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好凶》
前言必读(为了优化您的阅读体验)
问:先打个招呼吧。
答:大家好,我是雨落闻声烦(雨落是一个大小姐——这是ID,不是性别)。
问:什么时候更新?
答:没有特殊情况,一般都是六点到十二点(下午),如果存稿多的话会加更(现在零存稿)。
问:是不是后宫?
答:必须是。
问:关于风格有怎么样的预期?
答:偏日常一点吧,我比较喜欢写日常,因为这会让我感觉角色是活的,而不是工具人,但也不想没有意义的水日常,所以哪怕是日常,其实也是在推剧情进度……没什么经验,我会争取把日常和剧情进展写好,请给我一些进步学习的时间(拜托了~别上来就喷)
问:会有什么需要避雷的点吗?
答:应该不会吧。我纯爱战士巅峰,半步战神。不过,有些可能我和大部分读者觉得无关紧要的剧情,部分读者也许会觉得很那啥,这点有些众口难稠,所以还是要注意反馈。说实话为了避雷,有些设定写的头疼,我自己倒是觉得那些东西挺无所谓的……但有读者不觉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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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有什么想要对读者说的?
答:卫道士或者太监和尚文专属爱好者请出门左转……我的文章可能不太适合你,因为我写大纲的时候填写的受众就很明确——跟我拥有相同XP的人。(我的XP请详见第一章作家说,保证一看就懂。)
问:最后用一段精炼的话结束吧。
答:我以前的笔名叫暁月雨落,那个账号写了好几本都连签约都没成,这是我第二个账号,第一本也没签约成,不抱希望内投的第二本,没想到居然一次就过了(虽然后来作死非要修改,结果改了六遍)……感谢拂尘老师的各种指导。单机码字的时间很长了,所以有人愿意评论我是很开心的,只要不要乱骂人抹黑之类的,能回复我肯定回复。还有就是……
问:我说的是精炼,你这……
答:呃……抱歉,那就先到这里吧,我们正文见。
以上。
雨落闻声烦说
PS:有任何问题,请先去看第一卷总结,几乎所有问题我都解答了,如果里面没有你有的问题,再来cue我。不要一上来就“键来”。
回答一些问题
鉴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问“为什么都顶尖宗门了,还不去直接把他们全杀了”“为什么修仙世界还要讲究证据”“为什么主角要把自己至于危险之中……”
……这种其他人绝对不会问的问题,其实更详细的解释第一卷总结里面有,但关键他们不看啊,直接上嘴,挺无语的,不知道为什么作家说也发不出去,只能发这里了。
注意:内含剧透,酌情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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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佘争跟仇命的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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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是讲不讲证据,这个压根没关系。
你们真的看不出来,那段乍一看很有道理,实则漏洞百出的话就是在忽悠他吗?
仇命长期被忽悠得没有独立思考能力,所以觉得门客的话都是对的,即便心中感觉不对劲,也不会去怀疑。
这点我总共强调了两次,我本身不想剧透,可第二次甚至有读者在章说里直接点出来了啊。
佘争只需要仇命帮他试探,事后无论怎么样把锅一甩,仇命就没用了,还管什么会不会怀疑,证据不证据?
每次问这种问题,我都感觉,这也不需要怎么思考啊,答案都摆在脸上,他们就是不理解……那真的挺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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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为什么不平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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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我更无语,好家伙,合着你们的修仙除了杀人夺宝,互拼背景就没别的了?
龙玉门跟五道门最大的区别,就是历代门主不干涉凡尘,(这代是异类,以楚姨的性格,要是知道仇命的小动作,早过去把他骨灰扬了,这也是靖儿不告诉她的原因)。
龙玉门历代隐山避世(虞知琼·往事那一章里我记得有啊,看得认真点行不)如果不是出了个仇璇玑,甚至大家都不知道有龙玉门这种隐世大宗。
出师弟子或下山历练弟子,就算真的陨落,也是他们自己种下的因果,自己来承担(宗门级别的冲突除外)。
正统仙门比较看重因果,这是我讲述很多种修行道其中一种。
五道门不在乎仙凡之别,他们依附朝廷,就是为了通过“仙”获得更多“凡”的权力,这同样也是一种道,并且是正统仙门很看不起的道。
值得一提的是,关于五道门,因为我比较讨厌写王朝政治,所以描写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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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主角为什么要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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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因为主角是个人,有自己缺点的人,不是上来就是完美的神,他需要时间反省自己的过错,历经挫折,逐步成长。
想看一路平推无脑装逼……那你为什么不去某lu呢?
况且,我从来没虐主过吧?现在网文市场就是这么个市场,无论过程怎么样,最后一定是主角赢,主角代表着爽点的集合。我也从来没有让靖儿输过。
但我也不想写一个只会装逼推妹子的工具人,所以我给他设定了一个很简单的成长线来扩充角色。
一开始靖儿对于修仙其实很没有实感的,或者说对于这整个世界都没有实感,对死亡没有概念,所以思考问题会把自己摘出去,总是想着最快解决的方法,不在乎自己的安危,或者说很难意识到自己的安危,第一章里他遇到赵扶摇,他一开始就没当回事,纯当做陷阱关卡了,有人说是稳,其实一点也不稳,稳是后来的事。
——后来褚梁让他意识到,人被杀,就会死,死是一个很真实的词,他前面那些计划,看起来很装逼,其实稍微出点错自己就死了,自己手底下杀的人,并不是游戏中那样杀完就结束,还会爆装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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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杀的每一个人,包括他自己死了也一样,死,意味着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但同时身边的亲人依旧活着。(不是圣母,具体可以去看第二卷第四章跟第十章,都有解释)
意识到死的本质之后,靖儿反省了过去的错误,不在把自己的安危看淡,并不是单纯一句“我很惜命”就完事。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心态转变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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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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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写的仙侠,真的不是单纯的杀人夺宝打怪升级,更不是系统文中“修为+1”“道心+10”那样确实也有受众,大纲还更好写了,但对我没意义,写着很空虚。
开头我就说了,我这是偏日常的文,纯装逼打脸是不可能的。
我真的是在很认真的讨论“仙”与“”道。
解释的很清楚了,别再问那些无脑的问题了,更详细的至少看完第一卷跟第二卷前十章,或者看完第一卷总结之后,还有疑问的话,可以cue我。
二话不说就开喷,还很大义凛然的自称神农……无语,这种行为除了能表达出你们很暴躁,很喜欢“键来”之外,其他的什么都表达不了。
真的,满嘴都是主义,满心都是偏见。
——以上是来自一名扑街作者的牢骚,我心理素质不好,你们悠着点行不?
第一章 被封印的女子
月夕,大璃紫陌城,郊外,陨龙渊。
乱石嶙峋,怪石堆砌,幽晦多雨,阴森得像是地狱。
滴答——
石钟乳汇聚的水滴脱离了尖端,在空中划过一道水线,滴在了一个少年的脸颊上。
少年看起来十六、七岁,身上穿着一件镶着金边的黑袍,内敛大气,侠气凛然。
一双专门勾引良家妇女的桃花眼暗藏星河,样貌生得是祸国殃民,好似画中侠客,书中谪仙。
他背靠在被落石堵住的洞窟口,脸色苍白的像是病人,捂住右臂的指缝间隐隐冒出血水。
隔着落石传来的,是洞窟外稀稀落落的交谈声——
“要你们有何用,连个无法修炼的废物都解决不了!”
“大人,许守靖虽然没有修为,但武道造诣很高,我们打不过……”
“谁让你们跟他打了?教你们法术都是学来吃干饭的?不会用法术轰死他吗?!”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方才突然怎么都用不出法术,怪的很……不过大人放心,他又没有修为,挡不了这落石的……”
洞窟外的声音越来越远,许守靖面无血色,却忍不住咧开嘴露出了笑容。
看来这群刺客虽然调查过他,但却只知道表面。
如果这群人伪装身份询问一下门内师兄弟就能知道,他虽是五行绝脉入不了仙道,但同辈弟子之间的争斗却从未输过。
不只是因为武道天赋冠绝,更是因为五行绝脉带来的天然“沉默”。
战士打不了法爷?把你沉默了不就能打了嘛。
此种体质恒古未有,任何典籍都没有半句记载,他们不了解也是当然。
也幸好他们不知道这消息,不然早早的拉开距离用大范围仙法轰炸,他还真没什么办法。
念及此处,许守靖眉间抽搐,满脸写着不爽:
“我进京参加个女帝招婿招谁惹谁了,居然找了一堆刺客搞我……”
十七年前,许守靖无意中成为了货车免费送异世界服务的首席体验官,也就是俗称的穿越客。
刚生下来就与前世一样没了双亲,一个襁褓的婴儿无依无靠,若不是有位童养……啊不,善良的少女把他捡了回去,差点就刷新穿越者最快速通纪录。
许守靖一度以为这里是古代,从记事起就开始疯狂回忆那些刻进DNA的语文课本。
毕竟诗词可是泡妞神器,哪个时代都不能免俗。
可就在他刚准备当个神童震惊世人时才发现,捡自己回去的少女,其实是一个修仙宗门的门主嫡传。
这里是一个可以飞天遁地,手摘星辰的世界。
两世为人,又亲身经历过生死,许守靖何尝不想御剑上九霄,抬手覆山岳?
可他偏偏不知道生错了哪根筋,是个五行绝脉。。
“嘶……”许守靖倒抽了一口凉气。
刚才紧绷着神经没感觉,此刻松了口气,与那几名刺客以命相搏的后遗症瞬间传遍了全身,四肢宛如散架了般,提不起半分气力。
即使如此,他仍旧咬着牙,让大脑保持清明。
他伤还没来得及处理,洞窟中又十分潮湿,要是就这么晕过去,很有可能栽到伤口感染上。
许守靖意念一动,腰间的琼玉阁发出了一阵亮白闪光,一个红色酒葫芦就出现在了手中。
醉仙酿。
酒如其名,专门酿给修仙之人的酒,号称管你是什么境界,只要你敢来喝,就一定能醉。
都能醉仙了,有多烈根本想都不用想,用来消毒也没什么毛病。
许守靖忍着疼痛用酒水清洗了一遍伤口,敷上灵药,撕了几个布条包扎好,又换了一身干净的黑衣。
做完这一切,体力也恢复的差不多了。
他看了眼堵住洞口的落石,上去踹了两脚,丝毫没有撼动,显然想要从这里离开明显是不太可能了,除非傻到一块石头一块石头去硬搬。
本来是这些落石让他从刺客手中逃脱,应该感谢才是,可现在这些落石又变成了新的烦恼。
许守靖没有多做犹豫,摸黑朝着洞窟深处走去。
洞窟外侧还算宽阔,但越往里就变得越狭窄,只能容得下一人侧着身子扶壁前行,前胸挤后胸,几乎没办法正常呼吸。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许守靖从狭窄的通道中钻出,重新来到了开阔地区,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扇巨大的石门。
周围一片漆黑没有任何光源,也看不到任何东西,唯有这扇门却看得清清楚楚。
走上前,试探着推了两下石门,纹丝不动。
并非是这石门本身有多重,而是门上似乎刻画着某种禁制,让石门本身一直处于不能被打开的状态。
“算了,也回不去了……”许守靖嘟囔了一句,伸出手贴在了石门上。
五行绝脉会导致五行不成循环,灵力无法在体内久存,这是他无法修炼的诱因。
但同时,这也是能够让那些刺客短时间内放不出仙法的手段。
能破坏自己体内的循环,自然也能破坏他人的。
那几个刺客就是因为不知道这一点,被许守靖用五行皆斥的真气特性破坏了体内平衡,被迫演变为接近战,最终让他在山体滑坡的帮助下逃脱。
按道理说,用在阵法禁制类的术法上应该效果差不多,毕竟与法术的构成原理是相同的,但他还真没试过。
此时也只是死马当活马医,探出一丝真气到石门的禁制上。
“咔嚓——”
清脆的破裂声响起,古朴的石门上亮起的繁琐符文应声破碎。
石门没有受任何力,却十分自然地朝两边展开,一股尘封了万年之久的古老气息扑面而来。
哗——
门内昏暗的空间亮起了微光,蓝色火焰自两侧一字排开,逐步攀登着远长的台阶,点亮了整个大厅。
一个穿着白纱仙裙的女人漂浮在半空。
说漂浮或许不太对,应该说被绑在了那里。
虚空中伸出了两条漆黑锁链扣着她的皓腕,两条洁白的玉臂向两侧展开,脚垂在空中,如瀑般的青丝拖在地上。
似乎是被久违的光亮惊醒,白裙女子缓缓睁开了凤眸,视线流转一番,最终停留在表情僵硬的许守靖身上。
隔几着十仗,两人相对无言。
“咕噜——”
过了片刻,门口响起了吞咽口水的声音。
许守靖深吸了一口气,神情认真,拱手一沉:“打扰了,你接着睡。”
话落,干净利落的转身,毫无留恋地朝外走去,顺带还想要把石门拉上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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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遇上任何问题,请先去看第一卷总结,几乎所有问题我都解答了,如果里面没有你有的问题,再来cue我。不要一上来就“键来”。
雨落闻声烦说
标签:多女主;偏日常;剧情向;修罗场;慢节奏;轻松;养成;穿越;后宫
注:不是种马!不是废柴流!不是打怪升级!不是装逼打脸!
有任何疑问请先去看第一卷总结,那里我基本回答了所有争议比较大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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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括为什么不无脑平推,为什么靖儿要把自己置于危险,为什么修仙世界还要证据(不是,但凡看的认真点,也不至于问出这样的问题)
事后补充:本书共十个女主;第一卷没有剧情,就是让各个女主出场一下(口头提及也算),最后靖儿找到本书的大主线后结束,后面再慢慢发展与各个女主的关系。
有些设定其实我不想写……为了避一部分读者的雷,把我避的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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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毙掉的简介,仅供参考:
世人皆说,仙道是淡泊处世,出尘者为仙。
但在许守靖身上,这个前提似乎被颠覆了——
仙族女帝:“放眼九洲,唯有本帝能让你踏上修行路,双修吧,少年。”
人皇女帝:“以后你就称朕为母后吧。”
未亡人师叔:“小坏蛋,还不快叫岳母?”
道姑剑仙:“孽徒,我可是你师父!你……你竟然……”
童养媳门主:“我养了你十七年,就是让你给我找狐狸精的?”
“……?”许守靖。
你们不对劲。
备选名:《女帝成双》、《少主凶猛》、《仙子不对劲》、《女帝妄想收养我》
第二章 命中注定
直到眼前再次陷入黑暗,白裙女子的神色都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未曾期待,又何谈失落?
自他们把自己封印在这里开始,就从未想过能出去。
她习惯了孤独,这种孤独并不是修行时那种动不动闭关个千八百年,而是明知睡不着,却依旧闭着眼睛与黑暗作伴。
走了也好,走了,就不会有无用的期待。
密闭的空间中回荡一声叹息,高台上的女人再次闭上了眼睛。
轰隆隆——
石门再次被推开,幽蓝的火光重新照亮了古朴庄严的遗迹大厅。
白裙女子撑开眼帘,眼神怪异地看着那个去而复返的少年。
许守靖动作极快,推开石门进来后,手脚利索的把石门堵上,用后背撑着两扇门交界处的缝隙,胸前起伏不定,喘着粗气,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
他注意到从高台上投来的视线,与之对视了一眼,神色有些尴尬:
“那个……外面突然出现了两只很大妖兽,我打不过。”
“……”
白裙女子已经不知道几千年没与人交流过了,见他这副样子心中感到好笑,却依旧神色平静:
“那是用来看守我的鬼妖,最低都是妖皇,你打不过也是自然。”
许守靖听了她的解释非但没有舒缓半分,反而更加郁闷了。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待在洞口一块一块搬落石,说不定还能在累死之前出去。
现在好了,想搬也没得搬了。
许守靖万念俱灰的走了几步,心中无聊,坐在台阶上打量起了高台上的白裙女子。
他方才光觉得可疑想赶紧开溜,现在才算是彻底看清了她的姿容,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白纱仙裙掩着玲珑有致的身段儿,双臂被迫展开更加凸显出了鼓囊囊的衣襟,两条修长的美腿从裙摆下探出,青丝如泼墨般披在身后,凤眸如含星海,肤若凝脂白玉,清冷若仙。
似是察觉到许守靖的眼神,白裙女子蹙了下眉,眼神不悦:
“看够了?”
许守靖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没看够。”
说出口才恍然惊醒,察觉到白裙女子冷漠的视线,干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
“你刚才怎么不挽留我一下,你挽留一下,说不定我就救你了呢?”
“……”
白裙女子愣了下,明显是被他这么奇葩的问题给问懵了。
为什么不挽留?
也许,是不觉得这个连仙道都未入的少年有能耐破除他们专门设计给自己的封印;也许,是数千年的孤独时光让她早已习惯独自一人,不再奢求出去……
又或者……是在漫长的等待中学会了放弃。
过了片刻,白裙女子垂着眼帘,缓缓摇头,声音中透露着一丝苦涩:
“你救不了我。”
许守靖笑了笑,也没有在意,这一看不是魔头就是大能被封印的地方,他一个连仙道都入不了的凡人能做什么?
想是这么想,但在看到她那双仿佛对世间的一切都放弃的眼睛后,脑海中一晃而过,是自己穿越后的十七年时光。
五行绝脉,生来与仙道无缘。
拥有这样的体质,却生活在顶尖修仙宗门之中。
并非门内的师兄弟待他不好,即使除去少门主的身份,许守靖也算是被师兄师姐们看着长大的,对他们来说,甚至比远在家乡的亲弟弟还要像一个家人。
可这是两码事。
许守靖早起去日课时,经常能看到门内的师兄弟在讨论道法,看着他们御剑飞行,看着他们有所感悟立刻闭关,自己只能感叹一句仙凡沟壑如天堑。
无法修行就像一根刺扎在心口,如梦魇般缠着他。
即使这样,许守靖也不曾有过当一个凡人度过此生的念头,他玩命般的习武锤炼身体,没日没夜学习修仙知识,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叩开仙门,成为御剑临空那些人中的一员。
我都这样了都没放弃,你一个不是仙界大佬就是大魔头的人,凭什么敢放弃?
这是一时意气,但不只是在气她,也是在气自己。
明知道没希望却还是傻傻的坚持十七年,神经病吧。
回过神时,许守靖已经踏着百层长阶来到了她的面前:
“真的没有办法吗?”
白裙女子眼神错愕,过了半晌,偏头看了眼手腕上的锁链,还是摇了摇头:“这是专门用来对付我的封印,与境界无关,你解不了。”
“我不信。”许守靖紧盯着她的眼睛,如冠玉般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桀骜:“只要是人为制造出来的东西,就一定能人为破坏。”说着,默默开始凝聚真气。
白裙女子很想问问,你一个凡人哪儿来的自信?但看到他固执的样子,到嘴边的话转为了一声叹息:
“没用的,非是我不愿,而是能救我之人仅有五行绝脉。”
“……”许守靖的真气被吓散了。
白裙女子没有注意他愣住的神情,继续道:
“此封印专门用来对付我,与境界无关,五行阵灵源源不断,只有扰乱灵路才有机会脱离。五行绝脉生来万灵皆斥,与我刚好相反,但此种体质恒古未见……你干什么?”
话还没说完,白裙女子蓦地看到许守靖伸着两只手朝自己摸来,脸色一沉。
莫不是看她不能动弹想做那苟且之事?
许守靖当然没打算对她做什么,虽然有一瞬间有过仙子捆绑.AVI的龌龊想法,但那也只是脑中自嗨罢了,没打算真的实施。
他现在满脑子就只有一个念头——
五行绝脉?这不专业对口了吗。
许守靖装作没看到白裙女子越发冷漠的眼神,握住了她两边的手腕。
真滑……真软……
咳,不是……
许守靖定了定神,品味了一番窜入鼻腔的幽兰香气,开始干正事。
墨色的灵力沿着手铐延伸到铁链之中,虚空发出一道亮光,整个大厅开始颤动了起来。
白裙女子神色愕然:“你……”
“别说话。”许守靖咬着牙,额前已经冒出了一层细汗,气息越来越粗重,俊俏的脸涨红,似乎下一刻就会晕过去。
白裙女子咬着下唇,看着许守靖越来越恍惚的神情,一时无言。
她早该想到的,能够破开大门的禁制进到里面,已经说明了所有的问题。
可她因为早早放弃,并没有往这方面想。
理论上不可能存在的五行绝脉,居然真的来到了她的面前。
这是……命中注定吗?
就在许守靖脑袋越来越沉,几乎要昏厥过去的时候,耳边传来了“咔嚓”一声。
白裙女子被吊着的两条手臂垂下,整个人摔进了许守靖的怀中。
许守靖恍惚的意识逐渐清明,这算是……成功了?
轰——
还没等许守靖松口气,整个遗迹发出了一声轰响,天花板断断续续落下了巨大的碎石。
“轰隆”紧闭的石门倒塌,两只庞大的妖兽挤着身躯冲了进来。
一只形态似虎,浑身雪白,毛发布满了漆黑的纹路,利齿裸露在外,赤红着眼睛发出咆哮;一只形态似蛇,蛇腹下伸出六只利爪,背有四支骨翼,蛇瞳泛着绿光。
白裙女子看着两只鬼妖,趴在许守靖的怀中,冷静地解释道:
“这房间本身就是由封印支撑的亚空间,你破坏了封印,大门拦不住鬼妖,这里也要崩塌。”
许守靖气急败坏:“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不早说?”
“你没问我就开始破解封印了。”
“……”
你说的好有道理哦!
许守靖有些无语:“那现在怎么办?你能不能用个什么法术带我出去?封印都被破了……”
白裙女子还是摇头:“我被封印之前道基就已经毁了,体内五行不成循环,聚不了灵气,加上长时间被吊着,现在动弹不得,比凡人还不如。”
“……那我救你有什么用?”许守靖都惊呆了,还以为你是个大佬,搞半天你还不如我呢。
眼看遗迹崩塌在即,两只鬼妖已经攀上了阶梯张开了血盆大口。
白裙女子绝美的容颜闪过一道释然,附耳道:“吻我。”
“???”许守靖怀疑自己听错了。
“吻我。”她又说了一遍,顿了下,才解释道:“你想出去的话只有这个办法了……唔唔……”
话还没说完,许守靖已经揽着她的腰肢就吻了下去。
四唇相交,湿濡温热的触感自唇尖传来,许守靖桃花眼涣散,接着,体内的真气化为了暖流,被牵扯着输入到白裙女子的口中。
“啪——”
似乎是打响指的声音,十分微弱,但却顶着鬼妖与岩石坠落的骚动清晰地回响在耳旁。
脸颊上传来鼻息拍打的触感,许守靖发现怀中的白裙女子闭上了眼,还没反应过来,周遭的一切都伴随着刹那间的寂静化为了纯白。
轰——
延绵不绝的山脉深处传出了一道巨响,白光射向了天际,贯穿了白云,宛若再起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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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壮观的异象引得紫陌城无数百姓仰头惊叹。
街方巷角,一个护卫打扮的的男人面露苦涩,四处奔波向路人打听消息,腰间刻着‘龙涎如玉’字样的玉牌隐隐发出耀眼的光芒。
“少主……你怎么还没到啊……”
入夜。
峰峦林立,烟岚云岫。
陨龙渊上方,是寻常人士找几个护卫就能随意借道的断龙山脉,这里虽然也有妖兽,但却没有深渊下方那般凶戾。
满月当空,月下斜照着树影,树枝发出了“沙沙”声。
夜风凉得刺骨,许守靖幽幽醒来,嗅到了似熟悉似陌生的幽香,脑袋下枕着的东西软软凉凉的,很舒服,让他差点想睡回笼觉。
睁开眼,映入眼眶的是夸张的优美弧线。
好大……都看不到脸了……
“看够了?”
耳边依旧是冷漠的声音,但比起原先似乎多了一分解脱。
许守靖想都没想,笑着回道:“没看够。”说完,一个跃身而起,结束了来之不易的膝枕。
起身活动了下身子,断龙山脉很高,放眼望去,能看到远处巍峨壮丽的大璃国都,紫陌城。
从城内延伸出来的临江河面飘着火红花灯,棋布星陈的烛火点亮了整个河畔。
“说起来,今天是中秋啊。”许守靖有些恍然。
不知是不是劫后余生卸下了负担,许守靖起了开玩笑的心思,转身看着身后跪坐的白裙女子,俨然换上了一副翩翩公子的神情,拱手一礼:
“在下许守靖,敢问仙子芳名?”
白裙女子一愣,心中感到好笑,语气却十分平静:“我……本帝赵扶摇,是与你五行绝脉刚好相反的五行玄脉……”
她顿了一下,在许守靖愕然的注视下,缓缓出声道:
“放眼九洲,唯有本帝一人能让你踏上修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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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女帝成双
华灯初上。
京城一百零八坊纵横交错,楼宇延绵不绝。从巍峨的皇宫到外城的街巷,人头攒动,无人不沉浸在团圆拜月的节日氛围之中。
紫陌城辉煌的城门正对着断龙山脉延伸下的一条小路,城门下,一个护卫打扮的男人在来回踱步,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眼官道与狭窄的小路,可每次的结果却只能叹息。
腰间的玉牌传来了今天不知道第几次的抖动,男人抬头望天,装作没看到把玉牌扔进了琼玉阁。
“少主,你再不来我真的会被门主杀了的……”荆铭都快哭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喧哗声渐渐隐去,荆铭靠在城墙下低垂着眼睛,困意上头,不时垂下脑袋却又立刻惊醒,如此往复。
“嗯?”
临水河畔逐渐放大的小黑点吸引了他的注意。
荆铭立刻抖了个机灵,定睛看去,灵力运转,连瞳术都用上了。
那是一个……两个人。
穿着黑色行衣的俊俏公子在河畔漫步,背上的白裙女子把头埋在身后看不清面容。
女人是谁荆铭不知道,但那个公子不是他家少主还能是谁?
“少主!”
荆铭蚌埠住了,抹掉不存在的眼泪,手里掐了个法诀,踩着银剑朝许守靖飞去。
许守靖满头黑线,看着荆铭御剑跳到自己身边后,毫不犹豫地给他了一脚:
“大惊小怪的,像什么样子。”
荆铭捂着屁股,哭丧着脸:
“少主,你可害死我了。门主联系不上你,把气都撒我头上了……我的龙浔牌响了一整天,可您还没到,我哪儿敢接啊。现在是在京城还好,等回去门主不把我剁了?”
许守靖张了张口,也不知道怎么解释,龙浔牌这东西一般都不放琼玉阁,而是别在腰间。
它的作用并不是单纯的传讯,也有内外门弟子、长老亲传等身份区分的功能。
他的少门主龙浔牌也是别在腰间,但在跟那些个刺客血拼时就已经碎了,现在更是不知道埋在哪儿。
许守靖很了解自己那个便宜养母,若是自己出事,她恐怕还真能把荆铭给剁了。
“我龙浔牌丢了,回头我自己跟楚姨解释。”
荆铭眼睛一亮,把腰间刻着‘龙涎如玉’字样的玉牌摘下了,往许守靖面前一递:
“少主,心动不如行动,要不……趁热?”
“……”
你就这么怕的吗?许守靖一脸鄙夷。
荆铭表示,少主您是真没点那啥数啊,门主对您和对我们,那能是一个态度吗?
许守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先让我把她安顿好。”话落,偏头示意了下趴在他背上睡着的赵扶摇。
荆铭眼中惊奇,似是震惊赵扶摇的美貌,又似乎是震惊许守靖不怕死的胆量,啧啧称奇:
“少主,你在外面找女人,不怕门主跟大师姐跟你没完吗?”
“哦?你敢说吗?”许守靖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
荆铭面无表情地摇头,开玩笑,他虽然身有修为,但近身战一次也没赢过许守靖,每次都被揍得下不了床,早就心理阴影了,这点相信门内其他少主的同辈心境应该是差不多的。
在学会超远距离法术之前,没事儿别惹少门主,几乎已经成了共识。
“嗯,懂规矩就好。”许守靖满意地点了点头,瞥了眼身后的山脉,低声道:“我遇到了刺客。”
荆铭愣了下,接着心头一震:“少主……”
“这也是我来迟的原因”许守靖微眯眼睛,沉声道:“这件事暂时先不要跟楚姨说,我怕楚姨扔下宗门直接跑过来找我,反而打草惊蛇。”
“少主的意思是……”
“以牙还牙。”许守靖冷笑了一声,“真当我好欺负了是吧,敢对我出手,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打算。”
不过,倒是因为这几个刺客找到了入仙途的方法,因祸得福
许守靖瞥了眼肩头睡熟的赵扶摇,换上了笑容:“行了,回头再说,先带我去住处吧。”
荆铭知道少主自己有了主意,便也不打算在这件事上多说什么:
“好嘞少主,这次门主花了不少钱,一等一的好院落,和醉仙楼紫陌城分店在一条街,出门就能到,邻居还是将军府呢……”
……
……
月光洒落在巍峨的宫殿上,像是铺上了一层霜降,平添了一分朦胧之美。
皇宫内挂满了夜灯,即便已到亥时,却仍然能看清屋檐上每一个小巧的神兽雕塑。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身穿缕金云袍的十三岁孩童快步穿过游廊,身后的宫女满脸焦急,提着裙摆追赶,嘴中喊着“赵王殿下,慢点,等等奴婢……”
殿内,一名宫装美妇坐在案前认真地审阅奏折,风韵的身段儿藏匿在妃红的华美宫裙之下,腰间系紧的衣带勾勒出了衣襟鼓囊囊的饱满。
远山墨眉如画,凤眼顾盼生姿,三千青丝如泼墨般自肩头垂至纤腰,没有戴冠,只插着一支凤凰展翼纹路的金簪,雍容华贵。
似乎是听到了殿外传来的喧闹,仇璇玑蹙眉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仇伤云轻轻一跃,跨过门槛儿,哭丧着脸趴在仇璇玑的案前:
“皇姐,你不要嫁人好不好?我以后一定听话……”
仇璇玑没有回话,心中在想为什么这个点他会跑来,凤眸微瞥跟在后面进来的宫女,后者躬身行礼后便惶恐地退在了一边,生怕圣上怪罪她没看住赵王。
过了半晌,许是觉得赵王哭起来没完没了,仇璇玑沉声道:
“你听谁说朕要嫁人?”
大璃女帝可谓是整个大璃最尊贵的身份,仇璇玑在位十三年,久居高位的威严即便她不想也会散发出来,本就抽泣的小赵王此刻以为自己被皇姐凶了,更是嚎啕大哭:
“她们都说了,御前比武赢了的人要把皇姐娶走……皇姐,我不想你嫁人!能不能不要嫁人……”
“朕可从来没说过御前比武是招婿,不过是他们自以为是罢了。”
仇璇玑摇了摇头,玉手一抬,一抹柔和的红色灵力擦干了小皇子的泪珠。
赵王白净的脸上没了泪珠,但眼圈还是红的,本就柔美似女人的脸颊更是惹人怜爱。
他猛吸了一下鼻子,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真的吗?”
“朕何时骗过你?”
赵王闻言瞬间破涕为笑,得知自己皇姐不会嫁人,他可不敢再跟这位凶巴巴的亲生姐姐待在一起,说了声“臣弟告退”,便飞也似的跑了,害得跟着他过来的宫女也哭丧着脸,行了一礼,连忙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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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璇玑清冷纯欲的容颜上满是无奈,她与赵王仇伤云皆是陈太后所生,血浓于水,比起那几个天天想着篡位的藩王不知道要亲了多少倍。
但正因如此,对于这样的仇伤云,她有些不知道如何管教,既害怕太严厉破坏姐弟之情,又害怕太宽松让他归于平庸。
“御前比武……”
被一阵打岔,仇璇玑倒是想起来了御前比武的时间安排,似乎……还需要她到场坐镇?
仇璇玑翻阅奏折的玉手微顿,脑海中蓦然想起她还没有离开师门时,同窗挚友收养的一个叫做许守靖的孩子。
本来这两件事八竿子打不到一起,但偏偏几天前,楚淑菀找她要了一份御前比武的邀请函。
难不成……?
沉吟了片刻,仇璇玑便摇头否定了这个可能。
她太清楚自己那个好友的性子了,一心视她为竞争对手,处处想要一较高下,怎么可能会让自己的养子来参加御前比武?
毕竟经过那些大臣的私自宣传,御前比武可是对外打着‘招婿’的名头。
“应该是多想了……”
仇璇玑打消了念头,继续认真阅览奏折。
雨落闻声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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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初窥仙踪
许守靖盘腿坐在床榻上,手上的龙浔牌射出一道虚影,有些模糊,但看得出是一个风韵如玉的美妇人。
他稍微酝酿了下情绪,勾人摄魄的桃花眼饱含着深情:
“楚姨,我想你了……”
美妇人白皙的俏脸上露出一抹冷笑,丝毫没有给他面子:
“滚,老娘不吃这一套。”
“……”
许守靖被噎得不轻,却还是做出了爽朗的笑容:
“我是真想你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你自己作的词,不明白这个道理?”
“那不是我做的,那是我……”
“抄的?我的好靖儿啊,你说这话有人信吗?”
看着美妇人一脸笃定,许守靖有些头疼,自从孩童时期确认不是穿越到古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起过当文抄公的心思,更何况,回想语文教科书本身就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可没想到,他去年中秋喝醉了居然顺口背了出来,还被几个师姐抄录了,搞得满门皆知。
用诗词泡妞听着似乎很爽,但该有的罪恶感半分都不会减少,毕竟自己跟苏轼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院外车马如龙,对面的悦来轩掌柜承办了一个诗会,文人骚客结伴来饮酒拜月,熙熙攘攘的喧闹声,竟然还有些应景。
两人沉默良久,许守靖最受不了这种气氛,忍不住开口道:“楚姨,我跟你摊牌吧,我真的对那个女帝没感觉,我们见都没见过……”
话落,嘴边嘀咕了一句,“我喜欢的是你。”
“没感觉?没感觉你也必须给我赢下御前比武。”
楚淑菀装作没听到许守靖的嘀咕,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以前在门里的时候她天天压我一头,好不容易盼来个机会,我会放过她吗?当然不能!……虽然我没把你真当儿子养,但怎么说都操劳了你十几年,你要成了她夫婿,就算她再高傲也要乖乖给老娘敬茶。”
见许守靖还想要挽回,楚淑菀杏眸一瞪:
“好了,就这么定了,一整天没回我信息的事情就算了……如果你敢放水故意输,回来就不用出思过崖了。”说完,生怕许守靖反悔似的抬了下玉手,顷刻间,虚影消散。
许守靖一阵无语,从小楚淑菀就挺纵容他的,基本没怎么管过。
上次被罚的这么重还是因为一时没忍住拍了下她的臀儿,结果往后的一年都被关在思过崖不准外出,本以为这辈子跟那个小黑屋都无缘了,没想到这次为了女帝的事又给搬了出来。
咚咚咚——
隔扇门被敲响,荆铭敲门进来,对着许守靖行礼道:
“少主。”
许守靖点了点头,让他把门带上,一个跃身便从床榻上跳下,招呼着他围在客房中央的一张桌子旁,沉声道:
“我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不出少主所料,果真没有任何消息,看来这方面他们隐藏的很好。”
荆铭顿了一下,表情有些犹豫:“少主,真的不老实跟门主坦白吗?都这么大张旗鼓了……怕是根本瞒不了多久……”
许守靖想都没想就摆了摆手,拉开凳子坐在了上面:
“这件事情不用再说了,我自有打算。”
荆铭知道自家少主一直很有主见,一经决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更改,便改口说起了另一个话题:
“少主,御前比武在三日后,我已经打听清楚了,到时候魏王、燕王、赵王、秦王还有好几个门派的持剑长老都会去坐镇。”
许守靖点了点头,对这个明显不怎么上心,他现在满心只想修仙,以前是想入仙道无门,现在好不容易有门路了,怎么可能平静的下来?
似乎是为了回应许守靖的心意那般,隔壁传来了一阵响动,许守靖知道是赵扶摇醒了,便起身道:
“我去看看。”
荆铭见少主要走,连忙问道:“那接下来我干什么?”
“你?”许守靖回首看着他,撇了撇嘴:
“要么洗洗睡吧,要么出门左转十五丈潇湘馆,刚刚打听过,那儿的淸倌儿比较有名,吹拉弹唱样样精通。”
闻言,荆铭战术后仰,大受震撼。
他明明全程跟着少主走在一起,根本没注意到他离开啊,这也能知道哪家青楼比较有名的吗?这是有多熟练……
……
……
房间内环绕着熏香,美人倚坐在床榻上,沐浴着白幽幽的月光,颇有诗情画意的美感。
赵扶摇清澈的凤眸望着窗外灯火街景。
凡人摆宴祭月只是个空架子的仪式,并没有实际作用,若是以前,她看过一眼便会失去兴趣,但现在却莫名很喜欢这热闹的景象。
也许……是这几千年过的太孤独了吧。
吱嘎——
赵扶摇表情微怔,扭头望着推门进来的黑衣公子,清澈的瞳孔微亮。
许守靖搬了个凳子坐在旁边,迫不及待道:“你现在怎么样?如果感觉还好的话,跟我讲讲修仙的事情呗。”
真是个孩子……赵扶摇摇头叹了一声,开口道:
“你的五行绝脉并非无法修行,准确说,你不是不能修行,而是因为万灵皆斥,任何一种灵力都无法停留体内,运转不了周天,自然寸步难行。”
“解决方法呢?”此刻的许守靖像极了前世那些听老师话的乖学生。
“不需要解决。”
赵扶摇摇了摇头:“万物有灵,灵从五行。灵气源自天地,五行相生之地灵气充溢,反之则灵气贫瘠。比如海上极少有人御剑,并非是不能,而是因为其他灵气相比水灵压倒性的不足,无法构成循环,御剑消耗灵力的速度远超恢复灵力的速度。”
见许守靖似乎还是不懂,便补充道:
“天地如此,人亦如此。你能够凭借真气解除封印,便是因为五行相斥破坏了五行平衡,换到人身上也一样。”
这许守靖倒是知道,他一直也是这么做的,可就算能沉默别人,他自己还是无法修行啊?还是没有解决体内无法修炼灵力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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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守靖这么想,自然也这么问了,但赵扶摇却再次摇头道:“你不需要炼灵力,以前怎么做的继续怎么做就行了。”
“什么意思?”许守靖蹙眉道,满心不解。
赵扶摇一手抱臂,突出了鼓囊的衣襟,“普通修士的道路是经过通脉、灵枢两境炼体,有了炼体后的基盘,之后真气化为灵力,在化水境才算是真正踏入仙道。”
“你一直修习凡间武学,也是一种炼体。只不过凡间武学注重于一招一式,而不是炼体本身,我教你一篇体术《九劫重狱体》,补全你炼体一途。”
许守靖想了想,还是不明白:“可你还是没说我要怎么炼灵力啊?”
赵扶摇一时间有些气恼,她不说是因为不想说,追问起来没完了是吧。
“你不需要炼灵力。”
她自己都没注意,这句话中竟然多了一丝嗔意。
“所以为什么我不需要炼灵力啊?”许守靖继续追问。
赵扶摇绝美的脸颊攀上红晕,贝齿咬着下唇,眼神十分凌厉:
“因为我是五行玄脉,万灵皆融,此世间你唯有和我双修才能锤炼灵力,满意了?!”
“……”
第五章 体外循环与白猫少女
“呼呼……哈呼……”
静谧的房间中回荡着急促的喘息,空气中萦绕着汗水的咸湿味。
“啪!”
拍打皮肤的脆声响起,喘息的节奏被生硬的打断,继而是一声惊呼:
“啊……”
女子蹙眉道:“瞎喘什么呢?盘腿坐好。”
许守靖揉了揉背上被拍红的一片,委屈道:
“我也不想的,你帮我运转真气的感觉太怪了……浑身又热又冷的……”
说着,不禁有些郁闷。
有那么一瞬间,他还以为双修指的是那种‘双修’,但仔细想想却又不太可能。
毕竟两人认识加起来还不到一天,突然跳过那么多步骤说不过去。
不过他没想到,这种让赵扶摇控制自己的真气在她体内运转,然后再输送回来的双修,与那种‘双修’同样刺激。
毕竟,他是理论上不可能存在的五行绝脉,万灵皆斥,本身就是不合理的存在。
哪怕是一只虫子也融合了世间的道理,但许守靖生来却像是被整个世界排斥那般怪异。
赵扶摇则正好相反,五行玄脉是万灵皆融的脉象。
如果说,许守靖是被排斥的天道弃子,那赵扶摇生来就是天道宠儿,被称为天选之人毫不为过。
万灵皆融,自然也能融合许守靖的万灵皆斥。
让许守靖踏上修行路的方法十分简单,但却只有她一人能做到。
用万灵皆融去中和万灵皆斥,达到两人一体,循环五行的效果。
原本属于自己体内的东西在对方体内转了一圈,改变一定性质后再传会自己体内……都‘两人一体’了,能不刺激吗?
不过,许守靖想的也没错,那种‘双修’确实是实现修炼速度最大化的方法,但赵扶摇见他擅自理解了,也没有特意去解释,反倒是心底松了口气。
“我在你体内运转的路线要好好记牢,等化水境你产生灵力之后,要反过来进入我的身体。”
赵扶摇素手一边在许守靖的背上游走,嘴上还不忘记叮嘱着。
许守靖闷哼了一声,强忍着真气进进出出的快感,出声道:
“话说,你要怎么才能恢复实力?”
赵扶摇继续手活,目不斜视:“我体内的五行之基已坏,没办法让灵气停留,与凡人无异。像现在这样帮你运转已经是勉强至极,想要恢复,根本是天方夜谭。”
“真的吗?我不信。”许守靖呵呵一笑,说道:“能够人为破坏的东西,就一定能够人为修好。”
赵扶摇闻言愣了下,嗫嚅红唇,一时间有些恍惚。
在遗迹中,许守靖也是对她说:能够人为创造的东西,一定能够人为破坏。
听第一遍,觉得是正确的废话。
但仔细琢磨琢磨,却又觉得不无道理。
赵扶摇觉得,其实他很适合修行,与天赋无关,这种心性会让他终生执着于道。
在凡人中,这被叫做永不放弃的优良品质。
在修道者中,这被称为道心坚定。
“啪!”
“嘶……”
许守靖背上再次受创,满脸问号,忍不住回头:“你干嘛?”
赵扶摇浅笑了一声:“不是没有办法,只是你现在做不到而已,想帮我就努力修炼吧。”
……
……
翌日一早,夜幕阑珊。
街上的行人如潮,不少商铺天还昏暗的时候就开了张,说书先生抓了一把瓜子坐在茶楼中等待闲人上门,镇妖司的侍卫脚踩着雁翎刀在空中御刀而行。
摆着几张小木桌的摊子旁,卖烤鱿鱼串的老板双手抱臂,眼神凶恶,十分不耐烦地跺着脚。
一名少女脸色僵硬的站在他的对面,在自己的布包中掏了半天,也没掏出个所以然来。
少女身着一件鹅黄色罗裙,腰间系着丝带,身段儿窈窕玲珑,衣襟微鼓;脸蛋清纯娇俏,眉黛青颦,头上戴一支温润的玉簪,青丝垂肩,一双杏眼泛着秋波,楚楚动人。
似乎是察觉到鱿鱼摊老板不善的眼神,黄裙少女三两下把剩下的鱿鱼送入口中咀嚼,顾不上擦嘴边的油汁,弯腰举起脚下一只浑身雪白的白猫,严肃道:
“老板,我真忘记带银子了,你看拿它抵押行不?”
“喵?”
肥硕大白猫的猫脸满是不可置信,举着肉球一副怀疑猫生的模样,好似在说:这就把本喵卖了?
鱿鱼老板蹙了蹙眉:“我要这猫有什么用,说不定等你走了它就跑了咧。没带银两用东西抵押就行。”
黄裙少女嘟着嘴开始卖萌:“我没带东西啊……行行好吧,我真不会欠你银子的。”
“不行。”鱿鱼摊老板无情拒绝。
许守靖带着荆铭打算去醉仙楼打酒喝,刚好见到了这一幕,没忍住笑出了声。
黄裙少女听到了笑声,转身怒道:“你笑什么?”
“我又不是在笑你。”许守靖停下了步伐,调笑地看着她。
黄裙少女一愣,心想自己是不是冤枉他了,却发现他满眼促狭,旋即杏眼一瞪,凶巴巴地道:“你明明在笑我,你根本没停过!”说着,把手中大白猫抛出:“玉儿,抓他!”
大白猫“喵”了一声,看着许守靖的猫眼中满是怜悯,别怪本喵,都是主人的命令罢了。
许守靖一脸无语,微微侧身躲过了猫猫拳,一伸手就把白猫提在了手里。
“啊……我的玉儿……”黄裙少女瞬间蔫儿了,委屈道:“你把玉儿还给我好不好……”
许守靖心中好笑,乐道:“你刚刚不是还要拿它抵押的吗?”
黄裙少女不屑的撇了撇嘴:“我家玉儿可聪明了,我一走,它绝对会趁着摊主不注意跑回家的。”
“……”鱿鱼摊主。
许守靖再次无语,把大白猫递到少女怀中,一人一猫重逢,瞬间泪目。
“玉儿!”
“喵!(主人!)”
黄裙少女摸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泪,抱紧了白猫软乎乎的身体,哽咽道:“走,我们回家,我给你吃你最喜欢的小鱼干。”说着,就要起身开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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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的鱿鱼摊主见到这一幕,顿时瞪眼:“你不会以为这样就赖过去了吧,你还是没付账啊。”
一人一猫正垫着脚尖走呢,听到背后摊主的话顿时僵在了原地。
这哪儿来的活宝……许守靖摇了摇头,招呼了一声荆铭,后者会意掏出了铜钱递给摊主。
“啊……你要帮我付吗?”黄裙少女破‘涕’为笑,一脸感激。
许守靖瞥了她一眼:“不,是我自己要吃。”
“……”黄裙少女。
“你这人真是……哎呦……”
额头突然遭受重击,黄裙少女痛呼了一声,小手捂着额头,眼睛红了一圈,刚才是假哭,这会儿是真的泪目了。
许守靖收回了弹脑嘣的手指,呵呵一笑:“就当我请你的吧。”
说完,背手离开,荆铭和老板交递完铜板后,也连忙跟上。
黄裙少女这才反应过来其实他还是替自己付了账,但那又怎样,他就是个坏人!
念及此处,少女娇哼了一声,朝着黑衣公子离去的背影办了个鬼脸:“谁稀罕,本小姐才不要欠你!”
“喵喵喵!”
大白猫附和着主人,高傲地扬起了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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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醉仙楼
醉仙楼位于朱雀街最繁华的地段,路过的江湖客、进京赶考的书生、亦或者仙家行走红尘,只要来到京城,都会驻足在这家客栈精美的檀木门牌前。
“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住店。”
“好嘞,您里边请——”
被小二招呼着往里走的,是一名身穿浅碧罗衣的江湖客,看背影似乎是名女子,素手提着长剑,身材高挑纤细,黑纱遮住了半张脸,面容看不真切,只听清冽冷淡的悦耳嗓音也知道定是个美人。
江湖客正要抬脚进去,身形却忽地一顿,转过头,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朝这边走的黑衣公子。
小二手里拿着白布,见她停在门口,诧异地问道:
“客官,您这是……”
江湖客黑纱遮掩下的容颜微微愣神,摇了摇头,径直走了进去。
“五行绝脉……”
马车停泊,三五成群的公子哥互相寒暄着往楼里赶,为首的一名儒生尚未喝酒,却已经被同行几人奉承的醉意上头。
“褚兄,依我看,这次御前比武结果已经不用比了,那必须是你了,等到您做上女帝的夫婿,记得提携提携小弟。”
褚敖儒雅一笑:“那是自然,我褚敖能有今天全是靠诸位的支持。”
许守靖刚走进醉仙楼,就听到旁边尬的不能再尬的官话,身上都快起鸡皮疙瘩了,瞥了一眼不再在意,从琼玉阁中取出红色的酒葫芦递给大堂伙计:
“把酒葫芦满上醉仙酿,另外再上几个菜。”
“好嘞,客官您稍等。”
随便找了一个位子坐下,荆铭伸头看了一眼那些公子哥,凑过来道:
“少主,为首的那个叫褚敖,青扇门持剑长老亲传弟子。”
“青扇门?”许守靖想了下,没什么印象,随口回答:“没听说过。”
表情心不在焉,语气没心没肺,若不是长得太好看,估计都以为是哪家纨绔二代跑出来嚣张跋扈了。
荆铭满眼无语:“青扇门虽比不得咱们,但位处大璃心脏,魏王仇命与之来往密切,圣上特批他不用去就藩,就是因为要保持和青扇门的联系。”
“就是说青扇门是魏王背后的势力呗。”
许守靖心中了然,这玩意和隋唐时期的五姓望族性质差不多嘛,只是从凡间世家变成了仙道宗门。
荆铭拉过凳子坐下,低声道:
“少主,这里边的圈圈绕绕您一直待在门里可能不太清楚,其实当今朝堂完全是圣上实力过强才能勉强支撑,秦王、魏王以及朝堂各派背后的势力都在上谏逼迫圣上。”
许守靖一脸‘你把我当傻子吗’的表情:“我知道,楚姨跟我说过,这次御前比武事实上就是那些亲王不断以‘不立储社稷不定’为理由催婚的产物。”
“不,那只是一方面。”荆铭干脆的否定,又道:
“武帝后宫三千却独爱陈太后一人,所以一直想要与圣上一母同胞的赵王继承大统,但奈何赵王当时只是襁褓孩童,若是强定太子之位,其他亲王能把他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武帝只好写下遗诏宣圣上回京,事实上只是暂代年幼的赵王。”
许守靖这才有些明白了:“所以说,仇璇玑成不成婚生不生儿子其实根本无关紧要,他们只是想在赵王成长起来之前逼她交出皇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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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铭点了点头:“不错,毕竟圣上在门内的时候,师兄弟都知道她的求道之心远胜门主,帝王的身份对她来说只是枷锁。”
“这话你可千万别让楚姨听到了,不然你一准完。”许守靖笑了一声,旋即蹙起了眉头:
“照你这么说,这次御前比武本身就有很大的问题,仇璇玑一心向道,怎么可能真去这样草草选一个夫婿出来?”
过了半晌却没有得到护卫回应,许守靖不由地投去疑惑的目光。
荆铭深吸了口气:“少主,所以您才在这里啊。”
许守靖一愣,不解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您忘记门主叮嘱的话了吗?”
许守靖皱起了眉头,大脑高速运转,过了片刻,出声道:“我必须赢下御前比武?”
荆铭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恐怕少主您就是解决亲王逼宫的那把钥匙,门主与圣上到底是同窗,关键时刻肯定要帮一把的。”
许守靖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我怎么觉得是你迪化太严重了,楚姨可能只是单纯的想恶心一下仇璇玑呢。”
“何为迪化?”
“就是你想多了。”
荆铭一脸严肃地摇头,认真道:“少主,真不是我想多了。我入京这几天到处打听消息,复盘了好几遍京城现在的形势,才推算出这唯一的可能。”
说着,眼神渐渐变得炽热了起来:“还记得您曾经做过的诗句吗,‘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天下大势如此,少主还是早做打算为好。”
许守靖彻底无语了,他本来参加御前比武就挺不情愿的,你这迪化了一通有的没的……搞得他更不情愿了……
说话间,另一边的角落传来了些许骚动。
一名锦衣公子醉醺醺地从大堂伙计的手中抢走了一壶酒,正打算往位子上返,无意中看到一个江湖客打扮的女子,顿时被吸引了过去:
“哎呦,小娘子带着面纱作甚,摘下来给本公子瞧瞧。”晃晃悠悠的就要去掀她的帷帽。
江湖女子的桌子上摆着剑,见他这无礼的举动,素手已经放到了剑柄上,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锦衣公子神情一愣,因为她这个举动酒醒了七八分,转而怒气上头:
“你还想对本公子刀刃相向不成?知道本公子是谁吗?”
江湖女子似乎都懒得搭理她,寡淡的美眸轻瞥了一眼,便不再理会。
“臭娘们竟敢无视我!”
许守靖注意到了那边的骚动,没忍住浑身一个哆嗦,自语出声:
“典中典中典中典了……属于是。”
“少主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你坐着别动,我去看看。”
许守靖起身正了衣冠,缓步走过去,顺手拍了下他的后背,暗不可察地送过去了一丝真气。
锦衣公子转过头,看到是一个让他身为男人都不禁沉迷的俊俏公子后,微蹙了蹙眉:
“有事?”
旁边江湖女子面纱下的绝色容颜微怔,这不是刚才那个五行绝脉吗?
许守靖干咳了一声,轻笑道:
“兄台,我看这位姑娘似乎很困扰,你是不是应该遵循一下君子之风?”
锦衣公子上下打量了许守靖一眼,嗤笑道:
“怎么,你是想管本公子的闲事?”
“这要视情况而定了。”
锦衣公子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脸色逐渐变冷:
“在紫陌,居然还有人敢本公子的闲事……”
说着,锦衣公子的手上已经掐起了法诀,不过几息之间,一个蓝色的法印就出现在了半空:
“现在我就告诉你,敢对本公子指手画脚的人,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这也太典了……
许守靖略显嫌弃的叹了口气,抬起左手,“啪”地打了个响指。
咔嚓——
空气中荡漾出一道波纹涟漪,半空中的蓝色法印像是被打碎的琉璃一般四分五裂,化为了光之粒子,消散于视野。
江湖女子把这一切尽收眼底,清眸微怔,若有所思地看了许守靖一眼,却依然一言不发。
锦衣公子闷哼了一声,继而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他清楚地感受到体内的五行之气紊乱异常,连带着经脉堵塞,短时间内恐怕难以再用法术。
“怎……怎么回事?!”
锦衣公子内心慌乱了一阵,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恍然地看着眼前俊美无双的黑衣公子。
是他……因为他的那个响指!
错不了……
问题是这人除了长得好看以外,怎么看都是个凡人而已……他到底怎么做到的?
“你究竟是谁?”锦衣公子咬牙道。
许守靖认真地想了下,把心目中最想说的台词第三名给报了出来:
“只是一个恰好路过的卡面来打,给我记好了。”
“???”
锦衣公子一个字没听懂,但也能感觉出来自己好像被耍了。
他怒气上头,也不再管陷入混沌的身体,手中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把短剑,银光一闪,朝着许守靖的咽喉捅去。
许守靖余光瞥到了这一幕,朝着桌子上的剑柄抓去,一时情急,完全忘了江湖女子还握着剑柄,手上顿时传来了柔弱无骨的细腻触感。
“……”
不小心抓错了。
利刃在前,许守靖顾不得再松开,干脆连带着她的手与剑柄一起握紧,反手长剑出鞘,‘叮’的一声弹开了短剑。
锦衣公子惊慌失措,脚下失衡朝后仰了半个身子。
许守靖乘胜追击,一脚踩住他的大腿,在其落地的瞬间彻底夺过长剑,干净利落的向他的心脏捅去——
锵——
长剑悬停在锦衣公子胸口前三寸,再难更进一步。
“不过是一个玩笑罢了,何必要下杀手?我的朋友也受了教训,卖我一个面子,此事作罢如何。”耳边传来了一个儒雅随和的声音。
抬眼望去,缓步前来的儒生嘴角噙着微笑,眼神却暗藏锋锐,左手抬起,绿色的灵力形成了一条若隐若现的丝带,缠绕着长剑的剑锋。
许守靖是真的觉得就把这货杀了也无所谓,但此时被阻止,心中突然有了其他的打算,便收起长剑:
“若是他有机会把我杀了,你也会劝你的这位朋友收手吗?”
褚敖摇了摇头:“做这种假设没有意义,何必这么问?”
废话,对你不利的你肯定不假设了。
许守靖余光扫了眼全体起立的大厅,不少人都因为这边的骚动站了起来,似乎还有人想要报官。
考虑到接下来还要因为楚姨的任务而奔波,许守靖也不想陪几个龙套玩“打了小的,来了老的”的游戏,便松开了踩着锦衣公子的脚。
褚敖见状,连忙把被吓懵了的锦衣公子拉了起来,微微一叹,拱手笑道:
“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在下青扇门褚敖,敢问阁下名讳?……总不能真的是叫那什么卡面来打?”
许守靖略显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微顿了下,还是决定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炸天帮,许缺。”
“炸天……”褚敖微微一愣,显然是从未听过这种大逆不道名称的帮派。
“哼。”锦衣公子刚回过神,听了许守靖的话,冷嘲道:“怕不是什么不知名的小门派吧。”
许守靖也不生气,要说对线他还真没怕过谁,前世的段子张口就来:
“确实是小门派。那你知道连个垃圾小门派都不如算什么吗?说难听点叫垃圾不如,说好听点叫不可回收的废弃物
都知道不可回收废弃物留着也是污染环境,建议趁早找个地方埋了吧,要不然明年青扇门的绿化估计都过不了三审。”
锦衣公子什么时候听过这种东西,懵了好一会儿,怒上心头:
“什么玩意!”
他本就是一点就炸的性子,抬腿就又要上前,却被旁边的褚敖伸手拦下:
“这次是我朋友不对,给你陪个不是了。”
言罢,又拉着锦衣公子致歉。
锦衣公子一开始一脸不情不愿,但褚敖似乎是真的不想再待下去了,在他的强烈要求下,锦衣公子被迫营业般的附和了声,一众人才离去。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江湖女子定定地看着许守靖,寡淡的眸子中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许守靖略显莫名,这看样子也不像是一见钟情的展开,倒像是……看到了千年难得一遇的奇珍仙药。
过了片刻,江湖女子视线停留在了许守靖的手上:
“把剑还我。”
“啊……哦。”许守靖尴尬咳了一声,这才想起还拿着人家的东西,连忙给递了过去。
江湖女子把长剑收入鞘,低垂着眼帘,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忽然说道:
“此剑为家师所赠,除了我之外从未有人碰过。”
许守靖微是一愣,没有插嘴,等待她的下文。
“所以,你欠我一个人情。”
江湖女子抬头与许守靖对视了一眼,随手往桌子上放下碎银,提剑离去。
许守靖懵在原地风中凌乱。
荆铭走上前,看了眼江湖女子离开的方向,奇道:
“少主,她凭什么说是你欠她一个人情,就算你借用了她的剑,也只是与先前‘英雄救美’扯平吧。”
许守靖摇了摇头,低声道:“她不需要我救。”
顿了下,又补充了一句:“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很需要我的一个人情。”
雨落闻声烦说
朝政不会多写,尽量一笔带过,本文风格就是日常、修仙,请不要过于纠结王朝……
第七章 御前比武
清晨。夜色阑珊。
散布在紫陌城各处的钟鼓还未曾敲响,街道上也没有人影,不知多少户人家还沉浸在睡梦之中。
唰唰唰——
将军府隔壁的院落发出的拳头破空声,打破了紫陌城的寂静。
许守靖赤裸着上身,汗水沿着悦目的线条如雨般洒落,没有前世健身房肌肉男那种夸张的大块肌肉,但却胜在精悍有力,配合着他俊俏文雅的样貌,怕是不知道会惹得多少良家妇女脸红尖叫。
赵扶摇依旧穿着一袭白纱仙裙,双手抱臂,依靠在廊榭上,一眨不眨地盯着许守靖。
微凉的晨风吹起了一缕发梢,淡雅的笑容比起之前少了一份出尘的意味,反而更像是大家闺秀。
“停。”
不知道过了多久,赵扶摇蹙眉走了过去。
许守靖结束架势,长舒了一口气,疑惑道:“怎么了?”
赵扶摇翻了个白眼,说道:“练得不对。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什么了吗?你之前学的凡间武学注重的都是一招一式,但我让你炼体是要锤炼身体本身。”
许守靖琢磨了下,叹息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都这么练了那么多年,突然告诉我要锤炼身体我也找不到门路。”
赵扶摇抿了抿嘴,从他的琼玉阁中取出一件衣服递了过去:
“我教给你的《九劫神狱体》分为,通气血、锻根骨、塑狱身三个部分。光是通气血就已经把通脉、灵枢两个境界所有需要打通的经络穴位全都笼盖了进去。
你长年习武,无意识的已经在‘通气血’了,之前我在帮你运气只是补全了法门。往后的锻根骨是重中之重,必须要达到刮骨离血之痛的地步才有效,这是为了锤炼你肉身十分重要的一环。”
许守靖接过衣服,拿毛巾擦干身上的汗水后换上,理了理衣襟,出声道:
“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赵扶摇略微思索了片刻,“等我给你一个清单你把上面的药材买回来,配合药浴通筋锻骨,以你的天资,只要能耐得住痛苦,肯定没什么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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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守靖不暇思索地点了点头,转而道:“练这玩意儿就只是单纯的炼体吗?”
“怎么可能。”赵扶摇摇了摇头,解释道:“《九劫重狱体》区别于传统的通脉炼体,原理近似涅槃境的重塑根骨,炼成之后即使没有灵力,你也能凭借肉身力量与之一战。”
许守靖若有所思,又道:“那你需要重新炼个体之类的吗?在遗迹的时候,你好像吸我的真气用出了法术,其实你还是有办法恢复身体的吧?”
赵扶摇明白他这是关心自己的身体,心中微暖,却还是摇头道:
“我现在身体比凡人还不如,那次能用出法术,只是因为那个房间本身残存着我的灵力。现在就算你渡……渡气给我,我也用不出法术了。”
说着,微抿了下唇,浅笑了一声:“好啦,我不是说了吗,如果你想要帮我,就努力修炼吧,等你强大了自然就能帮到我了。
一会儿你不是还要去那什么御前比武吗,不赶紧收拾准备一下?”
许守靖点头应和,扶着身体仍然虚弱的赵扶摇回房,自己则是去吩咐荆铭买一些养气血的药材与自己炼体的灵药。
……
……
碧空如洗,金銮殿的上空高悬着耀眼的烈阳。大璃旗帜自风中飘舞,‘哗啦哗啦’的作响。
金銮殿前设立着一个巨大的露台,露台的下站着礼官与手持铜锣的内侍。
此时已经日上三竿,殿前广场围绕的人也越来越多。御林军、镇妖司等禁军也至少汇聚了上千人,交谈声混杂于耳,说话都要提几分音量。
金銮殿下方摆着两排案台,朝臣权贵自不用说,名媛贵妇也已经入座,邻里莺莺燕燕,掩嘴娇笑,不知是在讨论闺房趣事,还是在闲扯家常。
姗姗来迟的两位蟒袍亲王,却还站着虚情假意的寒暄。
“好久不见啊,王兄。”
“是啊,快有半载了吧。”
燕王举止温文尔雅,迎着魏王入座,轻笑道:“御弟听说,王兄师门中人也在御前比武之列?”
魏王淡然一笑:“依本王看,此次必是我门中人夺魁无疑了。”
“哦?王兄何出此言?”燕王抬眼看了他一眼,嘴角依然噙着笑容,表情却像是在讲‘谁给你的勇气说这种话?’
魏王自然听得出自己这弟弟话中有话,却也丝毫不在意,瞥了他一眼,淡然道:
“我青扇门的人,本王怎会不知晓他的能耐?这御前比武,皇姐不知为何只让未及冠的小辈参加,大多数都是奇经八脉只开辟了一半的庸才,最多到灵枢就已经顶天了。
而我门持剑长老亲传的褚敖,却是年仅十九踏入化水境的天才,本王想不到任何他会输的可能。”
燕王轻轻摇头,手抚长案,意味深长地说道:“王兄,话不可说太满,凡事还要看结果。”
“哼,既然不信,那就与本王一同见分晓吧。”
咚咚咚——
鼓声如雷,声入紫陌。
“圣上驾到!”
殿前殿外顷刻间安静了下来,身着华贵凤袍的仇璇玑在宫女的簇拥下款步走来,凤容冷艳,美若天仙。
待到仇璇玑落座主位,所有人都躬身行礼。
仇璇玑美艳的俏脸面无表情,直到刚才她还在书房批阅奏折,如果不是女官提醒她御前比武要开始了,她甚至都想不起来还有这回事。
抬手示意众爱卿入座,让身边的太监宣读诏书,便在礼官的主持下开始了。
整个御前比武的章程无非就是有推荐信的宗门、家族子弟参与报名,在经过前几轮预选后,层层淘汰,最终决出胜者。
也就是说,最前面的比赛其实是没什么看头,连懂行的一些武将都犯困的想睡觉,更不用说对打打杀杀一开始就没兴趣的名媛贵妇了,见圣上没注意这边,便开始小声的窃窃私语。
今天不大不小算是个活动,官员与其内子也都穿得比较正式。
将军府的寡居夫人虞知琼就穿着一件蓝色诰命服,衣服有些厚,但却遮掩不了风娇水韵的身段儿,脸颊熟美地像是能挤出水一般,娥眉螓首,唇如激丹,坐姿十分优雅,可一颦一蹙的自然散发的媚意,让人心口如同被轻轻抓挠一般发痒。
虞知琼正跟几个姐妹聊得正欢,风韵的脸颊微微转动,刚好看到女儿正望着露台上的演武出神,不由得问道:
“霜儿,看什么呢?”
余娇霜愣愣地没有回话,娇俏的小脸上满是愕然。
视线所及的露台上,一名黑衣公子干净利落地两掌击败了对手,嘴角噙着微笑,说了声“承让”便走下了台,颇有翩翩公子的作风。
但余娇霜知道,这都是假的,她可清楚这人的真面目了,这就是个坏人!
“霜儿?你怎么又把玉儿带来了,跟你说了多少遍,这种场合不能带……”
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被母亲一提醒,余娇霜才注意到小脚上毛茸茸的触感,低头一看,就发现一只肥硕的大白猫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喵~(本喵的小鱼干呢?)”
余娇霜一时气急,小声训斥道:“你怎么又跟过来了,下次再这样,本小姐拔光你的毛!快藏着。”说着,便掀起了一点裙摆。
大白猫张了张猫嘴,百般无奈的钻进了她的裙子,只留一条尾巴在外面。
过了片刻,大小姐脸上陡然一红,愠怒道:“别挠那里!”
“喵呜~”
大白猫用猫爪把外面的尾巴抓进裙子,当做没听到主人的话,舒舒服服躺在腿上眯上了猫眼,好似在说:都是母的你在害羞什么?
第八章 刮骨离血
褚敖是在周围称赞声中长大的。
从小衣食无忧,样样都行,父母与侍女把他捧成天上人,久而久之,他自己也真这么觉得了。
后来父母送他入青扇门修行,褚敖被评鉴资质后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持剑长老的亲传弟子。
师弟们羡慕他,师兄们忌妒他,师妹们仰慕他,师姐们倾慕他。
一切都是那么地顺风顺水,直到魏王仇命找上门,一切都变了。
他从宗门的未来之星,成为了魏王实现野心的工具。
那个持剑长老师父在魏王面前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个,恐怕只要魏王命令,身为师父当场杀了自己徒弟恐怕也不是干不出来。
魏王为了强行提升他的境界,强迫给他吃一些拔苗助长的丹药,让他晋升到了化水境,虽然一时提高了境界,但根基不稳,恐怕是大道无望了。
但那又怎样呢?魏王不会在意,因为他只要利用自己这一次,只要赢得了御前比武,其他的都和他无关。
褚敖曾想过,自己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是因为他没有背景吗?是因为魏王过于强大吗?
都不是,只是因为他太弱小了。
这个世界一切都靠实力说话,实力不足,就会被踩在脚下百般羞辱。
他明白了,所以也喜欢上了人上人的感觉。
褚敖觉得,自己本应该恨仇命,恨他让自己大道无望,恨他毁了自己的一切。
但心里却又感谢他,如果没有魏王,凭自己那点微末的道行,恐怕这辈子都没有成为万众仰慕之人的可能。
他知道,本质上自己与魏王其实是一类人,贪婪像是刻在骨子里一样如影随形。
‘嘭’的一声巨响,褚敖手中长剑的剑气发出了剑鸣,眨眼间,方才还在跟他拼剑的对手已经浑身冒着血昏死了过去。
“褚敖,胜!”
随着四进二的比赛落下帷幕,无论是皇城外的百姓还是宫殿前的三公九卿、王公贵族都止不住的称赞惊呼。
魏王有些得意地看了燕王一眼,语气却颇为淡然:“御弟,现在你还觉得有其他人能赢褚敖吗?”
燕王的脸上依旧挂着那副儒生的温文尔雅,被魏王讽了也不恼,轻笑道:“王兄急什么?不是还有夺魁战吗。”
魏王冷哼了一声,只当是燕王还在嘴硬,便不再理会。
约莫过了半炷香的时间休息调整,褚敖便持剑走上了露台,路途中,视线有意无意地瞥向主位上冷艳如仙的大璃女帝,眼底微不可查的闪过一丝贪欲。
不过,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敢太过放肆,很快又再次作出儒雅公子的模样,转过头看向自己最后一个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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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看到对方样貌时,神色忽地一愣:
“许兄?”
许守靖早就从荆铭口中得知褚敖的情报,心中并不意外,却依旧佯装惊讶道:
“这不是褚兄吗?”
褚敖打量了他一眼,狐疑道:“许兄你也是受邀参与御前比武的?”
“嗯呢,我许缺怎么说都是炸天帮扛把子,自然也会收到邀请。”许守靖表情僵硬,其实是在忍笑。
反正给侍卫出示邀请信的时候人家只要印章,信中的具体内容压根就不看,记录门派的时候完全是你说什么就写什么,老实说,许守靖当时就觉得BUG有点多,这也说明了女帝对御前比武真的很不走心。
褚敖心中对‘扛把子’甚是鄙夷,在他看来,许守靖身上没有任何灵力的迹象,明显就是个凡人,就算习得些凡间武学也不足为惧。
不过,表面上还是维持着自己的人设,淡笑道:“在下虽然对许兄颇为欣赏,但既然上了演武台,自然没有手下留情的道理,方后还请许兄小心。”
台下的众人一听频频点头,真是君子啊。
许守靖深以为然:“褚兄说得对,台下虽是朋友,但在台上自当全力以赴,哪怕被打半死也不能也绝对不能喊停,不然枉为君子。”
褚敖没听懂许守靖话中恶意,还以为他是在说自己死也不放弃,假惺惺道:“许兄尽力即可。”
场面一时间陷入了一阵寂静,无数双眼睛死盯着台上的两人。
这跟之前可不一样,这是夺魁战,无论是青扇门高徒褚敖,还是‘乡间野修许缺’,都是经过重重选拔在走到最后。
前面的走个神聊会儿天倒无所谓,这时候如果敢乱来,就是不给圣上面子了。
虞知琼连续好几次看到女儿一直盯着那名黑衣公子看,那小眼神……恨不得把他给融了一般,心中诧异,低声问道:
“霜儿,你是不是看上他了?”
“啊?”余娇霜一愣,旋即气得小脸铁青,娇哼道:“才没有,他才配不上本小姐,哎呦……”
虞知琼弹完脑嘣,看到她一脸委屈加不解,没好气道:“圣上在呢,慎言。如果他赢了可是要当圣上夫婿的。”
“……”余娇霜顿时恍然,刚才她居然说看不上女帝的准男人?
那又如何,他就是个坏人,就是看不上,哼!
“喵呜~”裙摆下的大白猫表示支持。
礼官在向仇璇玑行礼后,比划了下旗子,露台旁的老太监会意,高高的举起了铜锣,用力挥下锣槌——
铛!
几乎是铜锣脆响的瞬间,褚敖脚下的木板龟裂,一时间烟尘四起,众人只看到一道影子从朦胧的烟尘中冲了出来,以势不可挡的气势冲向许守靖。
许守靖一言不发的站在原地,背负一只手,脊背挺直,不知道在想什么。
褚敖心中疑惑,但却没有停顿半分,手中长剑化作一道银光,直指许守靖的咽喉。
这一剑本就附带了化水境的灵气,再加上褚敖快到失去踪影的身法,台下的王侯将相都没反应过来,看到许守靖依旧站在原地不动,只觉得他是没反应过来。
“嘭——”
露台再次传出一道炸响,灰尘漫天又渐渐消散,从朦胧恢复到清晰的两个身影让人摸不到头脑。
长剑的剑锋稳稳地停在许守靖脖颈前三寸未进一分,但却并不是受到了什么阻力,而是褚敖自己停了下来。
再往下看去,许守靖一只手暗不可察的朝褚敖的下腹迎去,但同样停在了三寸之外。
褚敖忽然嗤笑道:“果然,你拥有让人暂时无法使用仙法的能力,我没猜错。”说着,长剑一收,身形爆退,顷刻间拉开了距离。
许守靖脸色一僵,之前沉默那个锦衣公子果然还是伏笔了,没想到被褚敖看出他真气的特性,在碰上手掌之前就收了势,如果让他彻底拉开距离换仙法轰炸,恐怕还真吃不消。
念及此处,许守靖身躯前倾,脚下轰然炸开,宛如一枚飞矢握拳冲向后退的褚敖。
但褚敖早有预料,手中已经掐好了一个法决,对着冲来的许守靖猛然轰出——
霎时间,从法印中生出的粗大树蔓宛如巨蟒一边彼此交缠着袭向许守靖。
许守靖知道这是他随手放的法术,威力不一定很大,目的是为了拉开距离,但他却不得不退。
他一改身体前倾的架势向一旁扑倒,真气凝聚在手,一掌拍在伸缩的树蔓上,借力避开了树蔓冲击。
几息之间,褚敖已经退到了露台的另一边,长剑插在一侧,似乎不打算再用,眼神像是在看猎物一样,手中点点绿光不停凝聚。
许守靖长舒了一口气,明白是自己大意了,还想着用以往的战法,先沉默,再拉近战,最后依靠武道取胜。
事实证明,对方也不是傻子,上次明显就看出了些猫腻,第一剑只是个试探,确认自己只有接触才会消除仙法之后,毫不拖沓的拉开距离。
“许兄,看来还是我更胜一筹啊。”
褚敖儒雅随和地笑着,眼神微瞥了一眼主位的仇璇玑,呼吸粗重了起来,手中凝结完毕的道法发出了一道耀眼的光芒。
绿光沿着露台分散,一个巨大的法阵出现在了许守靖的脚下,藤蔓、树枝、枝条、荆棘……一系列植物攀上了许守靖的身体。
“囚龙阵!是囚龙阵!”有懂哥高呼出声。
魏王见状蹙了蹙眉,囚龙阵是青扇门秘术,被困阵者会不断被植物蚕食灵力与体力,体骨之痛更是犹如凌迟,并且越是挣扎就越是难以挣脱,施术者境界越高,囚龙阵就越牢固,但同样的,消耗也十分大。
有必要对一个怎么看都是凡人的货色用吗?
许守靖原本见自己被缠住手脚,浑身刺痛的触感宛如海潮那般一波接着一波,心底有些小慌。
但是过了半晌……他发现痛到确实痛,咬着牙都难以忍受的那种,可体内的真气却越来越顺畅,气血还不停地攀升。
褚敖手下留情了?不太可能,那原因就只有一个了——
《九劫重狱体》。
第一重通气血,早在他习武的十七年就已经无意识的完成了,后来的运气只是做了临门的最后一脚。
记得赵扶摇说,锻根骨需要经历刮骨离血之痛……嗯,这不就是了吗。
想归想,许守靖也知道天底下没有这种好事,褚敖也根本不清楚自己练了体术,恐怕这只是误打误撞。
这下问题解决,他也不着急挣脱了,借着囚龙阵炼体的时间,开始思考接下来的战术。
从褚敖用阵法来限制他来看,应该是不知道自己能够破坏阵法的,只是猜测接触可以让人暂时用不出仙法。
即刻施展的法术与阵法不同,寻常法术灵力供给源是施术者,所以施术者被‘沉默’,法术也会用不出来。
阵法为了维持长时间的效果,本身会拥有脱离施术者的阵基存在,即使施术者不在也能自行运转,这是阵法的基础。
所以对许守靖来说,阵法反而更加好破解,想‘沉默’施术者你还要去摸他一下,但想要破坏阵法拍一下法阵就行了。
问题是在那之后,即使挣脱掉囚龙阵,褚敖还是不会给触碰到他的机会,如果他继续一边拉扯一边放法术,等自己筋疲力,最后赢得还是他。
“你之前学的凡间武学注重的都是一招一式,但我让你炼体是要锤炼身体本身。”脑海中蓦然回想起了赵扶摇说的话。
一招一式……一招一式?
许守靖有了一丝明悟,之前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现在却终于懂了。
过去十七年的武道人生,造就了他在门中同辈无敌的同时,也限制了他的成长。
他太过于纠结‘沉默’,导致所有的战术都是在此之上,从未考虑过除此以外的打法,也无法想象到脱离‘沉默’以后的自己。
把‘沉默’当成了解决一切问题的杀手锏,一旦‘沉默’起不到作用,就变的方阵大乱。
无法修行,没有灵力,能够依靠的只有‘沉默’。
这一切都是他不停地在低估自己的证据。
整理了一遍思路,许守靖深吸了口气,眼神变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平静。
为了破局,现在需要做的事情已经很明了了。
脱离过去的许守靖,现在他比过去强,只要相信这点就好。
雨落闻声烦说
第二更,前面说今天一更当我没说过吧。
手贱,没忍住又码了一章
第九章 体术破仙法
骄阳似火,橙色的金光暴晒着露台与金銮殿前的朝臣。
黑压压的人群中不少人还是出了一层细汗,却也没有一人去擦,一双双眼睛连眨都不敢眨,死盯着露台上的两人,生怕错过了一丁点细节。
褚敖微微蹙眉,他已经用囚龙阵困住‘许缺’要有半柱香的时间了,若是平常人,根本连十息都熬不过。
可你看看这‘许缺’,这都多久了?脸上虽然有痛苦的表情,可还站的笔直,虽然也时不时的会呻吟两声吧,但总是莫名觉得这货更多的是享受……真是怪了。
偏偏他还没办法过去补刀,囚龙阵是一个敌我不分的阵法,若是他此刻入阵,搞不好也会让自己失去战力,如果直接用其他术法轰炸,在不清楚缘由的情况下,反而会可能让‘许缺’有逃脱的机会。
所以褚敖也只能默默观望,期待‘许缺’不要再强撑,赶紧倒下,这对大家都好。
“呀——”
沉寂了许久的演武台上忽然发出一道爆呵,褚敖眼神一凛,连忙抬眼看去。
只见许守靖双手抓着身上刺入皮肉的荆棘,凝神屏气,“刺啦”一声,鲜血四溅,硬生生地把荆条藤蔓全都给扯了下来。
这还不算完,把荆条扔到一旁后,这货长舒了一口气,竟然咧开嘴笑了——
“爽!”
“……?”
许守靖瞥了一眼远处愣神的褚敖,脚下扯断的藤蔓已经开始了再生,没有犹豫,真气凝聚与掌心,猛地拍到地上。
“咔嚓——”
闪耀着绿光的“囚龙咒”应声破碎,金条枝蔓顷刻间失去了活性,蔫儿成了枯枝。
“他竟然破了囚龙阵!”懂哥再次高呼。
褚敖恍然惊醒,暗道不妙,反应过来许守靖除了接触‘沉默’之外,似乎还能破阵。随手拔出插在一旁的长剑,朝着另一个方向移动。
可走了几步,褚敖却又停下了,他发现许守靖并没有像自己想的那样直奔而来,而是待在原地不知道在做什么。
这是……认输了?
许守靖当然没有认输,他只是明白,就算冲过去,也不过是刚才的重演。
要想赢褚敖,他必须要跳出过去十七年的框架,自己不再是‘凡人’,而是‘修行者’。
深吸了一口气,许守靖在全场惊愕的眼神中,高高的举起了腿——
“轰——!”
一个下劈砸在露台的中心,露台承受不住重量下沉了一尺有余。
老太监在一旁的高台上看得是心惊胆战又心酸——待会儿修的又不是你们?可劲儿造起来了是吧。
褚敖此时整个人都懵了,用单纯的身体力量砸踏露台,他拼上所有灵力都不一定能做到。
要知道这露台可是用灵檀木搭建的啊!便是拿出去做成要塞的城墙也足够了。
这‘许缺’怎么突然跟换了个人一样?
还没等褚敖回神,就看到许守靖再次高举了腿,又是一个下劈——
“轰——咔嚓!”
这一次露台没有塌陷,而是从许守靖脚下位置开始裂成了两半,分别束起形成了近乎九十度的夹角。
褚敖突然连人带剑被弹到了空中,接着又自然下坠,连用出术法的余裕都没有,连忙拿着长剑插进木板,阻止了自己下坠的趋势。
如果就这样坠下去,被许守靖‘沉默’了,那直接就不用打了,直接认输吧。
整个露台崩溃的不成样子,一个落脚点都没有,偏偏褚敖没到御剑临空的层次,而且如果脱离露台的范围会直接判输,几乎已经被逼入了绝境。
不过,这种情况两者应该是一样的。
褚敖稳住心神,他只要能在高处立足,下方的许守靖依旧上不来,局面就又回到了远距离放法术,而许守靖完全无法应对的场面。
这个念头才刚刚升起,还没来得及做其他动作,下一刻,褚敖瞪大了眼睛,满眼不可置信。
许守靖身若惊鸿,脚如奔雷,身体与竖起的露台板几乎成了九十度角,但速度丝毫不减,如履平地。
九劫重狱体,重若山岳,光凭重量便可以压塌灵檀木。
但并不代表着,他过去修习的武道轻功就完全不能用了。
许守靖彻底抛弃了过去追上去给沉默然后近战一通打的战法,而是活用自身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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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扶摇说的没错,凡间武学与炼体果然不同。
不需要去拆解划分一招一式,因为挥手便是招,运气便是式。
既然我追不上你,那我就让你自己来找我。
你动不了了,那我继续去找你。
许守靖一手拖在身后,念头一动,琼玉阁发出亮光,一杆银色长枪就出现在了手中。
过去十七年,他并不是只学了拳脚功夫,十八般兵器也同样无一不精通,只不过他以前的打法太需要接触对方,所以兵器用的很少。
但现在不同了,不再拘泥与有没有‘沉默’,剑、刀、枪、弓……什么不能用?
褚敖心急如焚,顾不得太多,手中依旧抓紧支撑他吊在半空中的长剑,另一只手眨眼间完成法诀甩向许守靖。
“唰——”
绿色闪光划过长空,‘嘭’地面响起一爆炸声,但刚刚还在飞奔的许守靖却突然失去了踪影。
褚敖脸色骤变,拔出长剑想要向下滑去。
“啊——!”
后背传来重若千斤的闷响,褚敖忍不住惨叫出声。
许守靖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身后,手中长枪舞动如圆月,凌空上挑,褚敖整个人以逆转重力的趋势被挑飞到了半空。
褚敖眼含血丝,心神失守之下,已经毫无章法可言,下意识挥剑朝身后刺去。
许守靖弹射起步,轻如鸿羽,脚尖点在长剑上借力再次跃起,双手持枪悍然砸下。
“嘭——”
褚敖连惨叫都来不及,身子化为一个黑影,宛若坠落的繁星,笔直的坠落在露台之外,砖石四分五裂,没了声息。
见胜负已分,许守靖便舞枪钉入木板,下滑了几仗稳住身形,一脚撑住平衡,一手抓着枪杆,悬吊在了空中。
视线瞥了眼下方的群臣,发现他们无不是瞪着眼睛,张大了口,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我是不是赢了?”
高空中传来了一声询问。
下方依旧鸦雀无声,这短短一瞬的交锋,彻底看懵了所有人。
他们抬头望着那个黑衣持枪的俊俏公子,心中只有同一个念头:这人到底是谁?
“好……好啊!”
有武将逐渐回过神,‘啪啪啪’的鼓起了掌。
有一就有二,像掌声从微末渐渐发展为了响彻天空,高呼声如海潮,鼓膜镇痛。
魏王阴沉着脸,死死地盯着悬挂在空中的许守靖,不知道在想什么。
虞知琼抿了下红唇,看着身边忽然愣住的女儿,轻蹙了下眉。
不会真的芳心动了吧?
余娇霜抱着大白猫,连要把它藏起来都忘了,完全没有注意到母亲的视线,只是呆呆地望着悬在空中的黑衣公子,仿佛这才是真正的初见。
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
他不是仙,却胜似仙!
“许缺,胜!”老太监从震惊中回过神,高声宣布了御前比武的落幕。
许守靖舒了口气,拔出长枪,半躺在露台上滑到地面,朝着殿前走去。
还没走几步,远处突然炸开一道爆喝——
“给我死!”
褚敖面目狞狰,浑身发着绿光,拿着长剑如同飞射的子弹冲向许守靖。
“噗嗤”一声,鲜血飞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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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今天真的只有一更了(大概)
第十章 以后,你就叫朕母后吧
剑锋在距离许守靖三寸的位置稳稳停下,一如夺魁战开始时那样。
他反手持枪,枪纂顶在褚敖的胸口,后者吐出一口血沫,身体后躬,眼神惊恐:
“你……”
许守靖眼神微冷,完全没有让他说下去的意思。
左手化拳为掌,拍在褚敖身上,顷刻间,似乎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褚敖怒目圆睁,他清楚地感受到自己体内的五行平衡紊乱,身上的护心法已然失效,连一丝灵力都聚不起来。
“你都要杀我了,被我反杀也怨不得别人。”
这一句十分轻微,但却传到了金銮殿每一个人的耳中。
青扇门坐镇长老与魏王听到后几乎同时怒喝出声:“竖子尔敢!”
许守靖毫不理会,干净利落挥枪贯穿了褚敖的心脏。
血光飞散,溅起的血珠印在他的侧脸。
褚敖一口血水自口中喷出,眼神失去了光彩,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殿内突然传出‘嘭’的一声,魏王一掌拍碎了案台,飞身而出,脸色阴沉如水,看向许守靖的眼睛似乎快要喷出火:
“你竟敢杀我青扇门的人?”
许守靖岿然不畏:“魏王殿下的意思是,他要杀我,我还要站着让他杀咯?”
“休要狡辩,你敢说你不是故意杀他的?”仇命愤恨地咬着牙,龙门境恐怖的气势已经蓬勃而出,使得一些不是修行中人的大臣感到一阵呼吸困难。
许守靖理所当然的点头道:“我怕被他杀了,所以没留手,完全是意外。”
“……”众人。
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厚脸皮,在场的王宫贵胄还真是第一次见。
事实上,无论许守靖是不是有意而为之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破坏了仇命多年以来的谋划。
仇命暗地里向仇璇玑施压了多年,与青扇门、朝堂各路权权交易,最终才得来了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可眼看大计将成,却半路杀出来了一个‘许缺’。
若不是那么多人看着,他甚至想直接拍死‘许缺’。
仇命深吸了一口气,冷声道:“你涉嫌恶意杀害我青扇门高徒,是非功过,我门执法长老自有判断,跟我走一趟吧。”
许守靖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一只手宛若铁钳那般擒住了他的胳膊。
他暗道不妙,想要运转真气想要给仇命来一个‘沉默’,却发现明明都已经把真气注入进去了,仇命的灵力却依旧运转如常。
怎么回事?这玩意难道还有境界差距太大没有效果的隐藏被动吗?
“王兄,这可是在皇姐面前,怎能如此草率的下定论?”
噼里啪啦——
仇命抓着许守靖的手被一股灵力弹开,转头看去,发现燕王仇继正笑容和煦的走来,夺魁战之前的对话自脑海中闪过,他冷笑道:
“御弟,本王很想知道会变成现在这个局面你究竟参与了多少,这小子恐怕也是你的人吧,好算计啊。”
仇继负手而立,笑容不减,吐词清晰:“我可没资格让他成为我的人。至于他是谁,王兄若真想知道的话,不如亲自问问。”
说着,视线带着笑意看向了许守靖。
许守靖眯起了眼睛,他能感觉到这个仇继似乎是认得自己,但他却根本没见过对方。
不过这也无关紧要了,因为许守靖今天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可不是单纯为了什么女帝夫婿才来参加御前比武。
虽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楚姨逼太紧,但更多的是想要借助这个机会引出那日在断龙山脉花尽心思安排刺客的幕后之人。
若是上来就自称许守靖,效果肯定减半。
现在公开身份,至少那个认为他已经死了的幕后黑手肯定会吓了一跳。
念及此处,许守靖抬步向前,瞥了仇命一眼,向主位一语不发的女帝,抛出了他隐藏至今的重磅炸弹:
“在下龙玉门许守靖,楚姨让我代她向您问好,师叔。”
这像是在讲一件日常琐事般的语气,却使得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们或许不知道什么是‘炸天帮’。
但却一定知道什么是‘龙玉门’。
那是大璃境内顶尖宗门的同时,也是当今女帝的师门!
如果说,青扇门在朝中的地位是可以横着走。
那龙玉门,就可以竖着进去,横着出来,当面蹦迪都没人管得了。
“这不可能!”仇命突然脱口而出,瞳孔地震:“你……你怎么可能……”
“在下护卫就在外面,有身份牌可以证明。魏王殿下为何如此笃定,难道说……”许守靖注意到了他的反应,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神一凛:
“魏王殿下觉得我应该死在了陨龙渊吗?”
“……”仇命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本王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一时间,金銮殿陷入了沉默。
有的大臣左右摸不着头脑,从刚刚开始,仇命与许守靖之间的对话就让他们懵之又懵,不是在说杀了褚敖的事情吗?这是跑题到哪里了?
而听懂了两人对话缘由的人,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他们听到了什么?
死在陨龙渊?
……刺客?
这简直是神仙打架……
一众人心脏‘扑腾扑腾’的跳个不停,全身的血液跟着膨胀,盯着气氛诡异的二人,僵着身子不敢有半点动静,生怕被牵连进去掉了脑袋。
烈阳高照,剑拨弩张,似乎一个轻微的波动便会使得全场崩坏。
燕王仇继突然“啪”的合掌拍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他抬步上前,轻笑道:
“许少门主,我看我王兄确实不知此事,不如先暂且作罢,等日后我王兄定会与你一个交代。”
许守靖蹙眉,本想张口反驳,但想到仇继好歹刚才帮过自己,何况就算继续追问下去,现在也不可能得到结果,撇了撇嘴,转而点头道:
“好。”
这时,遮住女帝身姿的纱幕交界蓦地伸出一只白皙的玉手,纱幕被拨开,身着凤袍的仇璇玑款步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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哒——哒——哒——
那双修长的美腿交错着,脚下的凤屐与地面接触不断发出犹如奏曲般的优美声响。
看着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许守靖竟陷入了短暂的失神。
他突然想起远在龙玉门的楚淑菀,同样的绝色,但却热情似火,行事火辣。与眼前的仇璇玑截然相反,这位女帝凤眸所到之处,让人如坐针毡,脊背生寒。
仇璇玑款步走到许守靖的面前,虽然身材高挑,但却也比他低了半头,不得不微微扬起洁白的下巴才能与之对视。
尽管如此,那与生俱来的华贵气质也让人心生畏惧,不敢有半分轻视。
红唇轻启,平淡中带着一丝好奇:“你为何要参加御前比武?”
许守靖瘪了瘪嘴,看来这位大姐对我被刺杀的事情半点都不关心啊。
为什么?除了楚姨逼的还能为什么,但这么说明显不合适,只好改口道:
“自幼从楚姨口中得知陛下姿容,心生仰慕,便来了。”
仇璇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却说道:“朕与你楚姨为至交好友,你娶我显然不妥……以后,你就叫朕母后吧。”
“……”许守靖。
整个大厅鸦雀无声。
金銮殿陷入了落针可闻的寂静之中。
女帝的这句话说懵了包括许守靖在内的每一个人。
许守靖愣了好半天,继而满头问号,试探着问道:
“圣上您……在说笑?”
“朕一言九鼎。”仇璇玑语气平静,似乎已经下了定论,不容拒绝。
人群之中,唯有燕王看到仇璇玑淡然地表情,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
三公九卿也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顾不得场合,不知道多少个“陛下,万万不可!”在殿内响起。
原本安静的金銮殿,此时却嘈杂的让人生烦。
……
……
申时三刻,皇城外的百姓早已散尽,天边的挂上了火烧云。
“少主,你终于出来了。”
荆铭一看到许守靖从皇城中走出来,连忙迎了上去。
看见少主面色复杂,一脸怀疑人生的模样,不由得问道:
“少主,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许守靖叹了口气,伸手扭着有些僵硬的脖子:“嗯,是发生挺多事的。”
荆铭看着少主疲惫的神情,心中不解:“少主,可查出那日断龙山脉是何人下手?”
“还不是很确定,但八成就是那个人了……”许守靖眨了眨眼,一手捏着下巴沉思了起来。
“那……那个人?”荆铭浑身一颤……我家少主又开始谜语人了,怎么办?
犹豫了下,又出声问道:“少主,那您接下来打算?”
就算不是他本人,他也一定扮演着一个重要的角色……许守靖正在沉思,看到荆铭一脸怪异,笑着摆了摆手:
“我什么也不用做,该吃吃该喝喝,他忍不住了会自己跳出来‘承认’的。”
荆铭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嗯,没听懂。
“那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许守靖盯着他看了半晌,翻了个白眼,一边走一边说道:
“怎么办?要么你去潇湘馆帮我看看那儿的淸倌儿长得怎么样,要么帮我想想该怎么平息我楚姨的怒火。”
荆铭一愣,满脸疑惑:“少主,您又怎么惹门主了?”
“不是我,是仇璇玑。”
许守靖一脸郁闷,叹了口气道:“我都不知道怎么告诉楚姨,来一趟京城,我多了个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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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落闻声烦说
嗯,之前今天一更果然还是当我没说过吧。
手贱,无语了。
第十一章 谁说母后不能娶?
砰——
房间中的陈设被砸的稀烂,看起来古朴的书籍功法被洒得满地都是。
一个蟒袍男人狰狞着脸,脖颈上青筋暴涨,喘着粗气,用力把手中的木架扔了出去,摔得四分五裂却仍不解气。
“许守靖!本王要把你碎尸万段!”
文房四宝被摔得稀烂,文人字画更是毁的不成样子。
即使这样,仇命依旧不解气,听到有人过来,心中知道是谁,头也没回,怒道:
“本王谋划多年,为的是什么?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吗?你不是说皇姐没有翻盘的可能吗?现在告诉本王该怎么办?!”
避开一片狼藉的地面,一名文袍老叟扶着长须缓步走来:
“殿下,此事确实是老朽失算,之后任凭殿下处罚,老朽不敢有任何怨言。可当务之急,是要如何解决许守靖的事情。”
仇命一阵沉默,有些自暴自弃的坐在仅剩的椅子上:
“我怎么知道皇姐又发什么疯,收一个外姓人为嫡子?呵,为了不让本王逼宫,江山拱手让人的事都敢干出来,父皇传位给她真是瞎了眼。”
老叟对于魏王大逆不道的话已是司空见惯,淡然一笑:
“殿下此言差矣。依老朽看,圣上此举并非临时起意,而是蓄谋已久。”
仇命抬眼看了他一眼,不耐烦道:“何解?”
老叟手中扇动着羽扇,轻笑道:
“还请殿下试想一下,若是圣上坚持要立外姓人为太子亦或者要传位给他,朝上的大臣与仇氏宗亲会是什么反应?”
不用说也知道,那肯定是绝不答应。
问题是,既然明知道不可能答应,为什么还要在金銮殿说出那样的话?
仇命性格易怒,但并非庸才,略微思索片刻,就明白了老叟的意思:
“你是想说,许守靖不过是个幌子?”
老叟满意地点了点头,淡笑道:
“殿下圣明。近些年,殿下所做的事,切实对圣上造成了不小的影响,不成婚、膝下无子,便无法立储,不立储社稷不稳,民心难安。
此事圣上没办法一直推脱,但又想保下赵王殿下继承大统的可能,着眼之处必然是找一个幌子。如今圣上在朝堂上随口一言,便把朝臣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去,这就是圣上与龙玉门门主的破局之法。”
仇命想通了其中缘由,又说道:
“所以之前你与本王分析的,许守靖是皇姐破解本王谋划的钥匙,就是这么一回事?”
顿了一下,仇命又蹙起了眉头:“但问题是现在木已成舟,本王还能怎么办?”
老叟淡然一笑,胸有成竹,侃侃道来:
“殿下,您是当局者迷。今日在金銮殿,明眼人都看出陨龙渊一事与殿下有关,但包括许守靖与圣上在内,都没有追责到底,这是为何?”
仇命略微琢磨了下,恍然道:“因为他们不能确定是本王干的?”
“然。”老叟点了点头,“无论他们如何怀疑殿下……终究只是怀疑,说破了天也没办法怪罪到殿下身上……不觉得此时的情况,对我们有利吗?”
仇命沉吟道:“你的意思是?”
老叟眼神一凝,煞有其事地忽悠道:
“若是在这个时间点,许守靖突然死了……谁会觉得,殿下竟然敢顶着怀疑也要杀掉许守靖?恐怕会猜测是他人所为。”
仇命闻言,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即便真如你所说,事成之后,本王依旧洗不掉嫌疑,无论是皇姐还是龙玉门,仍然会把矛头指向我。”
老叟手抚着长须,淡淡一笑,继续忽悠:“那又如何呢?龙玉门历代门主隐山避世,素有‘不扰凡尘’的清规。若不是圣上出自龙玉门,到现在都还没多少人知道龙玉门的存在……殿下,你觉得这样的龙玉门,会为了一个修炼都修炼不了的‘少主’,专门来跟我们五道门作对吗?”
……
……
“你说什么——?!!”
朱雀街,已经收摊正准备回家的鱿鱼摊老板浑身一颤,被院落传出的女子怒吼声吓得不轻,暗自念叨了句‘哪儿来的泼妇’,怏怏离去。
环绕着檀香的房间中。
许守靖蜷缩在墙角,看着龙浔牌投影出的风韵美妇怒火中烧的样子,半天没敢说话。
楚淑菀杏眸嗔怒,一腔怒火隔着虚影都能感受到温度。
好家伙!
真有你的啊,仇璇玑!
天下人皆知御前比武是为了招婿,怎么到我的靖儿夺魁,摇身一变,成招儿子了?
以前在门里处处要压我一头,现在又要抢我儿子了是吧!
想到此处,楚淑菀娇躯一震,连续“呸”了好几声。
他才不是我儿子!不是!
老娘黄花大闺女,哪儿来的儿子!
更何况……天底下哪儿有摸自己老娘……摸那里的儿子啊。
许守靖看到投影中的楚姨那张风韵的脸颊染上了红晕,心中感到奇怪,眨了眨桃花眼:
“楚姨,你怎么了?”
“昂……啊,没什么。”楚淑菀注意到自己失态,干咳了一声,暗中用灵力给自己的脸蛋降温。
许守靖也没多想,倒是觉得这御前比武也结束了,虽然莫名其妙得了个‘女帝之子’的名头,但楚姨似乎也没有理由让他赖在外面,便轻笑着问道:
“楚姨,那我这边差不多也结束了,可以回去了吧?”
“回来?不行!”楚淑菀一愣,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这又是为什么啊?你要我参加的御前比武不也结束了吗。”许守靖故作郁闷,心中却松了口气。
他还没能揪出陨龙渊一事的真凶,才不舍得就这样回去呢。
“呃……”
楚淑菀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
半晌,杏眸一转,似是想到了什么,柔声道:“靖儿啊,姨再让你帮一个忙你看行不?”
“什么?”
“你借助身份多接近接近仇璇玑,让她爱上你。”
“???”
许守靖错愕的看着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楚淑菀,无语道:
“楚姨,你是在逗我吗?”
“谁逗你了,我是说真的。”
楚淑菀蹙眉瞪了他一眼,风韵的脸颊满是认真:
“我仔细想了想。你这身份也就是有名无实,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你努努力,让仇璇玑喜欢上你,到头来她不还是要给我敬茶?”
“不是,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她都成我母后了我怎么娶?”许守靖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谁说母后不能娶?”楚淑菀冷哼了一声,不满道:“你跟她又没有血缘关系,怕什么?”
“哦~原来楚姨你也觉得没有血缘关系就可以成亲啊,其实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许守靖眸含深情地看着她的眼睛,语气中尽是调笑。
楚淑菀脸上一红,眼神有些躲闪:“也……也不是所有没有血缘关系的都可以成亲,你也要看对象的……也就仇璇玑这种可以。”
“可是我想娶的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只有一个怎么办。”许守靖的眼神越发温柔。
楚淑菀被这小混蛋看的有些心慌,嗫嚅着红唇:“你说的是容月吧?没事,这个我完全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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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得来的却是许守靖轻笑着摇头的影像。
楚淑菀一时间连用灵力给脸颊降温都忘了,脑袋上隐隐有蒸汽冒出,不用看都知道自己的脸肯定红成了一片。
事实上,比她想的还要夸张得多。
那何止是一片啊,从玉颈到脸颊再到耳廓,宛若清水染墨,荡漾、蔓延,最终无一处不是娇羞。
见状,许守靖忍不住笑了起来。
楚淑菀一看这没良心的还敢笑,顿时气急败坏:
“笑什么笑?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不让仇璇玑哭着求着嫁给你,就不用给老娘回来了!”
话落,十分不耐烦的挥手切断了画面。
影像消失,眼前那个把自己气死不偿命的小混蛋也随之消散。
看着烟岚云岫的山崖绝景,楚淑菀一时间有些帐然若失。
这时,一名侍女端着茶走了进来,看见门主失神的样子,知道她是想少主了,便把茶盏放在她面前,叹息了一声:
“门主既然舍不得,何非要找借口把少门主赶走?”
楚淑菀瘪了瘪嘴,端起茶盏,像饮酒那般,十分豪爽地一股脑灌进肚子,但却没有回答侍女的问题。
她能怎么说?
总不能说,最近见到靖儿总是忍不住想和他亲热,但是又不敢,心烦意乱……
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只好找借口把他赶出去,好让自己冷静冷静。
至于让仇璇玑嫁给许守靖?
