每完成一次开关门的动作都会将钥匙抛一次。但这次,钥匙没有遵循自由落体定律掉回手掌,竟横向飞出铁栅门,消失不见了。他大声惊呼起来。卢罄回头看到,也暗呼不妙,捏指成决,口诵“解隐形法”,往门外一指,一束绿光飞过,来友从空气中显现出来,手握钥匙正在冷笑。 来友跑向黑血监狱大门,两名卫兵冲上前来阻挡,来友使出他在麒麟酒吧浸淫十年的双拳,只一招,卫兵便口吐鲜血而死。来友将大门打开,门外等待良久的公输然、高靖、陈议员等人蜂拥而入。城墙顶上望风的卫兵见状冲下来,但他们只有六人,而公输然有几十人,六人眼见不敌,又跑回城墙,扶流汉领着梅山七怪追杀过去,卫兵撒腿狂奔,很快就到了城墙尽头,已无去路。他们惶恐之下,竟越墙跳下,才落到半空,墙面上的冤魂有的探出头咬断卫兵的脖子,有的伸出利爪,穿透胸膛取走他们的心脏,只听哇哇几声惨叫,卫兵的尸首掉到地面,鲜血汩汩而出,被暴雨冲激成朵朵血花。 扶流汉探出头看到这一幕,饶是他胆大包天,也吓得心惊胆寒,难怪一千余年无人能越狱逃走了。 铁丝网内的囚犯见到几十人前来劫狱,卢罄及卫兵也成了笼中困兽,胆气大壮,一百余人冲杀过来。卢罄已知不妙,今夜难免要有一场血战,不过他巫法高强,对这群乌合之众并不畏惧。他扬扬手,卫兵迎上前去,两兵相接,冲在前面的人撞在一起,又反弹回来,冲在后面的人又将他们撞了回去,几十个人挤成一团。卫兵人数虽少,但巫法高强,他们利用短兵相接的片刻混乱,桡木棒频点,囚犯立即死伤了十多人,但这伙犯人原本是不服管束的勇士,又长年生活在鲁班镇这个精神荒漠,毫不畏死,前赴后继地冲杀上来。 一道道闪电撕裂了黑夜,但黑夜又顽强地将它缝补起来,暴雨中的雷鸣像是绝望的怒吼,一声声冲击人的耳膜。冲杀声穿过暴雨、穿过铁丝网,穿过一个个无主幽魂,传到鲁班镇,镇民们惶恐地开窗探看,又有杀戮了,不知会死多少人。 第二十二章 黑血监狱第三节 困兽 战斗越来越激烈,足球场大小的放风场上,十名卫兵和三十余名犯人趴在泥水中,他们已经死亡。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卫兵被犯人穿插分隔,越来越分散,这对他们很不利。卢罄也察觉到了,他大叫:“大家快回来列队!”卫兵迅速往场中集结。犯人终于得到了片刻喘息之机,这时,来友取下铁栅门的钥匙,将剩下的钥匙串扔进了铁丝网,一名犯人抢到钥匙,快速往牢区冲去。卢罄远远看见,带领四十多名卫兵前来拦截,其他犯人立刻手挽手组**墙,喊着号子过去堵截卫兵。卫兵杀红了眼,出手招招致命,人墙很快被冲开几个缺口,但犯人们从后面抱住了卫兵双脚,几十人滚倒在地,在泥水中摔起跤来。 卢罄焦急起来,他使出扫堂腿,打退身边的犯人,身形一动,恍若鬼魅般飘向拾到钥匙的犯人。犯人十分惧怕卢罄,不敢接招,将钥匙奋力抛出,一道闪电传来,钥匙在雨幕中划出一道弧线,十多个犯人追过来,伸出双手准备接住。卢罄改变方向,飞向钥匙,眼看就要被他抢到了。梅山教民拔出长弓,几箭连发,二十多枝利箭破空射去。卢罄吓得魂飞魄散,还以为高靖又发了神箭,生生收住势道,扑通掉进了泥水中,顿时一个俊朗的中年人变成了花脸小丑。这时利箭落地,他才发现受骗,抹一把脸,又往钥匙追去。一名犯人抢到钥匙,继续往牢区奔去,突然,一只大手抓住了他的后领,另一只手伸向他手中的钥匙,他几乎翻倒在地,忙松开手,钥匙往地上掉落。卢罄用力一拉,这名犯人飞了出去。卢罄急不可耐地抓向钥匙,却见一只大脚飞过来,将只差几厘米的钥匙踢飞了出去。几名犯人尖叫着去追抢,他们受到启发,不再将钥匙抓在手中,直接踢起来传递,这样卢罄就不会攻击自己了。卢罄四处追抢,但始终快不过犯人踢出的大脚。 钥匙很快传到了牢区大门口,一名犯人抓住,就去开门。卢罄迅疾地扑过去,十多名犯人斜向冲上前,有的抱脚,有的抱腰,有的拉手,有的踩在他人背上,骑到卢罄头顶上去了。卢罄急于抢夺钥匙,毫无防备,被大家一围攻,扑通倒地。远处的犯人见到,口哨声四起,纷纷往这边冲来。被堵在中心的卫兵终于冲破防线,也追赶了过来。 突然,十多声惨叫响起,只见围堵卢罄的犯人横飞出去,折手断颈,全部惨死。经这么一耽搁,牢区的大门已经开启,一名犯人拉开了控制牢区上下两层牢门的总闸。无数呼哨、尖叫声传出,不一会,二百余名犯人涌了出来。他们都是鲁班镇的惯犯,生性嗜战,残忍无比。卢罄暗呼完了。 铁丝网外面的公输然等人欣喜无比,看来,今晚不用他们出手,卢罄也将必死无疑了。 卫兵一见犯人队伍扩充到了三百多人,心底寒意阵阵,往后退去。众犯人抄起地上的木棒、铁条等工具,不知谁喊了一声,几百人潮水般涌向卫兵。卫兵魂飞魄散,绕场狂奔,但很快被一一抓住,棍棒加身,个个被打得皮开肉绽,痛苦哀号。犯人们喜笑颜开,也不马上打死他们,将他们一个个倒拖着在场中奔跑,每经过一人,此人就必定前去给上一脚,直至卫兵死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温子菡看不下去了,恳求来友说:“爷爷,这样太残忍了,他们已经认输,就放了他们吧。” 来友点点头,将铁栅门打开,大喊道:“众位兄弟,我们是来解救你们的,现在大家可以回家了!”犯人们听到,狂叫起来,他们丢下卫兵,往铁栅门跑来。这时,公输然走进去,阻停他们,大声说:“我、陈议员,以及后面的弟兄准备攻打巫彭山,让那帮平时作威作福的邪教教徒受点教训,今天攻下黑血监狱只是一个开始,有不怕死的兄弟愿跟我们一道攻山吗?” 一声炸雷响起,犯人们战栗了一下,全都沉默不语,在泠泠的雨水中,他们明显有些迟疑。 扶流汉鄙夷地喊道:“狗日的,原以为你们个个是不怕死的好汉,原来全是些孬种,罢了,罢了,你们赶紧回家抱老婆去吧!” 公输然有些灰心,与大家让出通道来。又一个闪电打来,铁丝网嗞嗞作响。 这时,陈议员走上前说:“弟兄们,我们本来可以过另一种生活,本来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没有苛政和残暴的卫兵,本可以追求自己喜欢的女人,本可以生育一个可爱的孩子,本可以活在公平、自由、正义的社会。但看看我们现在,一千年来,鲁班镇一成不变,在我们的人生中,除了修建房子、抢女人、酗酒,还有什么?大家愿意这样终老一生吗?”陈议员的话句句打在犯人的心坎上。 十多个犯人大声回应:“不,我们不要这种生活!”他们都是这几天被抓的议员,是陈议员的同道。一人大声说:“他娘的,鲁班邪教将我们关在这里,经常毒打谩骂,老子早就想杀他们解恨了,今天大家越狱,犯下死罪,横竖是一死,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连他们的老巢也端啦!”其他犯人受到鼓舞,大声叫好,三百余人全部愿意跟随公输然攻打巫彭山。 公输然大喜,叫道:“很好,今晚大家先将卫兵们囚禁起来,你们也暂时住在监狱,待我们商议妥当,便一道攻山!” 一个犯人说:“住这里可以,但不准锁门!”众人大笑起来。大家全都走入铁栅门内,清点卫兵人数,却少了卢罄。公输然正在纳闷,忽见一道黑影自铁丝网顶快速爬向铁栅门,正是卢罄。公输然大叫:“他在那里,快堵住门口。”来友、高靖、陈议员急追过去,但为时已晚,卢罄冲出黑血监狱,消失在茫茫雨幕中。 大家连叫可惜,又一道将卫兵关入牢区,其他犯人以前住哪里今晚就住哪里,原来安置在放风区的犯人和唐代杰、刘长孙的人则在牢区内打地铺,全部安顿了下来。围绕监狱的城墙足有二十米高,内部中空,是卫兵休息、工作的场所。十多名议员和公输然等人全身湿透,疲惫不堪地走进去,这里有会议室和办公区,生活设施也十分完备,公输然决定将黑血监狱当成攻打巫彭山的指挥中心。 会议室十分宽敞,坐下三十多人绰绰有余。公输然与陈议员坐在一起,他说:“打下黑血监狱后,鲁班邪教在鲁班镇的最后一股势力也被打掉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迅速集结镇民进攻巫彭山。” 来友说:“郭山河明天应该就能破解奇门遁甲阵法了,以他的脾性,肯定会组织人马反扑,我们不能不防。” 陈议员说:“集结镇民的事交给我及众位议员就行,明天一早我们就行动,按现在的状况,不出中午,就能集结不下千人,明天郭山河如果敢来,就让他尝尝我们的厉害。” 