呵,她太了解自己这个一生之敌了。
如果说是别人她或许还信,仇璇玑?绝无可能。
只是没想到……最后会闹成这样。
不是她有可能给自己敬茶,而是自己有可能给她……
念及此处,楚淑菀只感到一股恶寒攀上了娇躯,忍不住抱臂打了个寒颤。
小侍女看着门主的脸色短短几息之间竟然有数十种变化,不由得眨了眨眼睛:
“门主,你怎么了?”
“没什么,你下去吧,我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
“哦。”
待到脚步声远离,山顶窄小的高阁中又只剩下了楚淑菀一人。
日薄西山,浮云蔽日。冷风吹散了一些云雾,几只仙鹤飞禽自峭壁间穿过,火烧云的橙色金光洒在室内。
过了片刻,楼中美妇的一声叹息回荡在山水间。
小混蛋!你要是敢让仇璇玑真喜欢上你,你就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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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落闻声烦说
主题和基调是修仙。
帝王、皇位之类的看一乐就行了,不会花太多笔墨。
我也不是历史文那些大佬,对于朝堂政治之类的也不会写多精细,这个剧情就是单纯的营造槽点跟笑点,如果非要杠的话……那你是对的(我这该死的求生欲)
第十二章 全员迪化
七日后。
秋风簌簌,白色的院墙阻隔了街头的喧嚣,青砖瓦盖上已经渐渐铺起了红叶。
静谧的院落响起了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荆铭一袭古红色劲装,脚底生风,卷起了几片刚刚飘落的枯叶。
咔吱——
推开房门,迎面而来的是湿热的雪白雾气,以及传至耳边拍打水面的声音。
许守靖正坐在宽大的木桶中泡药浴,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
看到这货不敲门直接冲了进来,他满头黑线:
“你皮又痒了?”
荆铭脸色一僵,下意识的缩了缩屁股:“呃……事从权宜,少主你可不能……”
说到半途,似是反应过来了什么,连忙道:
“不对,是圣上宣您进宫面圣,刘公公在外面等着呢……”
许守靖闻言一愣,那个师叔兼母后的女帝居然找他了?
在七天前的御前比武闹出了“江山送人”的戏码之后,京城可谓是乱成一团。
先是朝廷重臣长跪不起,后有丞相带头撞柱死谏,就连国子监祭酒都领着书生哭喊街头……就是要你仇璇玑赶紧收回成命。
大伙都觉得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可以了,你堂堂女帝再怎么说也要给点反应吧?
嗯,反应给了,还很大。
从继位以来一直兢兢业业的大璃女帝,在那之后居然一直没上过早朝,看样子是打算冷处理了。
许守靖一看这架势,配合着荆铭说的信息自己分析了一通,立刻就明白了。
现在全京城的视线都在他一人身上,那便宜母后明显是拿自己在做挡箭牌。
这手‘折中’玩的真是恰到好处……
江山都要送人了,谁还管小赵王有没有能力继位?
“我知道了,你让他等一下吧。”
许守靖沉吟了片刻,朝着荆铭摆摆手,自己则是闭眼继续承受药浴的刮骨离血之痛。
脚步声徐徐离去,又过了一阵子,许守靖起身准备擦拭身体。
“你还没泡够一个时辰。”
赵扶摇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木桶旁,纤手探了一下浓稠的药水,摇摇头道:“药力连半成都没消耗掉,你现在的炼体进度太快,药浴已经帮不到你太多了。”
哗啦啦——
许守靖被吓得坐回木桶,揉了揉额头:
“你什么时候来的?”
赵扶摇很自然的递过去一条毛巾,背过身道:“在你第二次疼晕过去的时候。”
许守靖有些无语:“那刚才为什么不叫醒我?”
“你晕过去,说明能够承受的疼痛已经达到了极限,叫醒你不过是徒增痛苦罢了,没必要。”
许守靖从木桶中走出,顺手接下毛巾擦干身上的水迹,正想要找衣服,却发现,背对着他的白裙女子已经把一套黑色行衣递到了面前。
他看着展露在自己面前的曼妙的曲线微是一怔,偷瞄了眼赵扶摇的侧颜,没有任何的异样。
暗自嘀咕了一句“我想多了吗”,怏怏地换上衣服,又出声道:
“你说,药浴已经帮不到我太多……那我接下来该怎么炼体?干炼?”
赵扶摇摇头否认:“当然不是。只是当前的配方已经跟不上你体质的进步,我再给你换一种配方就是。不过,你的《九劫重狱体》第二重已经快要圆满,接下来的着眼之处是找一件适合你的武器。”
“武器?”
“嗯,我虽能替你运转周天,但五行绝脉肯定不适合修习法术,加上你常年习武,怎么看都是武修的路子更适合你。这方面你不必担心,时机成熟我会帮你找一把契合的武器。”
许守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察觉到这一小会儿已经费了不少时间,也不好再耽搁,对着铜镜正了衣冠,打了声招呼就准备出门。
半只脚都已经踏出去了,赵扶摇突然没来由地问道:“你是要入宫去见你师叔?”
许守靖脚步一顿,想起了楚姨的吩咐,没好气道:
“我去攻略她。”
……
……
临江贯穿了整个紫陌城,先帝曾为了与陈太后随时能够游船,命人挖了一条沟渠通往皇宫,又耗费了不知道多少钱财,把皇宫外整个西边打造成了湖泊,并用陈太后的名字来命名。
许守靖跟着老太监穿过了狭长的驿道,却没有入内,而是绕到了梦江池畔,他诧异道:
“不是带我进宫吗?来这里干什么?”
老太监脸色一僵,苦笑道:“许公子,这是圣上的意思,咱家也决定不了。您现在的身份实在是有些敏感……”
哦,搞半天那群大臣死谏的事儿还没解决呢。
许守靖心中了然,便也不再询问。
楼船画舫巡游,水榭倒映在清澈的湖面,红叶飘落,点起了阵阵涟漪。
许守靖跟着老太监,踏着木桥前行,敞屋内的红裙女子伏案埋头,就像是没看到两人一样。
“圣上,许公子来了。”
仇璇玑“嗯”了一声,摆手让老太监下去,也没有抬头,继续认真的审阅堆在案前的奏折。
“……”不是,你把我叫过来倒是搭理我一下啊?
许守靖干咳了两声,正欲要行礼,却听到仇璇玑清冷的声音响起:
“这里是宫外,无须多礼。你且等候,我忙完再说。”
许守靖只好站在一旁侍着。
日上三竿,原本堆在左边的奏折,大部分都扔到了右边。
仇璇玑坐直了身子,把手中还未看过的一册放下。
“我知道你很不解,但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她低垂着眼帘,似是在回忆,“大璃的江山,终究是父皇的,而并非我的。父皇指定的继承人是我的皇弟……仇伤云,我只不过是暂代皇位罢了。”
许守靖眨了眨眼睛,没有插话,继续等她说下去。
风景如画,微风吹拂,仇璇玑枕着玉手,叹道:
“你没见过伤云,他年龄太小,孩子心性重,不适合执掌朝堂,若是让他少年继位,迟早会被仇命那等野心之人逼上绝路。我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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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了下,她看向许守靖,语气平静:“淑菀是看出了我的难处,才让你来帮我的吧?”
“……?”
仇璇玑没注意到面前少年错愕的眼神,继续道:
“在淑菀找我要邀请信的时候我就有过怀疑,但又觉得以她的性格不太可能。直到后来你出现在我的面前,并且还发生过刺客盯上你的事情。
……那时我才确信,就是淑菀让你来帮我的,她看出了我的窘境,知道我需要一个能够放心交付的挡箭牌……你若是不来,我也会借着这次机会找其他人,但无疑没有现在来的妥当。”
许守靖听的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才说道:
“那个……师叔,你有没有想过,只是单纯的你想多了?其实楚姨她根本不知道这些事情……”
这话说出口的容易,但其实他也下了不小的决心。
毕竟都相当于在背后说坏话了,如果被知道了,说不定回去就要被楚姨拖进小黑屋。
谁知仇璇玑听后,却一点都不意外:
“我知道她不会让你承认,淑菀的胜负心太强,以前我还在师门的时候,她什么都要和我争,可我只想安心修行,并不想和她争……”
“……”
许守靖很无语,他很想来一句:不是的,我楚姨只是想让你给她敬茶倒水,没你想的那么高尚。
但末了,看到仇璇玑笃定的样子,只好怏怏作罢。
就很无语,荆铭迪化就算了,你堂堂一个女帝居然也在迪化……
……慢着!
许守靖陡然清醒,入京时发生的种种如同回马灯一般在脑海中播放,包括之前被自己一笑而置的‘荆铭猜想’,所有的线索都串在了一起。
嘶……该不会那些刺客的幕后也是这么想的吧?
卧槽!就因为这破事儿派人来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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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状态,码字速度好慢啊……
第十三章 母后攻略
仇璇玑还打算问一问许守靖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尽可能的满足他,就当做是谢礼了。
可看到他突然一副吃了一斤柠檬的表情,不由地问道:
“怎么了?”
“没事……就是突然感觉好不值……”许守靖满脸怀疑人生。
仇璇玑还以为他是在说‘挡箭牌’的事情,心底觉得是自己理亏,抿了下红唇,檀口轻启,正打算说话。
“阿姐,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我刚好路过……”
一个看起来十三、四岁的云袍少年踏着轻快的脚步赶来。
他刚走进水榭,就看到了站在仇璇玑身旁的许守靖,微微一愣神,旋即奇道:
“大外甥,你也在啊。”
仇璇玑的脸色‘唰’地沉了下来,凤眸凌厉,空气的温度骤降。
察觉到仇璇玑冰冷的视线,仇伤云笑容逐渐消失,发现气氛有点不对劲,白净的小脸变得苍白如纸:
“……皇姐,我说得不对吗,他不是被你收为嫡子了吗……那不就是我的外甥吗……”
“……”许守靖。
他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仇璇玑认为仇伤云一定会被仇命吃干抹净了,就这智商,估计继位第二天就能把自己架空。
看见仇伤云慌张失措都快哭出来的表情,仇璇玑忍了许久,终是没开口责骂,无奈道:
“说吧,来找我什么事。”
她半点没信仇伤云刚好路过的鬼话,平常没事情恨不得躲着她一辈子,怎么会因为刚好路过就跑过来打招呼?
定是又不知道有什么事情要求她,特意找来。
仇伤云嘻嘻一笑:“还是阿姐了解我……”
顿了下,他收起嬉皮笑脸,小心翼翼地说道:
“其实是龙渊阁马上有个诗会要举办,与之前那次不同,这次孔祭酒也会到场,我想去凑凑热闹……”
仇伤云还没来得及说出下文,就看到仇璇玑蛾眉倒蹙,冷声道:
“说的好听,打着诗会的名号争风吃醋罢了,我又不是没去过,不许去。”
被这么干净利落的回绝,仇伤云顿时有些蔫儿了,焦急的不知道怎么办。无意中瞥到旁边看戏的许守靖,灵机一动:
“阿姐,不是我想去,我主要是想带着大外甥去见见世面,他远道而来,肯定没见过这种场面,到时也能结交不少文人雅士……”
“……”
许守靖顿时懵了一下,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仇璇玑都被气笑了:“我龙玉门弟子,何须自降身份去结交那些附庸风雅之人。”
国子监大祭酒孔文清乃是几千年前的圣人徒孙,不沾名誉,只想教书育人,虽然性子有些直,但好歹也是个当世大儒。
而这位孔文清的的追崇者居然全都被仇璇玑评价为‘附庸风雅’的低俗之人。
当下,仇伤云有些不服气,硬声道:
“或许在阿姐眼里,诗词只是小道,但那么多人都推崇,肯定还是有可取之处……”
“嗯?”仇璇玑瞪了他一眼,居然敢顶嘴了?
仇伤云秒怂,缩了缩脖子,悻悻然道:“……诗词没什么大用处,听一听舒缓心情,也挺好的嘛。”
姐弟对视,平常不足一刻仇伤云就会败下阵来,这次却罕见地不肯退任,哪怕脚下发软,也挺着脖子,一副想要证明自己的样子。
见状,许守靖有了一丝明悟,赵王这是到了叛逆期,开始有自己的想法了。
再看了眼仍然沉着脸色说什么都不退让的仇璇玑,旋即打圆场道:
“师叔,我确实想去见见这诗会长什么样。”
仇璇玑错愕的看着他,有些莫名。
过了片刻,她叹息了一声,对不成器的弟弟摆了摆手:
“罢了,随你吧。”
本来都打算放弃的仇伤云眼睛一亮,就差把“大外甥干得漂亮”喊出声了。说了句“多谢皇姐”就退了出去,只留下许守靖与仇璇玑二人。
火伞高张,已经接近未时。
许守靖看到事情解决的差不多,加之传来的空腹感,当下就想要行礼告辞。
可刚准备开口,脑海中又回想起了楚姨的叮嘱。
目光不由得转向再次拿起奏折的仇璇玑,眼神专注,眉峰轻蹙,青丝顺着脸颊垂至肩头,伴随着平稳的呼吸,时不时抿一下朱丹红唇。
攻略?
拿头攻吗?
对于一个有自己的事情干,此前还一心向道的人,想让她产生好感,无疑是比出去大打一架要困难了数倍。
“咕噜噜——”
许守靖正走着神,肚子却发出了抗议。
他从早晨开始就没有进食,泡药浴炼体的消耗可比平常打一套拳要多得多,此时当然是支撑不住。
仇璇玑抬起脸颊,发鬓间的云凤纹金簪摇曳,偏头看着表情尴尬的许守靖:
“我让御膳房给你准备一下。”
说着,就要招呼侍女。
许守靖眨了眨眼睛,刚想说“恭敬不如从命”,临到嘴边,却有了新的想法,改口道:
“师叔,我吃不惯别人做的饭菜,在门内楚姨都是让我给她做饭吃,师叔要不要尝尝?”
仇璇玑微微一怔,抬手将额前发丝夹在耳后,凤眸流转,感到有些莫名,犹豫了下,才点头道:
“好。”
许守靖跟着侍女离开,打算前往御膳房大展身手。
这也是他刚刚偶然间冒出来的想法。
张爱玲曾言,通往女人心灵……额,不是这个,咳。
——要想抓住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男人的胃,这句话换在女人身上也一样。
以仇璇玑的境界,恐怕早已到达不食五谷的地步,但仅仅是没必要吃,又不是不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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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守靖相信,没有人会不喜欢美食。
这一世他虽然没有亲自下过厨,但前世他孑然一身,吃喝住行都靠自己解决,钱财有限的情况下,为了让自己吃得舒心一点,没少在饭菜上下功夫。
相信做一桌好菜肯定是手到擒来。
约莫两盏茶的功夫过去,许守靖与仇璇玑看着盘子中的黑色焦状物体,无言地陷入了沉思。
许守靖怎么都想不明白,他步骤也没错啊,为什么做出来会是黑暗料理?
难不成穿个越还给自己附加了一个黑暗料理属性?
可这玩意一般不是笨拙系女主的被动吗?
他正愣着神,却看到仇璇玑纤手拿起筷子,夹住焦黑硬粗的不明棒体送入檀口。
“咔嚓——”
许守靖感到某处一凉,真是嘎嘣脆啊……
然而仇璇玑却没觉得有任何不妥,但看样子就知道,卖相不好,味道却超群的奇迹并没有发生。
待到细细咀嚼完,仇璇玑放下筷子,看着欲言又止的许守靖,淡然道:
“这样你就完成淑菀交代给你的任务了吧。”
许守靖先是一愣,接着心脏仿佛漏跳了一拍,调整呼吸,冷静道:
“师叔,你在说什么啊?”
仇璇玑用手帕擦了下红唇,不小心抹掉了胭脂,但饭菜带来的油汁,却又让薄唇微微反光,凸显了犹如凝脂一般的视觉冲击,她又道:
“是淑菀让你故意做这种饭菜给我吃的吧,我知道她肯定不愿意白白帮我,加上她对我心有不满,用这种小手段消遣我也是自然。”
“……”许守靖。
您又完美的猜错了。
仇璇玑见到许守靖满脸错愕并不反驳,以为他这是变相的承认,便轻声道:
“我不会怪你,这是淑菀与我的事情,你只是被牵连罢了……”
话还没说完,她突然神色一滞,没等许守靖有所反应,一股庞大的灵压席卷上空,许守靖承受不住险些被吹飞。
平静的梦江池面霎时间变得波光粼粼,湖畔的柳树枝条摇曳着舞蹈,连高空的朵朵白云都被冲散了许多。
过了许久,风儿散去,许守靖睁开眼睛,仇璇玑却已经不见踪影。
第十四章 寒霜娇颜
许守靖满眼茫然的左右看了看,心中知道仇璇玑这是自己走了,悻悻然收回视线。
老太监此时走过来,躬身行礼:“许公子,圣上回宫了,咱家先领您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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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守靖没理由拒绝,刚想点头应下,却忽然想到刚才惊鸿一瞥中,仇璇玑面无血色的表情,登时心生疑惑。
总不能是因为他做的东西太难吃被‘毒’成那样的吧?出声问道:
“刘公公,我师叔她究竟是……”
老太监并不想说,但考虑到许守靖的身份相当特殊,又是圣上‘嫡子’,又是顶尖宗门少门主,犹豫了下,出声道:
“许公子,本来这事是不能告诉您的,可现在能帮到圣上的,兴许只有您了。”
许守靖做了个“请开始你的演讲”的手势。
“……”
老太监被噎的不轻,叹息道:
“许公子应该知道,圣上并不想继承皇位,但这十三年圣上却不得不投身朝堂,可圣上也不愿意就此放下修行,顾此失彼之下,自五年起,每隔一段时间,圣上都会受业火焚身之苦,这次看起来比上次来得还要早一些……”
许守靖蹙眉道:“偌大一个皇宫,就没能找人来治疗一下?”
“若是能找到,肯定早就找了,但圣上说,她这是道的问题,并非一朝一夕可逆转。”
老太监似是想到什么,又认真地叮嘱道:
“许公子,此事万不可外传……”
许守靖当然知晓其中利害,如果让别人知道仇璇玑现在身有大疾,那可就不会再是仇命之前那样‘温和’的逼宫方式了。
一路无话,老太监带着许守靖离开了梦江池,许守靖则是决定找个时间问问赵扶摇,有没有办法解决他这个便宜母后的问题。
……
……
翌日。
许守靖早早地结束了药浴,听荆铭说药材已经耗的差不多了,于是找赵扶摇要了个新的药材清单,打算亲自上街去采购,顺带给早已喝完的醉仙酿满上。
乌云蔽日,苍穹如幕,视线有些昏暗。
许守靖一来到门口,就看到荆铭正迎着几个侍女往院里走,诧异道:
“你这是干嘛呢?”
荆铭没有立即回话,吩咐了几名侍女让她们各自散去,自己则是来到少主面前:
“这不是看院子里太冷清了,特意找了宫里退下来的侍女,手脚麻利能干活,长得还漂亮,有些人气儿,院子住着也能更舒心些。”
许守靖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我月俸就那么点,给我省一点花。看好家,我出去买药材了。”
话落,就抬脚准备离去。
“哎,少主等下……”荆铭一看少主要走,连忙上前一步连忙拦截。
“还有事?”许守靖偏头看他。
“不是我有事,是有个姑娘找您。”
许守靖眉宇微蹙:“找我?谁啊。”
荆铭满脸堆笑,卖了个关子:
“您见了不就不知道了,就在门口等着呢。”
“神神秘秘的……有毛病。”许守靖撇了撇嘴,不再搭理他,径直朝着大门走去。
等到他走出大门,顿时愣住了。
鹅黄褶裙的少女巧笑嫣然的站在檐柱旁,一只肥硕的大白猫慵懒的躺在她的怀中,十分人性化的‘喵’了一声。
“是你?”
余娇霜本来带着甜甜的微笑,一看到许守靖嫌弃的表情,心中一火,娇俏的小脸顿时拉了下来,鼓着嘴道:
“是我,怎么,有意见?”
许守靖自然是没意见,可现在也着实懒得搭理她,瞥了一眼掐腰生闷气的少女,自顾自地向醉仙楼走去。
余娇霜没想到会被无视的这么干脆,贝齿轻咬着樱唇,气得跺了跺裙摆下的绣鞋。
“喵呜~”
大白猫张大猫嘴打了个哈欠,看着自己主人的眼神充满了怜悯:本喵说的吧,但凡是个雄性都喜欢大的,比如本喵这样的。
余娇霜回过神来,凶巴巴地瞪了它一眼:
“你今晚的小鱼干没了!”
“呜喵?!”
身后传来了‘哒哒哒—’的小跑声,许守靖知道是那个小姑娘又追过来了,也没回头。
可脚步声距离还有些距离之时却戛然而止,紧接着是短而急促,十分细微的奔跑声。
许守靖蹙了蹙眉,脚步微顿。
“玉儿,上!抓一下给你多加一斤小鱼干!”
少女激动的加油助威声响起。
“喵呜!”
许守靖无语的摇了摇头,微侧过身子,躲过了大白猫的‘火箭头锤’。
顺手提住它的后颈扔了回去,略显无奈道:
“你到底想干什么?”
余娇霜灵巧地抱住大白猫,娇声道:
“你跟我走一趟就知道了。”
“去哪儿?”
“你来了就知道了。”
——
暮鼓回响,人海如潮。
朱雀街的繁华,体现在即使忙忙碌碌,却也依旧能从平民百姓的脸上看到笑颜。
仇璇玑在位十三年,坚持以仁为本的理念,手段却雷厉风行,没几年,紫陌城的繁华就远超历代帝王。
这也是她作为大璃有史以来第一位女帝,却能够受到百姓爱戴的原因。
身材魁梧的鱿鱼摊老板把冒着热气的串子递给付账的书生,道了句‘慢走’就又开始了手活。
“老板,两串鱿鱼,烤熟一点。”娇俏的声音传来。
“好嘞,客官您稍等……小姑娘,是你啊?”
鱿鱼摊老板刚抬头,看到面前笑语嫣然的少女,和蔼的笑了笑。
余娇霜掏出铜板递了过去,娇哼了一声:
“本小姐上次是真的忘记带钱了,才不是欠账呢。”
“呵呵,这次带了就行。”
鱿鱼摊老板把两串鱿鱼递出,顺手收过铜板,刚想跟这个有意思的小姑娘聊两句,却发现手中铜板的份量不太对劲:
“哎,多了,多了。”
“就当是上次差点吃白食的赔罪吧。”
余娇霜拿着鱿鱼串一溜烟的跑了。
来到许守靖的面前,挺起小胸脯,把鱿鱼串一递:
“诺,你我两清了。”
许守靖有些哭笑不得:“你就为了这个?”
余娇霜杏眸含嗔:“什么叫‘就为了这个’,这很重要好不好!”
重要的事情……买鱿鱼串?
许守靖一阵无语,觉得自己又浪费了宝贵的十几分钟。
他几乎是夺过鱿鱼,三两下塞进嘴里,缓了口气,沉声道:
“好了,吃完了,我还有事,别跟着我了。”就要离去。
“……”
余娇霜愣了下,顿时有些慌。
“啊……你等等。”
许守靖挑了挑眉,语气十分不耐烦:
“你又想干嘛?”
余娇霜一时语塞,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借口可以用了。
她好不容易才打听到许守靖的住处,没想到还是在自己家隔壁,蹲点了好几天才等来了今天这个机会,可这还没说上几句话呢,怎么就又要走了呢。
那天的御前比武,许守靖给她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深了。
不只是她,恐怕在场任何一人都忘不掉那个画面。
一人一枪,无落脚却临空而立。
凤表龙姿,凡人躯却宛若谪仙。
余娇霜并不明白这种心情究竟是什么,只是单纯的好奇,想要对这个第一印象坏到极致的家伙多一些了解。
但如果实话实说,他会不会觉得我太轻浮了?才见过一面,就想要深入了解……
闷声‘哼’了好半天,硬着头皮道:
“我……我想让你当我师父。”
“哈?”
许守靖错愕的看着她,疯了吧,我自己都还没修个明白呢,让我教你?
余娇霜当然不是真的想要一个‘坏人师父’。
她只是情急之下随口说说,此刻回过神了……却发现似乎也不是不行。
毕竟,许守靖打败了青扇门的翘楚,又是龙玉门高徒。
那岂不是也意味着,他在修行一途已经遥遥领先了大部分人?
好像让他当师父也没什么毛病。
念及此处,余娇霜悄然松了口气,嫣然一笑:
“怎么样?要不要收我当徒弟,我今年才十六,都已经通脉境任脉全通了呢。”
“十六岁,通脉境?”
许守靖闻言一愣,下意识道:“这么废的吗?”
雨落闻声烦说
其实我比较喜欢写日常,因为日常才是‘正常的发展男女感情’,危机之中暗生情愫我虽然也很喜欢,但总不能每一个都是因为‘英雄救美’,‘过命交情’才相互爱慕的吧……
第十五章 徒弟好凶
“这么废的吗?”
余娇霜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接而满眼不可置信。
你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什么叫“这么废的吗”,确实,她对修炼不怎么上心,经常翘掉打坐的时间去逗玉儿……但也不至于是“废”啊。
当下,少女杏眸含怒,死死地瞪着眼前口无遮拦的黑衣公子。
许守靖摸了摸脑袋,表情有些尴尬。
他完全是没经过思考脱口而出,说出口才反应过来这发言有点不太应该。
其实这不是余娇霜究竟‘废不废’的问题,这是比较对象的问题。
要知道,许守靖可是待在龙玉门这种顶尖宗门的环境长大,那里的人可不是褚敖那种滥竽充数廉价人才,都是实打实地努力内卷的奋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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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渲目染之下,自然也觉得十六岁的通脉境有些不够看。
不过,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当着人家小姑娘的面这么说,还是有些太粗神经了。
酝酿了片刻,许守靖尝试补救,一本正经道:
“那什么,我不是说你废,我的意思是,你跟我师兄师姐们比起来有点废。”
“……?”
许守靖一副‘你不用在意’的样子,笑容温柔:
“放心,你虽然废,但跟普通人比起来,你已经很好了,不算特别废,顶多三等残废。”
“???”
余娇霜小口微张,先是愣了下,接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红了一圈——被气得。
于是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答案。
他果然是个坏人!
在余娇霜心中,许守靖的形象是有三个阶段的。
初遇时觉得他是个坏人,御前比武时觉得他是个厉害的坏人,现在嘛……他就是纯粹的坏人。
让人感慨,人生何其艰难,兜兜转转,不知不觉间就又回到了原点。
活了个寂寞。
少女眼角挂着泪珠,眼神充满了倔强。
她猛抽了一下高挺的小鼻子,恨声道:
“我决定了?”
“……”许守靖抿了抿嘴,总觉得他一时兴起说了段骚话,好像造成了什么不得了的结果。
他喉结蠕动,声音有些嘶哑:
“你决定什么了?”
余娇霜抹去泪珠,莞尔一笑:
“我认定你这个师父了。”
“……”
街市吵吵闹闹,集市间人群攒动,打扮各异的行人擦肩而过,坊间路边小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物件,有瓷器,有小吃,也有或廉价或昂贵的饰品。
“糖葫芦,卖糖葫芦咯!”
“卖布了~卖布了~”
“糖……”
扛着草靶子的糖葫芦小贩脸色一僵,火气腾地一下就上来了,一脸愠怒地看着摆摊的布商。
布商注意到他的视线,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不作理会。
糖葫芦小贩深吸了口气,重振旗鼓,再次叫卖:
“糖葫芦……”
“卖布了!”
“……”糖葫芦小贩把草靶子一杵,怒目如火:
“你故意找茬是吧?”
“我什么时候找茬了?”布商蹙眉道:“你卖不卖吧,不卖闪开我还要卖。”
“你他娘……”
糖葫芦小贩撸起袖子正想开干,身后蓦地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
“让一让,挡路了。”
他心中一滞,张口欲骂,却看到了一双带着无奈的桃花眼。
墨黑行衣,面如冠玉,眉间带着几分贵气。
这种人一看就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小贩下意识的让路,等到黑衣公子在两人中间通过后,他再次撸起袖子,想跟布商大干一场——
“喵呜~”
一道白色的影子穿过,他反应不及,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愣神期间,面前又通过了一个身着鹅黄褶裙的倩影……
——
“师父,你等等我啊……”
“我不是你师父。”
“我不管,我就认定你是我师父了,你这辈子别想甩开我。”
许守靖迷人的桃花眼中满是无语,瞥了眼身旁的一人一只,默默叹息。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不是我不想当你师父。”
许守靖深吸了口气,打算好好讲道理:“实在是我教不了你,我之前甚至都没法修炼。”
余娇霜半点不信,她可是亲眼看着许守靖正面击败了那么多人都看好的褚敖。
没法修炼?骗鬼呢。
她是打定主意,就算搞不过许守靖,也要烦死他了。
见他语重心长的模样,委委屈屈地噘着嘴,摆出一副‘我理解你’的模样:
“我知道师父是嫌弃我……嫌弃我太废了,但你放心,只要你愿意教我,我以后绝对认真修炼。”
“……”
许守靖有些抓狂。
这姑娘咋就说不通了呢?
“咯咯咯~”
看着他生无可恋的样子,余娇霜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花枝乱颤。
说话间,两人一只走到了朱雀街外缘的一处高楼。
高楼分两层,外墙陈旧,内饰简洁,大厅除了药柜子几乎就没有其他的摆设。
门口进进出出的百姓或喜或忧,手上多数都提着扎好的草药。
一进门,许守靖定睛扫了一圈,就看到了坐在柜台扶须喝茶的老翁,径直地走过去,递出了一张清单:
“老大夫,跟之前的不太一样,这次给我拿这上面的药材。”
老翁抬眼看了下,发现是一张绝代风华的俊秀脸庞,笑着伸手接过清单。
这段时间许守靖跟荆铭时不时就来买一次药材,并且每次都是财大气粗,一买就买断货,让他不得不重新进货,想不熟悉都难。
老翁眯眼看了会儿清单,露出苦笑:
“……许公子,你这次要的药材恐怕不太行……”
许守靖一愣,诘问道:“价钱太贵了?你只管开价就行,不用在意我。”
嗯,很喜欢许少主的一句话:我月俸就那么点,给我省亿点花。
老翁摇头道:“非是价钱的问题,而是……我这里实在没有啊。”
见许守靖蹙眉,他解释道:
“其他的药材还好,但‘月灵花’和‘喋血草’还有‘龙涎叶’都不是小店能供应的起的啊。”
许守靖挑了挑眉,疑惑道:“怎么会供应不起,这不都是很普通的药材吗?”
普通的药材……
普通……
老翁瞠目结舌:“许公子,这可都是灵药啊,前两者的珍贵自不用说,‘龙涎叶’更是只有千年难得一遇的龙菩树的枝叶。当今天下,唯有圣上师门的龙玉门有一株龙菩树……小店怎么可能会有。”
“……”许守靖。
该死,他又忘记这里不是家里了。
龙菩树?
小时候还让几个师兄带他爬上去睡午觉来着……原来这玩意这么稀有的吗……
想通了这一切,许守靖也没心听老翁对自己表达歉意,随手收回了清单,开始思考接下来怎么办。
紫陌城跟门内完全不同,门内好歹想要什么有什么,但在紫陌城,财富、灵药、甚至是修行都只掌握在一部分人的手里。
这是大璃建国以来就形成的格局,就算是仇璇玑,她也只能压制朝堂上那些宗门势力,而做不到彻底清除那些所谓的‘开国元勋’。
因此,许守靖想要在京城,从普通百姓手里买到灵药恐怕是很困难的了。
去找那些宗门的留京势力买?
不太行,如前世隋唐的五姓七望拧成一股绳,经过褚敖那件事后,这些宗门恐怕个个都视他眼中钉,肉中刺,怎么可能卖药给他?
那该怎么办?总不能为了弄点药材特地再跑回龙玉门一趟吧?
可楚姨的任务还没完成呢……这要是敢回去,一准被她拖进思过崖的小黑屋,夜夜难眠。
许守靖正捏着下巴沉思,晃悠了一圈的余娇霜抱起玉儿,走到他身旁,好奇地问道:
“师父,你是想买灵药吗?”
许守靖叹息了一声,已经懒得否认‘师父’的身份了:
“是啊,可惜似乎是买不到了。”
余娇霜拿着清单快速扫视着,半晌后眼睛一亮,娇笑道:
“这些灵药我家都有啊,而且我娘就是龙玉门出来的。”
“……?”
雨落闻声烦说
(下一章正在写)
讲个鬼故事,刚刚有点小卡文,我返回去看了眼以前写的文章,想找找灵感……发现我的行文不但没有进步,反而退步了,以前的文章要简洁、流畅很多。
以前写的几本连签约都没有的,我读着读着就投入进去了,有些段子看着会忍不住会心一笑。
《女帝好凶》签约了,但总感觉差了点味道。
或许是我向套路妥协了太多,导致激情反而没以前足吧。
第十六章 美人如玉
“放这边,轻点放,这花瓶很贵的……”
右边崭新的院子里不停地传来的荆铭指挥侍女“装修房子”的声音。
许守靖心想,这货还挺勤奋,接着把视线投向了左边。有些陈旧但规模宏大的院墙挨着楚姨给他买的院子,正门处,刻着‘将军府’三个大字的牌匾熠熠生辉。
“你家就在这儿?”
“对呀。”
许守靖看着朝自己眨眼间的小徒弟,不禁陷入了沉思。
嗯,莫名其妙收了个徒弟……她还是个官二代?
等会儿,该不会……
余娇霜把玉儿放到地上,大白猫抖了抖猫身,四脚灵活一跃跳上围墙,一个翻身就不见了踪影。
她正要拉着许守靖往府内走去,拉了几下没能拉动,反倒把自己拉回去了,回头疑惑地看着他:
“师父,你不是要药材嘛,愣着干什么呀?”
许守靖眼神怪异,表情像是吃了柠檬,低声道:“你该不会……也在御前比武的现场吧。”
御前比武可是邀请了一大堆王公贵胄,如果真是个官二代,在场也没什么奇怪的。
余娇霜眨了眨可爱的眼睛,纤葱般的食指点着薄唇,疑问道:“我是在场,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问题。”许守靖默默移开了视线。
这下说通了,怪不得只见过一次就莫名其妙缠了上来了,他还以为自己的魅力又上涨了,继门内师妹师姐的小情人、情哥哥的称谓之后,又多个紫陌城良家妇女的大众情人……
原来分歧点在这儿啊。
将军府很大,至少比许守靖的院落要大,但里面的家丁侍女却不是很多。
上将军常年征战在外,直到战死沙场也没能回来个几次,整个将军府都是由虞夫人一人打理。
虞夫人喜欢清静,除了最基本的人员外,就没有在雇侍女和护卫,凡事都亲力亲为。
这也就导致,余娇霜并不能像许守靖那样有事没事都扔给荆铭,找个药材她还要亲自跑去库房里翻。
堆了许多灰尘的库房中传出了一阵“哗啦哗啦”的翻弄声,烟尘甚至都被吹到了屋外,接着就是一阵急促的咳嗽响起。
许守靖无语了好一会儿,出声道:“用我进去帮忙不?”
“不用不用。”库房门口冒出来了一个被灰尘玷污的小脑袋,眉角弯弯的,眼波盈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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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你等着就好。”
许守靖只好继续望天。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余娇霜风尘仆仆地抱着两个精致的木盒子走了出来:
“师父……我只找到了喋血草和月灵花,龙涎叶小时候我娘还给我闻过,到哪里去了呢……”
许守靖没有接过两个木盒,而是伸手细心的帮余娇霜擦掉了脸上的灰尘,惹得少女脸颊一阵发烫,连忙低下头,声音软糯地道:
“师父……你干嘛呀……”
许守靖拍了拍手掌,抖掉灰尘,接过两个木盒,低声道:
“你脸上沾了点灰,帮你弄掉而已,怎么了?”
“没……没什么……”
小徒弟脸儿更红了,小手捏着裙角来回搓弄,视线恍惚地盯着鞋尖。
许守靖看着她这副样子浅笑了好一会儿,才开始检查两种灵药。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内心深处,对这个率真的小姑娘的印象已经不再是初见时那样,甚至觉得她很可爱。
一开始只觉得她叽叽喳喳,完全就是一个长不大的大小姐。
但这一天的相处,却又让许守靖明白,其实她也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孩子,会害羞,会赌气,也会没有心机的对一个人好。
看到这样的余娇霜,许守靖忍不住想要温柔的对待她。
这感觉就像是……就像是想要把自己女儿宠上天一样。
对,就是女儿!
不知道是不是余娇霜一个劲儿喊“师父,师父”的缘故,本来是她同辈的许守靖,无意识的把自己的辈分拉高了。
一个师父半个爹,似乎没什么毛病。
许守靖看着盒子中堆满的药草,心思却神飞天外。
余娇霜可不像他一样脑补了这么多,在最初的害羞之后,就开始认真地回想龙涎叶的下落——
“啊,我想起来了,龙涎叶我娘只有一片,那东西一直放着就会有源源不断的清香传出来,所以我娘放闺房里当熏香了。”
许守靖怔了一下,不由地问道:“只有一片?那你还给我?”
余娇霜颦眉道:“这东西很珍贵吗?”
许守靖回想了一下那颗被自己从小骑到大的龙菩树,毫不犹豫道:“不珍贵啊。”
“那就给师父吧,反正留着也没什么用。”
“……”
许守靖心想,徒儿你可真是个带孝女。
当下也没有拒绝,只是暗暗提醒自己下次回龙玉门的时候记得摘几片龙涎叶寄过来。
——
许守靖跟着余娇霜穿过狭长的游廊,来到后宅的一间主屋。
屋内的桌子上放着零零散散的首饰,梳妆台上反倒只孤零零地架着一面华贵的铜镜。
空气中飘荡着一股甜美的琥珀香气与木香,自小骑着龙菩树长大的许守靖对此简直再熟悉不过了。
“师父,你先坐一下,我找一下哈。”
说着,余娇霜弯腰开始对这件主母闺房为所欲为。
许守靖有心帮忙可也不好乱动人家闺房的东西,拉开一张红漆椅子坐下,默默看着少女弯腰对着自己的背影。
嗯……曲线不错,但还有发展空间。
“哎呦……”
余娇霜正翻找着,一不留神额头撞上了橱柜,吃痛之下,下意识用两只小手捂住额头,谁知这样却让前身失去了平衡,直接趴在了地上,下半身因为一直跪着的缘故,反而把臀儿翘的更高了。
“……”许守靖。
不是,徒儿,你有大病。
“咳咳。”许守靖清了下嗓子,暗忖君子不欺暗室,尴尬移开视线,干笑道:“话说你娘呢?”
余娇霜捂着小脑袋站起来,看样子还没找到龙涎叶的下落,低着头道:
“我娘被族里召走了,不会回来——”
她话还没说完,屋外响起一阵缓慢懒散的脚步声。
“霜儿,我回来了。”
“!!!”余娇霜。
许守靖一脸无语,你不是说不会回来吗?
余娇霜满脸尴尬,心里也是觉得奇怪,按道理说平时虞知琼被家族叫走,一去都是一整天,怎么偏偏这次回来得这么快?
奇怪只是其次,更多的是慌张。
要知道,她现在可是和一个‘陌生男人’在她娘的闺房,这要是被发现了根本没办法解释……
不,不能被发现!
扫视了一圈,余娇霜的视线停留在了床榻下方狭窄幽暗的空间,她来不及多想,一个快的如同玉儿般的前扑就抓住了许守靖,拼了命的把他往那边推。
许守靖错愕地看着她:“你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你快藏起来啊……”
余娇霜急的冒汗,脚步声越来越近,她都不敢大声说话了。
“不是,为什么要藏起来啊,解释清楚不就行了……”许守靖满眼无语,“你这样要是被发现了,反而更解释不清了。”
余娇霜现在是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咬牙道:
“不被发现不就行了。”
许守靖心底还是不太想藏起来,感觉跟偷那啥一样……
但看她都快急哭了,叹息了一声,欺身钻进了狭隘的床底。
余娇霜长舒了一口气,抹掉额前的汗珠。
这时,房门被推开了,一个美妇人走了进来。
她身着一袭绀青色的水云长裙,浓密的长发盘起,玉手叠在腰间,微微一走两步,撑满的衣襟就忍不住晃动,狭长的狐媚眼似乎含着盈盈秋水,熟美诱惑。
一看到余娇霜,虞知琼眉峰微蹙,艳如牡丹的红唇抿了抿,训斥道:
“霜儿,我都找你一圈了……你跑到我房间里干什么?”
“啊……额,我……”
余娇霜平复了一下心情,正打算说出准备好的托辞,却听到身后“嘭”的一声,传来了物体相撞的声音。
“……”
第十七章 虞姬知琼
许守靖趴在床底,看着眼前毛茸茸的大白猫,不禁有些恼怒。
你没事儿藏床底下干嘛?
大白猫慵懒的打了个哈欠,猫眼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你不也藏了?
“出去!”许守靖小声说道,伸出手想要抓住大白猫。
然而这么狭窄的空间,玉儿明显要比活动不便的许守靖要灵巧的多,一个‘飞龙骑脸’脚下借力,就跑到了他的背上。
许守靖看不到大白猫,但却神奇地能感受到,它此时一定满脸鄙夷——还把本喵扔来扔去呢,就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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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声音?”
门口的虞知琼蹙了下眉,想要往里面探头。
余娇霜连忙弹射起步挡在了她的面前,挥了挥小手:“什么都没呀!”
什么都没?真什么都没你会是这个反应?
虞知琼半点不信,抬脚就想要往里一探究竟。
余娇霜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眼看着虞知琼走进房间四处查看,急的背上冒了一层冷汗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虞知琼把女儿支开到一边,独自在屋子里兜兜转转,想要看看刚才的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可转了好一圈,也没有找到,暗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见状,余娇霜松了口气。
“嘭——”
床榻再次发出了一声闷响。
虞知琼这次听得很清楚,果然有声音,径直的朝着床榻走去。
余娇霜简直没眼看,默默捂住了小脸。
但等了几息,却没有自己想象的场景发生。
她心底感到奇怪,分开手指从指缝中暗中观察。
“喵呜~”
一直肥硕的大白猫从床底钻了出来,表情有些幽怨,身上的猫毛也很凌乱,似乎刚刚被撸过。
虞知琼看到玉儿,神色一怔,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勾人的狐媚眼微弯,嘴角挂着笑意伸手把它抱了起来,开始捋顺它柔软的毛发。
“玉儿,你怎么又跑我房间了。”
嗯,看来还是惯犯。
“也不知道我床底下到底有什么,你这么喜欢钻。”虞知琼十分刻意地叹了口气,转身看着愣住了的女儿,没好气道:“你要找的找到了吧,赶紧回你房间去。”
话落,把怀中的大白猫高高地抛起——
“喵呜???”
飞在空中的大白猫生无可恋,这两天一直被扔来扔去的,猫生混成这样也是没谁了。
余娇霜回过神来,连忙接住大白猫,也是松了口气,附耳说了句“一会儿给你加小鱼干”,抬脚就想往外走。
可前脚才刚踏出去,就又停住了。
她想起来了,自己还不能走。
这只是回来了,但还有一“只”在床下呢。
虞知琼拔下头上的珠钗放到桌子上,看见女儿果真还没走,好笑道:
“又怎么了?”
余娇霜觉得她这句‘又怎么了’跟许守靖之前说的那句语气好像,深吸了口气,脑袋转的飞快,思考要怎么才能解救师父。
虞知琼意味深长地笑道:“还有事吗?跑了一天,现在娘亲想要更衣沐浴了。”
说着,就作势想要宽衣解带。
“!!!∑(?Д?ノ)ノ”
一见这架势,余娇霜顿时慌了,左想右想死活想不出来好的解决办法,只得开始瞎扯话题:
“娘,你不是也是龙玉门出来的吗,龙玉门的少主就在隔壁,我们不用去拜访一下吗?”
虞知琼愣了下,显然是没想到女儿会问这种问题,犹豫了片刻,苦笑道:
“娘虽然也是龙玉门出身,但跟圣上还是有些区别的,和龙玉门的关系……也称不上好吧。”
“这是为什么?”
余娇霜突然感到好奇,反而也不急着拉她走了,主动拉开许守靖坐过的那张红漆椅子,意思很明显。
请开始你的演讲!
虞知琼眉眼含笑地睨了她一眼,看都没看椅子一眼,径直的路过来到床榻边缘,圆润丰满的臀儿一抬,就坐了上去,床榻感受到新的重量,“吱呀”地‘娇喘’出声。
“……”余娇霜。
“……”许守靖。
看到余娇霜表情逐渐僵硬,虞知琼嘴角噙着笑意,交叠起双腿,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故作疑惑:
“霜儿,怎么了,你不是要听吗?”
“没……没什么,娘你继续说。”余娇霜强笑道。
“嗯,刚才说到哪儿了,和龙玉门的关系也称不上好对吧?”
虞知琼一边说着,心不在焉的脱下绣鞋,又把罗袜扔在一边,再次双腿相叠,光洁的小脚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床榻之下,许守靖看着那只红尖微露,悬在半空的玉足,几乎屏住了呼吸——敢重呼吸试试?一准会吹上去。
同时心底也有些奇怪,这什么意思?跟自己女儿聊天的时候脱鞋?
余娇霜也是这么想的,忍不住道:
“娘,你干什么呢……”
虞知琼满脸写着不在意,笑吟吟地道:“没什么啊,有些热罢了。”
床下的许守靖闻言,忍不住翻个白眼,热你倒是脱衣服啊,光脱鞋子袜子算什么?
“嗯,还是有些热,反正院子冷清也没其他人,我把衣服脱了算了,霜儿你不会介意吧?”
“……”许守靖。
我错了。
虞知琼当然不会真的脱衣服,顶多只是做个样子而已。
可余娇霜怎么看得出来?一想到自己的娘亲可以会在新认下的‘师父’面前一丝不挂,顿时急的语无伦次了起来:
“不行,娘你不能这样……”
“为什么不能?这是娘的房间,而且你是我女儿,有什么不能给你看的?”
“那……那也不能,就是不能!”
余娇霜娇俏的小脸通红,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小手紧攥着裙角,贝齿咬着薄唇,纠结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虞知琼见女儿已经差不多被调戏到极限了,干咳了两声,重新穿上罗袜与绣鞋,双手按着床榻,起身前,又状似无意地用柔嫩丰满的臀儿重重地压了一下床榻。
许守靖闷着气不敢吭声。
抬步走到门口,虞知琼回过头,看着还没回过神,似是被玩坏了的女儿,笑吟吟道:
“告诉你的小情郎,我在正厅等他。”
“……”余娇霜。
——
许守靖走在红叶遍地的庭院,一直到长廊的尽头,也没有看到一个家丁的身影。
偌大一个将军府,似乎只有虞知琼这一对母女在此生活,除了一些侍女会送一些生活必需品外,基本见不到任何人影。
这样的场景属实诡异。
走到正厅,虞知琼坐在主位上细细品着茶,看样子还是自己倒的。
注意到许守靖的到来,她抬眼瞥了一眼,出声道:
“霜儿呢?”
许守靖脑海中闪过刚才余娇霜把头闷在被子中逃避社死的画面,无奈道:“她……睡觉了。”
虞知琼似乎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并没有感到意外,又拿了一个茶盏满上清澈的茶水,朝着许守靖递去:
“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我是不是该问你,你和我女儿是什么关系?”
语气戏谑,眉眼调笑,听起来似乎是长辈对晚辈开的玩笑而已。
但许守靖却莫名的不敢用玩笑来回答,接过茶水后犹豫了下,认真道:
“我是她师父。”
“师父?”虞知琼捧着茶盏的玉手一顿,错愕地看着他:“你们现在都玩的这么花了吗?师徒恋?”
“咳咳咳……”许守靖一口茶水呛进了嗓子,心底有些无语。
这位母亲,您有点脱线啊……
虞知琼见他的反应,明白是自己想岔了,但也不尴尬,抿了口茶,继续说道:
“我看你身上没有半分灵力,你要怎么教霜儿?”
许守靖一时沉默,他明白自己其实没有能教别人的能力,最早的时候也并不想随随便便认下‘师父’这种名头。
但此一时彼一时,现在许守靖不管是出于对‘女儿’的喜爱,还是已经认下‘师父’名头的责任,他都不想轻易放弃。
凡事决不轻言放弃,似乎已经成为了许守靖的行事准则。
没等他想好措辞,虞知琼狐媚眼在他的身上扫了几遍,笑吟吟道:
“师父,你也许做不成,但我有一个提议……”
许守靖眉峰微蹙,下意识问道:“什么?”
“你要不要娶霜儿?”虞知琼舔了舔红唇,媚眼如丝:“如果你答应,我这个岳母说不定心情好的时候,会在霜儿不知情的情况下……给你一些奖励~”
“???”许守靖。
雨落闻声烦说
因为一些懂的都懂的原因,这章改过==,哎,不说了,心累。
第十八章 往事
看到许守靖呆若木鸡,虞知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饱满的衣襟波涛汹涌,一不留神就会被夺去了目光。
“逗你玩的,小坏蛋。”
“……”许守靖。
这算什么?调戏未遂还是调戏既遂?
笑罢,虞知琼叹了口气,有些怅然:“是玩笑,但也不完全是。”
许守靖战术后仰,听卿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刚才没有讲给霜儿的事情,你想听吗?”
许守靖犹豫了下,点了点头。
虞知琼衣襟起伏,呼吸了几口气,幽幽地说道:
“你知道我今天是回族里了吧?”
“听说了。”
准确说,是在床下的时候听说了。
“方才我对霜儿说,我跟龙玉门的关系没有那么好……那是因为我虞氏相当于背叛了龙玉门……”
虞知琼双手叠在腿上,视线恍惚,似乎是在回忆:
“龙玉门隐山避世,只重清修而不与其他宗门发生太多交集,更是从不参与凡人之间的利益交换……不然,圣上若是有龙玉门倾力支持,如今在朝堂上也不会被逼的寸步难行。”
“所以虞氏才选择了背叛?”许守靖恍然出声。
虞知琼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没错,原本我虞氏在龙玉门外门一直有长老职位,与龙玉门属于是相互合作关系,但自从换了新的族长之后,对于这种浅尝即止的合作不再上心,把目光转到了朝堂上。”
后面的剧情基本上就不用猜了,肯定是典中典的联姻套路了,恐怕‘将军夫人’就是这么来的。
许守靖叹息了一声,安慰道:“都已经过去了。”
虞知琼用脚都知道这货脑袋里想的什么,没好气道:“你想哪儿去了?我又不是那些对长辈言听计从的小姑娘,我若不想嫁,便是族长亲自来压我都没用。”
“……”
“当然,我对那个上将军也谈不上什么感情归属。”
虞知琼顿了下,幽幽地叹道:“同意族里的要求,完全是为了报答多年来的恩情,都说修行人不可沾染红尘,可我从踏上修行路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身不由己。”
许守靖莫名地觉得心里不好受,下意识道:
“感情这种事,怎么可以听天由命?”
话刚说出口,他心底蓦地一凉……这听起来,好像自己不想要虞知琼选择嫁给不喜欢的人一样。
显然虞知琼也是这么想的,愣了片刻后,面若桃花,娇媚地横了他一眼:
“怎么?你还真对我感兴趣了?”
“我……”
许守靖原本还挺尴尬,但发现这女人一脸戏谑,完全是在看笑话一样,心中有些不忿,硬着头皮道:
“是啊,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有什么好隐瞒的?”
谁知虞知琼听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笑得前仰后合,完全没有了贵妇人的姿态。
许守靖感觉自己算是体会了到社死是什么感觉了,也没有心情再继续这个话题。
不过,虞知琼却没打算放过了,银玲般的媚笑停下后,长舒了口气,突然起身倚在许守靖的身边:
“小坏蛋,看在你让我这么高兴的份上,我来告诉你一件好事。”
鼻息吹打在许守靖的侧脸,吐气幽兰,附耳道:
“其实霜儿严格来说并不是我女儿,用你楚姨的话就是‘老娘还是黄花大闺女’呢。”
“???”
许守靖满脸愕然,那……余娇霜难道是捡的?
虞知琼仍是笑,重新坐回位子,慢条斯理地倒了杯茶:
“这件事说来也简单,我同意联姻的时候人还在龙玉门潜修,而且正好在进境的关键时候,不能破身,但偏偏那时必须要用连襟关系拴牢上将军,以此为基石打入朝堂。”
许守靖听得心惊胆战,喉结蠕动:“所以,余娇霜是……”
捡的?
收养的?
还是……人造人?
“霜儿当然是我的女儿,但不完全是……”虞知琼白了他一眼,打断了他的臆想。
“我翻遍古籍,最终找到了一个……不需要我孕育,只需要我一滴血就能复制我的血脉,嗯,所以我们只是名义上的母女……这件事霜儿并不知道,你可不要说漏嘴哦~”
许守靖还因为世界的魔幻而愣神,听到虞知琼的话,顿时一惊……
所以你们其实是……姐妹?
好家伙。
“你……就这样接受了?”许守靖愣神道。
虞知琼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我当然接受,我对那个上将军又没什么感觉,能不被他碰就完成家族的任务,简直一石二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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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的缘故,上将军几乎没回来过,我还以为是自己的魅力下降了呢……”说着,幽幽地叹了口气。
“……”许守靖。
废话,娶了这么漂亮的老婆却天天不能碰,莫名其妙多了一个跟自己没半毛钱关系的女儿,换作是我,我也不想回到这个伤心地。
“不过,自那次之后我对家族已经是仁至义尽,没在想过帮他们做事,可他们……”虞知琼突然愁云满面。
许守靖当下蹙眉:“他们又搞了什么幺蛾子?”
话落,却发现虞知琼的那双狐媚眼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许守靖愣了下,旋即瞪大了眼睛:“是关于我的?”
“这群人为了权力已经丧心病狂了。”虞知琼眸中闪过一丝狠厉:
“当年龙玉门老门主不想沾染红尘事,你楚姨接手之后也一直闭门不出,到了你这一代却突然跑出来大出风头……他们认为你可以拉拢,就把我叫过去,想让霜儿和你联姻,等到你继承龙玉门,再把龙玉门拉到朝堂上的争斗之中。”
许守靖突然想起刚才虞知琼调戏自己的“白给岳母”的话,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你不会答应了吧?”
“怎么可能?”虞知琼摇了摇头,“我当年同意联姻,完全是虞氏对我有培养之恩。但霜儿从小在京城长大,便是年底也不曾回族内看过几次,何谈恩情?我怎么愿意让她牺牲自己。”
说到这,她话锋一转,语气中多了份调戏:“不过此一时彼一时,我发现霜儿是真的可能喜欢你,刚才的提案你真的不考虑一下?”
“……”
大可不必。
庭院传来了一阵悄悄摸摸的脚步声,一猜就是某个社死少女回过神想跑来听墙角。
虞知琼条件反射坐直了身子,水韵的容颜上再不见刚才的诱惑妩媚,端庄贤淑得就像是自小娴静到大的名门闺秀。
“守靖啊,我把霜儿就交给你了,如果她再不好好修炼,你就放手去干,放心,虞姨给你撑腰。”
“……”
许守靖自然也听到了动静,但还是对虞知琼短短几息就完成了‘变脸’感到钦佩到不已,深吸了口气,正色道:
“虞姨你放心,我一定好好鞭策她。”
正厅外。
枝头上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叫着,看着游廊中姿势怪异的少女歪了歪脑袋——这个人类在干什么?
余娇霜半弯着腰,挺翘的臀儿向后撅着,双手扒着窗户缝隙,杏眼瞪得圆圆的,死死的捂住嘴巴不敢出声,生怕里面两个讨论怎么折腾她的‘恶徒’发现自己偷听。
这……这是发生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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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姨跟娇霜是姐妹!年龄差距比较大的姐妹!不是生,而是复制,克隆人明白吗?
今天就是说破天了,她们也是姐妹……
所以求各位好汉放过我……
第十九章 龙渊阁
瑰阳如火伞渗入万里云海,把清晨的一丝冷意驱逐殆尽。
“啪、啪、啪”的声音,在院子中此起彼伏。
“等下……嗯,你太快了……”
许守靖执黑子手一僵,看着在自己刚落子后,没过三息就落下的白子,开始怀疑人生。
过了半晌,他叹了口气,如冠玉的面容谨慎到了极点,紧皱眉头,开始了第二轮深思熟虑。
赵扶摇瞥了眼‘黑夜已死,白昼当立’的棋盘,兴致怏怏的把棋子扔在了一旁:
“龙涎叶你打算怎么办?”
许守靖见她不想跟自己玩了,尴尬地挠了挠腮:“我已经联系门内的人帮我送过来了,过几天应该就能到。”
经过这两天荆铭的“装修”,原本空落的院子已经不似前几天那般冷清,时不时的旁边的游廊还会路过几个打扮轻薄的侍女朝这边施礼,让许守靖大感不习惯。
要知道,以前在门内虽然吃喝不愁,但在楚姨的严加看管下,可从来没有过这等待遇。
许守靖不禁叹息,推姨之路,道阻且长啊。
就在他默默回想楚姨风韵的身段儿时,院外蓦然传来了一声叫喊——
“大外甥!你答应我一起去诗会的,我来找你了!”
声音洪亮,带着些许少年的意气风发。
庭院中的两人同时扭头看去,年仅十三岁的赵王仇伤云笑吟吟的站在院门口,身着一袭华贵锦衣,宽大的袖口垂在两边,仿佛女人一样柔和的面庞在阳光的照射下,像是染上了薄薄的一层透明霜降,用漂亮来形容毫不为过。
他是不是出厂校对没做好,投错胎了?这不当个练习生真是可惜了。
许守靖暗暗惋惜,转而看了眼赵扶摇,后者微微一愣,心中明白他的意思,从容一笑,神情平淡道:
“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许守靖心想也是,都不知道活了多少万年的大龄剩女了,哪儿能没见过诗词?说了几句体己的话后,便跟着仇伤云一同走了。
庭院回归平静,秋风卷着残云,时不时的遮住高阳,赵扶摇看着忽明忽暗的棋盘,突然有些心烦,随手打乱了排列整齐的棋子,过了片刻,又无言的一粒一粒捡回棋罐。
侍女端着果盘来到身边躬身行礼,没有看到自家公子俊朗的身姿心底有些失望,但还是恭敬道:“夫人,吃些果子吧。”
夫人,指的是‘少主夫人’。
赵扶摇并没有对这个称呼做出任何异样反应——从荆铭把这群侍女找来之后她们就这么叫了,算算日子也差不多有两三天了,只不过许守靖平常不着家,所以并不知道而已。
她微抿红唇,正要开口拒绝,想了想,还是从果盘中拿出已经拨开的蜜桔,放入口中细细咀嚼。
寒露刚过,正是蜜桔的季节,在嘴中扩散的甘甜无疑证明了这一点。
脑海中不断地回想起许守靖在夜晚与楚淑菀用龙浔牌联系的场景,每次都持续了近一个时辰,每次许守靖都露出了满足畅快的表情。
赵扶摇不知怎么得,突然觉得这蜜桔有些酸。
“咦,夫人也好棋道?”侍女看见桌子上精美的棋盘,一脸欣喜。
赵扶摇微怔道:“你喜欢烂柯?”
“是啊!”侍女兴奋地点了点头,末了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失态,不好意思地说道:
“奴婢本是天南洲俗世的一处世家的长女,前些年家中糟了魔道恶徒的毒手,不知怎么的被卖到玉凉洲,兜兜转转又进了大璃皇宫当了女官……好在圣上开明,侍奉了一年之后给了些银两,就让奴婢出宫了。”
天南洲……玉凉洲……
赵扶摇沉吟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她被许守靖解救之后,天地已经不是过去自己熟知的九洲了。
连每个洲的名字与格局似乎都有了改变。
“夫人,要不要奴婢陪您对弈一局?”侍女兴奋地说道。
赵扶摇看出来她是许久没碰棋子手痒,想要来上一局也在情理之中。
更何况,比起许守靖那种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就下天元的“棋痴”来说,自小沉迷棋道的这个侍女显然会是一个更好的对手。
然而,在侍女期待的目光中,赵扶摇却摇了摇头。
侍女满眼失落,虽然不解,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下次吧,现在没这个心情。”赵扶摇冲她歉意一笑,目光飘过棋盘,最终又流转到逐渐转阴的天际。
不是没心情,而是……人不对。
……
……
“兄台,好久不见!可是来参加诗魁竞选?”
“是啊是啊,难道你也是?”
“那是当然,听说这回由国子监的孔祭酒坐镇,与前些天刚举办过的那次完全不是一个档次,潇湘馆的染曦姑娘也会到场唱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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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停滞,人头攒动,才子文人谈笑风生,彼此结伴着走进囊括了半条街的高楼。
龙渊阁作为京城为数不多能与醉仙楼抢生意的存在,其中一点就是占地面积足够大。光是单一酒楼就有五层,琴棋书画,说书酒茶各分一楼,建筑风格也追求极致的沁心淡雅,就是为了吸引喜好此道的文人骚客。
不过,前些日子花了大价钱举办的诗会,却遭到了惨淡收场。
掌柜是抱着与第二日的御前比武对应,才选择了那么个时候举办诗会,坚信一文一武的名头定能吸引不少官宦与富贵人家到来,更何况还有月夕的节日加成。
但真正前来的,却大都是不怎么出名的寒门书生,目标人群的王公贵胃反而没来几个。
这不废话……但凡是拿得出手身份的人物,在第二天就要决定朝堂格局的这种关键时候,怎么会有心思去参加没什么实际作用的诗会?
掌柜对此也是后知后觉,但成本已经投出去了,就这么吃哑巴亏?那不行。
于是,就有了这次的龙渊诗会,花了更大的成本,找了不少关系,才把孔祭酒给请来坐镇。
刚好在御前比武之后,王公贵胃都需要舒缓一下这些日子被“女帝收子”刺激得快停下的小心脏,对此自然是大力支持。
许守靖夺下御前比武的魁首,说是这一代的武魁并不为过。
但对于这么一个明摆着就是来破坏朝堂生态的家伙,他们实在拉不下脸去一个劲儿的猛吹。
那就再整个“文魁”吧,转移一下现在京城的注意力也是好的,不用被那个“女帝之子”的武魁烦心了。
掌柜的自己都没想到,这次破釜沉舟的一举会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看看,不是重臣嫡子就是藩王世子,连名声大传天下的诗人也不少……等等,那不是赵王的牌子吗,别人没有特殊情况的话,都是派子侄辈分的人来走个过场,这位怎么直接来本人了……
——
龙渊阁外,已经把“大驾光临”和“有失远迎”说到这辈子都不想说的伙计,无意中看到停靠马车上赵王府的牌子,顿时一扫刚才的疲惫,连忙快步上前,抬手行礼道:
“赵王殿下大驾光临,小人有失远迎,快……”
‘快快请进’还没来得及说完,他发现从马车中走出来的是一个俊俏似仙的公子,微是一怔。
有传闻赵王殿下不过十三岁,男生女相,俊美非凡……这俊倒是挺俊的,恐怕整个大璃都没几个能比的……但怎么看都至少十七八了吧,难不成认错了?可这确实是赵王的牌子……
失神间,却看到眼前的俊俏公子眨了眨勾人的桃花眼,摆了摆手:“我不是赵王,他是。”说着,指了一下身边。
伙计顺着他的手指方向低头看去,至少矮了半个身子的华服少年蹙了蹙眉,可爱的脸蛋一瘪,没好气道:
“看什么看?你挡到本王的路了。”
“啊……是小人失礼了,殿下和这位公子里边请……”
伙计连忙让开道路,躬身把二人迎了进去,心底却在诽腹。
这真的不是女孩子吗?
雨落闻声烦说
文抄公我不喜欢,所以下一段剧情估计会写的很不走心……看个乐子吧,不喜欢就跳了,我也不喜欢。
第二十章 朝染曦月(一)
十二盏金山水图灯悬吊在半空,点亮了阴沉的天气下起昏暗的楼宇飞檐。
空旷的主楼中央,数不清多少张桌子整齐的排列着,王公贵胃与文袍书生大多都已经上座,只留下上首的文案还虚以待位,等候大祭酒孔文清的到来。
许守靖先仇伤云一步走进了阁楼,正想找个地方入座,一时没看路跟别人撞在了一起,下意识道:
“抱歉……”
“你没长眼睛吗?!你知道本公子……是你?”
被撞到的人是一个锦衣公子,刚要张口欲骂,但在看到那熟悉到忘不掉的桃花眼后,微是一愣。
许守靖这时也看清了他的样貌,心中也诧异的不行。
这不是之前在醉仙楼跟褚敖在一起的家伙吗?他这一点就炸的性格,居然也对诗词感兴趣?
锦衣公子显然不知道自己被编排了,一丝阴冷的笑容自嘴角一闪而逝,讽道:“怎么?武魁阁下也对诗词感兴趣?”
……武魁?
许守靖愣了下,旋即反应过来他说的应该是御前比武夺魁的事情,顿时有些意外。
还没想好要怎么跟他说什么,仇伤云走了过来:
“大外甥,你愣在那做什么,我跟你说,今天你可有看的……仇世濂?”
锦衣公子被叫到名字,扭头看向仇伤云,冷笑道:
“我还在想是谁把许守靖拉来了,原来是你啊!仇伤云。”
仇伤云原本的笑容一滞,见到仇世濂,他仿佛被抽空了力气,漂亮的小脸一黑,低着头不敢说话。
许守靖见状微微蹙眉,低声问道:“他谁啊?”
仇伤云憋红了小脸,嘟囔道:“魏王世子。”
魏王……?
哦……那个啊。
许守靖想起了御前比武确定的头号嫌疑人仇命,当下恍然。
这边还在说悄悄话,那边却已经骂了起来:
“仇伤云,跟你同属于仇家人我都觉得害臊,御前比武前一夜,所有仇氏宗族都在为第二天准备,就你一个跑去龙渊阁参加什么诗会……现在又把许守靖拉过来,一个口一个大外甥的叫,你们姐弟非要把大璃的江山拱手让人才甘心是吗?”
仇世濂厉声数落着,也不管内容有多么大逆不道,仿佛非要把近些日子所有的不满都宣泄在了仇伤云的身上。
他作为仇命唯一的嫡子,魏王世子的身份何等尊贵,自小被送进青扇门潜修,同辈之中,没有一个是他看得起的,除了褚敖稍微有那么点分量。
本以为褚敖能够在御前比武夺魁,父王十年大计将成,两全其美。
但没想到半途杀出来了个许守靖,把这细心搭建起的堡垒一夜之间冲得连渣都不剩。
他恨不得现在就上去跟许守靖拼个你死我活,但仇命却不止一遍告诉他,现在一定不能和许守靖起冲突。
眼下仇伤云的出现,刚好给了他积攒已久的情绪一个宣泄口,自然不会留半分情面:
“你又是奔着那个妓子来的吧?不然你一个不通文墨的货色,怎么敢来这次的诗会?你知道这次来的都是什么人吗?你身为仇家人……”
絮絮叨叨,句句难听。
许守靖听得耳朵疼,有些看不过去,走上前,意味深长地笑道:“照这么说,你很懂咯?”
“我……”
仇世濂刚想回一句“我当然懂”,话还没说出口,却沉默了。
他才反应过来,其实自己与仇伤云只能说半斤八两,他自幼就在修行道上与人争斗,别说诗词了,除了看功法武技之外,连书籍都很少碰。
从这方面来讲,经常跑到各种诗会串场的仇伤云似乎还要好些。
许守靖看出了他的窘境,摊了摊手:“你看,你也不懂诗词,有什么立场说他?”
“我自是没有立场说他,多谢武魁阁下提醒。”
仇世濂见没有辩解之处,也没有心情继续说下去,道了声“告辞”,便甩了个冷眼离去。
等到仇世濂离开,仇伤云幽幽一叹,向‘大外甥’投去感激的目光:
“这次多亏了你了……”
然而许守靖却没有客套的回一句“不用谢”,“举手之劳”什么的,而是蹙眉问道:
“你那么怕他干什么?按照辈分,你是他叔叔。按照身份,他是世子,你是亲王。就算你年纪比他小,也该是你骂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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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守靖着实不能理解,仇伤云可是先帝暗中指定的后继者,大璃以后都是他的,加上仇璇玑对皇权的态度一直都很明了,只要不出什么幺蛾子,恐怕他这个亲王继承江山的概率比以往的每一任太子都要高。
你都钦定了,怕个球?干他啊。
然而,面对许守靖句句诛心的发言,仇伤云却没有听进心里,强笑道:
“大外甥,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仇世濂说的没错……我身位大璃亲王,所作所为确实德不配位,包括这次拉你来诗会,也是为了潇湘馆的染曦姑娘,但是…唉……”
许守靖理解不了的就是他这副对‘放弃’理所当然的样子,眉头紧锁,语气恨铁不成钢:
“不是……你管他说什么,你是亲王哎,谁告诉你不会诗词不通文墨就不能喜欢一个姑娘了,他还能管到你喜欢谁了?”
仇伤云哭笑不得的摇头:“不是这个问题,先不说阿姐不会同意,再说我真的不是喜欢她,只是对她的才情有些欣赏罢了。”
顿了下,小赵王视线有些飘忽,似是在逃避什么,细语道:“况且,我跟她本就不可能有结果……”
许守靖见他不像是在说谎,倒是自己有些多管闲事了,也就放弃了说服。
熙熙攘攘的人群左右交谈,整个龙渊阁都被这如海啸般汹涌的嘈杂淹没。
刚才跟仇世濂对话那一会儿费了不少时间,导致原本空旷的大厅已经只剩边边角角还有座位,连二楼、三楼甚至四楼都隐隐能看到人挤人的影子。
许守靖和仇伤云挤着人潮往里寻找空位,路上不少王宫贵胄的后辈自觉地让开道路。
起初许守靖以为他们这是对仇伤云身份的敬畏,但察觉到仇伤云低着头,别说敬畏,几乎难以看到他的正脸,这才发现——
哦,原来是我的原因啊……
那没事了。
终于在角落的桌子坐下之后,许守靖给自己倒了杯茶,这茶是龙渊阁专属的茶叶,清香回甜。
不过在抿了几口后,许守靖发现自己还是更喜欢醉仙楼的醉仙酿,也就没心思继续再喝,转而给仇伤云倒了一杯。
他把茶盏推到仇伤云的面前,发现仇伤云还是低着头,似乎不愿意被别人看见,不由地问道:
“怎么了?”
仇伤云闷哼了一声:“没事,大外甥你忙你的吧。”
许守靖微微蹙眉,还想要继续追问,耳边传来了窃窃私语的声音:
“你看,赵王又来了。”
“可不是吗,这种事情每次他都跑的飞快,也没见他作出个什么诗来。”
“嘘,慎言!这话要让人听到了,可有你受的!”
一来一去,许守靖明白了他自闭的原因,当下有些无语。
刚想要开口安慰,原本嘈杂的龙渊阁,却在转瞬之间归于了寂静。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快步走来,站在上首扫视了一圈,仕子文人向他投去了恭敬的目光。
而他的身边,跟着一个面带轻纱的女子。
女子身穿墨绿舞衣,一颦一蹙温婉如水,见大厅安静的差不多了,便出声提醒道:
“孔大人,可以开始了。”
孔文清点了点头,浑厚的嗓音在众人的耳旁回荡:
“此次龙渊诗会,老夫受朋友之托前来,定然不愧先祖,公平公正,不让宝玉蒙尘。也请诸位学子,拿出毕生所学……”
上面还在讲开场词,许守靖突然灵光一现,扭头看着旁边还在自闭的仇伤云,低声道:
“你想不想用诗词让那些背后议论你的人刮目相看?”
仇伤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想了下,又叹息道:
“可是我不通文墨……”
许守靖神秘一笑:“没事,只要你想就行。”
第二十一章 朝染曦月(二)
“这行得通吗?”
“你想不想人前显圣?”
“……想到是想,但欺骗不是君子所为……”
“你是皇子,不是君子。别废话了,我念你写,听到没?”
“哦……”
龙渊阁的大厅中,熙熙攘攘的人群肆意交谈着。
无论是寒门学子还是名门之后,在念完自己的诗稿后,皆是装模作样地回味一番韵味,又朝着身边的同好谦虚的道上一句“拙作,拙作”,旁人也不管听没听明白,都颔首微笑一副“兄台好文采”的模样。
仇伤云按照许守靖念给他的写完,署上名,仔细品上一番,再看向许守靖时,眼神已经完全变了,像是在看一个怪物那般:
“大外甥,这……这真的是你写的吗?”
许守靖摸了下鼻子,一脸坦然:“当然,我在师门可是人称‘小太白’。”
仇伤云眼前一亮,兴奋地诘问道:“既然是小,那说明还有大,敢问太白又是哪位高人?”
“这个嘛……太白又称‘小守靖’。”
“……”
等到把诗稿交付给厅内巡视的伙计,仇伤云拿起面前的茶盏,小小地抿了一口,叹道:
“大外甥,这诗不该给我的,我根本写不出来这么好的诗。”
有一说一,确实。
此前赵王给旁人的印象一直喜好诗词一道,但却不通文墨,虽然经常到处凑热闹,可也只是看看而已,如果现在突然拿出千古绝唱,有人信才怪。
不过,许守靖却不这么认为。
毕竟,仇伤云的身份在那摆着呢,如果他一口咬定就是自己写的,谁敢不要命跑来打他的脸?
更何况,是不是谁写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论到底是谁写的,仇伤云都可以借此大赚名声,至少那些对他了解不多的,肯定会认为这诗就是他写的,出个风头是没什么问题。
念及此处,许守靖也没把他的话太放心上,摆手道:
“不用在意那么多,你就等着那个染曦姑娘对你刮目相看吧。”
——
厚厚的诗稿堆在文案的一侧,以孔文清为首的一众先生,时不时的传出几声叹息。
下方的仕女才子倒是写了个畅快,但他们负责审稿的几位大儒可是苦不堪言。
诗词这玩意,说简单也简单,找本《格律》耐心读上一遍,当场写出千古绝唱不太可能,写一两首打油诗却是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说是“诗魁之争”,奈何质量堪忧,怎么看都是“矮子里面挑瘦子”。
孔文清已经翻看了相当一部分的诗稿,大多都在无病呻吟,开头就引经据典,为了韵律刻意押句,看着是挺大气的,却看不出内容与核心,华而不实。
事实上,孔文清对这种附庸风雅的活动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他答应出席,完全是为了还救助过他的老友之恩。
在孔文清此前的印象中,除非是先帝有意举办的几次诗会,其他大都是打着“风雅”的名头追名逐利,真正写得好的诗词,也不会在这种场合随便拿出手,文人是有风骨的。
但来都来了,哪怕写的再烂也要耐着性子看,而且要从这群糟粕中找出相对较好的诗稿评选,否则还说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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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
孔文清眉峰微蹙,忍不住惊叹出声。
一旁的老儒生见状,不由地问道:“孔大人,可是有何不妥?”
话刚说完,他也愣着了,发现刚刚还淡泊如水的孔文清,此刻眼神灼灼,拿着诗稿往自己这边凑:
“你看看这个。”
老儒生察觉到事情可能不简单,眉头紧皱,半信半疑的伸过脖子……
“嘭——”
老儒生猛一拍案台,震得好几张稿纸飞散,但他浑然不在意,惊叹道:
“孔大人,没想到还有这等文采的人在……”
孔文清笑吟吟地扶了下白须,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转而看向旁边高台穿着墨绿舞衣女子:
“染曦姑娘,你过来一下。”
染曦已经抚了半个时辰的琴,手指都酸了,听到孔文清的话后,微是一愣。
作为潇湘馆的头牌,如果没有特别好的诗句,她是可以拒绝唱词的,毕竟随便唱一首不怎么样的词,反而可能会让她掉价,这是潇湘馆对她的吩咐。
但染曦心中并没有那么多的圈圈绕绕,拒绝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诗词,只是单纯的看不上眼。
本以为这次诗会也就这样了,但一直古井不波的孔祭酒居然开口叫她了……难不成,真有杰作?
染曦心绪万千,来到孔文清身边后,手叠腰间,仪态端正地行了一礼,疑惑道:
“孔大人叫染曦前来,莫不是有了杰作?”
“嗯,确实是不可多得,但……”
孔文清点了点头,旋即脸色变得有些古怪,抬手把诗稿递了过去:“这诗是写给你的。”
染曦闻言怔了一下,接过诗稿,快速阅读了起来。
随着时间流逝,染曦那犹如剪水的瞳孔越来越亮,面纱下的容颜由最初的震惊转为了触动,她忍不住道:
“孔大人,染曦想要诵读此诗。”
孔文清自然是没有理由拒绝,不如说,他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叫染曦下来。
毕竟,这种让人眼前一亮的诗句,怎么说也要拿出来当个范本。
得到孔文清的首肯,染曦深吸了一口气,随着侍女缓步走上了高台。
大厅中的才子原本还在彼此交谈,但看到高台上婉约如水的倩影后,都闭上了嘴,视线或惊奇或不解,更多的是期待。
他们此次前来龙渊诗会,除了完成长辈交代的任务外,就是为了这个潇湘馆有名的淸倌儿。
可前前后后都等了快半个时辰了,也没见染曦出来唱首词,难不成这么多“千古佳作”,就没有一首能让她看中?
如今终于是等来了染曦上台,但心中却十分复杂。
他们对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有点数的,对于能让染曦看中的人,既是嫉妒,又是佩服。
染曦站在台上,挣脱开侍女扶着她的手,拿着诗稿,宛如清泉的嗓音在大厅回荡:
“诸多‘佳作’中,孔大人选出了这一首交予染曦,染曦观后也不胜喜爱,特来诵读……”
好家伙,还是孔祭酒强推的诗词?
台下的众人皆是战术后仰,神情更加专注了起来。
染曦手中拿着诗稿,酝酿了下感情,便轻声开口: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染曦的声音本就柔情万千,再加上她有意的酝酿情感,把诗中赞美女子的朦胧美感体现得淋漓尽致。
仅仅开头两句,就已经让在座自命不凡的众人为此折服。
才子在神游天外,仿佛真的见到了诗中女子。佳人眼神迷离,羡慕能够被用这种千古绝唱赞美的女子,那是何等的幸福啊?
慢着?
有人逐渐回过味了,难不成这诗是写给染曦姑娘的?
嘶……
“染曦姑娘,莫要卖关子了,快告诉我们,究竟是哪位兄台写出了这样的佳作!”
染曦看着台下不停附和“是呀是呀”的众人,嫣然一笑:
“妾身自不敢怠慢诸位。此诗题为‘朝染曦月’,是……”
话还没说完,众人皆是眼神一凛,果不其然,这诗是写给染曦姑娘的。
虽然他们并没有看出这标题跟诗的内容有什么关系,但大家也都不在意这个。
毕竟,也不是没人因为懒得想标题就随手写了个‘无题’。
看来染曦姑娘这回是真的要被打动了……
对染曦倾心已久的一些人不禁叹息,但接下来的话,却让龙渊阁直接炸开了锅——
“是由仇伤云所著。”
染曦浅笑道,美眸流转,也想借着机会看看‘仇伤云’是何人。
她没有注意到,不只是台下的众人,就连身后淡然笑着的孔文清也是脸上一僵。
孔文清当时只顾着看诗句了,压根没在意谁署的名,更何况,后面让染曦念上一遍,是谁写的当场就出来了,直接看人可比看名字猜长相要有意思的多。
可是……
仇伤云?
那……那不是……
“这不可能!”
全场鸦雀无声了好些时候,人群之中突然传出一道爆喝。
仇世濂额前青筋直跳,环视了一拳其余人愕然的表情,冷嘲道:
“仇伤云不通文墨又不是秘密,在座的各位应该都知晓,他怎么可能写出孔祭酒都赞不绝口的诗句?”
有不少回过神来的人不禁暗暗点头,但凡是经常参加诗会的,或多或少都见到过赵王,也知道他虽喜好诗词,但自己却半点都不会写,能看得懂什么是好诗已经很了不起了,怎么可能写出这样的诗句?
但问题是……他们知道也不敢说啊。
人群之中,许守靖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头疼。
其余人的反应都在他的预料之中,虽然心中有猜忌,但终归不敢说。
可没想到会杀出来仇世濂这么个棒槌,这货纯粹的莽夫一个,不顾后果就硬要当场让仇伤云下不来台。
不过,好在目前还没有到无法收拾的地步,只要仇伤云一口咬定就是自己写的,哪怕仇世濂再怎么棒槌……
“你说得对,这确实不是本王写的。”
……嗯?
许守靖愣了下,旋即惊愕地看着身旁突然站起来的仇伤云,疯狂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说下去了。
然而,察觉到许守靖目光后,仇伤云粲然一笑,回应了一个‘君子坦荡荡’的眼神。
他白净似少女般漂亮的小脸上铺满了坚毅,环视了一圈众人,朗声道:
“世子所言不假,此诗并非本王所著,本王确实不通文墨。”
话音落下,众人一片哗然,赵王这么一承认算是直接把自己名声给弄臭了,诗词虽是小道,但“窃诗”却不是什么好名头。
仇世濂冷笑了一声,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然后,他就听到在众人议论下,小赵王殿下掷地有声地说道:
“此诗为当代武魁…,本王的外甥,许守靖所著!”
“……”众人。
“……”孔文清。
“……”许守靖。
“……”仇世濂。
雨落闻声烦说
来自雨落看评论后的事后补充:
第一点,我之前一直不想剧透的,之前好多人问我小云儿是不是女的,我都没回答,甚至在致谢的疑问解答和第一卷总结中我都没怎么谈小云儿核心的问题……好几次问的我烦了,我甚至想把女扮男装这个设定删了,连改了好几版大纲,最后想了想伏线都写出去了,不对接也有点难受。反正以后我是不会写仇伤云这样的成长性角色了,没得写,一写就被喷,我也挺难受,你们看着也挺难受,大家心里都不舒服……而且这个角色现在基本上算是毁了,一些能刻画的地方我都不敢写,前后改太多的缘故,感觉这个角色现在分裂感很强,有种脱离我的掌控的感觉……算了,不说了。
第二点,我觉得这也不算拉皮条吧……也可能人与人的视点不一样的缘故,也有可能是我是上帝视角;
第三点,都说大外甥这是个毒点,我也没明白为什么是毒点,外甥放床上就是情趣不是吗……凡事要从两方面去看,有一些伏笔我写的挺明显的……算了,不说了
第二十二章 朝染曦月(三)
“这不可能!”
许守靖正烦恼着要怎么教育教育仇伤云,耳边却又传来了仇世濂的爆喝。
……你有完没完?梅开二度是吧?!
许守靖也没心情搭理那个棒槌,可都被念到名字了,显然也不能继续坐着装死。
他站起身,吸引了一圈人的注意力,不好意思地笑道:
“赵王殿下不慕名利,这诗并非在下所作,而是赵王……”
“这诗就是许公子写的,本王以信誉担保!”仇伤云正气凛然的出声打断。
许守靖笑容一僵,转首看向仇伤云,眼神中含着责问——你想干什么?
仇伤云巍然不惧,小脸上充满了倔强,硬着头皮道:
“此言若是有半分虚假,本王此生不入紫陌!”
大厅中倏然一静,落针可闻。
孔文清年事已高,有点受不了这种惊吓,两眼一黑,险些晕过去,好在身旁有其他人搀扶。
仇世濂听到仇伤云的发言,先是一愣,紧接着心中狂喜。
皇家最重信誉,天子一言九鼎可不是说说而已,已经说出的话是绝对不能收回的。
换言之,如果能证明不是许守靖写的诗,岂不是直接把诸多藩王头疼了十三年的问题一次性解决了?
就算到时候仇璇玑问责起来……那是仇伤云自己作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仇世濂的心态已经完全不同了。
之前只是单纯心情不好的找茬,现在则是有不得不找茬的理由。
而找茬的目标,已然从仇伤云这个泄气工具人,变为了造成心情不好的正主——许守靖。
仇世濂按耐下心中的兴奋,狂狷地笑道:
“呵呵,仇伤云,自己说的话要记得兑现。别怪我没告诉你,许守靖可是龙玉门那种隐山避世的地方从未出门过,他接触诗词文藻的机会比本公子还少,莫要说这等好诗,便是打油诗都不一定作的出来!”
此言一出,满堂才子都忍不住把目光移到了许守靖的身上,他们心中其实并没有确信是不是他写的,更多的是源自“我做不到的事情你做到了”的嫉妒。
御前比武虽然规定只能由未及冠的人参赛,一定程度上刷掉了不少人。但含金量却也是实打实的,怎么说都是各个势力选出来的人才。
而许守靖能在他们之中脱颖而出,无疑证明了其武艺的精湛,武魁之名当之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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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呢?
有了武魁的名声还不够,你还要来把诗魁一起摘了?
长得好看,俊俏似谪仙;武艺通神,能打败青扇门高徒;身份恐怖,先不提女帝之子这种暧昧的身份,光是龙玉门少门主拿出来就够在座的各位喝一壶了。
再来个诗才通天,你还让不让别人活了?
什么好事都要被你占了是吧……
当下,众人也是抱着想看到他出丑的心思,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许守靖。
许守靖则是满眼无语。
他本来以为仇世濂是最大的棒槌。
现在他收回前言。
仇伤云才是最大的那个棒槌,不带脑子的那种。
他这算是完全被推了出来,哪怕是为了仇璇玑,也不能真的让仇伤云就这么“自己被自己驱逐出京”。
许守靖眼神微冷,缓步走上了高台。
染曦微愣了下,给他让开了身位,只是一双剪水美眸一眨不眨地停留在他的身上,想要看看这个俊俏的公子究竟在搞些什么名堂。
望着台下攻击性极强的众人,以及恨不得把自己吃掉的仇世濂,许守靖淡然道:
“好吧,我摊牌了,这诗确实是我写的。”
没有“恐怖如斯”的吸气声,也没有恍然大悟的惊叹,甚至……
压根没人搭理他。
你说是你写的是你写的?拿点证据出来。
许守靖自然也知道空口无凭,略微想了一下,看向仇世濂:
“我光这么说,也没有人会信,不如世子出题,我现场再作一首如何?”
仇世濂心中“咯噔”一声,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但还是硬着头皮道:
“你当好诗是大白菜吗?本公子虽然不懂,但也知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的道理,若是你写个三流诗句硬说那首‘朝染曦月’是你超常发挥,我们找谁说理去?”
底下的人一听,都觉得此言有理,也都附和道:
“是啊是啊,行不通。”
许守靖嘴角一抽,这货居然还会玩策略了,“那就这样吧,你随意出题,若是有一首粗制乱造,我都承认‘朝染曦月’不是我所作。”
众人一片哗然,敢这么豪赌,这是对自己的文采有多自信啊?
孔文清幽幽醒来,刚好听到了许守靖的宣言,布满皱纹的手颤颤巍巍,竟是被搞不会了。
染曦站在一旁,眼睛亮晶晶的,她莫名觉得,或许许守靖就是这样一个文采绝世的人也说不定呢?
“一言为定!”仇世濂冷笑了一声,没有给面子的打算,想了下,出声道:
“你我皆是修行中人,便以‘道’为题。”
许守靖点头应下,便开始了思考。
如果只是单纯地需要用“道”这个主题,那直接把道家的句子扔出来就好了。
但问题是,要求和《清平调》在同一水准……光让许守靖背一背还可以,让他去评价这些古人的诗句的高低之分,着实还是难为他了。
想了半天,许守靖最终还是决定继续用诗仙自己的诗句,至少水准相同的概率比较大,何况,“道”嘛,也算对得上?
酝酿了片刻,他开口道: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多歧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咣当——”
有人脚下一软,半摔倒般坐在了自己的凳子上。
刚刚还叫嚣着让许守靖证明自己的一众才子,皆是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龙渊阁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安静。
过了片刻,仇世濂面红耳赤,怒声道:“这是道?”
许守靖淡然一笑:“这是‘求道难’。”
顿了下,又道:“你要是觉得不服,可以再出一题。”
大厅中的众人缓缓回过神,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刚才的“求道难”,就听到许守靖竟然又让出一题,当下提起了精神。
仇世濂眼神飘忽,视线停在了自己手中的剑上,咬牙道:“好,便以‘剑客’为题。”
话音刚落下,本以为许守靖是突来灵光的众人心中不禁起了侥幸的心思。
一首也罢,两首也算了,就算来第三首,最不济你也要想一会儿是不是?
再厉害的大诗人,也不能想都不想一连三名句吧?
念及此处,包括仇世濂在内,才人们暗暗松了口气。
可他们还没安心多久,就听到许守靖没有丝毫停顿,笑吟吟地说道: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每说一个字,仇世濂的脸色就黑了一分,不解、惊恐、懊恼……种种情绪在他的脸上攀升,附近的人都感受到他的压抑,不敢触及他的霉头,想要吹捧“许大诗人”的措辞顿在了嘴边。
见这货已经在崩溃的边缘,许守靖见好就收,打算用最后一首诗结尾:
“我再送你半阙,你且听好——”
瞥了眼台下冒着星星眼的官家小姐,他深吸了一口气,“贵逼人来不自由,龙骧凤翥势难收。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哐当”一声,仇世濂向后一仰,气血翻涌,脸色苍白如纸,如同斗败的公鸡摔在了地上,但却没有一个人在意他。
众人看着高台上出口便是名句的翩翩公子,仿佛他就是天人。
佳人脸色潮红,心生仰慕;才子目光羡慕,却嫉妒不起来。
孔文清这辈子都没见过一次性出这么多千古绝唱,激动地老脸通红,恨不得现在就上去抓住把许守靖抓回家。
人群中的仇伤云也是一脸兴奋,仿佛对许守靖受到的赞扬感同身受一般,对自己的决定感到满意无比……熟不知台上的许守靖已经在思考要怎么修理他了。
唯有站在许守靖身边的染曦完全不似他们那副激动地样子,反而十分平静。
她轻柔地把额前鬓发勾在耳后,娇容芙蓉掩映,脸儿微红,似是淡淡的红墨荡漾。
一双剪水瞳似含着清泉,映射着从容不迫的黑衣公子,嗫嚅着红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非是心中淡然,而是那颗沉寂了十八年的芳心,早已悄然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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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有任何问题请先去看第一卷总结,几乎所有问题我都解答,如果里面没有你有的问题,再来cue我。不要一上来就“键来”。
雨落闻声烦说
明天见……状态有点差,这段剧情写的很不满意,我果然不喜欢写文抄公……
第二十三章 业火焚身
“许公子德才兼备,你们居然还怀疑他!实乃君子怀敬,小人嫉妒!”
“是啊是啊,我第一眼看到许公子就觉得他不是那样的人……好俊啊……”
“若是我能嫁给他当侧室,此生无憾了~”
“侧室?奴家甘愿为妾!许公子,你看看我~!”
在最初的安静之后,龙渊阁变得乱糟糟了起来
仇世濂自不用说,刚才起了嫉贤妒能心思的朝臣之后,也被抱团的官家小姐怼得不行。
许守靖站在高台上,看着下方一群花痴模样的官家小姐,心中很是无语,总觉得自己被文明观猴了。
想观你们倒是买门票啊?
咳……虽然心中在想着这些有的没的,表面上,许守靖还是做出了一副儒雅随和的公子模样,不时朝着几位名媛投以笑容,惹来的是对方的娇羞无限。
“许公子此等文采,老夫钦佩不已啊。”孔文清从后面走来,半百的岁数,恭恭敬敬地拱手行了一礼。
许守靖连忙还礼:“不敢当,不敢当,在下这种小打小闹上不了台面,老先生莫要折煞我。”
“……”孔文清和煦的笑脸一僵,旋即眼神变得不善了起来。
连仇世濂那种棒槌都能听得出来这几首诗词不一般,他大半辈子都在跟书籍打交道的,怎么会看不出来?
孔文清自认写不出来这样的诗句,也因此对许守靖的文采十分欣赏,甚至到了崇拜的地步。
可崇拜归崇拜……你这是什么意思?
行,知道你有才了,才华是不会说谎的,哪怕朝堂那些人再憋屈,也必须要承认你许大才子文武双全。
但一码事归一码事,你非要跑来把别人打击的体无完肤才高兴?
当下,门生满天下的孔老先生第一次有了转身就走的冲动。
许守靖当然没想那么多,只是随口客套两句,见他闷声不说话,还以为身体有恙,出于礼貌,关心道:
“老先生可是有暗疾?”
“……?”
孔文清瞪圆了眼睛,你居然咒我?!
你才有暗疾呢?老夫是老了,但你没听说过“老当益壮”吗?
罢了,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孔文清不想说话了,道了声“告辞”,就火急火燎的离去,他准备把三首诗词赶紧记录下来。
“大外甥!你简直太厉害了,你都不知道,仇世濂走的时候脸色有多难看……哈哈……”
仇伤云激动地攀登上台,恨不得抱着许守靖啃两口,但在发现台上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后,不由得问道:
“咦?染曦姑娘去哪儿了。”
看到这货居然还敢出现在自己面前,许守靖满头黑线,没好气道:
“你先别管别人,我有话跟你说。”
仇伤云眨了眨可爱的大眼睛,歪头道:
“说什么?”
许守靖正欲开口,但左右看了看,发现此地太过嘈杂,并不是一个谈话的好去处,便蹙眉道:
“先走吧,等下再说。”
仇伤云“哦”了一声,跟在起步要下台许守靖身后。
刚走下高台,那些个身穿罗裙的官家小姐就扑了过来,一个个眼神犹豫在看待宰的小羔羊,而她们则是坐地能吸土的大母狼。
“许公子,奴家……”
“小骚蹄子,一边去……许公子,小女子是……”
许守靖嘴角一抽,看了眼身边被女子幽香迷得快晕过去的仇伤云,顺手提起了他,《九劫重狱体》运转,身体变得轻如纸张,两个大步就跳了出去。
“啊……许公子你等等我……”
“许公子,你别害羞啊~”
众女显然是没料到许守靖会来这一手,互相挤着追了过去。
整个龙渊阁的人都在往一楼涌去,二层显得格外清净。
染曦坐在梳妆台前,摘下了轻纱,风消雪白之肌缓缓展露,脸衬朝霞,朱红一点的红唇对着铜镜抿了抿,似乎下定了决心。
“咚咚——”
侍女敲门进来,见到自家小姐看着铜镜发呆,疑惑道:
“小姐,你这是……”
染曦听到了动静,回首莞尔一笑:
“我不回潇湘馆了。”
侍女一愣,旋即欣喜道:“小姐,你等到了……”
染曦却缓缓摇头,过了片刻,迎着侍女疑惑地目光,红唇轻启:
“我没有等到她们,但我等到了他。”
顿了下,脸儿又挂上了一分复杂:“或许,他能带我找到她们。”
侍女看着小姐在这伤感谜语人,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
她听不懂,但大受震撼。
……
……
“哎呦……大外甥……”
“等下,慢点……轻点……”
“太快了……受不了……”
落日贴着地平线,朝霞漫天飞舞。
许守靖提着仇伤云飞身钻进了皇宫,门口的禁军侍卫看见了两人,有心上前阻拦,却被有过一面之缘的刘公公给阻止。
刘公公跟了三代皇帝,虽是宦官,算是皇宫老人了。他们自然也要给个三分薄面,但该尽的职责却不能马虎,其中一人道:
“刘公公,这……”
刘公公叹息道:“那是龙玉门的少门主与赵王殿下,都回去吧。”
几个护卫恍然大悟,也不敢怠慢,道了声“多谢刘公公”便回到了岗位。
刘公公将拂尘夹在臂弯,眼神怪异的看着许守靖两人离开的身影,脑海中回想无意中听到的“虎狼之词”。
半晌,他摇头轻叹,朝着宫里走去。
“哎,这要是让圣上知道,可怎么办呐……”
——
“扑腾”一声,仇伤云娇小柔弱的身躯被扔在了地上,一张似女人般的小脸扭曲,眸中含怒的瞪着居高临下的黑衣公子,恨声道:
雅文吧
“你干什么?!”
许守靖瞥了他一眼,冷着脸道:“你说呢?”
被凶了一下,仇伤云秒怂,缩了缩脖子,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自己惹到他哪儿了,过了片刻,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难道是因为染曦姑娘对你不辞而别?”
许守靖脸色更黑了。
“你再好好想想。”
“可我想不到啊……”
“想不到继续想,直到你想到为止。”
“可是……”仇伤云坐立不安的四周看了看,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门洞后的华贵宫殿,小声道:“……这里是阿姐的寝宫啊……”
“……”许守靖顿时瞪眼,“你不早说!”
“你也没问啊……”仇伤云委屈的说道,话刚落下,就看到许守靖又想要对自己乱来,连忙摆着手向后退去:
“别,别,就在这说吧。阿姐一般都在书房,很少回寝宫的……”
许守靖这才松了口气,转而又凶狠的瞪了他一眼:
“说吧,你错哪儿了?”
仇伤云深知如果自己说不出来,很可能又要被折腾一番,大脑飞速运转,想了好一会儿,不确定道:
“是不是因为我把你供出来?”
许守靖见仇伤云还是不明白,无语地叹了口气,抬手把他提起来站好,认真道:
“我不怪你把我供出来,包括后面你敢当那么多人的面承认不是自己写的诗句,那也是你自己的选择,我没有立场怪你。”
“那你还这么对我……”仇伤云一脸委屈。
“但你不该说‘此生不入紫陌’这种话。”
许守靖眼神一凛,冷声道:“你知道你这一举动有多蠢吗?你皇姐每天都在想着怎么对付那些图谋篡位的人,你倒好,不给她帮忙就算了,还想法设法给她增加难度。”
“我对皇权没什么了解,但也知道世上并不是实力就能决定一切。哪怕是臻至玄夜境的大能,如果敢不管不顾屠杀一洲凡人,也必定会引来天道反噬。皇权同样是这个道理,别看你皇姐修为很高,但朝堂问题又不是单凭拳头就能解决的。”
“你到现在都还能过着这样没心没肺的生活,可见你皇姐把你保护得有多好,估计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从未让你参与,针对你来的阴谋全都揽到她自己身上,就是为了让你轻松一些。”
“可你呢?诗词我就不说了,爱好每个人都可以有,但你能不能上进点?你皇姐已经很累了,你若是有担当一些,是不是能让你的皇姐更省心?”
语气认真,句句诛心。
“我……我……”
仇伤云从未听任何一人说过这方面的话,但却有一种幡然醒悟的感觉攀上心头,年仅十三岁的幼小心灵被说的无地自容,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大……大外甥,我……我……呜呜……”
“不许哭。别人十三岁可以哭,那是因为他们是普通人家,而你是赵王,并且与历代亲王不同,你还是很可能名正言顺扛起大璃的江山的亲王。”
毕竟有楚姨的吩咐在,说不定你皇姐就被我拐跑了……许守靖在心中补充道。
仇伤云用力抹掉眼泪,闷声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但却始终忍不住,“哇”地一声抱住了许守靖,使劲用他的衣服抹自己的眼泪。
“……”许守靖。
衣服不用洗是吧?
夜色降临,飞檐挂满的宫灯幽幽燃起。
昏暗的院子中,抽泣声渐渐消去,仇伤云猛吸了一下鼻子,重新抬起头,眼神坚毅道:
“大外甥,我该怎么办?”
今夜似乎就是他的锐变之夜,声音还是那个有些少女的声音,脸儿还是酷似女人,但气质却隐隐有些变了。
许守靖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
“先试试修炼吧,现在让你去应对朝堂恐怕也不太现实,你可以苟着修炼,到时候出来震惊世人,也可以闷声发大财,万一有哪个不长眼的向对你动手,也要掂量掂量。”
不过估计也没这个机会就是了,毕竟谁要是敢动他一下,恐怕要被仇璇玑追杀一辈子。
“可是……我从来没修炼过,也不知道天赋如何……”仇伤云担忧地说道。
许守靖翻了个白眼,无语道:
“你什么身份啊?还需要担心这个?退一万步说,就算你真的天赋差到没人愿意收你,我来教你行不?虽然我也刚入门,但我有个十六岁才通脉境的徒弟,你再废物能有她废?”
仇伤云感动得眼泪又要往下掉:“大外甥……你对我可真好……”
“这就叫对你好了?那……”
话语中断,许守靖蓦然感觉到身后的温度突然升高,转头看去,似乎有火光燃起,不由得蹙眉:
“失火了?”
说话间,温度还在不断攀升,让人感到空气似乎都稀薄了些。
许守靖暗道不妙,刚想提起仇伤云跑路,却听到温度的发生源传来“扑腾”一声,似乎有什么人倒在了地上。
紧接着,就是一阵侍女的小碎步以及焦急的声音响起:
“圣上!圣上!……快来人呐,圣上晕倒了……快来人呐……!”
仇伤云原本因为异变而慌张地小脸顿时一僵,惊呼出声:
“阿姐!”
……
一刻钟前。
仇璇玑在书房批阅奏折。
虽然自御前比武之后她从未上过早朝,但公务却半分没有落下,每天都准时和心腹讨论政事。
外面那些大臣为了让仇璇玑收回成命而暗中宣传的“圣上因为许姓男宠而连续数日不早朝”,自然也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宫殿的中央放着香炉,熏香环绕。不同于寻常香料,这一香草采用的是“取味不取烟”的隔火煎香之法熏焚。
这是仇璇玑最喜欢的熏香,香味清新而悠久,每次批阅奏折,都会让宫女点上,这种香味能让她保持心静的状态思考问题。
但今天,哪怕是‘禁中非烟’也没能让她静下心来。
并非是内心烦躁,而是体内的业火越来越压不住了。
半年前还是七天一次的频率,但自从梦江池那一天后,已经连续两天的晚上都被业火缠身,想批阅奏折都没有办法。
“圣上,要不要休息一下?”一个绿裙宫女端着茶盘前来,躬身行了一礼。
作为一直跟在仇璇玑身边的女官之一,她能看得出圣上的身体状况前所未有的差。
这种差甚至直接体现到了脸色上。
然而,仇璇玑对于她的提议却只是缓缓摇头,从茶盘上捧起茶盏,微微抿了一口,觉得口中无味,叹息了一声,又放了回去:
“不用。”
女官暗暗叹息,还想要再继续劝一劝,手持拂尘的刘公公走了进来,他犹豫了下,躬身道:
“圣上,许公子带着赵王殿下往您的寝宫方向去了……”
“?”
女官一愣,虽然不明白那两位是想干什么,但这可是个劝圣上休息的好机会,连忙开口道:
“圣上,要不要去看看?正好散一散心,一直在这里坐着也不是个事儿……”
仇璇玑最放不下的就是自己那个长不大的弟弟,想了下,点头答应了。
女官面露欣喜,扭头看向刘公公,用眼神表达感谢,却发现他的目光十分复杂,一副马上就要世界末日的样子。
“……?”
刘公公注意到女官头上冒出来的问号,默默叹息了一声。
你还是太年轻,若是圣上看到赵王殿下与许公子在……嘶,后果不堪设想。
女官歪了歪头,不明所以地跟在仇璇玑的身后走了出去。
——
仇璇玑急着想要知道那两人在搞什么幺蛾子,竟然跑到自己的寝宫去了,自然也没有心思真的散步。
皇宫上空禁飞,连镇妖司的人都会被初代皇帝设下的领域阵法给挡下,仇璇玑虽然能凭借修为强飞一段,但此时修为出了差错,显然也没办法来这么一手,只得步行穿过长长的游廊。
虽说是步行,但缩地成寸的本领可是稍微高端点的修行者都会的,看着走的不快,实则一两步就走了不少距离。
跟在后面的侍女都快怀疑人生了,可又不敢大逆不道的喊上一句“圣上等等奴婢。”,只能咬着牙在后面狂奔。
仇璇玑来到自己的寝宫外围,看着压根没来过几次的院子,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位置。
毕竟,自先帝驾崩,后宫就几乎没有人影出现,皇宫又大得不像话,宫殿都长得大差不差,以她的性子来说,还真有些难以分辨。
但在看到站在院子里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后,仇璇玑松了口气。
也不知道是因为这俩货没进自己的闺房,还是因为自己没找错地方。
仇璇玑安抚了下心神,刚想要走上前,却听到——
“你皇姐每天都在想着怎么对付那些图谋篡位的人,你倒好,不给她帮忙就算了,还想法设法给她增加难度……”
仇璇玑清冷的凤容一怔,脚下步伐微顿。
院子中的黑衣公子一脸严肃,不停地对抹着眼泪的少年说教,每一句都恰到好处,好像经过缜密地计算才说出口,但从他恼火的神情来看,却又似乎只是单纯一时上头。
不知不觉,仇璇玑听完了两人的对话,往日充满威严的凤眸,流露着前所未有的复杂。
目光停留在黑衣公子终于露出的笑容上,她仿佛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审视一个人,就像是要把他看透一样。
十三年前,父皇未曾与她交谈半句,明知道她一心向道,把大璃的江山扔给了她,她不敢有半分怨言。
因为这是为了自己的弟弟……血浓于水,血脉亲情,这些都是母后从小教导她的。
所以这些年来她兢兢业业,同时兼顾修行与朝政,哪怕修炼除了差错也不敢懈怠,即使她知道,现在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给仇伤云作嫁衣。
……没有怨言。
怎么可能没有怨言……?
埋藏在心底的委屈,一直被忽视的不满,这一切都随着许守靖这个不讲理的闯入者而被血淋淋的揭开。
仇璇玑仰起了臻首,她的骄傲不允许自己示弱,因为这是她的道。
哪怕道心在长年的朝堂烦心之下,早已产生了裂痕……
仇璇玑面色一苦,心火越发汹涌,压制至今的业火似乎终于到了临界点。
轰——!
滔天的烈焰冲散了星云,周边的草木未曾触碰火苗,却已经枯萎殆尽。
紧赶慢赶跑过来的女官还没来得及歇息片刻,正喘着气,就看到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仇璇玑,顿时脚下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
她不敢停留,扒着地面站了起来,扑在仇璇玑身边推了几下,焦急地颤声道:
“圣上!圣上!……快来人呐,圣上晕倒了……快来人呐……!”
第二十四章 解决之法
夜。
风儿吹散了黑压压的云层,皎洁的月光铺洒在巍峨的皇宫。
侍女端着水盆,拿着毛巾,小心翼翼地将蒸腾着白气的热水端进寝宫。
见到侍女过来了,守在房门外边的刘公公伸手打开了房门,左右探了探脖子,低声道:
“没有被人看到吧?”
侍女用力地点了点头:“奴婢去的西院,没有人看到。”
“那就好,快些进去吧。”刘公公松了口气。
女帝陷入昏迷可是大事,虽说宫内的侍女都是经过细心挑选的,不太可能嘴碎,但小心驶得万年船,谁也不知道下面几个藩王会不会真的在宫里安插暗子。
“怎么样?”
瞥了眼心急如焚的仇伤云,许守靖对倚在床榻旁的白裙女子出声问道。
赵扶摇收回了搭在仇璇玑脉搏处的素手,缓缓摇了摇头,目光淡然,让人猜不出她的想法。
“……没救了?”许守靖瞪大了眼睛。
仇伤云闻言,顿时红了眼眶,当场就想要哭出来,嘴巴都打开了,“哇”的前摇都释放了。许守靖连忙捂住了他的嘴。
赵扶摇很是无语地剜了两人一眼,平静道:
“是没事了。不过,最好还是让她静养。”
许守靖松了口气,刚想要宽慰一句,却看到她朝着自己使眼色,微微愣神,转而对仇伤云低声道:
“我出去一趟,你在这里看着。”
若是平时,仇伤云肯定当场询问“大外甥,你去哪儿呀”。
但此刻看见仇璇玑昏迷的样子,他哪儿还有心思问这问那,“嗯”了一声,也就没在管许守靖,小跑到自己皇姐面前,不停地抹眼泪。
赵扶摇也默默起身,无言地走了出去。
来到院子中,许守靖瞥了眼门口的刘公公,确认这个距离他听不到后,对姗姗来迟的赵扶摇问道:
“仇璇玑到底怎么了?”
赵扶摇看见他这么关心的样子,顿时蹙了蹙眉,语气依旧平淡:“暂时没有大碍,但往后就不知道了。”
“怎么说?”
赵扶摇思索了片刻,解释道:“她体内有暗伤,再加上修炼出了差错,全靠意志在吊着。只不过最近可能受了什么刺激,有人触及到了她的内心,让这些隐患一口气全都释放了出来,身体承受不住,就变成这样了。”
顿了下,她狐疑道:
“你心中有头绪吗?”
“……”
很难说没有。
许守靖干咳了一声,面无表情:“那现在该怎么办?”
“有三个办法。”赵扶摇冷淡地瞥了他一眼,说道:
“第一,可以找三个重霄境以上的修行者帮她冲刷郁脉,她现在正处于涅槃境,完全可以依靠重塑根骨解决道基的问题。”
许守靖顿时瞪眼,这说了不跟没说一样吗。
玉凉洲虽然是一个以俗世王朝为基的大洲,并非没有重霄境以上的修行人,可达到了那个境界的大能,为了追求自己的道,害怕沾染因果,很少会插手他人之事。
哪怕是国与国的争锋,冲锋的将士也大都是化水境与沧海境,连龙门境的修行人都很少见。
对他们来说,有打仗的功夫,不如多打坐一天,反正无论换哪个朝廷也碍不着他们修行。
想到这,许守靖很快就抛弃了第一个选项,连自己龙玉门的老祖都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潇洒呢,上哪儿找三个重霄境?
“那第二个办法呢?”
“第二个……”赵扶摇沉吟了片刻,清澈的美眸停在了眼前的黑衣公子身上。
许守靖神色一怔,旋即脱口而出:“又是我?”
额……为什么要说“又”……
赵扶摇点了点头,目光有些复杂:“只要是基于‘五行失衡’的问题,你的五行绝脉体都是世间绝佳的灵药,但可惜的是,你与她境界相差太大,在真气在发挥作用之前就会被排斥出体外。”
许守靖恍然大悟,怪不得之前他想要‘沉默’仇命会失败,原来还有这么个自动保护的被动啊。
赵扶摇盯着许守靖看,低声说道:“前两项都没办法做到,目前最容易实施的就是第三种了,你现在喂不饱她,那就找到能喂饱她的替代品就行了。”
许守靖表情略显怪异,明知道她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但听这个话总感觉不对劲,瞄了赵扶摇几眼,发现她一本正经地不像是在开玩笑,忍不住道:
“所以,五行绝脉原来是能替代的吗?”
赵扶摇见他这反应,蹙眉道:“你想什么呢?五行绝脉乃是天理所不容的脉象,世间仅有,自然没办法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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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了下,她又道:“记得我教你《九劫重狱体》时和你说过的武器吗?本来我是打算等你到化水境的时候再让你去寻,现在看来是要提前了,这是你走武修的情况下最适合你的武器了。”
许守靖点头应下,他相信既然赵扶摇这么说了,那就是有一定的把握。
“大外甥……”仇伤云推开门走了出来,一看到许守靖,连忙道:“大外甥,我皇姐到底什么时候能醒啊?”
许守靖张了张口,他也不知道仇璇玑何时能醒来,只能转头看向赵扶摇。
赵扶摇眼帘微垂,摇摇头道:“短时间内醒不了,不过很快就能醒了……”
闻言,仇伤云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这就好,之前皇姐还说明天就要上早朝呢……”
许守靖脸色一滞,转而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堪堪跟来的刘公公,后者苦笑着点了点头。
看来在仇璇玑原本的计划中,明天应该是对这段时间的“罢工”出个结果了,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巧遇到意外。
许守靖深吸了口气,眼神凝重:“仇伤云,明天你皇姐醒不过来。”
仇伤云的笑容渐渐消失:“那……那怎么办?”
许守靖也没打算惯着他,伸出手指着他的鼻子,厉色道:“明天,你代替你皇姐去上早朝。”
“我……我怎么可能啊?”仇伤云脸色一白,连忙摆手:“不行的,我代替不了皇姐……”
许守靖看着惊慌失措的仇伤云,也没废话,对着他脑袋弹了一下,在对方因为疼痛沉默下来后,沉声道:
“听好了,我只说一遍。之后几天,半个月,一个月,甚至更久我可能都回不来,我要去找一样东西救你的皇姐。在此期间,她昏迷的事情根本瞒不了多久,所以你要去稳住朝堂。”
仇伤云捂着被弹红的脑袋,支支吾吾道:“那我该怎么做?”
许守靖略微想了一下,便说道:“有什么不会的就问刘公公吧。”
“……”刘公公。
“现在去收拾一下东西,这段时间就准备好在书房度过吧。”许守靖故作严厉地说道。
仇伤云此刻在心中算是把许守靖放到了自己皇姐同一个高度,凶起来是真的凶,这一天都凶他两次了……
他也不敢怠慢,“哦”了一声之后,连忙撒着脚丫往自己的宫殿跑去。
等到小赵王离开,刘公公面露愁容的走来:“许公子,是不是有些太乱来了?”
许守靖闻言笑了笑,一双勾魂的桃花眼认真的看着他:“刘公公,你觉得我师叔昏迷的事情能瞒多久?”
这话题有些犯忌讳了,但刘公公到底是皇宫老人,心中知道许守靖想问的是什么,沉吟了片刻,便道:
“咱家估摸着,恐怕撑不过三天。”
许守靖点了点头,“既然瞒不住,不如让他们自己瞎猜吧,这样反而更能把事情搅浑。在他们察觉之前,我一定赶回来。更何况,也是时候让仇伤云面对一些事情了。”
刘公公还是有些担忧,低声道:“许公子真的有救圣上的办法?”
“我?我当然没有。”
许守靖伸了个懒腰,偏头瞄了眼四处看风景的赵扶摇,笑道:“但是她有,这就够了。”
第二十五章 入山
轰隆——
苍穹云幕被染得漆黑,电闪雷莽宛若蛟龙盘腾其中。
巍峨紫陌被阴霾笼罩,下起了一阵暴雨。
皇城大门一道道关口敞开,禁军侍卫望着街边无人的雨景,打起了哈欠。
虽然文武百官该来的还是来,但他们却已经很久没见过圣上的身影了,大家伙都在猜,是不是以后圣上都不会来上朝了?就像大璃第十一任帝王嘉景一样,最初兢兢业业,后面却鸽了大半生。
“喂,有人来了。”
打瞌睡的禁军被叫醒,连忙抖了个机灵,做出了一副“我很敬业”的模样。
哒哒哒——
黑色的骏马飞驰,坐在骏马上的十三岁少年被淋成了落汤鸡,似女人般漂亮的脸蛋上挂满了愁容,仔细一听还能听到“忘记带伞了……”、“就知道上早朝没好事”之类的嘟囔声。
一瞧见来人的脸庞,手持雁翎刀的侍卫们,顿时神色一愣,连忙让出了走道。
按照规矩,此时无论对方是谁,都应该要上前盘问一番,最不济也要问一问有什么要事。
但这人……虽然见过的次数有限,可终归是认识,似乎也没有什么要阻拦的理由。
只是,这位不是去玩,就是去玩的路上的赵王,没事儿跑来正殿做什么?
大雨倾盆,狭长的驿道只有一人一马,马蹄践踏水潭的飞溅声格外的响亮。
正殿内,文武百官左右分立,心知今日“罢工”已久的圣上可能要来上早朝,也没有和前几日那般走个过场后就窃窃私语,皆是沉默而立。
刘公公站在殿侧侍奉,看着虚以待位烫金龙椅,心中只有无限的担忧。
昨天虽然和许公子一起训练了赵王殿下很久,但终究不过是临阵磨枪,有没有成效还是要看今天。
“赵王驾到——!”
众朝臣正在思考今天要怎么“以死相逼”好再逼迫一下圣上,忽然听到殿外传来的禀报声,皆是一愣。
赵王?他不去继续玩自己的诗词,跑来朝堂干什么?
他也没什么官职在身啊,而且圣上都还没来呢……
还没等众人想明白其中缘由,就听到大殿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身穿华贵蟒袍的赵王,整理了一下湿漉漉的衣冠,不紧不慢地踏着阶梯,最终走到了大殿。
仇伤云环视了侧目望着他的文武百官一眼,三公九卿的视线并没有自家皇姐那般威严,但却犹如隐藏在草丛中的毒蛇,让他下意识的就想要退缩。
不行……不能退。
如果退了,气势就会弱一半。
念及此处,仇伤云强自镇定,缓步走向了龙椅台下。
能够在大璃谋取一官半职,众人显然也不是傻子,立刻就有了不好的预感,但碍于身份,他们也没有理由在这个时间段去阻止。
仇伤云咬牙不让自己发抖,瞥了眼旁边的刘公公,见他点头,才面向朝臣:
“传圣上口谕。”
满朝文武闻言神情一凛,即便不明白缘由,也立刻行礼听候。
仇伤云回想着昨夜背了好几遍的台词,以及‘大外甥’叮嘱自己的事项,酝酿了下,朗声道:
“朕本欲今日于众爱卿一个交代,奈何偶有顿悟,迫不得已回师门闭关以静道心。然则朝政不可废,特令赵王代朕监管朝政,直至朕突破归来,望众爱卿尽心辅佐。”
这就是许守靖想出来的办法,直接说仇璇玑有了顿悟,找个地方闭关去了,你拿她怎么办?总不能不让她突破吧。
这群人闹腾那么长时间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因为之前的挡箭牌事件吗?
挡箭牌挡的是谁,恐怕在这个朝堂没有人不知道。
此时把仇伤云推出去,不仅可以减少对仇璇玑的怀疑,还能借此机会历练他一番,可谓是一举两得。
果不其然,三公九卿听完赵王的传话,心中都在猜想圣上这是借机想要培养仇伤云,并没有往仇璇玑身体出了问题这方面去想。
仇伤云见状也松了口气,但他知道,这个景象只是暂时的。
闭关这个借口虽然合理,但却是一把双刃剑。境界稍微高一点的修行人,一闭关就是几十年,如果有人想要借这个机会对之前无法染指的皇位伸手,反而很可能歪打正着,毕竟仇璇玑现在处于昏迷,根本没办法给他提供帮助。
他能做到的,也只有现在这样拖延一些时间了。
……
……
大雨倾盆而下,雨幕遮掩了视线,断龙山脉的山峰变得比以往更加朦胧。
雨滴“啪嗒啪嗒”砸进了临江,汹涌的江河宛若游龙钻进了高山两峡。
时隔半个多月,许守靖再次回到断龙山脉,心中无限感慨。
来时只是为了完成楚姨的任务,没想到遇上了一场刺杀,死里逃生、阴差阳错救下了赵扶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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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自己,也从生来与仙道无缘的五行绝脉,变成了现在行走的万能灵药“五行救人脉”。
你看嘛,但凡是个人有点伤,都需要他这个独一无二的五行绝脉体来救助,并且这体质万古唯有他一人,稀有度直接拉满。
“真的是这条路吗?”许守靖轻拍耳朵中的金属块。
“嗯,沿着这条路直走就行了。”
耳畔传来了赵扶摇冷淡的嗓音,许守靖笑了笑,继续摸索着山路前行。
许守靖此行进山是为了拿赵扶摇口中的武器,而这武器就藏在陨龙渊的某个角落,据说是和某个大佬一起被封印的。
但问题是许守靖并不认识路,而赵扶摇虽然认识路,但她现在就是个单纯的凡人,如果进到陨龙渊那种凶兽遍地的地方,完全就是个累赘。
商谈之下,许守靖把荆铭的龙浔牌挖掉了一角,做成了一个简易的塞子待在耳朵中,利用龙玉门传讯阵法与赵扶摇对话和指路。
就目前来看,效果还不错,许守靖甚至打算回门中之后大力推广一下。
许守靖沿着临江走了几步,突然说道:“我师叔现在怎么样了?”
另一边。
赵扶摇瞥了眼床榻上沉睡的仇璇玑,听着许守靖的话,心底生出一团无名烦躁,但还是语气平静地说道:
“暂时没什么问题,更何况,不过是从皇宫挪出来罢了,也不会出问题。”
许守靖眨了眨眼睛,只觉得赵扶摇好像生气了……但却不知道生气的理由,干咳了下,佯装严肃道:
“我不在这段时间,家里就交给你了。”
话音落下,等了好一会儿,却没有听到回应,许守靖脚步一顿,想了下,试探着问道:
“摇摇?”
赵扶摇微微蹙眉,她不是很喜欢“摇摇”这个昵称,但却莫名很喜欢“家里就交给你了”这句话。
过了片刻,她脸色平淡地说道:“我知道了。”
许守靖松了口气,搞定了。
陨龙渊在断龙山脉最高处的山崖才能找到一小条下去的小路,而且因为陨龙渊灵力混乱,无论是用飞行法器还是御剑都不稳当,很容易被卷入乱流。
许守靖下去过一次,但却不是自愿的,而是被迫。
当时一大堆人在后面追杀,不下去就死了,哪儿还有空估计万一失足摔下去怎么办?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没有那些莫名其妙的威胁,自然要好好地勘查一番,不然怎么体现出他的“稳”。
沿着山路走了好一段,许守靖瞥了眼高耸入云的山峰,叹了口气,迎着大雨继续攀登。
树荫林立,草木间偶然传出动物跑过的“窸窸窣窣”声,但很显然,在断龙山脉这种地方,能活着的肯定不是善类。
“嚎——”
树林间传来一声怒吼,弱小的妖兽一阵鸟兽散。
高若十丈的妖虎踢倒了几颗古树,利爪劈开雨幕,冲了出来。
许守靖漫不经心的表情一僵,还没等他做出反应,就看到一个手持长剑的女子脚尖轻点岩石,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互相,最终落在了他的身边。
女子与妖虎正要对峙,无疑瞥到了愣在一旁的许守靖,淡然的表情终于出现了波动:
“是你?”
雨落闻声烦说
这两章是过渡
第二十六章 清如浣溪
临江河水汹涌奔腾,半山腰间,岩石接连垮塌。
漆黑的妖虎抬起了上半身,粗壮如檐柱的利爪紧扣着地面,磅礴的大雨打湿了它的毛发,但它浑然不在意,一双诡异的兽瞳紧盯着不远处那个浅碧罗裙的女子。
“是你?”
许守靖听见她的话顿时一愣,桃花眼在她姿态旖旎的身段儿上瞟了瞟,最终停留在那双清冽寡淡的眸子上,过了好些会儿,才反应过来是上次在醉仙楼“欠了一个人情”的江湖女子。
“好久不见……上次你戴着面纱,我没认……”
许守靖刚想为刚才的沉默开脱一句,蓦然想起此时的状况还不容他这么散漫。
“嚎——!”
暴雨倾盆而下,足足有十丈高的漆黑妖虎昂首咆哮,忽然以势不可挡的气势冲来。
苏浣清白璧无瑕的脸蛋一凝,手中长剑架起,水蓝色的灵气环绕在她的四周。
妖虎显然是在之前的交战中吃过亏,见到她摆出这副架势,原本猛冲的四肢一顿,后肢微屈,转头看向了旁边的许守靖。
苏浣清神色一怔,猜到了它的想法,还没来及开口,就看到妖虎庞大的身躯朝着许守靖奔去,连忙厉声喊道:
“快躲开!”
许守靖还打算要帮忙,却没想到妖虎竟然转向来攻击自己,脚步一顿,不知怎么得,居然站在原地不动了。
见状,苏浣清寡淡的眸子中闪过一丝不解,只好停下手中准备好的术法,转而去救许守靖。
她心知许守靖身为五行绝脉,自身是没有修为在身的,若是被这妖虎拍了一巴掌,很可能会当场殒命。
然而,妖虎却像是早料苏浣清会这么做,在她停下术法的瞬间,巨大的虎掌高高地举起,深渊巨口再度传出一声咆哮,利爪破开雨幕,朝着身后挥去。
苏浣清暗道不妙,可此时她已经停下了术法,再想重新凝结灵力也需要一定的时间,如果硬生吃这么一下,情况恐怕不会比许守靖好多少。
轰——
地面传来突然传出一道震响,岩石地面发出一阵震颤。
苏浣清架着剑,目光惊异地看着不远处猛踩地面的黑衣公子,很显然,这阵颤动就是他弄出来的。
“嚎……嚎……?!”
妖虎脚下不稳扑倒在了地上,虎眼中透露着茫然。
它没有从那个黑衣人类身上感受到任何的灵气存在,无论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只要能弄死这个人类女子,再想踩死他简直就和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但现在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他一个凡人能有这样的力量?
许守靖自然是不知道这一人一虎的内心活动,内心倒是挺无奈的。
他待在原地不动,是因为他想要趁着虎妖对他没防备,看看能不能找机会干掉它,毕竟他身上没有修为,如果虎妖一开始就防备着他,就算《九劫重狱体》再夸张,本身境界差距过大,能起到的效果恐怕也甚之又微。
可没想到这虎妖居然这么有心眼,居然是在拿自己钓鱼,而且“鱼”还真的上钩了,迫不得已,他只得提前出手。
而导致的结果就是,他被迫暴露真实实力,如果等虎妖回过神,能解决他的可能性又要少一分。
念及此处,许守靖眼神一凛,高举右腿,一个下劈砸在已经有些龟裂的地表上。
霎时间,手臂粗的裂痕像是蜘蛛网一样蔓延,最终遍布在妖虎的身下。
妖虎的身躯高达十丈,重量自然也不用多说,已经濒临坍塌的岩石地面根本承受不住它的重量,“咔嚓”声响,陷下去了一个大坑,妖虎还没爬起身子,失足栽了下去,很快被滚落的石块掩埋看不见了身影。
许守靖知道才这点程度根本对妖虎造成不了多少伤害,连忙抬眼向女子示意。
苏浣清感受到他的视线,也知道是什么意思,静气凝神,带着丝丝凉意的水蓝色灵气再度凝结,这一回,灵气没有中断,迅速化为了一个巨大的圆形法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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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
妖虎扒着石块钻出虎头,目光欲裂,咆哮彻天,裸露在外的利齿无疑宣告着它此刻的心情。
但很快,它就停止了行动。
整个巨坑被一阵凉入骨髓的寒意笼罩,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虎妖瞪圆了妖瞳,原本愤怒的咆哮渐渐变为了痛苦的哀嚎。
许守靖微微蹙眉,他离得很近,能清楚地感受到空气中的水分连带着雨滴中的某种东西似乎逐渐被抽离,慢慢的全都凝聚到了那个法阵之中。
“嚎……嚎……”
妖虎的呻吟声越来越小,虎眼泛白,终于停止了挣扎,眨眼间,身上凝结了一层透明的冰霜。
这并不是单纯地冻住了那么简单,而是如同青扇门的囚龙阵那样,以阵中生灵的生机为食,不断增强阵法的强度。
不同的是,这阵法似乎并不怎么消耗灵气,要知道,褚敖释放完囚龙咒体内灵气就已经消耗得七七八八,但这女人不知道是不是境界太高的缘故,一副完全没事儿人一样。
许守靖当然不会作死到想要去摸一摸冰层,他小心翼翼的避开坑洞来到女子的身旁,一副见到至交好友的样子,轻笑道:
“上次一别,没想到还能在这里见到姑娘……”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眼前的女子面无表情地出声道:
“苏浣清。”
“?”
“我说,我叫苏浣清。长河苏氏的苏,浣溪的浣,清澈的清。”
苏浣清抬眸瞥了他一眼,转身朝着山里走去。
“额……”
许守靖没想到这姑娘这么直接,失声笑了下,快步跟了上去:“我叫许……”
“我知道,许缺。”苏浣清头也没回地打断道。
“……”
你不说我都忘了。
许守靖干咳了下,尴尬地说道:“那是骗他们的,我真名叫许守靖,意思是沉静自省,安分守己……”
苏浣清偏头诧异地瞧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古人云:言必诚信,行必忠正……你的所作所为与你的名字可不相符。”
许守靖也这么觉得,虽然不知道他那个早早“速通”离去的老爹,为什么给他起这么一个名字,但他要是真如名字那般安分守己,那这辈子别想推姨了。
想是这么想,当然不可能就这么说出来,他转而道:
“我对敌人当然不会‘安分守己’了,对敌人那不叫‘安分’,那叫‘怂’。”
苏浣清表情微怔,琢磨了下,失笑道:“这倒也是。”
说话间,两人已经从最初的山脉外围走到了深山之中。
大雨倾盆,雨滴冲刷着泥土,直到走在枝叶遮天的树林之下,身上雨滴砸肩的触感才少了些。
许守靖跟在苏浣清的身后,看着雨滴仿佛有生命一般避开她身体的样子,又转而看了眼自己早已被淋湿的行衣,心底有些郁闷。
这就是有灵气的好处吗?
他跟着苏浣清并非是上来就对她有意思,而是上次匆匆一别,那个莫名其妙的人情到现在还没说要怎么还,这次好不容易遇到了,自然是想要问清楚。
但很显然,跟了这一路了,苏浣清依旧没有要和他解释的意思,对话也是有一句没一句的,许守靖甚至觉得,如果不提起一个话题,两人能这样相对无言地走一辈子。
许守靖正在烦恼要怎么旁敲侧击,耳边突然传来了苏浣清寡淡的声音:
“你是不是想问,上次我跟你说‘欠我一个人情’的事情?”
许守靖愣了下,心想原来你知道啊,我还以为你都忘了呢,“我确实想知道,苏姑娘愿意告诉在下吗?”
苏浣清眼神平淡的盯着他:“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到时候,可能会需要你的五行绝脉体。”
“……”许守靖。
又来?
没完没了了是吧,干脆叫“济世救人体”算了。
第二十七章 暗涌
紫陌城。
大雨冲刷着青石路面,街上只有隐隐几个路人拿着油纸伞小跑着路过。
魏王府紧闭着大门,守门侍卫面无表情地看着街景,只当没听到院内隐隐传出了哀嚎声。
啪——
“本王说了多少遍,让你不要和许守靖起冲突!你当耳旁风了?!”
“父王……呜……我知错了……”
魏王仇命放下了戒尺,指着门口,声色俱厉地说道:
“滚。”
仇世濂慌忙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全程低着头,生怕仇命回心转意把他拉回去再教训一番。
等到不成器的儿子离去,仇命把戒尺随手扔在一旁,坐在椅子上歇息,过了片刻,怎么都静不下心,烦躁地拍了下桌子。
踏踏——
屋外的游廊响起了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是老神常在的声音传来:
“殿下,因何事如此心烦?”
敲门进来的,是一个两鬓发白的儒袍老叟。
仇命瞥了他一眼,不耐烦地说道:“佘争,你辅佐本王也差不多有十三年了吧。”
佘争抚过长须,点了点头:“记得刚好是先帝传位给圣上的时候。”
“记得你当时说,你能帮本王得到皇位,本王从未怀疑过。”仇命仰天叹气,“可现在,皇姐都已经让仇伤云那小子帮忙监国了……非是本王不自信,而是希望越来越渺茫。”
今早仇伤云代替仇璇玑上早朝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京城,哪怕仇命不想知道也传到了他的耳中。
以前仇命按照佘争的建议旁敲侧击的向仇璇玑催婚,就是为了向她施压,从结果来看也起到了不小的成效。
但此一时彼一时,之前的仇伤云只知道到处玩乐,对朝政没有半分兴趣,即便仇璇玑有心要让位给他,在座的朝臣也不会同意。
从这个点考虑,仇命根本就没把仇伤云放在眼里,所以才会把关注点一直放在仇璇玑身上。
没想到的是,仇璇玑明明很早就传出消息要上早朝,到时间了却不见人影,反而把仇伤云给送过来了,这让人难免不会多想……
“皇姐是下定决心要开始培养仇伤云,以前的小手段怕是起不了作用了。”仇命轻叹了一声。
“所以以殿下之见,圣上是在锻炼赵王吗?”佘争突然轻笑道。
仇命本意是抱怨两句,顺带让门客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一听到他这么说,顿时蹙眉:“你的意思是?”
佘争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一眼:“殿下,不妨回想一下,圣上至今为止可曾失信过?”
仇命想了下,开口道:“自然是没有。父皇从小教导我等皇家威信大于天,失信等同于失民心。”
说到这,他猛然一顿,旋即瞪大了眼睛:“你不会是想说,皇姐并没有让仇伤云代替她上早朝?”
佘争笑着点了点头,接而道:“圣上即便是真想要锻炼赵王,也不会专门挑这个敏感的时候,赵王之所以站出来,只怕是圣上有去不了的理由。”
仇命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但很快又摆了摆手:
“你说的是有道理,但皇姐在涅槃境已久,加上她天赋本就绝佳,突然顿悟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也许真的是回龙玉门闭关去了呢。”
见仇命不信,佘争也没在意,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道:“若是我有确切消息,圣上的修为早在五年前就出了岔子呢?”
仇命猛一激灵,瞪眼道:“此言当真?五年前……不会是退南楚的时候吧?”
五年前,南楚与大璃继建国后唯一一次重大冲突,从淮州到镇阳关,大璃女帝披甲上阵退敌三千里,至今都被传为佳话。
佘争缓缓点头道:“殿下猜得不错。老朽还可以告诉殿下一事,五年前,圣上以一敌二大败南楚双涅槃,一个是南楚皇帝姜赫,而另一个就是老朽……”
“你说什么?!”仇命惊得站了起来。
“的熟识。”
“……”
仇命干咳了声,重新坐回了椅子:“这么说,是姜赫和你…的熟识打伤了皇姐?”
佘争点了点头:“圣上不愧有绝世之才,以一敌二不落下风,姜赫与老朽的朋友在那一战后皆深受重创,圣上虽然并无大碍,但老朽朋友所言如果不假的话……”
说着,他眼神暗闪精光:“圣上自继位后,本就对道有所迷茫,加之身有暗伤,道基受损,这才短短五年,不可能突破。”
仇命放在书案上的大手颤动,从他决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得到皇位开始,就想到过会不会面临骨肉相残的情况。
现在看来还距之甚远,但却也提醒了他,往后很可能要做出为人子所不容的事情。
佘争看出了他心中的复杂,出声道:
“殿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便是前朝貞冠帝也做过杀兄弑弟,强占嫂嫂的事情,可后世依然记他一笔治世之功。”
仇命深吸了口气,沉默不语。
佘争知道他想通了,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而道:“殿下,今早有探子来报,许守靖独自一人前往了断龙山脉……”
仇命此时也没心情继续说下去,摆了摆手:“本王明白了,这就派人……”
“殿下不必担心,老朽已经命人跟去了,这回定然万无一失。”
闻言,仇命一愣,看着佘争笑容不减的样子,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却又说不出来。
不过算了,只要能坐上龙椅,其他的……都无所谓了。
……
……
雨势渐微,雨滴在临江水面荡漾开的涟漪却越来越小,似乎快要趋于平静。
哗啦啦——
湍急的水流从山巅一泄而下,最终囤积在一个清澈的湖潭中。
许守靖抬头望了一眼宽至数尺的瀑布,十分刻意地感叹道:
“真是……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语毕,偷瞄了一眼身前走着的窈窕倩影,发现她没有任何在意,只好怏怏作罢。
这年头居然还有诗词打不动的人……
许守靖跟着苏浣清走了一路,人生地不熟,早就不知道这是哪里了,中途想要和赵扶摇对话,却发现耳塞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是因为刚才跟妖虎震的那几下?
怪不得半天没说过一句话……还以为她又生气了呢……
眼下又不能回京城,只好继续跟着苏浣清,找个机会问问怎么去断龙崖顶的路。
许守靖快步跟在苏浣清的身边,询问道:
“这是去哪儿?”
苏浣清瞥了他一眼,随口道:“我的住处。”
许守靖脸色一僵,这是带我回家了?
太快了吧?
他忍不住道:“我能跟去吗?”
苏浣清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想来就来吧。”
然而,许守靖臆想中的展开并没有发生。
苏浣清的住处其实就是在瀑布之后的一个山洞中。
山洞很浅,一眼就望到了尽头,东侧有着一个人为削出来的石床,上面铺着干净的草席。中央摆着一个木头架子,上面放着几件干净的衣裳,旁边熄灭的篝火隐隐发出几道白烟。
苏浣清瞥了许守靖一眼,看出了他的疑问,出声道:
“我在断龙山脉有些事情要做,不方便往返京城,便没有住客栈。”
许守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轻笑道:“你要做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他本意只是单纯客套一下,谁知苏浣清听后,却蹙眉道:“你想要还人情?现在不行,还用不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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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守靖被噎得不轻,心想这姑娘有点直,转而道:“我睡哪儿?看样子似乎只有一个床……”
——要不你睡地板吧?
……许守靖想要这样开个玩笑,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苏浣清偏头看着他,冷然道:
“你想和我睡在一起?”
许守靖愣住了,眨了眨眼睛,半天没说出话来。
苏浣清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
“可以,不过你必须欠我两个人情。”
“……?”
第二十八章 嫁师孝徒
哗啦哗啦——
大雨倾盆,急流向下的瀑布把洞口遮得严严实实的,瀑布与暴雨的声音交杂在一起,让人分辨不清。
鼻尖萦绕着一阵幽兰芳香,许守靖挺了挺鼻子,双手枕到脑后,目光盯着黑漆漆的洞顶,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嘭——
“嘶……”
小腿被猛然踢了一下,许守靖一时吃痛倒抽了口气,偏过头望着那双带着些许愠怒的眸子,无语道:“我什么也没做啊,没违反约定……”
苏浣清翻了个身,甩给了他一个冷漠的背影,冷声道:
“我说的是‘可以和我一起睡,但不许做奇怪的事情’,你刚才故意吸气了。”
“……”
许守靖瘪了瘪嘴,也翻了个身,背对着苏浣清,省得一会儿又莫名其妙再来个“你盯着我后背看了”之类的罪名。
洞外还在下着大雨,瀑布的噪音也从未停止,只是洞内却格外安静。
就在许守靖意识快要沉睡的时候,背后又传来了清冽寡淡的声音:
“你来断龙山脉是为了什么?”
许守靖揉了揉眼睛,疲惫道:“我……挺难说明的,有一部分是为了别人,有一部分是为了自己……还有一部分是为了……嗯,这个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窸窸窣窣……
苏浣清从草席上坐了起来,眉峰微蹙,满心只觉得许守靖说了个寂寞,伸手勾了勾耳畔的发丝,颦眉道:
“不想说就不用说,我又没有强迫你。”
许守靖听出来了,这姑娘有点不开心。
这一天相处下来,许守靖总是莫名其妙被苏浣清给说的哑口无言,该说她是不谙世事,还是该说性格太直……完全不懂得什么叫委婉,什么叫圆滑……
现在看到她不开心……许守靖简直开心的不行,一个翻身跳下了石床,到旁边把已经凉透了的篝火重新点燃,若无其事道:
“那你呢?你来断龙山脉是为了什么?”
苏浣清原本也想和许守靖一样说个寂寞让对方心烦,但她终究不是这样的性子,抿了下唇,出声道:
“我是为了师父。”
“就是你刚才说要我五行绝脉才能救的那位?”
“嗯。”苏浣清点了点头,“我自幼跟着师父修行,师父除了父母之外最重要的人……所以到时候,需要你做一些牺牲。”
许守靖听她解释了来龙去脉,也算是理解为什么初见时会那么想要自己一个人情,恐怕这姑娘根本不懂要怎么请别人帮忙,所以才想到用人情和对方交易。
突然觉得……还挺可爱的。
许守靖从腰间琼玉阁掏出赤红的酒壶,心底倒是不在乎什么牺牲不牺牲,救人嘛,他专业对口,业务也熟,没啥好担心的,很是随意地问道:
“比如说呢?什么样的牺牲?”
苏浣清犹豫了下,觉得还是提前告诉他比较好,开口道:
“比如……你当我师父的道侣,和她双修……”
“……”
许守靖刚送入口中的醉仙酿还没来得及咽下,一口喷了出来,不停地咳嗽,隐隐为眼前的篝火助长了火势。
“我师父被誉为天南洲第一美人,是你赚到了才对,你这是什么反应?”苏浣清脸色冷了几分。
姑娘……不是这个问题好吗……
许守靖抬手让她先别说,等自己缓一缓,过了片刻,一脸怪异地道:
“苏姑娘,冒昧地问一句,这事你师父知道吗?”
“当然不知道,说到底,我本就是无意碰到的你,在此之前,五行绝脉究竟存在与否都值得怀疑。”
“那你就这么草率地把自己师父嫁出去了吗?!”许守靖声音提高了几分,语气更震惊了。
苏浣清对此没有任何表示,理所当然道:“性命攸关,容不得她拒绝。”
你俩到底谁是师父啊……
许守靖看了她一眼,有些无语:“不是这个问题。结为道侣并非你说可以,我说同意就能行的事情,首先我和你师父并不相识,更谈不上喜欢不喜欢……”
“你觉得我漂亮吗?”苏浣清没来由地打断道。
许守靖一愣,往她倾国倾城的脸儿上瞧了瞧,心想你不是废话吗,出声道:“当然漂亮。”
苏浣清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就没问题了,我师父比我还漂亮,你肯定喜欢她。”
“???”
许守靖哭笑不得:“苏姑娘,这个世界上的男人,并不会单纯因为漂亮就会喜欢上一个人。”
嗯,还要看身材。
苏浣清眉峰微蹙,却是误解了他的意思,寡淡的眸子中闪过了一丝意外:“你喜欢不漂亮的?”
“我当然喜欢漂亮……不是,怎么跟你说呢……”许守靖一脸无语。
“感情的事情很玄,我……额……没有经验,没办法和你解释。唯有一点可以肯定,就算你把我拉到你师父面前,你师父也不会接受我。同样,我没见过你师父,不了解她的性格,不知道她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更谈不上喜欢,即便你师父真的很漂亮,我最多是欣赏她的美貌,仅此而已。”
苏浣清还是没把许守靖的话听进去,摇了摇头:“不论如何,你现在欠我三个人情,至少要和我师父见一面。”
这倒不是什么强人锁男的要求,许守靖也没理由拒绝,见一面又不会怀孕……
——
翌日。
夜色阑珊,碧空如洗。
林间传来飞禽的“叽叽喳喳”声,经过一天的暴雨灌溉,绿意盎然的灌木丛,似是焕发了第二春,即便被晨间的露水压在身下,也没有丝毫要折服的意思,一个个挺直了腰板。
一男一女行走在林间小路。
许守靖不似往常那样上下纯黑,而是反常的穿着一件白衣,虽不及平时那般侠气凛然,但胜在多了一分儒生气质,是京城官家小姐最喜欢的那款。
苏浣清的穿着没有变化,除了头上少了初见时的黑色帷帽,依旧是有些贴身的浅碧罗裙,脚步不快不慢,不时荡起的裙角惊鸿一瞥,能看到裸露出的雪白肌肤,惹人遐想。
过了片刻,许守靖像是在热身,上下活动了会儿筋骨,低声道:“这是去哪儿?”
苏浣清速度不减,也没回头,随口道:“下陨龙渊。”
沙沙沙——
草木丛发出了一阵细微的动静,乍一听似乎是小动物从中跑过的声音,但却惹得许守靖眉头一皱。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他环视了一圈四周,忽然笑了笑:“可能需要解决一些麻烦,我们才能下去了。”
苏浣清脚步一顿,薄纱遮掩的皓腕微微展露,纤手放在了腰间的剑柄上,目光微瞥旁边装傻的许守靖,声音明显冷了几分:
“你利用我?”
许守靖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这怎么能叫利用呢,我这是请你帮个忙……”
嗖——
一支响尾箭破空而来,缺失了一角的箭头隐隐冒出了绿色的光芒。
“我可以帮你,但是你必须在欠我三个人情,加起来你现在欠我六个人情……”
苏浣清精打细算着,左手指尖冒出一道寒意,飞驰而来的响尾箭眨眼间被冻成了冰雕,“咚”得一声摔在了地上。
四周的空气明显凝固了一瞬,似乎是放暗箭之人因为惊诧停下了脚步。
“好,帮我解决了这个,别说六个人情,十个我都答应你。”许守靖干脆利落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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欠债嘛~
欠一个时,你是我爹。
欠十个时,你是我爷。
欠一百个时,我就是你祖宗了。
人生就是这样,欠着欠着,发现一堆人求着你还,这成就感来得简直不要太简单。
许守靖从琼玉阁掏出了一杆三尺铁枪,勾魂的桃花眼放出一道冷芒,瞥了眼逐渐地靠近的黑影。
“让我猜猜,是魏王……不,是燕王让你们来的吧。”
第二十九章 刺客
许守靖这次来断龙山脉是抱有三个目的。
第一,自然是寻找赵扶摇口中的武器。第二嘛,本质上跟第一一样,因为需要那个武器才能无视境界救下仇璇玑。
至于第三,当然是借助这个机会“钓鱼”。
龙玉门作为玉凉洲最顶尖的一批宗门,即便许守靖身无修为,想要避开别人的耳目进山还是很容易的。
但他偏偏选择在一大早,大摇大摆的从正门走了出去,路上还帮一个卖布的和卖糖葫芦的调解了纷争,惹得一大圈子人注意。
为什么这么高调?不高调怎么让“鱼儿”咬钩呢。
你看,这不就来了嘛。
——
清风拂过林间枝叶,树下几个黑影藏在密集的树干之后,他们的视线紧锁在不远处一男一女的身上。
其中一人道:“情报有误,怎么多了一个?”
为首的男子听到后只是淡然的回了一句:
“在误差之中,一起杀了就行。记住,目标身上没有灵气,但切不可让他近身,多用远程法术轰炸寻找机会。”
与其镇定自若的表现不同,男子的外表十分凶悍,脸上有着一道横跨半张脸的刀疤,眼神狠厉,像是盯着待宰猎物的食肉动物。
几名属下点了点头,一阵风吹过,手中皆是多了一把短剑。
刀疤男子慢慢起身,示意可以开始了。
一名手下会意,架起一把牛筋弓,“嗖”的一声,一支被涂满了剧毒的响尾箭化为了残影破空而去。
目标赫然是站在原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的许守靖。
就在响尾箭即将贯穿许守靖的胸膛之时,空气中突然传出一道凉彻骨髓的寒意,“嘭”的一声,那支响尾箭失去了动力,浑身裹着冰渣掉在了地上。
“——”射箭之人呼吸猛地一滞,旋即看向身旁的刀疤男子。
刀疤男子眼中也闪过一道诧异,还没等他下达下一道指令,就听到那个白衣公子悠悠然地朗声道:
“让我猜猜,是魏王……不,是燕王让你们来的吧。”
众人闻言心中皆是一愣,射箭的下属茫然道:
“头儿,他在说什么?这跟燕王有什么关系吗?……佘大人叮嘱我们好几遍要小心,可我看这家伙怎么好像脑子有点问题。”
刀疤男子也不明所以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快点进行结印吧,别给他喘息的机会。”
话音刚落下,刀疤男子眼神一凛,旋即大吼出声:“快退,别被他碰到!”
只见远处的白衣公子不知何时竟然距离他们不到两仗,几乎是一个跨步就能碰到的距离。
许守靖反手持枪左脚一蹬树干,身体化为一道影子,枪尖闪出一道寒芒,直冲那名射箭人。
噗——
寒光骤显,许守靖身处半空,一枪贯穿了射箭人的心脏。
射箭人目光惊恐,吐出一口血沫,没来得及呻吟,瞳孔就失去了焦距。
一旁好几名刺客不敢应战,纷纷抛下重物,以极快的速度退去。
这一切被许守靖敏锐地捕捉到了眼中,他没有半点停留,单手拔起铁枪,枪尖带出了一串血珠,染红了他崭新的白装。
嗖嗖嗖——
“啊——”
“呜哇——”
林间枝叶摇颤,接连响起了惨叫声。
刀疤男子脸色阴沉地看着这一切,手中长刀紧握,一股浑厚的灵压自身上传出,挥刀就要斩向许守靖。
锵——
剑刃出鞘的声音骤然响起。
刀疤男子即将脱离刀身飞出的罡气一顿,他眯眼看着持剑站到自己面前的碧裙女子,嘴角勾起了一个阴险的笑容:
“你是他请来的打手?这等年纪竟然有沧海境的修为,不像是无名之辈。”
苏浣清像是没听到他的奉承,冷艳的娇颜没有半分动摇,手中长剑轻轻一挥,空气中似乎传来了什么破碎的声音,刀疤男子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了起来。
“你竟然看出来了,还是小看你了……”
刀疤男子握紧长刀,鬼笑道:“我天赋自不如你,但你我境界并非天赋可以弥补,想与我一战,你现在怕是还不够格。”
话音落下,刀疤男子单手结印,一阵黑色的毒烟生气,不到半息时间,他的身形就隐去在毒烟之中。
苏浣清紧握长剑不敢怠慢,紧绷着神经,看着自己四周越来越多的黑色毒烟,却始终没有动作。
地面上的青草枯萎,原本就因为季节泛红的枫叶在毒烟的侵染下变成一摊粉末。
苏浣清右手持剑,左手掐着法诀,寡淡的眸子流转,盯着不停变换的毒烟——
嚓——
毒烟中飞出一把长刀,赫然是刀疤男子的兵器。
苏浣清干净利落地挥剑挡掉长刀,与此同时,蓄力依旧的蓝色法诀朝着身后轰出。
“啊——”
毒烟中走出的刀疤男子维持着手上结印的动作,发出了一声惨叫。
尽管刀疤男子借助设置好的长刀吸引苏浣清的注意力,但苏浣清却敏锐的察觉到风和毒烟在改变方向时的细微变化,没有任何犹豫的出手了。
法诀贯穿人体的手感传来,苏浣清不用回头都知道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哪怕只接触到一丁点,极致之寒的灵气会沿着他的脉络,逐渐封锁他所有的生机。
“小丫头,你还太嫩。”
刀疤男子诡异的笑声再次响起,苏浣清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向后退去,但却为时已晚。
嘭——
凝聚成巴掌大小的黑色毒球爆炸开来,迅速污染了附近的所有生灵,连苏浣清也没有例外。
与苏浣清的极寒灵气相同,即便她竖起冰墙来抵挡,但只要略微粘上一点毒烟,就会迅速被剧毒侵占五脏六腑。
吸入毒气后,苏浣清浑身无力,光是用灵气抵挡毒烟扩散的速度就已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更不用提拿剑奔跑了,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刀疤男子缓步走了,只是这时他却少了一只手臂,顺着他的脚下看去,被冻成冰棍的断臂安然的躺在黑漆漆的地面,发生过什么不言而喻。
“一看你就知道虽然修为不低,但却根本没有和别人舍命交战过几次。我用一条断臂换你的性命,怎么看都是我赚。”
刀疤男子止住了肩膀处往外冒的血液,从地上拔出长刀,缓步走向脸色苍白如纸的苏浣清。
苏浣清抿着薄唇,大脑飞速运转地在思考对策,但是要她用不了灵气,这些办法始终都只是纸上谈兵。
“永别了,小姑娘。”
刀疤男子挥刀欲要斩下,暴晒的阳光却突然被一阵阴影遮盖,他神色一怔,猛然后退,只听到“嘭”的一声,一个双眼翻白浑身冒血的尸体就出现在了他原先的位置。
白衣沾血的桃花眼公子单手持枪,一甩枪尖的鲜血,眼神冷然的看着他。
刀疤男子又惊又怒:“你没死?”
许守靖淡然一笑:“他们都被我杀完了,我自然就死不掉了。”
魏王府培养的刺客就那么点人,刺客又不是死士,他们是来杀人的,不是来送死的。
来的时候十几个人,现在就剩他一个了。
刀疤男子脸色阴沉,狞笑道:
“我知道你有让人暂时用不出灵力的奇怪能力,但前提是必须要触碰到才行。若是其他人来恐怕还真拿你没什么办法,但可惜我的功法是毒功,与你的相性可谓是最差了。”
许守靖对此当然心知肚明,并且他还知道,以刀疤男子的境界,他的‘沉默’恐怕还没什么用。他深吸了口气,出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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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赢不了。”
刀疤男子只当许守靖是在垂死挣扎,不以为意道:“那就来……你!”
话音未落下,就看到许守靖手中的铁枪以惊人的速度朝自己掷来。
刀疤男子大手一挥,浑浊漆黑的毒烟弥漫,铁枪消失在毒烟当中,不见踪迹。
过了片刻,毒烟散去,刀疤男子额前跳着青筋,正欲要开骂,神色却蓦然一愣。
“人呢???”
原本倒在地上的碧裙女子与巍然不惧的白衣公子早已不见踪迹。
第三十章 坠崖
柳阴路曲,流莺比邻。
哒哒哒——
一道白中带红的影子穿梭在林木之间。
急促的脚步声卷起了几片落叶,被雨水冲刷后潮湿的空气微微震颤,人为破开的劲风扫荡地面的青草,草芽在绿茵下微微摇曳。
许守靖原本是左手抱着苏浣清的腿弯,右手揽住她的肩膀,但维持这样的姿势跑了一段儿,发现太费力,干脆托着臀儿让她趴在自己的肩头。
苏浣清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中毒的关系还是性格使然,并没有“呀,谁让你抱我的。”、“我没允许你碰我那里。”之类的事情发生。
从被许守靖抱在怀中开始,苏浣清除了最初声音虚弱地说了句“你看着前面的路,我看后面。”就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某种意义上也让许守靖省了不少力气。
跑了不知多少里地,又转过了一片密集的山林,许守靖没有从背后听到动静,还以为甩掉了,正想停下来喘口气——
“别停!”苏浣清肃然出声。
嗖——
一道银光自许守靖面前穿过,钉入了树干,漆黑的毒烟飘起,一个挑着青筋的刀疤男子走了出来。
他随手拔出钉在树上的长刀,语气极其不耐烦:“你小子到底是什么怪胎?我第一次见用脚跑的比我御剑还要快的……”
“那是,我小时候人称三分快男,一千米稳定三分十五秒,运动会班主任天天叫我去打白工……”
许守靖眼看无路可退,大脑在不停思索的同时,笑呵呵的瞎扯了起来。
其实在他前世,这种热死人不偿命的活动,他一般都是找个地方睡觉,反正也没人管。
刀疤男子微微蹙眉,显然没听懂他在说什么,转而嗤笑道:
“不过你也就到底为止了,你碰不到我,那个沧海境的小丫头也中了我的毒烟,无论如何你们都跑不掉了。”
刀疤男子稍微放下了戒心,暗中搓了个法诀,提刀便要结果了许守靖,忽然心中寒意骤起。
嘭——
许守靖的脚下突然响起宛若雷霆的炸响。
烟尘四起,碎石漫天。
毒烟被朔风吹散,刀疤男子暗骂一声“卑鄙”,抬手一挥,漫天碎石顷刻间化为了粉末,无影无踪。
正前方的许守靖二人竟是再次消失。
刀疤男子砸了下嘴,余光一瞥,却见到交错复杂的树林间,一道白中沾红的身影跃至天空,手中长剑化为了一道银光,直接朝着他的面门飞来。
这一下毫不比之前掷铁枪要轻缓半分,且长剑本就比铁枪要短小精悍,半息功夫不到,就已经飞跃到了刀疤男子的面前,剑锋挑开烟尘,势不可挡。
刀疤男子早被佘争提醒过许守靖的两个能力,自然也知道他有一种奇怪的功法,可以让身体变得沉重无比,却没想到他竟然利用这种特质接连改变地形,心中大意之下赶紧变招,用长刀挡下长剑,重新凝结四周被吹散的毒烟。
许守靖一击落空并未失落,他本就是为了争取逃脱时间,当下也不敢停顿,抱起被自己放在一旁的苏浣清,再次朝着密林深处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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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下去我们都跑不了,你不如……”
“你不会是要说‘把我放下你赶紧走’之类的吧?”
“不,我是想说,你不如想办法解掉我身上的毒,到时候二打一输不了。”
“……”
许守靖有些无语,要他真有办法解读,还会拖到现在?
这姑娘怎么竟说些胡话。
“等下……刚才说什么?”
苏浣清此时依旧趴在许守靖的肩头,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却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一丝急切,不由得楞了一下:
“我说,不如想办法解掉我身上的毒……”
“不是这个,下一句。”
苏浣清眉峰微蹙,不确定道:“到时候二打一输不了?”
“就是这个!”许守靖眼睛一亮。
“???”
许守靖感受到苏浣清此时一头问号,笑了笑也没在意,出声问道:
“昨天你杀的那只妖虎,它一家几口?”
——
烟岚云岫,崖边驻足着几只仙禽。
从视线被遮挡的树林来到开阔的崖边小路,刀疤男子环视了一圈,凶戾的眸子中透露出了一丝疑惑。
“人呢?是往这边跑得没错啊。”
如果真跟没了,他回去跟佘争交差的时候,很可能也“没了”。
念及此处,刀疤男子有些心急的上前找寻,但却险些被一块石头绊倒,眼前原本平整的地面,十分不规律的陷下去的一个大坑,大坑中央沉睡着一只十丈有余的漆黑妖虎。
妖虎浑身炸毛,巨大的利齿插进了岩石,虽然紧闭着双眼,但却也能感受到它临死前的痛苦。
刀疤男子微微蹙眉:“这是……妖王?怎么会死在这种地方……”
他自言自语着又走了几步,神色忽然一怔。
只见一个穿着浅碧罗裙的女子坐在地上,背靠着树干,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虚弱地让人心疼。
刀疤男子见状,蓦然笑了起来:“他这是把你给抛弃了?”
苏浣清寡淡的美眸没有一丝感情波动,还未说话,就听到刀疤男子继续道:
“不对……”
刀疤男子握紧了长刀,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余光瞥向了一处灌木丛。
嗖——
一支箭矢宛若雷霆一般飞驰而来,在空中留下“滋滋”的破空声。
刀疤男子眉峰微蹙,随手挡下了箭矢,无语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会觉得真觉得这东西对我有用吧?”
嗖嗖嗖——
回答他的,是接踵而至数不清的箭矢。
刀疤男子凭借着手感就知道,发射这箭矢的弓箭是他属下独有的牛筋弓。
这牛筋弓并非是普通牛筋,而是取自灵寂期的妖牛,刚硬无比的同时,又十分难以操控,所以也唯有他一名手下在专职训练此道后才得以上手,要是刚接触到的外行人,别说射箭了,就连拉弓都要费上不少功夫。
可这货为什么拿到手跟练过十几年一样熟练?
思索间,又是几道箭矢飞来。
虽然牛筋弓的加持下,这些箭矢都发挥了不小的威力,但对于刀疤男子来说,无非是从小孩对他扔石头,换成了大人对他扔石头而已,浪费时间罢了。
刀疤男子一时心烦,蹙眉怒道:“你有完没完?”
灌木丛那边顿了下,然后……
嗖嗖嗖——
刀疤男子忍无可忍,右手灵力显现,一团黑雾被握在了手中,朝着灌木丛射了过去。
嘶嘶嘶……
灌木丛迅速枯萎,其中却没有白衣公子的影子。
刀疤男子当然不指望就这样简单地弄死许守靖,更何况先前他已经见识过许守靖诡异的速度,抛出这团毒雾,也只是为了逼他现身。
但当灌木丛彻底枯萎,露出隐藏的真容后,刀疤男子却愣住了。
一只幼儿期的黑色妖虎趴在那里,虎眼露出了几分痛苦之色,很明显是吸入了他的毒气。
“?”
刀疤男子脑袋上竖起了一个问号,还没等他作出相应的反应,就听到一声响彻山间的怒吼——
“嚎——!”
一只雪白的母妖虎带着几分急切飞奔而来,一眼就看到了刀疤男子对自己儿子下毒手的场面,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怒吼。
刀疤男子怔了一下,旋即心中暗道“上当了”,转身想要走时,却一脚踢到了身边死去已久的黑虎妖王。
“(⊙_⊙)”
白色妖虎目带悲怆,瞪着刀疤男子的眼神宛如再看“杀子弑夫”的仇人,后腿微屈,巨大的虎掌呼啸而来,要跟刀疤男子拼个你死我活。
刀疤男子当然不怕这只妖虎,便是旁边这只死去的妖王复苏,也最多撑死跟他五五开。
但此时他被设计中计,显然来不及思考那么多,眼看躲不开,便一个闪身躲在了妖王的尸体之后。
谁知母白虎的虎掌没有半分减缓的迹象,“刺啦”一声,利爪拍烂了妖王的肉体,暗褐色的血液纷飞,把一旁躲着看戏的许守靖都给看懵了。
这也太狠了吧……
母白虎不顾“夫君在前”,拼了命的与刀疤男子纠缠在一起,悲惨的嚎哭声响彻天际。
许守靖对此只是摇了摇头,准备去带上苏浣清开溜——
“啊啊啊——!!!”
刀疤男子突然发出一道雷霆咆哮,漆黑的毒烟渐渐化为了深紫色,以冲天之势席卷了大地。
母白虎哀嚎了一声,倒在了黑虎妖王的身边,一家子整整齐齐。
“许!守!靖!”
刀疤男子浑身冒血,咬牙切齿的从嘴中吐出这个让他愤恨的名字。
许守靖眼神一凛,瞥了眼旁边的悬崖,九劫重狱体全开,手抚腰间琼玉阁,摸出了一把银枪。
梅开二度,许守靖再次全力掷出,银枪化为银光眨眼间飞至刀疤男子的面前。
刀疤男子正欲要抬手去挡,却发现,这杆银枪稳稳的插在自己面前三寸的位置。
他鬼笑了一声:“你射的不准啊,啊哈哈……”
嘭——
一声爆炸轰然响起。
刀疤男子脸色一僵,只见以银枪为界,岩石地面裂开了一道手臂粗的裂痕,岩石滑脱倾斜,朝着深渊之底斜去。
“你设好了陷阱?!!”
刀疤男子惊吼出声,连忙想要施法御剑,若是坠入深渊,灵力混乱之下,是根本飞不起来的。
就在这时,白衣翩翩的冠玉公子身形一闪,脚下动若雷霆,眨眼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拔起地面上的银枪,朝着他的咽喉刺去。
刀疤男子怒目圆睁,他虽然可以同时维持御剑术和毒法,但施展法术却必须分开。
眼下如果施展御剑术会被许守靖捅穿,施展毒功抵挡会掉入深渊乱流,横竖都是一个死。
刀疤男子很快在心中做完了取舍,咬着牙微微错身,手中结印,长刀飞至他的脚下,托起了他即将下坠的身躯。
与此同时,寒光如雪,银色长枪贯穿了他的胸膛。
“噗——”
捅枪、拔枪,一气呵成。
霎时间,鲜血飞溅半空。
刀疤男子吐出一口血沫,嘴角却是在笑:“许守靖,去死吧!”
说着,黑色雾气自手中射出。
许守靖眼神不惧,长枪舞动如龙,反手插进了山崖峭壁,整个人吊在了空中,空下的一只手挥了挥:
“拜拜。”
“?”
刀疤男子微微愣神,身后骤然升起一道寒光,紧接着,刚刚被银光贯穿的胸口,被比伤口粗了数倍的利爪贯穿。
他眼神惊恐的回首:“你……你!”
母白虎面临坠崖之前,拼着最后一口气用利爪贯穿了毫无防备的刀疤男子,随后失去了意识,摔入了云雾弥漫的深渊。
许守靖看着三虎一人消失的无影无踪,缓缓松了口气,像是玩单杠那样双手抓紧枪身,一个翻转上空就跳到了山崖之上。
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许守靖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苏浣清的身边,再次将她拥入怀中,紧了紧盈盈一握的腰肢。
苏浣清眼神莫名地看了他一眼。
许守靖微怔,不解道:“怎么了?”
“好摸吗?”
苏浣清正处于虚弱的状态,按理说连说一句话都十分艰难,但她的语气却十分冷漠,一点儿也不像中毒的样子。
“额……”
许守靖脸色一僵,下意识的想要松开手,但转念一想,现在松开了反而坐实“老色胚”的身份,干脆破罐子破摔当做没听懂。
见状,苏浣清叹了口气,默默趴在了他的怀中。
“你又欠我一个人情。”
“……”
许守靖翻了个白眼。
算了,欠着欠着就习惯了。
按现在的情况也没办法立刻找路下陨龙渊了,许守靖自己又没有任何关于解毒的知识,甚至连苏浣清中的毒是什么种类都看不出来,眼下最佳的解决办法是先带着苏浣清回紫陌,日后再作打算。
“咔嚓——”
耳边突然传来了让人联想到不妙事情的声音,许守靖脸色一僵,低头看了眼的地面。
已经滑落的岩石缺口,不知何时又裂开了蜘蛛网似的缝隙,裂痕不断扩大,渐渐蔓延到了许守靖的脚下。
许守靖喉结蠕动,偏头看了眼肩头上睡着的苏浣清,调整了下呼吸,身体变得十分轻坦,一分力都不敢用,打算悄悄地度过这一危险地带——
“咳咳咳……”
就在这时,脸色愈发苍白的苏浣清突然咳嗽了起来。
许守靖连忙急道:“别!”
苏浣清投以不明所以的视线:“怎么了?”
咔嚓——
地面塌陷,两人紧抱在一起坠入云海。
许守靖闭上了眼睛,随着身体逐渐失重,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我以后再也不玩破坏地形这招了。
……
……
龙隐山。
碧山人来,清酒深杯。
山脚下开着一个小酒肆,地方不大,却坐满了慕名而来的酒客。
迎风飘荡的酒旗子上写着“醉仙居”三字,卖的自然是风靡九洲的神酒,醉仙酿。
“客人,您的酒。”
掌柜的看起来快有六十来岁了,白发苍苍没有胡须,看起来和和气气的,但却没有一个客人敢小看他。
方圆十里想要喝到醉仙酿,除了这个破烂的醉仙居,就要跑好长一段距离到镇子里去,那里有比这个小酒肆豪华多了的醉仙楼。
大家伙都只是平民百姓,根本没工夫也没时间为了吃口酒千里老远跑到城里去,自然对掌柜和颜和气。
但也不仅仅是这个原因,他们虽然都是普通百姓,但也知道,整个龙隐山都归龙玉门所属,这山脚下也不例外。
能在这里开酒肆的,能是一般人?
嗖——
碧空闪过一道光影,快若流星,整个酒肆除了老掌柜竟无一人发现。
老掌柜眼神愕然,惊鸿一瞥之间,看到了一个御剑上山的紫裙女子,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掌柜的,再来一壶醉仙酿!”角落里的一个醉醺醺的客人大喊道。
老掌柜应了一声,吩咐伙计去打酒,自己则是看着紫裙女子离去的方向陷入了沉思。
能让容月这丫头这么急的人……
老掌柜哑然失笑,缓缓摇了摇头,口中喃喃自语:
“那混小子可有的受咯……”
——
“大师姐。”
“大师姐,早啊。”
姜容月对向她行礼的师弟师妹微微颔首,错身而过后,绝美的秀靥泛出愁容。
她快步穿过外门的广场,门中禁止无故御剑,她也不破坏规定,只是运转着灵气让自己脚步快一些。
攀登了近六千层阶梯,最终来到了一个峰顶的小阁楼。
阁楼中半眯着眼的美妇躺在椅子上歇息。
姜容月一见到她这样,秀目生愤,嗔怒道:
“师父!”
楚淑菀猛然惊醒,连忙坐直了身子,导致用来盖住脸的折扇掉在了地上,眼神慌乱无措:
“我没偷懒!”
“……”姜容月叹息了一声,接着横眉瞪眼地看着她:
“师父,小靖出事了。”
楚淑菀渐渐回过神来,听了她的话,暗自嘀咕了一句‘能有什么事,不就是跟仇璇玑那个女人纠缠不清吗,还是我命令的呢……’,但表面上还是装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出声问道:
“靖儿怎么了?”
姜容月秀眉微蹙:“小靖他……遇刺了。”
“什么?!”
楚淑菀“窜”的一下站起了来,也没有多说话,转身就往阁楼外走。
姜容月连忙拉住她:“师父,你干什么呀?!”
“干什么?”楚淑菀咬紧牙关,怒不可遏:“去紫陌城,敢动老娘的…额…敢动老娘的人!不想活了!”
姜容月就知道师父会是这般反应,心中早已准备好了措辞,当即劝道:
“师父,你要是走了,龙玉门怎么办?”
楚淑菀脚步停了下来,脸上闪过一丝挣扎,不爽道:
“那靖儿……”
“小靖那边就交给我吧,我怎么说也是他名义上的姐姐,我会照顾好他的。”
楚淑菀看着徒弟眉间弯月,笑语嫣然,一副“终于又能见到小靖”的模样,愣了半天没回过神。
好家伙,我说不反对你俩,你还当真了是吧?
第三十一章 深渊之底,龙惑心魔
“靖儿?”
“……嗯。”
许守靖幽幽醒来,刚睁开眼,就看到两团罪恶几乎贴着他的鼻尖,空谷幽香萦绕,后脑枕着柔软,十分惬意。
他喉结蠕动,默默向后仰了仰脖子,摆出一副礼貌后辈的表情,轻笑道:
“楚姨,怎么了?”
楚淑菀熟美的容颜上挂着愁容,听到他没心没肺地发言,幽怨地叹了一声:
“还说呢,你做了什么自己不清楚?”
许守靖笑容一僵,心想这不是楚姨的性格啊,平时楚淑菀直来直去,一言不合就开怼,怎么会跟个深闺怨妇一样?
念及此处,他眨了眨眼睛,语气有些不确定:
“楚姨……你吃错药了?”
“?”
楚淑菀瞪了一眼,没好气道:“我要你想办法让仇璇玑爱上你,你居然还真的敢把她带回来了。”
闻言,许守靖一愣,抬眼看了圈四周,发现这里确实是楚姨住的小阁楼,景象与记忆中的一般无二。
我回来了?
还是带着仇璇玑回来了?
紫陌城呢?魏王呢……
怎么感觉好像忘了什么事情……
还没等许守靖从记忆的混乱中脱身,就听到楚淑菀再次幽幽一叹:
“平时‘我喜欢楚姨’,‘我最爱楚姨’说个不停,我现在算是看透你了,你就是个油嘴滑舌的负心汉。”
许守靖感觉楚淑菀情绪有些不对劲,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脑袋下的柔软一空,整个人摔在了床榻上。
楚淑菀柔媚的身段儿消失再显现,眨眼间出现在阁楼的观景台,那张带着几分凄美的容颜沐浴着落日的橙光,轻轻回首,苦涩道:
“靖儿,我不在的日子里,你要照顾好自己,你身上没有修为,一定不要意气用事,修行者之间的冲突能避则避……”
许守靖刚从床榻上爬起来,正用手揉搓着吃痛的脑袋,听到楚淑菀的话,满脸错愕的看着她:
“楚姨,你在说什么啊?”
然而,楚淑菀就像是没听到许守靖的一般,自顾自的说着:
“若是有机会踏入修行道,不用担心,你的师兄师姐都会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许守靖终于慌了,他越听越不对劲,怎么好像楚淑菀要离开去什么地方一样,连忙跳下床,想要去拉住她。
走了几步,他却发现自己与楚淑菀之间隔了一道看不见的墙壁,明明近在咫尺,却无论如何都触碰不到。
许守靖用力锤打了透明墙,可透明墙发出了“咚咚”几声后,却半点没有损坏的迹象。
锤了半天无果,他无力地跪在了地上,声音嘶哑道:
“楚姨……别走……”
谁知,原本表情凄美的楚淑菀蓦然回头,如杏美眸中蕴含着怒火:
“我不走?我不走看着你跟那群狐狸精每天在我面前卿卿我我吗?”
“呃……”
许守靖伤感地表情一僵。
这剧本怎么有点不对劲……
“你说过你喜欢我的,你是我养大的,她们凭什么跟我抢?都不过是一群狐狸精罢了!”
楚淑菀越说越气,一股恐怖的灵压震碎了窗棂,路过的仙禽被瞬间拔了毛,光秃秃地哀嚎了几声,无力地煽动无羽翅膀坠入云海。
许守靖抬手到眼前抵挡了一阵风压,见这势头快停不下来了,艰难地出声道:
“楚……楚姨,你到底怎么了?”
“怎么了……?是啊,我怎么了?”
楚淑菀身边的灵压散去,望着一片狼藉的阁楼,美眸透露出了一丝迷茫。
许守靖只是感到楚淑菀很不对劲,性格大变不说,行为也十分诡异,这会儿见她露出茫然的神情,不由得感到心疼,走上前把她拥入怀中:
“楚姨,有我在呢。”
楚淑菀环住他的腰,埋首在许守靖的胸膛,听着有节奏的心律,喃喃道:
“靖儿……我变得好奇怪……”
许守靖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楚淑菀无助的样子,心中很不是滋味,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
“没事,女人嘛,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等过去就——”
唰——
寒光一点,剑刃染血。
胸口传来一阵刺痛,许守靖感到嗓子一热,吐出了一口鲜血,他惊愕的望着胸口那柄同时贯穿了自己与楚淑菀的利刃,眼神中满是不解。
“楚姨……你……”
楚淑菀缓缓抬起臻首,熟美的容颜上荡漾出了一个病态的笑容:
“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
“???”
许守靖瞪圆了眼睛,大脑一片混乱,好半天没理解现状。
过了片刻,耳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咦,少主,你怎么在这儿?”
所处的场景不知何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里不再是门主阁楼,而是位处龙隐山半山腰间的白玉广场。
白玉广场辽阔无边,设置着许多“冶铁”、“炼丹”的小高楼,不少外门弟子或愁苦或哀嚎的推开门走了进去,开始他们的日课。
他们大都只穿着单调的行衣,配色多是白与青为主,腰间挂着陨铁制成的龙浔牌区别身份,无论是刚入门不久的仙子还是师兄,每个人都透露出了一丝出尘之气。
整个龙玉门,也只是许守靖一个人喜欢穿一身黑衣,某种意义上十分好认,甚至都不用确认龙浔牌。
向许守靖搭话的,是一个身着青衫,刚入门不久的师弟,他正是看见了身着黑衣的少门主表情懵逼地在晃荡,才前来询问。
怎么在这儿?
“是啊……我怎么在这儿……”
许守靖神情有些恍惚,下意识的用手抚摸刚才被贯穿的胸口,发现平坦的胸肌完好无损,别说伤口了,连半滴血液的影子都看不着。
他心头一紧,连忙问道:“我楚姨呢?”
“呃……门主早就去紫陌城和仇长老论道了,这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吗……”
“什么玩意?”
许守靖给听懵了,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
那名师弟有些莫名的瞄了许守靖一眼,左右看了看,旋即凑近了几步:
“少主,你这次做得太过了,荆铭不是说你出去躲几天吗?怎么又跑回来了……”
这话说的许守靖越来越摸不到头脑,不由得蹙眉道:
“你在说什么?”
“嘿,少主,你还跟我装傻!”
那名师弟鄙夷地看了许守靖一眼,“门里门外都知道大师姐对你的心意,可少主你还堂而皇之的把赵仙子给带回来,当众宣布她是你的道侣……这不就是在刺激大师姐吗?”
“???”
许守靖被整晕了,只觉得脑袋很混沌,好像快要炸开了一样。
赵仙子?道侣?容月姐?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那名师弟还想要再说些什么,余光却无意瞥到了莲步走过来的紫裙女子,顿时脊背一寒,脸色发白道:
“少主,言尽于此,您……您好自为之。”
说着,半点工夫都不敢耽搁,拔腿就跑,。
“唉……你别走啊,给我说清楚了……”
许守靖抬手想要拉住那名师弟,却突然感觉到背后贴上了一个柔软的娇躯。
幽兰香气扑鼻,耳边被柔柔的气息弄得痒痒的。
紫裙女子紧紧地从背后环住他的腰,抿了下薄唇,惨然道:
“小靖,你为什么要躲着我?”
“……我没躲着你啊。”
许守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而这种感觉的答案似乎很简单就能想明白,但每当他陷入沉思,冥冥之中就有一股不明力量把他的大脑搅得一团糟,连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情都做不到。
姜容月素手抚上了许守靖的脸颊,声音中透露着祈求:
“小靖,姐姐以后都听你的好吗?不要再躲着姐姐了……见不到你的日子,姐姐好痛苦……”
“……”
许守靖听出来了,他容月姐的人设也变得有点不对劲了。
什么情况?
许守靖喉结蠕动了下,小心翼翼地问道:
“容月姐……你不会也想要跟我殉情吧?”
“殉情?为什么要殉情?”姜容月精致的脸儿上写满了疑惑。
许守靖顿时松了口气:“不是殉情就好。”
咚——
后脑突然遭受重击,许守靖脑袋一阵恍惚,无力的倒在了地上。
微弱的视线中,似乎看到了平常温柔可人的容月姐,露出了一个病态的笑脸——
说好的不殉情呢?
意识遁入了黑暗。
——
滴答——
滴答——
昏暗的石室几乎没有光亮,空气有些潮湿,房顶缝隙中汇聚的水珠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水线,砸在了脸上,溅起了一阵微弱的水雾。
许守靖再度从黑暗中醒来,就发现自己被拘束在了一个灵檀木制成的椅子上,双手双脚都被扣住了不说,连脖子也被一个黑色项圈限制住了可活动的范围。
按道理说,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在这么个地方应该陷入恐慌才对,但许守靖却反常的十分冷静,如冠玉的脸庞面无表情,勾魂的桃花眼隐隐透露出了一丝……无奈。
脑袋虽然因为被偷袭了那么一下还留存了些晕眩,但思绪却格外地清明。
嗯,他想通了。
说出来可能没人信,许守靖被砸了那么一下之后,脑袋里一直阻挠他过度思考的那团东西被砸散了。
包括他“真正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现在也很清晰的印在了脑海中。
他依稀记得昏迷过去前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在和苏浣清一同摔入陨龙渊后,他把苏浣清抱在怀中,而自己则是垫在下面当个垫背。
陨龙渊有多深至今都没有考据,许守靖也知道这样做根本没什么用,他也只是单纯的下意识行为。
目前来看,他是神奇地活下来了,那么这里除去死后世界的可能外,就只能是某种怪异的环境了。
只是……这幻境的主人有些恶趣味啊,怎么都是病娇?
思索间,一个轻柔的脚步声响起,紫裙女子脸上带着温柔地微笑,缓步走了进来。
许守靖听到了脚步声,也抬起头面带微笑地看着她。
过了片刻,紫裙女子目光闪过一丝诧异,轻抚手镯形的琼玉阁,端出了一盘冒着热气的菜肴,柔软的娇躯压在了许守靖的大腿上,轻捏起了勺子,轻笑道:
“小靖,快来尝尝,这都是我特意为你做的。”
“哦,谢谢哈。”
许守靖很不客气,“啊”的张开了嘴,一副等待投喂的样子。
“???”
看着他反客为主的样子,‘姜容月’脑袋上竖起了一个问号,但还是强笑着坚持把饭喂完。
等到投喂结束,‘姜容月’收齐餐盘,就这样坐在许守靖大腿上,纤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口吐幽兰,附耳柔声道:
“以后你想吃什么都告诉姐姐,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许守靖想了下,爽快道:“那挺好,晚上我想吃糖醋排骨……”
“……”
‘姜容月’眨了眨眼睛,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俯首靠在了许守靖的肩头,柔柔地道:
“以后你一直呆在这里好不好?你想要什么,姐姐都可以给你,只要你愿意和我永远在一起……”
“好啊。”
许守靖嘴角勾起一个弧度:“要不先把我放开,我现在想做一些限制级的内容。”
‘姜容月’脸色一僵,揽着许守靖脖子的手紧了几分,愁苦道:
“小靖,你不要逼姐姐好吗?不是姐姐现在不愿意相信你,而是姐姐害怕把你解开后你又要离姐姐而去了……”
“这个好办。随便找个什么让人浑身动不了的药来喂我吃了就行。我这人不挑的,完全可以接受躺着不动,容月姐你放心。”
“……”
你这也太配合了吧?
‘姜容月’笑容逐渐消失,原本温柔的神情随之一变,定定地与许守靖对视。
良久,她冷声道:
“你早就察觉到了?”
许守靖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本来是察觉不到的,但是你打了我一闷棍,我就察觉到了。”
“……”
‘姜容月’被噎得不轻,一个跃步从许守靖的大腿上跳下,表情有些索然无味:
“没意思,不玩了。‘神魂锁’居然被我自己给解开了……啧,失算了。”
许守靖看着她的背影默然无声,过了片刻,‘姜容月’抬手打了个响指。
霎时间,视线陷入了混沌。
幽暗的石室消失了,椅子消失了,能看到的、闻到的……所有的一切都消失的无影无影。
整个空间都变成了看不到边界的纯白。
‘姜容月’一挥手,一张刻有龙纹的黑色椅子出现在了半空,她飘飘然坐了上去,枕着一只手,眼神傲然地俯视下方的许守靖,出声道:
“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许守靖大手捂脸简直没眼看,从指缝中的缝隙微瞄了几眼,无语道:
“你走光了。”
“!!!”
‘姜容月’脸上一红,默默把两条美腿重叠,遮掩住了美好风光,嗔怒道:
“我没问你这个。”
她干咳了一声,摆出了一副严肃的表情:“你就不想问问,刚刚见到的是什么?你现在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了?……还有,我又是谁?”
语气平静,但却暗暗隐藏着一丝期待。
然而,听了她的话后,许守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
“并不想。首先,刚才的明显是幻境,有脑子的都能看出来。其次,我肯定是活着的,依据是我是主角……至于你是谁,我只能说,爱谁谁。”
“……”
这人怎么不按套路来啊?
‘姜容月’气得脸色涨红,看见许守靖真的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顿时泄了气,声音不由得弱了几分:
“求求你问一下好吗,我都准备这套台词几千年了,你要是不这么问,我就白想那些台词了……”
许守靖有些无语地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无奈道:“刚才那是什么?我是活着还是死了?你又是谁?”
语气僵硬,表情敷衍,完全一副被迫营业的样子。
不过‘姜容月’却很买账,满脸写着兴奋,很快入了戏,沉声道: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
“其实我没有。”
“……”
许守靖看到她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无语地摆了摆手:“你继续,我这次绝对不打断了。”
‘姜容月’抽了下鼻子,继续道:“刚才几所经历的是‘炼心之境’,乃是此地一道试炼关口。”
“等会儿。”许守靖再次打断,疑惑道:“那不对啊,都是试炼了,那不应该是考验我吗?为什么你会在我的试炼里面?”
‘姜容月’小脸一僵,默默移开了视线。
许守靖回想着刚才楚姨和姜容月的病娇举动,怒气渐上心头:“说!你是不是夹带私货了?!”
“——”
纯白的空间陷入了一阵寂静。
过了好些时候,‘姜容月’闷红着脸,硬着头皮道:
“你凭什么无辜冤枉好人!”
“呵呵。”许守靖冷笑不语。
“你……你……”
‘姜容月’心虚地低下了头:
“其实……也不算夹带私货,这本来就是你心中最害怕发生的事情,我只是……只是觉得好玩,稍微附身了一下。”
“稍微?”许守靖都被气笑了。
他从小不能修炼,除了练武就是泡在龙玉门的藏经阁,关于各种古代遗迹试炼“心境”的注视也不是没见过。
上面写的大都是不会偏离现实中的基本逻辑,哪儿有现在这样的?
怪不得楚姨跟容月姐的性格都变得那么诡异。
念及此处,许守靖气不打一处来:“你给我下来。”
“我……我不……”
“我数三个数。”
“我……我错了,真的是被关几千年太寂寞了,好不容易遇到个人,一时冲动……”
“三。”许守靖冷着脸竖起了三个手指头。
‘姜容月’耸拉着小脸,哪儿还有刚才的女王坐姿,蜷缩在黑色椅子的一角,似乎想要离许守靖远些:
“哪儿有你这样的……你才是试炼者!怎么可以对我这么凶嘛,你要尊敬我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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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许守靖毫不动摇。
‘姜容月’慌张地摆着小手:“错了错了,真的错了,在你的心境里你可以这么对我,可你就不怕出去之后被我针对吗?”
“一。”
最后一声落下,‘姜容月’小脸一白,这是许守靖的心境,她虽然能凭借遗迹做到一些事情,但终究是人家的主场,这要是被抓下去了……
其实她并不知道,许守靖并不清楚自己的‘心境’是可以由本人掌控的,他现在只是单纯的气上心头,外加想要诈一下‘姜容月’。
很明显,效果拔群。
‘姜容月’还真挺害怕许守靖对她做一些限制级的内容,慌忙道:
“……恭喜通过第一层试炼,你可以出去了,再见不送!”
留下这一句话后,便不见踪迹。
许守靖神色一怔,那股让意识陷入混沌的感觉再度传来,身体一沉,倒在了地上。
昏迷的前一刻,即将破碎的纯白空间传出了一声虚弱地叹息——
“总算把我送出去了……”
雨落闻声烦说
这一章5600字,本来目标是写5000字就行了,但是没收住。我就想要不写到6000字算了……但是想写的已经写完了,再强加细节就是在水字数了,想了想还是算了。
值得一说的是,今天状态出奇的好……但还是没存住稿
第三十二章 原初之地
云雾萦绕在山谷,空气有些潮湿,天空被浓雾笼罩,灰蒙蒙的一片。
就这样一个没有半分光亮的山谷,生长在这里的植物却意外地比外界要茂密很多。
郁郁青青的草根附着水珠,水珠一点一点汇聚,草尖被压成了弯月,最终承受不住重量,滴落在了昏睡的白衣公子脸上。
“吱吱?”
一个白色的影子围着昏迷过去的白衣公子转了两圈,跳到他的脸上不停用尾巴扫荡,满脸写着得意和解气。
许守靖从沉睡中苏醒,脑袋还有些浑浑噩噩,尚未理解现状,就感觉到鼻尖传来了一阵痒痒的触感。
他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在虞知琼床底下被那只叫玉儿的大白猫不讲武德地偷袭。
那时候许守靖几乎动弹不得,尽管还是撸了一遍它身上的毛发以示报复,但被当面骑脸的屈辱却始终难以忘怀。
我不是坠崖了吗……
哦,而且还莫名进行了一次“炼心之境”。
许守靖疲惫地撑开眼帘,空洞的桃花眼黯淡无焦距,视线中本就模糊的天空此刻更是朦胧一片。
对了……苏浣清呢?
她也进入那个炼心之境的空间了吗?
心中开始担忧起了苏浣清的安危,许守靖无光的瞳孔渐渐凝出了高光,眼前的场景也变得清晰了起来。
“吱吱?!”
白色的生物看到许守靖醒来,惊吓地跳在一旁,对他呲牙叫了一声,窜入一旁草丛,不见踪迹。
背上长犄角?身后有尾巴……
许守靖眼神惊奇地瞥了眼那个不知名生物的去向,愣愣地自语道:
“这是个什么生物?狐狸?……背上长角,走路不怕被卡住吗……”
许守靖艰难的操控身体站了起来,环视了一圈周边的情况,直到看到碧裙女子安然无恙的躺在不远处,心中的巨石才落下。
山谷内的光线十分微弱,伸出手也只能看到五指的轮廓,若不是苏浣清正好处于显眼的位置,还真不好发现。
周围十分幽静,除了若有若无的小溪流的声响,便听不到其他的任何动静。
许守靖拖着犹如散架的身躯来到苏浣清的身边,抬手在她柔滑的皓腕上摸了下。
脉搏有力,呼吸平稳,体温有些发凉,但也没什么大碍,甚至不知怎么得,原先中的毒也解掉了。
这是怎么回事?
许守靖蹙起了眉头,想要探出真气检测一番,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虽然没有受伤,但却宛若一个凡人。
广义上的凡人,指的是没有踏入仙门,体内没有灵气。
许守靖几十年以来基本上都处于这个状态,可现在明显要比那时候还要夸张。
灵气本来就没有暂且不谈,长年累月淬炼的武道真气也一丝都不剩。
这是直接回炉重造了啊!
许守靖心中一沉,虽不知缘由,但这地方确实不能久待,便俯身把苏浣清背在了背上,听着声音往小溪流的方向走去。
苏浣清没有一点要苏醒的迹象,被许守靖驮在背上也没有任何反抗,只是无意识地垂首在他的肩头。
身上的浅碧罗裙被雾气打湿,本就轻薄的衣衫此刻更显朦胧诱人;青丝黏在脸颊上,显得有些凌乱,手臂耸拉在许守靖的胸口,无力地勾在一起;两条白皙丰满的大腿被许守靖托着,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他的后背,能清楚地感受到颇具规模的罪恶不断挤压变形的绝妙触感。
然而,现在身处位置不明,体内没有真气,光凭借这几天的炼体,许守靖无法安心,也生不出旖旎的心思来。
听声辨位,随着小溪流的声音越来越近,穿过昏暗的树林,终于迎来了一丝光亮。
刺眼的白光让他一瞬间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时,却整个人愣住了。
刚才没有任何光源看不真切,现在展露在许守靖面前的一切让他无不震惊。
林荫广阔得看不到边际,溪流……不,滚滚江河奔流不息,宛若天际银河那般将树林一刀分割成两半。
地面上生长的奇珍异草数不胜数,京城那个老医师口中珍贵无比的月灵草与喋血花,在这里似乎只是随处可见的杂草。
让人无法相信,这是被人忌讳不停绕道的陨龙渊底。
完全就是另一番天地。
许守靖感叹了一声,他上次被刺客追杀被迫下陨龙渊时,可跟这里完全不一样,凶兽遍地不说,好不容易遇到一株植物,也早就被不知道什么妖兽吸走了生机。
难不成,这是陨龙渊的隐藏副本?要坠崖才能触发?
要不然也没办法说明为什么从那么高的断龙崖顶坠下来还能活着呢。
许守靖把苏浣清轻柔地放在河边,用力洗了把脸,才开始给她清洗身上的淤泥。
苏浣清身上的罗裙本就因为雾气沾湿,贴在白皙的肌肤上像是蒙上了一层纱雾。
许守靖喉结蠕动,深吸了口气,默默避开了目光,专心干着手上的活计。
等到把身上的淤泥洗的差不多干净了,许守靖才长舒了一口气,想要站起身活动一下筋骨。
可也不知是不是长时间下蹲的缘故,双腿血液不流畅,原本有真气的时候还能调动真气去疏通一下,现在却是完全处于半麻的状态。
许守靖小看了自己的承受能力,身体一时失衡,跪趴在了地上。
情急之下,为了不砸到苏浣清,他连忙伸出手撑着上半身。
“咦……”
许守靖用下半身想想都知道发生了什么,连忙想要收回乱来的右手。
可好死不死的,刚抬起头,就对上了那双清冽寡淡的眸子。
“……”
你怎么醒得这么及时?
许守靖咽了口口水,因为紧张下意识地右手用力收缩,结果又是引来了碧裙女子更加冰冷的眼神,他尴尬道:
“我说这都是意外……你信不?”
苏浣清十分淡定的移开了那只胡来的爪子,脸儿上面无表情,只是耳朵有些发红,她定定地与许守靖对视,过了半晌,冷声道:
“你是不是想睡我?”
“……”
我要说不是会不会显得太假了?
许守靖噎了半天,在脸上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这次真的只是意外,给我个机会,我想当好人。”
“你不能睡我。”苏浣清瞥了他一眼,没有听他胡扯,毫无慈悲道:“因为你要睡我师父才行。”
“?”
许守靖满眼错愕,你怎么还在惦记这事儿呢?
苏浣清也不搭理他,双手护在胸前背过了身,“我知道我这么漂亮你不可能不喜欢我,但是对不起,我师父需要你。”
话音落下,过了许久却没有听到回答。
她原本还以为又会得到之前许守靖说的那套“喜欢才能结成道侣”的理论呢。
苏浣清不由得有些疑惑,偏过头瞄了眼许守靖,却发现他一只手捂住了眼睛,一副“我是君子,君子不欺暗室”的模样。
只是,指缝中有意无意透出的视线,怎么看都不像君子所为。
“你看什么呢?”
许守靖张了张口,不知道怎么跟她说。
苏浣清可能不清楚,她现在是处于浑身湿透的状态,尽管她可能是抱着遮住春光的目的转过身,但却完全是反效果。
浅碧色罗裙本就黏在了肌肤上,她一个转身不但勾出了奢华的腰线与臀线,甚至让本来看不清晰的亵裤与肚兜的纹路更加明了。
“你看什么呢?”
苏浣清眉峰微蹙,渐渐回过味来,指尖轻点着自己的衣衫,想要用灵气脱离掉身上的水分。
她五行亲水,主修法术也是极寒一道,平时取出水分这种小事简直不要太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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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次她却发现,牢记在心的术法怎么都放不出来,不仅如此,体内似乎连半分灵气都不存在,身体宛若凡人。
“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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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上古弑龙人
经过许守靖的一系列解释,苏浣清算是明白体内没有灵气的原因。
山谷灵气充溢的同时,在这里的生灵却没有半分灵力,除了那些奇珍异草,就连偶尔遇到的一只兔子,也不过是普通兔子,连一丝妖气都不存在。
两人整理了下现状,决定沿着河流往山谷深处探一探,说不定能找到出路。
苏浣清醒了过来,身上的毒也解了,自然也不需要许守靖再背着她,甚至因为刚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刻意保持了些距离。
“你昏迷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什么幻象?”许守靖偏头看了眼视自己如洪荒猛兽的苏浣清,低声问道。
苏浣清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抱在胸前的双手又紧了紧衣襟,“没有。可能是因为我在山崖上的时候就晕倒了的缘故,并没有见到你说的炼心之境。”
许守靖想了下,从那个假的‘姜容月’的反应来看,经历炼心之境试炼的应该是只有自己一个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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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却觉得,触发炼心之境的条件似乎还另有乾坤,并不只是苏浣清在山崖上晕倒时机不对这么简单,
就这样走了一段时间,河水在绝壁处断开,原本灵物遍地的空间似乎换了个性子,与绝壁形成了一条鲜明的明暗交界线。
一边生机盎然,绿茵满地,天材地宝物尽其有;一边充斥着死亡,岩石峭壁,隐隐传出凶兽的咆哮。
许守靖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这才对嘛。
这才是他印象中的陨龙渊。
许守靖两人此刻与凡人无异,自然也不敢闲着没事儿作死去招惹凶兽,开始沿着那条不明所以的交界线继续前行。
等走到路的尽头之时,两人皆是一愣。
“这是……”
一个被藤蔓、荆条藏匿着很不显眼的洞窟正好位处交界线的尽头。
许守靖与苏浣清对视了一眼,拨开荆条与藤蔓,小心走了进去。
轰——
霎时间,星罗棋布,地转形移。
随着一阵岩石落下巨响,洞口的细微光亮被完全遮掩。
许守靖表情一阵扭曲,无语道:“不是吧,又来?”
苏浣清像是早就料到会如此一样,十分淡定:“这门口是一个触发类型的禁制,触发条件似乎是进入到石门之内就会关闭。”
“你看出来了?”许守靖疑惑地问道。
苏浣清点了点头,“这禁制算不得高明,只是设下禁制的人修为过于高深,我能看出雏形却没有反制手段,更不用提现在身上连灵气都没有了。”
许守靖忍不住道:“不是,那我们为什么还要进来?”
明知道有陷阱还要踩,会不会显得太傻了?
苏浣清却不这么认为,反问道:“那你觉得,这种情况我们还能怎么办?”
闻言,许守靖沉默了。
苏浣清说得是对的,除了进入这个诡异的洞窟,似乎也没有其他路可以走了。
整个陨龙渊只有一条能够上到断龙山崖的小路,而那条小路必须要经过高阶凶兽遍地的岩石地带,若是平时还好,但他们现在却没有灵气与真气傍身,真遇到了凶兽也不过是当口粮的下场。
待在那片奇珍异草丛生的树林也不妥,尽管一路上在那里只看到过普通的生物,但却没有任何保证不会有凶兽去往那里,安全系数并不高。
眼下唯一的选择,似乎只有从这个的洞窟中寻找生路了。
许守靖叹了口气:“你说得对,继续往里面走吧。”
洞口昏暗无光,但往深处走了会儿,却隐隐能看出这地方的轮廓。
洞窟并非天然形成,更像是人为建造。地面由青石砖整齐地砌成,左右能够同时容纳四人通过,深处的黑暗看不到尽头,墙面刻画着连续的壁画。
许守靖摸着墙壁,黑暗中定睛查看着壁画的内容。
前面一整个走道的壁画都在刻画凡尘百姓的柴米油盐酱醋茶,但到了中段,画风一改,一条遮天蔽日的巨龙袭来,凡间变得生灵涂炭,良田尽毁,人间帝王跪伏天地,只求诸神诛杀此龙。
“……这是弑龙人的传说。”一旁苏浣清出声道。
许守靖偏头看着她,疑惑道:“弑龙人?”
苏浣清点了点头,开口道:“我不是和你说过我来这里是为了师父吗?你知道断龙山脉与陨龙渊为何这么命名吗?”
难道不是因为好听吗……
反正龙玉门的龙隐山这么命名,完全是因为初代门主的道号叫做龙隐尊者的缘故。
苏浣清垂了下眼帘,解释道:“我出身于天南洲长河苏氏,距离这里相隔万里重洋,来玉凉洲,是因为从古籍中得知陨龙渊生长着一种名为龙鳞回生草的仙药,那种药是我师父的唯一希望。”
许守靖不由得有些好奇:“你不是说我的五行绝脉体也能救你师父吗?为什么一开始没想着寻找五行绝脉?”
苏浣清瞥了他一眼:“与其赌五行绝脉存在的可能,还不如寻找仙药。”
“……”
见许守靖被噎住了,苏浣清继续解释壁画上的故事:
“传说在诸神黄昏时代,九洲还不是现在的样子,凡尘与仙道泾渭分明,仙家从不插手红尘之事。有一头恶龙降临人间,屠杀万千生灵,凡间帝王跪地请求诸神诛灭恶龙,但却没有任何一个仙家愿意出手。就在众生绝望时,有一个凡人镇压了恶龙。”
“凡人?”许守靖愣住了。
“对,凡人。”
苏浣清瞥向壁画的末端,许守靖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最后的故事呈现在了面前。
恶龙身死化为了延绵不绝的山脉,一个出尘若仙的身影手持漆黑长枪,屹立于天地之间,枪尖似乎指着那些高高在上的仙家大能,壁画没有刻画表情,却让人能感受到那股对仙道的蔑视与嘲讽。
为仙者,先为人。
漠视苍生,何谈得道?
许守靖有一瞬间似乎终于抓到了修行的答案,但却十分恍惚,毕竟他此番之前执着于修行只是因为不甘心屈于命运,这点上来看似乎跟壁画中的凡人很像。
凡人也能掌握自己的命运,为什么要卑微的请命于天?
“浣清,你修行是为了什么?”许守靖突然没来由地问道。
苏浣清听到他这么亲切的称呼自己,顿时一愣,思索了片刻,才回答道:
“为了得道长生。”
许守靖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所有踏上修行路的人,追根溯源都是为了长生大道,就连他也不例外。
不过,此时他明显有了其他的想法,沉吟道:
“我要是说,我修行是为了天下苍生,会不会太虚了些?”
苏浣清眼神微怔,看着许守靖认真的脸庞,顿时明白了他现在处于一种心中悟道的状态,恐怕是从弑龙人的故事中得到了什么启发。
她想了想,认真地出声道:
“三千大道,皆为长生。谁也没有规定,为了天下便不能长生。”
“……”
有道理哈。
许守靖突然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对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比以往都要清晰。
苏浣清见他想通了,忍不住又补充了一句:
“不过现在也没什么需要你为了天下苍生的事情……九洲各自为治,仙凡具为一体,人妖也没有冲突,至于宗门间的争斗,凡间王朝更替,修行者间的生生死死,那都是天道规律,也不需要你去拯救苍生,安心修行就好了。”
“……”
许守靖脸上一红,觉得自己有些想太多了,居然犯中二了,摆了摆手:“再说吧,我现在还没正式踏上修行呢……”
说话间,两人走到了石道的尽头,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扇巨大的石门,并且上面刻画的纹路,一度让许守靖十分眼熟。
“……”
这玩意是不是在赵扶摇的遗迹那儿看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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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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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陨龙遗迹
苏浣清看到许守靖愣在一旁,不由得出声问道:
“怎么了?”
“没什么……”
随意的回答了一句,许守靖陷入了沉思。
他并不觉得世界上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发生。
“恰巧”同在陨龙渊的一个遗迹,“恰巧”石门上的纹路相同。
你搁这批发价进货同款呢?
抛开其余因素不谈,单从赵扶摇让他来陨龙渊寻找武器,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
至少封印赵扶摇的人,和这个遗迹的施术者离不开关系。
不过,赵扶摇是不是“弑龙人”还有待商议。
尽管她目前确实只是一个凡人,但她之前逃出遗迹时,用出了一看就是超规格的法术,从这点上来看,似乎与“弑龙人”凡人的身份不相符合。
真相究竟如何,这谁也不能保证,只能等回去了再作探讨。
这扇石门虽然上面的纹理与赵扶摇的那扇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却没有那种奇怪的禁制,用力一推就自然地朝两边展开了。
许守靖松了口气,毕竟他现在全身都处于没有真气的状态,想要用‘沉默’也用不出来,如果这扇石门上依旧有之前那种五行禁制,那他们算是卡关卡在这了。
推开门往里面走,果不其然,与赵扶摇的遗迹相同,两侧逐步亮起了蓝色的幽火,火苗像是有生命那般跳动,逐步延伸到一个高台。
许守靖眼神中充满了期待,抬着头看着一点一点亮起的石室,想着会不会又在空中吊一个女人等他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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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
他失望了。
高台空空如也,没有锁链捆绑,没有仙子.AVI,除了古朴的祭坛就只剩下一团白乎乎的东西。
白乎乎……
嗯?
“那好像是活的……”苏浣清低语出声。
许守靖也察觉到了,那团白乎乎的东西,不但是活着的,而且还在朝着自己这边靠近。
蓝色的火光照亮了她的真容,那是一只雪白的狐狸,背上长着角,狭长的狐媚眼十分人性化地眯着,似乎是在审视来到这里的不速之客。
“你…你是那时候的……”
许守靖看见她后顿时一愣,这不就是他刚醒来时,那只对他使用“飞龙骑脸”的奇怪狐狸吗?怎么会在这儿?
“乘黄……”苏浣清寡淡的眸子闪过一道诧异。
她的声音十分细微,不过许守靖距离她很近,还是清晰的捕捉进了耳中,对这只狐狸的形态有了清晰的认知。
怪不得他一直觉得这狐狸长得很怪,但却好像莫名的熟悉。
乘黄……不就是《山海经》中说是骑她能增寿的瑞兽嘛。
不过……
许守靖眉峰微蹙,盯着漂亮的白狐看了半晌,抬手捏着下巴暗暗摇头。
太小了点,骑不上去。
乘黄坐直了身体,仰着下巴,桀骜道:“见了本尊,还不快拜!”
许守靖没拜,不是因为“男儿膝下有黄金”之类的,而是单纯的觉得她的声音耳熟。
乘黄见许守靖没有动作,狐媚眼微蹙:“本尊乃是此地的守护之灵,你们要尊敬我。”
“……”
许守靖怔了一下,旋即瞪大了眼睛,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见状,乘黄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坐直了身体,完全是准备享受别人拜服的模样。
可过了好半天,依旧没见到许守靖有什么动静,她不爽道:
“你什么意思?”
许守靖自然没什么意思。
他只是听出来了。
“你是假扮楚姨和容月姐的那家伙?!”
乘黄神色一僵,挺直的腰板下意识的缩了缩。
苏浣清不知道这一人一兽之间的过节,不由得投去了疑惑地眼神:“假扮?”