吴天良这几天领导几十个议员闹事非常成功,终于将自己融入进来,他说:“我们没有粮饷,兵士又是不受管束的普通镇民,心理容易波动,因此,攻山行动必须速战速决。” 公输然点点头,高声说:“明天镇民一旦集结完毕,我们就开始攻山,到时兵分两路,一路由陈议员带领从正东面的小道进行佯攻,吸引邪教兵力,其他人随我从秘道上山偷袭。” 唐代杰跳出来大声反对:“不行!主攻部队必须由陈议员带领,他德高望重,在镇民心中威望极高,方便领导,至于东面进攻的带头人,我看就由来友担任吧。”只有抓住兵权,才能获得主导地位,唐代杰非常清楚,因此,才要求将陈议员留在主攻部队,同时,巫法高强的来友作为公输然的爷爷,是最支持公输然的人,只要把他支走,公输然就容易被孤立了。 公输然暗想,几千镇民如果缺了陈议员,一旦出事,确实难以管理,但如果让他领兵,他人多势众,就能为所欲为,又是一大隐患,公输然踌躇难决,会议室变得鸦雀无声。 第二十二章 黑血监狱第四节 备战 刘常打破了沉默,他说:“既然陈议员有如此的号召力,不妨由他带领主攻部队,来友爷爷法力高强,自然也是要上山的,因此,我建议由唐代杰、刘长孙及众位议员带领支队佯攻东面小道,这样两支部队都由议员率领,镇民人心稳定,对打赢这场仗将大有裨益。” 议员见所有兵权都掌握在自己人手中,十分满意,纷纷赞同。公输然欲言又止,刘常察觉到了,他将公输然拉到门外,低声说:“他们的人数比我们多,今天不遂了陈议员的想法是不行的,我们只要将他与同伙分开,在主攻部队我们的人数就占了优势,到时他欲动手脚就没现在这么容易了。”公输然仔细一想,几欲拍案叫绝,这种安排看似让陈议员他们大占便宜,实则分散了他们的势力。 公输然返回会议室说:“如果陈议员没有意见,就这样安排吧。”议员们脸上洋溢出得意之情。 温子菡说:“这场作战要考虑的地方还很多,尤其是打败邪教之后,鲁班镇民的安置问题。近三万人,个个巫法高强,性情乖张,若任他们进入外部,将会引起一场灾难。” 大家倒吸一口凉气,这确实是个很严重的问题。 陈议员打个哈哈,说:“温小姐不必担心,打下巫彭山后,我计划取缔邪教,提升议会权力,鲁班镇民以前怎么过,以后还怎么过,只是不再有血腥、暴力与不公正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他的口气显然是将自己当成了一镇之主。 温子菡问:“还会有麒麟酒吧,落洞仙子?还会自外面招徕新人吗?” 陈议员一愕,眼珠转了转,笑着说:“自然不再有了。” 公输然坚决地说:“打下巫彭山后,我们就会离开这里,但鲁班镇民仍需禁止离开,也不再招徕新人与诱骗落洞仙子入镇,这里不会再出现新人了,我们要挑选一位德高望重的人来担任镇长,这一代鲁班镇民将是最后一代了,他们一一终老后,鲁班镇也就消失了。” “谁来担任镇长?”有人问。 议员们嗡嗡议论起来,公输然打断他们,“镇长人选是后话,我们先攻下巫彭山再作考虑,明天一战,事关成败,大家好好睡一觉,做好准备。” 此时,风停雨歇,离天明不到两个小时了,大家疲惫不堪,分头睡下。 第二天一早,陈议员带着议员及全体犯人入镇,散发传单、高呼口号,全镇居民对鲁班邪教久怀怨怼,这几天,镇中的邪教卫兵又被他们一一驱赶干净,深受鼓舞,镇民们纷纷加入了游行队伍,不到中午,原来三百多人的队伍已扩充壮大到两千多人,带着锄头、斧子、扁担、云梯、铁铲等,浩浩荡荡绵延数里。他们绕镇一周,来到黑血监狱前集结。公输然、来友、刘夏、科考队员、梅山教民、李清洪、吴天良、王二狗骑马了走出来,封魃吏紧随其后,见到这么多人,显得异常兴奋。 公输然望着这群激愤的镇民,感慨万千,在这一刻,他血脉贲张,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责任,他驱马向前,高声喊道:“大家随我杀上巫彭山去!”他一拍马背,带头往巫彭山冲去。镇民们高呼口号,小跑着跟随在后,浩浩荡荡杀向了巫彭山。 几千镇民的呐喊声划破长空,传到了巫彭山顶。郭山河今天刚刚破解奇门遁甲阵法,就见到卢罄狼狈不堪地逃了回来。此刻,他端坐在紫宵宫内,面前垂首站着卢罄、张道阳及大小头目不下三十人,个个神色凝重。一千多年来,鲁班神教的统治第一次受到了威胁,他们有些惊慌失措,郭山河一掌击在香案上,喝道:“这帮乱贼,我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这时,一人来报:“镇民已抵达巫彭山正东面,正在安营扎寨。” 郭山河狞笑道:“各位,现在就随我下山,先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卢罄说:“教主,来友两次无声无息地闯入黄鸟洞,说明他有上山秘道,如果我们倾巢而出,他们从后偷袭,我们就被动了。” 郭山河点点头,沉思片刻说:“右巫师有何高见?” 张道阳说:“卢罄所言极是,我愿领兵下山阻挡乱贼,若他们强攻,则证明他们的主力放在东面小道上,如果他们只是佯攻,则证明他们的主力会从其他秘道上山偷袭,到时,我们再设下埋伏,来个瓮中捉鳖,岂不妙哉?” 郭山河眼珠一转,传下指令,“由卢罄率五十教民自东面小道下山察看乱贼动向,其他人等随我固守巫彭山,随机应变。”一直以来,他都不太信任张道阳,因此,张道阳越是力请下山御敌,他越是不让他去。 卢罄是败军之将,急欲将功补过,当下带领五十人直奔山脚。 郭山河突然问:“右巫师,来友怎么逃脱的?” 张道阳镇定地说:“属下不知,我猜测是来友的《鲁班书》修为又有了进步,竟能开启千斤石门,再骗过守卫,偷逃下山。” “巫彭山陷阱遍布,固若金汤,又是在深夜,他们如何逃脱?”郭山河大吼道,双目放出精光,死死盯住张道阳。 “属下不知,也许山中已有内奸。”张道阳不露声色地说。 郭山河腾地站起来,一掌击在香案上,香案顿时四分五裂。他大叫:“谁是内奸?” 紫宵宫内,各位头目一言不发。郭山河走下来,手指着张道阳问:“是你?” “不是我,教主。”张道阳垂首回道。 郭山河哼一声,又一一质问其他人,有一个小头目过于害怕,回答得慢了,郭山河一掌击打在他头上,只见咔嚓一声,小头目头骨碎裂,七窍流血,倒地不起。其他人噤若寒蝉,全身瑟瑟发抖。 郭山河说:“凡偷结外敌者,以此为鉴。” 众人称是,张道阳提醒道:“乱贼随时会攻上山来,教主要早做准备。” 郭山河扬扬手,大声说:“在丰沮玉门前设香炉,我要动法!”众头目如释重负,逃命似的冲出了紫宵宫。郭山河要动招遣百兽大法,这是《鲁班书》十分高深的法术,施法后,可感应百兽意念,召唤它们为己所用,能练成这一法术的《鲁班书》传人少之又少。越高深的法术,动用巫师的灵力越多,每运用一次,巫师就会折一年的阳寿,因此,巫师纵然练成了,也不敢轻易施展。现在眼见郭龙敏祖师爷一千年的基业要毁于一旦,郭山河也无暇顾及太多了。他沐浴更衣完毕,焚香三支,清除人体秽气,步履沉重地来到了丰沮玉门前。 第二十二章 黑血监狱第五节 设局 残阳如血,郭山河站在丰沮玉门前,香炉已经设好,青烟袅袅。 教民来报,东面山脚约五百镇民安下营寨后,迟迟不见进攻。郭山河暗想,他们果然要偷袭。他走下台阶,穿过奇门遁甲阵,来到悬崖旁,放眼望去,巫彭山苍苍莽莽,一派浓绿,唯独一条白亮的河流贯穿其间。东面山脚下百鸟飞舞,翱翔不下。郭山河心一动,现在是倦鸟归巢之时,如果有秘径,他们上千人行走其间,难免会惊动飞鸟。他绕山顶一周,果然看到天水河前惊鸟无数,对了,他们一定是从此处偷潜上山的。郭山河哈哈大笑,这时,却又见巫彭山惊鸟四起,山林摇动,似乎镇民从四面八方潮水般杀向了巫彭山顶。郭山河大惊失色,转念又想,巫彭山面积广阔,山势险峻,毒物众多,他们不可能从四面上山,而且至少需十万人才能有这等声势,一定是他们的障眼法。郭山河回头看了看曾困住他几天的奇门遁甲阵,计上心头,当下返回丰沮玉门,念动咒语。 而在巫彭山下,高靖也在催动唤兽大法,刚才的惊鸟便是他驱动的。一千余人聚集在天水洞外,伐木挑土,他们要堵断天水河一段时间,以便一千余人顺利入洞。西天最后一片霞光隐去了,百鸟欢腾的巫彭山陷入了寂静,天水河岸边也堆积起足够的木头与土块。