“嗯,记得我跟你说过‘炼心之境’的事情吗,这家伙夹带私活,把我的楚姨跟容月姐都变成了病娇……”
许守靖笑里藏刀地走上前,顺手抓住了乘黄的角,很轻松的给提了起来。
“喂!你要干什么……这里是我的地盘,我警告你不要乱来……”乘黄四肢腾空,眼神惊恐,有些慌张道:
“之前在你的炼心之境内我拿你没什么办法,但我警告你啊!你要是敢在这里对我动手动脚,小心我……”
看把孩子给急的,“本尊”都忘记说了。
许守靖笑呵呵地撸着她身上的毛发,那手感除了德芙丝滑还真没其他形容词了,“我对你动手动脚了,你怎么办?”
“……”乘黄气得狐脸发红,身上的毛发被捋顺的触感让她很享受,但也知道,如果此时向这个恶人低头,迎来的无疑是更加恶劣的对待。
“我……本尊可不是在跟你开玩笑!你再动本尊一下,你就完了!”
看着乘黄对自己凶巴巴地呲牙,许守靖心想,这不比玉儿可爱?完全没当一回事,顺手就摸上了她的后背,继续上下撸动。
“我……你……”乘黄呻吟了一声,莫名有些享受这种怪异的感觉。
从诞生在这世间,就从来没有人敢对她这般无礼,按理说她应该生气才对……
但是……
为什么会这么舒服……
嗯……再用力些……
嗯……??
乘黄半眯上的狐狸眼蓦然睁开,原本温顺了许多的神态再次凶悍了起来:“你……竟然摸我的……你……”
“额……”
许守靖尴尬地收回了右手,掌心留存的韵味似乎还停在刚才刹那间的温热软弹之上。
他甚至感受到了背后那来自苏浣清宛如看渣男的视线,好似在说——你居然禽兽到连一只狐狸都不放过?
许守靖表示,她不是一般的狐狸,她是乘黄,而且性别为女。
根据人妖不殊途,异性必相恋的穿越准则,他的XP没有任何问题。
不过这话也就能在心里想想,真拿出来说就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念及此处,许守靖一本正经道:
“刚才真的是误会,其实我……”
‘是一个好人’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许守靖忽然感到脊背一凉,几乎是下意识地把手中毛茸茸的乘黄甩了出去。
唰——
地面伸出了几根挂着倒刺的岩石三棱锥,石尖尖锐,锋利堪比钢刃。
许守靖连忙偏头躲过了这一致命攻击,但还是让三棱锥上的倒刺在脖颈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锵——
几乎是同一时间,苏浣清已经抽出了师父送与她的长剑,眼神冰冷的瞪着三百六十度空中翻滚落地的乘黄。
乘黄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瞥了苏浣清一眼,淡淡道: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跟我来吧。”
话落,慢悠悠地转身,走着贵妃步,一级一级踏上了阶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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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渡章。卡文了。
精修后你们记得刷新
第三十五章 神净罚天(上一章放出来了)
许守靖抹掉了脖子上留出的血液,默默咽了口气。
此时他才意识到,之前自己太飘了。
或许是从赵扶摇教自己修行开始太顺了的缘故,让他有些忘记修行并非一蹴而就的事情,光是踏入仙门自己都已经花了十七年。
不能因为开玩笑说了一句“我是主角”,然后就真的把自己当成“主角”,之后躺平什么都不干了。
修行,说到底还是修的自己。
“走吧。”许守靖叹了口气,也踏上了高的不像话的阶梯。
苏浣清犹豫了下,跟在了许守靖的后面。
如同刚入石门时看到的一样,高台的尽头没有锁链之类的play,有的只是一个古朴的祭坛。
不过,祭坛祭祀的却不是神像,而是一块巨大的磐石。
准确说,是一把斜插在磐石上的漆黑长枪。
枪尖由三个部分组成,分为一个主刃和两个附刃,几乎深入磐石了二分之一;枪身上刻着复杂的铭文与古朴的纹路,给人一种神秘之感;其枪纂斜指着天穹,一如外面的壁画那般,只是少了画中人。
许守靖喉结蠕动,忍不住问道:“这是上古弑龙的那个凡人手中的枪吗?”
“凡人?”乘黄一愣,旋即笑道:“算是吧,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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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守靖没有回话,算是默认了。
早在听苏浣清讲弑龙人的传说时,他就已经猜测赵扶摇让自己的找的武器会不会跟弑龙人有关,但没想到那件武器居然就是弑龙人的兵器!
上古神兵……
老古董了吧,该多值钱……啊不是,该多厉害啊!
想到这儿,许守靖已经对遗迹试炼的流程猜的大差不差了。
无非就是千百年来从来没人拔起过这杆枪,只要自己能拔起来就归我了之类的。
嗯,最多再附带一个副本任务。
许守靖缓缓点头,对自己的猜测深信不疑。
然后……
他就看到乘黄轻轻一跃,落到了祭坛上,两条前肢环住长枪,“咔锵”一声,就给拔了起来。
“……”
许守靖抬头望天,心中一片黑暗。
乘黄把长枪递到了许守靖的面前,开口道:
“来试试重量如何。”
许守靖楞了一下,半信半疑地伸手握住枪身,在乘黄幸灾乐祸的松开前肢后,握住枪身的手猛地一沉。
他连忙两只手一起上阵,才稳住没有让长枪倒下。
“怎么样,是不是很重?”
耳边响起了乘黄得意的声音,许守靖满头黑线,无语道:
“确实挺重的。”
虽然被嘲讽了心中不爽,但这话许守靖说的确实真心实意。
要知道,他从接触武道开始,十八般兵器没有一项是他不曾练过的。
再加上身体没有灵气存在,无论是用牛妖筋制作的弓箭,还是大巧不工的重剑,他都只能凭借单纯的肉体力量去训练,最终达到了像是挥舞自己手臂那样出神入化的境界。
“想必你们应该也体会到了身上没有灵气的滋味了吧,其实从你们从断龙崖坠落时,试炼就已经开始了。”
乘黄正行使自己的职责解释说明,苏浣清眉颦轻蹙,打断道:
“我身上没有灵气是你造成的?”
“额……也不能这么说啦。”乘黄抬起爪子挠了挠头,“这个遗迹设立的目的并非是给喜欢找寻机缘的修行者提供方便,而是为了选择这杆枪的真正主人。”
“真正的主人……”
许守靖眼神微怔,他感觉自己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
也就是说……以前的主人不是真正的主人呗?
乘黄顿了一下,继续道:“外面的壁画知道吧?那上面写的是……弑龙人的故事,但弑龙人并非是这杆枪的真正主人,所以她用这杆枪能做到的也只有镇压九霄,而不是屠灭。”
苏浣清敏锐地抓到了重点:“也就是说,这个遗迹的目的,是找出这杆枪的主人,然后让他用这杆枪杀掉壁画中的那条龙?”
乘黄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随后点了点头:“大致就是这样。到目前为止,曾有过七十九万三千两百余人参加试炼,至今没有人成功驾驭这杆枪。”
“这么夸张的吗……”许守靖嘴角抽搐了下,又问道:“废话了这么多,你还没说试炼的内容是什么呢。”
“哦,你不说我都忘了。”
乘黄歪了歪头,朝天举起了自己的小爪子,口中念着繁琐难懂的言语……
轰隆隆——
遗迹发出了巨大的震颤,许守靖一时没稳住身形坐到了地上,眼看苏浣清也脚滑了一下,连忙偏过身子把她拉入怀中,结果引得对方甩了个冷眼。
许守靖感受着压在自己身上的软玉温香,暗暗点了点头。
这波血赚。
约莫过了几息,震颤停歇,一抹光亮自遗迹顶端照射下来,点亮了整个空间。
“这是……什么啊……”
金光点点,照出了空气中的粉末尘埃。
祭坛的高台之下,是漂浮着荷叶的水潭,一座高高架起的木桥支棱在半空中,从虚空伸出的绳索吊起了桥梁木板的低端。
木桥的尽头,是被白色浓雾笼罩的巨大石柱,一条浑身翠绿的巨龙一圈圈盘在上面,在它的面前,似乎整个遗迹的大小都不过是沧海一粟。
龙首半趴在水潭之中,龙爪躺在一旁,朱色的鼻尖伸出了茂密的绿色须发,龙眼半眯着,露出了里面金黄色的铜仁,宛若枯木的龙角向后延展,橙色的阳光照出了龙鳞上结下的厚厚一层青苔。
许守靖看着眼前的光景,瞳孔止不住的颤动。
谁也没办法形容这光景究竟是多么的震撼。
无论是前世还是此世,龙都是神话之中臆想的存在,它的形态、身躯、都只能通过自己的脑补想象。
但真正当一条真龙呈现在眼前时,这种终于窥视到书籍描写光怪陆离的世界冰山一角的感觉,是没办法用言语形容的。
这就是龙!
乘黄跳上了一块驻足石,居高临下的看着陷入失神的许守靖,似乎对此已经见惯不惯,几乎每一个误打误撞闯入遗迹的人,都会被真龙的存在狠狠地震撼一番。
但只要失败了,从离开遗迹的那一刻起,关于这里的所有记忆都会失去。
乘黄仰着脖子道:“你要做的,就是想办法驾驭手中的那杆枪,击败九霄的护魂妖灵,这就是最终的试炼。”
许守靖愣愣地转动枪身,上面赫然刻着四个霸气狂狷的字——神净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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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本来和三十四算作一章的,共计4000字,但是……emmm,你们懂得,上一章写了些撸狐狸的片段,然后就进去了。
以后不敢卡点更新了,被屏蔽如果当天没有其他1000字以上的章节就算做断更……断更会影响上架后前三个月的全勤,太吓人了,刚才洋洋洒洒码完4000字点了个上传,结果旁边写着“审核中”给我人看傻了,赶紧分了一下章,把4000变成了两个2000==。
我是每天必定5000字的,今天实在卡文,少写了1000字,结果就给我整个这一出,这是报应吗……
第三十六章 完全封锁
啪——
鸟语萦绕的庭院中,阳光正好。棋子落盘的声音,犹如乐师精心演凑的音乐。
“呃……”
小侍女手持黑子,一会儿试试下左边,发现行不通后便立刻拿起;一会儿又试试下右边,但发现还是没有出路,旁边观战的荆铭含笑不语。
看来无论是‘棋痴’还是棋痴,都玩不过少夫人呐。
过了半晌,小侍女似乎是终于想通了棋路,眉角舒缓了些,黑子落盘,长舒了一口气。
啪—
几乎是与黑子落盘同时,白皙无暇的玉手轻轻夹着白子,蜻蜓点水般在棋盘上点过,棋子与棋盘撞击,发出了悦耳的清脆声响。
小侍女的脸僵住了,抬头看了眼落子后,若无其事看风景的赵扶摇,整个人开始怀疑人生。
怪不得公子不愿意跟她玩呢……
这谁玩得过啊……
小侍女浑身如同虚脱了一般瘫坐在凳子上,看着棋盘中快要被吞噬殆尽的黑子,正在犹豫要不要干脆放弃挣扎,投子认输,可心中那份对棋道的执迷,却又让她犹豫不决。
咚咚咚——
门环叩门的声音回荡,院亭中的三人皆是竖起了耳朵。
三日前,许守靖去了断龙山脉后便再没了消息。
因为之前许守靖自己弄丢了一个龙浔牌,临走时又胡乱改造了一个龙浔牌,搞得荆铭现在手里一点联系宗门的手段都没有。
要知道,每天晚上子时都是许守靖雷打不动跟楚淑菀联系的时间,但凡有一天他忘了,荆铭的龙浔牌就要被楚淑菀给打爆。
备用工具人了属于是。
然而从许守靖只身前往陨龙渊这些天,根本就没有任何联络宗门的方式,就连他改造的“耳塞式便携龙浔牌”也不知怎么联系不上了。
荆铭都不敢想,要是楚淑菀知道了这事,指不定一人一剑就飞过来了。
到时候遭殃的一准又是他。
这些天他几乎是提着心脏在过日子,现在听到了叩门声,简直就像是听到了仙乐,别提多开心了,眼泪都快下来。
“是少主,少主回来了!”
说着,撒腿往门关跑去,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于激动,灵力带起的一阵风把棋盘吹翻,棋子落了一地。
“?”
赵扶摇看着被打乱的棋盘,眉峰微蹙。
按理说许守靖不可能回来这么早的啊?光是下陨龙渊就要至少两日,更不用提那些个试炼的内容有多难为人了。
小书亭
她沉吟了片刻,捋平了衣裙褶皱,起身决定前去一看。
侍女看着被荆铭弄散的棋盘简直欲哭无泪,她还没来得及把这个棋谱记下来呢。
——
荆铭火急火燎的穿过庭院的门洞,刚来到前厅,就听到厚实的红漆大门再次传来了叩门声,赶忙喊道:
“来了来了。”
红漆大门自两边展开,露出了叩门人的娇容。
“大……大师姐……”
荆铭欣喜地脸色一僵,心情宛如坐过山车那样,手脚冰凉。
一名紫裙少女带着几分温婉贤淑的笑容,款款地站在门前,见到荆铭给自己开了门,出声道:
“师父让我来看看……小靖呢?”
那您来得可真不巧……
“少主……他……他不在,有事出去了。”
荆铭喉结蠕动,紧张得呼吸都重了几分。
他倒不是因为许守靖此时不在才这样的反应……不如说,正是因为许守靖不在。
……现在后院可是有个“少夫人”,屋里还躺着个大璃女帝,隔壁还有个寡居在家的将军夫人,顺带附赠一个新收的小徒弟……
我的天,这要是撞上了……不敢想,不敢想。
姜容月没察觉到荆铭的反常,听到许守靖现在人不在,心中有些失落,勉强笑了笑:
“没事,我等他回来就好。”
说着,抬脚往门槛里进。
“不行……”
荆铭下意识的拦在姜容月面前,回过神时,心中顿时一凉……
坏了……
这不是不打自招了吗……
果不其然,姜容月眉峰微蹙,冷声道:
“荆铭,你皮痒了?”
荆铭默默后退了一步,心想你们姐弟脾气可真一个样。
姜容月即便一心牵挂许守靖,此时也察觉到了荆铭的不对劲,如杏美眸一紧,语气带上了几分急切:
“是不是小靖出事了?”
荆铭眼神飘忽,强自镇静道:“没……没出事。”
他的反应自然没躲过姜容月的眼睛,一时间周边的温度骤降,枝头上看戏的鸟儿受不了这股压力拍了拍翅膀,决定到隔壁去逗猫玩。
“说,小靖在哪儿?是不是被刺客伤到了!”姜容月温婉的脸蛋儿冷如寒霜。
“呃……”
荆铭眨了眨眼睛,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龙玉门和京城相隔千里,大师姐这是版本信息更新得太慢,还停留在半个月前啊。
他酝酿了下,准备给姜容月手动更新一下版本,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极有节奏的脚步声……
踏踏踏——
荆铭的脸僵住了,直立着身子没敢往后看,像是不愿承认现实一样。
姜容月倒是闻声抬起了头,看到那个白衣仙裙的出尘身影,眸中闪过一丝惊艳。
但随后,猜疑、愤怒、委屈、不可置信……种种情绪一口气涌上心头。
她忽然明白刚才荆铭为什么支支吾吾好像在隐瞒什么一样了……这是在帮他的好少主藏女人呢!
念及此处,姜容月鼻子一酸,险些哭出来。
我听到你可能有危险,连宗门任务都扔下不管了来见你,可是你却在逍遥快活……
果然,外面的世界有太多的诱惑,小靖把握不住。
都是她们的错,居然敢诱惑小靖!
姜容月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如玉的脸儿上泛起了一个恬静的浅笑,双手优雅地叠在腰间,迈开步子向赵扶摇打招呼:
“小女子姜容月,算是小靖……守靖的姐姐,……这位姑娘是?”
赵扶摇凤眼闪过一抹诧异,惊讶于这位紫裙女子竟然在几息之间进行了数十次的表情管理,但还是平静的回复道:
“赵扶摇,跟他有些渊源。”
“哦~原来是这样啊,能否请姑娘告诉容月,究竟是什么样的渊源?”姜容月笑容不减。
赵扶摇眉峰蹙了下,显然已经失去了对话的兴趣:“偶然相遇,被他救了。”
嗯……?怎么跟想象的不一样。
姜容月原先还以为是赵扶摇看上了她弟弟的绝世美颜,趁着自己不在京城,对小靖搔首弄姿意图上位……
现在看来……是自己误会了?
姜容月紧绷的娇躯渐渐放松了下来,眼底有些局促和窘迫:
“守靖自小就习武,又被教导行侠仗义是我辈分内之事,姑娘不必如此挂在心上。”
赵扶摇摇了摇头:“并非那么简单,这对我意义重大。”
荆铭看着两人一来一回,说的越来越不明所以,心中却放下心来。
虽然不知道她们误会了什么……但结果总归还是好的。
“少主,你可要感谢我的机智(摸鱼)帮你化解了危机……”
就在荆铭厚颜无耻地在心底为自己贴金时,门外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对话声。
“娘,你快点,我好几天没见师父了……”
“你要见就见,拉着为娘做什么……”
“还不是之前你跟师父偷偷在背后议论我,我这回一定要问个清楚!……咦,门开着呢?”
余娇霜跨过门槛,就看到三双视线“唰”的锁在了自己的身上,不由得一愣:
“你们……都是谁呀,我师父呢……”
她话音刚落下,跟在后面风情万种的华服妇人慵懒地走来,在看到门院中脸色越来越难看的紫裙女子后,神情也是一愣:
“你是……容月…”
姜容月满眼不可置信,一连摇了好几下头,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她:
“虞师叔,你……你怎么在这里?”
虞知琼听她的语气顿时明白了,这怕不是误会了什么,可她误会的事情还没发生呢,开口解释道:
“我女儿拜了守靖为师,这些天没见到他,跟着一起来看看罢了……”
虞知琼还想要说些什么,一道夹杂着痛苦的女子呻吟声自后院传出——
“啊嗯……啊啊……”
一时间,庭院鸦雀无声,几名千娇百媚的大美人面面相觑,相对无言。
赵扶摇若有所思地回头瞧了一眼,看来仇璇玑体内的业火复发了,似乎比前几次还要激烈。
姜容月可不知道其中缘由,听着断断续续女子呻吟声,悦耳勾魂的像是在人心口挠痒,还以为是在干那啥呢。
她顿时又羞又气,如杏美眸渐渐弥漫上了一层水雾,银牙咬着下唇,连睫毛都在颤抖。
小靖……你居然……
虞知琼也是略感诧异,这小坏蛋居然白日那啥,玩的真欢……
那双魅惑人心的狐媚眼转了转,饶有兴致的看着院子中表情各异的几个女人,完全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娘……这是在干什么啊……”余娇霜红着小脸,轻轻拉了拉虞知琼的袖子。
虞知琼想了下,意味深长地回答道:“以后你师父会教你的。”
众人闻言,皆是不可思议地看着虞知琼,尤其是姜容月,脸儿上挂着错愕与羞怒,气得鼓起的衣襟不断起伏:
“虞师叔……你怎么可以这样…!”
虞知琼伸出舌头舔了舔红唇,嘴角挂着媚笑:“容月不必太担心,小守靖肯定也会教你的。”
“我……不是……我…”
姜容月道行还是太浅,被这话一挑逗,顿时语无伦次地用了好半天也凑不齐一句话。
这时,喜爱下棋的小侍女焦急的跑来,见众人围在一起不说话,脸上愣了下,连忙对赵扶摇道:
“不好了,大夫人,二夫人又开始呻吟了,今天比前两次都要早……”
大夫人?
二夫人?
这是……都排好序了?
姜容月彻底呆立在了原地,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荆铭简直没眼看,捂脸望天。
没想到为了不暴露仇璇玑身份,特地让小侍女把“圣上”改为“二夫人”的临时决定,居然伏笔到了现在……
“少主,我可什么都没干,我一直在摸鱼,你回来了可不能怪我……”
……
……
入夜。陨龙遗迹。
“阿嚏……”
许守靖揉了揉鼻子,嘴里嘟囔了一句:“也没被淋湿多久啊……怎么就感冒了。”
乘黄椅坐凸起的石头上,舔着自己毛茸茸的狐狸尾巴,一听到许守靖的话,撇了撇嘴,怼道:
“肯定是你缺德事干多了,有人在骂你。”
许守靖当时就不服了,硬着脖子道:“谁说的?我小时候师姐师妹都叫我‘宅心仁厚小郎君’,怎么可能敢缺德事。”
乘黄不屑地看了他一眼:“都不过是馋你的身子罢了……等下,你小时候?你的师姐师妹不对劲啊……”
“胡说八道。”
许守靖扛着名为‘神净罚天’的漆黑长枪,抬脚踩了踩吊悬在虚空中的木桥。
吱呀——
吱呀——
吊桥突然受到压力,发出了让人担心的声音。
许守靖用脚试探了几下,确定支撑自己没有问题,才放心的走了上去。
吊桥下的水潭浑浊的像是黑潮,哗啦啦的急促水流让人心慌。
在岸边观察的苏浣清心中担忧,偏头问道:“要是摔下去会怎么样?”
乘黄眯着狐媚眼,慵懒地回答道:
“不怎么样。那个黑色的水潭是九霄的尸体长年散发的怨灵凝聚而成,五行不通,灵气不生,修行者若是摔下去,会迅速被蚕食体内的灵气,被怨灵折磨神魂,陷入疯癫。”
说着,它仰着脑袋瞥了眼苏浣清:“你以为你们在外面为什么会灵气全失?”
苏浣清闻言一愣,心中有了明悟:“就是因为这黑水?”
“没错。”乘黄跳下石头,走到高台的边缘,沉声道:
“你们应该也察觉到了,外面那片树林没有一只凶兽,就是因为地下流淌着这黑水,妖兽与人类不同,它们若是敢在黑水之上,可不只是暂时失去灵气那么简单,而是会被九霄怨灵视为妖族后裔……呃,妖族后裔有点那解释,你理解成可以帮助它恢复的食物就行了。”
说到这,她语气一改:“不过嘛,现在这里可是遗迹内部,自然与黑水有相对的措施,不信你试试,灵气是不是都回来了?”
苏浣清怔了下,闭上眼细细感受了一番,原本莫名枯竭的气海,确实凝结出了一丝微弱的灵气。
这么说来……许守靖的真气也应该恢复了?
苏浣清心中一急,连忙问道:“那要是体内有真气的状态下被黑水侵蚀会怎么样?”
“真气?练那玩意干嘛……通脉境之后就没什么用了……”
乘黄蹙了蹙眉,见苏浣清语气迫切,才知道原来是许守靖练了真气,当下有些无语:
“虽然不知道那家伙为什么要练真气,不过你放心,只要他手中拿着那杆枪,就算在黑水里洗个澡都没事。”
“这是为什么?”
“嗯,这么说吧。至今为止,挑战遗迹的七十九万三千两百余人,无一例外,都被神净罚天救了性命。”
顿了下,乘黄得意地笑道:“只要拿着那杆枪的人,都会被完全封锁一切修为,彻底成为一名凡人,凡人被黑水侵染,也最多是被烧伤,性命无需担忧。”
说着,它微微叹了口气:“上古时期,弑龙人使用这杆枪,就是为了压制她的修为,以凡人之躯证明当时的仙道是错误的。可惜……她终归不是这杆枪真正的主人。”
苏浣清越听越奇怪,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测,靠近了几步,出声问道:
“你说的‘天谴之人’……该不会是五行绝脉吧?”
乘黄神色一僵,惊异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
——
随着接近吊桥的中段,许守靖发现迎面走过来了一个黑影,不由得心生警惕。
吱呀——
吱呀——
吊着不停地摇摆,月光洒在桥面,像是一层薄薄的白霜。
许守靖看着迎面走来之人露出了真容,表情陷入了呆滞。
“你……?”
第三十七章 盗版打不过正版
皎月幽幽,吊桥阴森。
月光洒在桥面,点点白光照出了桥对面走来之人的真容。
一袭黑色行衣,勾魂摄魄的桃花眼带着几分出尘气,脸庞俊得似冠玉,墨发挥洒,侠气凛然。
许守靖对这张脸简直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扛着重枪的手一抖,身上的浴血白衣泛着白芒,眼中带着诧异:
“你是……我?”
‘许守靖’没有回答,而是双手握拳,摆出了架势。
许守靖有些无语的看了他一眼,心中已经猜测的八九不离十。
结合乘黄前面解说的那一堆有的没的,这个‘许守靖’可能就是那什么九霄的怨灵化身。
而他如果想要打败怨灵,恐怕必须在另一种意义上打败“自己”才行。
念及此处,许守靖撇了撇嘴。
他现在身上半分真气都没有,早些年修习的武道功夫威力恐怕要降低一大截,再加上这是在一个极其不平稳的吊桥上,想要完全依靠九劫重狱体也不太现实。
更何况他已经吃过一次无脑地形破坏的亏了,此时也并不想随便动用。
生死搏杀容不得许守靖多做思考,仅在一念之间,怨灵已经踏着星罗棋布奔驰而来。
嗖——
垂悬着吊桥的绳索被激的左右摇晃,爆发出的炽热真气带起了一阵飓风。
许守靖错愕地站在原地,嘴里抱怨道:“凭什么他能用真气啊……”
轰隆——
带着真气推进的一拳袭面而来,许守靖只得横过漆黑的重枪来抵挡。
神净罚天的重量本就不是许守靖可以轻松挥舞的,此时光是举起枪就已经废了不少力,怎么可能还有余力抵抗气势汹涌的这一拳?
完了……
许守靖抬起手后就发觉不对,一咬牙,后腿蹬着绷紧的绳索,想要借力让自己多支持一秒。
然而,让他错愕的一幕发生了。
快若雷霆的拳头如期而至,磅礴的真气隐隐吹到了他的衣角。
但随着“铛”的一声,砸在漆黑枪身的拳头像是在一瞬间被卸掉了所有的力那般被弹开,发出了骨头碎裂的声响,附近的真气更是在顷刻间消散的无影无影。
许守靖眼神震撼的看了眼手中的漆黑长枪,似乎总算是明白了刚才发生了什么。
——
“没错。”
高台上看戏的乘黄眸含笑意,风轻云淡地说道:
“神净罚天是上古诸神时代天道意志的产物,不受天地束缚,不入五行之道,无论是持枪人还是持枪人的敌人,在接触到它的瞬间,都会被削去所有的天道馈赠。”
听着乘黄的解释,饶是苏浣清淡薄的性子也久久不能言语。
削去天道馈赠是什么概念?
无论是真气、灵气、阵法、亦或者天材地宝、仙家法器,所有被‘灵’凭依事物都在天道馈赠的一列。
这可不是暂时让修行人五行混乱的级别了,而是将某种‘灵’在一瞬间降格为‘凡’。
换言之,这是在破坏天道法则。
只凭借这一效果,恐怕九洲任何一件仙器都不一定比得上吧?
乘黄瞥了她一眼,像是看穿了她的心中所想,懒洋洋地补充道:
“也没你想的那么夸张,如之前所说的效果一样,持枪人也会受限,灵气用不出分毫不说,身体也相当于是完全没有防备的状态,若是一口气从四面八方攻过来,防御不当很可能当场横死。”
苏浣清若有所思,如果按这么算的话,效果倒是有些见仁见智了。
对许守靖这种武修来说,无疑面对法修时的一大利器,但对于法修来说,用不出法术,反倒是削弱了自己的战力。
更何况,就算是武修,其功法与武器之道,也都基于灵气本身,不能调动灵气,即使拿着这么件武器,也只是在自斩臂膀。
乘黄继续看着吊桥上一黑一白,两个除了穿着外几乎完全相同的许守靖争斗。
有句话她其实没说,对于其他人来说也许是双刃剑。
但对于五行绝脉来说,却只剩下好处了。
毕竟这几乎相当于把敌人拉到了自己的领域,再利用丰富的经验打败对方。
只是……
为什么偏偏五行绝脉这种理应不存在的体质,所有者会是这个混蛋?
乘黄目光复杂的看着吊桥上的白衣公子,心中无比纠结。
——
踏踏踏——
脚步忽快忽慢,吊桥上的木板不断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拳头的破风声在耳边轰轰作响,听得久了,鼓膜都有些发涨。
许守靖眼神凌厉,紧绷着神经,不停的闪躲九霄怨灵朝着他袭来的拳头。
最初他还打算效仿一开始的无心之举,用神净罚天的特殊效果削去九霄怨灵的真气,再趁其不备把他踢下吊桥。
奈何许守靖还是小看了神净罚天的重量,一开始还能依靠蛮力舞动,可没过多久,手臂已经开始发酸,光是停下挥动长枪后的势头就已经耗费了不少体力,更别提拿来对敌了。
九霄怨灵也不是傻子,他就像是刚出生的婴儿那样,不停地在总结方才战斗中的细节,不停改变自己的进攻思路。
许守靖清楚的感受到,在第一次交锋九霄怨灵被被神净罚天削去真气后,就开始有意无意的避开神净罚天的锋芒。
而许守靖本身就难以挥动神净罚天,此刻给他的感觉就像是轮着几十米的大棒子在抡人,偏偏对方还是个行动敏捷的“杂技选手”。
几番交锋下来,许守靖竟然久违的感觉喘不过气。
这不完全就是累赘吗……还不如不用。
许守靖拉开了些距离,把漆黑重枪杵在一旁,有些心烦。
咻——
九霄怨灵似乎看出许守靖此时体力不支,双脚忽然发力,脚下木板隐隐发出了“咔嚓”的声响,整个人化为残影冲向许守靖。
眼看躲不开这一击,许守靖干脆也不躲了,随手把重枪扔在一边,静心提神,迎上了来势汹汹的九霄怨灵。
嘭——
真气冲撞形成的劲风朝着两边吹拂,晃动的吊桥几乎已经到了极限。
许守靖收回有些发麻的右拳,没有半分停顿,微微一个俯身,左脚横扫出腿,攻向九霄怨灵的下三路。
九霄怨灵双腿微屈,跳至空中躲过了这一击,还没有什么反应,许守靖变招却已经来至他的面门。
只见许守靖保持着俯身的姿势,撇在身后的后腿发力,硬是用肩膀撞上了半空中的九霄怨灵。
霎时间,九霄怨灵背后呼呼炸响,“轰”的一声,倒飞了出去。
许守靖可不会给他喘息的机会,提起神净罚天以雷霆之势追了上去。
在持枪的瞬间,好不容易凝聚的一丝真气顷刻间消散,也因此在重枪与真气不足的双重原因下,还是慢了一拍。
九霄怨灵摔倒在桥面后一个翻身站了起来,面对在月光下映照出银光的枪尖,他再次摆出了架势,枪尖距离他还有三寸,微微错身躲开,沿着枪身一拳轰上了许守靖的面门。
许守靖自然不会让自己白吃一拳,一枪落空也不在意,空余出的左手擒住了他的手腕,一脚踹在了他的胸口之上。
嘭嘭嘭——
一脚之后,第二脚接踵而至,接着是第三脚……第四脚。
许守靖拉着自己的盗版,左手与脚下同时用力,不停的动用全身力量进行致残打击。
“啊——”
九霄怨灵闷哼了一声,气血翻涌,眸中布满血丝,爆呵着想要擒抱住许守靖。
嘭——
许守靖迎着他伸过来的脖子,猛地把手肘砸在了他的肩头上,并借力跃起,在空中贴着他后背翻滚,背着身一脚把九霄怨灵踢在了地上。
桥面发出了清脆的声响,绳索拉伸的“滋滋声”环绕在耳旁。
九霄怨灵摔倒在地,一阵头晕目眩,还未回过神,感受到后背踩上了一只脚。
他双手撑着吊桥木板想要站起,却发现那只脚给予他压力就像是延绵不绝的山脉压在了背上,任他拼命嘶吼、青筋暴涨,也无法抬起分毫。
九劫重狱体,便是宛如镇压山岳之沉重。
咔嚓——
在许守靖九劫重狱的重压下,早已千疮百孔的吊桥木板承受不住重量,从中间断裂开来。
木屑与碎裂的木板坠落,“噗通”摔入了黑水之中,紧接着就是一阵被腐蚀的“呲呲”声传来。
九霄怨灵身体下坠,下意识的抱住了许守靖伸出的大腿,悬空的两条腿拼了命的在空中扑腾,似是想要把许守靖也拉下吊桥。
咔嚓——
耳边再次传来了木板的碎裂声,许守靖脸上一僵,挣扎着甩了几次大腿,可自己的盗版就像是一块牛皮糖一样,死死地抱住他,就是不愿意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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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不是故意破坏地形的……
哗啦——
许守靖落点脚下一空,整个人也往桥下坠落,他连忙抬手横过重枪,把自己卡在吊桥两块完好的木板之间。
他低头看着眸中布满血丝的九霄怨灵,语气鄙夷地说道:
“不是,明摆着是你输了,还这样死抱着我有什么用啊?”
果然盗版就是盗版,如果是我面临这种状况,肯定先把对方的裤子扒了,不论男女,准能反败为胜。
九霄怨灵置若罔闻,察觉到许守靖甩动大腿的幅度没有刚才大,便伸手抓住了他的裤子下摆。
“卧槽……你不会还真扒吧……”许守靖脸色一僵。
九霄怨灵当然不可能去扒许守靖的裤子。
他复制的只是许守靖的技能,并没有复制人格,不如说他就没有自我意识,只是被创造出来用来拦路的NPC。
很快许守靖就察觉到了自己盗版的意图,这是想要把自己当做垫脚石爬上去。
想明白了这点,许守靖肯定不会坐视他爬到自己上面,脑海中模拟了一遍接下来的动作,深吸了一口气,猛然松开了握着神净罚天的双手。
在身体往下坠落的前一刻,真气回体,伸手抓住了吊桥边缘的绳索,像是单杠转体那般,在空中划出了一道饱满的圆弧,重新翻到了桥上。
自然,九霄怨灵也跟随着许守靖一同翻到桥上。
许守靖欺身上前,趁着盗版的自己还没稳住身形,左手由掌化拳,砸向他的面门。
九霄怨灵神情一愣,抬手打算拆挡,却发现……许守靖的拳头笔直地从他的耳边穿过,劲风吹的鼓膜轰响,就像是故意打偏的一样。
“啊——”
九霄怨灵惨叫出声,只感觉有人在猛踩他脚。
许守靖佯装出拳,实则踩脚果然起到了作用。
他在踩脚后,右腿像是弹簧那般弹射而出,一个膝击顶在了自己盗版的腹部。
不等他有所反应,刻意落空的拳头反转,手肘弯曲夹住盗版的脖子,右脚前移,扳住他的支力脚,猛地把九霄怨灵摔在了地上。
九霄怨灵后脑砸在木板上,只感到自己的脑袋一阵晕眩,紧接着,就看到许守靖用脚勾起地上的神净罚天,随着他浑身的真气一散,枪出如龙——
噗嗤——
漆黑的重枪连带着他背后的桥面一同被贯穿,体内的真气消散,失去了所有护住心脉的能力。
九霄怨灵吐出一口血沫,颤抖着抬起的手指,似乎在指着遗迹顶端微微射进来的月光。
颤抖停歇,九霄怨灵化为了尘埃,洒向了桥下的滚滚黑潮。
许守靖收枪起身,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月光所及之处,再次迈开了步伐,朝着吊桥的另一端走去。
高台之上,目睹了这一切的乘黄眉峰拧紧,语气有些意外:
“比我预想的要快了些……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苏浣清眼神有些怪异:“那个假的许守靖就是九霄的怨灵吗?这算是已经打败了?”
乘黄从她的语气中听出鄙夷,撇了撇嘴道:
“怎么可能,那只是九霄怨灵的自我保护罢了,目前为止也有不少挑战遗迹的修行者通过这吊桥……虽然方式有些那啥,不过真正难以应对的都在后面呢。”
她顿了下,偏头看着苏浣清:“你们在来遗迹的路上我一直跟在后面,许守靖问你炼心之境的时候,你说没有印象?”
苏浣清心中一凛,移开了视线:“嗯。”
乘黄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旋即意味深长地说道:
“可那是不可能的。只要是修行人踏入黑水地,就一定会被遗迹强灌炼心之境,我当时……嗯,刻意跑到许守靖的心境之中勘察,也因此忽视了你。可这不代表,你会没有经历炼心之境。”
苏浣清沉默无言。
乘黄感到她这个反应很有趣,但也知道,就算她此时想要追问到底恐怕也得不到答案,便轻哼道:
“算了,虽然不知道你在隐瞒什么,不过有一点我可以告诉你的是,那个炼心之境本身就是入心境之人心中最害怕的事情,你在炼心之境中经历的事情,现实中会不会经历,完全看你个人的选择。”
苏浣清没有回话,沉吟了片刻后,出声道:
“为什么要设置这样的炼心之境?如果是为了讨伐九霄恶灵,直接把闯入者带过来不就好了。”
乘黄伸了伸脖子,慵懒地躺在了石头上,看着许守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吊桥的尽头,她沉声道:
“因为这是九霄怨灵最喜欢做的事情,用修行人心中的恐惧彻底逼疯他们,尔后慢慢蚕食他们的一切……那个炼心之境,是为了预演这种情况……同时,这也是许守靖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
雨落闻声烦说
停电了……幸好用的是笔记本不是台式,不然字白码了。
明天来电了精修,刚真的是从来没码字这么快过,生怕电脑电用完了,质量真顾不上,等来电了再重新改一改这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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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九霄怨散
浑浊的空气渐渐变得清新,微暗的空间迎来了刺眼的白光。
从两只脚离开吊桥的那一刻,许守靖一阵恍惚,当眼前的场景重新清晰起来时,发现自己所处已是另一番天地。
微冷的云雾沐浴着全身感官,峭壁之间飞过几只长鸣的仙禽。
身后不再是黑潮与悬吊虚空的吊桥,而是如同刀削般的峭壁深渊。
眼前也不再是盘旋在脊柱上的真龙死尸,而是一望无际的仙峰群山。
这种跨越空间的感觉他并不陌生,不久之前就经历过了两次。
第一次是在心境中,楚姨病娇化的时候;第二次还是在心境中,容月姐病娇化的时候。
……怎么听着这么怪?
虽然感觉上差不多,但许守靖心中却莫名觉得,与之前的炼心之境有着决定性的不同。
在炼心之境中如果死了,可能就是退出了炼心之境,最不济心态会受点影响。
但若是在这里死了,可能就真的死了。
呼呼——
一阵滔天风暴没有任何前兆地袭来,碧蓝清澈的天空,转瞬间乌云密布,厚重的黑云翻腾,电如雷莽穿梭在其间。
“嚎——”
响彻九天的咆哮震荡,乌云中隐隐冒出一个遮天龙首。
许守靖离得很远,但却一眼就识出,这就是自己在遗迹中见过的龙首。
只不过,此时的龙首不似龙尸那般死寂沉沉,宛若星辰般巨大的金黄色龙眼蕴含着滔天怒火,乌云裹挟着它纠缠其中的龙身,枯木般的龙角冒着紫光。
许守靖顺着它的视线看去,远在群山之下的凡间燃起了火苗,顷刻间,生灵涂炭,妇孺哀嚎传遍了整个王朝。
轰隆——
轰隆——
苍穹之顶雷霆震慑,似乎在宣泄着这条翠绿真龙的怒火。
许守靖望着眼前的场景,喃喃自语道:
“这是……壁画上的事情?难不成是让我亲身经历一遍?等下……”
许守靖猛一个激灵,突然反应过来,如果这就是上古时期屠龙事件的全貌……
那岂不是代表着,他有机会一睹‘弑龙人’的真容?
此前他曾经猜测,赵扶摇会不会就是那个‘弑龙人’,但在听说弑龙人只是凡人的时候,又有些不确定。
毕竟赵扶摇虽然现在只是个凡人,但种种迹象证明,她以前可实打实是个会仙道法术的大佬。
原本都已经结案了,当许守靖拿到神净罚天的时候,顿时又起了心思。
凡人?
但凡是个人,拿着这玩意,谁不是凡人?
想到这,许守靖一改刚才的‘看电影心态’,开始仔细搜寻起了‘弑龙人’的下落。
果不其然,随着九霄神龙翻腾的越来越厉害,凡间帝王开始建设祭坛,请命于天。
结果如同壁画上一样,这‘神頼祭典’除了烧钱之外,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踏踏踏——
轻盈的细微脚步声,回响在山间。
许守靖神色一愣,连忙扭头看去。
只见对面山头上,走出来了一个白色的倩影。
她的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灵气,里里外外看着都只是一名凡人,白皙的皓腕翻转,赫然持着那柄漆黑的重枪。
盈盈玉貌,楚楚梅妆。
口点樱桃,眉舒柳叶。
轻叠乌云之发,风消雪白之肌。
不饶照水芙蓉,恐是凌波菡萏。
一尘不染,百媚俱生。
不知怎么的,许守靖看着那名穿着白色仙裙的女子,心中蓦然想起了这首诗。
明明怎么看都是凡人,但她却浑身散发着仙家独有的出尘之气,那双清澈的凤眸中不带有半分情感,似乎对世间的一切都不在意。
许守靖深吸了一口气,其实到了现在,心中基本石锤了猜测。
但如果不确定一下,他还是有些难以安心,便顺着她洁白无尘的衣裙,渐渐抬高视线,经过高耸的衣襟,最终停留在了如玉的脸儿……和遮住半张脸的薄纱上。
“……?”
许守靖俊俏无双的脸渐渐扭曲,勾魂的桃花眼满是愕然,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接着,心头忽然燃起了一阵怒火。
这种感觉就像是他前世在追小说时,正看到兴头上,裤子都脱了,结果作者潇洒的打了个省略号,当场断章。
真是恨不得把手机一砸,拿着刀冲上他的家门。
你来屠龙就屠龙,没事儿遮住脸干什么,又没人看你!
白裙女子凤眼无慈悲,望着苍穹之上,那条已经注意到她了的九霄神龙,玉手翻动,挥舞着重枪撇在了身后。
九霄神龙猛一缩脑袋,漫天雷霆如同暴雨般宣泄而下。
霎时间,青翠树荫一片焦黑,路过的仙禽被电得全熟,坠入了望不见底的深渊。
白裙女子面对铺天盖地而来的雷霆,丝毫不见惧色,不避不闪,随手抬起漆黑重枪在胸前横扫而过。
轰隆——
雷霆在接触到枪尖的瞬间,足以让一洲之民陷入炼狱的醇厚灵气消散在天地,随之“哔哩啪啦”作响的电莽也停止了蔓延。
整个画面再次回到了最初一人一龙对峙的场景。
九霄神龙金色的瞳孔中充满了惊愕,还没等它做出反应,那杆不可思议的重枪已经伴随着破空之声以贯穿烈日之势笔直地袭来。
重枪的枪尖像是没有任何阻拦似的贯穿了九霄神龙的鳞甲,刹那间,它用来维持飞行的灵气轰然离体,藏匿在云海的庞大的身躯失去了依靠,朝着几千里之远的地面坠落而去。
“嚎——”
九霄神龙怒吼了一声,但更多的是借助咆哮,来压制心中不断散发的恐惧。
作为天地灵兽,每一条龙自诞生起便与灵气同源,体内无时无刻都在运转灵力,像这样化为一条“无灵龙”的事情,它还真是第一次遇见,除了惊恐便是恐惧。
黑云尽散,被遮住的烈阳再次发出了耀眼的金光。
但很快,整个天地又如同日食那般笼罩上了一层阴影。
原本只能看到轮廓的九霄神龙,伴随着咆哮坠入凡尘。
巨大的身躯压断了高耸入云海的山巅,烟尘弥漫,碎石跟着泥河冲垮了山脚下的山村,洪水蔓延向皇城,凡人的痛哭与哀嚎此起彼伏。
浑身冒着血的神龙整个身躯都被卡在山脉之中,想要抬起龙首,却发现,那名白裙女子不知何时拔起了重枪,轻飘飘地落在了它的头上。
白裙女子反手持着重枪,眼中没有任何情感外泄,干净利落的把枪峰埋进了九霄神龙的脑髓……
——
画面到此中断。
许守靖沉浸在刚才的震撼之中久久不能自己。
但同时,心中也升起了一个疑惑。
根据苏浣清和壁画上所描绘的传说来看,‘弑龙人’分明是一个舍小家为大家,悍然对命运说不,为了天下苍生的侠之大者才对……
可刚才这个弑龙人,为了杀九霄神龙,全然不顾山脚下凡间百姓的死活,洪水冲淹农家,甚至危机皇城,她都似乎不放在眼中……
就像是屠杀九霄神龙,并不是为了天下苍生,而是为了其他什么目的一样……
这真的会是赵扶摇吗?
许守靖扪心自问,他眼中的赵扶摇,虽然同样有着仙家的那股子出尘气,但却不是完全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正相反,她表露出的情感并不比真正的凡人少多少。
而这个‘弑龙人’,从屠杀九霄神龙开始到结束,就没有表露过任何感情,就好像人的七情六欲被她从灵魂中摘了去。
说她是赵扶摇?怎么看……都有些不符合形象啊。
许守靖抓了抓脑袋,本来真相都快要浮出水面了,现在却又变得扑朔迷离了起来。
思索间,眼前的场景伴随着白光再次发生了改变。
许守靖一副完全习惯了“换地图”的模样,静静地等候。
视线被刺眼的白光笼罩后,并没有迎来新的场景。
而是就和之前‘炼心之境’相同,变成了一个纯白的空间。
“你觉得你能改变什么?”
随着一声低沉浑厚的嗓音响起,一个中年男人压着沉重的步伐走了出来。
男人身穿一件厚重的锦袍,上面绣着金龙纹,体态修长,臂膀挺直,脸庞带着几分愁苦,看面相似乎已经到了不惑之年。
许守靖沉吟了片刻,回答道:“我从来没把自己当成一回事过,所以也从来没觉得我可以改变什么……我能改变的,从来只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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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袍男人挽起的袖子一颤,转而苦笑道:
“我没有你这么豁达,我曾妄想改变世间的命运,到头来才发现,我甚至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还毁了子孙后代的将来。”
许守靖对男人的身份有了几分猜测,可他看样子也不像是大凶大恶之人,难不成乘黄在骗他?
心中虽然这么想,却也不敢放松警惕,他状若无意地问道:
“你是九霄?”
九霄眼神有些无奈,颔首道:“不错,我正是九霄……”
看到许守靖警惕的后撤了一步,他摊了摊手:
“你不必这么紧张,我并非九霄怨念,而是九霄本人。”
……有区别吗?
许守靖握着神净罚天的枪身,眉峰紧锁:
“你看不出来我是来这里杀你的?”
九霄张了张口,一副被噎住了的样子,过了好些时候,闷红着脸说:
“看出来了,可我是来帮你杀我的。”
“……”许守靖。
见许守靖满眼愕然,九霄一手握拳放在嘴边,干咳了下,出声道:
“我知道你心有疑惑,听我慢慢道来。”
许守靖这会儿也不急了,杵着神净罚天站在一旁,一副“快开始你的演讲”的样子。
九霄叹了口气,目光有些惆怅:
“我是龙族第七百一十六位龙王,继位时,我族大祭司推算龙族有一大劫,若是渡不过,很可能从此灭族。”
许守靖点了点头,龙族现在确实灭族了。
九霄语气赫然一变,带上了几分咬牙切齿:“我不甘心龙族毁于此劫,所以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改变这一运势。”
“你失败了?”许守靖眉头一挑。
“我若是成功,就不会是现在这副样子了。”九霄苦笑道:“可怕的是,我甚至不知道敌人是谁,也不知道这一劫的真面目是什么,就那么在调查大劫的途中,不明不白地失了心智,回过神时,已经被镇压在了此地。”
虽然听起来逻辑还算没问题,但许守靖对这番解释当然不可能全信,他皱眉道:
“照你的说法,你并非出于本意危害苍生,那为什么你会生出怨灵?”
九霄叹息道:“那些怨灵确实是我的怨念所致没错,这些怨念的源头都是对那神秘存在的愤恨,以及对龙族的执念……我这具残魂,本来也只是怨魂没有本我意识,从你踏入这里的那刻以起,我就会任何怨念驱使,想尽办法吞噬你的神魂,以此谋求生还。”
他顿了一下,视线瞥向了许守靖手中的那杆枪,有些犯怵道:
“我能暂时清醒过来,完全是因为你用那杆枪捅穿了我的残魂。”
许守靖愣了下,回想起了刚才他在吊桥上用神净罚天捅穿自己盗版的场景,“那也不对啊,我听乘黄说,之前不少人都挑战过这个遗迹,难道他们都没能在吊桥上击败你?”
话音落下,发现九霄眼神颇为怪异的看着他,不由得问道:“怎么了?”
九霄忍不住瞪眼道:“是有不少人都突破了吊桥,但他们的突破方式是头也不回朝着这边跑,谁跟你一样非要把一缕残魂给打穿啊。”
“……”
那不是必须打通才能过去的关卡吗……原来还可以逃课??
许守靖有些尴尬地说道:“如果按‘正常流程’进来,你会拿我怎么办?”
九霄顿了许久,沉吟道:“如果你是按照‘正常流程’进来,我的怨念会用你心中最害怕的事情攻击你的道心,在你道心失守时,想办法吞噬你的神魂……不过最后基本上都因为那杆枪而没办法接近。”
最害怕的事情?
变病娇吗?
许守靖笑了笑,都提前知道了还有什么好害怕的?不以为意地说道:“那是之前的人道心不坚定,我这个人没别的优点,就是道心坚定。”
九霄幽幽地看了他一眼,叹息道:“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觉得你最害怕的事情是什么?”
“呃……”
许守靖抬头望天,想了下,回答道:“大概是……红颜离我而去?”
“非也。”九霄以一种笃定的语气说道:“你最害怕的事情,是终生无法踏入修行,看着红颜依旧风华绝代,而你求仙不成,为凡一生。”
许守靖身子猛震,九霄说的话似乎形成了一幅画面,渐渐传在了他的脑海之中,回过神时,发件脊背上已经除了一层绵密的冷汗。
“我的怨念,甚至可以让你自以为已经通过了试炼,使你在沉睡的梦中认为自己已经回到了家乡,然后再把刚才我所说的演绎在你的身上,一念便是一生……这样,你觉得你的道心还能够丝毫不出问题吗?”
九霄的话就像是锐利的刀子,狠狠地捅进了许守靖的胸膛。
许守靖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发觉,之前他下定决心不能好高骛远,可这才刚过多久,他竟然又有些飘了。
当下幡然醒悟,俊俏的脸庞不似刚才那般云淡风轻,恭敬地拱手道:
“受教了。”
九霄满意地点了点头:“只要是踏入此地之人,就会被我的怨念探知到心中惧怕之事,这也是至今没有人能杀了我的原因……真正能看透的人,并不存在。”
他缓步走到许守靖的面前,出声道:“仙道终归讲究一个缘字,我今日能够苏醒,皆是与你的缘分。临死前,我传你一我龙族瞳术,只求你出去后,念此情分,留意一下当年龙族大劫究竟是何人手段。”
有东西学许守靖自然没理由拒绝,点头应下,好奇道:“你不让我帮龙族报仇吗?”
“报仇?谈何不想啊……”九霄苦笑着摇了摇头:“一是我这残魂能传授与你的只剩下瞳术,作为交易,并不足以让你为我龙族尽心尽力。二则即便你想,以你现在的实力也不可能是那等神秘存在的对手。三是……”
说到这,他停了下来。
“三是什么?”许守靖从他的表情上察觉到了什么。
九霄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往后你会明白的,那神秘存在所图不小,即便你不想,只要还身处修行之道,终究会与之碰面。”
雨落闻声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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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控制好……说了4000字,结果一不小心又快码到5000,今天又没精力存一下稿了,哎
第三十九章 迷信!都是迷信!
幽静的遗迹回荡着刨土的声音,“哗啦啦”的水流从急到缓,渐渐有了停歇的迹象。
苏浣清把从黑土中挖出来的赤红仙草捧在掌心,偏头看着乘黄的雪白背影:
“这是龙鳞回生草?”
乘黄略显高傲的“嗯”了一声,出声道:
“得亏你跟着许守靖来到这里,龙鳞回生草本就是滋养龙之血肉五千年,不断汲取灵力才有可能诞生修复神魂的仙草,在外界你是根本找不到的。”
苏浣清低头瞟了眼地面上一株一株冒着的赤红仙草,把刚刚挖出的第十株扔进了琼玉阁。
轰隆——
遗迹突然发出了一道撼人的颤动,虚空吊桥下的黑潮渐渐退去,露出了贫瘠的土地;吊桥绳索源头的虚空濒临破碎,发出了“咔嚓咔嚓”的碎裂声;盘在巨大脊柱上的翠绿神龙,原本就黯淡的绿色外貌像是被抽去了色彩,逐渐化为了石雕。
苏浣清与乘黄同时把视线投向吊桥对面慢步走出来的白衣公子,那双迷离勾人的桃花眼隐隐闪过几道金光。
他神情还略带着一丝恍惚,手中的漆黑重枪拖在地上,与凹凸不平的黑色岩层摩擦发出了“呲呲”声。
乘黄怔了好些时候,有些惊异地出声道:“这是……成了?这么快?”
话音落下,她看到苏浣清正以一种十分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己,好似在说:这就是你说的难应对的在后面?
乘黄蜷缩着身体,移开了视线:
“……那谁能想到他这么怪胎,九霄难道就一点没能影响到他的道心吗?”
嗯,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九霄非但没有影响他的道心,甚至还指点他要稳住道心。
踏踏踏——
许守靖刚刚渡过吊桥,吊桥的绳索全都断裂开来,消失在了虚空当中。
他的表情还有些神游天外,一抬头,发现苏浣清与乘黄盯着自己一言不发,不由得一愣:
“……怎么了?”
“你是怎么办到的?”
乘黄深吸了一口气,执拗地瞪着他的眼睛。
许守靖挠了挠腮,迟疑了片刻,出声道:
“怎么说呢……可能跟你想象的不太一样,他站着求我杀了他。”
“???”
见乘黄满眼愕然,许守靖摊了摊手,接着说道:
“嗯,反正结果差不多就行,不要在意过程。”
乘黄羞愤地瞪了他一眼,无语地说道:“走走走,赶紧走,别在我面前烦我。”说着,把头扭向一旁,似乎不愿意再看到这个家伙。
许守靖见状顿时乐了,走上前把她抱了起来:“小乘黄,要不要跟哥哥我回去?反正你的任务都结束了……”
“不要!谁要跟你回去,这地方比外面好多了!”
乘黄一瞪眼,张牙舞爪地开始挣扎:“快放开本尊,不然本尊一定饶不了你!”
许守靖不为所动,手法娴熟的在她雪白的毛发上捋着,惹得乘黄狭长的狐媚眼都快喷出火来了。
乘黄虽然有几千年的修行,但本身修为却也并没有高到可以自称“本尊”的地步,来这么一套也只是为了在许守靖面前端一端架子。
如今遗迹被许守靖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轻松破了关,她身上没有了遗迹的操控权,想要像之前那样吓唬许守靖,就要掂量掂量了。
别误会,以她本身的实力,很可能一不小心失手就把这货给弄死了。
嗯,这是客观因素。
还有一个原因……
为什么这家伙这么会摸?这也太熟练了吧……
乘黄欲拒还迎的嘤咛了几声,挥舞的四肢软绵绵地拍打在许守靖的身上。
只不过挣扎着、挣扎着……突然发现有点不太对劲。
怎么停了?
乘黄微微睁开了眯着的眼睛,发现许守靖这厮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顿时横眉怒目道:
“你看什么看!”
许守靖偏头瞄了眼仍在默默挖龙鳞回生草的苏浣清,确认她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这边后,才附耳道:
“商量个事呗。”
“?”乘黄四肢腾空,不明所以地歪了歪脑袋。
许守靖吞咽了口口水,桃花眼中透露出期待:“你能不能变大一点,让我骑一下?”
“!!!”
你!你……你竟然!
乘黄咬牙切齿的瞪着许守靖,沉声道:“你想骑我?是不是因为听说骑我能增寿?”
“呃……怎么可能。”许守靖尴尬地捂着后脑:“纯属好奇,绝对没有其他的意思,我只是想要研究研究这是个什么原理。”
乘黄呼吸急促了几分,两脚一蹬,踢开了许守靖,一个后空翻落在了地上。
她平静的狐媚眼中静静地燃烧着火苗,压着嗓子怒道:
“那都是迷信,迷信!你懂吗!”
“啊……是吗?”
许守靖一愣,原来是迷信的吗?这他还真不清楚。
仔细想想也是,即便是瑞兽,她们的寿元都是靠修炼数百年、数千年好不容易得来的,如果随便骑一下就能增寿,那前面的苦修算是什么?
老实说,许守靖并不是真的馋骑乘黄能得寿元之类的,只是对单纯骑上去却能够增加寿元这种事情感到好奇,简单来说,就想知道这是个什么原理。
但你要说这其实只是迷信……
似乎也没什么毛病。
念及此处,许守靖觉得刚才自己似乎是踩了人家的雷,毕竟谁也不希望有事没事跑过来,张口就是“我能骑你吗”。
他想了想,便打算开口道歉:
“呃……那就算……”
轰隆隆——
许守靖话还没说完,脚下突然传来一阵晃动,一时失衡,险些倒在地上。
苏浣清也是停下了手中刨土的动作,眉峰微蹙,疑惑地转身看向引发震动的源头。
只见原本紧密不透风的墙壁裂开了数十道裂痕,裂痕中射出水线,浇灌在了失去黑潮后贫瘠干瘪的地面上。
水势在一点一点的蔓延,很快就积攒到许守靖的脚下。
许守靖眉头紧锁,正欲要拉着苏浣清往来时的路上离开,却突然感受到后背传来一阵冲击。
这冲击来得太过突然,以至于他完全没有设防,回过神时,就已经从高台上摔入了清澈的水潭。
噗通——
许守靖伸展着四肢漂浮在水面上,连呛了好几口水。
感到自己的身体开始下沉,连忙把神净罚天扔进琼玉阁,转而抬头望着高台上仰着脖子的雪白乘黄:
“你干什么?”
乘黄狐媚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个弧度:“我送你回去呀,放心,黑潮已经消失了,你的身体不会有任何问题。”
“送我回去?把我提下来就是送我回去?”许守靖满脸愕然。
“哦,忘了告诉你,这里的地下暗河连着山脉外面的大江,你憋一憋气就出去了,比你再去爬陨龙渊的山崖要快得多。”乘黄善解人意地解释道。
那我真是谢谢你喔!
许守靖抬头望天,无语道:“那苏浣清呢?”
话刚说完,视线中的高空突然多出一个黑影,并以极快的速度坠落下来。
许守靖脸色一僵,连忙拨动水流游开,紧接着,就听到背后响起“噗通”的落水声。
他喉结蠕动了下,一脸震惊的看着高台上正戏谑地看着他的乘黄,僵硬地转过身——
害……就这。
想象中让人鼻血直流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苏浣清虽然也被扔了下来,但此时她身上的灵力早已恢复,即便深处水中,也如同在平地上那般,身上没有浸湿半分。
似乎是注意到了许守靖的视线,她蹙了蹙眉,清冷寡淡的眸子瞥了他一眼,意思是:你再看?
许守靖默默转过了身。
打扰了!
乘黄满意地点了点头,把又萌又可爱的小爪子一抬。
平静如镜子的水潭中心出现了一个旋涡,许守靖与苏浣清像是滚筒洗衣机一般不停地旋转,最终被送入了旋涡深处,期间许守靖惨烈如同在坐过山车的喊叫声此起彼伏。
随着旋涡越来越小,水潭再次归于平静。
滴答——
寂静的石室,似乎只有细微的呼吸声与滴水声并存。
月光下,映照在石壁上的四足兽影慢慢延展,眨眼间,变成了一个曲线曼妙人类女子的虚影。
再看看足以俯视整个石室的高台上,哪里还有那只雪白乘黄的身影?
有的,只剩下一名穿着白色纱裙的轻灵女子。
白裙女子抿了抿薄唇,妖艳魅惑的俏脸微红,暗不可察的啐了一声。
骑乘黄增寿?
这当然是迷信,这世间哪儿有坐背上骑一会儿就能增寿三千年的仙法?
如果真有,恐怕早就被那些渴望寿元快执如疯魔的大能们给抢疯了。
从结论来说,单纯的骑是不能增寿的,须要乘黄本身为之倾心,心甘情愿与之交合,此番以来,作为上古瑞兽的乘黄,自然能够给予骑她的人祥瑞。
说简单点,就是和她双修能提升生命力,而生命力就是人类寿元最根本的灵源。
换言之,当面对乘黄说想要骑她,这明显是……
南宫潇潇背靠着石壁坐在地上,白皙的小手环抱住膝盖,臻首微微抬起,看着天花板上被开的一个大洞,那双魅惑人心的狐媚眼中映照着一轮洁白的残月。
“登徒子……”
良久,一声夹杂着恼火的自语在幽闭的石室中回荡。
——
华灯初上。
夜幕下的紫陌城早已挂起了千万家夜灯,带着几分暖意的灯光点亮了城内城外。
在一条从陨龙渊流出横穿京城的临江之上,一只秃顶掉毛的仙鹤踩在江边捕鱼。
狭长的鹤嘴不顾临江的汹涌,在清澈的江河中一顿倒腾。
咔吱——
它轻松夹起了一条十年份的白尾灵鱼,高高的抛在空中,朝着夜空张开鹤嘴,一口吞进了肚子。
旁边的红顶丹鹤馋的“吱吱”叫,扑腾扑腾扇动着翅膀,表示它也想吃。
秃顶掉毛的仙鹤得意的仰着脖子,沐浴的来自同伴的羡慕,桀骜的回视了一眼:这不有嘴就行?
白尾灵鱼:请打开麦克风交流。
红顶丹鹤郑重的点了点头,也谨慎的把鹤嘴探进了江河,一副“不成功便成仁”的架势。
“咕咕?”
“……?”
秃顶掉毛仙鹤愕然地看着自己的同伴——你这咋还变异成鸽子了呢?我竟然把你打击成这样了吗?!
红顶丹鹤当然不知道秃顶掉毛仙鹤对它的编排,一双尖锐的鸟瞳中满是兴奋。
它咬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大家伙,是什么品种的鱼尚且不知,但能够肯定的是,一定比秃顶掉毛仙鹤的要大!
红顶丹鹤甚至都已经想好了,一会儿要摆出什么样的表情,要用什么样的动作彰显自己的伟大。
看!这就是捕鱼达人,本鹤的实力!
“咕咕叽!”
红顶丹鹤长长的脖颈颤抖,牙关咬得死死的,为了用出更大的力气,甚至做出了“白鹤亮翅”的架势。
秃顶掉毛仙鹤歪了歪脑袋,又是把一条十五年份的白尾灵鱼送入口中,看着同伴的鸟瞳中充满了疑惑。
这孩子不是傻了吧?
噗——
水花四溅,一个黑影被红顶丹鹤叼着抛至空中。
秃顶掉毛仙鹤目瞪口呆看着空中的黑影,连忙叫喊着想要自己的同伴闪躲开来。
可惜,不知道这只红顶丹鹤是不是脑子抽了哪根筋,看着秃顶掉毛仙鹤对自己张牙舞爪,还以为它是羡慕自己找到了这么大的“鱼”。
它得意地“咕叽叽”了一声,效仿着刚才秃顶掉毛仙鹤的举动,高高地仰起了脖子,张开了鸟嘴。
接着……
嘭——
白色的水花再次高高的溅起,秃顶掉毛仙鹤不忍直视地猛闭了一下眼睛,尔后缓缓开眼,看着那个把自己同伴压在屁股下面的人类,眼神有些莫名。
许守靖因为缺氧还感到有些恍惚,实现本就有些昏暗,此时更是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屁股下面好像坐着一个……很软的垫子?
他楞了一下,又顿了顿身体,发现确实很软……尽管这是在河畔边缘,可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沙子泥土之流的舒适度。
坏了……不会是把苏浣清坐下面了吧?苏浣清的确实可能这么软……
许守靖脸色一僵,连忙爬了起来,也顾不得其他,顺手把屁股下的柔软给提了起来,然后——
他看到了一只晕厥过去的仙鹤。
“……”
许守靖松了口气,随手把仙鹤扔到了一边,不是苏浣清就好。
噗呲——
江河中再次激起水花,点点水滴洒在了脸上。
许守靖转头看去,只见身着浅碧罗裙的苏浣清上半身冒出了水面,带起了点点涟漪。
纤薄的罗衣贴在身上,褶皱之间能够看到因为湿透而露出了雪白肌肤,乌黑的发丝披在身后,鬓角黏在侧脸,绝美的容颜有些微冷,但却给这样一副清水芙蓉的绝美画卷增添了一分独特韵味。
可惜苏浣清已经恢复了灵气,虽然途中因为地下水的水流过快而一时松懈打湿了衣衫,不过此时上了岸,她才不会多给许守靖看什么湿身福利。
随手掐了个法诀,衣裙上的水分离体,深入江水的下半身也破开了一条无水之路,缓步走上了岸。
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襟与头发,苏浣清发现许守靖依旧在盯着她看,不由得蹙了蹙眉。
但想到自己能得到龙鳞回生草其实有一部分是因为他带着自己摔下陨龙渊的功劳,便叹了口气,轻声道:
“这次多亏你摔下悬崖了,就当你还了我一个人情。”
“?”
许守靖眨了眨眼睛,我把你坑下了悬崖,你竟然还谢我。
苏浣清可不知道许守靖心中所想,她并不觉得自己的逻辑有问题,又道:
“不过你还欠我……好几个人情,跟我去见我师父吧。”
“呃,现在还不……”
许守靖刚想开口拒绝,毕竟他在紫陌城还有不少事情要做,但话到中途,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扬:
“浣清,你看要不我再欠你一个……不,再欠你两个人情,凑个整如何?”
苏浣清一愣,没搞明白他在想些什么,出声道:
“你想干什么?”
“放心,不会耽误你多久,最多就一周。”
许守靖望着灯火通明的巍峨紫陌城,神秘一笑:
“我想钓鱼,钓真正的大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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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今天都想请假了,心态有些炸……坐在电脑前,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说呢,根据刚刚站短给的下周推荐来看,后续是扑街没错了。
有点迷茫该不该写下去,有的作者朋友让我干脆点切了换下一本,有的作者朋友说让我试着写完一本积攒一下经验……怎么说的都有
我心态确实也不如之前平和了,码字也码不进去,这一章是硬码完的,从质量上应该能看出来。
开书的时候我都想好了,第一本不在意成绩,好好的把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写出来就好了……所以有一段时间我没敢看评论,就是害怕有人喷或者其他的什么……结果现在还是在意成绩了,人真是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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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果然还是不适合看这些,心理素质欠佳。
目前在追的朋友也不用太担心,切还是不会切的……有可能我改个书名改个简介之类的,只不过还没想好……也有可能觉得麻烦干脆不改了。
挺烦躁的,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第四十章 回京,然后遇上修罗场(6000字)
夜空如洗,一轮皎洁的残月被星辰簇拥。
白色的点点星光洒在临江之上,木桥、杨柳树、背剑的江湖客,疾驰而过的华贵马车……平如白镜的河面倒影出了紫陌城的人生百态。
一名身着墨绿罗裙的女子被侍女扶着走在临江河畔,眸光温婉如水,脚下踏着石玉街道,每一步都轻柔至极;耳边熙熙攘攘的车马声响有些嘈杂,但却似乎都影响不到她此刻紧张又期待的心情。
石玉街道的尽头是街坊无人不知晓的上将军府,而就在其隔壁的一个崭新院落中,气氛却与外界截然相反,沉闷异常。
大厅的圆木桌上摆放着热气蒸腾的美味佳肴,正中心放着清蒸鲤鱼,采用的是五十年起步的白尾灵鱼,肉质鲜美可口,无须刻意加入调料,回味自当甘甜。
四角也摆放着风格迥异的硬菜,白切鸡用的是皇家养殖的仙禽,粉蒸肉用的是血涌期的妖猪,酱牛肉用的也是五彩光泽的独角灵牛……
这般奢华的晚餐,放在平民百姓身上简直想都不敢想,但对于在座的几位‘贵妇’来说,似乎早已见惯不惯。
小侍女站在角落瑟瑟发抖,偷偷瞄了眼餐桌上各自端坐,但谁也不动筷子的“夫人”们,默默又低下了头。
荆铭在外边跑了一天,都在忙少主吩咐的事情,早就饿得不行了,但几位‘主母’不动筷子,他也只能侍候在一旁干瞪着眼。
少主……你可千万别这时候回来!
按照明面的身份来看,坐在首位的应当是大璃女帝仇璇玑。
但这位女帝刚经过第三次业火焚身,一觉醒来,就听到赵扶摇向自己解释她昏迷过去的种种因由,于情于理也应该把主位让给‘救命恩人’的赵扶摇。
赵扶摇无意暴露自己的真实年龄,众女把她当做有奇门异术的凡人看,她也没有特别地做出反驳。
只是,相互落座之后,赵扶摇发现菜都上好了,却没有一个人动筷子,除了仇璇玑与自己外,皆是面带微笑相互打量,让人莫名感到心底烦躁。
不过碍于性格使然,赵扶摇也不会多说什么,既然别人不动筷子,她也不会去动,身体是凡人不假,可也不代表饿一顿就会当场暴毙。
这里面就要属余娇霜的年龄最小,理所应当的坐在了下位。
她左看看,右瞅瞅,脑袋上竖起了一个问号,凑到虞知琼身边,附耳道:
“娘……这是在干什么啊……”
虞知琼眉眼含笑,听到女儿的话在心中暗叹了一声,笑容却不减半分,低声道:
“你还小,以后就懂了。”
“……”
余娇霜小脸一僵,低头看了看自己尚有发育空间的团儿,又用余光瞥了眼几女碾压自己的规模,顿时缩了缩脑袋。
她略显失落地低下了头,抿了抿唇,出声道:
“娘,我感觉以后也没办法像你们一样大……”
“???”
虞知琼满眼愕然的看着她,无语地摇了摇头。
这女儿没救了……
“咳咳。”
眼看局势不见半分进展,姜容月干咳了一声,把众女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我重新问一遍,你们跟我的小靖……我弟弟都是什么关系?”
众女一愣,依次回答——
“他是我恩人。”
“我是他母后。”
“嗯……算是他师叔?”
“师父呀。”
“……”姜容月挠了挠太阳穴,扭头看向仇璇玑,决定从她开始入手:
“仇师叔,小靖应该……不是您失散多年的儿子吧?”
仇璇玑坐在赵扶摇的一侧,身着一袭浅红纱裙,衣襟鼓囊囊的,柔顺的衣衫勾勒出了奢华惹火的曲线,白璧无瑕的脸儿上不施粉黛,却不减半分姿色,反而和以往的雍容华贵比起来多了分仙气。
只是,此时她脸色十分苍白,气色虚浮,眉角充满了疲惫。
其他人也许是心中有所想法才一言不发,而她……是真的没力气了。
仇璇玑连提起筷子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听到姜容月的话,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想要解释一下却发现自己没有舒口气都难,只好低声简短地总结道:
“楚师妹同意了的。”
“……?”
姜容月如杏美眸透露着错愕,师父同意了?这怎么可能……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谁最了解楚淑菀,除了许守靖可能就是姜容月了。
楚淑菀与仇璇玑争强好胜在龙玉门不是秘密,虽说并不是大仇小恨,但也不应该会把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小少主送去跟给劲敌当儿子啊?
可仇璇玑都已经这么说了,她在没有向楚淑菀问清楚之前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要转移目标到了虞知琼的身上:
“虞师叔……”
她刚刚开口,虞知琼便娇笑了一声,打断道:
“放心吧,容月,我跟小守靖没有发生你想象中的事情。”
“啊……”姜容月脸上一红,有些不知所措。
倒不是她单纯到以为在座的人没有看出她的心思,可被看穿心思是一回事,但被当众点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了。
不过,虞师叔都这么说了,说明她跟小靖确实没什么吧?
然而,还没等姜容月心中大石落地,就看到虞知琼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了舔红唇,嘴角挂着媚笑,眉眼含笑地说道:
“嗯嗯,我跟小守靖‘还’什么都没发生呢。”
“……”
听着虞知琼刻意加重了‘还’的发音,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姜容月心中一片凌乱。
她不想在这件事情上深思,自我欺骗了一通,准备‘审讯’下一个嫌疑人。
虞知琼的身边就坐着余娇霜,刚问过虞知琼的情况下,按照顺序自然是该问余娇霜了。
可姜容月刚想开口,杏眼瞟了瞟余娇霜有待发育的团儿,又低头看着自己高高撑起的衣襟,几乎遮住了下方的视线,暗自点了点头,便扭向了坐在首位的赵扶摇。
嗯,她应该跟小靖没关系。
余娇霜看着姜容月逐一“审问”,娇俏的小脸上写满了兴奋,心中都把词想好了,结果轮到自己的时候却发现什么都没说,直接把给略过了!
她顿时整个人一僵。
……为什么?
难不成是想把我留到最后?
可她刚才明明就看了我一眼……而且莫名觉得好像被小瞧了……
赵扶摇看到姜容月面向自己,经过刚才的一轮,不等她开口就知道想要问什么,心中微叹了下,平静道:
“和之前说的一样,他是我的恩人。”
恩人?恩人和恋人冲突吗?
姜容月小手捏紧了衣角,抿了抿唇,却不知道开口说什么。
面对大璃女帝仇璇玑她都可以做到坦然自若,即便仇璇玑修为再高,身份再尊贵,她毕竟有着自己师叔这一层身份。
可面对赵扶摇这样里里外外除了容貌就没什么特殊的凡人,姜容月却心中一阵紧张,就好像平民百姓见到大璃女帝时一样的反应。
她搞不懂为什么,却总觉得赵扶摇的身份很尊贵,甚至超过了仇璇玑……
场面一度再次陷入了沉默,似乎又要回到之前相对无言的局势。
圆木桌上的美味佳肴升腾的热气已然消散,如果再过一会儿,恐怕就要凉了。
荆铭蹲在角落里自闭,看着逐渐失去光泽的白尾灵鱼、云喙仙鸡、五彩神牛……暗自叹息。
是我把你们抓来的,可没能让你们在最美味的时候被吃掉,我对不起你们啊……
踏踏踏——
庭院里忽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荆铭当即警惕地抬起头,环视了一圈与他同样抬起头,神色各异的“主母”们,眼神中满是惊恐。
少主,你……你不会现在回来了吧?
“荆铭!我回来了!”
这一声带着些许长途跋涉的疲惫,却又欣喜如游子归乡般如释重负的声音响起。
荆铭喉结蠕动了下,旋即惊恐的眼神转为了坚定,趁着几位“主母”没有注意到他,推开窗户,一个翻身窜了出去。
死道友不死贫道,少主,好自为之,对不起了!
——
临江河畔倒映着垂柳蓬茸的柳树枝条,此时已是深秋,垂下的枝条干枯,上下不见半分绿色,俨然一副‘油枯灯尽’之感。
巍峨延绵的高楼窗沿下竖起高墙,街边行走着文人书生,似乎是在去往前阵子诗会大获成功的龙渊阁。
苏浣清与许守靖并肩走在临街的院墙下,听着许守靖给自己解释了许久要自己做什么,忽然蹙眉出声道:
“你确定这样有用?”
许守靖对自己的计划当然充满了自信,淡然一笑:“放心吧,我说有用就一定有用。”
苏浣清半信半疑,犹豫了下,抬眼与之对视:
“你不怕……我去晚了?”
许守靖闻言笑了笑,走快了几步,在一颗枯黄枝叶的杨柳树下停下,转身看着神情寡淡的绝色佳人。良久,出声道:
“我相信你一定能赶得上。”
河面粼粼,柳树飘飘,不时落下几片枯叶,被路过的行人或车辇碾过。
白衣公子面带儒雅随和的微笑,而他对面的浅碧罗裙的女子站在原地,似乎在倾听白衣公子认真的话语,俨然一副诗中画卷。
然而,女子寡淡清冷的美眸在他那张足以迷倒千万家小姐的俊俏脸庞上瞟了瞟,收回视线,就像是没看到这家伙一样,淡然地从他面前走过。
“呃……”
许守靖看着苏浣清优美的腰线与臀线,略苦恼的挠了挠后脑勺,自语了一句“没撩到啊……”加快步伐跟了上去。
不知不觉间,两人走到了将军府旁的院落。
许守靖抓着门环敲了敲,然后在一旁静默等候。
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来开门,他微微蹙眉:
“荆铭这是跑哪儿摸鱼去了……皮又痒了?”
顿了下,他语气有些歉意地说道:
“人好像出去了,要不等一会儿?或者我带你去开个房…找间客栈。”
说着,便转头看向苏浣清想要征求意见。
可转过头时,却发现原本苏浣清所在的地方却空无一人,许守靖顿时神色一愣。
嚓——
耳边传来了轻物离地的声响,许守靖抬头一看,发现苏浣清飞身上了院墙,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你需要别人开门吗?”
闻言,许守靖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说得有道理。
两人翻过围墙后,便在许守靖的带领下来到了后院。
尽管荆铭可能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但赵扶摇肯定是在家没错。
他可没忘记这次去陨龙渊的目的是什么,都已经拿到了‘神净罚天’,肯定是越早开始给仇璇玑治疗越好。
穿过狭长的游廊,许守靖看到正厅亮着耀眼的灯光,隐隐还飘出了饭菜的香气。
许守靖还没有修行到不食五谷的地步,外出这几天,不是吃又涩又苦的野果,就是吃方便携带难以咀嚼的干粮。
此时一闻到香气,本来还不怎么饿的肚子突然感到一阵空腹感传来。
好家伙,我说荆铭你不在前院待着是干什么,原来是在藏着吃东西啊!
许守靖长舒了口气,瞥了眼旁边打量四周的苏浣清,低声道:
“要不先来吃个饭吧?等会让我再给你安排房间。”
苏浣清闻言迟疑了一下,缓缓点头。
许守靖见她同意,笑了笑,迈着迫不及待的步伐,口中高喊道:
“荆铭!我回来了!”
嘭——
推开门的瞬间,许守靖明显听到屋子背面有重物落地的声音传来,隐隐还带着些窗户‘吱呀吱呀’的声响。
许守靖略感莫名的看了眼因为被用力推开还有些晃荡的窗户,视线又经过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侍女,最终来到了正厅中央的大圆桌上。
唰——
顷刻间,五双眼睛同时锁在了许守靖的身上,惹得他浑身一僵。
尤其是在看到边缘那双带着幽怨的眼眸,简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他喉结蠕动,声音有些颤抖:
“容……容月姐,你怎么来了。”
姜容月不再似往常那般像一个知心大姐姐一样,反而眼神如刀,冷笑道:
“我不能来吗?你知道我跟师父有多担心你吗?你却在京城沾花惹草,连寡妇和师叔还有小孩子都出手……”
余娇霜瞪大了眼睛,我不是小孩子啊,你不能因为一个地方小,就否定她的全部啊……
许守靖一阵头大,尤其是感受到虞知琼似笑非笑的眼神,总觉得后背发麻。
瞥了眼仇璇玑与赵扶摇脸色无恙后,连忙上前几步挽着姜容月,轻声道:
“容月姐,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
姜容月打掉了‘好弟弟’伸过来的手,瞪圆了杏眼,语气中满是恼火:
“你不要觉得还和以前一样说几句好话我就原谅你了!我在外面执行任务,一听到你遇到刺客,连任务都不要了,马上就跑来找你,可你居然……”
说着,眼眶红了一圈,竟是快把自己说哭了……
许守靖感到良心似乎疼了那么一瞬间,看了眼旁边一副“非礼勿视”模样的几女,松了口气,上前把姜容月揽进了怀中,也不顾对方的挣扎,附耳道:
“容月姐,你相信我,我最喜欢你了。”
嗯,也最喜欢楚姨还有她们了。
“她们哪儿能跟容月姐比啊,我可是被你看着长大的。”
对,暂时还不能比,不过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毕竟一碗水最好还是端平点。
耳边炽热的气息让姜容月耳朵微颤,各种意义上真心实意的话语让她的抵抗弱了几分。
姜容月又捶打了几下许守靖的胸膛,柔美的脸儿泛红,声若蚊蝇:
“你就会哄我……”
搞定了……许守靖松了口气,打算继续怀柔攻势一波,至少暂时让容月姐不再问‘沾花惹草’的事情。
踏踏踏——
忽然响起的脚步声,让刚松口气的许守靖再次紧绷神经。
坏了,怎么忘了还有这回事来着……
身着浅碧罗裙的苏浣清跨过门槛走了进来,她那充满美感的身材线条,顿时吸引了包括姜容月在内几女的视线。
苏浣清寡淡的眸子扫了一圈屋子里的莺莺燕燕,眼神略显意外,旋即不咸不淡地瞥了携美在怀的许守靖一眼,好似在说:
这些你都没处理好,居然还跑来撩我?
许守靖捂住眼睛,不敢看了……
果不其然,原本老老实实地待在他怀中的容月姐疯狂挣扎了起来。
“你松开我!”姜容月杏眸含怒,一咬牙,猛地下脚——
“嘶……”
右脚突然传来刺痛,许守靖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与楚姨截然不同,从小宠着他的容月姐居然舍得踩他了……
许守靖下意识的松开了手,怀中的软香温玉离去,他微微分开指缝,赫然对上了那双悲愤不已的美眸,于是又默默合上了指缝,转过了身。
姜容月看到许守靖居然还敢扮鸵鸟,冷哼了一声,整理了一番情绪,重新恢复成大家闺秀的模样,双手叠在腰间,走到苏浣清的身旁,轻笑道:
“我是小靖的姐姐,你是……”
苏浣清看得出姜容月的笑得言不由衷,以她的性子自然没兴趣参与这些宫斗,瞥了一眼一旁踱步看风景的许守靖,收回视线,平静道:
“我跟许守靖没关系,他欠我人情罢了。”
姜容月紧盯着苏浣清的神情,发现她不似作假,心底松了口气……
苏浣清看她的表情自是明白这个‘姐姐’,恐怕不是什么‘正经姐姐’。
她迟疑了一下,觉得还是趁早说清楚比较好,出声道:
“我跟他没关系。不过,他将来会成为我师父的道侣。”
“!!!”
姜容月小口微张,满眼愕然。
居然都勾搭到人家师父身上去了?!
许守靖在后面听得清清楚楚,早已戴上了痛苦面具。
我怎么就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操作?
你这是要置我于死地啊……
姜容月气的饱满的衣襟不断起伏,气息都粗重了几分,就在她打算继续审问许守靖的时候,不知道去哪儿的荆铭走了过来。
只见荆铭眉角带着愁容与惶恐,牙关颤动,似乎在恐惧些什么。
许守靖可不管这么多,他现在看到荆铭就跟看到救世主一样,连忙上前给了个熊抱:
“荆铭,你跑哪儿去了,想死我了!”
说着,便给他打眼色,让他赶紧找个理由带自己离开。
荆铭自然是看得出自家少主的意思,按照往常的话估计就这么做了。
可惜他这回不是来当‘救世主’的,并且还很有可能给自家少主补上最后一刀……
“少……少主……”荆铭好似被裹挟了般,面带苦涩:“有……有人找你。”
许守靖神色一愣,蹙了蹙眉:“谁啊?”
“不会又是哪个姑娘找上门让你负责吧。”虞知琼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许守靖没心思搭理她,想也知道不可能,满打满算他招惹过的姑娘除了楚姨都齐了,上哪儿再找一个?
然而,荆铭却咽了口口水,支支吾吾道:“差不多……确实是个姑娘找上来了。”
此言一出,包括刚才出声拱火的虞知琼在内,众人皆是脸色一怔。
还真有?
踏踏踏——
一个身穿墨绿罗裙的女子被侍女扶着走了进来,看见众女后神色一愣,旋即手叠腰间温婉地行了一礼:
“小女子染曦,见过诸位姐姐。”
许守靖的桃花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随后便被一阵怒火覆盖,他目如火炬般瞪着荆铭,似乎压抑着滔天怒火:
“说!你为什么要害我!”
荆铭在脸上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少主,真不怪我,染曦姑娘说见不到你就要在门口长跪不起,我……我也是为您着想,万一这也是以后的‘少夫人’,那怎么能让她跪着呢……”
许守靖咬牙切齿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那我还要好好谢谢你了?”
荆铭知道自己难逃此劫,不如干脆皮一下,深吸了一口气,有些不好意思的捂着后脑,嘿嘿笑道:
“不用不用,为少主分忧,是我等应当做的……”
“滚!”许守靖一脚把他给踢了出去。
半空中,荆铭像是习惯了被提飞一样抱臂沉思,心中却是暗道:
看来少主真的心乱了,这一脚居然还没有以往的三成功力!
算了,刚好再去查查之前少主交代的事情。
打发走荆铭之后,许守靖双手拍了拍自己似玉般的脸庞,转过身时,俨然换上‘好弟弟’的轻笑,他走到姜容月的身边:
“容月姐,你听我……算了我不解释了。”
被姜容月冰冷地视线审视,许守靖连忙改口。
姜容月目光冰冷,眼角含泪,猛抽了一下高挺的鼻梁,冷声道:
“许守靖!你是该好好解释一下了。”
除了仇璇玑与赵扶摇之外,几女皆是连连点头。
这一来一回把染曦看懵了,硬是不知道该怎么插话。
可她来都来了,总不能就在旁边干看着,忍不住开口道:
“许公子,染曦此番前来有要事商谈……若是公子答应,染曦愿余生侍奉左右。”
“……”
被围在中间的许守靖捂脸望天。
大姐,您晚会儿再说行不……我还想活下去……
雨落闻声烦说
感谢书友20200622001201743、该隐赫斯特的老王、无法说出来的话的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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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曦在大纲里应该是第三十六章,姜容月上门,结果遇上赵扶摇、虞知琼……在那里第二次出场,我写那一章的时候没看卷钢,因为第一卷大纲我之前天天看,感觉情节都牢记于心,写的时候也很顺畅……结果就给忘了,那一章就是为了给这一章修罗场铺垫……我刚看大纲的时候才发现有点不对劲,怎么好像前面少写了个染曦……然后没办法,只能这么硬加上了,尴尬……以后无论记不记得大纲上的情节,我都要写之前看一眼了,抱歉抱歉……
致谢!
有人提出建议我好开心!(真的有人在追哎!)
稍微说两句吧,后面再谢谢打赏。
有位读者说我四十章内就出现了好多女主,而且脸谱化……感谢这位读者的指摘,我虚心接受批评,毕竟我自己也感觉到了这个问题。
不过,我还是想稍微解释一下的。
先说结论,造成这个现象的原因,很大一部分是因为……第一卷本身,就是个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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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前扫榜的时候就看得出来,大部分后宫文的开头写法是由一两个女主慢慢发展,到后来遇到的女主越来越多,例如我前阵子刚全订的《太莽》,还有鸡大的《仙子请自重》。
升级流的传统写法,就是一个阶梯一个阶梯往上走,根据需求设置配角、女主,合适的地点出现合适的角色,这是写任何类型小说的基本。
那为什么我偏偏让第一卷一下子把女主出现完了呢……
一方面是我的写法问题,第一卷我对女主基本没有花什么笔墨刻画,因为我的目的只是为了让她们出现,混了脸熟,等后面“主场卷”的时候再挖掘角色的内心。
嗯,事实证明,我太天真了,写到中途我就觉得女主出现太多,果不其然有人提出了这样的问题……
当时想的是这一卷很快就过去了,忽略了第一卷其实是一本书的重中之重,就算后面的的剧情发展再精彩,如果第一卷不足够吸引人,那也是没人看的。
只能说我刚出道还不太成熟,想的事情都比较片面,还是感谢各位读者的指摘。
话题又说回来了,为什么要这么写?
……不知道你们又没有听说过旋涡构建法,这种写法一般是放在都市上的,恰巧我就是写都市出身,以前研究的也基本都是都市文。
举个例子的话,靖儿就是一艘船,他的目的地自然是行驶到终点,这就是大主线的剧情,而支线,就是一个一个接连不断的旋涡。
在这里的旋涡,指的是各个女主。
船(靖儿)陷入到一个旋涡中,就会触发这个旋涡的副本(女主的背景种种引发的事件),等到这个副本结束,前往下一个漩涡,等到所有旋涡都解决之后,最后行驶到终点。
这就是旋涡构建法的基础,有兴趣的朋友可以拿去对比一下大火的都市重生文,大部分都可以对得上的。
如果有人看过我上一本没签约的《我能复刻所有剑术》的话,应该能察觉到,那本跟我这本的开头大同小异,都是在第一卷一口气把四位女主扔出来,然后后面再写个人主场卷(虽然还没来得及写到就切了)。
解释到这里应该都明白了……嗯,我是头铁,忽视了市场与读者的观感,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写。
第一次不成,第二次还要这么搞==,事实证明写到途中我就发现这么写真的不太行,如果只有几个女主的话还勉强可以,但我这种后宫文……明显不太行。
万分抱歉!
前几天心情比较烦,不敢看评论害怕被喷,我又不想跟读者对线,现在怎么说呢……
该说是豁达了?还是说如释重负?
知道给我的推荐不是什么好推后,经过一个晚上的边喝酒边PUBG+LOL,我似乎肩上一直感觉到的沉重感消失了许多,失落该有肯定还是有的,但似乎又有些找回刚开这本书时候的感觉了。
现在第一卷基本上已经快要结束了,就差一个大高潮,下面我也会在精细一些,争取第一卷圆满落幕。
剩下的还有好多想说的话……还是等第一卷结束总结的时候再说吧,感谢各位支持我到现在的读者。
统一再感谢一下打赏——
感谢早川玖月雪
感谢书友20200622001201743
感谢该隐赫斯特的老王
感谢无法说出来的话
感谢这是一个坏名字
感谢叶似花
感谢书友20200214083832580
感谢搓澡巾一号的月票
谢谢诸位的支持!!!
第四十一章 神净业火
烛火幽幽,带着暖意的微光洒在室内的一对男女身上。
许守靖喉结蠕动了下,望着眼前朦胧中惹人遐想的背影,微瞥开了视线。
“呼嗯……”
仇璇玑衣衫半解,长发如墨般洒在背后,笼罩在玉体上的薄纱自肩头滑落,只留下了红艳的里衣;裙摆缠在腰间,雪白细腻的美腿斜放在床榻上,一手环抱着胸脯,一手捏着裙摆,脸色苍白无力,不时传出腻人的呻吟。
窸窸窣窣的衣服摩擦声在耳畔响起,许守靖呼吸微乱,从鼻腔吹打出来的气息有些发烫,他忍不住回头朝着外面喊道:
“要不还是你来吧,我不太行……”
吱呀——
赵扶摇推门进来,瞥了眼床榻上艰难地在脱衣裳的仇璇玑,对着许守靖低声道:
“只有身位五行绝脉的你才能做到,方法已经教给你了,我留在这里没用。”
许守靖尬笑了几声,没有回答。
压根就不是这个问题……
问题是……孤男寡女还在脱衣服,很难顶啊……
哐当——
冷风被檀木门阻隔,室内再次只剩下了孤男寡女二人。
许守靖叹了口气,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脑袋里开始回想刚才的惨状。
方才正厅里一片混乱,他花了好大的工夫才解释清楚从来到京城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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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为解释过就没事了,但许守靖还是小看了女人闹腾起来的能力。
你解释归解释,谁说解释了就一定要理解你?
直到最后姜容月都沉着脸,无论许守靖说什么都不理他,看样子是已经在心中给打上了‘负心汉’的标签。
再加上旁边还有个不停拱火看热闹的虞知琼,简直不要太惨。
打破这一局面的,正是仇璇玑。
准确说,是仇璇玑体内的业火。
许守靖都已经做好了通宵哄姜容月的打算,可没想到,仇璇玑体内的业火突然发作,一下把在场的所有人都给看懵了。
连姜容月都暂时‘忘记了’许守靖沾花惹草的事情,让他赶紧去给仇璇玑治疗。
能够从修罗场中跳出来,许守靖自然是求之不得,再加上他本来就打算吃完饭后尽快给仇璇玑治疗,此时更是顺水推舟。
不过,在许守靖听赵扶摇给自己讲解去除业火的流程后,整个人都傻了。
什么玩意?
什么叫“亲手”全身“引导”,咱能不能说点能听得懂的……
让人惊奇的是,作为当事人的仇璇玑只回答了一句“知道了”就没有再发表任何意见。
仇璇玑自然是不可能让许守靖去帮她脱衣服,可她本来就因为业火浑身乏力,即便有心想要快速脱掉衣服,却也根本做不到。
于是在许守靖愣神中,不知怎么地就变成了现在的情况。
烛火的微光,将曲线优美的影子印在了墙头。
仇璇玑十分缓慢地撩起裙摆,压抑着从红唇中漏出来的痛苦呻吟,另一只手废了好大力气才解开系紧的布扣,里衣滑落,露出奢华线条的光滑脊背。
三千青丝垂落肩头,肩膀与下腋的夹缝中,隐隐能看到饱满的弧线,顺着背线往下瞟,尽管被堆砌的衣衫遮挡,但却依旧能看出臀儿的玉润珠圆。
“咕噜……”
许守靖吞了口口水,默默闭上了眼睛。
他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不想趁人之危,就算想要摩擦出点火花,也不应该是现在。
嗯……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怕如果真的肆无忌惮地看,事后很可能会被这位大璃女帝给当场烧成黑炭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仇璇玑终于做完了准备工作,透露着几分疲惫的凤眸流转,斜了一眼不远处装作在看风景的许守靖,低声道:
“好了。”
“啊……哦。”
“?”
仇璇玑眉峰反蹙,见到许守靖光‘哦’了一声,愣在原地也不见过来,她抿了下红唇,凤眸微瞥,沉声道:
“过来。”
声音无力,但却透露出了语气中的不容拒绝,看着还挺严肃,就如同在命令朝堂臣子。
人家都这么说了,再不采取点举动,就显得有些矫情了。
许守靖尴尬地笑了笑,缓步走了过去。
他尽量想要让视线避开仇璇玑惹火的身材,但这玩意真不是光凭意志力就能控制住了。
即便有心想要转移注意力,只要视线还停留在那完美无瑕的玉体上,总是会有意无意地瞟到那些不可言语的美好。
“开始吧。”
得到准许的命令,许守靖深吸了口气,从琼玉阁中拿出漆黑的重枪,伸到了仇璇玑的面前。
仇璇玑犹豫了一下,伸手握住了枪身。
霎时间,空间似乎发出了一阵细微的波动。
仇璇玑眼神有些诧异,似乎是在惊叹世界上居然有能消除灵力的仙器存在。
先前曾经说过,许守靖的真气对于五行错乱的问题有奇效。
然而许守靖与仇璇玑境界相差太大,仇璇玑体内的灵气会在被打乱五行平衡之前,处于自发保护,将这股外来的真气排出体外。
即便‘沉默真气’再怎么特殊,如果没办法发挥原有作用,那依旧是白给。
神净罚天的作用就体现在这里了。
灵气会把‘沉默真气’给排出去?
那把你灵气给整没了不就好了嘛。
一切都和赵扶摇说的一样,仇璇玑在握住漆黑重枪的枪身时,浑身的灵气消散一空,除了还境界带来的肉体强度,与凡人几乎没什么区别。
许守靖松了口气,目前为止还一切顺利,剩下的只要他把自己的真气从仇璇玑身体的各个角落注入进去就好了。
凝结了一抹真气在手掌心,缓缓贴在了仇璇玑光滑洁白的美背上——
“嘶……”
许守靖倏然收手,只见刚才与仇璇玑背部相接的手掌变得通红,宛如被火烤了一般的刺痛感纠缠着神经,挥之不去。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看到仇璇玑原本白皙的皮肤染上了红晕,额前、脊背、腰窝都分泌出了一层绵密的细汗,微冷空气的环绕下,隐隐有白雾升腾。
许守靖心底渐渐回过味来,顿时眉头紧皱。
仇璇玑之前一直用来对抗业火的是什么?肯定是她的灵气啊。
可现在她却因为神净罚天的缘故,身体里一丝灵气都没有,业火失去了制衡,定然比之前要更加汹涌。
显然,仇璇玑比许守靖更早就想明白了这个过程,此刻强忍着浑身经脉中的炽热,咬着红唇,低声道:
“我没事,你继续。”
许守靖深吸了口气,真气汇聚在手掌上,形成了一层肉眼看不见的薄膜,再一次贴了上去。
呲——
宛若铁板煎牛排的声音响起,手掌的刺痛感让许守靖也跟着冒出豆大的汗珠,但他却不敢有丝毫放松,控制着指尖划过仇璇玑身体的每一寸肌肤。
“啊嗯……”
仇璇玑嘤咛了一声,风容表情不变,眉间却有些扭曲,似乎在忍受着身上游走的怪异感与业火焚身的痛楚。
没有灵气的排斥,‘沉默真气’在仇璇玑的体内如同鱼儿入水般畅通无阻,很快就破坏了她的五行平衡。
业火受到压制,在一瞬间的示弱后,立刻进行反扑,似乎是想要夺回体内五行的霸主地位,许守靖只好持之以恒的用真气与之缠斗。
随着时间流逝,业火终究是顶不住万古唯一‘五行绝脉’的含金量,渐渐失去了声息。
烛火在不知不觉间熄灭,红烛化成了一滩蜡油。
此时正是深秋,室内的空气却如同在沙漠中暴晒般炎热。
仇璇玑缓缓睁开了眼睛,伸手拿起红纱披在身上,遮住勾魂摄魄的玉体。
她转动身子,视线中的场景由模糊到清晰,最终聚焦在了白衣公子有些扭曲的脸上,瞥了眼许守靖发红的手掌,出声道:
“结束了?”
“嗯……”
许守靖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心底多少还是有点郁闷。
刚才该摸得不该摸得基本都摸了,不过他手被烫麻了,一点感觉都没有。
如果一开始就摸不到,那还好,毕竟本来就没有进展到那个地步嘛,怨不得谁。
可这种明明摸了,但没完全摸的状态,反而让许守靖有些无语。
我这是占便宜了还是没占?
不过现在治疗也已经结束了,他想了下,也没有理由继续赖着了,就打算告辞。
“你觉得……我该有怨吗?”
许守靖愣了下,有些没反应过来:
“什么?”
仇璇玑沉吟了片刻,抬眼直视着他:
“你觉得,我该对父皇把江山扔给我这件事有怨吗?”
听她又说了一遍,许守靖才恍然大悟。
这是因为上次看到他一时兴起教育仇伤云的场面,又开始自我脑补了?
原本许守靖想说个官方回答,但在看到仇璇玑微冷的眼神中透露出地威胁后,他咽了口口水,想了下,出声道:
“人与人的体质……啊不是,人与人的想法不能一概而论,我只能说帮你参考一下。”
见仇璇玑沉默,许守靖干咳了下,认真道:
“若是朝堂上那些大臣,只会强行认为你大公无私,为了一个终将不属于自己的江山尽心尽力把持朝政十三年,这么伟大的事情,如果心中有怨怎么可能坚持的下来?不应该早就跑路了吗。
如果是仇伤云那小子,你要说你有怨,他估计当场支持你退位不干了,心里都有怨了还要打白工?……呃,我不是在说他没主见……虽然确实挺没主见的。”
仇璇玑没有理会许守靖最后编排自己弟弟的那句话,而是沉思了一会儿,出声道:
“你觉得,我应该接受哪一种?”
许守靖像是意料到她会这么问似的,轻笑着摇了摇头:
“我觉得你都可以接受,大璃人最擅长的事情不是折中吗?你完全可以心有怨言的情况下继续兢兢业业,直到把皇位传给仇伤云。”
——
许守靖一脸虚脱地从仇璇玑的屋子中走出来。
看着很像是被掏空了,事实上确实也被掏空了。
不过被掏空的不是那啥,是真气。
仇璇玑再怎么说也是涅槃境,其反噬业火的强度也不是许守靖这种勉强算是灵枢炼体能够承受的。
可以说,这次镇压业火,基本上全靠硬灌。
赵扶摇看到许守靖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像是早用准备那般,适时的递过去一块干毛巾:
“完了?”
许守靖神色一怔,愣愣地结果毛巾擦拭身上的汗水,随口答道:
“嗯……完了,这样就算是治好了?”
赵扶摇面无表情地摇头。
“没……没好?”许守靖擦拭背上汗水的手一僵。
还要再被榨一次?
“是还没完全好。”赵扶摇瞥了他一眼,看向了别处,平静道:“她五行错乱有一部分原因是旧伤,但更多的是道心不稳,如果不重塑根骨,只凭借外力治疗,最少也要一年左右。”
“一年?!”
许守靖瞪大了眼睛,这次他都半条命没了,一年……开玩笑的吧。
赵扶摇不用猜都看得出他心中在想什么,微微叹息了一声:
“对现在的你来说确实吃不消,但也只是‘现在’。”
许守靖闻言一愣,倒是从赵扶摇的话中听出了莫名的意味,连忙道:
“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该突破了。”赵扶摇淡淡地说道:“你此次从陨龙渊回来,炼体明显已经达到了灵枢巅峰,剩下只要我帮你引气,就能突破到化水境。”
许守靖呼吸重了几分,眼神中满是兴奋。
化水境!
通脉与灵枢,其目的都是炼体。
你要说这是修仙吧,虽然也算,但毕竟与灵气没啥关联,看许守靖之前天天练武道都能和灵枢通脉差不多就能知道真没啥含金量。
然而到了化水境就不同了,灵气入体融入全身血液,这可是实实在在地化天地灵气为己用。
可以说,到了这一步,才算是真正入了仙道!
许守靖不知道自己等着一天等了多久,从记事起得知自己无法修行时,每天晚上都在想若是自己有灵气的话会怎么样。
一年复一年,一日复一日,现在他终于等到了,这让他如何不激动?
“少主!少主!!”
就在许守靖迫不及待的想要找个小黑屋拉着赵扶摇双修时,荆铭拿着一沓子文书跑了过来。
许守靖眉峰微蹙,这货不是被他踢飞了吗?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平常不是巴不得趁着这种机会跑青楼吗?
他想了想,觉得还是摆一下少主的架子比较好,便出声训斥道:“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我龙玉门要时刻镇静自若,这样才符合大门派的风骨。”
荆铭气喘吁吁的扶着膝盖,手里举着文书,虽然上气不接下气,但语气中却透露着一丝兴奋:
“不是啊少主,我……我查到了!果然都和您想的一样!”
“什么……真的?!”
许守靖漫不经心的神情一僵,旋即一个激灵,惊呼出声。
这一声在院子回荡,传到了将军府,吓醒了虞知琼母女后,又吓得街边收摊的鱿鱼摊老板差点一个趔趄摔在地上。
鱿鱼摊老板愤愤地对着院子“呸”了一声,暗自说了句“大晚上的鬼叫什么”,便悻悻然推着摊子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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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没什么状态……我不想ghs的,但第一卷大纲上这段就这么写的……对不起,这卷结束之后,我少写这种剧情好吧……
第四十二章 姐姐在身边的日常
夜幕阑珊。
早钟沉闷的撞击声回响在紫陌城的上空,街边陆陆续续摆起了小摊。
荆铭推开红漆大门,迎着刺骨的凉风,伸着懒腰大喊了一声“爽”,便指挥着几名家仆开始清扫院子里堆积的枯叶。
静谧的后院没有外界早市的嘈杂,似乎还伴随着均匀的呼吸声,许是几名‘大小姐’与‘贵妇人’还在熟睡。
一对男女静悄悄的待在屋子里,为了不发出过多的声响,脚步轻柔地爬上了床榻。
许守靖迫不及待的脱掉上衣,光着膀子盘膝做好,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感到背后一阵刺痛,他忍不住惊呼出声:
“干嘛……”
说着,眼神莫名地转过头看着身后穿着白衣仙裙的女子。
赵扶摇面无表情,在许守靖后背留下一个鲜红的手掌印后,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出声道:
“静气凝神,修炼最忌讳心不静。”
“哦……”
许守靖悻悻然地回了一句,收齐了兴奋地情绪,双手自然放在膝盖上,闭着眼睛,开始细细感受运气的变化。
如果要问,体外循环与其他人正常修炼的体内循环有什么区别的话,那大概就是‘丝毫感受不到瓶颈’这点了。
正常的修炼步骤是要汲取天地五行灵气入体,通过锻体后,以肉体、经脉、血液为基,有规律的运转周天。
等到灵气越来越多,并且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已经达到了一个上限,就会发现灵气的纳入不再是增加,而是改变其性质。
与此同时,每一丝灵气的纳入都会变得十分艰难,这就是俗称的瓶颈。
突破的办法也很单纯,锻体两境就是继续拓展经脉,炼气化水就是以气蕴力,又或者涅槃境时重塑根骨,重霄境时点亮神魂……
如果要简化一下修炼的过程,完全可以概括为‘缺什么就炼什么’。
当然,像是寻道,道心,功法,五行所属,灵气的性质改变……这些并不是一言两语就能说完的。
但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无论是在哪一个阶段,都一定是在修行者本人身上进行的。
许守靖这样的体外循环,先不说前所未有,闻所未闻的事情了……
原本应该由他自己感悟突破的瓶颈怎么办?
答案其实很简单,赵扶摇帮他突破就行了。
赵扶摇的身体是万灵皆融的五行玄脉,在这个基础上,哪怕是经过许守靖身体‘玷污’的灵气,也能够在体内循环。
换言之,许守靖需要做的运转周天、突破瓶颈、炼化灵气……这些赵扶摇都在自己体内帮他完成了。
许守靖只需要适应那些已经被赵扶摇加工过的灵气,就能够轻松的进境。
再说的简洁一些,就相当于赵扶摇在给许守靖打白工,许守靖除了纳天地灵气外什么都不用干,躺着等进境了属于是。
“咕咕叽——”
窗外想起了不知名仙禽的叫唤声,临街巷里中原本只有很细微的交谈声,渐渐发展为了熙熙攘攘的嘈杂。
“呼……”
许守靖深吸了一口气,感受到后背上那双柔软的小手离开了后背,调整了一番心绪,扭头问道:
“好了吗?”
即便对于这等低境界再怎么手到擒来,赵扶摇现在毕竟只是凡人肉体,一连两个时辰不曾停歇地运转周天,还要炼化五行绝脉体那等诡异属性的灵气,早已有些体力不支。
她微垂着眼帘,声若游丝地说了句“好了。”,玉体一沉,倒在枕头上睡了过去。
许守靖从她发虚的脸色能看出有多么疲惫,略微心疼的捋了捋她柔顺的黑发,盖上被子,捻手捻脚的走了出去。
院子里的红叶被整齐地扫成了几堆,光秃秃的树枝挂上了灯彩,被冷风吹拂,发出“嘭嘭、嘭嘭”的晃荡中撞击的声音。
许守靖微瞥了一眼,暗自念叨了句“荆铭还挺有想法的。”,抬步来到了院中央的空地。
早在刚修炼完后,许守靖就想要试试这从未接触过的灵气是什么样子的,毕竟虽说进境到了化水,可他全程都在划水,根本没什么晋升的感觉。
但看到她疲惫的样子后,他还是按捺着急切的心情,等走出了房门,确认打搅不到赵扶摇后,慢慢运转起了完全陌生的灵气。
许守靖清楚的感受到,原本用来储存真气的气海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从头到脚对身体每一个毛孔都掌握的开放感。
真气终究只是凡间武学的一种气功形态,用完了就要补充,提升方法也只有硬炼,每次在调动的时候,都清楚地有着‘使用真气’这一概念。
但灵气却完全不同,许守靖甚至觉得,灵气就如同他的手脚、鼻子、眼睛,嘴巴……灵气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就像五感一样,只是一种身体能力,不存在‘使用’这个概念。
并且,与真气用完就没了不同,灵气并不需要特别的去补充。
整个天地之间,只要是在天道法则之内,全都是五行灵气,即便用光了,灵气也会像是融入血液中一般,化为他的形状,融入体内奔流不息。
许守靖盯着自己的手掌微微出神,喃喃道:“原来,这就是‘仙’啊……”
秋风吹散了堆砌的枫叶,枫叶自半空中飘荡,终是燃尽了半生鲜红,枯萎着归于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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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样一副如诗画卷中,一名绝代风华的黑衣公子,站在枫叶围绕的中央……不停地傻笑。
荆铭指挥完家仆完成每日的清扫任务,踩着轻快的步法,哼着曲子打算去吃早饭。
穿过前后院相接的门洞,猛然就看到自家少主站在庭院中,一副‘我前半生白活了’的表情,整个人有点懵,忍不住上前:
“少主,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被属下唤了一声,许守靖怏怏回过神,瞥了他一眼,出声道:“我吩咐你今天的事情还记得不?”
荆门一愣,“额”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说的是什么,连忙道:
“当然记得……不过少主,您确定这样行吗?”
“少问,多听,多看,多做。”
许守靖随口回了个‘废话四连’,背着手前往正厅,打算犒劳一下肚子。
赵扶摇估计一时半会儿还醒不了,许守靖也就没打算叫她,仇璇玑昨晚‘治疗’过后,就已经返回了皇宫,虞知琼那个阿姨也当然没有理由留下来。
现在家里剩下的女人应该也只剩下姜容月与苏浣清。
许守靖推开门,桃花眼流转,环视了一圈。
姜容月坐在餐桌旁双手抱臂,强调了两团呼之欲出的饱满,表情还是气鼓鼓的,似乎还在生昨天的气。
苏浣清就像是没看到他一样,饭菜还没上来,也就安静地坐在位子上低头看书,也不知道看得是什么。
然后是……嗯?
许守靖眉头一挑,瞪着端端正正坐在餐桌上的娇小少女,没好气道:
“你在这干什么呢?”
余娇霜正襟危坐,一听到师父凶狠的语气,顿时吓得小身板一抖。
晃荡在半空的小脚不偏不倚,正好踢在椅子下方的蜷缩着的大白猫上,惹得对方“喵”个不停。
“呃……那个……”
余娇霜紧张地两只小手郁结在一起,她只是单纯地想要见一见‘坏人师父’罢了,但要是就这么说出来,会不会有些太不矜持?
见她纠结个没完,许守靖想了下,决定打个圆场过去算了,毕竟自己怎么说也是她名义上的师父,况且吃顿饭而已,倒是自己刚才有点反应过度了。
主要是昨晚的修罗场让他还有些心有余悸……
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旁边的姜容月突然“砰”地一声,拍桌而起,杏眸含怒地瞪着他:
“小霜就是来吃个饭而已,你凶什么凶啊?!”
“……”
许守靖咽了口口水,整个人有点懵。
我不在的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都开始用昵称了?
察觉姜容月的眼神越来越阴冷,许守靖连忙朝着余娇霜道了声歉,然后和声细语地辩解道:
“我就是问问而已,没别的意思……”
姜容月冷哼了一声,重新抱臂坐在位子上,继续鼓着嘴扮松鼠。
目睹了这一切的余娇霜激动得小脸发红,从认下这个师父后,每天不是被欺负,就是在去找他欺负自己的路上……这日子,可真没有盼头。
像这样看到‘坏人师父’向自己道歉,这还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这位姜姐姐真是个好人呐!
许守靖瞥了眼原地兴奋的余娇霜,自然不知道她在给自己姐姐发好人,思考着刚才的事情,心中有些纳闷。
这是……转性了?
不会是吃醋吃多,黑化了吧?
许守靖浑身抖了个机灵,脑海中回想起了炼心之境,那个病娇版本的容月姐。
要知道,就算是面对楚姨,姜容月该赌气依旧会赌气,该吃的醋也一滴没落下过。
怎么可能这么大方的替‘情敌’说话?
许守靖喉结蠕动,总觉得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便老老实实地在姜容月的身边坐下,打算探探底:
“容月姐,昨天太仓促了没来得及问你呢,楚姨她……”
“嗯?”
“……想必过得挺好,我主要是想知道,容月姐你最近怎么样。”
姜容月见到这没良心的‘刻意绕过’苏浣清与余娇霜坐到自己面前,心情好了几分,但还是故意板着脸道:
“我能怎么样啊?不过是每天为了某个负心……弟弟担心受怕而已,可人家眼中压根就没有我这个姐姐,在我忙着宗门任务的时候,对别的女人花言巧语……”
语气不冷不热,但除了余娇霜这种小白,任谁都听得出其中幽怨。
许守靖对此无话解释,毕竟某种意义上这也是事实。
不过,解释不了归解释不了,该哄还是要哄,他想了想,说起了另一个话题:
“我前几天在陨龙渊经历了一次‘炼心之境’。”
姜容月摆弄着头发,一副‘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听’的样子。
许守靖对此并不意外,他真正要说的还在后面呢,淡笑道:
“我在炼心之境里,看到了容月姐。”
“哼~然后呢?”
听到这里,姜容月明显已经来了兴致,但表面上还是装作十分不在意的样子。
许守靖没有着急回答,而是瞥了一眼餐桌旁边的另外两人。
苏浣清拿着一本陈旧的书籍,寡淡的眸子从未脱离过泛黄的纸张,似乎对许守靖的‘哄姐’没有丝毫兴趣。
一旁的余娇霜抱着肥硕的大白猫,小手不停地撸动,假装在逗猫玩,其实每过一会儿就斜一眼这对不怎么正经的姐弟。
好巧不巧,余娇霜这一回刚好撞上了许守靖的视线,惊吓之余抱着大白猫的手臂一缩,连忙低下了头,嘴里还念叨着: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许守靖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会余娇霜的掩耳盗铃,而是挪着椅子凑近了假装四处看风景的姜容月,附耳道:
“在心境中,容月姐把我打晕关到了一间密室中,说以后我的生活都由她打理,问我愿不愿意永远待在那间密室中。”
说到这,他顿了下,迎着姜容月错愕的眼神,含笑道:
“我当时立刻就回答‘好啊’,没有一点犹豫,能跟容月姐一直待在一起,我求之不得。”
闻言,姜容月若有若无地哼了一声,抓着乌黑的发丝往下顺,一圈一圈缠绕在纤葱般的食指上:
“就会说好听的,信你有鬼。”
见状,许守靖心中松了口气,到了这个地步基本上就已经哄好了,舔着脸凑了上去,问心无愧道:
“我敢对天发誓,我确实立刻就回答了‘好啊’。”
或许是许守靖此时的表情太过夸张,姜容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可马上又扭着腰肢转向一旁,不让好弟弟看到自己的笑容。
许守靖无奈一笑,可真不让人省心啊。
这一餐吃得比昨天晚上明显要平和了许多,作为修罗场中心的姜容月被哄好了,自然也就生不出那么多事端来。
许守靖感觉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在龙玉门的时候,嘴里的东西还没吃完,姜容月就已经把他喜欢的菜肴统统夹进了碗中,嘴上不停地嘘寒问暖,看见一滴油汁,马上拿起手帕擦干净,让他又是无奈,又是温馨。
这种家的温暖,是他前世孑然一身时,不曾体会过的。
姜容月正温柔地替他擦着嘴角,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像是大姐姐教训顽皮弟弟一样的说道:
“不过,小靖你也确实太不应该了。”
许守靖愣了下,旋即头皮一阵发麻。
又来……不都完了吗,怎么还有第二回合?
没等许守靖把接下来的说辞酝酿完,就听到姜容月似嗔怒似责怪地说道:
“小霜还是个孩子呢,不过是来吃顿饭而已,你那种反应太不应该了。”
许守靖打算再次渡劫的脸色一僵,掩饰着桃花眼中的愕然,他用缺乏抑扬顿挫的声音机械般地问道:
“孩……孩子?”
姜容月脸色如常,苦口婆心道:“是啊,她才那么小,理应多包容包容,况且你还是她师父呢。”
许守靖眼神怪异地瞥了眼没心没肺地逗猫少女,以及她小荷才露尖尖角的小荷包,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我以后一定注意。”
一顿饭很快就吃完了,几名小厨娘低着头来收碗筷,姜容月见了,却抬手制止了她们:
“放着吧,等下我来。”
小厨娘一愣,手里拿着盘子,放也不是,拿也不是,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许守靖见状叹了口气,摆了摆手:
“容月姐习惯收拾东西了,放着吧。”
小厨娘们迟疑了下,行礼告退。
苏浣清似乎自从昨天撞见修罗场后性子变得更淡薄了,原本还会跟许守靖说几句话,现在却是一副‘谁也别来烦我’的样子,吃完饭就拿着书回房了。
余娇霜没那么洒脱,主家的姜容月都要留下来收拾碗筷,她一个蹭饭的吃完就走显得有些不好,便上前想要帮忙:
“容月姐姐,我也来帮忙。”
可是,她刚走几步,却被许守靖给拉住了。
余娇霜一愣,不由地投去疑惑的眼神。
许守靖十分复杂的叹息了一声:
“什么都别问,知道太多对你不好。”
话落,与姜容月交代了几句,便拉着余娇霜离去。
等到所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姜容月手上的动作一顿,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一个人在后,纤手拍着高挺的衣襟,似乎松了口气。
椅子下,一双蓝水晶般的猫眼透露出了几分慵懒,玉儿猫爪放在嘴边打了个哈欠,百般无赖的看着那名突然变得鬼鬼祟祟的女子,好似在说:
上当了吧!这就是本喵的藏匿术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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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事了兄弟们,我发现角色卡容月姐写的是‘楚容月’,我刚想起来设定的时候写的是‘楚容月’,姜容月是我上本书大纲中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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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楚容月章说发1,要姜容月章说发2。没人发的话就默认姜容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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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大戏开幕
轰隆隆——
天穹之上黑云压城,雷光电莽穿梭在云海。
街坊商贩刚刚才出摊,一见这天气,连忙慌张的兜起东西,各自朝家中跑去。
许守靖走出府邸,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刺骨的阴风像是数万根银针,拍打在皮肤表面,即便隔着厚厚的衣衫,也能感受到那股宛如在衣服中放了块儿冰的凉意。
荆铭跟在许守靖背后走出大门,迎面吹来的劲风吹得他下意识抬手挡着脸,嘴里嘟囔道:
“少主,这是要变天了!”
许守靖瞥了他一眼,若有所指地低语道:“确实要变天了。”
说着,向荆铭伸出了手,似乎在要什么东西。
荆铭愣了一会儿,连忙从琼玉阁掏出一条崭新的腰带递了过去:
“少主,墨烟玉质地,上好的品质。”
许守靖撇了撇嘴,就这么当着一条街所有人的面,解下自己镶嵌着琼玉阁的腰带,顺手拿过荆铭手中的那条腰带给自己系上。
完事之后,发现荆铭这货就傻愣在原地,也没见什么动作,许守靖眉头一皱,瞪了他一眼。
“啊……”荆铭看见少主疯狂眼神暗示,才想起来自己还有段台词没讲呢,连忙道:
“嗯,少主,这琼玉阁我给您拿去维护,您什么武器都没带,真的是什么保命手段都没有,而且我们也绝对不会跟着,您在街上自己一个人一遇到刺客一定就完了,所以……一定要小心啊!”
语气生硬,表情夸张,就差把“我是在演”写在脸上了。
为了体现出自己的担忧,荆铭还摸了两把眼角并不存在的泪珠。
“……?”
许守靖瞪着桃花眼愣在了原地,看着荆铭朝着自己眨眼睛,一副“我表现得还可以吧”的样子,旋即心中蓦然生起了一团无名火,一脚朝着他的屁股踢了过去。
“哎呦……!少主你干嘛,不是你让我这么干的吗……哎呦!”
“我踢死你!”
连踹了两脚,许守靖还不解气,想要再踹第三脚。
不过荆铭这人也很贼,早就习惯这里面的圈圈绕绕,挨了两脚知道许守靖多半已经解气了,再挨下去就是自己蠢了,再度夸张的哀嚎了两声,捂着屁股一溜烟跑了。
许守靖追了两步就懒得追了,捂着额头不停地叹息。
我怎么会想到交给他这种任务?
算了……反正无论有没有这一步他们应该都会……
许守靖眼中闪过一道金芒,一手背在身后,拿着油纸伞,走出了府门。
外面的天气还没发展到磅礴大雨的地步,不时从黑云中漏下来的雨滴,打在肩膀上,也只是感到鹅毛垂肩,并没有什么实感。
青石砖的小路倒是已经被浸湿,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黑点。
这种天气下,路上自然也没有什么行人。
许守靖独自走在街边,不知不觉间已经远离了原先的街道,来到了一个十分偏僻却又明亮的街道。
如果有人在他身边的话就会发现,他那双勾得人心痒痒的桃花眼,不知何时已经被耀眼的金色覆盖,瞳孔没有聚焦,显得有些空灵。
又走了一段不短的路程,雨势渐大,汇聚在青石砖的缝隙中流淌,从空中看去,就像是无数水线凝成的网格蔓延在青石路上。
许守靖慢条斯理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顺了下被沾湿的黑发,伸手撑起了伞。
他那双金色的眼瞳环视了一圈,最终停留在一个空无一人的角落,嘴角微微勾起:
“出来吧。”
雨滴打在伞叶上,发出了“啪塔啪塔”声。
就像是为了回应他的期待一般,临街对面走出了一个人影。
紧密如丝的雨滴砸在他的身上被弹开,形成了一圈朦胧的人形白线,沉重的脚步踏得青石砖一抖,水花溅在了裤脚。
许守靖最初饶有兴致的看着他,想知道这人究竟是谁,但等他走近,那张如冠玉般的脸庞又变得错愕了起来。
“褚敖?”
那人被叫到名字,咧开嘴笑道:
“许守靖,你是不是很惊讶为什么我没有死?……没错,我确实被你捅穿了心脏,死的不能再死的褚敖!”
话音落下,他突然撕开了胸前的衣襟,露出了一个狰狞的伤疤,赫然处于心脏的位置。
“可是啊,许守靖,我要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有着你根本想象不到的存在,你自以为全知全能,实际上你只是他们眼中的蝼蚁!”
褚敖慷慨激昂地说着,两臂夸张的张开,摆出了一个“赞美太阳”的姿势,这做派,这神态,与初见时完全是两个人。
许守靖用小拇指头转着耳朵孔,眼神略显不耐烦,看着褚敖在那激情四射的演讲,待他说完喘口气时,无语道:
“说完了?”
褚敖见他还是那么目中无人,冷笑道:“许守靖,你也就现在能笑得出来了!”
“……我没笑啊?”
许守靖诧异地说道:“我很严谨的好不好,没笑就是没笑,而且你这太尬了,完全就是活不过两章那种龙套的台词……我想吐槽都没得吐……”
“你!!”褚敖强压下想要发作的情绪,长舒了口气,阴笑着打了个响指:“都出来吧,确定只有他一个人。”
话音落下,巷子的角落、街边的木桶、树杈的枝条、寡妇的窗户……附近一切能藏人的地方都冒出来了一个蒙面人,不到两息,就已经把许守靖围了起来。
许守靖斜睨了他们一眼,淡笑道:“真专业的啊……不像前两次的刺客,明摆着拿江湖人凑数,半点专业知识都没有,一看就是业余的。”
“上。”褚敖冷笑着一挥手,压根就没搭理他。
窜窜窜窜——
数十道影子轰然腾空而起,剑气划破雨幕,将视线分割成了两半。
许守靖不慌不忙拿出一个赤红酒壶仰天喝了一大口,大喊了一声“爽”,随手把酒壶扔到了地上,迎着漫天剑雨而去。
几十名训练有素的刺客,所知所行皆为刺客之道,便是用处独属于剑客的剑气,在他们手中也变得无声无色,远远望去,不过是空气微微一颤,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许守靖跃跃欲试地舔了舔嘴角,眸中金光一闪,身体微微斜过……
嘭——
一道劲风笔直地从他面前飞过,在坚硬的青石砖面上刻下了一道血淋淋的伤痕。
嘭嘭嘭嘭——
以最初的剑气为契机,又是接连不断地轰鸣炸响,青石砖块纷飞,横、竖、斜……七零八落的剑痕布满地面,但站在剑痕之前的黑衣公子却安然无恙。
褚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似若癫狂的摇着头:
“不……这不可能……你是怎么做到了……”
许守靖眼中的金光散去,手扶着后颈扭了扭脖子:
“想做,就做到了。”
褚敖当然不会吐槽一句“你搁这搁这呢”,而是眼中闪出一抹厉色,声音嘶哑着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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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守靖!你毁了我的一切,我今天就要你付出代价!”
轰隆——
支撑褚敖站立的地面陷下去了一块儿,在许守靖愕然的眼神中,本就被撕碎的身躯逐渐膨胀,漆黑的倒刺穿破了衣衫,唇边伸出了两排尖牙,后背与四肢像是被施了“增发术”一样,长满了茂密的鬃毛。
他的眼睛宛若兽瞳一般猩红,声音也变得沙哑与浑厚:
“许守靖!这就是我能重新活过来的原因……我变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只为了杀掉你!”
许守靖默默咽了口口水,愣愣地说道:“你还真是把反派的死亡Flag都立完了啊……兽化、变大,龙套台词,这不领盒饭都对不起你……”
“不要再叽叽歪歪那些莫名其妙的话!给我去死吧,许守靖!!!”
褚敖身形宛若一头巨大化的鬃狮,巨大的利爪劈开雨幕,朝着许守靖拍去。
有一说一,变大之后行动确实变慢了。
许守靖脚尖一点跳到了他的手背上,还没做出其他动作,一道银光‘唰’的一声朝着他袭来——
一条被截成两段的缎带在空中飞舞,长发在空中飘舞,黑衣在劲风中咆哮。
许守靖一脚把趁机偷袭的刺客踹了下去,顺手夺过他手中的银剑拖在身后,脚下奔若雷霆,沿着满是绒毛的手臂一路向上。
“许守靖!”
褚敖眼睛倏然一红,举起另一只兽爪,像是拍蚊子一样拍在自己的左臂,霎时间,发出了沉重的闷响。
这一掌拍散了一阵雨水,但许守靖的人影却已经消失不见。
褚敖站在原地抬头,模糊中看到黑色的影子落在了他的眼眶上,那道尖锐的银色光点一闪——
血液飞溅,一抹鲜红融进了大雨。
“啊!!!!”
褚敖朝着天穹痛苦地嘶吼,左眼似是铺上了红幕,宛若一颗钉子扎进牙缝的痛楚,让他痛不欲生,仅仅几息之间就失去了光明。
“所以我一直没搞懂那些巨大化的人在想些什么……自损战斗力吗?”
许守靖抬手用手背锤晕了一名朝他奔来的刺客,随手捡起了他的长剑,有些无语:
“搁着给我送武器呢?”
嘭——
嘭——
嘭——
褚敖巨大的身躯原地挣扎了一会儿后,便开始横冲直撞,斜着脑袋撞进了一堵围墙,摇晃着脑袋拔出来后,又冲进了一个家禽小院,惹得一阵鸡飞狗跳。
“咕咕叽……!”
“咕叽叽?”
“咕咕?!”
许守靖拿着长剑耍了个剑花,对于习惯了神净罚天那恐怖重量的他来说,这种制造出来本身就是为了速度的长剑,简直不要太轻。
他踏着青石砖缓步前行,灵气从血液之中流出,醇厚的剑气纵横在四周,一波又一波震退雨幕。
这是许守靖第一次使用灵气,但却轻车熟路,仿佛对于灵气的运转路线早已牢记于心。
并非是赵扶摇对他有所指导,毕竟早上双修完,赵扶摇就累得昏睡了过去,别说指导了,连事后感想都没来得及听许守靖说。
许守靖能够这么轻松的掌握灵气运行轨迹,归功于龙王九霄传授给他的瞳术,破灭森罗。
其两大能力之一的灵视,便是能够在发动时看到眼前灵力的运转轨迹。
所以即便眼前没有人,许守靖也知道褚敖来了,因为他看到了这些人不同于天地间纯净灵气的那股黑色气息。
同时,灵视也能看到自己的灵气,所以他轻而易举地得知灵气要如何最快运转。
许守靖眼中金光不减,轻轻一个跃步跳上了墙头,看着下方不停挣扎破坏四周的‘褚敖兽’,缓缓抬脚,身形猛然一降。
轰——
许守靖从空中坠下,宛若一座大山压在了‘褚敖兽’的头上。
地面龟裂,褚敖的立起的四肢被压的与地面紧密贴合。
嗯,这不算地形破坏。
许守靖一步一步走着,每一脚都踩陷下去了一块软肉,缓缓来到‘褚敖兽’的额前,把银剑横在鬃毛下隐藏的喉管处,低声道:
“你也是真够可怜的,被两个人利用,两次落了个死的下场,希望你下辈子过得好点,至少……转生成美少女吧。”
褚敖挣扎的身躯一停,眼神覆上了一层惊恐。
美……什么?
刺啦——
剑刃微顿,银光横拉。
一串血珠被带飞至半空,沾染到了银剑的表面,但很快又被雨水冲刷了个干净。
“……”
褚敖猩红的兽瞳失去了色彩,嘶吼渐渐弱了下来,很快就停止了喘息,头一歪安详地趴在了地上。
许守靖把银剑扔在了一边,从‘褚敖兽’巨大的身躯上跳下,捡起落在一旁的缎带系住自己丝滑的黑发。
做完这一次,他看着依旧对自己虎视眈眈的十几名刺客,眼波流转,也不知是对这谁,粲然一笑道:
“你已经试探过我了,还有必要继续躲着吗?”
大雨倾盆,‘哗啦哗啦’的冲刷着地面。
踏踏踏——
这一脚步声有节奏且顿挫感十足,能听出主人有着不俗的涵养。
可来人却不似这脚步声一样光明磊落,他却穿着一袭漆黑的袍子,兜帽遮住半张脸,戴着一个白底红纹的狐狸面具,看体型应该是个男人。
“你很聪明。”他说。
面具似乎有着改变声色的功能,听起来模模糊糊,甚至让人怀疑这面具下究竟是不是人。
许守靖扬了扬下巴:“我也这么觉得。”
“……”
男人那边明显有点不知道怎么接话,怎么会有这么不懂得谦逊的人?
顿了好一会儿,男人出声道:“我知道你知道我……呃……”
他晕了一下,重振旗鼓:“我知道你知道我会来找你,但不得不说,你的那个属下从一开始就把你的目的给暴露了。”
许守靖嘴角一抽。
就知道荆铭是个败笔!
许守靖心底疯狂吐槽,表情如常:“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还是来了吗?”
男人笑了:“许少门主,你真的很聪明,这么多年来,你是我见过第一个明知道有危险还愿意往里面跳的人……”
他话还没说完,声音一顿,眼前本来许守靖应该所在的地方却空无一人,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蕴含着磅礴灵气的卷风。
男人眼神微愣,接着嘴角勾起,身形变得虚幻了起来。
然而,许守靖却没有丝毫慌乱,瞳孔变为了金色,伸出的拳头轰然改向,砸向了旁边的空地。
嘭——
两股截然不同的劲风对撞,刹那间将笔直向下的雨势朝着截然不同两个方向吹去。
劲风退散,许守靖的拳头被男人稳稳地握在了手中,再难前进半寸。
许守靖眉头一皱,却听到男人笑道:
“你真的很聪明,我知道你做了许多准备,包括把我引过来的种种措施,但可惜……”
他顿了下,语气像是在诉说一个理所当然的事实:“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阴谋诡计是没有用处的。”
许守靖金瞳散去,舔了舔嘴角,“这可不一定……”
话落,猛然抽手奔向旁边站立的一个黑衣刺客。
黑衣刺客眼神一愣,下意识地拔剑而起。
许守靖紧绷着神经,不躲不闪,眼看剑刃就要穿过他的胸膛……
“这小子!”男人眼神一急,宽大黑袍的袖子下伸出了一只修长似富贵人家的大手。
嘭——
许守靖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视线横了过来,模糊中似乎看到了那双鞋子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他果然不会让我死……
赌对了……
意识陷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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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老有人问为什么这段靖儿要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因为他是一个角色,不是一个完美的人,他需要成长,而不是上来就所有的一切都是完美的,一路开无双碾压……我这么说能懂吗?
他现在就是处于一个,我自己怎么都无所谓,只要对面没了就行的畸形心态,并且心态的转变也是一个角色刻画很重要的一环,答案在第二卷第四章跟第二卷第十章。
这是一个很细微的成长线路而已……我害怕万一至暗时刻太久会引起反感,已经删了很多东西了,如果这样还非要说主角蠢之类的,那我只能说,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被归咎于角色,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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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王泷宇的打赏——电脑版看不到QQ阅读的打赏信息,刚看了眼手机助手才发现,不好意思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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速报:家里失火了……半个灶台烧黑了,要不是发现的早,我人就没了,我要出去避避难,没事倒是没事,可现在家里全是烧焦的味道,没法儿待,这一章是我硬赶出来的……
第四十四章 并非死局
轰——
隆——
震铄天穹的轰鸣贯彻于耳,雷电将天空分裂为两半,白光穿进了狭小的高窗,最终照在屋内的一个黑衣公子的脸上。
黑衣公子俊俏的脸庞透露出了几分虚弱,嘴唇发干,黑发散乱,两只手臂被锁链扣着各自朝向两旁。
似乎是被突然打在脸上的强光唤醒,他缓缓撑开了眼帘,桃花眼显露出了几分迷茫,瞳孔空洞没有聚焦,只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好像正坐在椅子上喝茶。
我这是……
对了……
昏迷前的记忆一口气涌入了大脑,许守靖彻底从浑浑噩噩的状态醒了过来。
他黯淡的眸子有了一丝高光,瞳孔中映照着的那个男人的身影清晰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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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白狐面具的男子似乎也注意到许守靖清醒了过来,伸手把兜帽放下,又拆下了白狐面具的嘴巴,端着茶盏,优雅地抿了一口:
“要不要喝点茶?”
“……”
您这面具功能还挺全。
见许守靖沉默不语,狐面男子却是误会了他的心思,意味深长地笑道:
“我知道你在等什么,我可以告诉你,你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现在你的亲信恐怕满京城都在找你……但我一点也不担心她们会找到这里来。”
许守靖沉默了片刻,出声道:
“你是想说,无论我做了什么样的准备,都是没用的?”
“不错。”狐面男子含笑道:“我知道许少门主恐怕心中不服,刚好我现在也不急,可以慢慢来,反正我抓你来,有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跟你面对面地平等交流。”
许守靖瞥了眼扣住自己双手的锁链形法宝,每次想要运转灵气循环,便会被锁链给阻隔,他冷笑道:
“你管这叫‘平等’?”
狐面男子淡然一笑,丝毫不在意许守靖言语中的钉子,“这点还请许少门主理解一下,毕竟我也没办法保证如果解开束魂链,你会不会做出什么有损我们友谊的事情。”
“友谊?”许守靖撇了撇嘴,不以为意:“从你把我掳过来开始,就没有友谊可言了。”
这小子就不能配合点吗……狐面男子微微叹息了一声:
“许少门主,何必这么绕圈子呢,你把身上的所有保命武器都交给了下属,还在门前做出那么显眼的举动,不就是为了引我来吗?现在我来了,许少门主不是更应该和我交流吗?”
他顿了一下,旋即嘴角挂上了一个儒雅的微笑:“还是说,许少门主仍然把希望放在你那些个红颜身上?比如……姜容月?”
许守靖眼神一凝,猛然抬起头,目光微冷:“你想说什么?”
狐面男子淡然笑道:“放心,许少门主,我们不会对姜容月做什么,只是稍微做了些引导,让她找不到这里罢了。”
……
……
大雨磅礴。
一名紫裙少女面带怀疑,不顾雨水沾湿本就纤薄的衣衫,回首道:
“你确定小靖跟你说的地方就是这里?”
护卫服饰的荆铭跑了过来,扶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地道:
“是……少主当时就是说要来这里……结果一晚上没回来。”
姜容月见他支支吾吾的,好像在隐瞒什么一样,蹙眉道:
“你刚去干什么了,怎么来这么晚?”
荆铭脸上一僵:“啊……没……没干什么……”
姜容月可是龙玉门的大师姐,平时内外门对她除了尊敬就只剩敬畏,像荆铭这种反应她简直见过太多了,一看就是心中有事。
有什么事有必要现在瞒着她?
想到这,姜容月如杏美眸渐渐冷了下来,冷声道:“是不是小靖的事情?!”
荆铭眼看躲不过去了,连忙摆着手:“不是不是,我刚才就是去跟苏姑娘说了一下少主失踪的事情,真没别的什么!”
苏姑娘……苏浣清?
姜容月想了下,觉得这倒也合理,旋即心中蓦然生起一股好奇,若无其事地问道:
“那……苏浣清是什么反应?”
“额……”荆铭挠了挠腮,用试探般的语气问道:“‘哦’了一声,算不算反应?”
“……”
就这?
姜容月嘴角勾了起来,漂亮的脸蛋儿囊括着难以掩饰的得意,嘴里却傲娇地哼道:
“看来她对小靖的感情也不怎么样嘛,小靖都失踪一天了,也没见她在意。”
荆铭喉结蠕动,犹豫了下,还是出声道:
“大师姐,主要是少主以前在门内的时候,隔三差五就失踪一次,其实我都习惯了,换成门主在这儿,可能也不会怎么在意……我觉得吧,苏姑娘很可能是看穿了少主的本质,所以才……”
姜容月得意的神情一顿,眼神冷了下来,滑嫩的掌心凝结一团实体灵气。
见状,荆铭吓得脸色发白,腿脚颤抖着往后退去:
“大……大师姐,我只是实话实说,咱不能……”
嘭——
他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化为一枚流星,划破了茫茫雨幕。
半空中,荆铭轻车熟路地唤来一柄银剑踩在脚下,一边装作被打飞的同时疯狂哀嚎,声嘶力竭,响彻天空,实际上……他在抱臂沉思。
他们姐弟还真是一模一样啊,一言不合就把人打飞。
荆铭摊了摊手,叹了句“生活不易”,便把视线抛向了远方。
少主……你交代的事情我可都办完了,你自己前往别出事啊。
姜容月看着荆铭消失在天际,冷哼道:
“耍滑头是吧,等小靖回来了,看我让他怎么收拾你。”
说着,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移步向前。
许守靖昨晚一夜没回去,姜容月也等了一晚上没睡觉。
平常在龙玉门,姜容月对这种事情倒是司空见惯了,每次都要下山跑一大圈才能把他给逮回来。
按理说,不过是消失一天而已,也没什么值得担心的,要是说多了还可能被嫌弃管絮叨。
可道理她都懂,但从早上开始,姜容月就有种不好的预感,只要见不到许守靖他人,总觉得内心不安生。
问赵扶摇?
赵扶摇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在昏睡,况且就算她是醒着的,姜容月顾忌于和她交谈时的奇怪感觉,也不太想去问。
至于虞知琼就更不用说了,姜容月与她的关系最尴尬,小时候见过几面,但也最多是看见了打个招呼的关系。
现在她是龙玉门大师姐,虞知琼的身份却是叛门长老一脉,像之前一样一群人一起吃饭还可以,但单独去见她总觉得怪怪的……
思来想去,姜容月还是找了个最软的柿子捏,直接把荆铭抓起来严刑拷打了一顿,逼问出了许守靖的去向。
原本只是打着消遣时间的心思找找好弟弟而已,但到了目的地,姜容月的脸色却沉了下来。
四周全是青石砖的碎石,围墙与阁楼塌了好几栋,地面上躺着一只不知名的妖兽,似乎已经死了过去。
活脱脱一副经历过什么争斗的场面。
姜容月整个心都提了起来,提着裙摆跑了几步,焦急的喊道:
“小靖!你在吗?!”
话音落下,她期待着那个有些坏坏的,时刻都在气自己,每天都在哄自己的好弟弟能够走出来,用那个自己再熟悉不过的笑容说:“容月姐,你听我解释……”
只要这样,无论做了什么事情,她都可以既往不咎,他还是好弟弟,自己还是为弟弟着想的姐姐。
然而,回荡在街巷里,只有她自己的那一道越来越微弱的回音。
姜容月彻底慌了。
“容月姐姐?”
这个带着些许疑惑的声音,唤醒了心急如焚的姜容月。
她下意识的转身看去,只见身着一袭鹅黄罗裙余娇霜,正打着油纸伞,歪着脑袋,满脸问号的看着她。
姜容月抹了抹眼角,出声道:“小霜……你怎么在这?”
余娇霜眨了眨眼睛:“我?我去给玉儿买鱿鱼吃……对,说起来我就生气,只是下雨而已,居然就敢不开门!怎么做生意的!”
她凶巴巴的握了下拳头。
察觉到姜容月眼神逐渐怪异,余娇霜尴尬地笑了笑,接着道:“然后路过这里的时候,玉儿闻到了师父的味道……诺。”
说着,余娇霜拿出了一个赤红的酒葫芦。
姜容月眼神一凝,反射性的身躯微微颤抖:“这是小靖的酒壶。”
余娇霜点了点头,顺手朝着旁边一指:
“所以我就让玉儿再找找有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毕竟师父那么坏……啊,那么严谨的人,居然会落下东西……太奇怪了。”
你难道就看不到旁边那只死去的妖兽吗……
姜容月有些无语,但还是顺着余娇霜手指的方向看去。
一只被淋湿的大白猫趴在地上,蓝晶色的眼瞳微眯,猫头伏在地上,高挺的鼻子一拱一拱的,似乎在嗅什么。
姜容月沉吟了片刻,不确定道:“你家玉儿……是猫吗?”
余娇霜闻言一愣,扭头看着姜容月,似诧异似赌气地道:
“玉儿当然是猫啊!它哪里不像猫了?”
姜容月目不斜视地看着那只大白猫突然甩起了尾巴,深吸了口气,决定不再深究了。
猫就猫吧!
“喵呜!”
说话间,玉儿突然叼着一个黑色的牌子跑了回来,四肢挺得笔直,好似在说:我是不是很厉害?
“这是什么?”余娇霜并没有夸它,而是伸手从它口中夺下了黑牌子,仔细观察了起来。
……主要是大白猫现在一点也不白,浑身沾了一层泥,看起来黄不拉几的,余娇霜实在不想碰,但是又害怕伤了玉儿的心,只好当作没看到。
“喵呜?”
玉儿如遭雷击似的定在了原地,在雨中猛甩了甩身子,身上的黄泥洗掉了大半,但依旧没能洗涤受伤的心灵。
本喵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让我看看。”姜容月拿过黑色牌子,用手抚摸着上面的纹理,只有一个‘魏’字刻在中央,她眉峰微蹙,只知道这东西肯定不会是小靖的东西,却不知道是何物。
“这好像是……魏王府的牌子……”余娇霜瞪大了眼睛。
“魏王府?”姜容月闻言一怔,眼波流转,思绪万千。
过了片刻,她眸中射出一道冷芒,纤手掐了个法诀,唤出了一柄长剑,一手提着懵逼中的余娇霜,一手提着自闭中的玉儿,脚尖轻点地面就踩了上去。
“哎哎……容月姐姐,这是要去哪儿?”
余娇霜眼看着自己被载上了雷霆轰鸣的高空,娇俏的小脸白的发青,声音不停地颤抖。
姜容月阴沉着脸,红唇轻启,吐出带着冰冷的两个字:
“皇宫。”
……
……
啪塔——
啪塔——
雨滴顺着墙缝流进了昏暗的石室,顺着棱角汇聚成豆大的水珠,在空中划过一道笔直的透明水线,最终砸在凹凸不平的地面,化为了水雾。
许守靖看着狐面男子在那里侃侃而谈,不见紧张,一副在说一件趣事的样子,突然冷声打断:
“所以,你为了转移容月姐的注意,把魏王扔出去作了挡箭牌?”
狐面男子给自己添了一盏茶,蒸腾的白气自茶壶口冒出,笑呵呵地说道:
“呵呵,也不能说是挡箭牌,他毕竟派人杀了你两次,姜容月就算要找他帮你报仇,也是理所应当。”
许守靖听了他的话,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嗤笑道:
“不对吧,仇命只是你的傀儡,是你用来试探我的一颗微不足道的棋子。”
狐面男子捧起白瓷茶盏的手一顿,原先笑吟吟的表情僵了片刻,随之笑的更灿烂了。
许守靖在说完那句话后,便沉默着看他的反应。
狐面男子一言不发,抬手抿了一口茶汤,又合上了茶盖,目光凝重,似乎在仔细斟酌。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脸上凝重的表情散开,伸出手指按在茶盏的杯沿‘滋’的转了半圈,若无其事地说道:
“你都看出来了,还往我坑里跳?”
闻言,许守靖粲然一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你终于没有刚才余裕了,看来你也知道,并非是所有的事情都在你的掌握之中。”
狐面男子没有回答。
许守靖顿了下,继续道:“从第一次遇到刺客开始,我心中就一直有一个疑惑。我自幼待在龙玉门不曾在外界留下名声,即使知道,也只是知道我是一个仙门中的凡人……我这样一个凡人,有什么理由被盯上性命呢?”
“后来在御前比武的时候,我也怀疑过是不是因为仇璇玑与龙玉门的关系,亦或者是害怕我会成为仇璇玑的夫婿。不过后来,当我莫名其妙成为了仇璇玑的嫡子,这个思路也就被我否定了。”
“为何?”狐面男子出声道。
许守靖笑了笑,转而正色道:“因为太儿戏了。”
“一开始荆铭提出那一大堆假说的时候,我当时就觉得不可能。虽然仇璇玑……某些方面确实有些太顿感了,思路竟然跟荆铭重合……但他们是身在局中看不清,忽略了一个最基本的事实。”
狐面男子抬眼看着许守靖,没有说话。
“无论如何,仇璇玑永远不可能传位给我。”许守靖淡然一笑:“即便我再怎么是名义上的嫡子,哪怕能给我强按上太子的名头,我也不可能继承皇位……因为我姓许,不姓仇。别说仇氏宗族了,那些大臣也不会同意。”
狐面男子呼吸粗重了几分。
许守靖舔了舔嘴角,看狐面男子的反应,心中明白他已经进了自己的节奏,那么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股浪潮延续下去:
“只要我祖上没有翻出来个什么‘仇姓老祖’,我这辈子都跟仇家的江山无缘……看那些大臣,他们嘴上说着‘圣上收回成命’,但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实际上却没有一个人真的去使什么手段。”
“……所有人都知道我只是个挡箭牌,我的作用也只有替仇璇玑挡婚,就算杀我了,也有下一个新的挡箭牌出现……杀我根本就没有意义。”
许守靖顿了一下,眯起了眼睛:
“我不相信这么简单的道理魏王会想不明白,他之所以会做出这一系列蠢事,说明有人在潜移默化的改变他的思维,影响他的判断……再加上仇命这人性格易怒,做事鲁莽,很容易就被人带偏……结果吗,应该不用我多说了。”
“这倒是没错。”狐面男子笑着拍起了手,似乎很认同许守靖对魏王的评价。
许守靖笑了笑,不予置否,他还没结束自己的‘演讲’,定定地看着狐面男子,开口道:
“为何之前我故意假装送死,你却把我救下,你几次派人刺杀,不是要置我于死地吗?”
“为何朝臣皆知仇伤云才是真正的皇位继承人,你不去对付他,却花了那么大工夫利用仇命试探我?”
“为何你我此前两不相干,可你却在御前比武时却处处维护我?”
“为何我只是说自己师从龙玉门,可你却从头到尾都叫我少门主?”
许守靖看着他眼神忽闪忽暗,嘴角微微勾起:
“答案只有一个……从一开始,你的目的就不是什么皇位,而是我。”
“我说得有错吗?燕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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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场文戏我尝试了一下另一种写法,后面还会用一次,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接受……
第四十五章 红莲天火
狐面男子沉默了片刻,伸手摘掉了上半部分的白狐面具,露出的赫然是燕王仇继那张温文尔雅的书生脸。
他微微叹息道:“我还是小看你了。”
许守靖对自己推论十分有信心,此时倒一点也不意外:
“你确实小看我了,我明明这么聪明,你却把我当成跟仇命一样的傻子骗。”
表情出奇的认真,语气中隐隐压抑着不忿。
“……”仇继欲言又止。
这小子真的很难让人喜欢的起来。
他干咳了一声,出声道:
“你既然都考虑了这么多,难道就没有想到会变成现在的状况?你现在可是在我手里,你真的就不怕我什么都不管,直接把你杀了?”
许守靖咧开嘴笑了笑,反问道:“先不管我有没有想到……我很好奇,你把锅甩给了魏王,究竟有什么办法让他那种‘老子天下第一’的人心甘情愿接下?你真以为他会傻乎乎的承认?”
“怎么可能,我没那么天真。”仇继淡笑着摇了摇头,“无论王兄是心甘情愿,还是不情不愿,他都必须要接这个锅。”
许守靖若有所思。
窗外雨势渐停,一丝光亮由黑云之间射出。
仇继眼神渐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瞳孔中闪过一道精光:
“从十三年前开始,他的败北就已经注定了。”
……
……
啪塔啪塔——
大雨倾盆,金銮殿檐角不断滴落着水珠,镀金的四瑞兽面向黑云压成的天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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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踏踏——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疾走,随之响起的是老太监尖锐的公鸭嗓:
“魏王觐见!”
一袭蟒袍的仇命跨过门槛儿,略微环视了一下,就看到了臻首微倾,枕在玉手上的仇璇玑。
仇璇玑有很一段长时间都在龙玉门中渡过,早已习惯了修行者朴素的装扮,除了上朝的时候,基本上都只穿着一件薄纱红裙,即使上面没有半点装饰,但穿在她身上,却也依旧让人感到源自骨子里的贵气儿。
仇命从被人传话叫来皇宫时,就猜到来者不善,但仇璇玑都发话了,他也不能不来,思索万千,他拱手行礼道:
“不知皇姐叫臣弟来,所为何事?”
仇璇玑抬起眼帘看着他,清冽的凤眸中没有一丝感情:
“是关于许守靖的事情。”
仇命闻言心中一颤,有两次刺杀在前,终归是心虚的,但还是牢记着佘争的话,不动声色道:
“许守靖……?皇姐可是因御前比武的事,怀疑臣弟要对他不利?”
仇璇玑并不打算跟他绕圈子,开口道:
“许守靖失踪了。”
仇命心中再度一惊,暗道看来是佘争派出去的人得手了,说不定现在已经在断龙山脉的某处被妖兽啃食完了尸体。
他佯装疑惑道:“失踪?皇姐,这你就问错人了,臣弟从前些日子……皇姐不上朝开始,就没见过许守靖,哪里知得他的去向。”
仇璇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有人向我检举……是你绑走了许守靖。”
“什么?!”仇命‘大惊失色’,旋即怒不可遏:“是谁在污蔑本王!本王与许少门主一开始确实有些冲突,但后来本王被他的才情折服,听说仇世濂那混小子找许守靖不痛快,当场打断了他的腿!……我的意思是,我很欣赏许少门主。”
仇璇玑默默地看着他表演,等他停下后,拿起桌上的一物随手扔了过去。
锵——
仇命眉峰一蹙,觉得这玩意很眼熟,下意识的捡了起来,耳边响起了仇璇玑的话:
“我龙玉门后辈在西街捡到了你王府的牌子,并且在现场发现了许守靖的贴身物品。”
西街?没什么人去的那地方?
仇命眉头紧锁,越想越不对劲,佘争不是说要在断龙山脉解决掉他吗?怎么会又跑到西街去了。
心中虽然有不少疑问,但他此时也绝不可能就这样傻愣愣的认下,马上又摆出了一副冤枉至极的神情,愤然道:
“这……!臣弟冤枉啊!”
仇璇玑语气不变:“朕自不会妄下断言,你不必如此。”
仇命见仇璇玑并不是一言不合直接给自己扣帽子,而是打算讲道理,当下松了口气,转而道:
“皇姐,臣弟愿与龙玉门高徒当面对质,以此自证清白!”
仇命的算盘打得很好,别管你是谁,没有证据的情况,凭什么背后有青指控我一个背后有五宗势力的亲王?
就算真的对质,大概率也是不了了之。
仇璇玑瞥了他一眼,仿佛已经预料到他会是这般反应,平淡道:
“朕何时说检举你的是龙玉门弟子?”
“……?”仇命神情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皇姐刚才不是说……”
“朕只是说‘我师门的后辈’捡到了你的牌子,检举你的另有其人。”仇璇玑顿了下,面向侍候在一旁的老太监:
“宣佘争觐见。”
“诺。”
老太监弓腰行了一礼,拂尘夹在臂弯,快步走出了大殿。
仇命,从听到‘佘争’的名字开始就懵了,连他此时该的反应都忘了做出。
佘争……?
佘争?
佘争?!!
“不……不……”仇命目眦欲裂,一连说了几个不,颤抖着后退了好几步,“这不可能……不可能……”
仇璇玑淡漠的看着他这副样子,没有出声劝阻。
没过一会儿,白发苍苍的佘争缓步走了进来,恭敬地朝着仇璇玑行了一礼:“草民佘争,叩见圣上。”
“免礼。”仇璇玑偏头看向在原地发愣的仇命:“你不是要当面对质吗?人我给你带来了,开始吧。”
“……”仇命。
你都知道这是二五仔捅我刀子了,对质?拿头对啊……
仇命嘴唇发干,眼中布满了血丝,声音嘶哑,连说一句话都变得十分困难。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佘争,半晌,艰难地说道:
“为什么?”
佘争抚平了白须,一拍胸口,义正言辞道:“因为我看不惯你嫉贤妒能!许少门主乃是当世奇才!你却因为他太过优秀,接二连三派出刺客,刺杀这样一位将来的栋梁!”
“你!”仇命血压涌上脑门,整张脸变得涨红。
这还不算完,佘争再度朝着仇璇玑拱手一礼,正色道:
“圣上,草民只是魏王府的一个普通门客,纯属无意中发现了魏王仇命的野心,他暗中拉拢朝臣,对于不归顺于他的人全部扼杀,甚至强行用草药毁掉了许多尚未修炼有成的新苗!简直是千古罪人!”
千古罪人?
我看你才是千古二五仔吧!
仇命额前青筋跳个不停,似乎压抑着怒火,他咬牙道:“说完了吗?”
“没说完!你的罪可不止这些!”佘争正气凛然地一挥寛袖,肃穆道:“你身为藩王不就藩,仰仗五道门的支持待在京城,乱臣贼子之心人尽皆知!草民虽只是一介浮萍,奈何位卑不敢忘忧国,此时不站出来,何时站出来!仇命,今日便是你身败名裂之日!”
仇命目如炬裂,身上灵气磅礴而出:“佘争小人!你不要血口喷人!你说这等污蔑之语,可是有证据?!”
“我当然有证据!而且还有很多!”佘争肃然回道,旋即面向稳坐钓鱼台的仇璇玑拱手:“圣上,草民手里有这些年仇命拉拢江湖门客的契子,还有他收买朝臣的账本,以及派人掳走许少门主的记录!”
“你!!”仇命怒目如火,怒声吼道:“佘争!本王待你不薄啊!本王待你不薄啊!”
“草民的待遇根本无关紧要,我只为正义发声!”佘争挺直了腰背,一副‘舍己只为天下人’的样子。
仇命面如死灰跪倒在了地上,谁能想到,长达十三年的谋划,居然以这样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不……不对!
这……这是个局……这是从一开始就铺设好的局!
是谁?!究竟是谁在算计本王!
“佘争!”
仇命咬牙切齿的吐出佘争的名字,灵气激射凝聚与手,突然暴起直逼佘争。
佘争却好似没看到一样,不躲不闪,淡然地站在原地。
轰——
炽热如浴地心之炎的赤红火光闪过,金銮殿的中央留下笔直的一道烧黑痕迹。
只见方才还大怒着想要弄死佘争的仇命浑身被烧成了黑炭,后背陷进了地面,晕厥了过去。
仇璇玑玉手边飞舞着一个赤红火莲,六片莲叶绽开,露出了里面熊熊燃烧的业火。
佘争不紧不慢的拱手道:“多谢圣上救命之恩。”
仇璇玑没有搭理他,对殿外侍候的禁军侍卫道:
“传朕谕旨,魏王仇命刺杀朕的儿子,拉拢朝臣以图谋反,本应削去爵位除以极刑,但朕念在异母同父之情,只是废去他的修为,留他一命,明日一早即刻送往封地,终生不得入京。”
“诺。”
仇璇玑收回红莲,转身离去。
几名侍候的女官连忙拿着黄罗伞跟上。
来到后殿,一名紫裙少女坐在圆凳上,双手撑住下巴,眉头紧锁,不耐烦地在转脚丫。
姜容月方才一直在听着大殿中的对话,此时见到仇璇玑也不行礼,连忙起身道:
“师叔,为什么不把仇命抓起来审问一下小靖的下落……”
仇璇玑盯着姜容月看了半晌,摇了摇头:“不是他抓的。”
“不是他?”
姜容月一愣,还想要再询问些什么,却发现仇璇玑转身就要走,仿佛一刻也不愿意停留似的。
她顿时怒气涌上心头,也不顾长尊卑幼,不忿道:
“小靖好歹还救了你!师叔,你怎么可能这么冷漠!”
仇璇玑脚步微顿,抿了下唇,终究是没有说什么,抬步走了出去。
姜容月心中气急,想要追上去理论,可走了两步,却又愣愣的停了下来。
尽管只是惊鸿一瞥,但她还是清楚的看到。
在那轻薄红纱遮掩下,似羊脂玉般的白净素手紧紧握拳,指尖颤抖、骨节发白,虽然有被她刻意的掩盖,但看样子似乎已经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
……
云雨皆散,橙光点亮了潮湿的石室。
许守靖迎着雨后暖洋洋的阳光,有些诧异地说道:“所以你觉得,仇璇玑会傻到这么明显的栽赃嫁祸都看不出来?”
仇继笑着摇了摇头:“她当然看得出来……但看出来了又怎么样?”
“怎么样?呵。”许守靖不可置否道:“你不会忘了吧?仇璇玑是现在紫陌城内唯一的涅槃境。”
仇继还是摇头:“我当然记得……但这个世界上,并非有实力就能够解决一切矛盾。”
“我怎么记得,某人好像说过‘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的阴谋诡计都是无用功。’”许守靖嗤笑道。
“……”
那我现在收回那句话行不?
仇继干咳了一声:“况且,谁告诉你仇璇玑是紫陌城现在唯一的涅槃境?”
许守靖收起了笑容,愕然道:“你也是涅槃境?”
“任君想象……不过我可没皇姐那般的绝世天赋。”仇继若有所指地笑道:“你猜,身有旧伤的状态下,与皇姐同等境界的涅槃境,谁的胜算大?”
旧伤?
许守靖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这货应该版本信息还没跟上,不知道仇璇玑的旧伤可以通过他的全身摸骨缓解。
当下,表情有些尴尬,有心想要说一句,但看到仇继满脸自信,又实在不好意思打击他……
毕竟仇璇玑可是有以一敌二涅槃的傲人战绩,结果怎么样已经不用多想了……
犹豫了半天,他不确定道:
“可能……五五开?”
……
……
一丝金光穿破了云雨层,照射在了水流急急的大地之上。
雨势渐微,几乎感受不到雨滴砸肩的沉重感。
一袭古朴布衣的老叟出了皇城,漫不尽心的走在无人的街道。
酒肆的酒旗子浸湿了雨水,无力地垂下了脑袋;从看板上滴落的水珠,汇聚在石砖缝隙之间,向着地势低微的方向流淌。
佘争就这样走了一会儿,忽然停住了脚步。
“圣上,既然来了,有什么话还是当面说吧?”
四下无人,这一声带着几分淡笑回荡在街边。
轰——
一团红色的赤焰划破长空,在尽是的地面烧出了一条焦黑的火痕。
青石砖缝隙的雨水顷刻间化为了白气,半空中,毛毛细雨形成的雨幕被烈火贯穿,形成了一个滞留数秒的大洞。
佘争笑容不减,迎着那团耀如烈日般的火球,伸出了如若枯枝的手掌穿了进去——
嘶——
嘶——
水汽蒸发的声响回荡不绝。
佘争一甩手臂,将残余的火苗甩在了地上,粲然笑道:
“圣上,这不像是你能用的出来的火焰……果然,你的伤并没有好。”
红衣飘飘的仇璇玑踏空而行,藐视世间的那双凤眸如若冰霜,以她的性格也不会向佘争多做解释,冷声道:
“许守靖在哪儿?”
佘争揉了揉有些发烫的手腕,“圣上,方才仇命的时候,你可不是一上来就动手……可怜我这老骨头哦……”
然而,回答他的却是更加炽热的红莲之火。
佘争不敢怠慢,身体后方射出一阵灵气,在此推动力之下飞上苍穹。
仇璇玑不想再浪费时间,她一开始手下留情就是为了问许守靖的下落,既然对方反正不会开口了,那就直接先烧个半死吧。
思索间,仇璇玑高举玉臂,方才还环绕在她身边飞行的红莲似是接受到了命令,化为了一团红色灵力融进了仇璇玑的手臂之中。
红如赤焰的纹身似是有生命一样,自皓腕处延展,缠绕了一圈又一圈,最终停在了肩膀处。
细短的分支,粗长的条纹,绽放的红莲……两种截然不同的纹理相互交错,非但不显得凌乱,甚至颇有一种狂放之美。
佘争眼看着仇璇玑来了个‘人器合一’,眉峰微蹙,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五年前……仇璇玑有这样的招式吗?
啪——
一声响指自天穹传荡。
佘争还没反应过来,忽然感到身体内涌发出一股热流。
轰隆——
轰隆——
一道、两道、三道……
炽热的气息贯穿了五感,数不清的火焰从他的身体内奔涌而出。
“啊——!”
佘争在一瞬间失去了视线,只感到眼睛中的水分似乎被蒸发了个干净,宛若千万根银针插进了眼白,搅动着眼球与眼白。
口腔也好不到哪儿去,舌头散发出了一股焦香,鼻腔萦绕着烧焦的野兽皮毛的气味,经过腔道直冲脑门。
体内的血液似乎也被烤了个干净,四肢肌肉干瘪的陷了下去,本就皱纹密布的皮肤,此刻更像是枯萎的树干。
如果换做是境界稍微低一点的修炼者恐怕早就没了,但佘争在灵力护住心脉下,始终保持着脑海中的清明。
也正因此,传达全身的痛苦才折磨地他生不如死。。
仇璇玑飘然落下,左手做出了一个要打响指的动作,眼神宛如在看一个将死的蝼蚁:
“许守靖在哪儿?”
“……”
你问我也要我能回答啊……我这看起来像是能回答问题的样子吗?
霹雳——
遥远的天际倏然响起了一道惊雷。
惊雷贯穿云海,笔直的坠落在地上,随之响起了一道炸响。
这道惊雷在雨过晴天的苍穹之上,实在是太过显眼,恐怕整个京城的人都清楚的收进眼底。
仇璇玑眼眸微微闪动,略微思索了下,立刻就要起身飞过去。
佘争凭借着灵力自我修复,总算是恢复到了能说话的程度,见状仇璇玑要走,连忙开口道:
“老朽——”
轰——
他的话还没来及说出口,就被笼罩了整个街道的红焰与一声清脆的响指淹没。
仇璇玑起身飞至空中,自始至终都不曾多说过一句话。
原先手下留情,是为了逼问许守靖的下落。
现在不留活口,是因为他已经没用了。
“许守靖……”
仇璇玑轻咬下唇,娇躯化为了一道红色光影,闪过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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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这一章转场之间的时间并不平行,文中有暗示;这种写法以前我写都市群像的时候用过(可惜那本凉了),这时候拿出来用只是这个情节比较合适,我刚好拿来看看效果,效果不好以后就不用了。
雨落闻声烦说
感谢aurious的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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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又停电了,给我气的啊…………我看了眼外边,灯火通明,就我们小区停电了。我真的无语了……
第四十六章 追溯、信息差带来的死角
雨声彻底停歇,刺骨的凉意散去。
仇继看了眼窗外破云而出的高阳,淡笑了一声,在许守靖惊愕的注视下,开始解衣服:
“好了,说了这么多,你应该也理解到你的那些个准备都没用了……时候也差不多了,该干正事了。”
许守靖眼中满是惊恐,象征性的挣扎了下被锁链束缚住的双手,又扑腾了几下悬在半空的双脚:
“你……你别乱来啊!”
“?”
仇继解开衣衫的手一顿,微蹙了下眉头,不解道:
“有什么问题吗?”
“我没问题,是你有问题。”许守靖严肃道:“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古道热肠这条路并不适合你我。”
“???”
仇继对许守靖的胡言乱语一个字都没听懂,看着许守靖忐忑不安的样子,他叹了口气道:
“虽然不知道你误会成什么了,可我只是要做一个阵法而已。”
“阵法?”许守靖一愣。
仇继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解开了腰带,干净的儒生袍自肩头滑落在地,露出了他……呃,这个就算了。
许守靖半眯着眼睛没有说话,他刚才故意瞎扯了这一大通,目的就是为了看看仇继在打什么盘算。
但马上,他就愣住了。
仇继光滑的后背,纹着一个漆黑的纹身。
那是一条食尾三头龙,中间的独角龙头咬住了尾尖,另外两个龙头各自咬住了独角龙的左右两侧,彼此首尾相连,形成了一个循环之圆。
“这东西……”
许守靖可以肯定,他从来没见过这个纹身,但在看到其构造的瞬间,却又觉得特别眼熟。
奇了怪了……
仇继翻手拿出了一把匕首,当着许守靖的面将刀尖对准心脏,‘噗嗤’一声捅了下去。
冰冷的刀子慢慢浸入皮肤,鲜红的血液自道口流出,顺着肌肉轮廓向下流去。
许守靖眉峰微蹙,却也没有出声打扰。
“我跟你废话了那么多,除了是想和你交谈一下之外,也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这个阵法只有在午时灵气最充裕的时候才能发动。”
仇继苦笑了一声,抓着匕首的刀柄,硬生生地从心脏横拉到了右胸。
噗——
霎时间,血流不止,冲鼻的铁腥味熏得许守靖发晕。
许守靖忍不住蹙眉道:“你抓我来就是为了这个仪式?”
“某种意义上算是……但更多的,可能要你自己去体会。”
仇继扔掉了匕首,流淌在地面的血液似乎是在真空之中那般,化为了一个又一个血珠,整齐有序地注入到了许守靖背后的墙面。
红光微亮,许守靖没有看到,此刻他的身后浮现出了一个由血纹构成的三角圆环阵,每一角都汇聚着一股灵气,旋转、翻腾、收缩……最终在阵基的核心术法上汇成了一个血球。
不知何时,仇继已经重新穿好了衣服:
“放心吧,只是因为寻常搜魂丹对你的体质不管用,我才改用这个阵法。你本人应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许守靖先是愣了下,接着满脸愕然:“搜魂丹?那玩意不是杀人夺宝的时候才用的东西吗……”
搜魂丹,顾名思义,就真的是在灵魂上一顿倒腾。
有多折磨先不谈,记得不错的话,如果灵魂之间本就没有要找寻的东西,多半会神魂受损,严重一些的直接魂飞魄散。
所以,即便搜魂丹制作起来也不算困难,但由于副作用太大,如果不是杀人夺宝的场面,一般是不会给别人乱吃的。
毕竟,一个不好就成活死人了。
仇继笑的儒雅随和:“放心,这个阵法只是搜魂丹效果的十倍而已,用不了几息就能找到我想要的,你不会感觉到痛苦……”
许守靖都听傻了。
刚才还有说有笑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俩人是多年的至交好友,现在一转眼就要置他于死地。
这什么人呐……
有什么话是不能好好说的?
怎么一言不合就玩这么刺激的……
要是扛不住了有安全词吗……
轰——
阵法完成,发出了一道响彻天空轰鸣。
仇继看着许守靖呻吟着被红光吞没,微笑不语。
——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辽阔无一粒星辰的夜空,被漫天火光烧了个干净。
耳边回荡着的是河流奔流不息的声音,眼前的场景发烫,整片整片的杨树林被烧成了黑炭。
“靖儿,你现在几岁?十岁?二十岁?还是三十岁?”
这一声带着几分哽咽,但却温柔地让人安心。
许守靖撑开眼帘,下意识地想要回答自己十七岁了,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
“咿呀。”
???
许守靖愣了下,费力地把手伸到自己眼前,遮挡住视线的是一只肉乎乎的小胖手。
“咿呀呀?”
许守靖大大的眼睛中满是惊恐,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外表看似婴儿,头脑依旧……
“靖儿,别哭……”
暖到让人后背三级烧伤的声音再次响起。
许守靖撇开了挡住视线的小手,映入眼眶的是一名眼角含泪,却依旧在强颜欢笑的美妇……或者说少妇会比较合适。
凤髻铺云,蛾眉扫月,一张美艳的脸儿不施粉黛,看不出真实年龄几何;肌如白雪,一袭白衣仙裙遮掩其上,朦胧间勾画出了完美的身材曲线。仙气凛然,睥睨凡尘。
许守靖看着眼前的泣不成声的美妇,莫名觉得很熟悉。
这种熟悉并非是刚才见到那三龙食尾时的那种熟悉,至少他在看到那个纹身的瞬间,就可以断定自己从未见过那玩意。
可以说,熟悉得莫名其妙。
但眼前这名理应是陌生人的女子,许守靖却总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亲眼看到过……而且是很近的距离。
美妇那熟的滴水的脸儿挤出了一丝强笑,她抽泣着高挺的鼻梁,柔声道:
“靖儿,娘以后不能陪着你了……没有娘在身边,你也要按时吃饭,按时休息,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娘……?
许守靖小小的身躯猛然一颤。
美妇抱紧了正处于懵逼中的许守靖,把他的脑袋糅进自己的高高挺起的衣襟之间:
“娘知道你现在很疑惑,接下来这段话会刻在你的灵魂深处,如果你以后有心修炼,涅槃重塑根骨后,你会自然想起……”
许守靖心中一颤,下意识的抬起头,张了张口,却依旧只能说出“咿呀咿呀”,根本构不成完整的句子。
她……是在跟我说话?
许守靖可以肯定,这名白裙美妇并不是在对婴儿期还没记事的靖儿说话,而是对现在的‘靖儿’……
还真是我娘不成?
“你过去或许对自己的体质感到苦恼……因为你是我的孩子,所以才继承了我的体质,你且听好,这种体质名为‘天谴罚体’。”
天罚谴体……?不是五行绝脉吗……
白裙美妇按压着自己的胸襟,思绪却不知飘到了何方:
“天罚谴体……换到那些不知所谓人的口中,大概就是你听过最多的‘五行绝脉’”
哦……原来是原地TP啊,那没事了。
“可以的话,娘宁愿你一辈子只是个凡人,只要平平安安地过完一生就好……但如果你和我一样,对修行的渴望大于了一切,不甘心生而为凡,娘也不拦你,你是我的儿子,放眼九洲,任何人都不会强于你的天赋……”
许守靖有些尴尬,这听着怎么有种母亲尬吹儿子的既视感。
“仙族灭、仙凡融;龙族灭,瑞兽泯;魔族消,道无常……娘在万年前与他们作对,终究没能阻止这一切,为了天下却被苍生背叛……娘真的不想你走上我的老路,你若不想管,专心于自己的长生,娘也不会怪你。可如果……如果……”
白裙美妇的眼泪‘啪塔啪塔’地打在许守靖粉嫩的脸颊上,哽咽道:
“可如果,你对九洲……你对这人世间还有一点眷恋,如果你不对‘凡人’这个身份感到排斥,那就出一次手,阻止那些人的阴谋……”
???
许守靖无语了,咱能不能别这么谜语人,就非要我自己去找线索,费半天工夫去查“他们”、“那些人”是吧?
这又不是RPG……这是现实,咋能不能说敞亮点……
“娘知道这对你很不公平,但在我死后,能够阻止他们的就只有你了……”
所以,‘他们’是谁啊?!
许守靖内心快崩溃了。
轰隆——
漆黑的夜空闪过火苗,森林深处冒出一道轰响,火势瞬间大了起来,看样子是要蔓延到这边来了。
白裙美妇抬头看了一眼,美眸中充满了决绝,伸手温柔地抱起许守靖:
“娘最后再喂你一次吧……”
“……?”
这……这不太好吧……
许守靖下意识的想要躲开,但却发现自己的小肉手已经迫不及待的举起,一副‘求抱抱’的架势。
“?”
我的身体……我的身体怎么不受控制了!
——
萦绕着铁腥味的石室中。
许守靖依旧被锁链束缚,脑袋无力的耸拉下来,双眼紧闭,嘴里断断续续地嘟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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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族……凡融……族灭……瑞……消……道无常……”
声音微弱,此消彼长,甚至构不成一句完整的话。
仇继却一脸反常,眼神兴奋地在一旁聆听。
“啾啾……”
“?”
仇继脑袋上竖起了一个问号,看着许守靖凭空撅起了嘴,愣是没明白这货干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守靖停止了‘吮吸’,也停止了呢喃,那双勾人的桃花眼伴随着迷茫缓缓撑开。
见状,仇继笑了笑,出声道:“你醒了?”
许守靖瞳孔渐渐聚焦,看着仇继逐渐清晰的身影,大脑却猛然如遭雷击,似乎想明白了一切。
他们?
他们不就是你们吗?
这怕不是在玩我……
许守靖舔了舔唇角,忍不住笑出了声。
“哈哈哈……”
“???”
仇继满眼愕然,这小子……难不成还真被灌魂阵给灌傻了?
他思索再三,心中也没什么把握,蹙眉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突然想到高兴的事情而已。”许守靖笑声停歇,疲惫地摇了摇头。
仇继眉头皱得更深:“什么高兴的事情?”
许守靖看了眼窗外刺眼的阳光,若无其事道:
“嗯,怎么说呢。我被你抓,是想要知道你们为什么这么看重我……现在我的目的已经达成了……而你,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很快被绑到这儿的不是我,而是你了……”
仇继忍不住伸手贴在许守靖的额头,探出灵力检查了一番,过了片刻,自语道:
“这也没事啊……难不成灌魂阵还真有什么隐藏后遗症?”
许守靖笑容不减:“我知道你从头到尾都只觉得把我当只猴子耍……仇璇玑那边你有准备,姜容月那边你也不担心,荆铭……你也不放在眼里,楚淑菀远水救不了近火……我几乎没有任何翻盘的手段。”
仇继收回了手,儒雅随和地一笑:“既然你也清楚,那还说这么多干什么?”
说完,他发现许守靖笑得更灿烂了。
?
这什么意思?听到自己绝对跑不掉,还这么开心?
许守靖扭动了几下脖子,似乎在活动筋骨:“可是啊,就像我因为情报不足,忽略了仇璇玑那边被你安插的人手一样,你也忽略了一件事。”
仇继的笑容逐渐消失:“什么事?”
许守靖盯着他的眼睛,似是在对他说,但声音却洪亮的足以传出石室:“苏!浣!清!”
“……?”
仇继微微愣神,还没明白过来许守靖这声高呼的含义何在,就感到满是铁腥的石室被一股寒意笼罩。
高窗凝结了一层冰霜,冰层沿着墙缝中的雨水一路向下。
嘭——
石砖墙被粗至一丈的冰棱击碎,冰棱的尖角延伸,锋利如剑,直奔仇继的面门。
仇继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冰锥紧贴在他的皮肤表面飞过,冰棱的尖端微微划破他的脸庞,下一刻,‘嘭’的一声,轰穿了正对面的另一面石砖墙。
“什——”
仇继脸庞被划破的血痕之中,突然灌入了一道刺骨寒意。
冰冷的气息顺着血液流淌,顷刻间,半张脸失去了知觉,只留下冰冷的僵硬感。
“这……这是什么灵气……”
仇继满脸惊诡地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碧裙女子。
锵——
锵——
银光一闪,两声金属碰撞声回响,锁链断开,方才还被吊着的许守靖落在了地上。
他活动了下僵硬的手腕,一听到仇继的话,骄傲地跟别人夸自己一样,得意道:
“说出来吓死你,这是极寒灵气,触及到的瞬间连同灵力都会被冻结。”
仇继眯起了眼睛,一抹灵力覆盖手掌,抚过冻僵的半边脸,刚才僵硬的脸庞,瞬间又红润了起来。
“她是谁?”
“我不是说了吗?苏浣清啊。”许守靖伸手搂住了苏浣清的肩膀,一副大佬站姿,笑道:“任你处心积虑,也绝对不可能考虑到她……”
啪——
许守靖不老实往下的手背苏浣清无情打掉,后者清冽的眸子投给他了一个冷淡的眼神。
“……”
这波装逼配合的不是很好。
许守靖尴尬揉了揉发红的手背,语气却变得有些提不起劲:
“任你处心积虑,也绝对不可能考虑到她的存在……我和苏浣清的相遇完全是一次意外,她压根就不是玉凉洲的人。”
许守靖看到仇继变了脸色,继续道:
“恐怕我在醉仙楼遇到褚敖的那次,你的人也在里面吧……比如那个疯狂尬吹褚敖,一脸跟班相的家伙。”
仇继眉头一挑。
“你肯定觉得自己已经把所有人都算计完了……可惜,我与浣清相知虽然只有短短半柱香不到的时间,但我们却在陨龙渊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呃,也不怎么美好的时光。”
许守靖看到苏浣清眼中的威胁,连忙改口。
“回京之后,浣清也一直待在家里压根没出过门,关于她的情报……你的属下恐怕是只字未提……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并非所有的事情都在你的掌控之中。”
许守靖伸手接过苏浣清扔给他的琼玉阁腰带系在腰上,顺手一模,一杆漆黑古朴的重枪就出现在了手中。
“原来你把琼玉阁给你的属下,不是为了放松我的警惕,而是为了这一刻……”仇继眼神阴沉地说道。
许守靖淡然地笑了笑:“是啊,因为如果把琼玉阁让你搜出来,估计我醒来的时候都不知道被你藏到哪儿了。”
说到这,他语气一转:“你是选择束手就擒,自己把自己绑上。还是等我们把你打趴下,再亲手给你上拷?”
仇继略微琢磨了会儿就想明白了,微微叹息道:“我果然还是小看你了。”
“嗯,你当然小看我了,我这么聪明……哪儿来的既视感……”
仇继看着许守靖胜券在握的样子,眼前有些恍惚。
仿佛两级反转,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
他忽然笑出了声:“我确实小看你了……但是,许少门主,你也小看我了。”
许守靖蹙眉一怔。
仇继嘴角勾起,衣衫被灵气吹的呼呼作响:
“许少门主,还记得之前我的那句‘紫陌城可不止仇璇玑一个涅槃’吗?拖住仇璇玑的佘争,可不是什么涅槃境……”
许守靖瞳孔微缩,忽然明白他要说什么了。
“你记得我说的话吧,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任何的阴谋诡计都是没用的。”
仇继掌心盘旋着一团紫色雾气,他缓缓捏住雾气中凝聚出来的结晶,对准了许守靖身旁的苏浣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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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落闻声烦说
怕你们上来就给我扣帽子,所以稍微解释一句,正文内是不会孝心变质的,我要敢这么写,第二天就会给封了,而且现在恶意举报的人又那么多……(楚姨跟母后不算孝心变质,那都是正常恋爱好吧)
第四十七章 困龙跃渊之日,神净罚天之时(1W字)
叮——
昏暗的石室内火星四溅。
漆黑的枪尖与紫色水晶短兵相交,仅仅不过一瞬之间,其反冲力引起了两股截然相反气浪朝着两边退去。
“嘶……”
许守靖被气浪吹得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撞到石砖墙才堪堪停下,虎口被震得生疼,指关节‘咔咔’作响,手臂微微发抖,似乎还未从麻痹中恢复过来。
老实说,他刚才被吓得不轻,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仇继一上来就自爆了涅槃境的身份,而首要攻击目标,赫然是境界比许守靖高了一个大境界的苏浣清。
他判断只要杀掉沧海境的苏浣清,那么只不过堪堪进入化水境不久的许守靖,只会再次成为案板上人人刀俎的鱼肉。
所以,这一击仇继并未留手,转瞬之间便把灵气凝聚而成的紫晶当做飞到扔了出去。
这一下的速度极快,快到宛若一枚从枪口炸出的子弹。
苏浣清主修冰法,最不擅长应对的就是此等暗箭伤人之术,即便能抵挡,也没有反应过来。
可许守靖不然,他在很长一段的时间里都与仙法无缘,能拿来当做攻击手段的兵器几乎都学了一遍,对于仇继这套暗箭简直不要太熟悉。
眼看那紫色的水晶锋利的棱角就要划破苏浣清雪白的肌肤,许守靖挥动神净罚天,赶在千钧一发之际挡了下来。
但却也因水晶的力道之大,整只右手失去了反馈,不停地颤抖。
作为始作俑者的仇继没有许守靖的反应那么夸张,但心中也暗暗吃了一惊。
他放出的紫色水晶可不是单纯的灵力化实那么简单,再怎么说他也是实打实的新晋涅槃境,水晶中自然也蕴含了他所修习的法术。
……但这是怎么回事?
我的万象道法呢?
怎么水晶变得就跟普通暗器一样了?
怪了怪了……
仇继尚在愣神,耳边突然传来一道破空之声。
嗖——
机会从来只在转瞬之间,许守靖常年习武,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
看到仇继尚未做出反应,许守靖身体前倾,漆黑重枪拖在身后,枪尖与地面凹凸不平的棱角摩擦,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
再看时,整个人已经化为一道残影,高举着重枪跃至半空。
仇继回过神来,眼底逐渐清明,此时也想明白许守靖那杆枪恐怕有着与他五行绝脉类似的能力,在没有探清底细之前,也不敢硬抗,袖口冒出一团紫雾身形遁了进去。
嘭——
重枪劈开了紫烟,以势不可挡之势砸在地面,石砖顷刻间四分五裂。
可作为目标的仇继却不在紫烟当中。
许守靖眉峰微蹙,又挥动了几下重枪从紫烟中横竖劈开,但却没有任何打中的手感,他不禁暗自咂舌。
这种死活打不中人的感觉,与之前和用毒的那个刀疤男很相似,但不同的地方在于,刀疤男只是利用毒雾隐去身形,仇继却好似真的融进了那些怪异的紫烟中一般,连气息都感知不到分毫。
咔嚓——
许守靖脚步微顿,脚下踩碎冰层的触感让他微微一怔。
石室内的温度再次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本就因下雨潮湿的空气弥漫上凉至骨髓的冰雾,墙缝地面等汇聚满了雨水的小坑,也都凝结上了一层薄薄的寒冰。
环绕在石室内的紫烟正面迎上了这股极寒灵气,在最初的不相上下后,被寒意逼迫得节节败退。
极寒之力,便是灵气也能冻住。
属性上的克制,即便境界有所差距,却也并不是完全不能凭借这一点与之对抗。
许守靖看了眼面露难色的苏浣清,心中知晓现在这种压制恐怕并不会持续多久,略微思索在心中定下计策,转而道:
“再坚持一会儿。”
听到许守靖的话,苏浣清蛾眉倒竖,抿紧地薄唇微微颤抖,但还是疯狂运转着体内奔腾的极寒灵气。
跨境界压制可不是听上去那么简单,这里面固然有属性的因素在,但在此之前,境界的差距所带来的,可并不只单单是灵气的总量不同,这其中还包括着灵气的性质。
苏浣清不过才是沧海境,其体内灵气的浓密程度远不如涅槃境的仇继,为了弥补这其中的差距,仇继每运转一分灵力,她都要以千百分、上万分的灵力与之对抗,这所带来的消耗是难以估量的。
许守靖看得出苏浣清的艰辛,但目前胜算渺茫的情况下,也只能各自拿出十二分的实力去拼。
他深吸了口气,思绪逐渐清晰。
首先,颜色是不需要的。
在高强度灵气对撞下,花费时间去处理颜色信息,只会拖慢反应速度。
思索间,许守靖的桃花眼一闭一睁,瞳孔化为了金色,空灵得宛若夜空中的点点星光。
整个世界似乎失去了色调,只剩下了黑与白,以及藏匿于紫烟之中的深紫。
嚓——
鞋子与地上细小的碎石摩擦,许守靖膝盖弯曲,手持重枪挥舞,画了个半圆,随后脚步猛踩地面,再一次冲了出去,黑色行衣迎着劲风,发出了‘呼呼’炸响声。
嗖嗖嗖——
紫烟中射出了几十道紫晶,如同枪林弹雨一般射向许守靖。
见状,许守靖俯冲的势头微顿,旋身躲开紫晶,身后的地面传来了一道接一道擂鼓般的轰响。
嘭——
许守靖握着枪身刺进紫烟,身体紧随其后,劲风扫过,紫烟被撞破了一个大洞,面前的石砖墙轰然倒塌,雨后的微风顺着洞口窜了进来。
“许守靖!”
苏浣清虚脱地神情一急,握紧长剑追了上去。
——
漆黑。
五感所知晓的一切都是黑色的。
放眼望去,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抬起手掌,却也看见五根指头的活动轨迹。
每走一步,对于环境的陌生感便让人感到焦躁与不安。
唯有右手紧握重枪的触感,才能微微让人感受到自己还活着的事实。
寻常人遇到这种情景恐怕早就慌了,但很可惜,就凭借许守靖从记事起就想要推姨来看,他并不是正常人。
一抹金光亮起,在无边黑暗的笼罩下,宛若漫漫长夜海边的灯塔,照亮了前进的方向。
许守靖只是大概扫了一眼,就再次通过破灭森罗找到了隐匿在黑暗中,汇聚着紫色灵气的身影。
他想了想,把重枪竖在一旁,淡笑道:
“看来你的法术并不适合战斗啊,同是涅槃境,要换成仇璇玑我早就不知道死几回了。”
毕竟面对近乎无CD的大范围AOE,只能无效化单体攻击的神净罚天就有些不够看了。
黑暗中传来了一声苦笑:“我的道是万象道,主修的是幻术,在攻击性方面,自然是比不过皇姐。”
许守靖闻言耸耸肩:“所以?你把我关在小黑屋是想干什么?”
踏踏踏——
仇继的身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背着手,瞟了许守靖几眼:“我以为你知道。”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许守靖摊了摊手,一脸怪异。
“……”
你不是说自己很聪明吗?
仇继清了清嗓子,一改寻常的淡泊处世,温文尔雅,眼底悄然攀上了一抹狂热:
“刚才被你的小情人打断我没有说完……这是一个很认真的提议。”
他顿了下,压着嗓子道:“你要不要加入我们?”
许守靖心中微动,确是明白这里的‘我们’,很可能就是他亲生母亲在那片火海中对自己说的‘他们’,不过表面上还是佯装疑惑道:
“加入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仇继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微眯起了双眼:“你同意了?”
许守靖愣了下,转而十分生气地道:“你连半点福利待遇都不给我解释说明一下,动动嘴皮子就想让我去打白工?我家龙玉门好歹还会给新入门的弟子画大饼呢!有你这样挖人的吗?”
“……”
你说的好有道理,我都不知道怎么反驳了。
仇继犹豫了半天,出声道:“我现在能告诉你的不多,能告诉你的就只有……我们将来成为超越仙凡,成为不可泯灭的存在……不用再挂着凡人这一耻辱的身份。”
哦,原来你们的标准里,凡人修仙不等于仙啊……
这玩意居然还有行业歧视链的吗?
许守靖沉吟了片刻,佯装不在意地插话道:
“你是说飞升?”
“当然不是。”仇继没好气地说道:“天宫已毁,上古仙族早就没了,你飞升是想飞到九天银河,去跟月亮作伴吗?更何况仙族能做到的,现在人族也能做到,根本没有这个必要……好了,我告诉你的已经够多了,告诉我你的答案吧。”
许守靖见已经没可能套出话来,翻了个白眼。
他抱臂捏着下巴,装作一副在思索的样子,片刻后,抬头严肃道:
“确实,你会花了这么大工夫拉拢我,说明我身上有能让你们看重的地方,至少性命方面是不用担心了。”
“嗯,本王信守承诺,必定保全你的性命。”
“而且能够得到平步青云的机会……我是指修行方面的巨大机缘,这也是可遇不可求,无论怎么看,加入你们对我来说都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
“没错,你分析的很对。”仇继的笑容愈发灿烂。
许守靖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但是,我拒绝。”
“?”
望着仇继愕然的眼神,许守靖淡然一笑:“我许守靖平生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对……呃错了,重来。”
许守靖轻咳了一声,换上了一副正气凛然的神情:“虽然不知道你们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但我的道心,不允许我做出违背本心之举,天下有难,舍我其谁苍生有劫,我入轮回……”
仇继听着许守靖僵硬地跟在读台词一样的语气,额前青筋逐渐绷紧:“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为了一时意气,放弃天大的机缘,甚至连性命都丢了吗?”
“一时意气?不,这可不是什么一时意气。”许守靖收起了嬉皮笑脸,眼神十分认真:“这是我的道,我要自己走,还轮不着别人指手画脚。”
“更何况,谁说我会死?”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瞬间,许守靖握紧神净罚天,往上轻轻抬了下,紧接着猛然下坠,枪纂猛地砸在了地面。
咔嚓——
像是琉璃碎裂的声响自许守靖的脚下响起。
被漆黑包裹着的空间裂开了一道缝隙,缝隙中透出一丝刺眼的白光。
咔嚓咔嚓——
裂缝最初只有一条细小的痕迹,随着崩裂声此起彼伏,很快像是蜘蛛网一般蔓延到了整个空间。
嘭——
漆黑的空间之内,再度传出闷响,下一刻,空间倒塌,雨后的高阳洒在皮肤上,驱散了浸入五脏六腑的寒意。
许守靖看了眼四周的建筑,若有所思。
虽然没来过这地方,但似乎还是在紫陌城内。
这就好办了。
看到从石墙破洞跑出来的碧裙女子,许守靖眼神微愣,立刻反应过来刚才在黑色空间之中,恐怕才堪堪度过几息时间而已。
“许守靖,你真的要这样吗?”仇继阴沉着脸走了过来,这时他已经没有必要再用紫雾隐藏身形了。
许守靖瞥了眼来到他身边的苏浣清,察觉到她疑惑的眼神,回以一个‘稍后跟你解释’的微笑,转而看向仇继:
“道不同,不相为谋。”
“你的道比得过我们?”仇继气极反笑。
许守靖摊了摊手,淡笑道:“你们都说人不如仙,对凡人不屑一顾。可我却觉得,凡为仙者,皆先为人……人你都做不好,怎么可能求得无上大道。”
仇继对这番说辞嗤之以鼻,“不对吧,别人说这句话我可能会信几分,但你许守靖可不是……你生来五行绝脉,在未找到修炼方法之前都不曾放弃修行之道,现在你却告诉我,你并非看不起人?难道你不是最讨厌当凡人吗?”
“这是两回事。”许守靖摇了摇头,“我追求仙道,是因为想要修仙,并不代表我讨厌凡人的身份。如果我因为那什么无上大道,便忘记了作为人的情感,那才叫忘记初心。”
两人各执一词,境界相跨三个大境界,但却说得你来我往。
苏浣清寡淡的眸子微亮,有些诧异地打量着身边的黑衣公子。
他刚才说的那些理论或许还不成熟,但确是实实在在地在跟一个涅槃境论道。
换做其他人在他这个年龄,恐怕对于道的概念都还很懵懂,只会一根筋的苦修,等到境界提升到一定程度,却发现心中迷茫,道之所向无处可寻,从而在一个境界一卡就是几千年。
还有不少人卡境之后,四处找寻那些大能寻道,听他们讲法,却把对方的道一股脑全盘接收,不加思考就练了起来,只因这是前人实践过得道路,不会出错。
等到后知后觉发现此道并非心中所求,却也已经因为修为的高度无路可退,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练下去,直到大限将至的一天,才悔不当初。
这些在修行者当中已经是见怪不怪,不知多少人走上了这样的不归路,皆是因心中之道不明不白。
但你看看许守靖这是怎么回事?
十七年岁,化水境,大道明志。
境界确实很低,比起九洲天才还是有差距,但这只是起步晚的问题。
可他为什么偏偏道志定的这么早?
“看来已经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了。”仇继缓缓抬起了手掌,脸色阴沉如水:“我主修的术法确实不擅于战斗……但还是那句话,你我之间的境界,并非阴谋诡计能够弥补。”
许守靖额前冒出冷汗,深吸了一口气,架起漆黑重枪,对身旁的苏浣清低声道:
“灵气还够吗?”
苏浣清闭眼感受了一番,摇了摇头:“十不存一。刚才与他灵气对撞消耗了太多……”
许守靖眉头紧皱,想了下,问道:“你现在能够做到最大范围、最大威力的法术是什么?”
苏浣清愣了下,淡然道:“虽然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但威力巨大的法术在扩张范围的同时,灵力的能耗也会影响到威力,现在的最好还是找机会凝聚灵力,不考虑范围,用威力最大的法术,胜过他的可能性会高一些。”
这话说的都在理,但许守靖听后却只是神秘一笑:“没事,不需要威力,只需要效果够强就行。”
他想了下,又道:“最好是看起来特别夸张的那种。”
苏浣清蛾眉倒蹙,实在搞不清许守靖打算干什么,但看到他满脸自信的样子,犹豫了下,不确定道:
“有倒是有……但不是我最擅长的冰法,而是雷法,而且准备起来很费时间。”
“雷法?”许守靖琢磨了下,眼前一亮:“招天雷的那种?”
苏浣清瞥了他一眼:“是。”
“行,就这个吧,我帮你争取时间,等下就用这个轰他。”
另一边,仇继看着两人当着他的面窃窃私语,说到兴奋之处,竟然眼睛都亮了起来了,不耐烦道:
“有完没完?还没商量够?”
许守靖在交谈中被惊醒,目光怪异地看了眼仇继。
你还真就在一旁看着啊……
你这反派当的……还真堂堂正正……
仇继也不想等,其实也是没办法了。
他虽然是涅槃境,但却只是刚突破不久,灵气性质转换还处于极其不安定的状态,一连被苏浣清不计代价地用灵气对冲,再加上领域环境被许守靖那杆莫名其妙的枪给捅破。
除开境界不谈,也没比许守靖好到哪儿去。
看到许守靖与苏浣清不攻过来,他干脆趁着这个机会好好调整了一下紊乱的灵气。
这不,调整好了,赶紧催许守靖开打。
许守靖最后与苏浣清‘深情对视’了一番,便手握重枪斜在一侧,在高阳照射之下,影子被拖得很长,鞋子与地面摩擦发出了‘沙沙’声响。
正午高阳、无人街巷、黑衣侠客,素面儒生。
这场景,还真有几分狭路相逢勇者胜的震撼。
嚓——
最先动手的,是许守靖。
他自幼学习的武道就没有后发制人一说,都是先下手为强。
脚下一踏,青石砖面龟裂,黑色的影子挥舞着破开风声的重枪,直逼素面儒生。
仇继一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向前一挥。
嗖嗖嗖——
紫晶漫天飞羽,宛若泥丸炮弹,轰袭向疾走的许守靖。
许守靖眼神一凛,脚下一个急刹,‘刺啦’一声滑铲出去了三丈,手中重枪舞动如圆舞,想以此来抵挡漫天紫晶飞羽。
然而,那些紫晶飞羽在接触到重枪的瞬间散去,空中发出了电影卡带般的刺耳啸叫。
“这是幻术……”
许守靖暗道一声不妙,破灭森罗全开,金瞳扫视之下,发现地下有一股紫色灵气正在接近。
他连忙抬脚想要跳开,但却为时已晚。
噗嗤——
血液飞散,红墨洒天。
尖锐如银针,细长三尺的紫色棱锥破开了地面,干脆利落地贯穿了许守靖的双脚与小腿,刀刀割心的刺痛感让他忍不住倒吸凉气。
嗖嗖嗖——
又是数不清的紫色水晶飞弹袭来。
许守靖挥动重枪砍断脚上的尖刺,强忍着腿脚不适扑倒在一旁闪躲。
虽然也可以像之前一样用神净罚天去抵挡,无论是幻象还是实弹,只要接触到的瞬间,便可以使其无效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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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么做明显也有负面效果。
在使用神净罚天的时候,许守靖是用不了破灭森罗的,这也就导致他没办法判别这究竟是幻象还是实弹,相当于是纯靠运气。
如果继续鲁莽地硬挡,很可能会重演刚才的一幕,许守靖正是明白这点,此时才连连闪躲,另寻他机。
嘭——
嗖嗖嗖——
刺啦——
地面上的倒刺、巨大的紫晶棱锥、以及漫天飞弹接踵而至。
尽管许守靖对自己的体力相当有信心,但拿着一杆重得不行的长枪到处躲避,早已是精疲力竭,身上的衣衫破破烂烂不说,血液浸湿了大半。
许守靖深吸了口气,视线瞥向不远处躲避在阴角准备法术的苏浣清。
苏浣清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摇了摇头。
嘶……怕不是要我死哦……
许守靖一咬牙,将重枪收回琼玉阁,霎时间,眸中的金色之意更深。
仇继看到许守靖收起那杆古怪的重枪,眉峰微蹙,没搞明白他在想什么。
方才许守靖能够在他一个涅槃境完全不留手了的情况下得以喘息,完全依仗的是那杆可以把攻击无效化的重枪。
可现在许守靖居然把那杆枪收了?
什么意思?知道打不过,所以想要提提速?
仇继想不明白,但手上的动作可一点没停,该伺候的是半分不少,飞弹、棱锥、以及用来迷惑人心的幻象……
嚓——
许守靖身上涌出的灵气猛然收缩,以远超之前的速度疾走在楼宇之间。
这一激烈的变化让仇继心中一惊,连忙加快了施法速度。
仇继并不知道,许守靖的速度有很大一部分被重枪给限制住了,他能够凭借凡人之身在龙玉门跟同辈弟子一较高下,除开五行绝脉的沉默,就是依靠绝对速度得到的先手权。
如今没有重枪的拖累,加上灵气的加持,许守靖的速度已经完全不可与之前同日而语,仇继一时适应不了也是自然的。
许守靖身后追踪着飞弹与地刺,他双手抓住围墙翻身而上,没有任何停留,临空一跃,向前扑去,双手高举,抓住了房顶的瓦片。
身后的围墙传来了被击毁的声响,许守靖连忙双手用力撑起上半身,抬腿搭在房顶,一个翻滚起步,踏在飞檐之上疾驰。
嘭嘭嘭——
背后又是一连瓦片碎裂、房屋倒塌的声响,许守靖一个空翻跳到了另一个楼顶,完全不敢回头。
这样的跑法,最初还颇有成效,但仇继再怎么说也是涅槃,连空了几道术法,便习惯了许守靖的速度,当下再度一挥大手。
咔嚓——
许守靖脚下传来脆响,几乎是同时,两只脚陷了下去,连带着他的身体,一同被四面八方射来的飞羽紫晶给贯穿。
“啊——”
许守靖痛苦的嘶吼了一声,迫不得已唤出神净罚天,抵挡了一部分的冲击。
一翻下来,许守靖的身上已经没有一处是完好的了,若不是九劫重狱体加持下的肉体强度异于常人,光是飞羽紫晶中的灵气都能够把他给撕裂。
许守靖意识几近模糊,忽然感受到空气中传来的一股凉意。
他对这股凉意简直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脑袋瞬间清醒,一抬头,就与苏浣清‘好了’的眸子对上。
许守靖长舒了口气,继而舔了下嘴角。
转头看到仇继好似在调戏猎物一般的眼神,他咧开嘴笑了笑,反手握着重枪,已然一副要掷出去的姿态。
仇继眼神微愣,他心中知晓那杆枪的厉害,自然不敢硬吃,起身就要躲闪。
许守靖当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手中重枪化为了一道黑色闪光,刺破重重紫晶的阻挠,直奔仇继而去。
轰——
地面撼动,不少碎石被震地离地三尺。
然而,那杆无坚不摧的重枪,却稳稳地插在仇继的身边,连一个衣角都没刮到。
仇继眼神有些莫名。
他连躲都没躲,或者说,躲到一半的时候,他就凭借涅槃境强大的灵识反应了过来。
——这压根不是朝着他来的。
这……什么意思?
这小子伤得太严重,射歪了?
仇继不知所谓的抬头看了眼许守靖,发现他一副‘完了,我失误了’的表情。
哦~
仇继没忍住笑出了声,这是把他唯一依仗的武器给送到他手里了啊。
“许守靖,我着实没想到,你居然……嗯?”
仇继刚刚伸手握住了神净罚天枪身的瞬间,发现浑身的灵气消散一空,几乎变成了一个凡人。
他一直以为这杆枪的作用就是让攻击与幻术无效化,却并不知晓,其实无效化的是灵气本身,并且对于持枪者自己也是相同的作用。
“怎么回事……”
仇继眉头微蹙,还没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会失去灵气,就听到空中传来了一声轰鸣。
轰——
碧空如洗,放眼望去皆是湛蓝的天穹之上,竟然凝聚着一片十分不自然的黑云。
黑云中电莽翻腾,雷霆咆哮,似乎已经膨胀到了极限。
仇继瞳孔微缩,一转头,就看到正在施法的苏浣清。
苏浣清气息有些微弱,释放的极寒灵气断断续续,似乎如同苍穹上的积雨云一样,濒临倒下。
轰隆——
一道粗如巨龙的天雷划过长空,笔直地朝仇继劈去。
“不……不行……”
仇继一时间慌了神,灵光一闪,便下想要用神净罚天阻拦。
毕竟从许守靖使用迹象来看,这杆枪攻击无效化的对象究竟有没有上限都很难说。
“怎么拔不出来……”
仇继猛地用手抽动了几下,神净罚天斜插在地面纹丝不动,他因为用力过猛,反而一时脱手,从漆黑的枪身上撸过了一节。
在无法使用灵气的情况下,对于仇继一个完全没有像许守靖那样彻底打磨炼体的修行者来说,便如同凡人妄想举起天山,异想天开。
“怎……怎么会这么重!”
仇继彻底慌了神,如果是平时,他稍微想一下便能知晓只要松开这杆枪就能让灵气回体,但天雷逼近的紧张感,让他一时间忘记了思考,只是机械般地抽动着手,疯狂想要拔起那杆漆黑的重枪。
轰——
天雷的轰鸣震慑大地,准确无误劈在了仇继的身上。
其余波引起了百丈外的灵气颤动,地面形成了一个焦黑的圆盘。
在圆盘的中心,仇继翻着白眼,全身几乎已经成了焦炭,手中还依旧紧握着屹立不倒的神净罚天。
真执着啊……
许守靖唏嘘地摇了摇头,托着残破不堪的身躯想要上前查看,余光瞥到苏浣清上前来扶自己,他轻笑道:
“我这都只是皮外伤,没什么大碍的……倒是你的灵力早就透支了,比我更需要调息,不用扶我。”
苏浣清寡淡的眸子盯着他看了几息,就像是没听到许守靖的话一般,一言不发的走上前,也不嫌弃他身上的血迹与灰尘,把胳膊搭在自己的脖子上。
许守靖感受到贴进怀中的温暖,心里又是感动又是生气。
感动的是自己终究还是被关心的,生气的是这姑娘是真的一根筋,完全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
“他死了?”苏浣清瞥了眼翻着白眼没有声息的仇继。
许守靖听着耳边传来的焦炭脱落的声响,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个幅度:
“怎么可能,他可是涅槃境,即便用不了灵力,肉体素质也在那摆着的,不过是一次天雷,光渡劫都被劈习惯了吧……”
咔嚓咔嚓——
焦炭脱落的声音接二连三的响起,仇继身上化为硬块儿的衣服像是被打碎的陶器脱落在地。
方才还宛如一尊雕像的仇继,此时面带怒容,眼白之中布满了血丝,死死地盯着许守靖。
“许!守!靖!”