陈议员一声令下,众人开动,将岸边的土木推进了天水河,河道狭窄、水流舒缓的天水河很快便被阻断了,洞口的水位迅速下降,很快便干涸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陈议员领先策马跃入河道,冲进了天水洞。公输然等人连同一千余镇民紧跟进去。天水洞十分宽敞,足以容纳一千余人。这时岩洞口的水开始倒流,大家急忙沿阶梯往山顶攀去,走在后面的人都被水淹了,他们手拉手,不至于被河水卷走。陈议员、公输然走在前面,他们回头观望,只见队伍排成一列,人挤人,绵延几里地,而倒流的河水漂浮的九黎人尸体,也是密密麻麻,蔚为壮观。很快,大家抵达了阶梯顶部,命人架上云梯,由陈议员、李清洪带领镇民悄悄爬上了巫彭山顶,公输然、科考队员、梅山教民、来友、刘夏、吴天良、王二狗和封魃吏断后。 陈议员爬了上去,只见月光之下,巫彭山寂静无声,炼丹炉又恢复了最初的排列。陈议员窃喜,看来郭山河的人全被吸引到东面小道去了,今晚只要先占据山顶,埋下伏兵,待郭山河返回,杀他一个措手不及,大事就可成了。他欣喜地走到奇门遁甲阵前,静等队伍集结。 很快,山顶便聚集了六七百余人,再也容纳不下了。陈议员招招手,命先行上山的镇民穿过奇门遁甲阵,来友在路上已经说明了穿越阵法的要领与注意事项。镇民们鱼贯而入,天水洞中的人全部缓缓攀上了山顶。镇民们全部穿过阵法还需半个小时,封魃吏无聊地坐在地上玩起小石子来。 公输然隐隐觉得不对劲,巫彭山太静了,就如上次他们来时一样,难道又是一个陷阱?突然,封魃吏哦哦狂叫起来,王二狗急忙前去制止,却见封魃吏的嘴、脸、双手沾满了鲜血,朝他跑来,王二狗失声大叫:“救命,不要杀我!”来友反应极快,一掌打在封魃吏前胸上,封魃吏嘭地倒在地上,又一跃而起,站在他身后的刘夏也失声惊叫起来,原来他的背部也沾满了鲜血。封魃吏并不攻击人,只是发出哦哦怪叫。 公输然大叫:“不好!地上全是鲜血!”大家这才发现大量鲜血自奇门遁甲阵中流淌出来,已经漫得平台到处都是。血从何来?大家心惊胆战。 来友跃入高空,望向炼丹炉群的对面,刚才进去了几百人,对面却不见一人出来,他落到地面,急忙挡住入阵镇民,大叫:“停止入阵,我们中埋伏了!”镇民慌乱起来,但环顾四周,并无敌人,不安地议论纷纷。 来友说:“阵中有古怪,谁愿与我进去看个究竟?” 高靖、扶流汉跳出来,大声说:“我去!” 来友点点头,三人结伴闯进了奇门遁甲阵。一入阵中,三人便不能互相照应了,景象也大不相同。高靖小心地按照步法往前走去,突然,前方出现十只鬣狗,嘴角残留着几片肉渣和血迹,龇牙咧嘴地盯着他。高靖明白这只是幻觉,径往鬣狗走去,鬣狗看似很意外,往后退了退,朝他大声叫唤。高靖只当看不见,迅速转入中宫。鬣狗突然发力,扑了过来,高靖条件反射式地伸手格挡,顿觉奇痛无比,鬣狗已经咬住了他的手臂和双脚。高靖鲜血直流,大惊失色,阵法中的险境不是幻觉吗,怎么变成真的了?难道是郭山河在阵法中暗藏了野兽?他左臂运起巫力,两指插入鬣狗眼中,鬣狗眼球立即碎裂,但鬣狗仍不松口,高靖疼痛难忍,左手抓住鬣狗的颌关节,用力一捏,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鬣狗颌关节顿时断裂,它终于松开了口。高靖双腿相交,一个回旋,脚下的鬣狗也被甩开了。 高靖心中明白,之前进入阵法的镇民肯定也以为危险只是幻觉,毫不防备,就被这群凶残的鬣狗咬死了。他不再停顿,念动唤兽大法咒语,全身有如筛糠,急速旋转。鬣狗围在一边疯狂吼叫,声音渐渐低缓下来。来友和扶流汉也受到了鬣狗攻击,正在危急之时,鬣狗受到高靖召唤,放弃攻击,全部往高靖身边聚集,不一会,竟多达三百只。这时,刚刚还寂静无比的巫彭山虎啸狼嚎,众林摇动,一层层树叶翻飞,以排山倒海之势往山顶涌来。 镇民们仓皇四顾,只见山下冲上来无数猛兽,老虎、野狼、鬣狗、野猪,数量多达几千只,他们引颈高吼,把巫彭山顶围得严严实实。阵中,高靖大喝一声,手往黄鸟洞一指,只见群兽齐往黄鸟洞冲去,声势之壮,数量之众,若惊涛骇浪,冲刷而去。 却在这时,黄鸟洞至炼丹炉群的道路两侧蓬地燃起两排熊熊大火,将巫彭山顶映照得恍如白昼。群兽惊见火焰,急忙收势,冲在后面的野兽收不住脚,跃上前面野兽的背部,层层叠加,足有四层,它们挤在一起,引得冲突四起,刚刚还齐整的群兽互相撕咬起来,不一会便死伤一片。兽中之王老虎抓住时机欺凌弱小,吃了它一生中最丰盛的晚餐。 高靖法力再高,也改变不了野兽的天性,他叹一声,沿原路走出了阵法。扶流汉和来友早已出来,全身是伤。扶流汉最惨,裤子被撕咬得支离破碎,几乎不能遮羞。 公输然大声说:“看来,郭山河已有精心准备,今晚一场血战不可避免了。” “就算这样,我们也不必怕他。”陈议员说,又高声喊道:“弟兄们,阵法中的猛兽已被驱赶,大家随我杀入黄鸟洞去!” 镇民们信心恢复,又蹿入奇门遁甲阵,往对面冲去。 第二十三章 圣地之谜第一节 伏兵 这次,镇民很顺利通过了奇门遁甲阵,对面人数越聚越多。 突然,喊杀声响起,丰沮玉门冲出二百余名邪教士兵,他们身穿道袍,手持木鱼、桡木棒,势如闪电,掠过千级石阶,扑杀过来。刚通过阵法的镇民不足百人,巫法远不及教民,见状转身欲逃,但阵中源源不断冲出镇民,阻挡了去路,他们张皇失措,一部分人荒不择路,跃过火堆,数千野兽张牙舞爪冲过来,不一刻,人人被撕成碎片,成了野兽腹中之物。眼见无路可退,镇民抄起手中武器,奋勇御敌,但面对训练有素,人数又两倍于己的教民不是对手,很快便被斩杀的干干净净。已入阵的镇民不知阵外情况,仍然不断冲出阵法,每跳出一人,邪教徒便刀斩一人,不一刻,石阶上已是尸首遍地,血流成河,惨不忍睹。 阵对面尚未通过的镇民见到这种惨状,全部止步,不敢再攻。高靖大呼:“来友兄,你带头强攻,我们用弓箭为你开路。”来友领会,带领陈议员、封魃吏、李清洪、刘夏、科考队员冲入奇门遁甲阵,镇民紧随其后,往对面冲去。梅山教民长箭连射,对面邪教徒慌忙格挡,但他们相隔得太近,梅山教的箭法又凌厉无比,每一箭如有千钧之力,邪教民挡得手臂发酸,很快就有数人中箭,其他人纷纷后退,让出一块空地来。这时,来友、陈议员等人跳出阵法,邪教民发一声喊,顶着箭雨冲上来,与来友等人搅在一起。(.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梅山教民担心误伤,不敢再射,他们带上梅山七怪迅速穿过阵法,前去支援来友。 一场混战随即展开,此时通过阵法的人不足五十,纵然有巫法高强的来友、陈议员、高靖等,对付二百多邪教徒仍显吃力。邪教徒十分狡猾,他们列成两队分从两侧插入众人后方,成合围之势。 来友与刘夏肩并肩,挥舞烟枪及扇子,往前直冲,科考队员除江未希外,皆无武力,都躲在来友和刘夏身后,他们带着仇恨,下手毫不留情,所到之处,邪教徒纷纷倒地,迅速冲出十余米,陷入敌群。邪教徒不敢正面迎战来友,便从后方攻击公输然三人,三人左绌右支,很快被快速前冲的来友拉在后面,被团团围困,眼见性命不保。这时,封魃吏像一头犀牛,横撞过来,邪教徒没见过这么不怕死的,急忙跳开,公输然三人暂时缓了一口气。温子菡拍拍封魃吏的圆头说:“唉,封魃吏兄,关键时刻,还是你最亲啊。”封魃吏十分受用,呵呵傻笑起来。突然,三个邪教徒冲上来,三根桡木棒插入封魃吏胸膛,却如入棉絮之中,他们一惊,公输然三人趁此机会,将手中短刀扎入邪教徒胸中。邪教徒死前拔出桡木棒,望着没有一丝痛苦的封魃吏,砰然倒地,至死也不明白为什么。其他邪教徒见状,又冲杀上来,公输然三人吊在封魃吏身后,拉着他不停旋转,玩起了老鹰抓小鸡的游戏。 高靖带领梅山教弟子,驱动梅山七怪,杀入敌阵,他们都是玩命的人,毫不畏敌,由牛怪、猪怪、狗怪、羊怪、猿怪打头阵,用蜈蚣、蛇怪作偷袭,再以弓箭作远攻武器,一时斩杀了二十余名邪教徒。扶流汉大叫:“看谁杀得多,比比看!”其他七个巫师大声叫好,弓箭连发,每射杀一人,就报一个数。七巫师有七怪相助,杀人数快速攀升,远远超出扶流汉,扶流汉不满地说:“畜生杀的归畜生,人杀的归人,你爷爷的人畜不分呐!”猪巫师嘲笑他说:“你除了踢猪屁股,毫无能耐,还狡辩什么!”扶流汉大怒,叫道:“老子让你见识一下扶爷爷的厉害。”他即是老子,又成扶爷爷了,辈份全乱了套。