声音嘶哑,表情歇斯底里,看来刚才那一下确实积怨很深。
废话,换谁‘扒了装备’被雷劈那么一下,想不生气都难。
许守靖却完全没有在意,瞥了眼仇继松开神净罚天的手,淡笑道:
“看来你终于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仇继眼神愠怒,压抑着声音道:“你觉得这样就能对付我了吗?”
“怎么可能。”许守靖瞥了眼天边的一抹赤红,含笑道:“不过这确实是打败你的办法。”
仇继缓了口气,又摆出了原先那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戏谑道:
“哦?那你告诉我现在你们已经没有了任何手段,而我却依旧‘没有损伤’的情况下,你要怎么赢我?”
许守靖有些无语。
就凭你明明是个反派,话还这么多,你就赢不了知道吗?
他有些意兴阑珊的叹了口气,出声道:“还记得之前你告诉我,你让你的下属去牵制仇璇玑的事情吗?”
仇继眉头一挑,不解道:“那又如何?”
许守靖意味深长地笑道:“你猜,仇璇玑看到刚才场面那么大的天雷,会不会过来查看一下情况?”
“……”
仇继愣了下,旋即瞳孔一缩,接着瞳孔地震,直接来了个瞳孔二连。
不可言语的恐惧攀上心头,如果是其他同等涅槃境,他或许还能够凭借幻术逃上一逃。
但仇璇玑不行,如果是面对她,自己将没有任何胜算。
几乎是在反应过来的瞬间,仇继就想要转身就走,甚至不愿意多花一秒钟时间去补刀许守靖。
然而,他最终还是没能走掉。
远在天际线边缘的赤红小点,一个眨眼的工夫,就已经放大了无数倍。
炽热的气息融化了之前苏浣清冻结的冰层,眼前的空气被热浪席卷,变得朦胧恍惚。
红裙飘飘,红莲相伴。
一双睥睨世间的凤眸,倒映着栗栗危惧的仇继。
仇继想要逃跑,但腿脚却软的一步都走不动,他牙关不停地‘咔吱咔吱’作响,颤颤巍巍地出声道:
“皇……皇姐……”
轰——
回答他的,是耀眼如烈阳的赤焰。
大地似乎都快要被其融化,此时的仇继吃上这么一下,肯定连灰都不剩。
许守靖可还打算把他吊起来问话呢,毕竟之前都说了‘地位调转’的话,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仇继被烧成灰?
他连忙出声喊道:
“别杀他,我还有用……咳咳……”
这一声牵动了伤口,惹得许守靖一连呛了几下。
半空中,仇璇玑听到许守靖的话后,眼神微怔,玉手并指为剑,在眼前轻轻划过,顷刻间,滔天烈火如同不曾存在过那般消散而去。
仇璇玑飘然落地,发现仇继已经被吓得晕了过去,便转身想要去查看许守靖的伤势。
但等到她刚转过身,原先急不可耐的脚步却猛然一顿。
看到一切尘埃落定,许守靖绷紧的最后一口气咽了下去,自然扛不住全身的伤势,晕厥了过去。
苏浣清轻柔地把许守靖揽在怀中,取出丹药,两根白玉雕琢般的手指伸进了他的口中,神情依旧寡淡,但靓丽的脸儿上不见半分嫌弃。
待到许守靖无意识地把丹药吞下肚,苏浣清这才察觉到仇璇玑的视线,朝着她点了点头:
“多谢。”
仇璇玑峨眉微蹙,这句道谢也不知怎么的听得她心中十分烦躁。
她走到了两人面前,鬼使神差的向许守靖伸出了双手,活脱脱一副要抢过来的模样。
苏浣清瞥了眼仇璇玑伸出的手,抱着许守靖微微后退了一步,目光看向别处:
“不用……他是因为我才受伤的,理应由我来照顾。”
仇璇玑伸出的手一僵,有些手足无措,本就是无意识伸出的手,此时更是不知道往哪儿放。
她瞄了眼苏浣清,发现她正在专心给许守靖治疗,这才放下心来,但随之微微蹙眉:
“为何说是因为你受伤?仇继会盯上他,明明是因为朕的失责。”
苏浣清抿了抿唇,不可置否。
对于她来说,既然许守靖拜托自己来帮他,可最后却没能帮上什么忙,如果她修为再高一点,也不用绕这么多圈子,许守靖也不会落得这般下场。
所以,许守靖会伤成这样,就是因为自己。
苏浣清的思路十分清晰,也正因此完全不懂仇璇玑在杠什么。
有心想要解释一番,但许守靖的事情自己也只是听了个一知半解,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她略微思索了一会儿,觉得还是等许守靖醒了之后,让他自己去解释比较好,便低声对仇璇玑道:
“我不太好说明,但确实跟你没什么关系。”
“?”
许守靖跟我没什么关系?
你凭什么这么说!
仇璇玑垂在腰间的玉手轻颤,眉间微蹙,自己都没有注意,她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丝不耐烦:
“那跟你有关系吗?”
这女人……简直莫名其妙。
苏浣清眼神怪异地看了她一眼,理所当然道:“当然有关系,我必须负责。”
话音落下,这一来二去的,她也被仇璇玑莫名其妙的话给说烦了,本身两人就没什么交情,只是在许守靖的府邸上见过一面而已,也没必要留什么情面,当下语气一转,冷然道:
“?
??帝陛下,你现在应该做的不是跟我斗嘴,而是把仇继关押起来。或者说,你是想让我们两个负伤在身的人去做这件事吗?”
“……”
仇璇玑张了张口,猛然清醒。
我这是……
仇璇玑眉间紧锁,越发想不明白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居然自降身份与一个后辈斗嘴,放在以前想都不敢想。
苏浣清带着许守靖离去,仇璇玑最后瞥了眼两人的背影,不知是何滋味。手中灵力运转,托起了晕过去的仇继,化为了一道红光,冲上了天空。
(本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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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补充:……这又不是无脑无敌爽文,我刻意描写的一些靖儿的人物成长路线都很明确,有疑问能不能先看一眼第一卷总结,几乎所有问题我都解答了,如果你还觉得我没回答你的问题,那你再cue我,不要一上来就“键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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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落闻声烦说
感谢书友20210530163509570的打赏,多谢老板,老板大气了(余小C经典抱拳手势.gi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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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被删的有点多啊……还好我保存了原档。
好困……我睡一觉,睡醒了写一个第一卷总结~
第一卷总结与下卷预告(你想知道的都在这里)
历时一个月,第一卷共计17万字,总算是写完了。
这一卷整体来说,我自己写的也不开心,改了太多东西,你们估计看的也不开心,毕竟就没什么剧情。
整个第一卷,用一句话概括就是——
靖儿上京城遇刺,在查幕后的同时,把所有出场没出场的女主都结识了个遍,最后无意中找到了这本书主线脉络的‘他们’。
所以,这一卷真没什么剧情,就是个引出世界观的序章。
下面回答一些问题。
一、关于靖儿后半段老有人说吃瘪
说实话,我也没懂为什么会是吃瘪。我都说了是偏伪无敌一点,过程有曲折,但结果肯定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而且这里面涉及一个很重要的靖儿心态转变和伏笔,我其实很不想剧透的,我多次暗示前面的伏线了,可还有人问……搞得我必须以剧透为代价去解释,就挺难受的。
靖儿现在所制定的计划,都是高风险高回报。换言之,是把自己的安危摘出去的。
至于原因,第二卷第四章与第十章都有详细解释,我真不想剧透,自己去看吧。
如果非要因为这个喷我,那我无话可说。最多你走人,我删评,无论喷不喷,为了那些喜欢的读者,我都会把这本书写完。
还有龙玉门方面,一直说背景厉害,但是很憋屈,说宗门没有天下第一大宗的气势。
我就不明白了,你们心里的仙侠就是一直打打杀杀,杀人夺宝吗?
我这本书的主旋律又不是升级打怪,是日常温馨。
我想通过各个角色的转变,表达清楚“仙”到底是什么,“侠”到底在哪里。
我想真真正正刻画一个角色前后心态的转变,探讨‘道心’的实质究竟是什么。
而不是跟系统文一样,写个‘道心增加了几点’然后道心就增加了1234567,那样的写法确实有受众,甚至写起来更好写了,但对我来说没意义,我想写的也不是这种文章。
很多伏笔我前面其实暗示的已经很清楚了,但凡修为高一点的,就不愿意沾染凡尘因果,因为他们重视的是自己的道,更喜欢‘出尘者为仙’,所以基本上不会出现什么打了小的来了老的情节。
每个人的选择与每个人的道都不同。
龙玉门作为历史悠久的门派,一直隐山避世(往事·那章虞知琼说过),从不参与凡尘纷争,能够被其他人知晓,完全是因为走出来了一个仇璇玑,这是历代门主的选择,也是龙玉门的道。
青扇门等一众五道门,依附朝廷,通过不断对大璃输送修士,稳固自己的地位,他们不在乎仙凡之别,不如说,就是为了获得更多的凡间权力,所以才染指了‘仙’。这是青扇门他们五道门的选择,也是他们的道。
同时,以这个为引子,又牵扯出了整个第二卷的主题:
——仙与凡,道与心。
注意,这四个字,每个字都是分开解读的,更多的不再赘叙,我还是坚持自己作为一个作者最后那点倔强,不剧透。
……我想描绘的仙侠世界,并不是那些没有任何实质内容(我没暗示任何人,其他人写的也挺好,仅代表我自己,别引战),除了杀人夺宝打怪升级推女主,然后就没了……看完是很爽,过两天就忘了。
开头也说了,这本书偏日常一些,与战斗的比例大概是6:4,剧情无论是打斗还是日常,其实一直都在推,没有完全无意义的日常。
我第一卷写的是有问题,因为删了点剧情,导致打斗重叠的厉害,但以后基调不会变,就算骂死我,我也不想变。
升级从来都不是《女帝好凶》的主题,求道和行侠才是。
算了,心累了,不想说了。
二、修仙世界为什么要证据?
先不谈“因为是修仙世界就必须无脑把所有人都杀掉”这种想法是否正确,因为王朝中的‘秩序’跟修仙中的‘随心’,本身就是对立的两个概念。
修仙你可以只凭借实力,想杀谁杀谁,想弄谁弄谁,为了单纯的爽连最基本的逻辑都不要。甚至可以把我前面那段‘轻染凡尘会召天道’的设定也都忽略。
那么我想请问一下,单纯凭借实力控制一个王朝,哪怕安稳的了一时,往后时时代代,你确定就不会有人想要推翻你?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哪怕你一个修仙之人能存活上万年,这上万年不会出来某个天才立志要推翻你的暴政王朝?他身后有民心,而你只有修为的压迫,你那是反派,谢谢。
这是最基本的逻辑,我希望你们明白。
另外,那一段证据不证据,压根不重要好吗?
那个门客说的话,乍一听有道理,其实漏洞百出。首先,楚姨的人设是很护短的,前代甚至好几代龙玉门或许不会沾染凡尘,但她肯定会。要是出问题了,她可能会管有没有证据?早上来平推了,这也是靖儿不敢告诉她的原因。
那一段对话,就是佘争在忽悠仇命,仇命被忽悠了十几年,几乎没有了独立思考的能力,即便心里觉得佘争的话逻辑不太对,但也不会太怀疑。
我总共刻画了两次仇命失去独立思考的能力的情景,第二次几乎是明示,甚至有读者直接在章说里点出“被利用的蠢货”。
真的,重点不看,非要跑偏到无关紧要的部分去……醉了。
那些提问题的人,但凡稍微用心看一点,理解文字背后的信息,也不会问出这么无脑的问题了,我无语。
三、龙渊阁诗会的剧情
这段确实是争议最大的部分。
老实说我自己比较反感文抄公的情节……所以写的时候没怎么走心,只想赶紧把这段过了,没想到引起那么大的反感。
架构这段剧情的目的其实就是为了从侧面攻略仇璇玑,所以着重写了小云儿对靖儿的崇拜,以及之后靖儿教育她时表现出的痛彻心扉。
我不想写技术流攻略女主(虽然我会看),我想要表达的喜欢,是更纯粹的情感。
……楚姨那边下指标了,靖儿‘不得不’对仇璇玑开始攻略,但结果也很明显,他那不走心的料理攻势以失败告终(其实那里埋了个巨坑,也不知道能不能填上……)
仇璇玑不爱言语,某些地方比较迟钝,对于一个后辈身份的靖儿,她不会因为做的饭好吃,修行很努力之类的理由喜欢上他。
那么仇璇玑对靖儿产生别样情愫的契机是什么呢?这里我给出的答案是:
——理解。
这份理解,既是对于不成器家人无法管教时,靖儿出面时的感动;也是全身扛着重压时,一句理所当然的‘你并没有错’。
试想一下,当所有人都把期待压在你的身上,你却不得不因为家人、下属、以及那些追随你的人,坚持一件根本不喜欢的事情。
这时有个人跳出来说你可以扔在一旁不干,自己喜欢就行。
我想你肯定不会答应,因为压在肩膀上的不只是期待,还有责任。
可是就这么一言不发继续下去又很憋屈,感觉简直白活了……
这时候就需要一个宣泄的对象,比如有一个人陪你喝酒,劝导你有怨言是很正常的,不过日子还要继续过,等熬过去了新生活就来了……
别人我不知道,反正我可能第二天会比平时要更努力一些(虽然上头个一星期左右就会被打回原形)。
当然,只是单纯的这么劝一劝,可不会那么简单就白给了。正如我之前说的一样,整个第一卷就是个序章,大部分女主都只是露个脸,与靖儿也只是暧昧或者暗生情愫的关系,远远没有达到对于爱情追求的感情升华。
至于小云儿……算了,不想剧透。
我!真!的!不!想!剧!透!
……但那么多人一直问我小云儿到底是不是女的,我觉得挺明显的了,还要问,可作为一个作者我不想剧透,所以就又把几个伏笔强调了一遍,甚至又额外加了些暗示。
零点看书
都这样了,还要问……非要把我作为一个作者最后那点倔强全都摧毁,有段时间我甚至烦了想直接删女扮男装的设定。
现在,你们赢了,是女的。不过这角色已经废了,因为我已经不想写了,任何一点成长性的东西我都不敢刻画,稍微写一点就被……算了,唉,是我对不起这个角色。
四、最花瓶的角色
赵扶摇……我前面也说过一次,她原本是出现在特别后面,前面压根就没有她的戏份的。
之所以调整到前面,是因为最初靖儿的金手指‘沉默’,责编觉得不怎么亮眼,没能体现出靖儿的特别之处。
但我也不想随便打乱我的主线设计(在网文中,金手指是基础,这话确实没错),所以我把赵扶摇的出场提前了……六卷,让她来充当一个‘外挂老爷爷’的角色。
这也导致其他角色多少有些描写,但赵扶摇我压根就没怎么写她……因为她的描写之处就不在这里,目前来说,她是最虚空的一个角色。
这点我也只能好好想想吧,以后在零碎的日常中多加入一些关于赵扶摇的刻画,我是不想让自己笔下的角色成为工具人的……
五、关于删掉的情节,以及以后的打算
其实也不能算是删除,应该算是往后移了。真正删除造成衔接断层的,是最后‘绑架案’的情节。
这点就是反馈的作用下,我所做出的改动了。
原本这一段还会有一个小剧情,也是为了铺垫最后的绑架案,但是我发现你们好像更喜欢看日常……
思索再三,我把那段剧情给删了,所以明眼一点的都能看出来,这里有很严重的逻辑断层。
既然不想看,那就快点过呗……所有的作者在升格成为作家之前,都是读者的奴隶——这是我一个朋友对我说的话。
我当时不是很理解,但当我写着写着,突然开始特别在意成绩,每天写之前都会心情忐忑的看一眼推荐票有昨天多吗?收藏涨了多少,月票收了多少,不会又掉追读了吧?
然后我就明白了,确实是奴隶。
我没有抱怨的意思哈,单纯的在叙述一个事实。
作家写书是为了表达自己想要表达的内容,出版之后得到多少收益都是附带的结果。
但作者不同,作者写书说难听点就是为了钱,虽然也有不为了钱单纯为了兴趣一个劲儿的去写(比如之前的我),但这种与自己的意志无关,网文是一个反馈很快的行业,如果没有人看的话,无论再怎么热爱,也会磨掉自己的激情。
所以我特别佩服一个没签约写到两百万字的大佬(别乱猜,我不想引战),没一个人看硬生生单机码过去了,真NB,我要是没人看我肯定做不到。
所以之前有人问我会不会太监,我说只要有人看就不会,我需要的不一定是成绩多好,而是我能知道自己不是在单机。
不过单机我也写了很多啊……光日轻的就不少,比如什么《妖怪在**》、《RE:暁一与優奈的恋爱***》、《异世界**把我变成了女孩子》、《吸血鬼の彼女は生き返らない》、《喜欢我的***怎么都是病娇》
其他的,都市、奇幻、电竞、悬疑……我多少都写过,尤其是都市,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赖在都市上了。
但仙侠我还真是第一次……
很多地方没有经验,包括行文,因为没有存稿的缘故,到第一卷中后期就稍微有点崩了,我以后尽力改善……
六、下一卷的预告
(标题被吞了,发不出去。)
贴一下打油诗,没学过音律,轻喷:
妖言邪说纵四起,心魔恒生祸大璃。
天不允帝长生念,红尘沾衣道难行。
苏浣清会暂时退场,活在龙浔牌里的楚姨终于来到镜头面前。
还记得容月姐来紫陌城找靖儿时,她扔下的那个任务吗?
整个第二卷都以此为开端。
更多细节……我还在写细纲,所以这两天可能用日常过渡一下,更新量可能会适当的减少一些……抱歉。
废话说的一点多了……那么就先说到这里吧。
我是雨落,后面正文见。
(等下彩蛋章我贴一下第一卷主线节奏示意图,有兴趣可以自己对比着看一眼)
第一章 别的女人
十一月,也被称为龙潜月。
天空蒙上了一层纱雾,往日里气焰嚣张的高阳,此时也不得不藏匿其刺眼的锋芒。
眨眼间,距离上次‘魏王谋反’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今日正是立冬,紫陌城迎来了今年第一场雪。
街坊角落、飞檐瓦片都铺上了一层浅浅的纯白,各家各户都点起了火盆,想借此驱逐突如其来的寒意。
清晨时分,沉重的脚步声自院落响起,平整的雪地上留下了一排整齐的脚印。
荆铭紧了紧身上的绒衣,朝着掌心哈了口白气,用力搓弄着,余光无意瞥到朝着后厅去的黑衣公子,微愣了下,连忙挥着手上前打招呼:
“少主!少——”
他才刚走了两步就停了下来,高挥的手也僵在了半空,过了好些时候,才像是蔫了的枯树一般,缓缓垂下。
一个墨绿的倩影早他一步去往了黑衣公子的面前,雪白细腻的小手拿着一件白色狐裘,温婉的脸儿表现得十分关切:
“公子,天气冷了,可不要穿这么单薄。”
许守靖挠了挠腮,有些不好意思:“染曦姑娘……”
“叫我染曦就好。”染曦柔柔地一笑。
“……”
许守靖揉了揉太阳穴,一时无语。
之前因为有许多事情要做,没顾得上这姑娘,他都差点忘了还有这么个人。
等到仇继的事情尘埃落定,许守靖也从昏迷中醒来,准备进行康复训练时,染曦却跑了过来,像是一个真的侍女一样,一直在旁边伺候着他。
那贴心程度,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如果不是许守靖严词拒绝,恐怕换衣服这种事情都轮不到他自己了。
许守靖自己也出言劝过几次,表示他不太习惯这样被人伺候。
但这姑娘性子很倔,说什么都要待在许守靖的身边,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离开,问她原因也不解释,只是支支吾吾的说了句“时候未到”。
又开始谜语人了是吧……
许守靖每次都很尴尬,偏偏还无可奈何。
毕竟人家这是在对你好,打骂都说不过去……好言相劝又没什么效果。
一来二去的,养伤的这一个月,许守靖甚至有些害怕见到这姑娘了。
太磨人!
“那就……谢谢染曦姑……谢谢染曦了。”
许守靖表情僵硬的接过狐裘披在身上,和染曦解释了句自己要去见姜容月,便抬步准备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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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要穿过庭院的门洞,猛然一愣。
荆铭这个八尺大汉正满眼幽怨在此等候,跟一个久待闺中的怨妇一样。
许守靖一时间被整不会了,眉峰微蹙,没好气道:“你想干什么?”
荆铭抬眼看了许守靖一眼,默默叹了口气:“少主,你变了。”
许守靖眉头一挑,不解道:“我变什么了?”
荆铭张了张口,表情有些犹豫。
他深知如果把接下来这番话说出口,绝对少不了一番痛揍,但不说又满足不了他的作死之心,斟酌再三,还是开口道:
“少主,你没发现你的‘少夫人’越来越多了吗,我的地位明显被你给忽视了……你这是见色忘义……”
“滚。”
“好嘞~”
荆铭跑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眨了眨眼。
这居然都没揍?
——
许守靖绕了一圈,来到了属于姜容月的小院。
院子里空空如也,连一株像样的植被都没有。自许守靖失踪归来,他醒了多少天,姜容月就给了他多少天脸色。
许守靖心知容月姐这是在气自己什么都不跟她商量,把自己放到了危险的境地,还受了那么重的伤,出发点还是在自己身上,为了他好。
所以他养伤的这一个月,也没有停止对姜容月的‘好弟弟攻势’,但很显然,效果……并不怎么理想。
许守靖抬步上前,透过门缝往里面瞄了一眼。
梳妆台整整齐齐,干净的像是刚置办的一样,屋子中央放着一个火炉,隐隐冒出蒸腾的白气。
往右边看去,垂下的纱帘遮住了床榻上的春色,朦胧之间,可以看到被子高高的鼓起了一个人形,似乎还刚好与许守靖的方向背着身,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
许守靖伸手推了下门,果然和之前一样,被术法封住了。
这点程度的禁制,对神净罚天来说简直轻而易举,但若是真这么做了,无疑会让床上佳人的怒火再提升一个等级,那这一个月岂不是白哄了?
许守靖叹了口气,伸手敲了敲门:
“容月姐,你都卧床二十多天了……虽然以你的境界不用特地去吃什么东西,但好歹出来透透气吧。”
话音落下,屋内屋外一片寂静。
天边飞过了几只‘咕咕叽’‘咕叽叽’叫个不停的古怪鸟类,隔着几十丈好奇地望着趴在门缝往里偷看的黑衣公子,似乎是在说:
这哪儿来的痴汉?
许守靖犹豫了下,觉得早死晚死都是死,不如早死早超生,便低声道:
“容月姐,今天又要到日子了,我要去皇宫一趟,给仇师叔治疗……”
嘭嘭——
屋内传出了两声脚踢柜子的声音。
“……”许守靖。
过了半晌,依旧没有回答任何一句话,许守靖喉结蠕动,试探道:
“你不说话,我当你同意了?”
嘭嘭嘭——
又是一连好几声砸床的声响传来,比刚才还要更加急促了几分。
许守靖心中明白这是不同意的表现,但他又不能不去,深吸了口气,表情转换,故意灿烂地笑道:
“我就知道容月姐你会同意的,毕竟你这么有大局观……那我就先走了哈。”
“???”
屋外的脚步声渐渐离去,闷在被子中装死的姜容月猛地坐了起来。
被子被她扔到了一边,因为长时间闷在被子中,雪白的天鹅颈冒出了一层细汗,轻薄的紫色衣衫被汗水沾湿黏在了细腻的肌肤上,散落在肩头的青丝十分凌乱,高高鼓起的衣襟伴随着粗重的呼吸起起伏伏,如杏美眸中充斥着愠怒与恼火。
姜容月抬起双手打了下被子,越想越委屈。
二十多天了!
小靖怎么就是不进来呢?!
这门上的禁制就是随手一设而已,以小靖的实力,跟一碰就碎没什么两样……
但每次他都只是敲敲门,说两句话就走了。
你倒是进来啊!有什么话不能进来再说?
这也就算了。
每次去仇师叔那里的时候,都要跑过来特地告诉她一声,准时的不行。
什么意思?知道姐姐阻止不了你,所以要气死她?
姜容月深吸了一口气,从床头放着的手镯镶嵌的琼玉阁中掏出了龙浔牌,美眸中透露出了一丝决绝。
小靖,不要怪姐姐……要怪都要怪你。
……
“师父,小靖他有别的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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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没看第一卷总结的看官老爷补充一下:这两天写日常过渡,因为在写第二卷细纲。)
雨落闻声烦说
今天少更2000字,在写细纲,昨晚硬码了一万字之后,又熬夜补了录播……现在脑袋晕晕的……
第二章 还没好
许守靖从府邸出来,迎着冷风伸了个懒腰。
别看今天是立冬,小商贩该上街还是要上街,天才蒙蒙亮,此时街边已经响起了不少叫卖声。
“糖葫芦……”
“卖布了……”
“你他娘没完了是吧……”
许守靖瞥了眼旁边开始掐架的两个小贩,吐槽了一声“你俩真有缘”,独自走到围墙边缘,准备翻身上墙。
路上人太多,走楼顶比较快!
“你在干什么?”
耳边传来了一个寡淡的声音,许守靖扒着围墙的手顿时一僵。
他此时的模样,就像是光天化日之下,想要翻进寡妇院子的隔壁邻居,要多可疑就多可疑。
许守靖机械般的转过脖子,想要解释一句,但看到来人的面容后,顿时松了口气:
“浣清……是你啊,吓了我一跳。”
苏浣清身着浅碧罗裙,只在外面罩着一件披风,看起来有些单薄。那把从不离手的长剑别在腰间,稠密的青丝绑成了马尾,斜垂在左肩,充满了干练的女侠之风。
一阵寒风吹过,许守靖紧了紧外衣,一抬眼,却发现苏浣清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温度。
她上下打量着头顶白雪的许守靖,蹙眉问道:“你在这鬼鬼祟祟干什么呢?”
许守靖尴尬挠了挠腮,出声解释道:“这不是到日子了吗,我要去一趟皇宫……”
皇宫?
……仇璇玑?
苏浣清看着许守靖支支吾吾的样子,立刻就明白他是去干什么了。
上回许守靖在府邸中给仇璇玑治疗的动静很大,即便不想听也自然而然传入了她们的耳中。
苏浣清不谙世事不假,但也不是傻子,多少能猜到许守靖那一晚究竟做了什么。她虽然没有阻止的立场,但看许守靖好像把与自己的约定完全抛在脑后一样,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恼火,冷声道:
“你是不是忘记了答应我的事情?”
“呃……”
许守靖神情一僵,知道这是个送命题,也不敢随意回答,思索了下,试探道:
“和你一起去救你师父?”
“是和我师父结为道侣。”苏浣清语气冷漠的订正,眼神中的意味好似在说‘你果然忘了’,顿了下,她又说道:
“龙鳞回生草可以修复我师父的神魂,但倒退的修为却不可逆,只有和你双修才有机会打破桎梏。”
“……”
你怎么就这么急着把你师父推给我呢?
许守靖摇头轻叹了声:“我现在确实离不开,我师叔……仇璇玑体内的业火我还没帮她清理干净。要不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再等一阵子,等我解决完这些事情,我跟你一起回去。”
苏浣清抱剑依靠在门柱上,眉峰微蹙,摇头道:“我出来时间已经够久了,现在龙鳞回生草已经到手,没有理由再继续待在这里了。”
“你要走……?”许守靖愣了下,旋即心中一紧。
苏浣清寡淡的眸子没有波澜,点头道:“我来找你,除了问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走,同时也是和你辞行。”
许守靖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没有任何理由强迫苏浣清继续留下来,毕竟苏浣清是要去救她的师父,于情于理都不应该因为一己之私加以阻拦。
风雪飘飘,白雪皑皑,一男一女相对无言。
良久,许守靖忽然开口道:
“一年。”
“?”
许守靖看到苏浣清露出疑惑的眼神,轻笑了一声:
“只要有一年时间,我就能解决我师叔的业火问题,到时候我去天南洲找你。”
对于苏浣清来说,最优先的肯定是救回自己师父的性命,其次才是修为。
如今许守靖答应一年后会兑现承诺,还给她那几个人情,按理说应该高兴才对。
但不知为什么,在得知接下来有一年时间见不到他,心中却莫名的烦闷。
苏浣清绷紧了身子,强压下了心中不知名的情绪,犹豫了下,出声道:
“好。”
……
……
巍峨的大璃皇宫位处紫陌城的正中心,四条白玉大道,正好通往皇城朱雀、玄武、青龙、白虎四座城门。
在四条大道中,唯有玄武被横穿紫陌的临江截了半道,顺着玄武大街来到皇城的西侧,就能看到先帝为陈太后建造的梦江池。
梦江池除了节日庆典时,皇帝宴请众臣外,还有另一个作用……进皇城的后门。
这就是主要提供给那些身份敏感,不方便每天都从正门跑进去的达官贵人。
例如赵王仇伤云,你一个亲王闲着没事儿干天天跑皇宫,而且还没什么正事……虽然不是不行,但老一辈的臣子肯定看不下去,大璃人尤其重颜面。
又或者……‘女帝之子’的许守靖。
此时,许守靖在刘公公的领路下,从玄武门拐进了一条长长的驿道,而这里正是上次许守靖教训仇伤云时路过的那条大路。
刘公公臂弯里夹着拂尘,目不斜视的走在前面,走了一阵子,发现许守靖不知不觉已经落后了很多,表情还有些心不在焉,便出声询问道:
“许公子,可是有什么烦心事?若是想不通,不妨与咱家说说?”
许守靖正沉浸在与苏浣清离别的伤感中,忽然被这位有过几面之缘的老太监唤醒,有些尴尬地摸着后脑: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让公公费心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就是有咯!
因为你没有,所以你有。
刘公公黑不溜秋的眼珠子转了转,掐着公鸭嗓,状似无意的道:
“不碍事,为许公子分忧是咱家应该的……但有句话咱家知道不当讲,可不说吧,心里又难受,许公子您看要不要听一下咱家的肺腑之言?”
许守靖被刘公公绕的有点懵,前面说的只当是在谜语人,最后一句倒是挺明白的,颔首道:
“刘公公但说无妨。”
刘公公松了口气,若有所指地说道:“许公子,咱家侍奉了大璃三代君主,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有些事情,咱家比圣上还要清楚……先帝透露,自有他的苦衷,还望许公子不要告诉圣上。”
“……”许守靖越听越懵,感觉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蹙眉道:
“刘公公……你在说什么啊?”
刘公公回给了许守靖一个‘你懂’的眼神,低声道:“许公子,那日你带着赵王殿下路过这里的时候,咱家都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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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守靖满头问号,眼神有些莫名地说道:“刘公公,有什么话直说即可。”
刘公公见许守靖还是这么不开窍,心中微叹,碍于先给他留点颜面,也实在不好明说,低声道:“许公子心中有数就好。”转身向前,继续躬身带路。
冷风沿着驿道吹袭,没有建筑的阻拦,一往无前,吹得许守靖衣袍‘呼呼’作响。
许守靖站在风中凌乱,愣了好半天才抬步跟上了刘公公,嘴里嘟囔了一句“不谜语人心里不舒服是吧”。
——
大殿内萦绕着清兰幽香。
时值冬季,冷风戚戚,室内没有点暖炉,冻得一旁的小女官瑟瑟发抖。
仇璇玑身着一袭红裙,斜坐在案台前批阅奏折。
她主修火法,从另一种意义上与苏浣清相同,并不害怕冬季的寒冷,此时也和平时无异。
天空灰蒙,光线昏暗,只能在案台的一角点燃烛灯,依靠这微弱的光芒快速在公文上扫过。
“嗯……?”
仇璇玑翻阅奏折的玉手微顿,眉峰微蹙,似乎因为上面的内容感到了不悦。
上谏者是礼部尚书,开篇几百字洋洋洒洒写了一堆废话,把后面的总结一下就一句:“还请圣上与许守靖保持距离,不要坏了人伦纲常!”
笔锋刚劲有力,垂露戛然而止。光看这些文字,都能看出这位老臣子在写这篇文书时心情是多么地忐忑,以及那份不知所谓的悲愤。
仇璇玑叹了口气,朝着一旁的小女官招了招手,等她一脸疑惑地凑过来后,略显无奈地指着文书:
“这是怎么回事?”
小女官不敢怠慢,连忙捧起文书细细阅读,脸色从最初的疑惑渐渐转为了凝重,片刻后,放下文书,支支吾吾地说道:
“奴婢……不敢说。”
“朕赦你无罪。”
小官犹豫了下,开口道:
“近些日子,许公子进出皇宫太过频繁,而且每次都是去圣上寝宫……原本还没几个人注意,但上次许公子喝醉了,明目张胆地从正门走进去……好像被外殿的侍卫看到了……”
仇璇玑沉吟了片刻,随手把文书扔在一旁,继续阅读起了下一份。
小女官见了,也不明白圣上是怎么想的,小心翼翼地问道:
“圣上,那几个侍卫……”
“留着吧,即便杀了他们,皇宫里就没有其他被安插的人吗?”
“奴婢知道了……”
踏踏——
刘公公躬着身子,打着拂尘走了进来,微微顿了几步,低着头行礼:
“圣上,许公子来了。”
啪塔——
小女官还在愣神,就看到平时不苟言笑的仇璇玑把手中的文书一扔,干净利落地起身道:
“去朕的寝宫。”
语气还和往常一样平淡,眉角的威严也不减半分,但总觉得她似乎好像期待已久的样子……
“……”小女官满眼愕然地瞪大了眼睛。
圣上,您的人设崩了您知道吗?
……
……
人烟罕见的后宫之中。
自从仇璇玑当政,后宫中前朝妃子基本上都遣散完了,有一部分跑到自家儿子封地享清福去了,还剩下一部分在仇璇玑的特许下选择了改嫁。
主子都没了,仆人自然也跟着没了。
许守靖最初来的几次,还碍于在后宫不敢胡乱翻墙,可来多几次后,发现一路上基本都遇不到什么人,他就放开了心思。
刚才与刘公公分开后,他懒得绕圈子,一个翻身跳上了围墙,大眼扫了一圈,就看到了仇璇玑的寝宫,踩着围墙上的瓦片快速移动。
这条‘路’这一个月来,许守靖已经走了无数遍,基本不可能出现走错的情况。
连续从好几个飞檐上翻阅,逐渐来到了一个宽敞的宫殿。
许守靖还以为自己要等一会儿,没想到刚刚接近,就听到屋子里回荡着一道若有若无的气息。
“……”来的这么快吗?
从屋顶上跳下来,伸手推开门走了进去。
跨过门槛儿,明显感受到屋内与屋外的温度差异,房间内并没有点火盆,但却萦绕着一丝火红灵气,时时刻刻为屋子里提供暖意。
许守靖扫了眼屋内的陈设,虽然一尘不染,但却能看出其主人一定很少住在这里,桌面干净的像是刚刚搬来,梳妆台除了象征性摆了一面铜镜外,便再无其他的东西。
许守靖对这一幕已经见过无数次,略微瞥了一眼便不在意,转身看向早已坐在床榻上准备的仇璇玑。
仇璇玑身着一袭红裙,没有半点装饰,猛然一看有种飘然若仙的恍惚感;腰间系着红系带,宛若姻缘红绫一般,强调着高高耸起的衣襟;凤簪放在一旁,三千青丝如瀑般垂肩,洒落在红被上,一声不吭,静静地端坐着,就像是……
就像是洞房现场……除了少个红盖头。
许守靖喉结蠕动,眼神有些发愣。
仇璇玑淡淡地瞥了一眼许守靖,转头视线看向别处:
“开始吧。”
声音淡然,但却透露着一丝不容拒绝。
许守靖对此早已习惯,也没觉得多尴尬,欺身上前就想要解仇璇玑的系带。
啪——
“嘶……”
许守靖一时吃痛,猛然收回了手,揉了揉发红的手背,望着仇璇玑的眼神充满了不解——不是你让我开始的吗?
仇璇玑无话可说,总不能告诉他,看见他脱自己的衣服就心慌吧?
“我自己来……”
说着,撇过了头,似乎不愿看到许守靖的脸似的。手上功夫倒是不含糊,拉着腰间系起的环心结的两边微微扯动,系带解开,原本被紧系在腰肢上的红裙被高耸的衣襟撑了起来,与腰肢相隔足足一掌。
许守靖看着恍恍惚惚宛若帘子一般的红纱从鼓囊囊的衣襟垂落,默默移开了眼睛。
视线中,先是系带被扔在了一旁,接着是红裙、里衣、亵裤,长袜……等到脱无可脱之时,许守靖轻抚镶嵌在腰带上的琼玉阁。
“呜……”
灌体说简单点,这个过程除了会消耗体力与灵力外,其他的什么都得不到。
但就是这样一个枯燥的过程,换到许守靖与仇璇玑的身上,却变了。
许守靖明显的感觉到双手被汗水浸湿,尽管被业火烧的几乎没知觉。
仇璇玑额前汗珠密布,许守靖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
镶着金边的黑袍浸湿了大半,脖颈与如冠玉般的脸庞发红,整个人的状态就跟在桑拿房一样。
颤抖停歇,宛若焚烧灵魂的业火再次得以压制。
许守靖又一次结束了这个各种意义上煎熬的治疗,不由得松了口气,下意识的想要抬起发麻的右手抹掉额前的汗水。
但刚抬起手,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僵,停了下来。
差点忘了……
许守靖连忙在衣服上抹了抹,这才松了口气,转而对仇璇玑笑道:
“师叔,我估计了一下,这次应该能挺个四五天。”
仇璇玑眼神有些恍惚,发丝黏在脸颊上,鼻息还有些粗重,表情有些虚脱。她听到许守靖的话,提不起力气似的“嗯”了一声。
“那我先走了……”
许守靖见没有自己的事了,便想要离开。可他才刚站起身,往外走出一步,突然就顿住了。
衣角似乎被一股不知什么力量牵住,能感觉得出来用力很大,但对于许守靖来说,这点力量微不足道到轻轻一拉就能脱身。
许守靖疑惑地转过身,发现仇璇玑浑身无力的躺在床榻上,白嫩的玉手轻轻捏住了他的衣角,手背冒出了青筋,用力大到不停地颤抖。
“别走……”
声若蚊蝇,听着快要睡着了一样。
许守靖犹豫了下,还是把她拉着自己衣角的手给扯了下来。
床上佳人的神情明显愁苦了几分,但很快皱起的眉毛缓缓舒展了开来。
许守靖扯下她的手后并未离开,而是改为用两只大手把那只细腻的小手包裹在掌心,弯腰坐在床榻边缘:
“师叔,还有什么事吗?”
仇璇玑似乎缓过来了一点,松开神净罚天,灵力回体,方才还虚弱的表情此时已经和平时的威严一般无二。
她挣脱开许守靖的手,视线停留在床榻的帘子上,良久,低语道:
“还没好。”
“?”
许守靖脑袋上竖起一个问号,不解道:“什么还没好?”
仇璇玑视线看向别处,面无表情:“业火还没好。”
“什么?”许守靖心中一凛,平时这么一套下来基本就没事了,怎么可能没好?他连忙伸出手搭在仇璇玑的脉搏处,探出一丝灵力……
刺啦——
那一丝化水境的微弱灵力,进入到仇璇玑体内的瞬间,便如同水滴入汪洋,很快便被撕碎,像是打法叫花子一般被驱逐出了体外。
“……”
许守靖表情有些尴尬:“师叔?”
仇璇玑平淡地瞥了她一眼,照做了。
许守靖松了口气,再次探出灵力,这回灵力回路畅通无阻,很轻松便探到了业火的情况。
业火被压制在经脉的一个角落,没有半分之前的嚣张气焰,就像是刚刚被教训过的不良学生,规规矩矩的站在原地,生怕被再次逮到。
这不是压制好了吗……
许守靖松了口气,抬眼看着仇璇玑:“师叔,我检查过了,已经好了……”
“还没好。”仇璇玑笃定道。
“……?”
许守靖眼神错愕,略显莫名:“明明就好了……”
“我说没好,就没好。”仇璇玑不咸不淡地回答了一句,纤手微微用力,把许守靖拉进了帘帐。
“哎……!”许守靖脚下一个踉跄,失去了平衡,整个人砸进了床榻之中。
还没从眼冒金星回神……
仇璇玑凤眸古井不波,再次平淡道:
“还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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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推呢,别乱想)
我着实没想到……硬更的那一万字,竟然连续两天都没让我调整回来……状态好差啊……
雨落闻声烦说
糖葫芦的段子致敬卖鲍的,别瞎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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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细纲写了一半了,现在有一个分支要做抉择。
关于小云儿现在有两种写法,一种是我直接拿起前面二十三章的那个伏线,往后她还有的写,坏处就是,衔接僵硬,因为这个伏线是第三版大纲的内容,可第一卷我后面总共改了六版,早就面目全非了,上下逻辑会很不连贯;另一种就是直接删掉前面的伏线,这一卷就让她杀青(非死),不过这样的话,我可能会稍微花点笔墨重点描写一下……正在犹豫中
第三章 你层数那么高干嘛?
哒——哒——哒——
沉稳的脚步声自昏暗的石室中响起。
空气有些潮湿,一股老鼠尸体腐烂的酸臭味直冲鼻腔,若不是许守靖空腹前来,恐怕就这么一下子就能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黑石块砌成的墙壁保留着其凹凸不平的棱角,每一个隔间,都只有一个破烂草席,和一个简易的净桶。
牢房里的犯人多是眼神涣散的躺在草席上,听到许守靖从栅栏前路过的动静,他们也只是大概扫了一眼。
镇域天牢,由镇妖司直接管辖,关押的大都是修行作乱之人,偶尔也会抓捕一两只奇珍异兽回来解刨,经过解析与注释,统归到皇家书库。
考虑到关押犯人的境界差距,在几重筛选之下,作出了不同划分:从通脉境到灵枢境共分一个关押区域、沧海境到龙门境分一个关押区域……以此类推。
至于龙门境之上的犯人……自从大璃建国以来,还从未遇到过。
理由之一自然是修行到那等境界,一般都不会妄沾因果,如果就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误了自己的修行,那才叫得不偿失。
另一个原因嘛,镇域天牢听着怪好听,其实设备也比较有限,想要安稳的关押龙门境以上的犯人,恐怕要费上不少功夫。
可以说,这两方面原因,同时造成了境界高的懒得犯事,真犯了如果不是什么大事,镇妖司也懒得抓的现象。
这么看来,第三重关押领域,压根就是个摆设……
咣当——
天牢的最深处的铁门被打开,方才还看都懒得看一眼的犯人们,皆是错愕地投去视线。
只见那名侠气凛然的黑袍公子,没有半点没有犹豫,抬脚走了进去。
这是……有龙门境以上的犯人了?
这两天也没见过有新犯人关押进来啊……
是哪家仙人这么倒霉,修行了大半辈子居然也能被抓来……
——
跨过重重禁制,许守靖来到一个空旷的石室。
与刚才外面的牢房不同,这里连一扇小窗都不曾给予,昏暗的视线下,能看到四面石墙上都刻满了阵法与符文。
一个儒生袍的男人被拴在墙上,两只手臂被锁链扣住,朝着两边打开,双脚也不沾地,垂悬着脑袋,意识似乎还有些恍惚。
许守靖手背在身后,慢步走到了他的面前:
“燕王殿下,我又来看你了。”
仇继虚弱地睁开了眼睛,瞳孔中模糊的影子渐渐清晰,最终聚焦在那张俊俏无双的脸庞上,他嗤笑道:
“今天你来的有些晚啊,之前每过四天,你就会准时在午时跑过来看我,今天怎么拖到申时了?”
“……”
这……我总不能告诉说,是你皇姐拉着我不让我走的吧……
许守靖眨了眨眼睛,觉得这事儿还是不要说出来比较好,干咳了下,故作冷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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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在我这么准时来看你的份上,你还是不打算告诉我,‘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吗?”
“许少门主非要明知故问吗?”仇继讥笑道。
许守靖很是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就是不知道才问你的好吗?”
“……”仇继。
你这人怎么这么喜欢噎别人?
许守靖见仇继还是没有开口的迹象,也就没再继续纠缠,反正时间多的是,可以慢慢玩。他随手从旁边的矮桌上拿起一样物品,状似无意道:
“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话吗?”
许守靖背着身,仇继看不到他在干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情就对了,忐忑地出声道:
“什么话?”
许守靖拨弄着手中罐子的顶盖,听到仇继的话,嘴角微微勾起:
“如果我们角色互换,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残忍……额,好像不是这句,但意思差不多。”
话音落下,他转过了身。
仇继眼神微怔,旋即蹙眉道:“你想干什么?”
也不怪他感到莫名其妙,此时的许守靖用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布巾塞住了鼻孔,手里的琉璃罐子塞满了一团红色的蔬泥,散发出来的气味十分呛鼻,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
许守靖手上带着一个妖兽皮制成的手套,密不透风,一下一下在红罐头搅合,感觉碎的差不多了,抬头微笑地解释道:
“这东西叫‘魔鬼椒’,前阵子在龙玉门出师的师兄从东荒洲回来探师时带的土特产,味道吗……我反正挺喜欢的,但就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了。”
仇继瞧了眼许守靖塞住鼻子的样子,心底有些抗拒,喉结蠕动了下:
“你是要给我吃吗……”
“吃?你在想桃子吧。”许守靖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这是给你眼睛和鼻子敷面膜用的。”
“何……何为面膜?”仇继本能地缩了缩脖子。
“这个嘛……”许守靖卖了个关子,把魔鬼椒的椒泥涂满了手套,笑吟吟地说道:“你很快就知道了。”
仇继虽然不知道许守靖在说什么,但出于本能的自我保护,下意识地想要挣脱锁链,可惜拖链上密密麻麻的符文却把的灵力全都截断,他的举动也只是让锁链发出了几下金属碰撞声而已。
“你……你别过来……”
“我……我抓你的时候可什么都没对你做,你不能……”
“啊啊!!!哦哦!!!”
痛彻心扉的惨叫声回荡在石室之中,天牢的犯人被这阵惨叫惊醒,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不愧是第三重领域……这究竟是怎样非人的待遇啊……
——
许守靖看着仇继红肿的眼睛与鼻腔,满意地点了点头,把还没用完的‘魔鬼椒’封上,放到一边,小心翼翼的用苏浣清教给他的水法术式清洗着手掌。
“许守靖……你不得好死……”
被挂在墙上的儒生眼神恍惚的呢喃着。
许守靖把兽皮手套扔在一旁,看着仇继神志不清的样子,摊了摊手:
“你自己不愿意说的,怪得了谁?”
语气无奈,表情无辜。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受了多大的委屈。
仇继被气的当场复活,等着红肿淤血的眼睛,怒声道:“你难道觉得这种逗小孩子的把戏,能让我开口吗?”
许守靖眼神像是在看傻子一样:“我会那么蠢吗?我只不过是在玩而已。”
“……”仇继。
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啊!
许守靖心满意足的伸了个懒腰,笑着拍了拍仇继的肩膀:
“你呢,就老老实实待在这里,什么时候想说了,跟我打声招呼就行,反正你什么也干不了。”
话音落下,俊美无双的黑衣公子淡笑着转过身,迈着步子往铁门走去,嘴里嘟囔着:“下次看看有没有其他师兄带芥末回来,那个效果应该也不错。”
“呵……”
许守靖脚步一顿,转身看着莫名诡笑的仇继,桃花眼微眯:“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呵呵啊哈哈哈……”仇继似若疯癫地狂笑着,声音嘶哑,一转攻势:“许守靖,不要以为你把我拿捏了。”
许守靖上下打量了一眼衣衫褴褛的仇继,好笑道:“你现在哪里不像是被我拿捏了?”
“告诉你一件好事。”仇继没有接许守靖的话,红肿的嘴唇一张一合,缓缓说道:“仇璇玑……皇姐很快就会从大璃女帝的位子上下来了。”
“什么意思?”许守靖脸色冷了下来。
“自然是字面上的意思。”仇继又做出了他招牌的儒雅随和笑容:“不妨告诉你,大璃的运势已经到头了……我从你口中得到的那些消息,早在跟你废话期间,就已经传给了‘他们’,现在已经过了三旬,很快你就会明白,我所说的并非虚言……喂,你要干嘛!”
仇继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许守靖满脸不耐烦,摩拳擦掌地朝他这边走来。
“干嘛?”许守靖冷笑了一声,毫不含糊一拳招呼了上去。
“啊——”
“你说说你!”
“啊啊——”
“闲着没事儿,那么高层数干嘛?”
“住手……啊啊……许守靖!”
“千层饼上瘾了是吧,我不揍你,我都对不起我自己。”
……
……
许守靖走在朱雀街的道路上,眉头紧锁,俊俏的脸庞引得无数小姐纷纷侧目,但他却对身边擦肩而过的行人、小贩的叫卖声置若罔闻。
他在努力回想那日自己究竟说了什么话。
那段画面,本就是设置给许守靖突破涅槃境后才能够见到的。
仇继虽然用灌魂阵强行撬开了刻在灵魂中的记忆,但终究只是暂时性的打开了一道缝隙,再加上许守靖本身不过才化水境而已,才刚刚醒来的那天,残留在脑海中的已经只剩下零碎的片段了。
可以说,就连许守靖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说了什么。
如果没有刚才仇继这一档子事,许守靖倒是不怎么着急,慢慢修炼,总归有完全打开记忆的一天。
但现在却不行了……仇继已经把那些情报透露给了‘他们’,如果不能快点掌握那些情报,情况就会变得很被动,就连要怎么做出应对都无从下手。
“师父?”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娇俏的搭话声,许守靖收起了思绪,转过身,展颜笑道:
“你怎么在这儿?”
余娇霜依旧是那件鹅黄罗裙,抱着肥硕的大白猫,亭亭玉立地站在面前,因为身高与许守靖过于悬殊,贴得这么近,就只能抬起头才可以对上视线。她捏着侧边垂下来的头发,扭捏道:
“我娘又被家族给叫走了,我……我带玉儿出来散散步。”
话音落下,便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偷偷瞄着许守靖的反应,就差把‘师父能不能陪我一起’写在脸上了。
许守靖自然是看到了她眼中浓烈的期待,心底好笑之余,拍了拍她的脑袋:
“我现在要去醉仙楼打一壶酒,要不要一起?”
余娇霜捂着小脑袋,刚想要娇嗔一句‘会长不高的’,听了许守靖的话,立刻抖了一个机灵,笑盈盈道:
“去!当然去!我最喜欢喝酒了!”
你个小孩子喝什么酒。
许守靖无语地看了一眼,也没当回事。
醉仙楼位于朱雀街的中段,乃是一整条街最繁华的地段。
恰巧朱雀街是一条贯通皇城与紫陌城大门的白玉大道,从行走江湖的过客,到走遍大江南北的镖商,只要来到紫陌城,第一时间都会看到醉仙楼明眼的招牌。
这都快成地标建筑了,也难怪龙渊阁天天砸钱也争不过……
许守靖再一次踏入醉仙楼典雅的厅内,眼前一阵恍惚,隐约间,似乎看到了那个清冷的江湖女侠,坐在角落独自饮酒的身影。
再眨了眨眼,刚才的一切似若幻影般散去,坐在那个角落的只有两名喝酒吹牛的闲汉泼皮。
许守靖自嘲地摇了摇头,也没有管身边一脸好奇四处打量的余娇霜,把酒壶扔给大堂伙计,吩咐了几句,找了个门口的位置坐了下来。
这段时间许守靖一直忙着治疗师叔和哄容月姐,几乎没有亲自来打过酒,都是把酒壶扔给荆铭让他代劳。
此番一时兴起亲自前来,勾起了许守靖的不少回忆,跟苏浣清的初遇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这就是醉仙楼啊,看起来跟其他酒楼比起来也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余娇霜握着玉儿的两只猫爪四处打招呼,转了一圈似乎是累了,便一蹦一跳地来到许守靖的身边坐好。
许守靖端起伙计呈上来的白瓷酒壶,给自己满上,又抽出一个白瓷小酒杯倒了三分之二,往少女的面前一推:
“给,这酒度数挺高的,喝不了别勉强。”
余娇霜懵了下,虽然听不懂度数是什么意思,但闻着清澈如水的酒液呛鼻的味道,下意识地想要退缩,可看到‘坏师父’似笑非笑的表情,当即硬着脖子娇哼了一声:
“谁勉强了?本姑娘天天喝酒,才这点……那什么数,难不倒我!”
说着,柔软的小手捧起酒杯,凑到了嘴边。
“喵呜。”大白猫从余娇霜的怀中跳到桌子上,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那不屑一顾的眼神,简直就是在说:
就你?
这一人一猫的态度把余娇霜气得瞬间炸毛,本来还端着酒杯在犹豫,这会儿已经把自己从没喝过酒这件事抛在了脑后,嗔怒道:
“我喝,我喝还不行吗!”
说着,把白瓷小酒杯凑到薄唇边,猛地扬起小脑袋。
咕噜咕噜——
许守靖看笑话似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好家伙……还真干了……
这可是生命之水……
“呼哈……好酒!”余娇霜长舒了一口气,把白瓷酒杯往桌子上一搁。
许守靖感觉自己似乎有点玩脱了,仔细查看了一圈,发现余娇霜并有没有异样,才松了口气。他凑近了几分,轻声问道:
“感觉怎么样?”
“我能有什么事?都说了,本姑娘天天喝酒!”余娇霜扬起了小下巴,骄傲地说道:“我还能再喝一壶。”
许守靖狐疑地打量着余娇霜,发现她确实没有醉意,念叨了句“怪了,难不成还真有喝酒的天赋吗”,伸出手捏了捏她白纸若曦的脸颊。
柔柔滑滑,弹性十足,手感有点像冬天冻成凝脂的白油。
少女像一只被惹怒的小猫一样呜咽了几声,拍开了许守靖的咸猪手,杏目圆瞪:“你干嘛呀?!”
许守靖确认她没喝醉后,端起了自己的酒杯,淡笑道:“没什么,看看你喝醉了没。”
余娇霜冷哼了一声,自顾自的满上醉仙酿,嘟囔道:“这水一点味道都没有,我怎么可能会醉。”
……嗯?
水……
许守靖抬起酒杯的手一僵,旋即不可置信地看着余娇霜。
“看我干什么,再来十杯我也不会醉!”余娇霜豪爽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酒液顺着她的锁骨流进了衣襟。
许守靖察觉到她脖颈渐渐染上的红晕,突然想起这玩意还有延迟来着,叹了口气,朝着她竖起了手指:
“这是几?”
余娇霜不屑瞥了一眼:“师父,你不用这么试我,我看得出来,这是一!”
嗯……看来还能思考。
许守靖心中巨石落地,他可不想搀着一个醉酒少女回家,不然一会儿路过潇湘馆那边的时候,肯定又会有一堆姑娘佯装醉酒来求收留了。
就在许守靖因为余娇霜答对了问题松了口气,竖起的食指下意识的弯曲时,却听到余娇霜又疑惑地问道:
“不过师父,你怎么变成三个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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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框架已经写完,正在完善一些细节~这一卷我会写得节奏慢一些,多刻画一点细节。
雨落闻声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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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假酒害人
“师父!你是不是……嗝……不相信……我真的没醉……”
“好好好,没醉没醉。”
“那你还这样看着人家……嗝……气死本姑娘了……嗝……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呢……”
“明白明白,你说什么我都明白。”
余娇霜脸儿红红的,一听到许守靖的话,眉角弯成了月牙:
“真的?”
许守靖俊秀的脸庞上满是无奈,叹了口气,轻声道:“真的,我知道你没醉了,安分一会儿行吗?”
“嗯!我听师父的。”
余娇霜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坐在许守靖的身边,转头看着那张绝代风华的侧颜,她的眼睛铺上了一层迷离,声音软糯甜腻:
“师父,我真的好喜……”
噗咚——
话还没说完,摇摇晃晃的身躯似乎已经到了极限,眼前一黑,趴在了酒桌上。
“……”
你这晕得也太快了吧……
许守靖又好笑又无奈地摇了摇头,现在天气有些凉,他也不敢就这样把余娇霜扔在那,犹豫了下,还是伸手拦住了她的肩膀,让她小巧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头。
余娇霜没有表现出半分抗拒,似醒非醒的呢喃了一声“师父”,眉间紧锁,也不知道是梦到了怎样的场景。
“喵呜~”
大白猫灵巧地跳上了酒桌,尾巴缩在臀下,爪子张开,粉红的猫舌慢条斯理的从肉球与爪子上舔舐,动作优雅娴熟,蓝色的猫瞳怜悯地瞥了一眼许守靖,好似在说:
我主人不好搞吧?
许守靖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有一说一,确实有点难搞。
“呜哇……师父,不要碰那里……”
余娇霜靠在许守靖的肩头,突然挣扎着呻吟了一声,表情无限娇羞,但又像是在欲拒还迎,很快又重新陷入了沉睡。
“……”
许守靖喉结蠕动了下,只感到锋芒在背,如坐针毡。
灵力入体的修行人五感远超常人,便是不回头,也感觉到了楼中其他人朝这边投来的怪异视线,偏偏这时候上去解释,反而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也只好当做不知道。
“呵呵,有这样一位徒弟,恐怕不好受吧?”
听到这话,许守靖微愣了下,抬眼一看,发现邻桌坐着的一位老者正调笑地看着自己,那眼神中的意味,分明是在说“年轻真好”。
许守靖知道他八成是误会了什么,但彼此素不相识,也懒得解释那么清楚,摆了摆手,随口道:
“老先生哪里话,她还太小。”
“小?”老者微是一愣,旋即摇了摇头:“不小了,搁我们镇子里,这个年纪都有俩孩子了。”
许守靖眨了眨眼睛,出声问道:“您老不是京城本地人?”
老者苦笑道:“公子莫要折煞老夫,老夫哪里像是京城人?我虽在老家有些家当,但京城寸金寸土,哪儿是我负担得起……我来这儿,是想见一见久别多年的儿子。”
许守靖恍然地说道:“您儿子是在京城当差?”
“不是。”老者笑了笑,语气有股发自心底的骄傲:“我儿子是在青扇门修仙,还是持剑长老的亲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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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许守靖语气僵硬地问道:“冒昧的问一下,老先生您的名讳……”
“老夫褚梁,乃是木梁郡人士……公子,怎么了?”褚梁发现许守靖表情变得十分尴尬,不由得投去疑惑地视线。
许守靖干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没什么,老先生您继续说。”
老者看不出来名堂,悻悻回过头,眼神却好似在回忆:
“我儿子自小向往仙道,但仙门却不是咱们这些普通百姓敢想的。龙玉门那种大门派每隔五年才选一次弟子,其他的小门小派也都有自己的标准,最出名的五大道门,其弟子都是名门贵族的后代,普通百姓根本接触不到。”
“您知道得可真清楚啊……”
老者淡然一笑:“我当年为了给儿子寻找师门,也是发动了不少关系……咳咳,我走遍大江南北,都没有一个仙门愿意收一个普通人家为弟子,直到遇到了魏王殿下。”
许守靖略微琢磨了下,出声问道:“魏王找上门把你儿子给收走的?”
老者眼中满是感激:“是啊,魏王殿下可真的是大好人呐,别的道门都嫌弃我们家的出身,只有魏王殿下,愿意给敖儿一个机会……”
说到这,他看了眼傻愣在原地的许守靖,询问道:
“公子,像你这般好看的男子老夫还真是平生第一次见,看你这行头也不像是寻常人家,莫不是哪位功勋之后?可以的话,能否给老夫引见一下青扇门……”
许守靖还在感慨世界真小,听到老者的话,摇了摇头:
“魏王仇命谋反被遣回封地,青扇门朝中失势,已经举门搬迁,现在没人知道他们去哪儿了。”
“啊……这……殿下他……怎会……”老者浑身一颤。
许守靖眼帘微垂,心中不知是个什么滋味,低声道:
“老先生,恐怕您见不到您的儿子了,不过他既然是持剑长老门徒,想来待遇不会太差,您老不必担心……现在世道并不太平,如果没有其他事,还是趁早回镇子上的好。”
语罢,许守靖往桌子上放了块碎银,提起旁边的火红酒壶,揽着迷迷糊糊的余娇霜,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肥硕的大白猫“喵呜”了两声,无声无息的从桌子上跳了下来,连忙跟了上去。
“哎,公子……公子……”
老者从愣神中逐渐回过味来,杵着拐杖追了几步,想要问的再清楚些。但走出醉仙楼后,却哪里也见不到那名黑袍公子的身影,有的只是街上人来人往的马车与行人。
——
雪花堆满在房顶的瓦片上,干秃的树枝上白茫茫一片,脚下的街边隐约能看到几名仆人在清扫着积雪。
许守靖背着余娇霜行走在飞檐楼宇之间,身后还跟着一个比雪还要白的大白猫。
“师父,你心情不好吗?”
耳边突然传来了少女迷迷糊糊的呢喃,许守靖偏头瞧了一眼,余娇霜杏眸半睁,嘟着薄唇,像一只小猫一样使劲用头蹭他的脸。
许守靖俯视着街边松散的人影,叹气道:“也不算。他要杀我……所以我杀了他,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也谈不上什么罪恶感……只是…”
“只是?”
“只是稍微有些感慨。”许守靖眼帘微垂,沉吟道:
“杀人并不是游戏,也不会在击杀后轻描淡写地伤害飘字,爆出装和经验值……杀人,是真的把他这个人的存在从世界上抹除。即便他死了,他的家人依旧会活着,如果刚才那个老人知道是我杀了他儿子,也不会那样和蔼的跟我讲话了……”
许守靖说出这番话时,心知余娇霜估计半个字都听不懂,在此之前,很可能她压根就没醒酒,估计连自己说了什么都不知道。
他只是想要把刚才压抑在心中的一些想法说出来,找一个人倾诉,仅此而已。
如许守靖所料,刚才那番话余娇霜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她现在正含着自己的一根手指,用力吮吸的同时,嘟囔道:
“师父,我好冷哦……”
“呃……”许守靖想了下,试探道:“给你加件衣服?”
“我要抱抱!”
余娇霜勾在许守靖脖子上的双手忽然松开,身体朝后仰去。
许守靖吓了一跳,想要抱住她,但双手正托在余娇霜的双腿上动弹不得,只好连忙向后跨了一步,借着惯性停下了余娇霜后仰的势头。
“抱~我要抱~”余娇霜娇声娇气地说着,搭在许守靖臂弯的小腿与两条手臂疯狂挣扎了起来。
许守靖满头黑线,无语道:“好好好,我抱行了吧,你先别闹,等我把你翻过来……”
“唉嘿~师父,你对我真好~”
“好你个头,老实站好,这里还是楼顶呢。”
“好~唔啾……”
“卧槽,你别乱亲啊……”
“师父~”
……
……
天色昏暗,白雪飞舞。
许守靖一副虚脱的表情走进了自家府邸。
刚才他不知道废了多大功夫才把余娇霜给哄睡着,中途还发生了‘师父我好想洗澡~’‘肚兜穿着好难受……’、‘师父要不要进来一起睡?’‘本喵饿了。’等一系列插曲。
这一番活干下来,许守靖甚至觉得比炼体一整天还要累,唯一的安慰可能就是惊鸿一瞥的嫣红与寸草不生了。
荆铭正坐在府邸门口逗一只叫唤着‘咕咕叽、咕咕叽’的怪异鸟类,看到许守靖面容疲惫的走过来,一改方才的轻松惬意,猛地跳了起来,急声道:
“少主!你这是去哪儿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许守靖抬头看了看天色,虽然已经有些昏沉,但冬季黑的早,满打满算也不过酉时的样子,算不上太晚。
他眉头一挑,出声道:“又怎么了?”
荆铭面带焦急,指着后院:“不是我,是大师姐!”
许守靖心中一揪,紧张道:“容月姐怎么了?”
“她在喝酒买醉!”
“……”
得,又来一个。
许守靖头皮发麻,手捂在额前连连叹息,却没有一点立马赶过去的迹象。
荆铭又急声说了几句,发现少主还是站在原地叹息,不由得低声问道:“少主,你不过去看看吗?”
“看……但先让我缓缓。”许守靖抬头望天,眸中一片死寂。
——
许守靖踩着楼顶的瓦片回了一趟自己的屋子,拿出了一件与身上一般无二的金边黑袍换在了身上。
这套黑袍是十六岁生日那年楚姨送给他的,好巧不巧的是,容月姐也送了一件一模一样的。
许守靖一直都觉得两件一模一样的衣服挺没用的,但现在却打从心底庆幸。
若是换一件不一样的衣服过去,即便姜容月喝醉了,以她的细心程度也肯定会起疑心。但如果不换,也没办法解释满身余娇霜的味道是怎么来的,到时候肯定又是少不了一句“姐姐在这里伤心买醉,你却又去外面找其他女人……”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两件一模一样的衣服,谁能看得出来?
许守靖确认身上没有其他胭脂水粉的香味后,正了衣冠,抬步朝姜容月的房间走去。
院子还是那个空旷的院子,一整天没人打理,已经堆上了厚厚的积雪,要说唯一不一样的地方的话,那就是原本被一道禁制锁住的房门,此刻如同迎接十一月冷风一般畅通无阻。
许守靖一眼就看到了屋子里喝闷酒的姜容月,她依旧穿着那件烟紫长裙,那张明艳绝世的脸儿,在微醺的酒气的沾染下,比起平时少了一分婉约,却平添了一分妩媚,便如同盛开的紫鸢花,无时不刻在诠释着花容月貌。
姜容月作为龙玉门的大师姐,修为已经到了沧海境巅峰,不日便可进境龙门,即便醉酒,也很轻松的察觉到许守靖的到来。
她举着酒杯,抬头瞥了眼含笑走来的许守靖,淡淡的‘哼’一声,自顾自地继续抿酒。
许守靖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也不气馁,搬了张椅子,凑到姜容月的面前,轻笑道:
“容月姐,平时也没见你喝过酒……今天怎么突然这么有兴致?”
姜容月捏着鼻子,蹙着眉把酒液送进肚子,听到了许守靖的话,瞥了他一眼,视线看着别处:
“因为有某个负心……弟弟把我这个可怜的姐姐扔在家里不管不顾,除了酒你还让我喝什么?”
许守靖见她又把酒杯满上,连忙夺过杯子,含笑解释道:
“容月姐,你也知道仇师叔修炼出了差错,作为晚辈,自然要关心一番才符合礼数……再者说,整个九洲也只有我能帮仇师叔……于情于理都不应该坐视不管……”
姜容月对于这种显而易见的托辞是左耳进右耳出,手中杯子被弟弟抢走,便又拿起了另一只空杯子,可还没来得及倒酒,却再一次被抢走了。
她几次想要夺回杯子无果,一时气急,瞪眼道:“你的关心就是在床上关心是吧?”
许守靖笑容一僵,喉结蠕动了下,默默仰起头把手中醉仙酿一饮而尽。
居然还装死……
姜容月本就不会喝酒,此时酒意上头,再不见平时的那份端庄贤淑,眼神凶悍地像是在抓偷腥猫:
“之前也就算了,你告诉我今天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直到傍晚才回来!”
许守靖早就料到会有这个问题,心有腹稿,没有半点停顿,脱口而出:
“我去醉仙酿打酒了,遇到了一个老伯,看他不容易就帮了帮他,除此以外什么都没干。”
“哼~真的吗?”姜容月半信半疑,脑袋凑到了许守靖的胸前,高挺的小琼鼻嗅了嗅。
许守靖四肢僵硬一动不敢动,任由姜容月在他身上摸索。
过了片刻,姜容月吸气的声音停歇,许守靖心底松了口气,以为自己度过了难关,却听到姜容月冷声道:
“你怎么换衣服了?”
许守靖放在膝盖上的手掌猛地一缩,喉结蠕动了下,笑容僵硬:
“我没换衣服呀……”
“你居然还敢狡辩!”姜容月如杏美眸中满是不可置信,拉起许守靖的衣襟一扯,指着上面的料理:“这分明就是师父送你的那套,你出门的时候明明穿的是我送你的那套……”
许守靖满眼错愕:“这你也能看得出来?”
姜容月每说一句话都吐出一口带着幽兰的酒气,听到许守靖的话,她轻抚自己垂在脸颊边的青丝:
“我送你的那套衣服里面有我的头发,我当然认得出来……”
“???”
许守靖瞪大了眼睛,我怎么不知道?
也就是说……我穿了一整年容月姐的头发?
姜容月此时因为醉意,平时埋在心底的秘密没当回事就说了出去,见到许守靖傻愣着,也不知怎么的,心底一股酸涩涌了上来,声音带上了哭腔:
“你是不是嫌弃姐姐了?因为姐姐喜欢舔你的筷子,趁着你出去做任务的时候天天睡你的床,还偷偷拿着你的衣服那个……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坏姐姐?”
说着,竟是把自己眼眶说红了一圈,泪水满盈,泫然欲泣。
我去……我还真就只知道第一个……
许守靖咽了口口水,含笑道:“怎么会呢,我最喜欢容月姐了。”
“你就只会骗我……”姜容月抹了下红红的眼眶,趴在桌子上默默抽泣。
许守靖见状也是心疼的不行,虽然知道容月姐这个状态有一部分是酒精造成的,但更多的可能是因为心底太在乎他了。
说来说去,还是自己做的不够好。
许守靖叹了口气,揽住了姜容月的肩膀,想要再说几句体己话安慰安慰,却听到抽泣的佳人低语道:
“小靖……不要怪姐姐……”
“?”
许守靖愣了下,像是哄孩子一样抚摸着姜容月的后背,柔声道:
“我怎么会怪你呢,容月姐对我最好了,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真的吗?”
“真的。”
“无论什么?”
“嗯,无论什么。”
姜容月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许守靖,过了半晌,破涕为笑:
“小靖,我把你的事情都告诉师父了。”
“……”
许守靖眼前一黑,摔在了地上。
“唉,小靖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
完了……那个更难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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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态不佳……这一章写的怪怪的……第二卷细纲写完了,哎,发生的事情有点多,今天心情有点差……啧
雨落闻声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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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态炸了,我报的N1去不了了,西安考点临时改要求,外省中高风险区都去不了,我看了眼行程卡上的*,都快哭了……
第五章 龙玉门(6700)
龙泉镇与紫陌城相距三千多里,中间横跨重重山脉,一直到临江大河的尽头,才能堪堪看到这个大璃版图边界的小镇。
南方天气炎热,空气潮湿,换在紫陌,百姓早已换上棉衣抵御寒冷,但龙泉镇中的街坊百姓却依旧衣着单薄,沐浴着清晨的阳光,在市集之中来回晃荡。
走出龙泉镇再多走个三十里,就能看到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山脉延绵不绝,烟云缭绕,仙禽展翅翱翔于峭壁之间,颇有世外仙山之感。
嗖——
一道紫色的霞光冲散了天边的白云,在一个心形云朵中间撞出了一个大洞,势头不减,朝着龙隐山的山巅飞去。
惊鸿一瞥间,似乎能看到霞光中紫裙女子羞红的娇颜。
龙隐山脚下,醉仙居。
小酒肆中酒香弥漫,酒客们醉醺醺地相互交谈,打酒的伙计头裹白布,满头大汗的在酒客之间穿梭。
酒肆的门口坐着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眉间布满了皱纹,看起来少有六十余岁,眼神却炯炯有神,脊背挺直,仿佛围着龙隐山跑一圈都不是问题。
他抬起手中的白瓷酒杯一饮而尽,望着天穹被贯穿的白云,眼神略显无奈,喃喃道:
“这丫头,性子怎么变成这样了……毛毛躁躁。”
踏踏踏——
一阵脚步声袭来,老掌柜耳聪目明,自然是听到了,刚想叫屋内伙计出来招呼,可当他抬起头看到来人的模样,微是一怔,旋即调笑道:
“我当是哪位贵客来了,没想到是你小子啊……呦呵,一段时间不见,不但能修炼了,居然还到了化水境,看来是有不少奇遇。”
来人是一名面如冠玉的黑衣公子,身穿一件镶着金边的龙纹黑袍,大气内敛。腰间的系带连着一个做工精致的阁子,侧边绑着一枚刻着‘龙涎如玉’字样的玉牌。即便手中并没有拿长刀长剑那等利器,却依旧从他的身上感受到扑面而来的侠客风范。
听到老掌柜的调笑,黑衣公子眼神略显无奈:
“老逵,你看到容月姐了?”
老掌柜下巴往山头方向撇了撇,淡笑道:“上山去了……怎么,你又做了啥惹容月那丫头生气的事?不过我大概也能猜到……”
说着,老掌柜的视线带着几分笑意,停留在了黑衣公子身后跟着的两名绝美的女子身上。
一名白衣仙裙,貌似天仙,那双睥睨世间的凤眸仿佛经历了万古长河,让人心生敬畏;一名墨绿罗裙,温婉如水,亭亭玉立的站在一旁,素手叠在腰间,脸儿挂着柔柔的微笑,如春风般和煦。
老掌柜瞳孔微怔,旋即脸上的笑容更深,他意味深长地笑道:
“小许子,你这两个女伴可都不简单呐。”
许守靖还是以为老逵是在夸她们的容貌调侃自己,摆了摆手:
“不是你想的那样……哎,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荆铭那货最没义气,害怕被牵连,把我往镇子上一扔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要不他还知道御剑载我回来,我非收拾他不可。”
老逵淡笑了一声,心想平时你收拾他还少吗?微偏过头,视线瞥向龙隐山顶,那双漆黑的眸子似乎穿过了重重云雾,看到了那个建立在孤峰之顶的小阁楼,他轻笑着揶揄道:
“看来这回是惹到小辣椒了啊,让我猜猜……莫不是你后面这两位女伴的事情让她知道了?”
许守靖半只脚都已经跨进了酒肆,听到老逵的话,顿时满头黑线,他转过头,没好气地道:
“你猜对了!”
话音落下,唉声怨气的走了进去,手里还甩着那个赤红的酒壶。两名风格迥异的绝色女子紧随其后。
过了半晌,屋内传出了酒客们激动的响声,听起来似乎是什么,“这不是少主吗,这么久没见去哪儿了?”、“少主这是带了两个媳妇回来见婆家吗,还真不怕死啊……”、“都听见了吧,少主今天请客,大家都敞开了喝,千万别给少主省钱……”
酒旗被山风吹的呼呼作响,屋内笑骂声不绝于耳。
老掌柜望着天穹上时不时被云层遮掩的高阳,身边景色一会儿暗一会儿亮,思绪不知飘往了何方。
良久,一道不知是喜是忧的叹息回荡在山间——
“要变天咯……”
——
在醉仙居稍事休息后,许守靖与赵扶摇、染曦一同沿着山脚的羊肠小路前行。
赵扶摇瞥了眼边走边往嘴里灌酒的许守靖,平淡道:“那个掌柜不一般。”
许守靖咽下后劲儿十足的醉仙酿,淡笑了一声,却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从我记事起,老逵的样子就没有变过。以前天天在门里看到他天天在龙菩树下一个人喝酒,我问他那是什么酒,他告诉我是醉仙酿,我就缠着他说我也要喝……不知道怎么的,老逵就从龙菩树那搬到了山脚下,开了一家醉仙居。”
许守靖拿着火红酒壶在赵扶摇眼前晃了晃:“这就是老逵给我做的酒壶。”
赵扶摇凤眸微怔,不再多说什么。
染曦跟在许守靖左侧后半步,她不关心老逵的事情,反倒对龙隐山这仿佛世外仙境一般的景色充满了好奇,出声道:
“公子,龙玉门究竟在哪儿啊?我刚才看了好久,都没有看到上山路……”
许守靖闻言笑了笑,桃花眼中金光微闪,快步走到了两人前方停下,转过头,朝着懵懵的染曦勾了勾手:
“你来这边看看。”
染曦迟疑了一下,莲步走了过去。
走到半途,染曦忽然感觉自己穿过了一道肉眼看不到的屏障,周围的空间似是石子入水般荡漾起了一圈圈涟漪。
再抬眼看去,哪里还有刚才漫山绿茵的场景,取而代之的是一条一眼看不到尽头的白石阶梯,阶梯陡峭密集,中途甚至看不到一个歇脚的平台,笔直的贯入云海。
染曦终究只是普通人,一看到这景象本能地感到下体发麻,颤声道:
“公子……我们就走这个上山吗?”
许守靖看着眼前这条走过无数次的白石阶梯,声音有些感慨:
“这个幻阵是初代掌门所设下,若没有龙浔牌,寻常修士根本不可能找到入山方位。龙玉门每隔五年会选拔一次弟子,届时会开放长梯,当做第一项考核。”
染曦凑到了许守靖的身边,柳眉微蹙,稍显不解道:
“既然是考核用,为何公子还要攀爬阶梯入门?”
话音落下半晌,却没有听到答复,染曦偏头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公子?”
许守靖憋了好半天,表情有些狼狈:“因为我不会飞。”
“……”染曦。
龙玉门门规向来严格,即便这一代门主是楚淑菀这样的异类,也丝毫没有放宽对门下弟子的拘束。
其中最令人费解的一条,无疑是‘外门弟子入沧海之前不得使用飞行法器’。
这一条并非楚淑菀所创,而是变更无数代门主后,每代都会一定保留下来的一条铁律。
有的弟子就感到很奇怪,到了沧海境都能够以气御剑了,谁要用飞行法器啊?飞行法器不就是给沧海境以下还想要飞行的修行人设计的吗?
会有这种想法并不奇怪,但却也很肤浅。
飞行法器本身就是以气御剑的简化版,通过内置法阵达到灵气不达标也能够飞行的目的,换成沧海境的灵气,无疑会比寻常以气御剑要快很多。
可过早的让弟子使用飞行法器,很容易产生依赖性,从而忽略了最根本的炼气化水,导致进境迟缓。出于种种考虑,历代门主一定会保留这一铁律。
不过这也导致,龙玉门虽然没有不允许探亲这一条门规,可大多数新入门的弟子,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回家探亲。
在不使用飞行法器的情况下,从那条陡峭至极的白石阶梯下山,无疑比上山让人恐惧的多。
当然,这里面也有例外,比如……许守靖。
许守靖想要喝醉仙酿,就必须从高耸入云的山峰,走那条白石阶梯去往山脚下的醉仙居,除此以外他还真就没什么办法。
虽然也不是没有让荆铭带着他飞下山过,可老逵却像是看到了许守靖作弊一样,只要他不是自己走白石阶梯下山,说什么都不卖给他。
许守靖没有办法,只能一次又一次谨慎的走这条让人心惊胆战的白石阶梯,一走就是七年,不知不觉间竟然是习惯了。
“染曦,你要实在害怕,我可以背你。”
许守靖瞥了眼每走一步都颤抖几下小腿的染曦,视线停留在了她发白的小脸上。
“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染曦温婉的脸儿上挤出了一个勉强至极的笑容。
许守靖又偏头看了眼赵扶摇,发现她就像是在平地上一样面无表情,似乎压根没当回事。
不愧是被封印过的女人,心理素质真强……她现在明明也只是个凡人,摔下去就没了的那种……
许守靖叹了口气,弯下了腰,不由分说地抄起染曦的腿弯,一手揽着她的肩膀横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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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公……公子!”染曦双腿离地,一下子慌了神,紧张之余还以为自己在往山崖下掉落,下意识的踢起了腿。
“我抱着你走吧,不然太慢了……”
“啊……哦……”
染曦冷静了下来,终于反应过来了自己的现状,不由得脸蛋儿一红,迟疑了下,柔荑勾住了许守靖的脖子。那张俊美无双的脸庞近在咫尺,厚重清新的气息扑打在脸儿上,染曦羞涩地低下了头。
许守靖没有注意到染曦的异样,见她停止了闹腾,又柔声宽慰了几句,重新开始了白石阶梯的攀爬。
解决了染曦的恐高问题,许守靖三人的攀登速度无疑快了许多,哪怕是漫长看不到尽头的白石阶梯,在经过重重云雾沐浴后,终是看到了顶峰。
一块高达数尺的巨石坐落在阶梯尽头,浑身没有棱角,表面经历风刮雨晒略显粗糙,上面用赤红的色彩写上了凌厉傲人的三个字——龙玉门。
巨石之后,是一个似是被大能用仙剑碾平的白玉广场,两侧建立着许多小高楼,牌匾上刻着‘炼丹房’、‘冶铁室’、‘静心阁’等一系列功能区域划分。
白玉广场辽阔无边,广场中心隐隐能看到不同颜色服饰的弟子在有秩序的进行实战切磋,外围小路也有不少弟子或哀嚎或惨叫着朝着静心室走去。
许守靖瞳孔倒映着眼前无比熟悉的一幕,往前十七年,他就是在这里生活,在这里长大,龙玉门对他来说不是师门,而是家。
然而,许守靖此时却没有半点衣锦还乡的激动,反而满心只想赶紧开溜。
因为接下来,很可能会被楚姨给磨死。
路过的一名青衫弟子,捂着屁股一脸吃痛地往静心室走去,无意中瞥到了刻意走在角落的黑衣公子,不由得惊呼出声:
“咦……你是……少主?!”
许守靖身躯一颤,机械般的转过头,僵硬地打招呼道:
“嗯,那个,好久不见啊……”
青衫弟子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人后,原先的不可置信转为了震惊,最后又变成了欣喜若狂:
“少主!真的是你啊少主!”
“嗯……对,是我。”许守靖背后一阵冷汗,只想要他赶紧小声点。
“啊哈哈哈!”青衫弟子显然没有体谅少主的这个心思,声音越发大了起来:“少主你终于回来了……那欠我的灵符什么时候还?”
许守靖眼看着白玉广场上其他弟子都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心不在焉的就想跑路:
“下次一定。”
说着,抬步就要往另一个方向走。
“哎哎,别啊,少主你都几次下次一定了……”青衫弟子一个滑铲挡在了许守靖面前,刚想要继续讨债,突然看清了许守靖身后跟着的两名女子,微是一愣:
“少主,你可真不怕死的,找道侣居然还带到门里来……你不怕门主把你关思过崖小黑屋吗?”
怕……不然我为什么想要开溜……
话说这哪儿来的既视感……
许守靖额前青筋直跳,就差把‘能不能涨点眼色’写在脸上了,他没好气道:
“让开,我带了一堆东西呢,忙着回去整理。”
青衫弟子眼珠子一转,陪笑道:
“少主,也不急于这一时吗,反正放在琼玉阁里也跑不掉。不过啊少主,你人都回来了,秦磐师兄可是心心念念想要再跟你切磋呢。”
“秦师兄?”许守靖微是一怔,眉头微蹙:“他不刚被我揍过吗,怎么还上瘾了?”
青衫弟子呵呵一笑:“今时不同往日嘛,秦师兄在少主你去京城这段时间,还特地学了各种瞬发的远程法术,就是为了一雪前耻。”
许守靖若有所思,印象中秦磐师兄为人温和,每次和他切磋都会压制自己的境界追求公平,这也就导致他一次也没赢过许守靖。
换成是平时,秦磐想要切磋许守靖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但现在他正忙着找因为自爆黑历史而没脸见他的容月姐,想从她那里探探楚姨的口风,此时实在没心情去搞这些。
许守靖干咳了一声:“我现在真没空,下次真一定。”
话音落下,就要再次抬步。
“别……少主千万别,这么久没见了,你难道就不想和我们师兄弟叙叙旧吗?”青衫弟子再次拦在了许守靖的面前。
“不想。”许守靖面无表情。
青衫弟子故作深沉:“少主,你太让我伤心了,想当年,你我一同在龙泉镇的青楼……”
许守靖满头黑线,尤其是看到染曦正歪着脑袋,一脸紧张的听自己的风流史,他没好气地开口打断:
“打住,没完没了了是吧?”
青衫弟子嘿嘿一笑:“这不是今天日子特殊嘛。”
许守靖无奈地叹了口气,瞥了他一眼:“只要我跟师兄切磋一场你就不缠着我了对吧?我时间有限,赶紧带路。”
“好嘞。”
在青衫弟子的带领下,许守靖三人穿过人潮,与一众认出他来的弟子打了招呼,最终停在了最中央的露台。
青衫弟子喊道:“秦师兄,少主回来了!”
“什么?少主回来了?”
“什么,少主带着道侣回来了?”
“什么!少主把道侣带回来给门主看了?!我的天呐……我要下山……完了……”
伴随着熙熙攘攘的议论声,围在一起的弟子让出了一条道路,从中走出来的是一名风度翩翩的青年男子。
“好久不见,师弟。”他笑道。
许守靖眼神略显无奈:“是啊,好久不见。”
秦磐视线瞥向天际,嗓音略显惆怅:“遥想当年,我御剑把你带上龙菩树顶睡午觉,仿佛就在昨天……我还因为这件事,被师父关了禁闭……”
呃……好像是有这回事来着。
许守靖摸了摸后脑勺,想要快点开始快点结束,试探道:
“师兄,你不是学了什么瞬发远程法术要给我见识吗?要不趁热?”
许守靖说这话本意是提醒秦磐快点开始,可没想到秦磐听了他的话却露出了不解的神情:
“远程法术?什么远程法术?”
青衫弟子在下面看急了,疯狂眨眼暗示:“秦师兄,你忘了吗?就是‘那个’远程法术啊!”
秦磐懵了下,旋即恍然大悟:“哦,是‘那个’啊,多谢师弟提醒,一时激动,差点忘了。”
“???”许守靖。
你俩搁这谜语什么呢?
许守靖听不懂也懒得管,向赵扶摇跟染曦说了一句“稍等我一会儿”,就一个跃步跳上了露台,手一抚腰间琼玉阁,一杆漆黑重枪赫然出现在了手中。
速战速决嘛,用点比较作弊的武器也是迫不得已~
秦磐不知道神净罚天的底细,淡笑道:“师弟,师兄我要对不住你了。”
话音落下,在许守靖错愕地注视下,秦磐从戒指形琼玉阁中掏出了一沓厚厚的符纸,每张符纸上都写满了高阶术法的符文。
许守靖人都看傻了:“师兄,这就是你的远程法术?”
秦磐笑容和煦:“谁也没有规定远程法术不能买呀。”
嗖嗖嗖——
雷、冰、火、土……数十道法术自符纸燃烧后在半空中升起了一个圆形法阵,像是脱缰的野马一般朝着许守靖袭去。
这也行……
许守靖有些无语,手上动作不减,挥枪如圆舞。
嘭——
爆炸声伴随着一阵白烟升腾,许守靖的身影被隐匿了起来。
嚓——
漆黑的枪尖滑开烟雾,一个黑色的影子背持长枪,疾走在露台。
秦磐笑容一僵,旋即瞪大了眼睛。
师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变态了……
台下围观的众弟子也是纷纷惊叹,一段时间不见,他们少主似乎又变强了……气抖冷,他们普通弟子什么时候才能站起来啊!
许守靖手握枪身,滑动至尾部,趁着秦磐还没有反应过来,高高的跃起,就要一枪劈下去——
“慢!”
许守靖动作一顿,半空中突然脱力,坠落在了地上。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一脸莫名其妙:
“师兄……打架还允许暂停的吗?”
秦磐严肃的摇了摇头:“当然不是……我只是有个提议。”
“你说。”许守靖摊了摊手。
秦磐淡淡的吐了口气,随手把厚厚一沓符纸往台下一扔:
“师兄以前每次和你切磋都追求公平,压制自己的境界……这一回,师弟是不是也应该学习一下师兄我的优良品质。”
许守靖嘴角一抽:“比如呢?”
“比如我不用符纸,你不用那把枪。”秦磐振振有词的说道。
好家伙……不愧是师兄,果然看出来神净罚天的特性了……
许守靖心中暗笑,师兄你还是大意了,我现在即便没有神净罚天,也不是曾经那个只会沉默一条路走到黑的许守靖了。
他挥舞着漆黑重枪耍了个花枪放入琼玉阁,淡笑道:
“师兄,以前都是你让着我,这回算是我让着你了吧。”
“是啊,师弟你是越来越厉害了……”秦磐笑容如常,忽然脸色一变,朗声道:“门主有令,抓住许守靖者,免一年静心室。”
轰——
秦磐话音刚落下,旁边看戏的弟子们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一般,掏出了各式武器,一窝蜂的涌向了没有防备的许守靖。
许守靖笑容僵在了脸上,整个人都懵了。
卧……槽……中计了。
他连忙想要掏出神净罚天,但却为时已晚,已经有一个弟子冲上来抱住了他的腿,还没来得及挣脱掉,第二个弟子已经接踵而至。
如果换成是青扇门那种量产弟子,许守靖凭借着九劫重狱体或许还能挣脱开了。
但这可是龙玉门高徒,个个都是实打实的修炼逸才,许守靖又不敢用全力害怕真的伤到谁,一来一去整个人都被叠罗汉了。
许守靖一咬牙,打算来一个地形破坏,这些人还不知道他九劫重狱体这一招,或许可以出其不意。
对许守靖甚是了解的秦磐笑呵呵的走近了几步,发觉许守靖在搞什么小动作,幽幽地说道:
“门主还说了,若是师弟你不管不顾逃走,以后就不用回来了。”
“……”许守靖顿时蔫儿了。
真就把我拿捏了呗……
青衫弟子嘿嘿一笑,拿着折扇凑了过来:“少主,不要怪我,这都是门主的命令罢了。”
许守靖额前青筋直跳,他分明听到这货小声嘀咕了一句“谁让你欠我符纸不还”,当下怒声道:
“你个瘪三竟然算计我!”
这一吼不要紧,青衫弟子趁着他张嘴的空档,连忙塞了枚蓝色丹药进了他的嘴中。
许守靖一时没反应过来,吞了下去,旋即一脸惊恐:
“你给我吃了什么?”
青衫弟子眼神揶揄:“是门主特地给你炼的补品,副作用就是会很想睡觉而已,不用担心。”
果不其然,青衫弟子话刚说完,许守靖就感到脑袋变得昏沉了起来,一抹困意袭上了心头,眼皮沉重,无论怎么用力都难以撑开。
最后在失去意识之前,隐约听到了什么“来个人搭把手,把少主绑起来送到门主寝室”、“两位少夫人这边请,我带你们去少主的住处”、“一年不用去静心室受折磨,感谢少主,少主真是舍己为人啊……”
你们这群……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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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楚姨!楚姨!
入夜。
天边挂着一轮皎月,本就被云雾遮掩的山巅更显朦胧。
龙隐山间亮起了点点夜灯,在银河的映衬下,宛若落入凡间的璀璨星辰。
一阵香风扑面而来,许守靖从昏迷中醒来,睁开了带着几分迷茫的桃花眼,有些不知所谓的扫视了一圈。
小阁楼中只点着一盏水晶灯,但因为观景台的拉门敞开,在月光星辰的照射下,也不觉得昏暗。
一个身段儿风韵的倩影,正坐在桌前,借着水晶灯的灯光,翻阅着什么。
空气中弥漫的香气很轻微,即便猛吸一口气,也不觉得刺激,似乎是鹅梨帐中香。
闻到这股香气的瞬间,许守靖骤然清醒,浑身打了一个激灵。
对于从小无数次出入楚姨闺房的许守靖来说,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鹅梨帐中香,正是楚姨最喜欢的香方。
昏迷前的记忆渐渐涌入脑海,许守靖的脸色也从最初的迷茫转为了惊恐,最后整张脸都变得苍白如纸。
许守靖抬头望着天花板上的檐柱,眼神空洞,生无可恋。
他属实没想到,千防万防,竟然在这里着了道。
你们……你们这些叛徒!
不过,许守靖虽说被信任的师兄师弟给背刺了,他倒是也能理解他们不想去静心室的心情。
在楚淑菀担任门主之前,静心室其实只是提供给弟子静心凝神的一个密室罢了,龙玉门弟子也没什么抵触,毕竟修炼都是给自己修的。
但自从楚淑菀担任门主之后,一切都变了。
楚淑菀直接拿着宗门经费,把‘自主静心’改造成了‘物理静心’,原本只需要盘膝坐下的小石室,现在变得跟闯远古遗迹一样艰难。
发展到今天,静心室已经从辅助弟子修炼的功能性小楼,变成了囊括半条山脉的洞中天地。
除开一些日课躲不开外,龙玉门弟子现在最流行的就是在相互切磋之后,作为惩罚让输的一方进静心室待上了一天。
对于他们来说,能够一整年不用进静心室受折磨,比起背刺一波少主,这低付出高回报,要怎么选压根就不用想。
“醒了?”
一道无慈悲的声音拉回许守靖的思绪,他偏头看去,坐在桌子前的美妇人头都没有抬,但无疑,刚才的话就是从她那点缀一抹嫣红的薄唇中吐露而出。
美妇人身着一袭黛色仙裙,美眸如杏,蛾眉淡拂,身段儿珠圆玉润,从侧面看去,紧贴在身上的仙裙顺着鼓囊囊的衣襟朝下方延伸,一上一下各自画出了两个饱满的圆弧。三千青丝用珠钗固定盘起,搭配着熟美的脸蛋儿,倒像是个深居闺阁的妇人。
许守靖喉结蠕动了下,俊秀的脸庞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楚姨……好久不见。”
楚淑菀还是没有抬头,语气中压抑的怒气似乎都已经溢到了脸上,她冷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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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赶紧过来?”
“啊……哦……”
许守靖闭着眼睛缓了口气,一边观察着楚姨的侧颜,小心翼翼的靠了过去。
楚淑菀看到许守靖乖巧的样子,满意地靠在椅背上假寐,红唇轻启:
“说吧。”
许守靖眼神微怔:“说什么?”
“你还敢问说什么!”楚淑菀玉手拍案,吓得许守靖一个哆嗦,她抿了抿唇,愠怒道:“说,你都在外面勾搭了谁?年龄有我大没?长得有我美吗?”
“……”
你这重点是不是有点怪怪的……
许守靖略微思索了下,微吸了口气,准备开始渡劫:
“楚姨,你听我解释!”
楚淑菀像是早就知道他会这么说一般,没等许守靖开始说下文,立刻打断道:
“我不听。你在外面勾搭哪个狐媚子,跟老娘有什么关系?跟我解释个什么……”
“……”
那你还问这么多……
诺,姜容月跟楚淑菀的差异就体现出来了。
容月姐虽然哄起来麻烦点,但好歹还愿意听你说话,换到楚姨身上……你永远都不知道她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的,想要嘴炮都无从下手。
不过好在他比较有经验,怎么说也哄了这对师徒十几年,也知道对方想要的是什么。
许守靖想了下,走到楚淑菀的背后,双手搭在她的肩上,轻笑道:
“好,我不解释了……楚姨你最近辛苦了,我给你揉揉肩。”
啪——
楚淑菀丝毫不留情面,一巴掌打开了那双乱来的爪子,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
“去给你的狐媚子揉肩去,我用不着。”
许守靖揉了揉发红的手背,被拒绝了也不心恼,原本揉肩的双手,干脆从后面环住了楚淑菀的天鹅颈,下巴靠在了香肩之上:
“她们哪儿能跟楚姨比呢,楚姨可是看着我长大的,我全身上下那一块儿你不了解……”
这话听着倒是挺舒服的,虽然感觉有点怪。
楚淑菀象征性的挣扎了一下,熟美的脸颊如染红墨,嘴上还硬声道:
“了解有什么用啊?养了这么多年,还不是替别人养?”
那你要这么说……那倒也没错。
许守靖心中这么想,嘴上却不敢这么耿直,微微偏头,侧脸贴上了楚淑菀白皙滑腻的脸颊,柔声道:
“楚姨,我最喜欢你了。”
楚淑菀无论听过多少次都不太习惯许守靖的直球攻势,酡红的脸颊发烫,脑袋上隐隐冒出了蒸汽,似乎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状态,她淡淡地哼了一声:
“免了……虽然我从来没真把你当自己儿子过,但怎么说都养了你这么多年……叫了我这么久姨,突然变成童养媳感觉挺怪的……我要真想监守自盗,哪儿还会把你送到仇璇玑那里啊。”
许守靖眼神略显无奈,敢傲娇,敢不吃醋吗?
“楚姨,你还记得之前有个已经出师的师姐找你商量感情问题的时候,你是怎么教导她的吗?”
楚淑菀眼神微怔,显然是没什么印象,但还是问道:
“怎么说的?”
许守靖干咳了一声,一脸严肃:“我辈修行之人无须在意年龄,心中所求,心中所爱,皆是大道。”
当时那个师姐似乎是在烦恼自己喜欢的人年龄还太小,若是直接出手有些说不过去,便找到了楚淑菀,想要她指点迷津。
恰巧尚且七岁的许守靖起夜时路过,无意中听到了两人的交谈,便把这段话记在了心里,时不时拿出来鞭尸一下。
然而,此时的楚淑菀一听到这句话,像是想到了什么心烦的事情,蛾眉倒竖,怒声道:
“别跟我提她!我还以为她是喜欢上哪位弟子的弟弟,谁知道那个小烧货喜欢的是……”
说到半途,察觉到许守靖逐渐瞪圆的眼睛,楚淑菀反映了过来,话锋一转:
“咳,那也就是嘴上说说而已,哪儿有女人真的不在意年龄?让你娶个大你三千岁的女人你愿意吗?”
……还有这种好事?
许守靖眨了眨眼睛:“问题是楚姨你也没大我三千岁啊。”
“我打个比方而已,都差不多。”楚淑菀望着窗外,感慨道:“想当初,你还只有那么一点大的时候,天天嚷嚷着要吃我奶,可我从哪儿变奶给你啊……你说没有奶也行,只是吃个口感……我还信了你的邪,现在看来,没想到你从那么小的时候开始就开始打我的主意。”
许守靖脸上一红,尴尬道:“小时候不懂事,现在就不一样了。”
“是吗?哪里不一样了?小色胚变成了大色胚而已,呵。”楚淑菀偏头瞅了他一眼,杏眸中满是不屑。
许守靖眉峰微蹙,看着没有任何顾忌跟自己谈论这些的楚姨,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不太像她以往的作风。
以前每次谈论到男女之情,楚淑菀都会避之不及,即便她的表情、动作、以及时不时的娇羞,早就出卖了她的心意,但她也总会用“难不成你还想跟你娘睡?”这种让人无法哑口无言的话来噎许守靖。
可你看看现在又怎样?
许守靖所说的话和以往没什么区别,但楚淑菀却回答的那叫一个理所当然,似乎已经默认了自己喜欢许守靖的事实。
上一次遇到这样的楚姨,还是上一次在心境之中。
迟疑了下,许守靖试探道:
“楚姨……我说过这么多次喜欢你了……你喜欢我吗?”
噗通……噗通……噗通……
许守靖从来都不知道,说出这句话居然需要这么大的勇气,平缓的心跳不知不觉像是刚刚攀登过白石阶梯一样,声如擂鼓。
“喜不喜欢你?”楚淑菀瞥了整颗心都提起来的许守靖一眼,冷笑道:“你先告诉我,外面那两个女人跟你是什么关系,再来问我喜不喜欢吧。”
“……”
心脏骤停。
许守靖差点没背过气去。
楚淑菀优雅地张开修长的玉手,一副在看自己指甲的模样,若无其事道:
“说吧,她们跟你什么关系?”
第七章 靖儿……我还没准备好
许守靖头皮发麻,整理了一番心绪,含笑道:“楚姨,你还不信我吗?我跟她们没关系。”
嗯,暂时还没关系。
楚淑菀偏头看了一眼,觉得许守靖不像是在撒谎,心中微定,又问道:
“那我交代给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事情?”许守靖一愣。
“就是让仇璇玑爱上你的事情。”楚淑菀半眯着眼。
怎么样……我能说一切顺利吗?都快滚床单了……
许守靖喉结蠕动,别看楚淑菀一副丝毫不关心的样子,但凡是个人都看得出来这是个送命题。
他深吸了口气,淡笑了一声,表情坦然:
“怎么可能呢……楚姨,要不我还是放弃这个任务吧,毕竟我跟师叔牛头不对凤嘴,她不太像是会爱上我的样子……”
“哼嗯……但愿如此……”楚淑菀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总算是露出了笑容,她轻点了下自己的肩膀:“开始吧。”
许守靖微微愣神:“开始什么?”
“你不是要捏肩吗?”
“……”
你不说我都忘了。
许守靖无奈,只好把勾着楚姨脖子的双手收回,按着楚姨柔软的香肩细心搓揉了起来。
“嗯……”
“对就是那里……没吃饭?会不会用点力气?”
“嗯,对……嘶,你想揉死老娘啊?!”
许守靖欲哭无泪。
要求真多……
按着按着,总算是找到了一个舒适的力度,楚淑菀时大时小的声音,也渐渐转为了有节奏的喘息。
楚淑菀是舒服了,可这却苦了一直干活的许守靖。
许守靖听着心心念念的楚姨不时发出的甜腻嗓音,不知不觉起了旖旎的心思,原本老老实实按摩的双手,鬼使神差的往下探去……
“嗯……”
楚淑菀蛾眉微蹙,还以为许守靖是不小心滑落,迟疑了一下便不再在意。
可渐渐的,她发现那双大手不但没有收回的迹象,反而趁势向下滑落,越来越得寸进尺。
“你要干嘛!”楚淑菀再怎么也知道不对劲了,偏过头杏眸含嗔地望着许守靖,旋即微是一怔。
只见那名面如冠玉的黑袍公子,此时呼吸粗重,魅惑人心的桃花眼布满了血丝,目不转睛地盯着某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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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淑菀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黛色的仙裙不知道什么时候敞开了,露出了里面绣着红蔷薇的丝绸肚兜
“???”
什么时候给我解开的?
楚淑菀满眼错愕,她刚才甚至一点都没有察觉到一点动静……这是要熟练到什么程度……
“靖儿,你敢……嗯~”
居然还来真的……
楚淑菀一阵脸红发烧,娇躯带来的怪异,让她忍不住摩挲大腿来抵御这种感觉:
“靖儿,你怎么了?”
许守靖就像是没听到楚淑菀的呼唤,整个人宛如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眸中布满血丝,死死地盯美好的风景。
就在这时,楚淑菀终于反应了过来。
是那个蓝色丹药……
她本来只是想炼一个让人暂时睡着的丹药而已,但查了几个丹方,发现对身体多少都有些害处,于是便自己按照药理配了一颗没有副作用的催眠丹,其药材嘛……是要给靖儿吃的,自然用的全是大补之物。
但却没想到补过头了,这都快成媚春丹了,经过捏肩诱惑和消化了一阵子药力,许守靖化水境的小身板儿自然承受不住,陷入了情欲的深渊。
“靖儿……别……”
噗咚——
椅子被推翻,楚淑菀被扑倒在了地上。
楚淑菀被撞的有些头晕,还没回过神,就感到裙摆下方变得凉飕飕的,察觉到许守靖就要开始下一步动作,她连忙慌道:
“靖儿,不要……”
许守靖置若罔闻。
楚淑菀见状也不再期待许守靖能请醒过来,认命似的闭上了眼睛,贝齿咬着红唇:
“靖儿……”
许守靖正欲要继续探索幽径的剑指一顿,浑浊的桃花眼出现了一丝挣扎。
楚淑菀蛾眉紧锁,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下文,半睁开了一只眼睛,想要偷看她的好靖儿在干嘛。
啪——
“楚姨……对不起。”
许守靖猛扇了自己一个巴掌,在脸上留下了一道红手印,起身后躬着身子,走到观景台吹凉风。
楚淑菀这才回过神,连忙起身整理身上凌乱的衣裙,做完这一切,眼神复杂地看了眼观景台上对着夜风喘气的许守靖,犹豫了下,走上前低声道:
“靖儿,还疼吗?”
“?”
许守靖觉得这台词不对劲,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是在说巴掌的事情。
他也就刚开始的那一会儿莫名失了心智,在中途听到楚姨的呼喊声就醒了过来,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差点就酿成了大错。
并非是许守靖不想跟楚淑菀行人伦之理,而是现在关系还处于你我皆是心知肚明的暧昧期,他不想那么草率地让楚姨付出自己的第一次。
许守靖脸上挤出笑容:“楚姨,我没事。”
楚淑菀轻抚他红了一圈的脸庞,眼神中尽是心疼,过了片刻,眼帘微垂,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声若蚊蝇道:
“靖儿……给我一点时间……我还没准备好……”
许守靖闻言一愣,自然是听出了这句话背后的深意,顿时心中狂喜:“楚姨,你答应我了?”
“嗯。”楚淑菀红着脸点头。
“楚姨!”许守靖一个没忍住扑了上去,抱起楚淑菀的腰肢转起了圈。
十七年啊……你知道我这十七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许守靖放下楚淑菀,眸中满是热切:“楚姨……”
楚淑菀脸儿微红,搭在许守靖肩头的双手下意识用力,象征性地推搡了几下,闭上了眼睛。
嘭——
就在许守靖打算趁热打铁,打算把楚姨的初吻收入账中时,门口突然传出一声惊呼:
“门主……门主,不好了!不好了……嗯?”
慌慌张张破门而入的侍女,看到许守靖搂着楚淑菀的腰肢,一副要凑过去吻她的样子,顿时呆立在了原地。
这……这里刚才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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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00字章节进去了……没办法,分章也不行,正在申诉
其实也是我的原因,写的有点暴走,不过也没怎么露骨啊……挺难受的,我真的开书到现在没断更过一次,跟全勤什么的无关,就只是单纯的不想别人点开我的书,结果发现今天没更新。
以前其实也有一次,但那次分章之后勉强发了一章,不算断更,就是撸乘黄的那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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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整个人都不好了,我第一次码字会感到想哭……也很无助,不知道怎么办
番外 楚姨的心思
(那两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放出来,我换个角度重写一小点,跟正文没什么关联,不看也行,而且我估计这种风格你们也看不下去,只是单纯的我保持断更的状态,心里会很难受……,虽然按事实来说,其实是已经断更了)
——以下是楚姨的第一人称——
对于我来说,靖儿并不是心与托付的家人,也不是爱到骨子里的恋人。
或许,直到现在,我也没搞清,靖儿对我来说,究竟是什么人。
我只是习惯了他理所当然的陪在我身边,只要每天早起时,看到他笑着对我打招呼,我就很满足了。
他在外边沾花惹草时,我对有女人能欣赏他而感到高兴,但却也压抑不住从心底涌上来的那股酸意。
我喜欢靖儿吗?
我想,一定是喜欢的。
是爱人的那种喜欢吗?
我只能说,我不知道。
所以当我听到靖儿对我说出已经说过无数次的“楚姨,我最喜欢你了。”后,我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尽管我看到了靖儿在用笑容掩饰眼神中的那抹认真。
我极力掩饰着心中的悸动,就像是害怕他会探寻我的内心一般。
“免了……虽然我从来没真把你当自己儿子过,但怎么说都养了你这么多年……叫了我这么久姨,突然变成童养媳感觉挺怪的……我要真想监守自盗,哪儿还会把你送到仇璇玑那里啊。”
靖儿听了我的话,也没有露出失望的神情,有一瞬间我我还以为是我多想,其实靖儿并不喜欢我,感觉心脏都揪了起来。
不过他下面的话,却又让我放下心来:
“楚姨,你还记得之前有个已经出师的师姐找你商量感情问题的时候,你是怎么教导她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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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忆了一下,好半天还没起来过去自己还做过这种事情,我问道:
“怎么说的?”
靖儿装模作样干咳了一声,表情严肃:“我辈修行之人无须在意年龄,心中所求,心中所爱,皆是大道。”
我这才想起来,那是在十年前,有个刚升入内门不久的弟子,跑来问我自己喜欢一个年龄很小的人,但是又不好意思说。
我当时虽然觉得这种事问我也没用,但还是细心的开解她,毕竟年龄在我看来完全就不是什么阻碍,稍微高阶一些的修士,横跨五千岁的也不是没有。
但我没想到的是,她口中年龄很小的心上人居然是……
想到这,我顿时心烦意乱,心中一阵怒火:
“别跟我提她!我还以为她是喜欢上哪位弟子的弟弟,谁知道那个小烧货喜欢的是……”
是你……
我的话停住了,因为我的视线与靖儿错愕的眼神对上了,为了掩饰这点,我连忙转移话题:
“咳,那也就是嘴上说说而已,哪儿有女人真的不在意年龄?让你娶个大你三千岁的女人你愿意吗?”
说出口我也没怎么在意,没想到靖儿却很认真的回答我:
“问题是楚姨你也没大我三千岁啊。”
这不废话吗,老娘我要是大你三千岁,早就对这种事看淡了,谁还会跟你在这谈情说爱。
“我打个比方而已,都差不多。”我翻了个白眼,叹气道:“想当初,你还只有那么一点大的时候,天天嚷嚷着要吃奶,可我从哪儿变奶给你啊……你说没有奶也行,只是吃个口感……我还信了你的邪,现在看来,没想到你从那么小的时候开始就开始打我的主意。”
……
……
老实说,其实就算我现在就跟靖儿睡在一起,我也不会太多在意。
感情到了,水到渠成,大概说的就是我们的状况。
此前我一直不明白自己对靖儿究竟是怎样的感情,究竟是母爱?还是作为一个女人,渴望他的怀抱?
现在我隐隐约约有些明白了,其实是两者都有。
我把他养大,又爱上了他……说来真实好笑。
所以当他把我扑倒在地上的时候,我想过反抗,凭我的实力这臭小子根本什么便宜都占不到。
可最后我还是放弃了,觉得这样也挺好。
如果继续这样僵持下去,很可能会演变成我放不下面子,而其他女人先我一步爬上了靖儿的床。
如果不逼我一下,我大概无论过了多久,都不一定能向靖儿开口示爱。
……问题是,我都已经放弃抵抗了,靖儿他居然还起来了。
你是男人吗?
我看到他狼狈的躬着身子跑到晾台上吹风,心中又好笑又生气。
同时,我也看到了他的决心。
鲜红的手掌印像是滴出血一般印在他的侧脸,那张脸不知道迷的多少门里的小丫头乱叫,他还真下得去手……
我心中微微一抽,恨不得挨了这一巴掌的人是自己……
这大概就是身位母亲的心疼吧……不对……
我又开始自我欺骗了,或许里面有母爱,但更多的……
“靖儿,给我一点时间好吗,我会给你答复的。”
我都不知道说出这句话时,我的脸究竟有多红。
没想到,我刚醒悟没有人逼我,我是不可能走出这一步。
现在居然就凭借自己的意志力说出了自己的心意。
靖儿也像是一个孩子一样,高兴地抱着我转圈。
这十七年……也应该画个句号了。
看着靖儿朝着我的唇凑过来,我紧张的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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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的很乱,不用看也行,这段只是侧面写了一下被封的两章,没多大意思……哎,心里很难受,要不建个群吧,要建群的章说发个1,我看看有多少人。
第八章 假教害人
漫山磷灯点满宫阙,照彻长夜天不灭。
阁楼寂静,水晶灯微弱的暖光,照亮了室内三个僵住的影子。
小侍女慌慌张张推开阁楼的门后就愣住了,她用力揉了揉眼睛,确定面前拥在一起的男女是自家少主与门主后,心中的茫然顿时化为了惊恐。
他们……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少主跟门主……不是母子吗?
这样不是乱那啥吗……
小侍女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自己得知了这么大的秘密,很可能没办法走出这间小阁楼,连忙用小手捂住眼睛,透着指缝观察二人,瑟瑟发抖道:
“门……门主,我什么都没看到。”
“……”楚淑菀。
“……”许守靖。
楚淑菀打掉许守靖搭在自己腰间乱摸的大手,迎着他疑惑的眼神,低声道:
“她是你去京城之后才来的。”
许守靖心中恍然,怪不得觉得这么眼生。
这就对了,毕竟他跟楚姨之间的暧昧门中弟子或多或少都知道些,事到如今,怎么可能会就因为抱一下就惊讶成这样?
想到这儿,他忽然想要调戏一下这个小侍女,清了清嗓子,摆出了一副不耐烦的凶狠模样:
“你说你没看到就没看到了?”
小侍女吓得不轻,连连后退几步,直到撞上木墙,发现退无可退,心慌之余,疯狂摆起了小手,声音隐约露出了哭腔:
“少……少门主,我真的不会说出去的,你不要把我……”
“?”
许守靖见她当真害怕了起来,心道了一声玩过头了,没想到这小丫头这么能脑补。
楚淑菀狠狠瞪了他一眼,转向抽泣的小侍女,略显无奈道:
“不用理他,他在逗你玩呢。”
“啊……是吗?”小侍女哭声一顿,红着眼眶悄悄抬头。
楚淑菀点了点头,旋即脸色有些羞怯:“嗯……他也不是我儿子,靖儿他……是我以前捡回来的。”
……捡的?收养的意思咯?
捡一个道侣回家养大……门主真会玩。
想到这,小侍女看着楚淑菀的眼神都变了,像是在看未知领域的先驱者一样,充满了诡异的敬畏。
楚淑菀被她的古怪眼神看的浑身难受,暗不可察的远离了许守靖半步,抱臂托起鼓起的衣襟,故作严肃道:
“说吧,你刚才慌慌张张的,发生什么事了?”
小侍女一经提醒,这才缓过神了,刚才光顾着震惊门主与少门主母子乱那啥,居然都把正事忘了。
“门主,是万妖山!巡检的弟子报信说,万妖山的封印突然松动了……”她慌忙道。
楚淑菀闻言微蹙蛾眉,杏眸难得凝重了起来。
万妖山位处大璃玉南关之后,乃是龙玉门初代门主封印百万鬼妖之地。
鬼妖与寻常妖兽不同,大都是意志被磨灭,变成了只靠本能行动的野兽,几乎每一只鬼妖的诞生,都伴随着强烈的怨恨。
而万妖山的鬼妖最与众不同之处就在于,万妖山镇压的鬼妖,全都对人有着近乎疯狂的怨恨。
其中缘由如今已经不得考究,有许多道历术士猜测,这些鬼妖的怨恨很可能是源自远古的那一次妖劫,但因为太过久远,这种说话是否正确并未证实。
不管怎么说,万妖山鬼妖一旦出世,即便派出大璃军队与之对抗,恐怕也只是惨胜,但那边却有着虎视眈眈的南楚,根本没办法这么大举用兵。
无论怎么说,如果没有大能愿意出手平息,那么万妖山的封印就必须维持下去。
龙玉门建立在大璃边疆,很大部分的一个原因,也是为了让历代弟子看守万妖山。
“巡检的弟子是怎么说的?”楚淑菀肃穆道。
小侍女回想了一下,缓缓道来:“他们说,原本大阵的运转和往常一样十分安稳,里面的鬼妖也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但不知怎么的,今天鬼妖集体像是疯了一样,哪怕身死也要冲击大阵,刚好阵基正处于维护期,连番轰击之下,阵眼已经开始松动了……”
自杀式袭击?
一旁聆听的许守靖也是微微愣神,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的意味。
鬼妖不存在思考能力,所做的一切都是完全依靠兽性的本能,而在所有本能之中,除了支撑他们存在的怨念外,求生本能应当是最大的。
哪怕身死也要想办法突破封印……若要真是这样,那大阵维持几千年到如今,完全不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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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守靖还在思考缘由,楚淑菀作为宗门之主,立刻就想好了对策,嘱咐道:
“传令下去,让沧海境云瑶期以上的弟子即刻飞往万妖山,辅助看守弟子稳固大阵,我随后就到。”
事情容不得思量轻重缓急,楚淑菀下达完命令后就打算换一身行头立刻出发,手都已经搭在衣襟的布扣上了,却发现小侍女跟靖儿都还站在原地没动,不由地蹙眉。
靖儿不出去就算了,你不去传信还站到这儿干什么?
小侍女偷瞄了一眼楚淑菀庞大的胸怀,眼神略显羡慕,发觉门主在瞪着自己,连忙出声道:
“门主,还有一件事……”
楚淑菀蛾眉一挑,“还有什么?”解开衣襟的手垂了下去。
“是大师姐的事情。”小侍女顿了下,低声道:“之前龙泉镇冒出来的那个不知名的仙教,本来是大师姐去处理的……但是大师姐处理到了一半就跑到京城去了,现在那个仙教已经发展到整个龙泉镇都是他们的信徒……”
楚淑菀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还有这件事。
当初她把那件事扔给姜容月的时候也没怎么在意,毕竟只是为了把容月跟靖儿隔离开的临时手段而已,没想到那个小教居然还成气候了……
许守靖听两人的对话,感到有些不解:“那个仙教是有什么问题吗?”
一般来说,对于龙玉门这种大宗门来说,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门小派,他们想要发展就随他们发展了,反正怎么都不可能欺负到龙玉门的头上,完全没必要跟他们争什么,硬要去阻碍人家传教,反倒显得自家有些小气。
除非,这个‘小教’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小侍女犹豫了下,看到楚淑菀对她点头,才解释道:
“少门主你远在京城有所不知,那仙教并非正经仙教,而是主打凡人修仙!”
许守靖愣了一下,“凡人修仙有什么不对的吗……”
“他们所说的凡人修仙与少门主所想的不同。”小侍女摇了摇头,“那仙教初来龙泉镇,就大肆宣传哪怕已过最佳修炼之龄,也能一步登天……十天炼体、三旬炼气、半载炼魂、余岁长生。”
我去……真敢说啊。
许守靖自己光炼体都卡了十七年,虽然有一部分是体质的原因,但就算是一般人,亦或者修行一道的天才,也不可能在短短十天内完成炼体。他摇摇头道:
“这不是把别人当傻子骗吗。”
小侍女眼神略显古怪,继续道:“最初龙泉镇的人也都觉得这是在骗人,一开始几乎没有人愿意去听教义,可直到有一天,有一位妇人死去的儿子声称被复活了,还在他们的的教导下从一个凡人短时间内突破炼体,达到了化水之境……一传十、十传百,听到风声的人越来越多,现如今整个龙泉镇都是他们的信徒。”
她顿了一下,瞥了一眼两人的反应,低声道:“之前大师姐就是要过去查一查那个小教的真面目,中途却直接……”
小侍女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偷瞄了眼许守靖,意思很明显,大师姐离开的原因就是您的说。
楚淑菀沉吟了片刻:“容月要跟我一起去万妖山,那边更重要些。至于龙泉镇那边……”
“我去吧。”许守靖出声提议。
“靖儿?”楚淑菀一愣,想都没想就摆手拒绝:“不行,在不清楚那个仙教真面目之前,你一个没有修为的凡人过去太过危险。”
许守靖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笑吟吟地说出准备已久的台词:“楚姨,容月姐没跟你说吗?我现在能修炼了。”
说着,他伸手揽住了楚淑菀的肩头,体内的灵气运转汇聚在指尖,顺着楚姨柔软温润的皮肤,进入到了她的身体之中。
呲——
那一丝透明灵气,眨眼间被青色的灵海吞噬,无影无踪。
“……”
这个逼装得不是很好……
不对啊,怎么我身边的女人修为都这么高?
仔细想想,浣清是沧海境,容月姐也是沧海境,仇师叔大璃第一人,与楚姨一样都是涅槃境,虞知琼不太清楚,但保底应该也是龙门境起步,摇摇就更不用说了,被封印不知道多少年,身体跟个凡人一样都还没死,以前的境界是有多夸张……
嘶……难不成,我其实很弱?
许守靖陷入了短暂的自闭,但很快,他似是想通了一般松了口气。
差点忘了,还有余娇霜给我兜底。
她才比我小一岁啊!还只是通脉境。
思索间,许守靖忽然觉得自从能修炼以来,他实在是太安逸了,安逸到有些懒散。
进境运转周天几乎都是交给赵扶摇来完成,每次双修说好听点叫修炼,说难听点,他是带薪摸鱼去了,往那地方一坐,啥也不用干睡一觉,醒来后修为莫名其妙就涨了一截,毫无成就感。
与突然陷入自我反省的许守靖不同,听闻靖儿能修炼的消息之后,楚淑菀心中一动,仿佛一直压在心头的担子放了下去,杏眸微颤,红唇轻启:
“靖儿……你真的能修炼了?”
许守靖尴尬的收回了手掌,转而含笑道:“是啊楚姨,所以你不用担心多年以后我变得比你还老的情景出现。”
“真是……嗯?”
楚淑菀本来还在感动,一听许守靖的话,顿时脸色一变,看着靖儿温和的笑容,熟美的脸蛋儿一冷:
“你刚说什么?”
许守靖一愣,有点没明白说得好好的,楚姨怎么突然就变脸了,略微思索了下,试探道:
“我说,所以不用担心多年以后我变得比你还……”
许守靖说不下去了,随着楚姨的脸色越发冰冷,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犯了什么错误,一张俊秀的脸庞苍白无血色。
果不其然,他听到楚姨厉声道:
“老娘很老吗?”
“……”
许守靖闷了半天也没想好要怎么回答。
你们女人真的很奇怪哎……明明天天搁那儿自我调侃“人老珠黄,比不得年轻女孩儿”,但只要别人敢说你们年龄的事情,变脸速度堪称世间奇迹。
许守靖微叹了口气,再次开始渡劫,轻笑道:
“楚姨,刚才不都说过了吗,我辈修行无须在意年龄……不是这个,我的意思是,我们俩站在一起,别人只会觉得是姐弟。”
我怎么看都像是母子……一旁的小侍女心中疯狂吐槽。
楚淑菀对于许守靖这明显的奉承倒是很受用,淡淡地哼了一声:
“那是,老娘跟你站在一起,别人都觉得是你老牛吃嫩草。”
许守靖笑容一僵,差点没忍住把“我才是那颗嫩草”说出来打击一下这位阿姨,但考虑到说出口的后果,很可能是今天别想走出这个门,才悻悻然放弃了作死。
楚淑菀最后嘱咐了小侍女几句,就让她下去传话了。
等到脚步声离去,楚淑菀犹豫了下,还是有些担心的望着许守靖,柔声道:
“靖儿,与他教的冲突不比门内,哪怕对方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教,也切不可轻视,凡事谋定而后动,不要鲁莽行事。”
许守靖虽然比较喜欢玩刺激点的,但也明白楚姨所言非虚,心中暖暖的,欺身上前,环住了她的柳腰,调笑道:
“我知道……放心吧,保证你从万妖山回来的时候,能看到一个完完整整的许守靖……所以,楚姨在万妖山也一定要小心行事,我可不想好不容易回来了,还要拖着累得不行的身体,照顾一个受伤的大美人。”
“就会贫嘴~”楚淑菀淡淡地哼了一声。
长夜漫漫,皎洁的月光照射在灵檀木砌成的观景台上,宛如洒上一层白霜,朦朦胧胧,如梦似幻。
山间烟岚云岫,仙禽穿梭在云海。峭壁之间,时不时的回荡几声,男女的打情骂俏,听起来似乎是“我换衣服呢”、“再乱摸剁手”之类的,让人啼笑皆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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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是过渡章,可能无聊了点……不过本来还有一个我自认很有趣的暧昧片段,没敢写,硬删了,所以字数比平常少了一点……
我现在就很烦,有点惊弓之鸟了。之前那只是稍微摸两下而已的情节都被屏蔽,那后面推女主的时候该怎么写啊……一笔带过也不能一丁点描写都没有吧,很痛苦……从来没想过,写书不是在想要怎么写好,而是在想怎么写不会被封……
第九章 凡间事,凡间了。
碧空如洗,夜幕阑珊。
秋风拂过山门,林荫枝叶微颤,‘沙沙’作响。此刻,即便位于常年炎热的南方,也稍稍感到有些微凉。
在龙玉门白石阶梯镇着的巨大顽石前,龙玉门的弟子整装待发,平时不正经的荆铭也少有的严肃了起来。
他们大多数都只穿着单调的素袍,配色多以青玉白为主,腰间挂着陨铁制成的龙浔牌区别身份,从上面刻画的字来看,每个人基本都在沧海境云瑶期之上。
染曦身着一袭墨绿长裙,手儿叠放在腰间,亭亭玉立,温润得便如同水乡女孩儿。她望着面前的黑袍公子,嗫嚅薄唇,低语道:
“公子,真的不用染曦跟过去吗?染曦一介凡人,能做的不多,但至少为公子端茶更衣还是能做好的……”
数百名弟子众目睽睽之下,许守靖明显的感受到那些视线,像是看笑话一般锁在他的背后,他微叹了口气,凑前一步,微笑道:
“我是要去做任务,你没有修为,跟着我不太方便……”
染曦心中不服,可是以她的性格也说不出来太过强烈的反驳话语,犹豫了一阵子,默默把视线投向了许守靖身边的白裙女人,想要表达的意思不言而喻。
她也是凡人,为什么可以跟过去?
许守靖自然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心中略感无奈。
许守靖带着赵扶摇完全属于是刚需,他昨天才刚刚下定决心要奋发图强,整个九洲就只有赵扶摇一个人能帮他体外运气。如果没有赵扶摇在身边,他要怎么随时随地就地双修?
不过,这只是原因之一。
另一方面,赵扶摇昨天听许守靖解释了那夸张的教义,罕见的居然表示自己有兴趣,想要过去看一看,许守靖虽然不解,但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于是就有了今天的事。
看着染曦委委屈屈却又不敢出声的样子,许守靖略感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思索了片刻:
“染曦,反正你都已经来龙玉门了,趁这个机会试试看修炼吧。”
“修炼……”染曦微是一愣,旋即抿了下薄唇,有些失落的摇了摇头,“不……不行的,染曦早就过了修炼最佳年龄……”
许守靖虽然不信什么“十天炼体、三旬炼魂”,但同样也不觉得修炼最佳年龄是绝对的。他自己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别人炼体的时候他在炼体,别人炼气了他还在炼体,现在不也一样熬过来了吗。他很没有心理负担地拍了拍染曦的肩膀,轻笑道:
“你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行?万一你恰巧是个万中无一的天才呢?”
染曦眼前微亮,黯淡的美眸多了分不确定的神采,喃喃自语道:“公子说……我是天才?”
“……”
许守靖有点无语,能不能不要只听别人后半句?
看着染曦温婉的笑容,许守靖也不好意思再改口打击她,便含笑道:
“你安心在门中修炼,我出去办完事就回来,用不了几天的。”
染曦这回没有再发出异议,用力地点了点头。
说话间,一旁围观的弟子突然让出了一条道路,两名女子自道路中央莲步走了过来。
走在前方的风韵美妇穿着一袭青黛色长裙,布料似乎用的是绸缎,纤薄丝滑的衣裙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了她丰腴美艳的傲人曲线。
稍后一步跟着的,是一名桃李之年的紫裙女子,秀丽端庄的脸儿带着几分紧张,眉宇间的忧愁清晰可见,一看到的不远处的许守靖,她连忙越过身前的风韵美妇,一路小跑了过去。
自从那天姜容月喝醉酒自曝黑历史后,整整两天没敢正眼看许守靖,就连回龙玉门时,也少见的没缠着许守靖与自己同乘一剑,而是凭借高出荆铭许多的修为,把他们甩在后面,自始至终遥遥领先,连招呼都没打就钻进了自己的闺房。
许守靖看到容月姐径直朝着自己走了,微愣了下:
“容月姐,你怎么了……这么慌慌张张的?”
姜容月秀眉一撇,眼神露出几分埋怨:“小靖,我听师父说你要去龙泉镇?”
“对啊……”
许守靖一脸不明所以,还没来得及说开口问一句有什么问题,就看到姜容月脸色一变,旋即冷声道:
“不许去!”
许守靖眼神错愕:“为什么啊?容月姐,我现在也有修为在身,不用那么担心……”
“不行就是不行!”姜容月美眸紧盯着许守靖,半点都不退让:“你知道那个仙教的人都是什么境界吗?你知道龙泉镇现在的具体状况吗?你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要跑过去,万一你出了什么事……你让姐姐怎么办呐……”
说着说着,竟是有些哽咽。
许守靖也不知道容月姐哪儿来那么多水,顾不上深思,欺身上前揽住了她的肩膀,宽慰道:
“容月姐,你放心,昨天楚姨也叮嘱过我,让我遇事不能鲁莽,要谋定后动,有所规划……”
姜容月抿了抿唇,也不顾及其他弟子揶揄的视线,把脑袋埋在了许守靖的胸口,柔声劝道:
“小靖,姐姐不是不让你去,而是真的担心你会遇到什么差错……要不你跟姐姐一起去万妖山吧?等修复完大阵,姐姐跟你一起去……”
“呃……”
许守靖有些无奈,但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姜容月的提案本身倒没什么,但他一个化水境的小修士跑到万妖山……那不是打酱油吗?
更何况,以他这古怪的体质,万一一个不小心,把万妖山整个大阵给消了,那可真是哭都没地方哭。
“咳咳。”
就在许守靖正烦恼要怎么说服姜容月时,一道破坏气氛的轻咳声响起,两人同时朝着声音来源投去视线,发现一名风韵美妇正眼神怪异的看着她们。
楚淑菀看这‘姐弟’打情骂俏有一阵子了,原本她只当是没看见,在一旁对准备起飞的弟子们下达吩咐,等她叮嘱完所有的注意事项转过身时,却发现这对‘姐弟’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当着众人面抱上了。
什么意思?
老娘在这边恪尽职守的完成工作,你们在老娘眼皮子底下你侬我侬起来了是吧?
尤其是许守靖,昨天还对她一口一个“我最喜欢楚姨了”,第二天就当着她面抱别的‘好姐姐’去了。
一想到这个,楚淑菀傲人的胸怀不停地起起伏伏,气得立刻就想要上前分开他们。但碍于此时正位于众弟子之前,她还要维持门主威严,只得象征性地提醒道:
“容月,靖儿去龙泉镇是我同意的,他也老大不小了,没必要一直把他当个小孩子一样护着。”
楚淑菀说这句话的本意是想要委婉的提醒徒弟放开她的好靖儿,可姜容月听后,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眼神失望地看了她一眼,转而对许守靖道:
“小靖,师父不疼你,姐姐疼你,听我的,跟我一起去万妖山吧。”
“???”楚淑菀。
许守靖听了这话正欲要敷衍,还没开口,就感觉有一道杀人般的视线锁到了自己的身上。他抬头一看,楚姨一手抱臂托着鼓囊囊的衣襟,另一只手撑住了下巴,熟美的脸蛋儿上尽是戏谑,意思十分明显——
你是听你姐的……还是听你姨的?
许守靖喉结蠕动,深知这要是没选对,搞不好很可能一尸两命,他仔细斟酌了片刻,心有腹稿,酝酿着情绪,故作惆怅道:
“容月姐,我一个化水境跟你去万妖山,根本就是拖后腿。”
姜容月当然知道,可她一点都不在乎,她只想要好弟弟时刻跟着自己,柔声道:
“怎么会是拖后腿呢……你只要在姐姐身边,姐姐时时刻刻都有精神,要多能干,就多能干……”
许守靖微微颔首,沉声道:“不是这个问题……容月姐,楚姨从小教导我们,修行便如同潜入无边荒野,即便有人在身边作伴,有人指引方向,但终究会有只身一人的时候……如果我习惯了你时刻待在身边,那我永远都不可能成长起来。”
“我都明白……但是……”
姜容月知道许守靖想要表达的意思,他这是把龙泉镇一事当做了自己的历练,想借此磨练自身,从这点上来看,许守靖的话无疑是正确的。
然而,道理是这个道理,姜容月心中也明白小靖说的没错,但从小到大对好弟弟习惯性的宠溺,让她还是有些犹豫不决,好几次咬着下唇,欲要开口,却欲言又止。
许守靖见状,心知容月姐已经有所动摇,便乘胜追击道:
“容月姐,你还不了解我吗?我这人很惜命的,如果没有完全的把握,我怎么也不会往死穴里冲。”
姜容月还是有些纠结,但看到许守靖坚定的样子,微微叹息了一声:
“姐姐说不过你,随便你吧。”
呼……
许守靖松了口气,眼神无奈的看向旁边的楚淑菀,意思是:这样可以了吧?
楚淑菀淡淡地哼了一声,赏了他一个“算你识相”的白眼。
再次渡劫成功后,许守靖与好姐姐和好阿姨又闲聊了几句,叫起旁边摸鱼的荆铭,让他把自己与赵扶摇送下山,便在龙玉门众弟子的送别下飞走了。
楚淑菀目送许守靖离开,正欲要号令众弟子起飞,忽然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眼神略显诧异,悻悻然地把规划好的行经路线交给姜容月,让她带领弟子们先离开。
待到原先人满为患的白玉广场只剩下楚淑菀一人时,她瞥了眼旁边空无一人的角落,翻了个白眼:
“什么风儿把您吹来了?师尊。”
空气似是石子入水般荡漾起了一阵阵涟漪,一名两鬓发白的老者从涟漪中走了出来。
老逵挺直了腰背,一手背在身后,一手轻抚长长的胡须,配合着朴素的行头,颇有几分隐士高人的意味。听到徒儿毫无敬意的话,他略感无奈地出声道:
“我一直都在山脚下住着,什么时候走过?”
楚淑菀撇了撇嘴,若有所指道:“那是,就算万妖山出了什么差错,您老也不会移驾半步。”
老逵对于自己徒弟话中带刺显然是已经习惯了,也没继续跟她说那些无用之事,直奔主题:
“我来是为了告诉你,既然守靖那小子已经踏上了修行路,那他所作的所有决定,其带来的后果,都由他一人承担。”
楚淑菀杏眸一凛,听出了其他意味,厉声道:“龙泉镇那个小仙教还真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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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逵并没有回答楚淑菀这个问题,看了心急如焚的徒儿一眼,叹声道:“还记得我是怎么教你的吗?凡间事,凡间了。修行最忌讳沾染因果……可你还把那小子派到京城去帮璇玑,我知道你们姐妹感情深厚,但不要忘了,为仙者,出尘也……”
楚淑菀微愣了下,后半句话跟往常一样自动忽略,脑袋里一直回响着那句莫名其妙的发言。
帮……仇璇玑?
帮她?
楚淑菀瞪大了杏眼,气急道:“谁帮她了?我是让靖儿去给她找不痛快,我巴不得她出问题呢,还会帮她?呵。”
这一番话楚淑菀说的是真心实意,可老逵却像是早就料到她会这样,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不会承认……你从小脾气就倔,又非要跟璇玑那丫头争个高低,但为师知道你的为人,无论如何,你终究会念几分同门之情……只是没想到,你居然直接插手了俗世王朝的政事……唉……”
楚淑菀都无语了,看着昔日师尊一脸笃定的样子,有口难辩。她懒得继续在这上面纠缠,不耐烦地摆手道:
“您老爱怎么想怎么想吧,老娘就不明白了,仙凡有必要分得那么清吗?五道门依附朝廷而存,至今不也过得好好的?”
老逵还是摇头:“所以五道门终究只是不入流的门派,名声响亮也不过是在俗世得了些虚名罢了,本来我龙玉门也不该有大璃第一道宗这种无用之名,历代祖师都是隐山避世,可惜……”
楚淑菀性子本就直来直去,最听不得这种絮絮叨叨,连忙开口打断:
“行了行了,那师尊您老继续隐山避世吧,我还要忙着修复万妖山大阵,就不陪您避了。”说着,运转起了灵力,转身走了几步,看样子是要飞走。
老逵拿她也是没辙,只能在原地叹息道: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改掉你这性子,我早就说过,你这种性子在修行路上走不远……”
楚淑菀本来都已经要走了,听了这句话,脚步猛然一顿,也没有回头,冷然道:
“所以呢?”
老逵愣了下,也没明白楚淑菀是怎么想的,正欲要开口,却听到徒弟讥笑道:
“所以——‘你要多学习学习你仇师姐,遇事不惊,做事不燥,淡泊处世’……对否?”
“……”
你都会抢答了,那还让我说什么?
老逵叹息道:“你确实应该学学你仇师姐……璇玑是我见过最适合修行的苗子,可惜被牵扯进了俗世王朝,此生修行难以得道……”
楚淑菀就知道会是这个答案,心中毫无波动,面无表情道:“师尊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容月还在等我。”
说完,这回都不等老逵回答,身躯缠上了一层青色灵力,‘哗’的一声,在这股灵力的托扶下升上半空。
老逵见状,忍不住又叮嘱道:“切记!凡间事,凡间了。守靖那小子若是渡过此劫,他的道途必得完善……若是真的不幸陨落在龙泉镇,那也是他该有的命数,不可妄加报复,扰乱因果……尤其是到了你这个境界,必须重视天道反噬啊!”
一道青光划破长空,眨眼间,楚淑菀已经与天穹云海作伴。
到了老逵这个境界,即便相隔千里,只要给声音附上灵力,也能如同身临其侧一般清晰,楚淑菀自然没有听不到的道理。
然而,楚淑菀听完这番话后,视线瞥了一眼四五十里外龙泉镇的方向,目光微冷,淡哼了一声:
“若是靖儿真有不测……老娘便让整个龙泉镇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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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这一卷的时候我说要写的慢一点,精细一点,不知道这样的节奏会不会太慢了?你们能接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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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民风淳朴
高阳挂在天际,为沉寂的大地撒上了一层金沙,偶得几只白羽仙禽掠过河川,看着人头攒动的小镇,古怪的长鸣几声,但很快又消失在天边。
龙泉镇虽然位处边关,但却和玉南关完全不同,几乎没有什么武装保护。
前些年就曾经因为一个混过来的南楚探子被扰乱了生息,导致很长一段时间,镇子上年轻一辈的居民,只想要赶紧想办法搬去北方。
不过,自从仇璇玑执政后,这类现象才锐减了许多。因为重视民生与边防,甚至把紫陌城的兵力十之九三都让渡给了边关。
当然,朝上大臣无一不上谏反对仇璇玑的决定,边关的重要自不用说,可也不能让留守都城都是些臭鱼烂虾吧……
仇璇玑面对众臣的质疑,只是轻描淡写地摆了摆手,“京城有朕一人足以。”让朝臣哑口无言。
龙泉镇的百姓不清楚这里边的缘由,只觉得日子似乎好过了些,尽管依旧有不少人举家搬迁,但总归还剩了点烟火气儿。
烈阳高悬,此时刚好是正午。
在街边的茶水摊子吹了一上午的闲汉,几乎都转移到了隔壁的酒楼,打算一边喝酒吃肉,继续吹嘘自己的光荣事迹。
卖菜的老婶子笑容和蔼的拿着个矮凳坐在街边,不时与路过的其他小贩打声招呼,亦或者与旁边的首饰店的老伯说些生活中鸡毛蒜皮的琐事。
熙熙攘攘环绕之间,许守靖身穿一件镶着金边的黑袍,漫无目的散步在街边,瞅了眼民生安乐的龙泉镇百姓,眉峰微蹙:
“怪了……这也不像是被‘仙’教毒害过的样子,难不成情报有误?摇摇,你看出来什么没有?”
说着,若无其事的牵上了身旁女子的玉手。
赵扶摇并肩而行,明艳绝世的身姿让人下意识的不敢投去视线,仿佛看上一眼就是对她最大的亵渎;纯白的仙裙在阳光的照射下变得朦胧虚幻,远远观去,似是一朵天山雪莲被打入凡尘,圣洁、高贵。
赵扶摇对许守靖牵住她的手没有任何表示,就好像这是理所应当一般,轻轻回握了下,微瞥了一眼周围忙忙碌碌的百姓,平淡道:
“这是你的历练。”
许守靖悻悻然撇了下嘴,他听出来了,赵扶摇的意思是别什么都依靠她,这一板一眼的样子,还真有几分像是黑眼镜框的严格女教师,翻了个白眼:
“行吧,那就慢慢找呗……”
龙泉镇虽然距离大璃第一道宗龙玉门只有不到三十来里,可终究只是一个普通镇子。许守靖一路走来,就没有见过有谁是修为傍身。
记得没错的话,那什么仙教的教义可是‘凡人修仙’,既然是凡人修仙……那这遍地凡人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搁这儿修寂寞呢。
许守靖想不明白其中缘由,不过心中也并不着急,反正时间多的是,既然现在没线索,那就慢慢等着“线索自己找上门”。
不然他为什么要这么大摇大摆的在街上散步?
钓鱼上瘾了,属于是。
赵扶摇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从入城开始,她就察觉到了许守靖的想法,虽然以她的性格并不想在这方面多加干涉,可也不能钓着钓着就把自己钓死吧?
上一回许守靖也是没有跟任何人商量,自顾自的制定了计划,结果把自己置于了危险之中,搞了一身伤,都吃了一回教训了,难不成还想梅开二度?
赵扶摇偏头瞄了眼许守靖笑呵呵的侧脸,低声道:“你就打算这样等他们上门?”
许守靖闻言一愣,似乎是惊讶于赵扶摇居然会问这个问题。
看到她平静中带着几分责怪的凤眸,很快反应了过来她的想法,沉吟了片刻,感慨道:
“我之前心态一直有些不端正。”
“?”
许守靖抬头望天,也不管赵扶摇听不听得懂,好似是在反省般说道:
“那日我制定深入敌穴的计划,一是为了确定自己的猜测是否有错……如果仇继一刻不出现,我就一刻不能安心,因为我并不确定究竟是不是仇继,只是个猜测罢了;二是他们的目的是我,只有我以身犯险,才有可能会引出主谋,否则只会和前两次一样,不断派出无用的棋子试探。理论上来说,我的计划是完美的……但是……”
许守靖顿了下,迎着赵扶摇清澈的眸子,自嘲道:
“但是,我忽略了自己的安危…并不是我不惜命,怎么说呢,可能我对于这个世界还有些感到不太真实,即便过了十七年,也没有什么参与感,也许是我在逃避,强迫自己把这一切当成一场游戏……人都快死了,但却还因为计划成功而沾沾自喜,觉得这波我算计了所有人……”
赵扶摇虽然后半段听不懂许守靖说的那些词,但却也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与他相握的柔荑又紧了几分,轻声道:
“现在呢?”
“现在……”许守靖沉默了下,失笑道:“现在才觉得以前的自己太天真了……我之前遇上了褚敖的父亲,我知道他失去了唯一的儿子,但无论是银两还是其他的什么,我没有为他做任何力所能及的事情,即便那些事情对我来说只是抬抬手……让荆铭去办就好的事情。”
赵扶摇没有打断,静静的聆听着。
这些话一直埋藏在许守靖的内心,之前趁着余娇霜醉酒提了几句,但那时,许守靖是知道余娇霜那这小妮子并不会听进心里才说出得口。
除此之外,无论是面对楚姨还是容月姐,许守靖都没有把这些心中的纠结吐露。
许守靖知道如果把这些话说出来,以楚姨和容月姐的性子,肯定会引起不必要的担心,这不是他想要的。
但对于赵扶摇……或许是每晚都同在一床的缘故,许守靖感觉自己的任何事情都可以向她倾诉,就好像两人一心同体,不分彼此。
“我没有帮褚梁……只是单纯的觉得,作为一个弑子仇人,无论有什么样的理由,我都没有资格去假惺惺的对他做出补偿,因为我对杀了褚敖这件事并没有感到后悔,同样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许守靖下意识地握紧了赵扶摇柔弱无骨的细腻的小手,桃花眼略显复杂:
“我没觉得自己错了……但褚梁却让我意识到,人被杀,就会死……如果当时稍微出了一点差错,或者我的分量在仇继他们那里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重要……可能在榨干我的价值之后,他们就会把我当做没用的人处理掉了。”
“?”
察觉到赵扶摇平淡的眸子闪过了一丝莫名,许守靖愣了下,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一句废话,哑然失笑道:
“总之,你放心。现在的我已经不会轻易把自己的性命放上天平衡量了。”
顿了下,许守靖抬起赵扶摇白皙的小手,放在胸口摆弄,目光温柔地看着她:
“我现在确实是在钓鱼,但钓的并不是幕后大鱼……在查清楚那个仙教的底细之前,我不会轻易和他们接触的,别担心。”
赵扶摇本就不打算干涉许守靖的决定,对此也只是平淡地点了点头。
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在许守靖的动作下,缓缓前后晃荡着。
一路上走走停停,遇到个什么新奇的玩意儿,许守靖就拉着赵扶摇上围观一会儿,赵扶摇虽然从未做出任何表示,却也不曾反对,许守靖去哪儿,她就哪儿。看这样子怎么都不像是来查案子,反倒是一对璧人闲来无事上街约会。
不过,因为许守靖与赵扶摇的容貌太过出众的缘故,每在一个地方驻足,都会惊得旁边的镇子上的百姓看傻了一圈,这也导致许守靖与赵扶摇也没办法停留太长时间,往往只是看了两眼,就必须马上离开。
从热闹的街区走到了人烟稀少的路段,街边依旧摆了不少小贩的摊子,但却没有刚才密集。
许守靖松了口气,转而侧头看着古井不波的赵扶摇,轻笑道:
“你看你,长得那么美,害的我们连逛个街都不成。”
赵扶摇对此没有任何评价,方才那些忽然尖叫的女人,怎么想都不可能是对她发出的。
又走了几步,许守靖看到街边有一辆摆着各种首饰的小木车,偏头看了眼赵扶摇,也没说话,拉着她就走了过去。
一个布衣老伯坐在木车后,正跟旁边的卖菜大婶聊得正欢。
听到有人在车前驻足,他连忙转过头,想说句“客官,您随便瞧瞧。”却发现,是两名宛如从画中走出的人,顿时一愣。
黑袍公子俊俏似仙,一袭金边黑袍侠气凛然;白裙女人宛若仙女,凤眸孤高,清冷拒人千里之外。
老伯犹豫了下,忐忑道:“这位公子,老汉这小摊都是些便宜的手工货,恐是配不上这位姑娘。您要是买首饰,可以去临街的白玉堂,那里珠宝名贵些……”
许守靖满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在老伯忐忑的注视下,从摆满一排的饰品中,挑出了一支白玉簪。
这支白玉簪算不得多么名贵的质地,内含的杂质缠了一圈圈,似是柳絮一般,但好在磨玉的手艺人工夫到位,这些絮反倒让整支玉簪变得更为华美。
许守靖拿起这支玉簪,略微打量了一眼,便微笑着说道:
“老伯,这支玉簪我要了。”
老伯内心纠结,但还是报出了远不及饰品外观价值的价格。
许守靖随手递过去了碎银,抚摸着白玉簪平滑的表面,虽然就这么直接送给摇摇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嘛……
在旁边的卖菜大婶以及老伯的惊愕注视下,许守靖在指尖凝聚了一丝灵气,像是抚摸婴儿肌肤一般十分轻柔的在白玉表面扫过,那些相得益彰的絮状杂质随手许守靖手指的推进,被清扫一空。
待到整支白玉簪变得宛如羊脂玉一般纯净,许守靖把白玉簪往赵扶摇面前一递,轻笑道:
“喜欢吗?”
赵扶摇面无表情,平淡地瞥了他一眼,闭上眼睛的同时,臻首微微前倾,什么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许守靖淡笑了一声,伸手替她带上,略微后退了一步,上下打量了片刻:
“真好看,原先就挺美,现在更美了。”
赵扶摇睁开了眼睛,对许守靖显而易见的奉承只回以冷淡的眼神,另一只没有被牵住的柔荑,却抬到了发间,穿过如瀑一般的三千青丝,一下一下,慢慢抚摸着玉簪凸出来的圆滑部位,似乎十分珍惜。
许守靖对此笑而不语,转头看着目瞪口呆的老伯,装作混不在意的模样,笑道:
“老伯,找钱啊。”
“啊……”
老伯这才回过神,连忙弯腰在小木车的隔间中翻箱倒柜,数了好半天才凑够了文钱,一边向黑袍公子递去,小心翼翼地偷瞄着他那张绝世无双的脸庞:
“公子……您,您是仙人?”
许守靖对老伯的反应早有预料,也没有查看找的文钱数量,随手塞进了腰间琼玉阁,摆了摆手道:
“当不得仙人,在下不过是求仙路上的一粒尘埃罢了。”
语罢,许守靖深吸了一口气,这台词他老早就想说了,一直没机会,总算是圆梦了。
老伯听不懂,但大受震撼。他吞咽了一口口水,似乎是又想到了什么,又问道:
“公子难不成是卓仙长的门生?”
你看,鱼这不就来了嘛。
许守靖嘴角勾起,心中思索了下,装作诧异的模样:
“卓仙长?那是何人?”
老伯一愣,显然是没想到许守靖与‘卓仙长’竟然毫无关联,正欲要回答,旁边卖菜的老婶子急忙打断:
“老包!不能说,不能说!”
老伯一阵惊醒,身子抖了一个激灵,吓得后退了好几步。察觉到许守靖带着几分审视的眼神,他歉意地躬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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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公子……关于卓仙长的事情,恕老汉不能多言……”
许守靖略微一想,就明白了刚才在闹街那边为何没有一个人谈起仙教的事情,明明举着‘凡人修仙’的旗子,却在起源地的镇子无一人谈及,怎么想都不对劲。
并且看那个老婶子的焦急程度,不能谈论那个‘卓仙长’,似乎也不像是被威胁,这里面应该另有隐情。
许守靖沉吟了片刻,淡笑道:“老伯,你不用担心。我辈修士,四海之内皆兄弟,那个‘卓仙长’让你们不要乱说,应该是不要对凡人乱说。”
顿了下,他指了指赵扶摇,又指了指自己,接着道:
“我与她都是修行者……大家都是道友,你即便告诉我,那个‘卓仙长’非但不会生气,恐怕还会因为能结交同好而感到高兴……”
老伯被忽悠得一愣一愣的,总觉得这话好像哪里不太对劲,但又说不出来,只能求助地把视线投向旁边的老婶子,寻求意见。
许守靖说的自己都快信了,察觉到老伯的视线,稍稍思索了下,转而看向卖菜的老婶子,淡笑道:
“这位‘姐姐’,实不相瞒,在下对‘卓仙长’其实神往已久,此番前来就是为了见一见他,能否行个方便?”
赵扶摇听到许守靖的话后微是一愣,这是让老婶子帮忙引见?刚刚还说不会轻易接触。她眉峰微蹙,偏头盯着许守靖,似乎是想要从这张笑容柔和的俊美脸庞上看出他的心思。
许守靖自然是注意到了赵扶摇的视线,微捏了下手中柔软的小手让她不用担心,依旧笑容和煦的望着卖菜的老婶子。
老婶子被那句‘姐姐’叫的心花怒放,若是别人说她,或许笑骂一声“不正经”就算了,但换成许守靖这样绝代风华的俊公子,不自觉的就笑了起来。
犹豫了下,她粲然笑道:“公子莫要折煞奴家了,一把年纪可当不得公子的‘姐姐’。不过……既然公子有心想要见卓仙长,奴家自然没有理由阻拦,但还请公子稍微等等,卓仙长每隔三天才会传一次道,算算日子,就是明天了。”
许守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问道:
“那可否给在下讲讲卓仙长的事情呢?在下在别的地方对卓仙长只听了一些传闻,实际如何,还不曾得知。”
老婶子闻言眼前一亮,犹豫了下,似是感慨般叹声道:
“卓仙长……那可是大好人啊!”
“……”
这话我怎么好像在哪儿听过?
许守靖脑海中浮现出了褚梁感叹魏王仇命是‘大好人’的画面,脸上表情不变:
“这怎么说?”
老婶子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什么人后,凑近了几步:
“卓仙长是真正的仙人!他不但说可以帮我们全民修仙,甚至还帮奴家复活了死在南楚人手里的儿子!”
许守靖鼻间呼吸粗重了几分,强压的心中震颤,佯装诧异问道:
“复活?据我所知,死去之人的魂魄若是散了,便是重霄境大能也无能为力。”
老婶子听不懂重霄境是什么,但听了许守靖的话后,做出了一副“真没见识”的模样:
“不一样,不一样!卓仙长是真的能让死去之人凭空活过来!”
发现许守靖依旧是一副‘我不相信’的样子,老婶子眼珠子一转,开口道:
“我儿子现在就在家中,公子若是不信,跟奴家回去一看便知。”
许守靖心中暗笑,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自然不会拒绝,表面上还是迟疑的模样,瞥了眼她的菜摊子:
“这……方便吗?”
“方便,当然方便。”老婶子明显是说干就干的类型,此时已经起身走到了路中央,回头对首饰摊的老伯道了句“帮我看一下摊子”,便领着路往前走去。
许守靖淡笑了一声,牵着赵扶摇的手跟上,趁着老婶子没注意,朝着身边的玉人儿眨了眨眼:
你看,鱼上钩了吧?
赵扶摇不是很想搭理他,凤眸微瞥,便把视线挪到了一旁。
只是,在正午高阳的映照下,两道极其微小的影子,不知不觉间融为一体。
直到刚才还牵在一起的手缓缓地松开,略大一点的手微颤,轻轻碰了下小了一圈的白皙小手的小拇指,发觉对方毫无反应,心知对方并不反感。
顿了几秒,五根指头从对方的指缝穿过,紧紧地扣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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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落闻声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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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畸形仙道
霞光万道,浮云蔽日。
眨眼间已是黄昏,凹凸不平的泥土路沿着镇子边缘,通往一片林荫深处。
光线逐渐昏暗,能听到的只有绿荫中不时响起的鸟儿啼鸣,以及环绕在两侧的潺潺流水声。
许守靖牵着赵扶摇的手,漫不经心的跟着布衣老婶子的后面。
老婶子脚步稳健,即便到了岔路口也不曾停顿半分。看样子应该是走过无数次这条小道,十分娴熟。
许守靖左右瞟了几眼,此时的地界别说人影,便是龙泉镇那些并不低矮的建筑也已经看不见轮廓,约摸算了一下,差不多走了有两个时辰,可老婶子的脚步却不见半分停缓,实在不像是她这个年纪应该有的身体素质。
“你觉得那个大婶像不像是锻过体?”许守靖偏头低声问道。
赵扶摇斜睨了他一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但眼神似乎是在说:刚刚不还喊人家姐姐?
许守靖挠了挠腮,明明对方没有说一句话,但他却瞬间就懂了她的心思,当下尴尬道:
“那不是特殊情况嘛……大婶应该也没把我的话当真。”
赵扶摇收回视线,微瞥了一眼前方健步如飞的老婶子,平淡道: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
许守靖听了后也没有怀疑,无条件的相信了。
既然赵扶摇这么说了,那就肯定没错。
也不知道是不是邻着龙泉镇的缘故,这片树林没有任何野兽存在的痕迹,地上铺满的落叶还都很新,也不存在绳索、地刺、捕兽器之类的陷阱。
羊肠小径的尽头,是一个被简陋的栅栏围成的小院,院子中只有一间主屋和一间炊房,都是用石砖砌成,表面饱经风霜,也不知支撑了多少年。
许守靖与赵扶摇距离小院还很远,但却已经能够清晰的听到院子里传出的劈柴声。
嘭——
嘭——
似乎是察觉到老婶子的到来,劈柴声明显顿了下,紧接着,斧头落地的“噼啪”声与之交替,一个皮肤黝黑,表情憨厚的大朗满脸欣喜的迎了出来。
笔趣阁
“娘,你咋回来这么早呢。”
老婶子布满皱纹的脸露出微笑,和蔼地道:“有点事情,有两个贵人想要见你。”
“贵人?”他一愣,从老婶子发白的鬓发后边,看到了缓步走来的一对男女,旋即瞪大了眼睛。
白裙女人从容貌到身材,再到举手投足间的每一个微动作,似乎从生下来就充满了仙气,就好像真的是天上的仙女降临人间,孤高的凤眸只是轻轻一瞥,让人望而生畏,生不起半分亵渎的念头。
与之携手前来的黑袍公子,俊美的脸庞似冠玉一般精致,一袭黑袍穿在身上,平添了份内敛的贵气,眉角间凌厉的侠气与旁边白裙女人的仙气搭配,说是天作之合也不为过。
可是……为什么那个黑衣贵人的眼睛会是金色的?
大朗想不明白,正愣神间,就看到那名黑袍贵人已经走到了面前。
眨眼间,那双勾魂桃花眼中的金光散去,与常人一般无二的漆黑眸子露了出来。
这一转瞬即逝的变化,让大朗再次懵了神,他揉了好几下眼睛,也没想明白刚才究竟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
老婶子显然没注意到那么多,她急着证明自己之前所言非虚,一转头,指着满脸懵逼的大朗:
“公子,奴家说得没错吧,卓仙长真的让我儿子活过来了!”
许守靖闻言,连忙干笑了一声:“是啊,在下这辈子没见过让死者复生的手段,今天算是长见识了……不知可否再给我讲讲卓仙长的事情?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听听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老婶子松了口气,还没再次开口,旁边懵神的大朗脸上一慌:
“娘!你怎么把卓仙长的事情说出去了!”
“大惊小怪。”老婶子朝着大朗摆了摆手,一边迎着许守靖二人进去,出声道:“二位贵人可是跟卓仙长一样的仙家!告诉他们也无妨。”
“啊……仙家!”大朗惊得一阵战术后仰,连忙恭恭敬敬的打开了简陋的木门,让开了道路。
许守靖笑吟吟地说了句“客气了”,与赵扶摇一同走了进去。
穿过门槛儿时,在身后两人看不到的位置,许守靖眼神凝重了起来。
脑海中浮现出了褚敖死后莫名复活的画面,以及不知为何身体化为了妖兽的场景。
褚敖……是被‘他们’复活的吧?
……
……
清夜无尘,月色如银。
巍峨的皇城似是被洒上了一层白霜,数百盏灯火点亮了宫廷之间的游廊。
夜风撩拨着庭院中几乎秃顶的枝丫,衣衫简洁的宫女拿着大扫帚,把象征着深秋的红叶扫成了好几堆。
窗户纸上反映着一个伏在案前的影子,借着微弱的灯火,似乎在认真研读书籍,口中喃喃自语
“为君者,以何取天下,民心也。以何治天下,民心也。又以何固江山……怎么都是民心?”
稚嫩的嗓音中透露出了几分疑惑,但书籍翻阅声却并未因此而中断。
三个人影静悄悄的站着游廊,为首的红裙女子凤眸微怔,愣愣地透过窗户看着室内的场景,即便以她处事不惊的性子,也难免感到了些许诧异。
过了片刻,厢房内的呢喃声不见停歇,仇璇玑闭上了凤眸,也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再睁开时,已经重启步伐,离开了原地。
小女官与刘公公连忙跟上。
穿过了层层门洞,走上了螺旋阶梯,仇璇玑停在了二层的观景游廊,目光投向倒映这洁白皎月的梦江池。
仇璇玑瞳孔一阵恍惚,脑海中浮现的,似乎是一张绝代风华的俊美脸庞。
刘公公躬着身子,观察着圣上的反应,走上前微顿了下,出声道:
“赵王殿下这个情况已经维持很久了……自从前段时间许公子逼迫殿下代替圣上您上朝之后,殿下就再没去过一次诗会,每天都在研读典籍,那勤奋劲儿,咱家最开始都被吓到了。”
仇璇玑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低声道:“怎么不告诉朕一声?”
小女官是赵王的贴身侍女,此时也不敢隐瞒,慌张道:“赵王殿下说不要让圣上知道……奴婢也就没有说……奴婢有罪,奴婢该死。”
仇璇玑摇了摇头,她并不是会因为这种事情怪罪别人的性子。她眼帘微垂,叹息了一声:
“朕对他的关心不够。”
小女官都快被吓死了,听到圣上不会怪罪自己隐瞒后,微松了口气。刘公公迟疑了下,劝解道:
“圣上,您日理万机,甚至很少会出书房的门,注意不到这些事情是理所应当,不必如此自责。”
仇璇玑沉吟了片刻,忽然道:“你觉得,朕适合当皇帝吗?”
刘公公闻言一愣,被吓得瞳孔地震,脊背生寒,这话题可真不是一般的难接,好半天才低声道:
“圣上继任以来,不曾懈怠半分,甚至连长生大道都因此耽误,自然是适合当皇帝的。”
这句话相当中肯,不如说哪怕是朝廷上居心叵测的各个派系的大臣,恐怕也都这么想。
然而,仇璇玑听后却只是摇了摇头,她想听的不是这个。
或许,这个世界唯一敢对她说“你不适合当皇帝”的人,只有‘他’了吧。
可那个人却在几天前,连声招呼都没打就跑了……
想到这,仇璇玑心中蓦然生起一股烦躁,也没心情继续赏景。
一转身,妃红的凤裙拖在身后,凤眸微瞥了眼向南的方向,抿了下红唇:
“回宫。”
“诺。”
……
……
夜幕降临,漫天星辰点缀了长夜,白如玉盘的圆月映照着大地。
龙泉镇外,位处林荫深处的一个农家之中。
许守靖抿了一口老婶子端出来发咸的麦茶,也没有嫌弃这茶汤古怪的味道,若无其事地问道:
“所以说,你儿子早在一年前就死在了南楚人的手中,可卓仙长却帮你给复活了?”
老婶子灰蒙蒙的眼神中满是感激,她看了一眼憨厚老实的大朗,叹声道:
“我夫君走得早,一直跟大朗相依为命,去年听到大朗被南楚那群狗娘养的混蛋害了的时候,我的天都塌了……要不是卓仙长,奴家真的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了……”
说着,老婶子的眼眶红了一圈,旁边黝黑的汉子连忙搀扶住她,浑厚的声音也近乎哽咽:
“娘……您放心,以后孩儿一定好好孝敬您。卓仙长说了,等我修炼有成,可以为您助寿,到时候您再活个几百年都不成问题……”
“儿啊……”老婶子哭得更凶了。
“娘……!”
许守靖看着眼前母慈子孝的一幕,并没有露出欣慰的神情,俊秀的眉宇间,反倒染上了烦躁的情绪。
发觉母子二人朝着自己投来不解的眼神,许守靖反应过来自己失态。
他连忙舒展了下紧锁的眉头,瞥了眼窗外昏暗的月色,站起身,淡笑道:
“时间也不早了,在下就先回去了。”
老婶子一愣,看了眼外边的夜色,刚想开口挽留,却是醒悟自己家这简陋的环境恐怕配不上人家,犹豫了下,开口道:
“卓仙长下一次传教就在镇子广场,公子若想见卓仙长,明日午时就是最佳时机。”
许守靖点头应下,拉起旁边沉默不语的赵扶摇,向两人道别,便沿着来时的小路原路返回。
树林不比镇子,龙泉镇好歹还有些油灯照明,这树林就真的是除了月光什么都没了。
来时还算明亮的路,此刻黑的基本上什么都看不到,许守靖只好侧身走在赵扶摇身前,用手掌在前方摸索着前行。
赵扶摇清澈的凤眸在黑夜中格外地明亮,瞥了一眼认真摸路的许守靖,低声道:
“你打算怎么做?”
许守靖闻言叹息了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恼意:
“还能怎么做?明天装成散修去看看那个卓仙长到底是何方神圣。”
赵扶摇面无表情:“你又食言了。”
许守靖愣了下,听着赵扶摇无慈悲的嗓音,知道她这是因为自己再一次改变主意心生不满,脚步一顿,回首道:
“放心吧,我说了我跟之前已经不一样了。真的就只是观察一下,不会跟他起冲突的。”
赵扶摇目不转睛地直视他的双眼:“你想通了?”
“怎么可能。”许守靖无奈地摊手,“就是因为想不通,我才要去见一见那个卓仙长。褚敖那个时候我就已经感觉很奇怪了……我还以为是自己失手没捅穿他的心脏……这么看来,‘他们’确实有能力让人复活,可这说不通啊……”
许守靖大拇指与食指扶着下巴,一边沉思,口中喃喃自语:
“理论上在重霄境之前,肉体死亡的瞬间,三魂七魄也会跟着消散,根本就不可能有复生的手段。可刚才那个大婶的儿子除了身体里莫名有一团黑色灵力之外,也没其他什么奇怪的地方了……”
想到这,许守靖似是反应过来了什么,表情一怔,旋即看向赵扶摇:
“你知道?”
赵扶摇摇了摇头,沉默了下:“即便我知道,你也不该问我。”
许守靖翻了个白眼,两人每日共寝一床,早已心有灵犀,不等她开口便知道她想要说什么,果不其然——
“这是你的历练。”
耳边流淌的河水声越来越大,原本被茂密丛林遮掩的月光,因为来到了一片较为稀疏的林子,逐渐照亮了前路。
从一片黑暗来到光亮的开阔地带,突如其来的刺眼白光,让许守靖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眼时,呈现在面前的是被森林环绕的巨大湖泊。
湖面波光粼粼,高悬在夜空的圆月倒映在其中,朦朦胧胧,便如同广寒仙宫的世外之境。
时不时的有一条白尾灵鱼跃出水面,在半空中,朝着岸边的一对男女甩了甩尾巴,好似在问:嘿,我的水溅跃,怎么样?
许守靖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正经赏过月了,这罕见的美景让他一时间失了神。
过了许久,或许是许守靖呆立的时间太长,赵扶摇向他投去了疑惑的眼神。
许守靖注意到了她的视线,尴尬地摇了摇头,干笑道:
“没事,就是觉得今晚月亮真漂亮。”
赵扶摇对月亮从来都没有什么感觉,但听到许守靖这么说,她迟疑了下,还是偏过头,像是在评估一件古董的价值那般,认真地审视圆月的形状。
打量了好一会儿,赵扶摇收回了视线,清澈的眸子毫无波动地看着许守靖,仿佛在说“哪里漂亮?”
许守靖有些愣神:“不但漂亮,而且还有点蠢萌……”
“?”
赵扶摇眉峰微蹙,总觉得这家伙说的话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许守靖淡笑了一声,悄无声息的拉住了她的手,脸上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
“你说,你算不算我的师父?”
赵扶摇闻言一愣,下意识地就想要点头。
但不知为何,脑海中却忽然浮现出了,第一次见面时为了脱离遗迹,迫不得已的那一吻。
……这怎么看,都不太像是师徒会做的事情。
赵扶摇少见的犹豫了起来,硬是半天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咔——
鞋子踩碎落叶的声音响起。
赵扶摇还在沉思,忽然感受到被包裹住的左手传来了一道拉力,回过神时,整个人已经扑进了一个硬朗温暖的胸怀。
赵扶摇眉峰微蹙,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谁干的。
因为身高略矮了半个头,为了和许守靖对视,她只能轻轻扬起下巴,用眼神表达自己的不满。
许守靖故意露出了坏笑,依旧紧握着那只柔弱无骨的小手,另一只手环住了赵扶摇的纤腰。
“我不想你当我师父。”
“?”
赵扶摇眉头蹙的更深,什么意思,我还不配咯?
许守靖盯着那张娇艳的红唇,轻笑道:“因为我不会对师父做这种事。”
话音落下,低下了头。
赵扶摇瞳孔一缩,清澈的美眸中那张俊秀的脸庞迅速放大。
月下湖泊,倒影中的一黑一白渐渐重合。
许守靖明显感受到,怀里的软香温玉在他吻上去的那一刹那,整个人僵硬了起来。
空余出的那只手象征性地推搡了一下,但很快又变得像是乖宝宝一样,一动不动。
不敢动,不敢动。
没有拒绝,但却也没有任何回应。
是不想?
许守靖觉得,只是单纯的不会。
“唔……别咬,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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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落闻声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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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我都不打算再多刻画小云儿这个角色了的……哎,但不写后面剧情也对不上,写吧写吧,我已经躺平了。
第十二章 万妖山
苍天灰蒙,白日炎炎。
乱石林立的山峰,围满了青衫云袍的仙家弟子,两座山峰之间,盘旋于深渊的漆黑旋涡中不停地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那接近疯狂的嘶吼,似乎下一刻就会突破重重阻拦,来到这一片灵气充裕的天地。
万妖山。一座距离大璃国门仅有五十里之遥的高耸山脉。
楚淑菀一袭墨绿长裙,轻捻漫步在咫尺峭壁的山崖之上,一双如杏美眸带着几分审视,似乎在打量那团漆黑漩涡里的动静。
“师父。”
身穿紫色仙裙的姜容月莲步上前,迟疑了一下,开口道:
“已经都检查过了,不稳的阵心有三个,其中两个都是因为处于保养期,对于鬼妖的冲击抵抗力很弱。”
楚淑菀点了点头,思索了片刻,蹙眉道:“还有一个呢?”
“还有一个……”姜容月端庄的娇颜上表露出几分愁容,“还有一个比较麻烦,是阵基出了问题……”
闻言,楚淑菀眼神也凝重了几分。
龙玉门初代门主在设下镇妖大阵时,在可持续发展道路上,有自己的一番独特的见解。
其中就包括,如果她不在了,大阵要如何维持下去这一条。
好了,我们来复习一下。
众所周知,阵法与术法最大的区别,便是‘脱离施术者’后,能否继续依存。
无论是单发术法,还是持续释放的术法,都需要施术者以身体为载体,源源不断的输送灵气。
阵法则不同,阵法拥有脱离施术者身体之外的阵基,只要阵基中含有灵力存在,理论上来说,阵法是可以永久运转下去。
同时,阵法又可以细分为‘即刻阵法’与‘灵画阵法’。
龙玉门初代掌门所设下的镇妖大阵,就是她所独创的一个‘灵画阵法’。
与‘即刻阵法’拍一下地板凭空生阵不同,‘灵画阵法’需要有明确的实体刻画出大阵的形态。
没有任何疑问,万妖山就是这个镇妖大阵的阵盘,并且设置了七个‘阵心’,只要每隔一段时间给阵心补充灵力,理论上,镇妖大阵甚至可以维持上万年。
但这其中就产生了一个问题,无论是‘灵画阵法’、还是‘即刻阵法’,维持阵基的灵力只能是施术者的灵力。
即便修士的属性可以相同,但其灵力的细微差别,却是根本模仿不来的。
一开始还能够让初代门主自己跑来补充灵力,但万一她出了什么问题呢?或者说难听点,她要是被寻仇的找上门,直接人没了呢?
初代门主不愧是初代,她很快就想到了解决方案。
既然寻常阵基都是只有储存灵力的作用,那就做一个能够把所有灵力转换成同一种灵力,然后再储存起来的阵基不就行了?
滴答——
滴答——
空幽的洞窟不时响起几声水滴溅裂的声响,入口处突如其来的昏暗,让缓步前来的一众人有一瞬间的不适。
楚淑菀与姜容月在一名弟子的带领下,穿过幽静的洞窟小道,来到了一片开阔区域,视线的前方,也逐渐有了点点的光明。
中央有着一个四方形的石台,约莫有四仗寛,每条边都有规格整齐的阶梯。
石台的顶端设立着一个祭坛,四名弟子盘膝坐在四个角落,眉间紧锁,额前冒汗,身上充沛的灵力似乎供给予祭坛中闪烁着锋芒之物。
那是一柄倒插在祭坛中央的细长直刀,刀柄没有厚实的握把和防止滑脱的刀锷,与整个长刀形成了极其顺畅的直线。在灵光照射下,刀身反衬出了妖异的紫光,仿佛就是不存于此世间之物一般。
站在石台两侧看守的弟子远远地就看到了门主的前来,皆是上前行礼:
“门主……”
楚淑菀抬手打断了他们,目光继续看向祭坛上那四名试图给长刀灌溉灵力的弟子。
四种截然不同的灵力源源不断地输送着,四名弟子的脸色也从最初的大汗淋漓,渐渐转为了苍白。
长刀仿佛在拒绝他们一样,无论那些灵力多么努力地冲锋,终究是会被排斥出来。
嘭——
随着一声炸响,长刀身上的妖异紫光越发刺眼,四名弟子像是被震慑到了一般,同时向后仰去,输送灵力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祭坛下的几名弟子连忙上去搀扶,看守弟子见状苦笑了一声,朝着楚淑菀低声道:
“门主,从昨天到今天,已经试过好些次了,平时花半个钟头就能补充完阵基的灵力,但这次不知道为什么,无论换了多少弟子,就是没办法转换灵力,甚至到最后都开始排斥我们的灵力灌溉了……”
楚淑菀闻言蛾眉倒蹙,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从初代门主到她这一任都已经过了几千年了,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不能转换灵力的情况。初代门主正是为了换成谁来都能补充灵力,才利用了那件可以转换灵力性质的特殊武器。
如果不能转换灵力,也就意味着镇妖大阵迟早会有耗尽灵力的一天,失去大阵的压制,那些对人类怨念极深的鬼妖一旦现世,玉凉洲会不会凉不知道,但大璃肯定玩完。
百盟书
这里可是边关,南楚有事儿没事儿就来骚扰一下,要是敢派出大军来对抗万妖山,南楚探子知道了,估计能笑得都睡不着觉,连夜带着几十万大军过境,看着大璃主军在那疲于应对鬼妖,直奔紫陌都城。
所以无论如何,万妖山都不能出事,龙玉门创立的原因之一,也是为了看守万妖山。
叮……叮……
楚淑菀正在苦恼要怎么解决阵基的问题,腰间的龙浔牌突然闪烁了起来,她微是一愣,眉宇间的愁容消散了几分,嘴角微微勾起。
楚淑菀的龙浔牌,从她继任以来,几乎成为了许守靖的形状。
除了许守靖偶尔失踪的时候,为了找寻他,楚淑菀会喊几次工具人荆铭外,别的人基本就没有出现在她的龙浔牌投影上过。
……这才多久,靖儿这就想我了吗?
唉,就这么喜欢我这个姨吗?
然而,就在楚淑菀在拿起龙浔牌,准备打开幻影与自己日思夜想的好靖儿对话时,她的笑容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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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怕下一章会失踪,只能分一下章了
第十三章 靖儿是你能叫的?
叮……叮……
昏暗的洞窟中,红色的微光交替闪烁。
楚淑菀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娇躯微颤,过了许久也没有别的动作。
龙浔牌上闪烁着的,并不是楚淑菀日思夜想好靖儿的墨龙标识,而是她同样很熟悉,但却完全不想看到的——翅燃红焰的飞凤展翼。
她找我干什么?
楚淑菀的脑海中回想起了那个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联系过的师姐,犹豫了下,纤葱般的手指点在了闪烁的凤凰标识之上。
一道青色的灵力自龙浔玉牌中凝聚,射到了半空,形成了一个青色的云雾。
云雾散开,露出了绝色女人的容颜。
一张威严清冷的风容几乎占满了画面,看不到任何背景;因为距离过近的缘故,吓得楚淑菀下意识的往后一退。
平常使用龙浔牌,大家伙都习惯露出个半身,怎么到你这儿就变了呢?
楚淑菀轻蹙了下眉,怪声怪气地笑道:
“这不是仇师姐吗?十三年都没联系过了,唯一一次联系还是前段时间我让你给我这个师妹写封邀请信……这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仇璇玑凤眸迷离,脸上有股异样的潮红,对楚淑菀会有这幅表现早有预料,倒是没多在意,朝着楚淑菀身后看了看,抿了下红唇:
“靖儿呢?”
“!”
楚淑菀瞳孔一缩,佯装出的灿烂笑容再次僵住了。
靖儿是你能叫的?
楚淑菀强压下质问的冲动,微滞后,笑容变得更加灿烂:
“他不在,有什么事?”
仇璇玑像是没察觉到楚淑菀语气中毫不掩饰的敌意,眼帘微垂,低声道:
“我想要……我需要靖儿……嗯……”
说着,仇璇玑忽然轻咬住了红唇,脸上的潮红愈发强烈,不时发出“呜嗯”声,似乎在强忍着什么。
“?”
楚淑菀脑袋上冒出了一个问号,她前几天倒是听姜容月说过仇璇玑修为出错的问题,每隔几天都会有业火焚身之苦,说是需要靖儿帮她洗净业火。
看着仇璇玑‘煎熬’的表情,楚淑菀以为她正处于业火焚身的状态中,连习惯性的见面争锋都忘记了,心中有些担忧,便皱眉道:
“你现在很不舒服吗?靖儿在龙泉镇,我现在就让他回紫陌,你先忍一忍。”
楚淑菀说这话的时候自认十分开明大义,连两人间的恩恩怨怨都不顾了……仇璇玑再怎么说也该跟自己道声谢吧,可得来的却只是——
“好……嗯~”
“???”
楚淑菀杏眸愕然,看着不知为何突然发出甜到让人心腻嗓音的仇璇玑,她狐疑道:
“你到底怎么了……”
仇璇玑呼吸急促,眼帘微垂:“没……事……,等……靖儿处理……完他的事情……让他……过来找我……就好了。”
断断续续,甚至凑不成一句完成的话,语气中再不见那份身居高位的威严,只剩下让人浮想联翩的喘息。
楚淑菀眉头一皱,嗅到了一丝不对劲:“你现在在哪儿?”
“在寝宫。”仇璇玑呼吸一滞,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虚的缘故,脸上的潮红更深。
“业火上身的时候……我什么都做不了……所以只能待在寝宫。”她控制着语气,尽量保持正常地说道。
楚淑菀杏眼微眯,印象中仇璇玑可不是一个会这样会解释这么多的女人,虽然很少见,但她确实是在极力隐瞒着什么。
“我问你,靖儿都是怎么帮你洗涤业火的?”
闻言,仇璇玑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凤眸染上了一抹迷离之色
“?”
楚淑菀愣了下,心里觉得仇璇玑说了句废话,还没来及继续追问,忽然看到画面中仇璇玑开始了剧烈地蠕动:
“靖儿……靖儿……靖儿……”
凤眼半眯,洁白的前额冒出了一层细汗,青丝黏在了侧脸,呼吸的频率越发急促,口中像是魔怔了一般,不停地念叨着一个名字。
楚淑菀看傻眼了,正当她怒上心头,打算出声喊停时,原本只露出一张脸的画面,似乎是因为仇璇玑随手把龙浔牌扔在了一边的缘故,整张画面发生了倾斜。
“!”
楚淑菀满眼愕然,仇璇玑最喜爱的红裙被扔在了一旁,看背景似乎是躺在龙床上。
她就算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仇璇玑在干什么了,尤其是听到仇璇玑竟然一直念叨自家靖儿的名字,一股无名之火涌上心头。
楚淑菀摆了摆手,一抹青色的灵力阻隔断了外界的所有视线与声音,双手抱臂,托起鼓囊的衣襟,冷眼旁观。
仇璇玑长舒了一口气,凤眸一闭一睁,瞬间又恢复成了往日那个威严的大璃女帝。
她略显歉意地看着冷着脸的楚淑菀,低声道:“淑菀,别怪我,不这样的话,业火压不下去。”
“呵。”楚淑菀冷笑了一声
仇璇玑犹豫了下,叹声道:“淑菀,是我对不起你。”
“别。”楚淑菀连忙抬手,熟美的脸蛋儿上充满了不屑一顾:“你可没什么对不起我的,等业火解决完,离我的靖儿远点就行。”
你的靖儿……
仇璇玑沉吟了片刻,摇了摇头:“靖儿对我有恩,我是他师叔,也是他名义上的母后,于情于理都会对他照看些,你放心吧。”
楚淑菀目如火炬,就是因为你会‘照看’,老娘才不放心的,你听不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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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璇玑看到楚淑菀还想要说什么,连忙转移话题道:
“我找你不只是因为业火,还有万妖山的事情。”
楚淑菀轻蹙了下眉:“你怎么知道万妖山出问题了?”
“从靖儿身边那个护卫那问的。”仇璇玑神色淡然,也没有管楚淑菀一副‘回去就把那个吃里扒外的给宰了’的表情,出声道:
“关于万妖山,有些隐秘连师尊都不知道,我猜你可能遇到了麻烦,所以才想要跟你说一下。”
楚淑菀一愣,旋即问道:“师尊都不知道……那你是怎么知道?”
仇璇玑表情如常,似是在诉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记得我们一起进的初代门主遗迹吗?我被初代门主的残魂选中,传承了她的功法,其中就包括万妖山的一些隐秘,如果不回京继任君位,我可能才是下一任龙玉门的门主……”
楚淑菀认真地听着,她知道这或许是解决那柄刀无法转化灵力剩下的唯一道路,一字一句都不敢漏听。
只是,她下意识攥起的拳头,微微颤抖的身躯,早已经凉的如坠冰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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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写了……很僵硬
雨落闻声烦说
有点开车开魔怔了(捂脸),感觉这一段写的很不好,抱歉……
番外 业火再临
【刚刚那一章我老害怕被和谐,放不开,写的太憋屈了,很郁闷,睡不着觉,所以起来写篇番外补全一下仇璇玑的心理活动与过程,不看也没什么影响……基本没什么内容的,而且写的时候因为熬夜熬的太狠,有点神志不清,所以当个乐呵看吧,别往心里去】
——————分割线——————
室内萦绕着香气,香料隔火而煎,采用的是仇璇玑最喜欢的禁中非烟。
仇璇玑坐在案前,身上依旧是那件薄如蝉翼的妃红宫裙,小女官站在一旁,视线不自觉的瞥到了窗外。
大雪纷飞,宛如漫天鹅毛一般壮观。
紫陌城不比南方,忽如其来的第一场雪让空气的温度下降了好几倍,修士还好,普通人即便加了棉衣,也难以适应这剧烈的温差转变。
“圣上。”刘公公躬着身子走了过来。
仇璇玑抬头瞥了他一眼,威严的凤眸透露出了几分询问之意。
刘公公迟疑了一下,连忙道:“老奴刚刚去问过了,许公子还是没有回来,隔壁虞夫人也很长一段时间不在家,听说似乎是有事被召了回去。”
“知道靖儿去哪儿了吗?”仇璇玑低声说,手上的公文翻了一页,视线迅速地在上面扫着,但心思却已经神游天外。
刘公公想了下:“虞夫人的女儿,余娇霜说,许公子是突然被楚门主给召回了,是真是假,咱家就不知道了……”
仇璇玑眼神微怔,此时也没心情继续批阅奏折,说了句“朕知道了”,便让刘公公下去了。
枕着玉手发了一会儿愣,仇璇玑朝旁边摸鱼的小女官招了招手:
“把朕的龙浔牌拿来。”
小女官回过神,连忙福礼应道:“是。”
不一会儿,小女官拿着一块刻有‘龙涎如玉’的翡翠玉牌走了过来,恭恭敬敬的呈在手上。
仇璇玑结果,略微思索了下,便依靠着记忆中的印象,通过赤红灵力勾画出了一个图案。
红艳如火的灵力形成了一片云雾漂浮在半空,云雾散开,露出的是一张着几分惊恐的汉子脸,以及在他身后的一块巨大顽石,上面用红墨刻画着‘龙玉门’三个仙气凛然的飘渺字体。
荆铭强压着逃跑的冲动,强笑道:“仇师叔……您找我有什么事?”
“靖儿呢?”仇璇玑凤眸毫无感情,直奔主题。
荆铭从看到仇璇玑居然破天荒给自己打龙浔牌的时候就知道,肯定又是自家少主的事情。
少主……你可长点心吧,女人多了真不是什么好事……
荆铭正欲要回答,脑海中却浮现出了楚淑菀把自己扔进‘静心室’的场景,浑身打了个哆嗦:
“师叔……这事儿你还是亲自去问少主或者门主吧,我这种小角色,真经不起折腾……”
说着,闻者伤心,听者落泪般抹了把不存在的泪水。
仇璇玑对这个靖儿的护卫并不了解,眉峰微蹙:
“淑菀不在?”
荆铭松了口气,出声道:“万妖山出了点差错,门主已经带着沧海境云瑶期以上的师兄们去修补大阵了……”
滋滋——
荆铭话还没说完,面前仇璇玑的画面已然消散。
“……这挂得也太快了吧。”
荆铭挠了挠腮,目光瞥了眼与他一同留守门内的众弟子。
“仙炸!”
“我去,你居然还留着呢……不过你大的都出完了,还剩十七张牌……十七张牌你能秒我?!”
“飞渡浮舟!”
“!!!”
荆铭有些无语地看了他们一眼,这些自从学会了少主教给他们的游戏,一到看守这种非常闲的工作时,都会跑过去搓一顿牌。
真是……玩忽职守,太过分了!
“喂,带我一个!”
……
……
“圣上……圣上!”
小女官惊慌失措,看着忽然面如白纸一般扑倒在案台上的仇璇玑,急忙想要去叫人,但却被仇璇玑用眼神给制止了。
仇璇玑嘴唇发干,刚刚明明想要再多问一问万妖山的情况,可这业火却来的过于‘及时’。
万妖山位处大璃国门,也是最不能出事的地方之一。
不行……必须把那件事告诉淑菀。
想到这,仇璇玑强忍着业火焚身之痛站起了身,望着满眼担心的侍女,低声道:
“扶朕回寝宫,不要声张。”
不知道为何,只要想着靖儿对自己这样那样,业火的侵蚀便能够小上几分。
这难道也是摸骨的后遗症吗?
——
仇璇玑在侍女的搀扶下跨过了寝宫的门槛儿,在打法走满脸担心的侍女后,整个身体像是脱力了一般倒在了床上,在软弹的床榻上留下了一个人形凹槽。
“要告诉……淑菀……万妖山……”
仇璇玑贝齿轻咬红唇,凭借着最后一丝意识,在艳红的床榻上翻了个身,一边脱着红裙,控制着一丝红色灵力在龙浔牌上绘制出了一个青鸾垂首的图案。
仇璇玑为了避免楚淑菀看光自己,把龙浔牌拿的近了一些,业火灼烧的痛苦近乎深入骨髓。
但她知道,自己不能昏过去,必须要把万妖山的事情告诉楚淑菀才行……
红色的幻云展开,一名穿着墨绿长裙的美妇人眯起杏眼,怪声怪气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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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仇师姐吗?十三年都没联系过了,唯一一次联系还是前段时间我让你给我这个师妹写封邀请信……这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仇璇玑早就习惯了自己这个师妹句句带刺的语言风格,也没有多在意。
“靖儿呢?”
回过神时,仇璇玑已经下意识的开口询问许守靖的下落,连她自己都是忍不住一愣。
仇璇玑本意是赶紧想要告诉楚淑菀关于万妖山的事情,但没想到,她还是小看了业火蚕食理智之下,内心深处对于需求的渴望。
“他不在,有什么事?”
可能……有大事了……
仇璇玑半眯起了眼睛,恍惚之间,仿佛那个身穿黑袍的俊秀身影,正满脸微笑地朝自己走来……
——————————
第十四章 凡人修仙道
悬挂在苍穹之上的烈阳,灼热的映照着大璃边关的一处小镇。
与季节完全不符的高温蒸腾着空气,便宛如海市蜃楼一般,似梦似幻,朦胧不清。
镇子的街道上几乎看不到行人,临街的小酒馆的桌子上还摆着撑满酒液的酒碗,但座位上却已经不见人影;平时摆完摊子后便开始揽客的小贩,也把一家命脉的推车扔在一旁,脸上带着几分急切,追赶着稀疏的人流,前往同一个方向。
在客栈的二楼目睹这一切的许守靖没有说话,他鼻尖忽然动了动,连忙抬头看向了太阳,定睛凝神——
“阿嚏——”
许守靖揉了揉鼻子,嘟囔道:
“这么热的天,我也不像是着凉了……怎么鼻子这么痒。”
赵扶摇侧坐在床榻上,衣衫半解,香肩外露,双手提着薄被遮住了身材的美好,听到了许守靖的话,轻蹙了下眉:
“不对劲,这天气有人在干涉。”
许守靖一愣,回首疑惑道:“改变天气……那不都是变相地在改变天道了吗?我去……该不会那什么小仙教真有个玄夜境大能之类的吧……”
赵扶摇斜睨了他一眼,平淡道:“仙道一途,十境为圆满,即便是玄夜,也在天道之中,不可能有逆转天道一说。”
“……”
好了好了,我知道我是学渣了。
许守靖翻了个白眼,又看了眼窗外,烈阳快至正中,时间也不早了,差不多就要到昨日那个老婶子说的时间,便打算要出门。
自从上回许守靖认真反省了自己这段时间的懈怠后,几乎每一晚都都把赵扶摇拉到了自己的床上修炼,虽然自己还是有一种什么都没做就进境的挫败感,但总归还算是勤奋,甚至有些找回了过去没日没夜练武的感觉。
见到赵扶摇当着他的面堂而皇之的开始换衣服,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自己被看光,许守靖愣了会儿神,抬手让她停下来:
“摇摇,你就别去了。”
赵扶摇系紧腰间白丝绸带的玉手一顿,朝着许守靖投去了疑惑的眼神。
许守靖想了下,轻声道:“我这次的目的只是去跟那个卓仙长接触一下,探探底而已,在不清楚他的底细之前,带着你不太安全。”
毕竟他可不想遇上‘见色起意’那种俗不可耐的事情发生。
赵扶摇对一件事情明确的表示感兴趣还是第一次,也能看出她似乎是对‘十天炼体’的夸张宣传有所在意。
但在经过许守靖的劝导后,没有多做犹豫,赵扶摇便点头表示同意了。
见到这么‘乖’的摇摇,许守靖心头一阵火热,本来前脚都已经踏出了门槛儿,在门口犹豫了下,迅速折返,朝着整理衣襟的赵扶摇走了过去。
“?”
赵扶摇听到急促的脚步朝着自己接近,下意识地拉过衣襟掩住雪峰嫣红,刚抬起头,还没来及询问一句,就感到自己的下巴被抬起,水润的薄唇撞上了一片温暖。
“唔……”
赵扶摇纤手握拳轻轻捶打了一下面前黑衣公子的肩头,心中微微叹了下,缓缓闭上了凤眸……
——
清幽的小巷中,一个身穿黑袍的俊美公子漫步尽心的走着,与他擦肩而过的行人,无一不忍不住回头观望一眼。
怎么会有这么俊俏的公子?
但在认真打量后,又忍不住发出一声声叹息。
长得挺好看,可惜是个傻子。
许守靖目视着前方,乍一看是在认真走路,可那双惹人钦慕的桃花眼却有些出神。与俊秀脸庞极其不符的傻笑一刻也未停止,手指反复抚过嘴唇,似乎是在回味刚才直击心灵的口感。
好吧,许守靖承认,自从昨晚在那个野外湖泊,天时地利人和全都站在他这边的情况下,他是做出了一些越界的行为。
但不得不说……真有点让人上瘾。
这种仅凭借着感情驱动下的行为,与第一次情急之下完全不同,像是一时冲动,又像是水到渠成。
哗——
周围的声音逐渐喧嚣了起来,许守靖从一个偏僻的小巷子,走到了一个开阔的广场。
广场的最里侧还架着官府的告示牌,但上面张贴的告示却已经破破烂烂,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遗留部件了。
中央架设着一个高一丈的巨大露台,露台边是黑压压的人群,人头躜动。
可以说,龙泉镇的百姓几乎都抛下了手头的活计,携家带子的赶来,翘首以盼。
许守靖没有忘记初衷,他这次只是来探一探卓仙长的底细,为了不打草惊蛇,悄无声息的混进了人群。
午过三刻,四周的百姓的交谈声渐渐停歇。
许守靖似是感知到了什么,连忙睁开半眯的双眼,驱散掉了困意。
呼——
天边吹来了一阵飓风,飘在半空中的白云被吹散,太阳前一个小黑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放大着。
那是一只长着白羽红赤的巨鸾,额前秃顶,黄色的鸟喙点缀着一抹嫣红,利爪似雄鹰,后背上站着一个人影。
嘶——
巨鸾稳稳地停在了露台之上,收起翅膀的动作,再次激起了一阵风浪,让露台下的百姓不得不抬起手臂阻拦。
待到风浪散尽,众人再次抬起眼时,一个身穿霓裳的老道人已经出现在了露台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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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抚着长至胸口的白胡,拂尘夹在臂弯,身旁卧着一只似神话中的神鸟,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世外高人的模样。
不过,许守靖看到这个心里就比较无语了。
也不是没有人用鸾鸟当过坐骑……但事实证明,灵寂期以下的妖兽,它们的速度还不如御剑呢。
至于灵寂期以上的妖兽……大部分已经有了作为妖王的骄傲,除非你是绝世大能,不然它们被逼急了,说不定宁死也要砍掉你的一条腿。
这也就导致,除了有特殊癖好的驯兽宗门,以及那些为了排场花了大功夫去抓坐骑的好面子长老之外,大部分人是懒得找坐骑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的。
光驯化就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飞的没自己快就算了,饭量还比自己大,本来修仙的开销就大,这是抓回来当祖宗呢?
许守靖叹了口气,虽然还不能断定,但心中对这个卓仙长已经有了初步判断。
要么是人傻钱多,要么就是只会搞排场的纯骗子。
这边许守靖还在感叹自己白紧张了,露台上的老道人望着台下的龙泉镇百姓,颇有高人风范地淡淡说道:
“贫道曾承诺过,龙泉镇皆为我教信徒之日,便是贫道传授凡人修仙道之时……今日,贫道就是来完成承诺的。”
台下龙泉镇百姓一阵感激欢呼,老道人抬手示意他们安静,接着说道:
“仙凡相隔,仙生来便是仙,凡生而为凡,终身为凡……但在我教,便是凡人,也可为仙。”
许守靖在台下听的一愣一愣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会扯的人。
或许人与人的天赋不能一概而论,但他可从来没见过凡人不可为仙一说。
嗯……?
想到这,许守靖眉头一皱,忽然感觉到脑袋一痛,刻在灵魂的那些片段记忆,似乎有关于这一段的情报存在但却想不起来。
凡……不可为仙?
没等许守靖想明白,就听到台上的老道人朝着一个方向唤道:
“王二牛,上来。”
“是,卓仙长!”
应声走上露台的,是一个皮肤黝黑,表情憨厚的大汉。
许守靖见到此人顿时一愣,这不是那个卖菜大婶的儿子吗?
老道人一脸淡然,为众人介绍道:“王二牛,你们应该都知道他去年死在了南楚人的手里,贫道见王二牛家只剩他的老母一人,心生怜悯,便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出来,还领他进了仙门。”
台下众人哗然。
老道人面无表情,从宽袖中掏出了……一块板儿砖?
许守靖愣了下,还没想明白这板儿砖有什么用,就看到那老道人拿着板儿砖,往王二牛身前一递:
“王二牛,给他们展示一下你修仙的成果……先徒手劈个砖吧。”
?
卧……槽……
许守靖人都傻掉了,你管这叫修仙……?
你确定你这不是街头卖艺?我以前练的武学都比你‘仙’好吗?
许守靖如一汪清泉的桃花眼中满是怀疑人生,他差点以为自己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小侍女汇报的时候,一脸焦急,他还以为到底是多严重呢。
就这?
要不……拿着神净罚天上去一并超算了?
不是,龙泉镇信息都堵塞成了这样吗……但凡有个人真的见识过仙门,也不至于会被当猴骗啊。
咔——
咔——
王二牛得到卓仙长的指示后,不敢怠慢,结果几块儿搬砖拜在横椅上,出手如闪电,接连空手劈断了两块板儿砖。
“好!”
露台下响起了一阵阵叫好声,擂鼓般的掌声由最初一个小地方开始,逐渐扩散到了整个广场。
许守靖更加无语了,好家伙,你们一搁这叫好,更像是街头卖艺了。
不过,虽然许守靖心中很无语,但他却打消了直接上去一命通关的想法。
先不论眼前看到的这些怎么样,至少从那些镇子上的居民的反应来看,王二牛去年确实是被南楚人给杀了不错。
然而,王二牛现在却像是个平常人一样,完好无损地站到这里,一如曾经被贯穿过心脏的褚敖一样。
这怎么看,里面都有猫腻。
许守靖已经下定决心不会随意鲁莽行事,此时也就打算先静观其变。
在开头的一通街头卖艺之后,老道人满意地点了点头,环视了一圈目光灼灼的众人,朗声道:
“在贫道挑选的第一批我教信徒中,王二牛的变化是最小的,那是因为他神魂刚刚回体,还不稳妥的原因,即便如此,他也从以前那个费尽力气才能拿动斧子,变成现在徒手就能劈开砖块。”
许守靖眉头一皱,瞳孔覆盖上了一层金色,在老道人与王二牛身上扫了扫。
老道人看不出修为,但从他灵力并不浓厚来看,不是境界太过,只是单纯地用什么法器掩盖了天机。
王二牛还是和昨天一样,身体就是凡人的身体,体质虽然强了一点,但也没到锻体的程度。
只是,心脏部位盘旋的那团黑色灵气,似乎比昨天要更浓烈了。
许守靖又想起了褚敖在兽化前四肢爆裂的情景,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老道人一挥宽袖,拿出了一个水晶瓶子,瓶子在阳光的照射下微微反光,但还是能看得清里面承装着的东西。
那是数十枚光滑纯黑的丹药,每一粒都只有大拇指大小,很像巧克力豆,可惜的是,巧克力豆并没有这么豪华的外包装。
许守靖回想了下,觉得跟自己练武时期吃的‘锻体丹’有些像,但那玩意如果没有灵气的话,吃下去除了通肠胃、活瘀血外,也没什么太大的用处。
很显然,在座的各位龙泉镇的百姓身上并没有灵气,就算吃了锻体丹也没有什么作用。
“呵呵,此丹名为‘仙化丹’,一粒便可让凡人成仙。此前,贫道已经让不少信徒吃了此丹,他们身体的变化想必已经告诉了你们。”
老道人很满意台下百姓眼中露出的渴望,挥了挥手:
“不必担心,贫道既然说了要带龙泉镇每一个人修仙,那就不会漏下任何一人……此丹人人有份,只是炼制过程过于繁琐,没有分发到的也不着急,等下一轮就好。”
说着,老道人把水晶瓶递给了旁边劈完砖后,便一脸得意的王二牛,吩咐道:“去,发给大家。我教一向遵循众生平等,每人一粒,绝不可寻私,多发,漏发。”
“是。”
王二牛恭敬的接下水晶瓶,躬身行了一礼,便向后退去。一连越过了无数只伸过来‘嗷嗷待哺’的手,笔直地朝着自家老母走去。
“……”卓仙长。
你这样明目张胆是不是不太好?
待到分发完毕,老道人干咳了一声,缓解刚才被那憨货整尴尬的气氛,又摆出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贫道飞了好几天,身子有些乏了,传教一事,等明天炼出新丹后再说吧。”
语罢,他看向台下扒着露台边缘的一个老汉:“贫道让你们准备的静室呢?”
老汉连忙推开众人,来到露台的梯子前,指着一个方向道:“早就为卓仙长准备好了,请随我来。”
“如此极好。”老道人瞥了眼已经迫不及待吞下‘仙化丹’的众人,面带笑意地跟着老汉离去。
许守靖也趁乱拿了一粒‘仙化丹’,他当然不打算吃这种怎么听怎么假的丹药,但留个样本总没错。
从人潮中挤出来,许守靖把‘仙化丹’收到琼玉阁,犹豫了下,欺身朝着老道人离去的方向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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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渡章,状态也不太好,有点卡文,在想后面应该怎么改……
第十五章 名声在外
哒哒哒——
青石小道响起了一阵富有节奏的踏步声,明亮的巷子空无一人,只有两个影子一前一后的走过。
时值深秋,可太阳却散发出了极其诡异的灼热,不停焚烧着大地。前方领路老汉汗如雨下,一边走着,忍不住用布袖擦拭额前的汗珠。
龙泉镇说白了,就是一处最普通不过的小镇,即便是想要找附和“仙风道骨”形象的静室,也不可能有那般条件,其实只是各家各户筹钱建了间小院而已,但他们日子也不好过,为了省下请工匠的钱,基本都是亲自上阵。
老汉气喘吁吁地走着,目光所及之处出现了一个围墙崭新的院子,眼前一亮,随后恭敬地转过身:
“卓仙长,就在那里。”
老道人顺着老汉手指的方向看去,略微打量了一眼院子的外观,眼神略显嫌弃。
围墙是用最廉价的石砖砌成,大门只有一扇,为了装饰的好看点,涂上了厚厚的一层红漆,远看还没什么,近看却明显感到涂得十分不均匀。透过围墙的梅花洞,能看到里面建着一间简陋的草屋,那就是真的连半点装饰都没有,只剩下是‘新品’这一条还能看得过去。
老道人心中嫌弃,表面上还维持着自己世外高人的形象,淡然道:
“你下去吧。”
“是,那卓仙长您好好休息……”
老汉扶着佝偻的腰原路走了回去。
老道人站在原地摸了会儿胡子,等到身后的脚步声远去,他先是四处看了看,确定附近没有什么人后,猛地泄了口气,旋即声音变得泼皮了起来:
“他娘的!真不是人干的活儿,老子凭什么要住这种破地方!”
嘭——
老道人……应该说有着老道人面孔的卓鼎一脚踢开了龙泉镇百姓费力制好的红漆木门,把脸上胡子一拽,露出了一张带着几分痞气的面孔,大大咧咧的地了进去……
“谁——!”
卓鼎脚步一顿,倏地回头看向房顶,发现那里空无一人后,暗自念叨了句“错觉?”悻悻然的走了进去。
——
高阳烈日,热浪翻腾。
许守靖平息着呼吸频率,背靠在房顶的檐角,大话没敢说一句,直到耳边回荡木门锁死的声音后,才松了口气。
从在官场那边,老道人现身开始,许守靖多次使用‘破灭森罗’想要看看这人究竟有什么伪装。
幻术并不是什么难学的术法,但却是众多术法种类中,位置最为尴尬的一种。
幻术没办法明确造成伤害,用来伪装虽然很方便,但大多数时候只能骗骗同境界或者低境界,很不实用。
况且,使用幻术伪装,身上必定会有灵气环绕,某种意义上算是不打自招。
所以像是仇继这种专修幻术的修行人,拥有破灭森罗瞳的许守靖,几乎天生就是他的克星。
如果不是境界差距过大,许守靖完全可以把神净罚天扔在一边,直接用破灭森罗盯防到死。
有了前车之鉴,许守靖在看到老道人的第一时间,救下意识的用破灭森罗探其外表的真伪,毕竟大部分行走江湖的人,说身上没有马甲,他许守靖第一个反对,他自己就有个‘许缺’的马甲在。
然而,无论许守靖如何查看,也看不出老道人身上半分灵力存在,境界或许是用某种法器掩盖,但灵气波动却是任何人都没办法藏匿的。
有那么一瞬间,许守靖还真以为老道人是个修炼多年的老怪物……如果他没有把脸上的胡子给摘掉的话。
好家伙,什么年代了,居然还用实体易容。
许守靖当时就蚌埠住了,一不小心弄出了一丁点动静,还好对方比较蠢这才没被发现。
几番调整呼吸后,许守靖轻手轻脚的在飞檐间翻越,跳到了那间小院子隔壁的楼顶,居高临下,附耳听着里面的动静——
卓鼎进到院子里之后,变得彻底无所顾忌,嫌弃的看了几眼草屋子,伸腿踢了几脚。环视了一圈,发现却是没有什么能入眼的东西后,拉过一张长椅,大刀阔斧地坐在了上面,用手给自己扇着凉风:
“这破地方,热死我了……还护法呢,施个法术都有副作用,要不老子看你有点用,早他娘不搭理你了……”
叮叮叮——
“……哎呦!”
卓鼎宽大的衣袖中忽然响起了一道细微的鸣叫,吓得卓鼎一个失衡,从长椅上屁股朝地摔了下来。
他不敢耽误,脸上带着惊恐,慌手慌脚地爬起,从袖子里拿出了一颗闪烁着白光的水晶球,小心翼翼地放在了矮桌上。
许守靖眉头一皱,抬眼一瞧,就认出这水晶球的材质大概和龙浔牌是一样的,整个九洲,也唯有这一种材质能够制作通讯工具。
卓鼎伸手在水晶球上轻轻一点,闪烁的白光趋于安定,半空中投射除了一团黑雾,雾中朦朦胧胧,似乎是一个用黑巾蒙住半张脸的男人。
卓鼎二话不说,‘噗通’一声跪下了去,头伏在地上,吭吭哧哧的道:
“王……王上,您……您吩咐我的事情都办好了。”
“……”许守靖。
刚刚还那么硬气……你这也变脸变得太快了吧。
立体黑雾映射出的蒙面男人瞥了他一眼,目光冷漠:“你做事,心里掂量掂量,若是让本座发现你敢知情不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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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属下绝不敢有半分隐瞒!”卓鼎额头紧贴地板,甚至都不敢抬起头来看一眼。
蒙面男人看惯了别人对自己卑躬屈膝的样子,冷峻的眼神没有一丝动摇:
“你自己心中有数就好……本座这回找你,是有事情要提醒你。”
卓鼎心中松了口气,偷偷摸摸地抬起眼,语气倒是很坚定,甚至有了几分‘死忠’的意味:
“王上尽管吩咐,属下万死不辞!”