他搭上三箭,满弦射出,前方三位邪教徒惨叫一声,手臂中箭,转身欲逃,猪巫师补射三箭,邪教徒背部中箭,仆地而亡。扶流汉大叫:“8人!”猪巫师不满地说:“这三人明明是我射死的,应该算在我的名下,11人!”扶流汉恼怒地说:“他们明明是手臂中了我的箭,失血过多而死,怎能算到你头上?”猪巫师停下进攻,转身骂道:“你还讲不讲理!”这时,两名邪教徒趁其不备,从后方偷袭猪巫师,扶流汉见到,欲要搭救,已是不及。却在这时,那头花母猪怪高高跃起,撞向两名邪教徒,邪教徒猝不及防,全被撞翻在地。扶流汉欺近,手中长箭连刺,两人一命呜呼。他得意洋洋地望着猪巫师说:“10人,怎么样?”猪巫师呸一声,说:“你只会拣猪吃剩下的。”扶流汉愕然,很快明白,一脚踢在猪巫师屁股上,骂道:“老子踢你这没良心的东西。”两人嘻嘻哈哈越杀越起劲,对身上越来越多的伤口毫不在意。 高靖与其他梅山教巫师已被五十多名邪教徒团团围住,牛怪疯狂地冲向人圈,一名邪教徒躲避不及,双手抓住牛角,此人也是力大无穷,与牛怪不断拉锯,竟僵持不下。牛巫师用长箭在牛屁股上一刺,牛怪吃痛,奋起四蹄,往前一顶,邪教徒终于被掀飞起来,掉进通道旁的火堆,全身着火,大声惨叫,挣扎着跳出来时,已成一具黑碳。牛怪又冲向其他邪教徒,一名邪教徒慌乱之下,从道袍中脱下他的红色内裤,在空中一扬,牛怪被红色吸引,一头撞向红内裤,邪教徒也算机灵,用红裤头将牛引向火堆旁,意欲引牛扑火。牛巫师察知其意,一箭命中该人喉咙,只见血水如注,该人立时毙命。牛怪好奇地将鼻子伸到跌落一旁的红裤头上闻了闻,也不知闻到了什么气味,连打几个喷嚏。 陈议员与江未希意欲守住北生门入口,但被十余人缠住,已是自顾不暇。北生门很快被三名邪教徒占据,每跳出一个镇民,他们就斩杀一个。公输然一队已成孤军奋战,大家再是神勇,也抵不住二百多人,很快便落于下风。公输然一队越来越灰心,今日一仗计划粗糙,连中埋伏,一千余人血染巫彭山,天水洞里的阴气、怨恨越积越多了。 这时,郭山河、张道阳领着一百余邪教徒走出丰沮玉门,满意地望着眼前的壮观场面。左右两侧大火熊熊,将几千头野兽的战斗与几百人的血战分隔开,无一例外充满血腥;而几十人被困奇门遁甲阵,不敢出来;炼丹炉对面五六百人无法穿过阵法,六神无主地喧闹抱怨。一切都在郭山河掌控之中,他仰天狂笑,充满了得意与自负,以至于他没有看到身旁张道阳皱起的眉头。 张道阳请示说:“教主,乱贼已陷入困境,我们也去动动筋骨怎么样?” 郭山河点点头,两人身形一动,如雄鹰展翅,迅捷绝伦地扑向防守最为坚固的高靖一队,只听啊啊两声惨叫,猿巫师和蛇巫师头部中掌,倒地身亡。郭山河、张道阳跟着落进包围圈。邪教徒见教主亲征,大受鼓舞,拼杀得更加卖力。这时,杀声震天,丰沮玉门前的一百名邪教徒也冲杀过来,迅速散入人群。 公输然、来友、陈议员等人原就不敌,现又见敌人后援来到,满头大汗,暗呼不好。正在这时,身边惨叫声此起彼伏,刚杀入人群的邪教徒一人偷袭两人,手起棒落间,将之前二百余邪教徒斩杀得干干净净。大家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变故。 第二十三章 圣地之谜第二节 死尸 郭山河怎么都不能相信眼前的事实。(.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这时,张道阳躬身说:“郭教主,是我干的,现在你以一对百,还是束手就擒吧。” 郭山河转头惊怒地望着张道阳,颤抖着说:“你――你――果然是你!我防了你几十年,还是――你好狠!” 张道阳冷笑道:“郭教主,几十年前,我原本忠心耿耿,尽心竭力辅佐你,可你忌讳我功高盖主,处处提防我,打压我,还培养卢罄与我抗衡,甚至要打破一千年来我教由右巫师继承教主之位的传统,是你做小人在前,我行不义于后,须怪不得我。” 郭山河凄凉惨笑,对天长叹道:“几十年前,我就察觉你是奸佞小人,不能太过倚重,想不到,我还是败在你手中,真是天意啊!啊哈哈――”他癫狂大笑起来,声音中掺杂了无限悲凉。 来友也大笑起来,他对刘夏说:“孩子,看到没有,多行不义必自毙,我们大仇得报啦!哈哈――”他又转向郭山河,“老狗,这不是天意,皆是你一手造成的,快快就死!” 郭山河停住大笑,眼神凌厉地望向来友,怨毒地说:“想让我死?我先杀了你。”作势欲扑来友,大家急忙往来友身旁聚集,进行支援,郭山河却疾速跃向后方,几名卫兵被撞飞起来,飞过火堆掉入兽群,立刻被抢食得尸骨无存。 张道阳太了解郭山河,早在他后方蓄势待发,他一手前指,一手擎天,口中疾念金刀利剪法咒语:“奉请冥天玉皇尊,灵宵宝殿放光明,急急请,急急灵,……”一手凌空画出四道符咒,道袍一翻,只见他衣袖中飞出无数短刀、利剪,闪着黄光,往郭山河面门飞去。郭山河大惊,脚尖一点,身体后仰,向后快速滑去,众人纷纷避让,他口中疾念解金刀利剪咒语:“三宵洞内妙中玄,两条金龙颠倒颠,铜头铁尾如粉碎,玉石金童用绳缠……”双手合抱往外一推,短刀、利剪顿时消弥无形,但他也重新落入众人包围。 这时,奇门遁甲阵对面的镇民也快速冲了过来,陈议员发一声喊,数百人往郭山河冲过去,喊杀声惊天动地。郭山河要是中招,身体必定成为马蜂窝,他无心恋战,身形一顿,高高跃起,众人收势不住撞在一起,跌倒一片。郭山河在一个镇民背上一踩,再度凌空,意欲飞遁。张道阳、来友、陈议员、高靖从四面飞扑过去,形成合围之势。郭山河暗暗叫苦,却在这时,五十多个黑影脚踏兽头,冲杀过来,正是卢罄听到山顶喧哗,带着他的部从返回巫彭山顶了。他们都是卢罄精心**的精兵强将,虽遇强敌,毫不畏惧,翻过熊熊大火,杀入人群。卢罄久受郭山河栽培,倒也是个忠心护主之人。他势如闪电撞向张道阳,口中喊道:“教主快逃,我来缠住敌人。”张道阳身侧受敌,急忙收势,往一旁急坠,北面顿时现出空档来。(.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只见黑影一晃,郭山河已冲到百米之外,疾速往丰沮玉门掠去。来友、陈议员、张道阳、高靖拔腿欲追,卢罄领着五十卫兵挡在北面,成殊死御敌之势。 公输然扬手高呼:“大家冲啊,灭了邪教!”几百人潮水般冲上去,只见刀棒纷飞,卢罄等人被斩成肉泥,他的几个卫兵返身欲逃,却摔倒在地,大家踩踏过去,肠穿肚烂,惨不忍睹。众人继续往台阶上冲去。只见郭山河如一尊大石站在玉门前,面向东南,神情肃穆,口唇疾动,不一刻全身飞出数条黑气,宛转如蛇,又见绿光一闪,黑气射入四方夜空。张道阳惊呼道:“快杀了他,他在召唤死尸!”众人大惊,快速冲上丰沮玉门,短刀往郭山河斩落。 这时,一股强劲的阴风扫过,熊熊大火蓬蓬巨响,瞬间熄灭,百兽如遇大敌,尖声狂叫,疯狂地冲下山顶,许多野兽荒不择路,竟冲入深崖,摔得粉身碎骨。数百人怔在当场,冲在最前面的几人突然矗立不动,脸上慢慢开裂,一滴滴鲜血从裂缝中渗出来,紧接着面皮快速发黑,他们往后一倒,竟无声无息地死去了。转瞬间,刚刚还亮如白昼的巫彭山顶已是暗淡无光,阴风阵阵,鸦雀无声。这时,郭山河尖厉地大叫:“我巫彭的勇士们,还不现身杀敌!”说完他冲入黄鸟洞消失不见。 突然,巫彭山中杀声震天,平台下涌出无数死尸,他们铠甲鲜明,手持长戟,成千上万,密密麻麻如水漫沙滩般冲了上来,已冲到丰沮玉门的来友、张道阳、高靖、陈议员、李清洪、扶流汉、刘夏等人急忙潜入黄鸟洞追杀郭山河,但郭山河早已不见了踪影。洞外的镇民们吓得心胆俱裂,四散奔逃。死尸挟带着凌厉阴风,迅捷无比,所到之处,镇民全身发黑,头脸开裂,立刻死亡。公输然、科考队员、吴天良、王二狗混在人群中,没命地往巫彭山下狂奔。由于跑得太快,无数镇民跌倒在地,只要稍稍耽搁一下,死尸便追赶而至,倒地之人痛苦哀号数秒,立即死于非命。不一会,山顶死伤遍野,七百余人只剩下百余人了。 公输然等人快速穿过奇门遁甲阵,跑到悬崖旁,四人回过身来,只见无数死尸已追至身后,凶神恶煞地扑向大家,四人吓得脚底一软,摔倒在地。公输然双脚乱蹬,往后急挪,却一手按空,已到了悬崖边缘,再无退路。这时,一个死尸大嘴一张,露出满口黑牙,伸出双手向他扑过来,他双眼一闭,就欲往悬崖倒去。 却在这时,崖下又传来震耳欲聋的冲杀声,公输然睁开眼,只见云梯下快速爬上来无数衣衫简朴的战士,冲入死尸群,激战起来。他们便是天水洞中的九黎战士,几千年前,巫彭率部攻打巫彭山,几乎全歼九黎战士,他也有大量士兵战死山中,但数量远不及九黎战士。几千年后的今天,曾死在此地的巫彭战士与九黎战士再次交锋,只是强弱易势。九黎战士源源不断冲上山顶,巫彭战士节节败退,不到半小时,巫彭战士便尽数被杀。九黎战士将巫彭战士的尸身丢入炼丹炉,只见炼丹炉绿光冲天,死尸顿时灰飞烟灭。公输然等人死里逃生,站在行刑台上,望着这一场惊心动魄的战争,感慨万千。 这时,云梯下嘻嘻哈哈爬上来二十多人,公输然一看,却是杜乾坤、杨东元、卢小云和穿着城管制服的神兵,刚才的九黎战士一定是杨东元召唤的。众人大喜过望,冲上去,将杜乾坤紧紧抱在中间。杜乾坤被挤得透不过气,抱怨说:“哎呀!哎呀!热情了!热情了!大家排好队,一个个来!”科考队员一人给了杜乾坤一巴掌,将他推开。公输然说:“你这个逃兵,再晚来一步,我们就全做鬼了,到时一定也将你拖入十八层地狱。” 杜乾坤满脸委屈,温子菡骂道:“装什么可怜,不装也是一只狗熊。” 杜乾坤十分恼火,大声说:“你们就这样对待英雄的?” “英雄?切!”大家集体鄙夷地大叫,接着大笑起来。 公输然收住笑容,这才想起应向杨东元道射,刚要开口,杨东元、卢小云鼻子一哼,侧过身去。公输然以为刚才轻怠了他,便说:“多谢两位及各位神兵兄弟前来搭救,我们真是感激不尽。” “谁要救你了啦!不要脸!”卢小云阴阳怪气地说。 公输然怔在当场,杜乾坤与神兵却大笑起来。 第二十三章 圣地之谜第三节 抢人 杜乾坤笑毕,才说起情由。 原来杜乾请动高靖后,立即请梅山教民安排住处,备下饭菜,闷闷不乐地吃起来。口中不停念叨:“公输然你们一定正在牢中受苦吧,唉,不是我不想帮你们,实在是能力有限啊!”他说一句,吃一口,不一会就饱了,可还是止不住在说。他越说越失落,找出行李,将它进行过防水处理的手机掏出来,但梅山教偏僻,没有信号。他又找来一根铁丝绑到高处通进窗户与手机接收器相连,手机终于有了一格信号。 他拨通了杨东元的手机,不一会,传来杨东元方言极重的声音:“喂――哪位啊!” 声音震耳欲聋,杜乾坤揉揉耳朵,不自觉地跟着大喊:“老杨啊,我是杜乾坤啊!你在哪里呢?” 谁知对方声音更大,“哦哈哈!杜老弟啊!我在县城会几个朋友呢!”杜乾坤被震得差点丢掉手机,他问清杨东元住处,竟在城西娱乐城,这个老光棍肯定去会他的**朋友了。 杜乾坤故意不讲明意图,两人约好明天在城西娱乐城见面。 是夜,雷雨大作,躺在高若凌家中,想到它的主人却在饱受煎熬,杜乾坤久久不能入睡。暴雨在猛烈冲刷窗户,不时有冷风冷雨灌进来,杜乾坤定定地看着,心想:“背弃朋友者,会不会遭天谴呢?” 突然,一道惨绿的火花从窗外飞进来,只听蓬地闷响,房内生出一个大火球,轱辘辘滚向床来。杜乾坤吓得目瞪口呆,只听嘭地巨响,火球撞到床后的墙上,火花四溅,床上用品瞬间燃烧起来。杜乾坤一声惨叫,从床上翻滚下来,满身冷汗。原来是闪电沿着他白天架起的手机天线传了进来,他迅速扑灭大火,拍拍额头,暗想,难道真有天谴? 他不再多想,披衣冲出房间,骑上矮马,冒着暴雨往凤凰县城赶去。 杨东元年过半百,除了赶尸外,毫无所长,但时代在悄然变化,赶尸这一古老行当正在慢慢消失,他的生意越来越难做了。不过,他是一位肯动脑子的人,他知道世人对赶尸十分好奇,许多学者也在研究这一行当,因此前些天,他领着徒弟卢小云主动找到本地大学的教授,表示愿向他表演赶尸绝活。教授果然十分好奇,付了很高的表演费,观看了一场诡异的赶尸表演。谁知这事一传十、十传百,方圆百里好奇心强的富人都慕名而来观看表演,表演费也水涨船高。大司命赚得钵满盆满,再不好好赶尸,天天泡在城西娱乐城搞女人。 这天,他刚“征服”完城西娱乐城的黄月英,满意地爬下床,望了一眼床头柜上叠得整整齐齐的西服,怡然自得地抽起烟来。人生真是奇妙,换一个思路,生活就大大不同,隔壁的徒弟自跟了他后,一直牢骚满腹,现在也踏实下来了。杨东元美滋滋地想着。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他过去打开,只见杜乾坤湿淋淋地站在门外,大吃一惊,问:“杜老弟,不是说明天才来么?” “我等不及了!”杜乾坤挤进房来,本想扯床单擦身,却见黄月英**裸地睡在床上,他慌忙避开,顺手抄起床头柜的西服擦起头来。 大司命急忙扑过去,将被杜乾坤揉搓得皱巴巴的西服抢过来,心疼得大叫:“我的西服呀!这可是名牌啊,金利来,金利来啊!二千多呢!我的妈啊,我见人的宝贝呀!”他差点哭起来。 杜乾坤鄙夷地撇撇嘴,快速说完来意。杨东元余怒未消,一口回绝道:“小兄弟啊,我改行进演艺圈了,嘿嘿,现在大小也算个名人,再也不干那些不要命的勾当了。” 这时黄月英撑起身子关切地问:“刘常也被困了么?” 杜乾坤点点头,懒得搭理她,继续对杨东元说:“巫彭山上有种药草,于催情有极大功效,鲁班邪教就是用它诱奸落洞仙子的,当年巫彭也是用它炼制**,深得皇室贵胄喜爱呢,难道你不想搞点回来?” 杨东元有些心动,但一想到可能一去不还,又打了退堂鼓,连连摇头说:“我现在用美国的万艾可,知道不?万艾可,很贵的!其它的催情药吸引不了我。” 黄月英讥讽地说:“原来你的灯芯草还是靠药催的,唉――” 这声叹息击中杨东元的要害,他老脸一红,一把将杜乾坤推出房间,不耐烦地说:“原以为你找我有好事,这种要命的事,你另请高明吧,我侍候不起。”说完,房门砰地关上了。 杜乾坤郁闷至极,边敲门边喊:“老杨啊,这可关系到几个人的生死啊,你老一定要出手相助啊,算我求你行吗?”但杨东元在室内一言不发,倒引得其它房间的客人纷纷探头观望。这时保安走上来,将杜乾坤强行架了出去。 杜乾坤不死心,第二天在杨东元隔壁开了一个房间住下,每天清晨六点、中午十二点和深夜十二点定时前去敲门请杨东元出手。杨东元本是个没有朋友义气的人,再加上他赶了一辈子的尸,受尽白脸歧视,终生贫寒,无妻无子,现逢晚年,好不容易有些转机,哪里还肯为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冒生命危险呐。 第三天清晨,杜乾坤再次请求失败,他失落地走上街头。东方现出了鱼肚白,凤凰县城的街道上摆出许多早点摊子,烧滚的开水在呼呼冒着白气,把凤凰的清晨装扮得格外柔和,但杜乾坤毫无兴致,他长叹一声,来到一个小摊前,叫了一碗牛肉面。 他刚坐下,摊主却冲过来,一把抢走杜乾坤的凳子,杜乾坤毫无防备,摔了个四脚朝天。摊主神色慌张地将桌椅一收,推着跑进了小巷。人倒霉时喝凉水都塞牙,杜乾坤骂咧咧地站起身,只见刚刚还热闹的街道变得冷冷清清,几十家早点摊都不见了踪影。远处,一列城管队员正东倒西歪往这边走来。他们身上的制服极不整齐,上衣乱七八糟地束在腰带中,有的还掉出一小截,鞋子更是多种多样,有皮鞋、运动鞋,还有手工纳的黑布鞋。不用看脸,就知道这伙人是刚被收编的神兵,想不到他们已如此威风,所到之处,小摊小贩望风而逃。杜乾坤大喜,冲过去大叫:“各位神兵,还记得我么?我是杜乾坤呀!” 神兵们似乎喝了酒,走路摇摇晃晃,他们很快认出了杜乾坤,高兴地围过来,七嘴八舌问起公输然的近况。 杜乾坤招架不住,大声说:“公输然有难了!” 神兵顿时安静下来,杜乾坤将巫彭山的事说了一遍,他想争取神兵也去救援,毕竟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这时,神兵二当家的站出来大声说:“青平公主曾命我们好好看护公输然,公输兄弟也为我们谋了生计,现在他们有难,我们是不是要帮助他们?” 神兵齐声高呼:“是!”声音整齐洪亮。他们当城管这些天,总是受各种约束,日子过得实在没劲,现在见又可杀人闹事,就算不用救公输然,他们也会热烈响应的。 他们拉着杜乾坤说:“走!我们现在就去城南借些马匹,马上出发吧,免得让公输兄弟受苦。”他们说的借实际上是抢。 杜乾坤叹一声说:“我还有一件事没办妥,回去只怕救不了公输然,还要白白送死。” 神兵忙问何事。 杜乾坤说:“高若凌让我请大司命杨东元,只有他才能召唤死尸对抗郭山河,可是,这个老头子忘恩负义,毫无朋友义气,竟置兄弟生死于不顾,唉――”他明白神兵最看重兄弟义气,因此特别突出义气二字。 神兵果然义愤填膺,大声叫骂:“狗日的,老子过去宰了这个不仗义的老东西。” 杜乾坤连忙拉住他们说:“要是宰了他,岂不是更救不了公输然?” 神兵二当家的点点头,大手一摆,高声说:“进巫彭山前,大家先随我干票小的吧!”说罢领着众神兵气势汹汹地冲进城西娱乐城。两名保安过来阻拦,还没出手,就被撂倒在地。杜乾坤等在下面,不一会,便见神兵拖着嗷嗷怪叫光溜溜的杨东元冲了出来,他的物事果然是根灯芯草。在他们后面,只穿着内裤的卢小云拼命追赶,口里喊道:“你们要死了啦,怎么抢我师父嘛,快放下他!不然我要报警啦!” 一名神兵冲回去,抡起手就给了他一巴掌,喝道:“你个娘娘腔,再叫我抡死你!”卢小云果然住了口,满脸委屈。但他爱师心切,紧跟着大家往城南走去。街道两边冒出很多人看热闹,杨东元手捂下体,狼狈不堪地被拉着往前狂奔。 城南不远处有一个小养马场,神兵的目的地便在这里。他们凶神恶煞地冲进去,见马就牵,主人何曾见过城管结伙打劫的,吓得躲在家中不敢出来。大家凑齐二十多匹马,分给各人骑了,往巫彭山奔去。 第二十三章 圣地之谜第四节 圣地 杜乾坤说完,大家都在心里暗笑,杨东元、卢小云怒气更重了。 这时,九黎战士烧完巫彭战士的尸骨,退潮般返回了天水洞,侥幸保住性命的百余镇民和二十多名卫兵踩过成千上万的人、兽尸体,聚集到丰沮玉门前。一阵风过,血腥味、焦煳味、尸臭味四处飘散。公输然等人走上千级台阶,回头一看,昔日辉煌壮丽的巫彭山顶已被鲜血染成红色,反射出冷冷的光芒。公输然感到了彻骨的寒意,是谁杀了他们?仇恨?利益?还是野心?或者都是?世上的事原不必深究缘由,历史的本质在于书写结果,而不是开始,几千年来,亿万万生灵又有谁是明明白白地活着的? “他爷爷的,让他逃了!”黄鸟洞内传来扶流汉的抱怨声,只见张道阳、来友、高靖等人神情沮丧地了走出来。 公输然迎上去,问张道阳:“现在郭山河的势力已被削除,你也应履行承诺,放了高若凌吧?” 张道阳哈哈大笑,说:“这个自然,只要公输兄弟为我办成最后几件事,我立即放人。” “什么事?” “首先,你要命镇民立即返回鲁班镇,然后,让你的朋友们离开巫彭山,终生不得再进入鲁班镇,最后,你要助我解开黄鸟之谜。”张道阳城府极深,几十年来,他忍辱负重,在郭山河身边安插了一百多名亲信,苦心孤诣,终于成就了今日的壮举。此刻他的部从只剩下二十多人,自然难与人多势众的公输然抗衡,为防意外,他才提出了上述要求。 公输然急于救出高若凌,连忙点头答应。 陈议员见状,一扬手,镇民突然动作,将张道阳及他的卫兵围在了中心,陈议员阴狠地说:“公输然,为了夺取巫彭山,近千名镇民毙身此地,难道你就这样出卖我们?我们坚决不答应!”镇民们连声称是,群情激愤。 温子菡说:“陈议员,几天前在鸾凤殿,你亲口答应打下巫彭山后,由张道阳登鲁班神教教主之位,难道现在要矢口否认?” 陈议员哼一声,说:“那是迫于形势,不得已而为之,现在敌寡我众,正好趁机杀之。” 扶流汉怒骂道:“你个死不要脸的东西,这巫彭山到底是你打下来的,还是我们打下来的?你想害死若凌吗?” 陈议员暗想,今天若是同意了公输然的决定,自己的毕生心血就要毁于一旦,倘若杀了张道阳,害死高若凌,公输然一帮人定会杀了自己,自己才百余兵力,未必是他们对手,正踌躇难决时,山下传来了呐喊声,唐代杰、刘长孙带领数百镇民冲了上来,将大家团团围在中间。陈议员胆气大壮,厉声说:“今天我决不会放过张道阳,识时务者最好闭嘴。” 公输然大怒:“我才是第一负责人,大家听令,立即退回鲁班镇。”但几百镇民竟无一人挪动半步。 唐代杰讥讽说:“你一个黄口小儿,以为就能坐稳负责人的位置吗?赶紧收好你的那副嘴脸,免得再出丑。”几百镇民大笑起来,把公输然气得脸冒绿光。 张道阳冷笑着说:“陈议员,我早料到你是个食言小人,什么民主自由,哈哈,不过是你实现个人野心的幌子!”他又转向镇民说,“你们这群无知之徒,你们的鲜血不过是喂饱了一个卑鄙小人。” 这时,李清洪跳了出来,口诵咒语,陈议员、唐代杰、刘长孙等二十多位议员突然嗷嗷狂叫起来,他们双手拼命抓挠自己的脖子,面色发紫,双目暴睁,张开大口拼命呼吸,就如被人扼住了咽喉一般。李清洪的咒语越念越急,议员们竟将自己的脖子抓出了一个血洞,又将手指伸进去,抠出气管用力扯断,只见血水翻滚,恐怖至极。李清洪呀地一声大叫,议员们喉咙一声怪叫,砰砰倒在地上,全身一阵抽搐,就此死去。众人见到这番情景,均惊得目瞪口呆,镇民们一时群龙无首,加上恐惧万分,没命地往山下奔逃,不一会就散得干干净净。 张道阳哈哈大笑,众人如坠冰窟,寒气阵阵。李清洪向张道阳躬身说:“教主,属下不负所托,前来领命。” 张道阳欣喜地说:“很好,待我正式登位,将任命你为右巫师。”李清洪欣喜若狂,右巫师是鲁班邪教教主传统的接班人,身居此职,前途一片光明哪,他连声称谢。 张道阳又说:“几十年前,我就知道卢罄在镇外扩充势力,他以为收服了苗寨的巫师就高枕无忧,却万万没有想到,我却收服了苗寨寨主,对他们的一举一动了若指掌。哈哈――”众人心底更寒,张道阳城府如此之深,竟安插了李清洪在公输然队伍中,前几天同在四合院时,他肯定命李清洪给议员们暗下了蛊毒,防止议员作乱。这种阴险之人,若让他重掌鲁班邪教宝座,不出几年,邪教必定兴盛,到时镇民及镇外的女子就更要遭殃了。 公输然也想到了这些,但高若凌危在旦夕,他又不能不救。 这时,张道阳说:“李清洪,你带领道友将这些朋友送出鲁班门,公输兄弟,我们这就入圣地揭开黄鸟之谜吧。”李清洪在前引路,卫兵在后押送,来友、梅山教民、刘常等人无奈地往紫宵宫走去。 公输然跟着张道阳走入黄鸟洞石厅,折向西边的圣地通道,越往里走,越是阴暗。终于,前方出现一道石门,两人跨进去,里面伸手不见五指,地面十分潮湿。两人点燃两根火把,现出方圆三米的景物来,这是一座石洞,地面长满绿苔,柔软滑溜,踩上去,滋滋作响。张道阳说:“此地为我教圣地,最早由巫彭发现,也是关押黄鸟之地,雄鸟被杀后,雌鸟也神秘失踪,几千年后,公输青云再次发现黄鸟去向,对这个人人垂涎的神物,他却没有居为己有,只是将它的秘密藏在洞中,一千多年来,无人能够破解。我郭龙敏祖师爷创建本教以后,将此地设为圣地,唯教主可以亲临,不过我偷入多次,始终打不开这处秘地。”这时,两人已走到一块正方形的黑石前,它通体黝黑,光滑异常,与死尸客栈前风水塔的建筑石料一模一样。两人将火把插在黑石旁,可以看到黑石前方有一个小孔,如同锁孔,小孔旁有一行小字,上面写着“六十代玄孙,血班母”。 张道阳说:“你是公输青云第六十代玄孙,也是唯一能开启此石的人。” “高若凌呢?我要先见到她!”公输然说。 张道阳哈哈大笑,说:“公输兄弟不用急,我是个守信之人,自然会归还你的小情人。”说完,手指凌空一点,黑暗深处传来轧轧轻响,似乎是石门开启之声,不一会,一个纤弱的人影走出来。公输然仔细一看,大叫:“若凌!”高若凌全身一震,冲过来,与公输然紧紧抱在一起,公输然连声问:“你受伤没有?有没有人欺侮你,这里这么黑,你怕么?” 高若凌眼中泪花翻滚,口中说:“然哥哥,我很好,没人欺侮我,我也不怕,我知道你肯定能攻上巫彭山,救我回去。” 张道阳打断他们说:“待会儿有的是时间亲热,先开黑石吧。” 公输然为高若凌拭去泪水,取过班母**黑石的小孔,不大不小,刚刚好,但石头毫无动静。他转身问:“为什么没有动静?”张道阳也惊讶地望着黑石,难道所谓黄鸟之谜只是一个骗局? 正在这时,一道黑影迅疾无比地扑向张道阳,张道阳察觉有异,迅速回身,双掌推出,只听轰隆巨响,两人分开,张道阳撞上石壁,口吐鲜血,他指着黑影,头一歪就死了。黑影也受了重伤,倒在地上,他支撑着爬起身,口角带血,却是郭山河。 公输然大惊,拉住高若凌就跑。郭山河喘着粗气叫道:“哪里跑!”跳过来抓向公输然,高若凌拔出短刀往郭山河手心刺去,郭山河手腕一转,抓住高若凌手腕,另一支手掌高举,黑巫力立生,挟带着一股阴风往高若凌胸口拍去。公输然大惊,冲上来挡在高若凌身前,张口咬住郭山河抓高若凌的手。只听啪、啊两声,公输然后背中掌,郭山河松开了抓高若凌的手。公输然只觉全身冰冷,气血翻滚,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欲转身逃跑,却动弹不得,硬邦邦地倒在黑石上,在他晕厥的最后一刻,隐隐约约看见高若凌的短刀刺进了郭山河的左胸。 第二十三章 圣地之谜第五节 宿命 公输然沉入一个梦境,里面虚无缥缈,寒冷彻骨,他不停地下坠,永无止境地下坠。在他身旁不时闪过一些暗黄的画面,他从画中仿佛看到原始森林里无数衣衫褴褛的原始人手持长茅对付凶禽恶兽,他们割开自己的血管,将鲜血洒在地面,向天祈求巫力,超越自然的能力,他们得到了,于是,杀死了所有攻击他们的野兽。公输然又看到血腥凶残的古战场,巫师在指挥战争,无数战士血洒疆场,终于成就了一个统一的帝国,巫师因此成为国家的精神象征。时代在不断前进,人类文明战胜了自然,巫术渐渐束之高阁,藏匿于民间。 终于,公输然坠到地面,地面潮湿阴冷,他用手轻轻抚摸地面,到处是粘液与苔藓。他站起身,在无穷无尽的黑暗中盲目前行。前方出现一方水塘,水塘的堤上有两条很大的半截鱼身,公输然找来一根树枝,轻轻拨拉鱼身,突然,鱼肚中滚出两个人扑嗵落入水塘,仰面漂浮在水面,一动不动。公输然仔细一看,却是自己与高若凌,两人已经死去,面皮发黑,牙齿被水漂得雪白,肚子鼓起。悲伤像屋檐下的水珠,滴滴落入公输然心中,他嚎啕大哭起来。 也不知哭了多久,公输然才回转身,却看见自己站在不远处,定定地看着他,冷冷地说:“你死了,这是宿命!”公输然大叫:“不!不是!你走开!”他冲过去,欲追打自己,自己却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切又陷入黑暗。 公输然慢慢睁开眼,感到脸上湿漉漉一片,高若凌坐在床头,泪眼婆娑地望着他,泪珠叭答叭答滴在他脸上。这是一个色调柔和的房间,白色纱窗在风中轻轻摇动。床头点着几支红烛与香,香气氤氲,仿如鸾凤殿里的香味。高若凌探出手轻轻抚摸公输然的脸,十分舒坦,公输然嘴角羡起一丝笑意,可高若凌却哭得更加厉害,她慢慢凑过来,亲吻公输然的脸庞。公输然伸出舌头舔了舔她湿润的嘴唇,它带有泪水的咸味,让人心神宁静。 高若凌抬起头,拭去眼泪,嘴角挤出一抹微笑,凄美得如雨后梨花。她缓缓挽好自己的头发,窗外的阳光透过白色纱帘映在她的秀发上,给几根乱发边缘镀上了一层金辉。公输然在心里暗暗地说太美了。这时,高若凌站起身来,慢慢褪去自己的衣服,洁白的肌肤,细长的脖子,呈优美圆弧形的香肩,浅红色的乳晕,微微凹陷的肚脐眼,以及修长美丽的玉腿依次呈现在眼前。高若凌轻轻踢掉脚上的鞋子,爬上床,她趴在公输然身侧,胸部压在他的左肋,探出手为他解开衬衫的纽扣,再轻轻抚摸公输然的胸膛。快感袭上来,公输然闭上眼睛,任凭高若凌脱掉他所有的衣服。两人紧紧抱在一起,亲吻对方,身体慢慢蠕动。在这一刻,公输然忘记了一切,他的身体只剩下幸福、爱意与美妙的快感。 公输然渐渐沉入了梦乡,当他再次醒来时,床头挤着一大帮人,发出一阵欢呼声。 他慌忙坐起身来,看看自己,衣服整齐地穿在身上,房间还是刚才的房间,只是红烛与香已不见了。床头站着来友、刘常、江未希、温子菡、杜乾坤和刘夏,他们正在欢庆公输然的苏醒。公输然焦急地问:“高若凌呢?”房间顿时陷入了寂静。 温子菡坐过来,拉住公输然说:“你先安心养病,病好后,我们会带你去看她的。” 公输然心里略安,又问:“我睡了多久?” “半个月。”温子菡说。 “半个月?”公输然跳了起来,众人急忙将他按回床上,他又说,“这么久了?半个月了?其他人怎么样了?” 温子菡说:“那天你和张道阳去圣地,我们不放心,到了鲁班门后,趁李清洪不备,突然出手,将他杀死,再迅速制服了其他卫兵,当我们冲回圣地时,却见张道阳已被郭山河打死,郭山河也被高若凌刺死了,你身受重伤晕迷不醒,但神奇的是,黑石染上你的鲜血后,竟然裂成两半,现出一个铁盒来,于是我们便将你和铁盒带回了鲁班镇。” 公输然感慨地说:“想不到郭山河、卢罄、张道阳、陈议员、李清洪苦心孤诣,到头来却什么也没得到,反而送了性命,真是又可怜又可笑。” 刘夏说:“他们是死有余辜,尤其是郭山河,把你害得这么惨,他要不死,我一定再去宰他几十刀。” 公输然笑着说:“我惨吗?不是完好如初吗,我们大家也都安然无恙啊。” “你——”刘夏刚要说什么,其他人连忙向她使了使眼色。公输然察觉到了,心里不安起来。 公输然问:“铁盒里装了什么东西?让我看看。”刘常捧出一个小铁盒来,它虽经千年,却毫无氧化痕迹。公输然打开它,只见里面有一张暗黄色的宣纸,他取出打开一看,却是一张地图,地图右上方画了一只怪鸟,状如雕鸮,只是体形要大得多,应该就是黄鸟吧。在左上方有几行小字,公输然轻轻念道:“余一生孤苦,晚年得遇青平,方知生之滋味,然年龄悬殊,虽互相爱慕,却不能相守,遂力促公主与段兴和之姻缘,无奈好事多磨!余隐退武当,青平又追随而至,她因我连负两人,欲以死相报,余念公主大恩,甘愿殉葬,生无缘份,死可同穴,于愿足矣!为成全我公输后代,特将黄鸟迁徙路线图藏于此地,由我六十代玄孙得之,保我公输一脉。太平兴国八年青云绝笔。”公输然念完,怔怔出神,原来公输青云与青平公主果真有一段忘年恋情。青平公主先与公输青云同葬千年,又借高若凌之手,化去扶教主一片痴怨,再遂了公输青云心愿,与段兴和合葬,终于了却三段孽债,可谓完美无缺。公输青云之所以不杀雌黄鸟,也该是念及它与自己一样,孤苦伶仃,苦觅情人而不得吧。 “唉——”公输然忍不住长叹一声,他又问,“高大哥、神兵、吴局长、王二狗和杨东元师徒呢?去了哪里?” 温子菡说:“梅山教人与杨东元师徒都回去了;神兵嘛,在凤凰县城闹了事,不敢回去,以后会留在鲁班镇辅佐新选出的镇长管理镇务;至于吴天良和王二狗,来友爷爷为他们化去诅咒后也回了县城,只是他们受神兵牵连,被查了,据说查出了多项重罪,现在被解了职,正在等候审理。” 公输然暗笑,他们也是咎由自取,他又挣扎着要起床,来友一把按住他,神情黯然地说:“小然,你身中郭山河重击,体内被他注入了阴毒无比的黑巫力,要及早治疗,不然——”他欲言又止。 公输然心明如镜,问道:“要怎么治?” “唉,修习《鲁班书》,靠你自身的巫力驱散它,这是唯一的治法。”来友艰难地说。 公输然如坠冰窟,痛苦地大叫:“不!我不学《鲁班书》,我答应凌儿的!”他疯狂地跳下了床。 来友将他紧紧拉住,大声说:“孩子啊,你必须学,这是唯一的办法,唉——我现在就带你去看高若凌吧!” 公输然一愣,紧张地问:“凌儿怎么了?她在哪里?快带我去!” “跟我来。”来友说。所有人都低下了头,跟着来友往外走去。公输然心急如焚,他有预感,他将要面对的会是什么。 一行人沉重地来到了镇东一处山坡,坡上青草遍野,中间点缀着各色野花,就如一幅镶嵌画,坡上垒了一座新坟,坟头摆放着十多个野花编织而成的花圈,精心制作的墓碑上刻着“梅山教高若凌之墓”。一阵风过,花圈剧烈颤抖,野花花瓣漫天飞扬,遮挡了墓碑、山坡、阳光和公输然痛不欲生的脸。 第二十四章 尾声 二十多年,死亡对公输然而言太熟悉了,从三岁开始,他所经历的病危、电击、溺水、中邪等危害生命的事情不下二十次,他也经历过亲友亡故,看过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不一会就变成了硬梆梆的死尸,然后被装进棺材,埋入土中,不过十多天,便腐烂得只剩一副狰狞恐怖的骨架,不论他生前是多么的和善与美丽。他已渐渐接受了生死这个万古不化的人生命题。 然而,眼前的坟堆里躺的却是高若凌,立刻颠覆了他所有关于死亡的结论。公输然怎么也不能相信眼前的事实,在黄鸟洞,他明明看到高若凌的刀刺进了郭山河的胸膛,为什么高若凌却死了?没有人回答他这个问题,因为他是当时唯一的幸存者,唯一的解释就是郭山河临死前打死了高若凌。难道这就是宿命?是上天对公输家族的惩罚? 公输然趴在坟堆上,周边三米已被他踩踏得光秃秃,几天来,他吃住在这里,没有流过一滴眼泪。他翻过身仰躺在坟堆上,举起手中的酒瓶,咕咕灌了一大口,昔日那个刚出校门,不谙世故的公输然不见了,取而代之地是一个蓬头垢面,胡子拉碴,满面沧桑的公输然。岁月为人生制造了苦难,也不断风蚀人的容华,这是每一个人的宿命。 远处的巫彭山青翠如黛,一行小鸟划过天际,飞越鲁班镇。小镇恢复了平静,它正在缓缓走向消亡,几十年后,这座遗失之城将化为一堆废墟,在每一块洒有镇民热血的砖上爬满青藤和昆虫,所有镇民都将长眠于此,那时会是怎样一副景相?野草疯长、藤萝密布,《鲁班书》的残页随风飘舞。公输然苦笑一声,又喝下一口酒。这些天,科考队员、来友、刘夏轮流前来探视他,为他送来饭菜,大家担心他酗酒对身体不好,每次只送一小瓶酒过来,但公输然闯入不远处的镇民家中,强抢了一大坛米酒放在坟头,镇民都认识他,不敢拦阻。公输然不停地喝着,酒是精神麻醉剂,会让人停止思考,忘记心中的痛,但不论多少酒,也化不去他的灰败情绪,高若凌离去了,自己也终究逃不掉几千年前就埋伏下的宿命。公输然无法压制疯狂的思维,他竭嘶底里地站起身,又轰然坐下,靠在墓碑上,他的眼神越来越黯淡无神。 这时,刘常、江未希、温子菡、杜乾坤背着行囊走了过来,他们等得太久了,现在离回北京复命剩不下多少时间,已经到了必须离开的时候。他们完成了任务,有了黄鸟迁徙图,就足以向李渊博交差,按图索骥找到黄鸟是迟早的事情,但他们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温子菡忧虑地说:“我们走了,你要振作起来,早日回北京,我们等你。”公输然与他们对视良久,始终没说一句话,他又自顾自地喝起酒来。四人摇摇头,往巫彭山走去。江未希突然驻足,回头凝望公输然。公输然偏过头,这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女人就像一个谜团,他曾经渴望破解它,但此刻,公输然却心如死灰,他害怕受到关注,也害怕关注别人,把这个谜团留给以后吧。 等到公输然再次转过头来时,四名科考队员已经消失在了丛林中。一股毫无来由的失落感、孤独感袭上他的心头,好了,走了,他们都走了,现在只剩下黄土里的高若凌和口袋中的《鲁班书》了,这本书是来友在黄鸟洞中找到的,正是当年公输青云封存于青平公主墓石碑内的那一本,它记录了公输青云及历代鲁班邪教教主的学习心得,对公输然快速由常人成长为巫师会大有裨益。公输家的东西终于回来了,它紧贴着公输然的肌肤,正散发出鬼魅般的力量,试图俘获他的灵魂。公输然哈哈大笑,又自言自语起来:“凌儿,你肯定怕黑吧,我来陪你了。”他丢掉酒瓶,开始用手挖掘坟堆。经过这么多天,泥土已经成块,坚硬得很,不一会,公输然的手便鲜血淋淋的了。公输然举起手,大叫一声,惊起一群飞鸟,呼啦啦地越过坟头,飞向了远方,只留下几片羽毛在风中轻轻飘舞。公输然突然生出一个念头,高若凌没有死,坟墓中什么都没有,他转身冲入一户人家,抢了一把锄头,疯狂地挖了起来。 正值中午,白花花的大太阳底下,世界在滚滚热浪中晃动起来,公输然的精神也恍惚起来。终于,锄头下响起了沉闷的撞击声,这是挖到木板的声音。他小心地扫除黄土,一副黑滑明亮的棺木露了出来。公输然全身一震,刚刚还急不可耐的心情又变得迟疑起来,在这块黑木板下面,躺着什么呢?一副骷髅?或是一对腐烂的尸体?公输然全身颤抖起来,他见过了高若凌美丽的面庞,怎么可能再接受她狰狞恐怖的样子?他喉咙发紧,面部抽搐,像受伤的小狗一样呜呜叫起来,全身缓缓趴在棺木上,双手轻轻抚摸棺盖。人的内心渴望与现实为什么如此不同?为什么偏要让他承受这一切? 也不知过了多久,公输然终于坐了起来,他想,在木板下面,可能是可怕的现实,也可能空无一物。他凭直觉认为高若凌没有死,但如果她没有死,为什么要离开自己?不喜欢自己了?不可能!高靖反对?高若凌不会屈服于这点小阻力的!想促使我修习《鲁班书》求生?对!肯定是这个原因。公输然跳起身来,举起锄头,就要挖开棺盖,可他又迟疑起来,不管里面是什么,可能都会让他无法接受。 鲁班镇的高楼童话般地矗立在远处,但公输然却感觉如同在地域,他想起了在陈议员的车内的幻觉。在幻觉中,他孤独地坐在鲁班镇的一座楼房的窗前,只有青儿、平儿陪伴在他的一侧。他全身冰凉,难道一切都会成真?不!决不!公输家不会屈服于宿命!他痛苦地大叫. 他突然想起青儿、平儿在鲁班门所在的山顶平台受卢磬重击,已坠落悬崖,多半已死去。哈哈,公输然大笑起来,这说明那幻象不会是真的,他的信心瞬间回归,再次高举其锄头。这是,不远处传来咕咕的叫唤声,两只白色的大鸟拍打双翼,一起一落地飞了过来,正是青儿、平儿。公输然怔在了当场,锄头哐当掉在地上。是真的!不!不会是真的!他跳出墓坑,发疯似的冲向青儿、平儿,边驱赶边大喊:“你们快走,不要来!快走!不要来!不要来……”青儿、平儿被赶得惊慌四逃,羽毛纷飞,可就是不肯飞远,他的叫喊声越来越绝望。 公输然痛彻心扉,转身向巫彭山冲去,是的,赶不走大鸟,但他可以离开,这样幻象就能被打破了。他连续狂奔了几个小时,终于冲出了鲁班门。然而世界虽大,他又可以去向哪里呢?他不愿回家,不愿将公输家即将灭绝的噩耗带回家;他也不愿回研究所,他再也不想面对这分给他带来无穷痛苦的工作了。除了这些地方,他还能去哪里呢?一个人影晃过他的脑海,余倩!那个曾经与他相爱了两年的女孩子怎么样? 公输然回到独凤县县城,转车到张家界,再乘坐飞机返回了广州。 在天河体育中心旁,有一座大楼,它的第二十五层是一家著名的日本餐厅。公输然在靠窗的餐桌前再次见到了余倩。时隔三月,却恍如隔世,余倩穿着银行的工作服,上身是白色衬衣,下身是黑色短裙,秀发梳理得一丝不乱,不停地用镜子照着自己精致动人的脸。从这些随意与刻意之中,公输然看出了她的不满与期待。满身酒气、泥渍斑斑的公输然走了过去,引来一串怪异的目光。他这才发现余倩对面还坐着一位喜不自胜的男子,他长得清秀颀长,脸面白净,食指正玩着一把奔驰车的钥匙。 公输然沉默地坐到了余倩身旁,余倩挺了挺身,说:“你来了。” “嗯!” 余倩顿一顿,脸上现出一片冷漠,很快又化为满脸的关切,问道:“你--好像,有些不好的经历?” “嗯!” “你还会走吗?” 公输然偏过头,望着余倩,他突然发现,余倩的眼中蒙上了一层水雾。“走?去哪里?我不知道--” “这位就是公输然吧?”对面的男子问道。 公输然望一望他,又望着余倩问:“他是谁?” 余倩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支支吾吾起来,男子抢先说道:“我是她男朋友,你住哪里?” “我?暂时住在岗顶。”公输然说。 “哦,那里是城中村,治安很差,你要是不怕麻烦,就搬到我家去吧,我家住在汇景新城的别墅区,我爸是银行高管,平时忙,很少在家,很方便的。” “不了,东西不好搬。” “没关系,用我的大奔,一车就搞掂的啦。” 公输然不耐烦起来,对余倩说:“你能不能让他离开?” 余倩转头看向男子,眼中之意不言而喻。男子脸上腾起一股怒气,又强行压制了下去,扬了扬手中的钥匙,说:“我在楼下车里等你。”说完,就气冲冲地下了楼。 顿时清净了很多。公输然说:“我去了湘西,经历了很多,还遇见了一个女孩。” “你爱上她了?” “是的。” “后来,她离开你了?” “是的。” 余倩伸出手,轻轻抚摸公输然的脸,公输然倒下去,将头枕在她的腿上。在这一刻,他突然觉得无比委屈,压抑数日的泪水喷涌而出,打湿了余倩的裙子。余倩望着他,泪珠也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滴落在他的脸上,慢慢洗去了他脸上的污渍。餐厅里响起了神思者的《lovesong》,低转缠绵的乐曲似能抚平公输然满身的伤痕,他慢慢地沉入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被一丝异香惊醒,香味清淡,如雨后山林中野花的香味,带着些许湿润,无声无息地泅上心头。这是高若凌的体香,公输然慌慌张张地站起身来环顾四周,餐厅里的客人不多,十分安静,几个服务员来往穿梭,并没有高若凌的踪影,他急忙冲到高大的落地窗前,楼下街道上人头攒动,车流如织,西方落日红艳似火,点燃了整个广州城。今天即将落幕,明天总会来到,公输然喜悦起来,高若凌没有死,自己将成为一名伟大的巫师,他一定能破除鲁班的诅咒,拯救公输家族。 (《鲁班书之血班母》完) (注:由于本书是边修改边发布,所以前后有些人名地名不对应,但我相信读者能分辨得出来。) 暂无外传 暂无外传 《鲁班书》暂无外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