蒙面男人没有把他的‘忠心耿耿’放在心上,沉声道:
“你可知龙玉门?龙玉门就在你所处位置不到三十里的龙隐山。”
“龙玉门?”卓鼎愣了下,回想了一会儿脑海中类似的词汇,茫然地摇了摇头:“没听说过,是什么很厉害的宗门吗?”
蒙面男人眼皮跳了下,沉声道:“龙玉门就相当于天南洲的天渊宗。”
卓鼎瞳孔微缩,吓得浑身一抖,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一门三弦月?”
“以前是,现在恐怕连个重霄都找不到。”蒙面男人摇了摇头。
“切,那还怕个毛啊……我的意思是,没有重霄境,那王上您岂不是弹指可灭?”
蒙面男人沉默了下,低声道:“没你想得那么简单,本座来玉凉洲的目的还没有达成,不方便露面。再者说,龙玉门的底蕴与天渊宗相比不分上下,岂是能够因为缺少高境界大能而轻易小看?”
“王上也没办法?”卓鼎一愣,旋即弹射起步,连对眼前之人的恐惧都忘了,焦急地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怎么办!怎么办!离这么近……那我在这里搞这些小动作估计早就被知道了,说不定已经派人来制裁我了……”
房顶的许守靖眼神微怔,这货猜得还挺准。
“慌什么,本座话还没说完。”蒙面男人简直没眼看他。
卓鼎闻言‘噗通’一声再次跪了下去,摸了几把不存在的眼泪,悲哀道:
“王上,你一定要救救我呀,我……我为您办了这么久的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您不能因为不想发俸禄就这样把我打法了……”
蒙面男人满头黑线,不是很想回答俸禄的事情,阴声道:“龙玉门现在虽然自顾不暇,但你蛊惑龙泉镇百姓也有段时间了,难保不会有所察觉……本座只是提醒你一下,不要再因为你的一点儿私信继续拖下去了,立刻把‘妖化丹’发给他们……现在就只剩你负责的地方还没有结束了。”
卓鼎心都凉了一半:“那,那如果龙玉门的人真的来了呢?”
蒙面男人眉头一挑,“如果真的来了,你就算是自己吃了妖化丹,也必须确保这里的凡人全体妖化……如果你没做到的话,就等着本座来给你收尸吧。”
话音落下,不顾卓鼎的惊慌失措,就要挂掉联络,末了,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蒙面男人又叮嘱道:
“对了,如果龙玉门派来的人叫做许守靖,你无论如何都不能伤他。”
藏在房顶的许守靖闻言指尖一抖,眼神中满是不解,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在这里能听到自己的名字。
“许守靖?”卓鼎生无可恋的表情一顿,转而疑惑道:“就是之前说的那个有奇怪功法的化水境?”
蒙面男人点了点头,冷肃着脸:“记住了,许守靖对圣教很重要,即便你死了,他都不能死。”
卓鼎很是自信的一笑,拍了拍胸膛:“王上,属下别的没什么,欺负欺负化水境还是手到擒来的,放心吧,属下制服他时,绝对不会伤到他分毫。”
“呵呵,你可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蒙面男人冷笑了一声,挥手断掉了虚影。
……
……
烈阳的炙热洒在依山傍水的小镇,尚且保留着棱角的青石地砖,此时就像是被炭火烧红的铸铁锅,隐隐发出了“滋滋”声。
许守靖快步行走在无人的巷子中,手里拿着白玉质地的龙浔牌,眉间紧蹙,宛若清泉般的桃花眼中明显多了几分不解。
他用袖子擦拭了脖颈与额前的汗珠,另一只手拿着龙浔牌,大拇指尖凝聚着一抹灵气,似乎在龙浔牌的上面勾画着什么。
过了片刻,许守靖大拇指移开了龙浔牌,灵气画成的‘青鸾垂首图’一闪一烁,就好像妄图联系到百里之外的人一般。
嘟……嘟……嘟……
“怎么不接啊?”许守靖略显烦躁地挠了挠腮,刚才他已经给楚姨打了好几个龙浔牌了,想要问一问‘妖化丹’的事情,可楚姨那边却完全没有接的迹象。
难不成……万妖山那边出了什么事?
念及此处,许守靖心中一凛,脑海中回想起了刚才那个蒙面男人说“龙玉门自顾不暇”十分笃定的语气,思虑之下,心中不由得染上了一分担忧。
许守靖大拇指在龙浔牌上一划,抹掉了刚才绘制无数遍的‘青鸾垂首图’,转而绘制起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图案。
灵气的丝线层层叠叠,最终凝聚为了一朵绽放的木槿花。
滴——
“小靖,怎么了?”
紫裙女子白皙如玉的脸儿上带着几分欣喜与担忧,看背景似乎是在光线昏暗的洞窟之中。
许守靖看着容月姐对自己担忧的神情,顿时松了口气。
有人接牌,说明还没有到最坏的情况。
“容月姐,我刚才给楚姨打龙浔牌了好久,她都没有接,你们那里发生了什么吗?”
姜容月愣了下,悄声嘟囔了句“怎么不先跟我打”,偏头眺望了眼,发现祭坛旁边的风韵美妇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正黑着脸在指挥几名弟子干苦力活,心情很是不好。
“刚刚这里是出了点问题,不过现在已经解决了……不过,师父好像心情突然变得很不好,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需要我换她接牌吗?”
许守靖也没搞懂楚姨是怎么了,考虑到‘妖化丹’的影响,思索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灵气幻想的画面开始移动,似乎是容月姐开始朝着楚姨那边走去。不知为何,姜容月故意把龙浔牌垂在手里,导致许守靖只能看到地面的石头。
过了片刻,画面的移动停止,画面之外的人窸窸窣窣低语着,似乎在交谈些什么。
许守靖眉头紧锁,为了听清对话的内容,举起龙浔牌凑到了耳边——
“——让他滚!”
“……”
许守靖脸上一阵扭曲,连忙把龙浔牌拿开了耳畔,心有余悸之余,也充满了疑惑。
刚才那声火冒三丈的“让他滚”,分明就是楚姨的声音嘛……
这……我又哪里惹到她了?
许守靖心中满是不解,还没等他想明白其中缘由,就看到幻想画面再次被姜容月那张端庄娴静的脸蛋儿所占满。
姜容月也有些不明所以,回头又看了几眼衣襟起伏不断,目如火炬一般离开的楚淑菀,好些会儿才回过神:
“小靖,师父刚才说‘让他滚,去找他的仇师叔去,别来烦我’……不愿意接你的龙浔牌。”
“……”
我不在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许守靖喉结蠕动了下,想要详细问问,好避免修罗场,却看到姜容月突然‘哦’了一声,似乎是又想起来了什么,蹙眉道:
“师父还说,如果你真的去找仇师叔了,以后就不用回来了。”
“……”
许守靖有些无语,正欲想要说些什么,脚步却骤然一顿,勾魂的桃花眼露出了几分惊愕,不解的望着前方。
“小靖,怎么了?”姜容月疑惑道。
许守靖愣愣地看着前方,正确说,是看着那家客栈门前站着的一名白裙女人。
烈日炎炎,因为已经到了下午,阴影并没有给她提供到遮阳的功能,她就这样屹立在高阳下,白皙的肌肤微微发红,不停地冒出香汗。
赵扶摇依旧摆着那副淡泊如水的神情,站在客栈门前,双手叠在腰间,仿佛她不是此间之人,让人心生畏惧。那双睥睨终生的凤眸,不时扫一眼对面的小路——那是龙泉镇广场的方向。
许守靖愣了好半天神,不知如何形容此刻自己的心情。
这一趟途中,赵扶摇不止一次说过“这是你的历练”,不愿意出言指点,也不曾说过任何一句担心的话语。
但……那是她一点都不担心吗?
许守靖知道赵扶摇是担心自己的,虽然她很少表达出来。
回过神时,许守靖已经快步走了到他的跟前,眸光复杂的与佳人对视。
赵扶摇注意到了逐渐接近的脚步,龙泉镇的百姓都在广场,此时回来的人无疑只有一个,她转过了臻首,凤眸轻瞥了眼黑袍公子,正欲要开口——
“回来了…唔唔……啾……”
——
“小靖?……小靖?”
姜容月看着忽然黯淡下去的墨龙标识,杏眸中满是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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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落闻声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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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修炼
山风卷起潮湿的空气,仿佛是为了湿润洞穴一般,一股脑送入了洞窟。入洞之时,还与光滑的洞壁摩擦,发出了‘呼呼’声。
洞窟深处某个绿裙美妇泼辣的怒骂声不曾停歇半分,姜容月看着忽然熄灭的墨龙标识,感觉有些摸不到头脑。
小靖怎么话说到一半就断了?
难不成……有危险?
念及此处,姜容月目光一凝,也顾不得师父在跟小靖闹什么脾气,挥手支开其余一脸苦涩的弟子,一路小跑到怒容满面的楚淑菀身边:
“师父,小靖可能有危险……”
“谁管……呜。”
楚淑菀因为仇璇玑的事情气得不行,看到姜容月前来,还以为又是为了许守靖那点破事儿,本来想一口回绝,但听到徒弟说靖儿可能有危险,又忍不住担心了起来。
她犹豫了好半天,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向姜容月伸出手:
“龙浔牌给我。”
“啊……哦……”
姜容月嘟囔了一句“你自己不是有吗”,不情不愿地递了过去。
楚淑菀接过龙浔牌,颇为严肃的干咳了一声,对着徒弟晃了晃:“那我就先拿走了。”
“啊?”姜容月愣了下,刚想要说句“让我也听一听”,眼前忽然刮起一阵灵风,她下意识的用手阻拦,再睁眼时,楚淑菀却已经消失在了原先的位置。
“……那是我的龙浔牌……”姜容月气恼的跺了跺脚,眉宇间带上了几分幽怨:“小靖……”
——
楚淑菀离开后,为了避免耳目,一路飞上了高空,确定附近没有‘飞渡浮舟’路过,才拿出好徒弟的龙浔牌,用灵力细细勾画着一个‘墨龙卧大床’的可爱标识。
嘟……嘟……嘟……
‘墨龙卧床图’一连响了好几声都没有人接牌,楚淑菀临空而立,烦躁之余开始下意识地跺脚。
靖儿怎么还不接?
不会因为我不接他牌生气了吧?
可这是容月的龙浔牌……
嘟……叮……
终于,在即将挂断的最后一刻时,一闪一烁的‘墨龙卧床图’维持起了常量模式,半空中也逐渐出现了青色灵力凝聚的幻象。
楚淑菀先是心中一喜,转而想起自己还在生他的气,又马上摆出冷漠的样子,板着熟美的脸蛋儿,就等着好靖儿来哄自己。
然而,待到青色的云雾自她头顶散开,灵力幻象中展露出来的,却是一张额前冒汗,脸色涨红的俊秀面庞。
“?”
楚淑菀表示有些愕然,连扮冷漠都忘记了。
“呼……呼哈……呼……”
喘着粗气的许守靖看到接牌的人是楚淑菀,顿时一愣,极力的压抑呼吸的频率,强笑道:
“楚姨,怎么是你啊……我刚才给你打龙浔牌你都没有接……”
楚淑菀回过神来,双手抱臂托起高耸的衣襟,酝酿了下情绪,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刚才我有点忙……我问你,仇璇玑跟你是什么关系?”
许守靖身子一僵,有些不明所以地:
“仇师叔……呼……没关系……呼……啊,就是……她受伤了……我要安慰她不是……我要帮她治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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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嗯,是吗。”
楚淑菀眯起了眼睛,半点不信许守靖的鬼话。到了现在,之前仇璇玑一边跟她龙浔牌联络,一边那啥的画面都还很清晰的回荡在脑海中。
没关系?你当姨这么好骗吗?
楚淑菀杏眸中带着几分审视,冷声道:“靖儿,我劝你最好不好骗我……若是让我知道你跟仇璇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以后你就不用当我是你姨了!”
还有这种好事……
许守靖闻言愣了下,连喘气都忘了。
不过,姨好像更刺激一点……咳,想歪了。
许守靖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把那些旖旎的念头驱逐,长舒了一口气,心平气和,轻笑道:
“楚姨说的哪里话,你永远都是我姨,我哪儿敢骗你啊?”
楚淑菀蹙了下眉,见许守靖目光清澈,一副问心无愧的模样,不由得开始怀疑起自己之前是不是多想了。
难道仇璇玑跟靖儿其实没什么?
这么想也对,肯定是仇璇玑那老女人一直待在宫里太寂寞了,见我的靖儿这么俊,想要勾引他。
楚淑菀忽然眼神一凛,那也不对,如果靖儿什么都没做的话,仇璇玑那女人会这样?这两人肯定发生了什么!
“?”
许守靖看着楚姨忽然疯狂变脸,脑袋上冒出了一个问号,身体上的阵阵浪潮越来越难以忍受,他这边也刻不容缓,思索再三,还是开口道:
“……楚姨,我刚才给你打龙浔牌,是想问一下,你们那边怎么样了?啊~……咳,能不能分出些人手?”
楚淑菀还在气头上,自动忽略许守靖刚才的怪异呻吟,红唇抿了下,冷淡道:
“我这边没问题,有事吗?”
许守靖闷哼了一声,呼吸渐渐急促,画面开始晃动,他颤声道:
“是有些问题……这个仙教背后有个被称为‘王上’的神秘人,他们分发给龙泉镇百姓一种名为‘妖化丹’的丹药,恐怕不是什么好东西,估计是会让人变成妖物的诡药,我会想办法阻止他们吃药,不过最好还是派点人过来吧……”
楚淑菀本来还生着气,但听闻靖儿可能会有危险,娇躯一颤,连生气都忘了,立刻开始关心起了许守靖的安危:
“那我等下就让容月找几个人过去,在那之前,靖儿你一定不能轻举妄动……”
许守靖用力点了点头,甚至因为太过用力,缎带绑住的头发纷飞,看起来像是在借点头掩饰些什么。
楚淑菀蹙了下眉,看着许守靖莫名其妙的样子,不知为何蓦然想起了仇璇玑做的荒唐事,没来由地心中一紧:
“靖儿……你在做什么……”
“啊?”许守靖吐了口气,汗如雨下,勉强笑道:“我在修炼啊……”
楚淑菀一怔,便回想起了那一晚许守靖跟她解释的‘文明双修’的细节,好像是要让赵扶摇帮他体外循环灵气,以此达到跟别人一样的炼气效果。
当时楚淑菀并没有细想,只觉得赵扶摇帮靖儿运转周天,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举动真是辛苦她了。
现在仔细想想……帮别人运转周天,这样的行为,某种意义上比通往女人心灵的捷径还要更加亲密。
毕竟,能够帮别人运转周天,虽然闻所未闻,但那就相当于把自己身体的一切毫无阻拦的摆到了对方面前!
念及此处,楚淑菀心中酸涩,明知道这是靖儿修炼需要,却也依旧抑制不住情感的宣泄,她哼声道:
“怪不得你在紫陌城的事情都不跟我说呢,姨又不能帮你修炼,你肯定优先能帮你修炼的小姑娘了……”
许守靖闻言一愣,回头瞥了眼双掌抵住他的后背,脱力到快要睡着的赵扶摇,差点想要对楚姨说——你想跟我修也不是不行……
雨落闻声烦说
感谢你从不少谁三分神韵,读书 iOS、矫境、醉岚风的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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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妖化开始
翌日一早,与昨日的炽热截然不同的朝阳洒在了客栈朗庭之间。
二楼厢房中,许守靖幽幽醒来,感受到皮表温度忽然转为正常,舒心之时,也袭上了几分冷然,睡意被一扫而空。
许守靖抬头看了会儿房顶,驱散了会儿起床气的征兆,才把目光转向右侧伸平的臂膀。
赵扶摇躺在他的臂弯之间背对着他,身上的里衣与外衣同样只有纱纱一层纯白,曼妙的曲线被毯子掩盖,青丝垂在两人之间,一呼一吸平稳深沉,似乎还没有从劳累中脱离。
许守靖知道她这是帮自己修累了,估计还没缓过劲儿。
毕竟,以凡人之躯运转化水境的灵气,光想想就知道有多困难。
许守靖小心翼翼地抬起赵扶摇的脑袋,把自己的胳膊抽出后,又以一种十分轻缓不会吵醒她的力道让赵扶摇枕靠在棉枕上,重新给她盖上被子,这才退了出去。
走出厢房顺带把门合上,许守靖站在二楼瞥了眼楼下大厅。
天色刚刚转明,客栈门外已经响起了不少行人路过的声音,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大堂伙计拿着毛巾,忙忙碌碌给来客端上热腾腾的菜肴,完全是一副普通镇子的日常景象。
就好像,昨天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许守靖蹙了下眉,略想了会儿,觉得昨天拿到‘妖化丹’的那十几个人恐怕已经吃下,想要在镇子中找出来无疑要花费不少时间,恐怕这些人也不愿意配合。
一来二去,许守靖还是打算等到那个‘老道人’第二次分发丹药的时候再说,如果到那时容月姐还没来,哪怕稍微有些风险,他也必须要想办法阻止他,等到整个龙泉镇的百姓都被妖化,到时可能就晚了。
大堂中人还挺多,基本都是四五个凑在一桌,有说有笑的边吃边谈自己的见闻。
客栈的后厨不会做早点,但隔壁却刚好是一家早点铺子,在掌柜的特许下,隔壁位子不够可以来这边凑桌,只不过也要适当点一些客栈的菜式。
许守靖要了几个包子,又要了一碗清粥和几个小菜,便坐在位子上静静地打量路上的行人,希望从他们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然而,直到许守靖吃完包子喝完粥,也只看出来部分行人心情很好这一点。
算了……等中午吧。
许守靖见大堂人越来越多,自己又吃完了饭,也不好意思再继续占人家的位子,便招呼一旁的伙计:
“结账。”
“好嘞。”
大堂伙计清点了一番后,却只收了一部分钱,许守靖不解道:
“怎么了?”
大堂伙计略感抱歉地摸了摸头:“包子是隔壁早点铺子的,可能要客官您去隔壁结一下账。”
许守靖翻了个白眼,不过也没打算为难一个伙计,起身整理了一番衣冠,便走向了一旁的早点铺子,打算结账时顺带给赵扶摇买点吃的,虽然看她那架势,估计一时半会儿可能还醒不了。
早点铺子只是个垒着基层蒸笼的推车,看起来很陈旧,应该用了很长时间了,但掌车人却是一个不过弱冠之年的青年。
许守靖心中略感疑惑了一瞬,走上前递去碎银:“六个肉包结账,再呈一荤一素打包。”
“好的客官,您稍等。”
青年接过碎银,翻腾了一番柜子,把要找的铜钱数好,用干净的抹布擦了下手,才找纸袋把一荤一素的包子呈进去,一手包子,一手铜钱,向眼前的客官递去。
许守靖拿过铜钱往兜里一揣,正欲要接下包子,却看到青年的手忽然一颤,两枚包子脱手而出。
“啊……”
许守靖眼疾手快,一手一个持住了包子,稳稳的装在了纸袋之中,旋即有些不解的看向青年。
青年完全没有注意到刚才自己的失误,看着许守靖那张如冠玉般的脸庞,一连说了好几个‘你’,指尖不停轻颤,口中蹦不出一个字来。
许守靖微蹙了下眉,低声道:“你认识我?”
青年吞了口口水,平复了一番心情:“嗯……小人四年前曾参加过龙玉门的入门考核……虽然被刷下来了,但在第二重考核时,小人看到您在龙菩树上睡觉……”
“……”
好像是有这回事来着……
许守靖略显尴尬地咳了声,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时候我还不懂事……你别在意昂。”说着,就想赶紧走,免得被继续挖掘黑历史。
“别……不,大人,你别走……”青年一看许守靖要溜,也不顾周围人怪异的视线,越过推车,猛地抱住了他的大腿:
“求求你,救救家父……求求你……”
许守靖满头黑线,看着周围人一副看热闹的样子,没好气地说道:“你先别急,慢慢说,我不会跑……”
青年这才稳定住了情绪,站起身抹了把眼泪,左右看了看:
“大人,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且随我来。”
话音落下,青年连早点铺子都不要了,一副‘你快快随我来’的样子,许守靖只好无奈跟上。
许守靖随着他走到了一段人烟稀少的巷子。
“大人,不知你知不知晓‘卓仙长’?”青年忽然说道。
许守靖愣了下,也没仔细思考缘由,点头道:“知道啊。”
青年叹息了一声:“小人自小向长生,可自从四年前入龙玉门不成,也就绝了这个心思。前段时间那个卓仙长来镇子上传教,号称‘十天炼体、三旬炼气、半载炼魂、余岁长生’……这等夸大其词,小人见识过龙玉门,自然不曾相信。但却不知为何,镇子上的其他人都深信不疑,小人多次劝说无果,也就放弃了。”
许守靖心想你放弃的这么快,也难怪你没进龙玉门,继续问道:“这跟你父亲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青年激动了起来,“家父知道我向往长生,便在上一回卓仙长传教时,求了一枚‘仙化丹’回来,想要给我吃……可我哪里肯吃那玩意,一来一去争吵下,家父气急竟是自己吃了仙化丹,说要向我证明丹药是真的!”
许守靖闻言心中一凛,他还是第一次听妖化丹吃了之后的反应,急声问道:“你父亲吃了妖化……额,仙化丹之后,现在怎么样了?”
青年面露痛苦,哀叹道:“最开始家父身体各方面都变好了,看起来甚至年轻了几岁……我甚至都开始怀疑那仙化丹是不是真的了……”
顿了下,他接着道:“可这两天,家父却突然行为变得十分诡异!又是在月圆之夜跑去生啃牛羊,又是吃饭的时候开始不用筷子,改用手……我提醒他后,他才会恢复正常……可看样子,似乎完全没有做这些事情时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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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守靖蹙了下眉,斟酌了片刻,想要问问其他的情报:“你知道被卓仙长复活的王二牛不?”
“呵,复活。”青年冷笑了一声,“他哪里是复活,那分明就是个披着王二牛外表的妖怪!”
“……”
许守靖眼神错愕,好家伙,我都看不出来的事情,你居然看出来了。
青年见许守靖不说话,还以为是要让自己继续解释,一边回想,眼珠子往上一转,出声道:
“之前有次家父跑出镇子外捉兔子,小人为了追回家父连忙跟着跑去了外野,在那里……我亲眼看到了!”
说着,青年猛吸了一口气:“王二牛他根本就不是王二牛!他是妖怪!我亲眼看到的,他在河里捕鱼的时候化身成了一只大鳄!……我当时被吓到了,也没敢跟别人说,直接跑回了家,没想到家父已经抓着兔子在做麻辣兔头了……”
许守靖陷入了沉思,他总觉得自己似乎漏掉了什么信息,如果王二牛真的是妖物所化,那天自己见到的王二牛,为什么一点奇怪的地方都没有呢?
说话间,许守靖跟着青年走出了巷子,青年指着不远处的小院子,低声道:
“大人,那里就是我家。”
话音落下,还没等许守靖说些什么,院子中忽然传出了一道野狼般的咆哮。
“嚎呜——”
一个浑身长满绒毛,利齿别在脸颊的人形生物窜了出来,那双猩红的眼瞳狠厉的瞪着许守靖二人,仿佛下一秒就会扑过来啃食。
噗通——
青年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屈腿一连往后移动了好几步:
“爹……你……你怎么了……”
第十八章 妖化尸潮
“爹……你……你怎么了……”
爹?
许守靖听见青年的话,略显莫名地打量了眼前的人形生物一眼。
要说人形也确实是人形,体型消瘦,身上穿着的布衣还打了好几个补丁。
但他的头腭却呈现出尖形,颜面部锐长,鼻端极其突出,犬齿发达裸露在外,十根手指上的指甲锋利的宛如兽爪,紧扣在青石砖面,后退微屈,猩红的眼瞳散发出幽森的冷芒。
许守靖偏头看着被吓得说不出话来的青年,语气古怪地说道:
“你跟你爹长得……不能说完全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干。”
青年并没有因为许守靖的玩笑话而舒缓了心情,在与他爹对上视线的那一刻,终于承受不住恐惧的压迫,手忙脚乱的爬起身来,朝巷子入口处跑去。
嗖——
狼人几乎是在青年起身的那一刹那就开始了动作,四肢宛如弹簧一般下屈,随之弹射到了两侧围墙,左右来回窜动着,凌空一扑,向青年露出了锋利的獠牙,血红的舌头抽动,似乎想要欢迎青年的到来。
青年再次被吓得瘫倒在地,慌忙之余,把手边的石子扔过去:“不要……不要杀我,爹!我是你儿子……不要杀我……”
嘭——
狼人的爪牙即将触碰到青年的那一刹那,空气似乎被截断了一瞬,半空出现了一道银闪,一条长腿下劈打在了狼人的后脑,狼人前扑的势头转瞬之间变为了向下的趋势,狠狠地砸在了地板上。
“我可能要稍微对你爹用点粗暴的手段,你别在意。”许守靖收回下劈后的长腿,轻吐了口气。
青年这才想起来身边还有位龙玉门的大神,如小鸡啄米般疯狂点头:
“我不在意……我一点都不在意,大人您请随便打,重重的打,狠狠地打!”
许守靖正欲要擒拿手的身躯一僵,翻了个白眼。
你可真是个带孝子。
说话间,狼人晕晕颤颤的站起身来,眸中猩红分毫不减,兽瞳扫到朝自己走来的许守靖,方才被打得记忆复苏,他顿时怒上心头:
“嚎呜——”
许守靖有些嫌弃地后退了几步,躲过了那水花四溅的口水,活动了下手腕,无语道:
“为了你的儿子着想……你还是躺着吧。”
话音落下,青年眼前一阵恍惚,也没有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觉得空气似乎有了一丝波动,当场景再度清晰时,化为狼人的老父亲,已经被那名俊似谪仙的黑袍公子用肘击拍倒在地。
青年愣愣地说道:“大人……您……您究竟是什么境界,为何会如此之强……”
许守靖把狼人扶到墙边靠着,听到青年的话,也没回头,很是随意地说道:
“化水境……前段时间刚进境的。”
“化水境……”青年战术后仰了一阵,还是感到有些奇怪:“小人在龙玉门参与考核时,也见过其他的化水境修士,比起锻体二境,只是多了灵气的区别而已,也没有大人您这般……强悍啊。”
“我比较特殊。”
许守靖懒得在路人甲面前继续装逼,没有对这个话题继续深究。手搭在昏迷过去的狼人手腕,探出一丝灵气,水汪汪的桃花眼染上了一丝金色。
果然……
许守靖眨了下眼,瞳孔覆盖的金色散去,眉头却皱的更深了。
这狼人的肉体虽然还保持着人形没有崩溃,但其五脏六腑几乎都被替换成了妖兽的形状,其心脏部位,与‘复活的王二牛’一样,被一团黑色的灵气包裹,探不清虚实。
“喂。”
青年拿着树枝戳了几下昏迷过去的老爹,听到许守靖招呼他,连忙扔掉树枝,一副‘有事儿您吩咐’的狗腿子模样:
“大人,有什么事?”
许守靖沉吟了片刻:“我问你,除了昨天那一批得到妖化丹的信徒,你还知道其他跟你爹一样,在前一次求得妖化丹的人服用后,都是多长时间发病一次吗?”
“妖化丹?”青年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许守靖指的是‘仙化丹’,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忽然宛若雷击,惊愕道:
“分毫不差,几乎都是这一阵子突然开始行事诡异……”
许守靖深吸了口气,脑海中已经下了结论。
看来那个‘老道人’是算准了妖化时间,才在昨天那个时间点跑过去分发妖化丹的。
但这样也有一个问题,他为何不干脆直接发完?非要说等到今天……
等到妖化开始,龙泉镇百姓意识到不对劲,谁还会吃他的妖化丹?
那样他岂不是完成不了那个‘王上’的任务了?
不对不对……思路出了问题,老道人虽然很蠢,但看他对‘王上’的恐惧程度,应该不会允许妖化全镇失败,因为失败对他来说意味着死。
这么想的话,他昨天不是不发妖化丹……而是没有必要发更多的妖化丹了?
也就是说……无论镇子上的人有没有吃妖化丹,从今天妖化开始之后,他都有把握让全体龙泉镇妖化?
轰——
仿佛是在应证许守靖的猜想一般,龙泉镇南侧忽然发出了一道巨响,其势头宛如地动山摇,伴随着黑烟升起的,正是老道人座下那只巨鸾。
许守靖眼神一凝,转头嘱咐道:“你老爹一时半会儿醒不了,你要是害怕醒来之后会伤你,你就把他藏起来,然后自己先出镇子吧,接下来很可能会发生大事。”
语罢,许守靖伸手拍了拍厚实的墙面,脚边灵气涌动,一个翻身就跳上了墙,在飞檐楼宇之间跑酷。
青年目送着许守靖离去,愣了一会儿神,转头看着昏迷过去的狼人老父亲,正想要扛起,脑海中蓦地想起刚才险些被杀的情景,已经伸出手的手一颤,又收了回来。
“爹,孩儿不孝!来世有机会了再孝敬您……”
青年一咬牙,头也不回地朝着巷子另一边跑去,独留昏迷的狼人老爹靠在墙角沉睡。
——
浓烟笼罩在上空,四起的火光、百姓逃窜的哀嚎与尖叫,这一切都在宣告着,龙泉镇日常的已然支离破碎。
街上到处都是房子倒塌的瓦片废墟,妇孺小孩拼了命的逃窜,其身后跟着的黑影,却宛如野兽一般迅捷,没两下就把一个腿被倒塌木桩压住的妇孺擒住,对着那光滑的脖颈,露出了尖锐的獠牙。
另一侧,临街客栈的二楼厢房。
“嗯……”
赵扶摇意识渐渐归体,全身宛如散架了一般,因为过于疲惫的缘故,光是撑开眼帘就费了不少力气。
那双清澈淡泊的眸子眨了眨,她下意识的拍了一下身侧,发现那个宛如孩子一样不停向自己索取的少年不知所踪。
赵扶摇眼神微怔了下,心中没来由地感到患得患失,思索了一会儿,轻叹了一声“这不像我……”
“啊——不要,你不要过来!求求你……啊!”
赵扶摇轻蹙了下眉,玉手撑在床榻上直起身子,薄毯滑落,露出了完美无瑕的胴体,她愣了下,捡起被扔在一旁的白色纱裙穿戴在身上,一边系着腰间丝带,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棂——
噗嗤——
尖锐的獠牙刺破了肌肤,就好像被装满水的气球被捏爆一般,血珠四溅,形成了一小阵腥红血雨。
被木桩压住腿的妇孺气管被利齿咬了对穿,原本用力去拔身上人形妖兽鬃毛的手挣扎了几下,无力地垂了下去,目光失去了焦点,仰起的脑袋瞬间脱力向一旁歪去,再无动静。
红眼似兽一般的人形生物,发现嘴下妇孺失去了挣扎,缓缓松开了口,朝着下一个目标追去。
赵扶摇在二层目睹了这一切,古井不波的表情出现了一丝动容。
“妖劫……”
那些尘封已久的记忆,宛如被重新打开的时间盒子,无数画面在脑海中流过。
赵扶摇不知是何情绪,轻抿了下唇,心中对眼前发生的一切,以及不久之后快要发生的事情,都已经有了答案。
“咕噜——”
瓦片砖盖微动,那名刚刚失去生命活动的妇女,已经趋于僵化的手臂微颤,空洞无神的瞳孔渐渐被血色的猩红所取代。
盘起的黑发纷飞,指甲肉眼可见地伸长,平坦的犬齿此时已经化为了妖兽的獠牙。
包裹在身上的布衣绽开,耳朵脱去了人类的姿态,似乎化为了猫耳,裙子下摆碎裂,露出了丰腴的大腿,浑圆的臀儿伸出了一条细长的斑纹尾巴,衣襟处露出的大片雪白被流淌的鲜红掩盖,就好像一条在峡谷之间奔流不息的血河。
“喵呜……”
兽化的妇孺追随着方才让她死于非命的妖化人而去,大有拼死一战的架势。
“?”
赵扶摇轻蹙了下眉,她知道这个妇孺也会妖化,但这好像跟曾经的妖化不太一样……
嘭——
楼下传来了一阵桌椅倒塌的声响,街上妖化如潮,这群只剩下兽性的疯子,显然也不太可能放过这栋仍然存在人类气息的建筑。
沉重而杂乱的脚步声沿着木梯接近,‘咔嚓’一声,紧闭的推拉门被一只兽爪掏了一个手掌大小的洞口。
赵扶摇面无表情,下意识地抬手想要施法,玉手都结印完毕,猛然想起,她此时的身体说是凡人毫不为过。
“靖……”赵扶摇轻抿薄唇,念叨着那个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凤眸像是在可怜那些被妖化的百姓一般,投去了怜悯的视线。
——
浓烟遮蔽天空,方才还晴空万里的天穹,此时已是黑压压的一片,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下一场洗涤血液的大雨。
街边的青石砖路面被染成了鲜红,哀嚎声连绵不绝。
当地的捕快,被招呼来隔壁城镇的驻军们、以及被请来的散修手持火把,挨家挨户的寻找尚存的活口。
镇子外围还有些没有被妖化波及的百姓,但大都被吓得精神失常,有几个年龄稍大的老人一直在呆愣地喊:“卓仙长……卓仙长……”也不知是在念叨什么。
稍微往里一点儿,已经跟妖化人交锋过的散修就劝告寻人的捕快,不要再深入了,那些妖化人不是他们能对付得了的。
无奈之下,他们也只好继续围着外围一点一点的搜寻,希望还能救下几个活人。
一名捕快战战兢兢的推开眼前农家的院门,拿着火把往前一探,发觉没什么人后才松了口气,大步走了进去。
院子里一片狼藉,墙上布满了兽爪留下的痕迹,用来种花生的小菜园子也被糟蹋得不行,留下了凌乱的脚印。
跟在捕快后入门的散修见状,惋惜地摇了摇头:
“这一家也惨遭毒手了……怎么会突然有妖物作祟?每个镇子都有禁妖阵才对,难道这镇子今年没有检修吗?”
散修是外地人不清楚也是自然,可捕快是本地人,他甚至也跟着去广场上凑过几回‘卓仙长’的热闹,也想要混几颗‘仙化丹’求得长生。
当下,捕快在面红耳赤之余,对那个‘卓仙长’也是恨之欲绝:
“这都是哪个姓卓的妖道士搞得鬼……我早说了这世界上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儿,可大家都不信。”
散修听得云里雾里的,刚想要问一句‘姓卓的’是谁,院子忽然传出了一道婉转凄凉的哭泣:
“呜呜……呜呜……”
散修与捕快身子一抖,两人同时反应过来,这应当是个寡妇,定是家里丈夫被妖化人给害了,她在那哭丧呢。
捕快一马当先,把火把扔在一边,抬脚冲进了屋子。散修微愣了下神,暗骂了句“色胚”,也缓步追了进去。
屋子里的陈设比起外面显然也没好哪儿去,墙壁上一样留着兽爪的痕迹,木桌被劈成了两半,一个衣衫绽裂的妇人,坐在床榻上哭泣。
捕快见状叹息了一声,暗道“天予不公”,毁了这么一家。他走上前,拍了拍妇人的后背,宽慰道:
“夫人,此地不可久留,先跟我们走吧。”
“走?”
妇人哭声止啼,哽咽的嗓音中仍存几分悲意。
捕快叹息道:“日子还是要过的,活命要紧……啊!”
话还没说完,捕快与一双妖异的眼瞳对上了视线,他下意识的向后仰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毛茸茸的耳朵竖起,狐狸尾巴左右扫荡着,妇人抹着眼角滑落的眼泪,泣声道:
“这副样子……我可怎么活……”
捕快被吓破了胆,已经听不进去半句妇人的话,嘴中喊着“妖怪!妖怪!”,就要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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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见了捕快的反应,心中更加心碎,甚至有一了百了的心思了。
散修一进门,刚好就看见了这一幕,他虽然未曾跟妖化人交手过,但听同行的散修口中,妖化人不可当寻常妖兽对待,一个不慎就会丧命其口。
“你快出去!我来对付她!”散修朝着捕快喝道,旋即双手结印,以灵气凝无形之剑,盘旋着就要朝夫人飞去。
与其当一个妖怪……不如就这么追随夫君而去吧。
妇人见状脸上透出几分愁苦,缓缓闭上了眼睛,似乎已经认命。
散修紧绷着神经,凝聚的灵气即将倾泻而出。
嘭——
“啊……”
半空中的灵气散去,散修脑门一痛,险些摔倒。
“不是,你蠢吗?她一看就跟那些失去理智的妖化人不一样,眼睛都不是红的,你瞎打什么呢。”
散修只觉得自己眼冒金星,好不容易缓过劲来,一睁开眼,发现眼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穿黑袍,俊的让女人都嫉妒的绝代公子。
黑袍公子一脸无奈,指着他身后哭泣的狐耳娘:
“我只说一遍,你听好了。根据我的观察,妖化人只要是红眼睛,基本都是石乐志,只凭借兽性行动,而被这些红眼妖化人杀掉的,会被感染成红眼……至于这种虽然妖化了,但仍然保存理智的,你最好就当一般人看待救回去。”
散修听得一愣一愣的,好半天回过神,看着黑袍公子,闷声道:
“你是何人?”
黑袍公子闻言一愣,略微思索了一下,觉得出门在外还是用小号比较好,坦然说道:
“龙玉门,许缺。”
“龙玉门!”
散修瞪大了眼睛,光是战术后仰已经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惊讶之余,也松了口气。
龙玉门都来了……那这妖化波动应该能平息吧。
然而,还没等散修放心,就看到黑袍公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腮:
“那什么,我不知道你脑补了什么,但是暂时只有我一个来了。”
“……”
散修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他支支吾吾地试探道:
“冒昧地问一下……您是什么境界?”
“我?”
许守靖一愣,心想你管我什么境界,但还是如实回答道:“前些阵子刚入化水。”
“……”
散修抬头望天,完了,这化水来了跟没来一样啊……
许守靖走上前把狐耳寡妇扶了起来,一边往外走,向散修问道:
“你们都来了多少人?”
散修想了下,觉得还是要给龙玉门高徒一个面子,便回答道:“二十余人。”
许守靖闻言眉头紧锁,这妖化的势头看起来已经快要蔓延到全镇了,二十多人根本不可能够。
唉,也都怪他昨天为了稳,没有直接上去把老道人给莽了,不然今天妖化人兴许会少一些。
“这样下去,根本撑不到容月姐来,整个镇子都会沦陷……”
许守靖自言自语到一半,忽然愣住了,原本漫不经心表情一僵。
“许公子,你怎么了?”狐耳娘离许守靖最近,被救他救了性命后,就一直在欣赏许守靖天仙般的侧颜,察觉到他突然不走了,连忙凑上前表示关心。
捕快倒是从许守靖的表情上读出了什么,出于对仙家的尊敬,紧声道:
“许缺阁下,可是有哪里不妥?”
许守靖深吸了口气,不顾狐耳娘幽怨的神情缓缓把她推开,一刻也不愿意耽误似的,大步向门外走去。
摇摇……
摇摇还是凡人……我怎么能给我忘了啊!
许守靖简直想要骂死自己,可现在他也不敢耽误,只想赶紧跑去赵扶摇身边。
在他身后的三人见到许守靖这副样子皆是一愣,也连忙追了过去。
然而,等到所有人都走出房屋,却在院子门口见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一个皮肤黝黑,表情憨厚的魁梧汉子站在院门口,瞳孔散发着妖异的红光,看到许守靖,他怪异地鼾声笑道:
“嘿嘿嘿……我找到你了。”
捕快见到这汉子,瞳孔瞪圆,颤声道:“王二牛!”
呼呼——
滔天飓风吹袭,原本就因为漫天黑云而昏暗的视线,此时更是笼罩上了一层阴影。
一只巨大的鸾鸟降在了屋顶,鹰钩般的利爪扣住房檐,不停转动的眼珠子俯视着院中三人,仿佛在看三个蝼蚁一般。
“哈哈哈——”
巨鸾的背上走出一名霓裳老道,老道干脆利落的伸手拽掉胡须,露出了一张痞子脸,他戏谑看着下方眼神渐冷的许守靖,视线停在了他腰间的玉牌之上:
“你可让我好找啊……龙玉门高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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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事件马上结束,我拉一拉情绪,不会虐的,都说了我是轻松向……(害怕的瑟瑟发抖.GIF)
雨落闻声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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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 世 界 名 画 》(6400)
咔嚓——
木门终于承受不住压力被撕成了碎片,飞扑着冲进来的,是三名有着猩红兽瞳的妖化人。
赵扶摇轻倚在窗沿,清澈的凤眸似怜悯似悲切地看着他们,喃喃自语:
“妖劫至,人族怨。妖劫泯,鬼妖生……”
忽然,窗口被一阵阴影笼罩,一只巨大的鸾鸟张开了遮天羽翅,朝着龙泉镇南方飞去。
呼呼——
“唧唧!”
中间的猿形妖化人啼叫了一声,甩着一条毛茸茸的尾巴,癫狂地朝着赵扶摇奔去。
即便自己的身体基本等同于凡人,赵扶摇面对妖化人的猛扑,清冷的风容从未出现过一丝变化,也不知到底是对生死看淡,还是漠不关心。
猴妖起跑后,一旁的二号选手牛形妖化人,与三号选手豹形妖化人先后接踵,皆是以赶超一号选手的速度奔向依靠在窗沿的白裙仙子。
赵扶摇叹息了一声,脑海中浮现出那个黑袍少年时时刻刻对自己展露笑容的画面,玉手轻抬,缓缓闭上了眼睛。
隐约间,似乎看到了一抹紫色。
——
“哈哈哈……你可让我好找啊,龙玉门高徒。”
巨鸾的羽翼遮天蔽日,让原本就黑云压城的天空更是昏暗得好似无星之夜。
其合翅时带起的阵阵风浪,让下方院子中呆滞的捕快险些没能稳住身形,摔倒在地。
许守靖看着卓鼎对自己露出了戏谑的表情,眼神渐冷,很不客气地说道:
“我现在赶时间,你识相点就不要拦我的路。”
语罢,便抬脚朝着门口走去,就好像没看到王二牛一样,与之擦肩而过。
“……”卓鼎。
“……”王二牛。
“……”散修等人。
卓鼎人愣了好半天没回过神,耳边许守靖的的脚步声都离开了,他才朝着王二牛一瞪眼:
“你确定他只是化水境?”
“确定!仙长,我很确定!”王二牛不敢隐瞒,连连点头:“那日他来俺家院子的时候,我看过了,他就是个化水境。”
卓鼎闻言,心中更加不解了,你一个化水境,怎么嚣张的跟重霄境一样?
难不成……他就是许守靖?
想到这儿,卓鼎心中一凛,如果这货真是许守靖,他不但不能杀他,还要把他当个大爷一样供着……
就在卓鼎胡思乱想之时,下方的散修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旋即浑身气势大开:
“许缺他一定是去找龙玉门求助了!只要等到龙玉门增援到了,区区妖化,根本不成问题!”
一旁的捕快跟寡妇狐耳娘瞪大了眼睛,都快听傻了。
你想通了就想通了呗,说出来干嘛?!
人家幕后主使还在呢……修仙把脑子修没了?
卓鼎眉头一挑,敏锐地捕捉到了散修口中最为关键的信息。
许缺?不是许守靖……
那你一个小小的化水境凭什么敢对我嚣张?
卓鼎怒气上头,冲着王二牛喊道:
“追!这小子竟然敢无视我,今天我卓某人不把他皮扒了,老子名字倒着写!”话音落下,便要驱动巨鸾起飞。
散修见状顿时急了,‘许缺’就是个化水境,跟自己半斤八两,根本不可能是这个看不出修为的‘卓仙长’的对手。
现在全村的希望都在‘许缺’身上了,要是他死了,谁去通知龙玉门啊?
念及此处,散修也顾不上其他,灵气汇聚于手,身侧凝成了数十道肉眼看不清的气剑,剑指在面前一划,顷刻间,气剑一齐朝着空中的卓鼎飞去。
“妖道!我跟你拼了!”
卓鼎瞥了眼划破长空的数十道气剑,轻蔑地撇了撇嘴,宽大袖口一挥——
嘭嘭嘭——
半空中,气剑像是撞上了一层肉眼不可见的空气墙,还没接触到卓鼎,就已经四分五裂。
散修心中一惊,刚才他已经用了快要有全体八成的灵气,为的就是弥补境界上的差距,但没想到自己倾尽全力,对这个妖道来说,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卓鼎急着去追虚晃了自己的‘许缺’,自然是没工夫陪一个路人甲玩回合制。
在挡下气剑后,另一只道袍的袖口一张,飞出了一只灵力凝聚而成的不可视之手。
透明的灵力手足足有两辆马车的大小,借助卓鼎挥手的惯性飞驰期间,在半空中握拳,便宛如一枚炮弹一样,砸向完全无所防备的散修。
散修看不见那只灵力手,但修士对危险的本能预警,让他下意识地把身旁的捕快与寡妇狐耳娘给推了出去。
“闪开——啊!”
轰——
大地震颤,石砖地面龟裂出了一个蜘蛛网般的裂痕。
捕快与寡妇狐耳娘摔倒在地,忍着疼痛睁开眼睛时,发现刚才还好好的散修,此刻奄奄一息的躺在龟裂中心,似乎只剩下了一口气。
“哼,这等微末的修为也敢与我卓某人作对,异想天开。”
卓鼎不屑的扫了散修一眼,驱动巨鸾朝着许守靖离开的方向飞去。
——
电光如巨蟒穿梭在云海,浓烟般的黑云揉碎,雨滴自天穹坠落。
踏踏踏——
一名黑袍少年奔跑在无人街道,他的速度很快,便如同黑影劈开了雨幕,脚下踏在水潭,溅起的污水足足有两尺高。
那张俊秀似仙的脸庞,迎着大雨冲刷,眼神透露着满满的急切。
许守靖一刻也不愿意耽误,每浪费一秒,赵扶摇就可能在危险之中多待一秒。
摇摇……
呼呼呼——
一道飓风将倾斜的雨幕刮了个倒转,许守靖后背处为数不多的干燥部位也被雨水浸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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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守靖听着耳畔的鸟啼,心中恼火之余,脚下一个滑铲停住了前冲的势头。
他抬起头,望着巨鸾上那个三番五次拦路的痞子,冷声道:
“我不杀你心里不高兴是吧?”
“那是,不把老子杀了你还想走?”
卓鼎戏谑一笑,没把许守靖的话当做一回事,自从跟在‘王上’身边,他最解压的时刻,就是折磨戏耍那些比他境界要低的人。
很显然,此时的许守靖就是他的目标。
“王二牛,‘许缺’就交给你了,以你现在的实力,十个化水境也不是你的对手。”
“是,卓仙长。”
……许缺?
许守靖愣了下,他记得自己没对卓鼎用小号自称啊?这货怎么知道的?
“啊啊啊啊——”
王二牛爆呵了一声,黑炭一般的憨厚脸庞一滞,猩红的眼瞳紧锁在许守靖的身上。
许守靖感受到背后洋溢的杀气,也没有回头,经脉之中充溢的灵力汇聚于掌心,顺势就朝着身后拍去。
“嗯?”卓鼎眉头一皱,透明的灵气……这是个什么属性?
他的不可视之手虽然也是透明的,但灵气可是实打实的木属性灵气,绿的。
透明……是个什么属性?
就在卓鼎思索期间,那抹透明的灵气已经拍在王二牛身上,眨眼间,就沿着他的血管流淌在了五脏六腑。
“噗——”
王二牛喷出一口鲜血,壮实的身体成了弓字形,倒飞了出去,直至撞断了临街小店的梁柱才堪堪停止。
这一震动,震塌了房檐,木板废墟把王二牛的身躯掩埋。
“怎么可能……”
卓鼎眼神愕然,王二牛是他亲自调教出来的顶级妖身,灵气虽然只有化水境级别,但肉体强度却能碾压一大半的化水境修士。
被一掌拍飞?这也太假了……
许守靖拍出一掌后并未收手,而是凝神贯气,灵气汇集,架出了拳头,正对着王二牛的方向。
哐当——
王二牛推翻身上的木屑烂板,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妖异的红瞳带着几分兽性癫狂:
“我要杀了你!”
嘭——
王二牛的脚下石阶断裂,他宛如一头黑牦牛般的魁梧身躯,化为了一团黑影,朝着许守靖奔去。
许守靖仔细听着呼啸而来的破空声,早已准备好的拳头捏紧、转动,随之一拳轰出。
轰——
王二牛瞳孔一缩,身体维持着擒抱的姿势停在了途中。
鲜血从他的后背喷发,心脏位置贯穿出了一只染血拳头,被打烂的心脏碎肉四散在地。
许守靖嗅着鼻腔间传荡的铁腥味,微蹙了下眉,宛如拔剑一般将拳头拔出,朝着一旁甩了下上面的血液。
王二牛失去了支撑,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许守靖没有理会王二牛的后续状况,活动了下染血手腕,朝着隔岸观火般的卓鼎走去。
卓鼎坐在巨鸾背上,早就看傻了眼。
这是个什么怪胎?
肉身强度居然能跟妖身比……
卓鼎忽然感觉情况有那么一丝不对,但当他看到许守靖不管倒地的王二牛,径直朝自己走来时,原先的惊愕神情又转为了玩味。
他该不会以为,王二牛这就死了吧?
妖,是那么好杀的吗?
卓鼎瞥了眼灵气开始自我修复身体的王二牛,又恢复了之前那副胜券在握的表情。
“咕噜…咕噜…”
王二牛不断冒着血浆的胸口被绿色灵力包裹,心脏被开了个洞的位置,便如同藕断丝连的场景,衔接起了数千条细不可查的血丝。
当这些完全粘合时,王二牛的妖身就能再次复活。
他与那些妖化人最大的不同,就是他的身体是完完全全的妖身。
别的妖化人死了也就死了,但只要他的灵气不断,就能够一直不停地修复身躯。
没错,他就是一只被注入了老大婶心中王二牛的记忆的纯血妖人。
然而,卓鼎慢条斯理的表情很快就僵住了。
许守靖前行的脚步忽然一顿,似乎是察觉到了背后的响声,也没有回头,抬手打了个响指。
啪——
顷刻间,王二牛体内流淌不惜的绿色灵力清扫一空,整个妖化之身,便如同一个凡人一般。
许守靖打完响指后,轻抚腰带中间琼玉阁的水晶,耀光一闪,一杆漆黑的重枪就出现在了手中。
他仍然没有回头,手中重枪圆舞,单手持枪,朝着背后横扫而过。
唰——
锋锐的枪尖划过王二牛的脖颈,一颗圆滚滚的头颅被挑飞到了半空。
干净利落,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许守靖冷眼看着半空中僵着表情一动不动的卓鼎,开口道:
“该你了。”
卓鼎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他怎么都没想到剧本会是这样的。
他可是一个化水境!化水境啊!
等下……
“黑枪……化水境……还有莫名其妙截断灵气的能力……这不是王上说的那个……”卓鼎恍然醒悟,颤抖的指尖指着缓步前来的黑袍公子:“你……你你,你不是许缺!你是许守靖!”
“我是许缺,也是许守靖,不过比较看情况。”
卓鼎眼神一愣。
许守靖脚步不停,眉头往上挑了下:
“一般出门吃饭忘带钱,行侠仗义不留名,被我打的人问我是谁,姑娘向我表白但我想婉拒的时候,我叫许缺。”
“……”
卓鼎这下彻底慌了,他还清楚地记得,王上曾说自己不一定打得过他。
王上从来不会无故放矢,他都这么说了,说明基本错不了了。
即便他只是一个化水境,比自己整整低了一个大境界。
低了一个大境界……?
卓鼎猛然清醒,化水境还没办法以气御剑,他完全可以飞到空中跑路啊!
“快!快飞……”他连忙拍打着胯下巨鸾。
轰——
一道手臂粗的裂痕自地面裂开,巨鸾才刚刚扇动了两下翅膀,那鹰钩般的利爪就因为裂缝而陷入了地面。
卓鼎人懵了下,顺着裂缝看去,发现裂缝的尽头,许守靖脚下的地面被踩塌了半尺之深。
这是什么东西啊……
卓鼎都快哭了,也顾不得继续骑这拉风的巨鸾,随手掏出一把银剑,绿色灵力运转,就要飞到高空。
轰——
地面再次发出一道震颤,四周的建筑便如同被拆迁了一样,没有一处是完整的。
卓鼎眼前一阵恍惚,那名黑袍公子就如同在原地消失了一般不见踪影,再出现时,已经在眼前拿着那杆漆黑重枪砸过来。
“不!不要!”
卓鼎闭眼一咬牙,绿色灵力凝聚为一个绿色圆形法盾,想要以此来对抗许守靖的重枪。
咔嚓——
然而,那绿色法盾在神净罚天的面前,便如同纸糊一样,没有半分阻隔的贯穿了过去。
轰——
卓鼎被轰落至石砖废墟,他双手按地想要起身,半途却又一只脚给压了回去。
他用力挣扎了几下,却发现那只脚就如同一座通天山岳一般压在身上,根本移不动分毫。
锵——
漆黑的枪尖戳破了他脖颈的皮肤,感受着那一抹阴凉,卓鼎身体一僵,彻底不敢动了,颤抖着抬起头,刚好对上了一双冷彻心扉的桃花眼。
许守靖控制枪尖深入了半寸,冷声道:“时间有限,我问,你说。如果你不说,我现在就让你脖子分家,懂?”
卓鼎喉结蠕动,想要点头,却又忌惮那杆长枪,只得小声喘道:“如果我说……你会放了我吗?”
“我会考虑。”许守靖很满意他现在的恐惧,略微思索了片刻:“你那个‘王上’是什么人?”
卓鼎不敢轻举妄动,可没想到许守靖一上来就问这么硬核的问题,忍不住浑身一颤,脸上满是惊恐。
“你说不说!”许守靖对重枪使了几分力。
“说!说!我全都说!”卓鼎纠结万分,感受着脖颈剑的枪刃在缓缓磨动,他一咬牙,颤声道:
“王上是什么人我也不知道……我是在天南洲遇到他的,因为一些事情被他逮到了,只能为他卖命,我其实也不想的,我都是被裹挟的!”
“说重点。”许守靖不耐烦地提了下枪。
“啊……哦,我说重点……你冷静,我说重点……”卓鼎长舒了口气,一边回想,出声道:“我只知道王上所在的组织叫做‘终焉教’,具体是干什么的我也不知道……
我没去过本部,但从一些人能看出,终焉教秩序森严,等级分明……而且……而且还有一个‘超越仙凡,不可泯灭’的口号…”
超越仙凡,不可泯灭……
许守靖眼神微怔,脑海中浮现出了仇继说这句话时,那副狂热的模样。
可这些跟妖化大璃有什么关系?
许守靖很烦躁,他总觉得自己其实已经从那些片段记忆中想到了答案,偏偏现在脑海中一点印象都没有。
“还有其他的没有?”他冷声道。
“没……没了,我真的只是个外围成员,王上人在南楚给我下指令,让我干什么我干什么。”卓鼎缩着脖子摇了摇头:“我都是被命令的……你刚才说了会放过我的。”
许守靖面无表情,缓缓抬起了神净罚天。
感受到脖颈间的那抹冰凉渐渐离去,卓鼎松了口气。
“噗——”
黑光如电,一闪而过。
卓鼎脖颈渐渐出现了一道细密的血痕,血珠顺着血痕往外冒,他瞪大了眼睛,满眼都是不可置信,颤抖着指向冷眼挥枪的许守靖,想要说句“你不守信用”,但却因为血液塞住喉管的缘故,只能做出一个“你”的口型。
噗通——
许守靖看着卓鼎倒下,朝着身旁甩掉枪尖的血液,顺手收回了琼玉阁,便转身离开。
“我只是说会考虑……我考虑的结果是,你害了那么多人,我认为你应该用死赔罪。”
——
在解决掉卓鼎后,许守靖就没有再让自己的步法停顿半分。
摇摇……
许守靖咬着牙,暗骂自己又多管闲事了,如果不去救那个狐耳娘,说不定自己现在已经到了摇摇的身边。
可不救……看着那样一个无辜的人死去,心中能安吗?
许守靖摇了摇头,想要否定这点,但又马上开始骂自己蠢。
九洲之大,远不是前世那点陆地面积可以相提并论的。
就算是现在,恐怕也有无数无辜的生命在九洲的某个角落含冤死去。
我救不了所有人,为什么要执着于救别人?蠢吗?
许守靖之前只是觉得弑龙人为了苍生而战,这样的侠之大者,正是他前世无数次仰望过,便如同故事中主角一样的存在。
我想成为弑龙人那样的人?所以才去多管闲事,行侠仗义?
那为什么现在却又后悔救了她们?
许守靖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有着十分清晰的目标,但此刻又忽然茫然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做得对还是不对。
所以……他暂时放弃了思考。
总之,先跑到摇摇那边就好了。
龙泉镇南街距离赵扶摇所在的客栈,并不是多远,甚至以许守靖的身体能力来说,这点路简直不要太近。
大雨迅疾而繁密,一道黑影击穿了朦胧的雨幕,在半空留下了一个持续了数秒的大洞。
在速度的加持,雨滴迎面打在脸上,就像是数万跟银针刺入皮肤一般生疼。
即便如此,许守靖也不敢降低自己的速度,但他总觉得,无论自己怎么不停前进,脚下道路仿佛有了生命一般,不断向前延伸。
这短短的距离,好似天堑,永远看不到尽头。
许守靖一时间心中有些崩溃,想要转一下弯,但却因为冲刺速度过快,加上雨天地滑,身体一个踉跄翻倒,就这样向前滑了出去。
一连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许守靖趴在地上,一根手指无意识的指向前方,刚才一直忍耐着的迷茫与自责一口气涌了上来。
“赵扶摇……”许守靖声音嘶哑的喊道。
赵扶摇不喜欢言语,不会表达自己的感情,甚至这次龙泉镇事件也一直声称“这是你的历练”,不愿意开口指点一二。
她冷漠吗?并不是。
许守靖很清楚,赵扶摇时刻在担心着自己,面对他的亲热举动,也从未有过抗拒,他想要修炼的时候,赵扶摇即便身体有恙,也从来没有拒绝过。
她总是那样一声不吭的默默迎合自己。
可我呢?在她最危险的时候,却在想着救别人。
许守靖很不愿意去想,也不敢想那个很可能已经变为现实的残酷结果。
现在都已经过了这么久,妖化人早就把龙泉镇中心区域给侵占的差不多了,凡人体质的赵扶摇能躲过他们的魔爪吗?
到时候,自己看到的会是红眼兽娘化的赵扶摇?
还是沐浴在血河中,死不瞑目的赵扶摇?
滴答——
倾盆暴雨被阻隔,许守靖心感疑惑,缓缓抬起了头,随后他瞳孔一缩,瞪大了眼睛。
白衣仙裙,出尘若仙,那双孤高的凤眸透露着几分疑惑,蛾眉轻蹙,她说:
“你在干什么?”
许守靖咽了口气,确定赵扶摇没有变成兽耳娘后,顿时松了口气,旋即心头一阵火热。
他一个弹射起步站了起来,没等赵扶摇有所反应,就把眼前女人丰神绰约的身段儿糅进怀里,捧着那张平淡中带着几分不解的脸蛋儿,低下了头。
“等下……你姐唔……”
许守靖比前几天索取的更加热烈,失而复得欣喜让他满心只有占有这一种情绪。
奇怪的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赵扶摇不像是平常一样象征性的推搡,而是真的有些抗拒。
许守靖不想勉强摇摇,最后品尝了一番就松开了口,略显疑惑的看着她:
“怎么了?”
赵扶摇寡淡的凤眸中透出几分无奈,朝着旁边一指。
许守靖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看去,神情一僵——
“……容……容月姐……”
紫裙女子沐浴着倾盆大雨,没有用灵力阻断,任由水珠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衣裙被浸湿,青丝黏在脸颊上,她只是定定的看着面前相拥的二人,如杏美眸不悲不喜。
许守靖僵硬着抬起手,想要打招呼:“容月姐,你听我解……”
话还没有说完,姜容月面无表情地看了许守靖一眼,在雨中离去。
那个冷漠的眼神,是许守靖从未在姜容月身上看到过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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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我先来的
翌日清晨。
雨过天晴,秋日的高阳悬在半空,舒适的阳光洒在皮肤表面,让人感叹总算是活了过来。
这两日龙泉镇又是诡异的高温、又是突如其来的暴雨,再加上镇子上一半的人都被妖化,就算是五年前,南楚与大璃打的最激烈的时候也没这么惨。
跟随着姜容月连夜从万妖山赶过来的龙玉门弟子,配合当地官府,以及救助多时的散修,一整夜不眠不休地对妖化人进行了镇压。
毕竟有修为压制,几乎没受到什么损害,就成功把四百多名红眼妖化人用阵法囚禁在广场。
众多散修只能感叹一句,大门派不愧是大门派……就是以前没怎么见过他们露面呢?
剩下还存活的龙泉镇百姓,大多都因为这次妖化动乱受了或轻或重的内外伤,严重一些的,有被透明灵力手拍成心律不齐的散修,轻一些的有被俊美公子勾了魂的狐耳娘寡妇。
许守靖从借住的院子中走出来后,伸了个懒腰。望着几乎只剩下瓦楞废墟的镇子,他轻叹了口气。
龙泉镇从里到外塌了一片,考虑到这里本就是边关,与其在这里重建,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让龙泉镇的人赶紧搬走。
这不,才刚刚一大早,街边已经站满了清一色的龙玉门青云袍弟子。
在他们维持的秩序下,无家可归的龙泉镇百姓,背上了沉重的行囊,打算走长途北上,去找远房亲戚。
踏踏踏——
一个紫色的倩影站在队列的最前方,用最为端庄贤淑的微笑,帮那些老人指引方向,恐怕在他们看来,姜容月就是真的仙子下凡。
许守靖眼前一亮,整理了下衣冠,抬步走了过去:
“容月姐!”
姜容月原本还在耐心帮不知去哪儿的老人指引方向,余光瞥到了某个黑袍公子朝着自己走来,脸色一沉,轻哼了一声,就像是没看到他一般,扭脸走向一旁。
许守靖抬到半空中,欲要打招呼的手一僵。
还在气呢……
旁边站岗的龙玉门弟子对此见惯不惯,毕竟,少主不是在哄大师姐,就是在哄大师姐的路上。
稍微熟略一些的弟子不忘调侃:“少主,看你也不容易……用不用我们凑钱给你买个陨铁质地的搓衣板?这玩意老贵了……女修之间很流行,听说跪上去会有震动……”
“?”
许守靖立刻投去了杀人般的视线,那名弟子连忙转换表情,一副兢兢业业的上岗工人的模样,一丝不苟。
可当许守靖转过头重新去追姜容月时,身后又传出一阵哄笑,空气中洋溢着快活的气氛……
——
“容月姐,你听我解释呀……”
“我不是你姐,别跟我说话,找你的摇摇去。”
“……这不是看你生气了,不哄你能行吗……”
“嗯?”
“没什么,我就单纯想陪陪你。”
许守靖偷瞄了一眼‘姐姐’的侧颜,发现那抹装出来的冷漠不减半分,想了下,他赔笑道:
“容月姐,话说你怎么来这么早,昨天我都没来得及问你,万妖山离这儿全速飞也要一整天的距离……呃……”
“?”
姜容月火气又上来了。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如果不是担心你,我会不惜灵力透支也要赶过来?
许守靖发现容月突然不说话了,心感奇怪,正想要搭话,却被姜容月倏地转过来的恼怒眼神吓了一跳。
姜容月深吸了口气,平息了不断起伏的胸脯,又是定定地看了他一眼,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去。
“……”
许守靖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这是……又说错什么话了?
——
稍早之前。
天还未亮,雨后的空气有些潮湿,除了广场有些乱七八糟的走动声,整个龙泉镇静得像个鬼城。
圆月当空,白裙女子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她站在窗边,回首瞥了眼床榻上抱着被子动手动脚的许守靖,眼神略显无奈。
……这让她怎么睡?
咚咚咚——
隔扇门响起了一阵十分轻微的敲门声,通过窗纸,能看到一个体态轻盈的影子静悄悄的待在门前,动作十分轻微,似乎不愿意吵醒某个做着美梦的少年。
赵扶摇凤眸微怔,臀儿从窗沿上挪下,在不吵醒许守靖的情况下,静悄悄地走了过去。
嘎吱——
门外站着的,赫然是自称为许守靖‘姐姐’姜容月,她眼神复杂的看了赵扶摇一眼,手叠在腰间,转身朝游廊走去。
“跟我来一下。”
赵扶摇闻言,犹豫了片刻,伸手带上隔扇门,跟了上去。
月色如银霜,铺洒在廊亭榭宇之间。
姜容月走到一处院中小亭就停了下脚步,美眸流转在月光下微颤的枝叶上。
听到背后靠近的脚步声,她转过身,面对那双睥睨众生的眼眸,第一次没有退缩,肃声道:
“你究竟是什么人?”
赵扶摇表情依旧平静,眼神却微愣了下。
她还以为姜容月找自己是为了许守靖的事情,没想到居然不是。
见赵扶摇沉默不语,姜容月还以为她是不想说,垂眸思索了片刻,半回忆地说道:
“之前你说是小靖救了你……我没有在意,你怎么看都是凡人之躯,却可以让小靖修炼,我虽然感到奇怪,但毕竟你帮了小靖,所以也没有在意……可这次,为了小靖着想,我必须在意。”
姜容月抬眸直视着她,冷声道:
“你是怎么做到,以一介凡人之躯,杀掉了三个妖化人?”
此言一出,气氛降到了冰点。
没错,许守靖看到姜容月的时候,还以为是姜容月在妖化人手底下救了赵扶摇。
其实不然,姜容月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只是三具妖化人的尸体,以及像是在看街边风景一般坐在窗沿的赵扶摇。
其他弟子忙着镇压妖化人,没有注意这种小事,但姜容月却很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细节。
以往姜容月看在赵扶摇能够帮助许守靖修炼的份上,没有多说过什么。
可现在,赵扶摇表现出来的一切都太过神秘,万一她是在骗小靖……姜容月简直不敢想,后果会有多么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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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靖的修为,甚至将来,几乎都绑到了这个赵扶摇身上!
为什么不是我身上……
“那三个妖化人身上没有术法的痕迹,身上的伤痕,也都是妖化人互相争斗后留下来的……”
说着,姜容月叠在腰间的手不自觉下垂,捏起了裙角:
“但妖化人之间,除非是有过深的执念,否则是不会发生同类相残的事情……到目前为止,也只有一对狼形妖化人与猫形妖化人拼了个两败俱伤,除此之外,妖化人都是凭借兽性向人族发起攻击……三只妖化人在你的面前互相残杀……显然不可能。”
赵扶摇闻言,就想起了自己借力打力,抓住豹形妖化人的爪子捅穿猴子的场景。
说到底,那三个说是妖化人,也只是刚刚妖化不久,身体机能各方面完全还没有成长起来。
赵扶摇虽然没有修为,但只要不到修士的程度,借助点技巧也不是不能摆平。
但现在……姜容月却好像因为这个误会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姜容月捏着裙角的素手微颤,她抬眸直视着赵扶摇:“小靖是我的……弟弟,也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知道你待在小靖身边为的是什么,但如果你敢对小靖不利……”
赵扶摇摇了摇头,却没有回答第一个问题,平淡道:“我不会害他的……”
姜容月轻蹙了下眉,还没来及说什么,赵扶摇的下一句话就让她僵住了——
“他是我男人。”
“……”
姜容月瞳孔一缩,若不是从小到大良好的教养,让她时刻保持着端庄贤淑,就刚刚这一句话完全能让她破防。
“哼嗯……”姜容月刻意地拖长了尾音,嘴角微微勾起,眸中却毫无笑意:“小靖可从来没跟我说过你们是这种关系,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赵扶摇性子平淡,即便从姜容月的语气中听出她现在很想对线,可自己属实没有这个心情,摇头道:
“来龙泉镇之后才确定的。”
意思是,你不知道也没啥奇怪的,因为就没跟你说。
姜容月笑容不变,眼皮却明显地跳了下,她‘咯咯咯’地笑了会儿,忽然严肃道:
“小靖出生的时候就跟我在一起。”
“?”
赵扶摇偏过头,望向姜容月,这话题转的也突然了。
姜容月幽幽叹了声,抬手撑着自己的脸颊:
“小靖还只有几岁大的时候,就天天嚷嚷着长大了要娶容月姐……都是我以前太宠他了,才让他这么无法无天。”
见赵扶摇满眼茫然,姜容月有些急了,又说道:
“小靖无父无母,他小时候想要吃奶,也是我给他找的灵牛奶……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他突然说吃过了,就没让我继续找,而且那阵子师父也莫名其妙躲着我……”
话到途中,姜容月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说着说着跑神了,脸上一红,硬声道:
“总之,我想表达的意思你应该懂!”
赵扶摇不懂,而且越来越不懂了,她轻蹙了下眉:
“什么意思?”
姜容月轻咳了下,一脸认真地说道:“是我先来的。”
顿了片刻,她叹息了一声:
“我从出生开始跟小靖就是青梅竹马,衣食住行一直待在一起……其实我知道,小靖很多时候都在骗我,比如他经常说‘我最喜欢容月姐了’,其实好几次路过师父门口,我都听见他说‘我最喜欢楚姨了’。”
“……”赵扶摇。
姜容月抬起臻首望着那一轮皎月,幽幽一叹:
“我知道小靖有很多花花肠子,我也没办法拦着让他不去找别的女人。所以……先后顺序要排好。”
“?”
姜容月看着赵扶摇‘不开窍’的样子,心中有些气恼,一脸恨铁不成钢:
“人伦纲常大于天……我的意思是,虽然你年纪应该比我要大,但我跟小靖在一起了这么久,你进门这么晚……于情于理应该称我为姐姐。”
赵扶摇眼神错愕,她怎么也没想到姜容月绕了一大圈子,居然是想说这种无所谓的事情。
她对这些辈分之类的从来就没有看重过,本想回一句“随你”,话到嘴边,不知为何却变成了:
“你难道让你师父也喊你姐姐吗?”
“……”
你这么说……确实好像有点问题昂。
姜容月想了下,在自家小靖眼里,人伦纲常之类的好像从来都不是事儿。
对她这个‘姐姐’出手就算了,连‘姨’跟两个‘师叔’也不放过,那个苏浣清的师父估计也被预定好了……搞不好连那个最没可能的‘徒弟’也会惨遭毒手。
……这不乱套了吗?
姜容月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偏头望着赵扶摇,眨巴了下眼睛,试探道:
“要不……我们各论各的?”
赵扶摇轻摇了下头:“这话应该对你师父说。”
话音落下,赵扶摇觉得今晚这番没什么实际意义的谈话,差不多可以结束了,转身欲要回许守靖的被窝。
姜容月见状,顿时急了。
她把赵扶摇叫出来,就是为了把顺序给排清楚,怎么能放任赵扶摇离开。
姜容月连忙快走几步,拦在赵扶摇面前,抿了下唇:
“你还没说呢,到底叫不叫姐姐……”
赵扶摇叹息了一声,寡淡的眸子在姜容月柔美的身段儿上来回扫动,最后停留在腰间小腹下三寸。
姜容月被盯得有些坐立不安:“你看什么呢……”
赵扶摇收回了视线,斜睨了眼佯装成熟的紫裙女子,脸上罕见的出现了一丝浅笑:
“你我都一样。”
姜容月一愣,没明白她在说什么。赵扶摇也不解释,凤眸扫了她一眼后,便自顾自地离去。
直到赵扶摇从面前走过了好久,姜容月才渐渐回过味儿来,娴静的脸蛋如同清水染墨,荡漾开来一抹酡红。
她低头看了眼盈盈一握的腰肢——往下的部位,羞恼地‘哼’了一声,嘟囔道:
“这不是还没机会吗……”
说着,独自生着闷气,朝厢房走去。
——
回到现在。
正午的阳光比起早晨还是炎热了些,有几个搬运货物的镖师,已经忍不住卸掉了外甲,轻装上阵。
几番围着容月姐说好话无果后,许守靖用袖口擦掉了额前的汗珠,心想:要不干脆让容月姐冷静一会儿?
这么想着,一个白色的影子恍恍惚惚出现在了街道尽头,她左顾右盼,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许守靖眼前一亮,偏头看了眼容月姐,发现她还是面无表情,似乎一点都没消气。
许守靖斟酌了一番,决定让姜容月冷静一会儿,也没有打招呼,抬步朝着赵扶摇走去。
“摇摇!”
——
另一边,姜容月虽然脸上没有表情,其实心思一直放在身边的小靖身上,从早晨到现在,满打满算,差不多已经整整两个时辰没有理过他了。
嗯……应该也晾得差不多了,可以稍微理一理了。
姜容月清了下嗓子,面无表情的偏过头:
“小靖,姐姐有些累了,你帮我拿……”
“摇摇!”
“???”
姜容月杏眼错愕,短暂的愣神后,紧接着,远比昨天还要猛烈的怒火涌上心头。
“阿嚏!……阿嚏!”
旁边站岗的龙玉门弟子忍不住伸手抱臂搓弄,嘴里嘟囔着:
“刚刚还那么热……怎么突然冷起来了?”
青云袍弟子见他这么没有眼色,很是无语的用手肘顶了顶他。
“……怎么了?”站岗弟子眼神不解。
青云袍弟子目不斜视,手指却指向了前方。
站岗弟子皱了下眉,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旋即浑身打了个冷颤。
好家伙……大师姐也不亲水啊,这么冷的灵气哪儿来的……奇了怪了。
犹豫了下,站岗弟子走上前,望着冷若冰霜的大师姐,试探道:
“大师姐,要不……我把少主给叫回来?”
姜容月目光冰冷地瞥了他一眼,愠怒道:
“叫什么叫?你的工作是什么?不好好站岗,乱跑什么呢?”
站岗弟子被骂的有些懵,自讨了个没趣,只觉得那个温柔贤淑的大师姐,突然开始朝着门主靠近了。
他暗道了一声“少主自求多福”,便走回岗位,开始跟师弟讨论接下来的节目究竟是“铁锅炖少主”还是“火锅涮弟肉”。
——
“摇摇!”
许守靖走到赵扶摇的身边,下意识的想要牵住她的手。
手都伸到一半了,忽然想起本后还有个虎视眈眈的容月姐,顿时僵在了原地。
赵扶摇瞥了眼表情僵硬的许守靖,十分自然的把自己的小手与之重叠,就好像做了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一样。
“……”许守靖。
你今天怎么那么主动?
牵都牵了,再放开也不像话。许守靖犹豫了下,决定还是拉着赵扶摇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远处的姜容月见状冷笑了一声,这是要去哪儿幽会了?
许守靖也没什么想去的地方,纯属就是随便走走。赵扶摇见他不说话,自己也就跟着不说话,静静地待在身边。
龙泉镇百姓大都是从北侧离开,南侧广场那里关押着大量妖化人,尽管有大阵封着,可谁也不知道会不会突生变故。
许守靖与赵扶摇,就像是初到龙泉镇那一天一样,十指紧扣,从北侧走到了南侧广场。
“呜呜……我的儿啊……呜呜……我的儿啊……”
耳边传来的抽泣声,有那么几分耳熟,同时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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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落闻声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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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守靖之道
白日当空。
“呜呜……我的儿啊……呜呜……我的儿啊……”
衣衫褴褛的老妇人趴在一具无头尸体上痛苦,打着补丁的布裙隐隐渗出了血迹,也不知道在这里跪了多久。
旁边几个穿着青云袍的龙玉门弟子一脸为难,无论怎么好言相劝,老妇人都不愿意离开半步。
许守靖望着这一幕略微有些愣神。
老妇人背影有些眼熟,但也只是眼熟,他并没有立刻看出来是谁。
可那具无头尸体却是一眼就认了出来,想忘都忘不掉——除了被自己一枪挑断头颅的王二牛,还能是谁?
凭心而论,许守靖当时急着去救赵扶摇,别管来的人是谁,只要敢挡路,他恐怕二话不说就会捅穿对方的心脏。更不用提,这个王二牛根本就是个被仿造记忆的妖物罢了。
但现在看着老妇人趴在王二牛身上痛苦的样子,许守靖摇了摇头,觉得刚才的想法只是为自己开脱,本质上这和褚梁那时候没什么两样。
在老妇人眼里,不管这是真的还是假的,总归都是儿子‘又’一次死了。不同的是,褚梁还有点希望,但老妇人却亲眼见证了这血淋淋的事实。
赵扶摇看到许守靖忽然停下,并且摆出一副在沉思的复杂表情,微偏过头,顺着他的视线一看,立刻就明白他在想什么了。
正如前代龙玉门门主所说的一样,这是他的历练,只有许守靖独自思考,独自想通,才能完成锐变。
赵扶摇此前几次都不愿出口指点,就是因为她深知,无论身边有多少红颜知己,多少追随者……一个人的道,终究只是他自己在走。
但看到许守靖眉宇间的那份阴沉,她还是忍不住紧了下握在一起的手,轻声问道:
“怎么了?”
许守靖被叫回了神,微偏过头,就看到了摇摇眼神中隐藏的关切,低声道:
“我只是觉得……我很奇怪。”
“哪里奇怪?”
“哪里都奇怪。”许守靖抬头望天,低声道:“杀褚敖,我没后悔,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还是会杀……但遇到褚梁的时候,我明明不后悔,却还是觉得心中难受。
……杀王二牛,我同样不后悔,他挡了我的路、他是妖邪、他想杀我……我有这么多充分的理由杀他,也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亏心事,可看到大婶,我还是觉得心中难受。”
“你打算怎么办?”赵扶摇还是没有指点迷津。
“老实说……我不知道。”许守靖苦笑道:“我以前渴望仙道……是因为自己无法修炼,咽不下那一口气。后来能修炼了,只觉得道无非就是随心所欲,爱我所爱,大道三千,殊途同归,什么不是道?
……后来我知道的弑龙人的故事,觉得那等为了苍生献身的人,就是我前……以前最为憧憬的修仙者。可当轮到我自己去拯救别人时,我发现我并不能做到众生平等。”
许守靖顿了下,眼神迷茫的摇了摇头:“其他人的性命……与你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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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扶摇松开了扣在一起的手,转而走到他面前,在许守靖不解的眼神中,捧着他的脑袋……给他来了个洗面奶。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修行,本就是在寻道。”她轻声说着,心中却在怨自己,居然还是没忍住出声提醒了。
许守靖嗅着沁人心脾的幽兰萦绕,感受着那柔软中的巨大压迫,慢慢闭上了眼睛。
过了片刻,某个两世为人还没摘掉处男帽子的少年,觉得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这么做有些不太雅观,便强装若无其事的抬起了头,只是那张俊秀的脸庞却有些闷红,看来憋得不轻。
许守靖手掌凝聚了几分灵气,按照苏浣清教自己的水法,给过热的脸颊降了温,视线停留在掩首痛哭的老妇人身上。
“我过去一趟……”他叹声道。
赵扶摇无言点头,松开了抱住他的手。
——
许守靖并没有掩饰自己的脚步声,两个在好言相劝的师姐立刻就注意到了他,想要起身行礼,却被许守靖摆手制止。
旁边的小师弟凑过来叹声道:“少主,我们实在是没辙了,怎么劝都不愿意离开……”
许守靖沉吟了下:“安魂咒呢?”
另一个小师妹偷瞧着许守靖的侧颜,脸儿红红的,低声道:“没敢用……她受到的打击太大,心魂不定,我们怕妄动咒法,会伤到她的神魂。”
这种时候就不得不称赞一下卓鼎了,你看看人家,咒法虽然好用,但也有诸多限制,但土方子没有啊,在脸上画几道,可比在身上施个半吊子的幻术,更能骗过别人。
真是不懂变通……安魂咒用不了,你可以打晕她啊。
许守靖倒是没这么狠心,来都来了,肯定不会用这么粗鲁的方式解决,那样对自己心中的迷茫,起不到任何作用。
斟酌了片刻,他忽然出声道:“王二牛是我杀的。”
现场的空气忽然凝固了,连老妇人都停止了抽泣。
“少主!”几名同门师兄弟慌乱出声。
他们知道是许守靖杀的王二牛,但你现在说出来不就是在刺激她吗?
许守靖目不斜视,强迫自己与老妇人缓缓转过来后对上视线。
一夜过去,老妇人似乎苍老了二十岁,两鬓灰白,红肿的眼睛不停的颤动,泪水顺着皱纹流下。
“是……你?”她黯淡的眼神微亮,却是认出了许守靖。
“嗯。”
许守靖深吸了口气,在说出口的瞬间,忽然发现自己居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突然明白,上一回自己不告诉褚梁他儿子死的事情,可能并不完全是为了给他一个希望。
也许……只是不想在他面前承认罢了,不想承认是自己害他老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
“为什么……”老妇人颤声道。
许守靖沉吟了片刻,却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他不是你儿子,凡人身死,三魂皆失,死后无生……没有魂魄,不存在复生一说。”
“不……不……你骗我……”老妇人颤颤巍巍摇头,声音逐渐的大了起来:“卓仙长他说会帮我复活的!他说能让死的人活过来的!”
许守靖目不斜视,直视着她:“你口中的‘卓仙长’,不过是沧海境的修士罢了,说简单一点,就是他比不上我们这里的任何一人……我们都做不到的事情,他怎么可能做得到?”
“你骗我……你骗我!是你杀了他!是你……”
老妇人猛然起身,目瞪欲裂,却因为终于承受不住打击,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师兄!”小师妹心中有些不忍,忍不住剜了他一眼,怨他说的太直接了,稍微委婉一些也好啊。
许守靖对此无话可说,摇了摇头:“给她吃凝神丹,然后再下安魂咒。她……她会想明白的。”
语罢,便转身离去。
几名龙玉门弟子不明所以,也只好照做。
——
许守靖回到赵扶摇的身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被赵扶摇拉住衣角,才好似六神归体一般,抬头轻笑:
“我没事了。”
赵扶摇发觉他眼中迷茫散去,忍不住伸出手搭在他的手上,轻声道:
“你找到自己的道了?”
“不,还在找。不过……”许守靖不知是何滋味的强笑了一声,叹息道:“我真是一个自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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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一下章,这章对靖儿很重要,所以分开讲。
话说最后靖儿为什么说自己是自私的人吧……大伙应该能看懂吧……
雨落闻声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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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我跟她,你选谁?
月色悠悠,清夜无尘。
昨日还是一片祥和的龙泉镇,只过了一天的时间,就变成了家离子散的代名词。
经过一整天的修整,尚且存活的住民齐家北上,去寻找还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安稳之所,即便至亲变成了妖化人,他们也必须坚强地活下去。
到了晚上,只剩废墟的龙泉镇,此刻倒真像是个鬼城。
妖化人足足有四百多名,全部带走显然不太实际,经过跟姜容月以及许守靖之间的传话式商谈,最终决定带二十名妖化人回门研究复原之法,剩下的暂且继续关押在南侧广场,由部分弟子轮流看守。
足以乘坐上百人的巨大画舫漂浮在云海,这是龙玉门弟子大规模外出,并且需要跑长途时,才会用的‘飞渡浮舟’。
二十名妖化人被下了安魂咒,用“拘束锁链”困在底层,每隔半柱香的时间,就会有弟子前去巡视,以防万一。
紫裙女子站在甲板上,鼓囊囊的衣襟压在船沿,望着云海之中冒出的洁白皎月,幽幽一叹。
姜容月内心很惆怅,她还是第一次跟小靖打了这么长时间的冷战。
之前在京城的那一个月不算……那一个月每天小靖的心都挂在自己身上,嗯,她能看出来。
但现在……小靖变了。
姐姐生气了也不来哄,只是和往常一样,稍微冷着点脸色,就跑去找他的‘摇摇’了。
“唉……”
甲板上再度回荡起一名姐姐心中缺爱的叹息。
哒哒哒——
背后传来的熟悉的脚步声,姜容月不回头也知道是谁来了,心中一喜,但还是鼓着嘴,散发出‘都别靠近我’的氛围。
“容月姐?”来人轻笑着搭话。
姜容月不搭理他,杏眸倒映着月下云海,就好像在认真欣赏夜景一般,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他这么个人。
她身上的靛紫云袍有些褶皱,长裙刚好遮住鞋子,臀儿微微向后翘,柔美水润的身材曲线毫无遮拦的展露在面前。
手臂放在船沿,素手托着下巴,白皙的脸颊在月光的衬托下更显幽静,如杏美眸透露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幽怨,红唇微抿,完全是一副在置气的模样。
月光洒下,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许守靖眨了眨眼睛,看着眼前幽怨姐姐窈窕的背影,忍不住上前,从后方环住了她的腰肢。
“!”
姜容月娇躯微颤了下,旋即便如同小野猫一般,开始了很不走心的挣扎:
“放开我!我没有你这个弟弟!”
许守靖怎么可能会放,他不但把身子完全贴了上去,甚至把下巴搁在容月姐的肩头,朝着她的耳畔吹着热气:
“没关系,我本来就不想当你弟弟。”
“?”
姜容月挣扎的动作一顿,俏脸攀上了一抹嫣红。
小靖怎么……怎么好像真的有点变了?
以前除了“我最喜欢容月姐了”,他还会说别的吗?
“哼嗯……”她拖了个长音,心中有些期待,视线瞥向一边:“不当我弟弟,那当我什么……”
许守靖蹭着佳人细腻的脸颊,轻笑道:“你觉得当什么好?”
姜容月用手肘顶了他一下,在听到身后的坏弟弟因为重击而咳了一声后,嘴角微微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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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若无其事的看着自己的指甲,表面上又恢复成了那个婉约娴静的大家闺秀的模样:
“我觉得当弟弟就挺好,省得当别的什么总是骑负我。”
许守靖看着容月姐的傲娇模样,心中暗笑不已,起了逗弄的心思,佯装严肃道:
“这样啊……那我以后就继续当弟弟吧。”
说着,就松开了那窈窕柔软度额腰肢。
“?”
姜容月满脸不可置信,怎么会有这么直的人?
我只是让你给我台阶下而已,你就直接不干了?
姜容月羞恼的转过身,想要好好训斥一下不听话的弟弟,却发现,许守靖竟然满眼笑意地在看着自己。
她顿时明白自己被耍了,脸上一阵火烧红的同时,伸出小拳头打了他一下:
“叫你欺负姐姐!”
许守靖连挨了好几下小粉拳,笑容不改,伸手把姐姐揽入怀中,细细品味软香温玉的沁心触感,眼帘微垂,他喃喃道:
“容月姐……我喜欢你……”
喜欢,而不是最喜欢。
姜容月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心中微微酸涩,像是为了逃避那份心酸,她把臻首埋进硬朗的胸怀:
“小靖,我也最喜欢你了……”
拥抱了一阵子,许守靖微微起身,望着眼前杏眼迷离的女子,缓缓低下了头。
月下浮舟,一对璧人相拥后的热烈拥吻,便是一幅传之千古的画卷也不为过。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
许守靖闭着眼睛,这口感明显就不对……
他睁开眼睛,微是一愣。
姜容月把一根纤纤葱指竖在他的唇间,好看的蛾眉一跳一跳的,好像在强压着逐渐愤怒的情绪。
她本来都认命了,小靖女人多就女人多吧,谁让自己喜欢他呢?
但看到许守靖这么熟练的样子,姜容月心中的不服输与不甘心又涌了上来。
她一瞪眼,望着满脸茫然的许守靖,表情倔强道:
“我问你,如果我跟赵扶摇从浮舟上掉下去,你先救谁?”
“……”
我什么都没干啊,怎么就扔给我了一个送命题……
许守靖知道这种问题千万不能乱答,斟酌了下,认真道:
“先救摇摇。”
姜容月瞪大了眼睛。
他连忙解释道:“容月姐你能飞,摇摇还是凡人,不救人就没了……”
“我想让你回答的不是这个……算了,我重新问。”姜容月深吸了口气,眼神带着一番审视:“如果你必须从我们之中选一个……我跟她,你选谁?”
这回许守靖没有半点犹豫,脱口而出:“我全都要。”
“?”
姜容月再次瞪大了眼睛,要是平常,哪怕是为了哄自己开心,小靖大抵是会顺着自己的心意去回答。
她重新感觉到,小靖确实变了……变得更不要脸了。
许守靖要是知道姜容月这么想他,肯定大喊冤枉。
明明他本来就挺不要脸的……不是,咳,之前是有太多顾忌,放不开。
现在想通了,不说随心所意,至少要不留遗憾。
虞知琼当初就在心中就给打了许守靖了一个“有色心没色胆”的标签。
那时许守靖虽然敢出言调戏,也会时不时的动手动脚,但终归没敢上真格的。
都十七年了,他的姨还是他的姨,他的姐也还是姐呢。
如果不来一剂强心针,谁也不知道会不会一直保持
可赵扶摇就不同了,从两人相识到现在快两个月了,那进度比坐了飞渡浮舟都快。
要说中间发生了什么促使他改变……那倒也没那么夸张。
龙泉镇一事确实让许守靖有了些想法,但也没到一下子全看开的地步。
他只是觉得……其实很多时候,没必要撒谎。
就像是面对老妇人没必要撒谎一样,面对容月姐问自己喜欢谁,也没必要左顾言它。
喜欢,就是喜欢了,没什么。
许守靖见姜容月还想要梅开二度,这样下去送命题问个没完,也不知道下一次氛围这么好的机会在什么时候了。
他捧住姜容月的脸颊,轻声道:
“容月姐……我向你保证,我永远都会喜欢你。”
话音落下,闪电般地含住那张樱桃小口。
“等下,我还没说唔唔……啾……”
姜容月心中一阵羞恼,又是气自己最终还是妥协了,又是气最终还是没能成为小靖心目中的第一。
锤了几下许守靖的肩膀无果后,姜容月放弃似的心中一叹,小粉拳张开,改‘锤’为‘掌’,轻轻搭在肩头,闭上杏眼,生涩地回应。
月色如霜,云海浮舟。
这回没有任何意外,在月光的映衬下,风景真如同一幅美中画卷。
呼呼——
飞渡浮舟进入了龙隐山地界,灵力结界的诡异变化,让沉迷亲热中的姜容月忍不住睁开了双眸。
“唔嗯!”
她心中一惊,连忙想要推开许守靖,可这人却一点也没猜到她的心思,反而越抱越紧了。
“唔……小……靖,放开我唔……”
许守靖松开了嘴,朝着喘气的姜容月投去了疑惑的眼神:
“容月姐,怎么了?”
姜容月此时也没心情去怪,抬手擦了下薄唇,目光急切地看着不远处的不似往常的山脉。
“小靖,出事了!”
“怎么了……”
许守靖顺着容月姐的视线看去,瞳孔一缩。
龙隐山,这座龙玉门维持了数千年的山峰,此刻正冒着浓烈的黑烟,山门的幻象阵法不知所踪,那条考核用的白玉石阶上,满是有着猩红眼瞳的妖邪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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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渡浮舟出自,觉得名字不错就拿来用了
——劝你们入坑,我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第二十三章 龙玉门遇袭
长夜无星,独留圆月。
山脉间火光窜动,从高空上看去,一个个微小如蚂蚁的身影,手持着火把,遍布在陡峭的白石阶梯之上。
有着猩红眼瞳的无数影子,便如同猎豹一般穿梭在山间。
轰隆——
树林倒塌,树干断裂处留下了猛兽利爪的痕迹。
一名青衫弟子手持长剑,与赤红眼瞳的妖化人进行不知道第几次的交锋,前几回还可以轻松取胜,但随着妖化人的数量增加,他渐渐有些体力不支,随手砍下一名妖化人的头颅后,转身向后跑:
“换人!”
名为冷颜的女弟子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拔出银剑,脚尖轻点阶梯,飞身而下。
妖化人之中,立刻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
“嘿嘿,不行了吧,还说什么大话‘我要一并超’,笑掉人的大牙。”穿着古红色劲装的弟子向他递过去一个水晶瓶子。
青衫弟子名为孟轶,乃是龙玉门内门弟子的一员,年仅十九岁,修炼到了沧海境云瑶期,也算是不得了的天分了。
听到古红色劲装弟子的挖苦,他被噎得不轻,翻了个白眼,伸手接过水晶瓶,往手上倒了十几枚浑圆洁白的丹药扔进嘴里,一边咀嚼,没好气道:
“荆铭,有你这说风凉话的时间,怎么不见你去杀几个?刚刚开盘的时候就你叫的最欢,一到上筹码立刻没声了……哪儿有你这样的?”
荆铭嘿嘿一笑,摆了摆手:“我一直跟在少主身边,还真不缺钱花,也就陪你们起起哄罢了……倒是你,上次坑了少主一回,居然还把‘不去静心室’的机会拿出去拍卖……你都赚成那样了,还瞎凑什么热闹?”
“嘿,你不懂的多着呢。”提起钱的事情,孟轶开始左顾言它:“反正,再过段时间,你就知道我为什么要攒钱了。”
荆铭闻言,嗑瓜子的动作顿了下,好奇地偏头看向他:“怎么?还真有什么大动作不成?”
孟轶笑而不语,就差把“我就是不说,急死你”写在脸上了。
荆铭顿时气抖冷,立刻开始了各种威逼利诱、旁敲侧击,可孟轶始终维持着神秘微笑,把荆铭气得牙痒痒。
两人说话间,冷颜在妖化人中游刃有余的穿梭着,手中银剑便如同人剑一体,伴随着她的身姿快速舞动,若不是身边不停飚出的血雨,还真有那么几分像是美人在月下舞一曲剑舞。
笔趣阁
仿佛弹指一瞬,血雨过后,遍地都是断裂开来的四肢、野兽的爪子。
借着杀光这一波的空档,冷颜吐了口气,晃了晃手镯,从琼玉阁拿出水晶瓶子,倒出了几枚白玉丹药送入口中。
丹药入口的瞬间便在她灵力的驱动下化为了一滩琼液,顺着食道流淌,补充着消耗过多的灵力。
此次龙玉门云瑶期以上的修士全都前往了万妖山,冷颜其实是雨清期,但因为上一次任务的旧伤还未痊愈,所以才破例留了下来。
在处理那些妖化人时,冷颜明显的感觉出,这些妖化人的强度并不是多高,但一连十几波源源不断,却不是初入沧海境那些小师弟们能够应对的。
再加上,不知道什么人破掉了龙隐山千年不动的‘九霄隐龙图’,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
噗嗤——
冷颜收回思绪,抽出贯穿狮子妖化人心脏的银剑,顺着石阶把它踢了下去。
妖化人惨叫了一声,翻滚的同时,把两个费尽力气攀登上来的同行给带了下去,这三声惨叫起了连锁效应,整个白石阶梯不停地传出翻滚的撞击声。
那些略微带着几丝诧异的嘶吼,仿佛在质问为首的妖化人,有你这样的队友吗?
冷颜确认短时间内不会有妖化人爬上来,甩掉银剑上的黑血,干净利落地收回剑鞘。
她转身瞥了眼仍然在唠嗑的两名小师弟,冷声道:
“回去。”
荆铭与孟轶同时一愣:“冷师姐也解决不了吗?”
冷颜淡声道:“杀不完的,回去想办法开启九霄隐龙图。”
——
洁白如玉的白石阶梯被染成了血色,当荆铭与一众弟子的回到宗门时,顿时被眼前的场景吓得一呆。
龙玉门的广场遍地都是妖化人的尸体,那一双双猩红的眼瞳,如同黑夜中的红磷鬼火一般,朝着更高的山峰登去。
两侧游廊亭宇之间,不停地响起‘乒乒乓乓’的交战声响,许是妖化人的利爪与龙玉门弟子的长剑,在做着殊死之争。
“他们是怎么上来的……唯一一条路都被我们堵死了。”孟轶满心不解,焦急之余,连忙拔出长剑。
这个问题谁也没办法回答,冷颜心中虽有猜测,此时也不好说,毕竟这里就属她年龄……修为最高,还等着她发号施令呢。
“九霄隐龙图的事情……荆铭孟轶,你们联系一下门主,其余人跟我去把上面的妖化人处理了。”她淡声说着,施了个法术,脚踩银剑飞向左侧最为嘈杂的地区。
其余能飞不能飞的弟子,也皆是连忙跟上。
等到青云袍弟子们离开,孟轶才从怀中掏出龙浔牌,开始十分生疏地在上面绘制青鸾饮水图。
滴……滴……滴……
孟轶正打着龙浔牌,忽然感觉旁边的荆铭拉了他的衣服一下,不由地皱眉道:
“忙着呢,别碰我。”
话音落下,发现荆铭还是不停地拉自己的袖口,孟轶不耐烦地看着他:
“故意找茬是吧?”
荆铭没有理他,而是有些后知后觉地指着右侧的山巅,颤抖道:
“少主夫人……染曦姑娘是不是住在少主的阁楼?”
孟轶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莫名其妙地说道:
“你这不废话吗,少主的女人肯定住少主的阁楼啊……不过少主的阁楼那边一般也没什么人,那个地段的环境简直堪比以前的静心室了……”
说着说着,孟轶渐渐回过味儿来,语速逐渐放慢,脸色随之发白。
刚才……冷师姐带人去的好像是左边的山峰吧……那边住着的弟子比较多。
毕竟少主不在家,把他的阁楼给忘了也算正常……吗?
孟轶喉结蠕动了下,连龙浔牌都忘记打了,转过头愣愣地看着损友:
“染曦姑娘现在修炼到什么程度了?”
“我怎么知道,又不是我教她的!”荆铭满脸焦急,没好气地骂了一句,连忙乘上了飞剑:“赶紧过去吧!染曦姑娘要出了什么事,少主肯定会把你我二人的皮给扒了!”
孟轶回过神,也顾不上九霄隐龙图的事情,掏出飞剑踩在脚底下,便随同荆铭一起飞往许守靖的阁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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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没状态啊……明天中午十二点上架,我好像有点“上架前焦虑症”了,码字的时候整个心都是不静的,很难受……
第二十四章 妖裔
清夜无声,满月当空。
月光如白霜,透过薄薄的窗户纸,洒在床榻前的地板上。
身着青裙的女子盘腿坐在床榻之上,秀目紧闭,纤纤玉手运至丹田,一抹若有若无的气息凝聚于此。
良久,那股气息终于承受不住压缩后的浓度,伴随着‘波’的一声,四散开来。
女子泄了气一般倒在床榻上,抿着薄唇,蛾眉倒蹙,心中满是失落。
自从许守靖离去那天,称赞她是“天才”后,染曦除了必要的进食外,几乎闭门不出,没日没夜地沉浸在修炼之中,仿佛是为了印证许守靖的那句话一样。
最开始的时候十分顺利,甚至真的有了“天才”的迹象。
别人都需要经过锻体二境,当身体能够承受住五行灵气后,才可以纳灵气入体。
染曦的身体,却仿佛在最开始就已经达到了炼体的标准,并没有经过锻体,就能够轻而易举地炼化灵气。
——某个花了十七年才好不容易做到的少主当场哭死。
但当灵气足以突破化水之时,却出乎意料地卡住了。
灵气在经脉中的运转依旧十分顺畅,甚至如同自身的血液一般,没有割舍之分。
可偏偏想要凝聚灵气,冲击化水时,那些灵气总会在一个临界点爆裂开来,无论试了多少次都是一样的结果。
染曦在这个阶段足足卡了十天,她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其实是不是不适合修炼?
“或者是……这种修炼方法不适合我……”染曦喃喃自语,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美眸瞥向窗外,瞳孔中浮光闪动:“我究竟是谁?你们又在哪儿……”
哐当——
阁楼外响起了一声十分细微的碰撞,四下无人,染曦很敏锐地捕捉到了。
她轻蹙了下眉,公子的阁楼几乎不会有人过来,就算过来也都是侍女来送个饭而已,更不用提这深更半夜的了。
略微思索了片刻,染曦把半露的衣襟合起,又抚平了身上的褶皱,下床踩着绣鞋,想要去开门看一看来人是谁。
嘭——
一块横飞而来的木板打断了染曦的动作,木板与她擦肩而过,在床头摔成了两半。
染曦眼神惊愕,缓缓朝着巨响的方向投去视线,微是一愣。
那是一双猩红的血眸,理性早已被吞噬殆尽,只剩下兽性中想要破坏一切的疯狂。
染曦下意识地想要尖叫,希望通过这个举动把人叫来。她都已经张开口了,忽然又停住了。
这附近没人……
染曦一咬银牙,打开旁边的窗户,不顾这里是二楼,运转着灵气就翻了下去。
与此同时,拥有着倒齿的妖化人一脚踢开了木门,宛如一只真正的野兽那样四处上蹿下跳,打翻了屋子中的陈设,鼻梁抽动,似乎在嗅着前几秒还存在的活物气息。
笔趣阁
夜风顺着敞开的窗户涌入,让暖洋洋的屋子多了一分阴冷。
妖化人脚步一顿,望着那扇被冷风吹得来回荡漾的窗子,身体化为黑影冲了出去。
——
山间树林,女子的喘息声回荡。
“呼哈……呼哈……”
染曦提着裙摆,沿着满是落叶的小路狂奔,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确定那只红眼怪物有没有追上自己。
光洁的小脚上被树枝藤蔓划了好几道血痕,虽说有灵气护体,但她的膝盖还是因为刚才从二楼跳下,隐隐有些阵痛,每跑一步,都好像用铁锥往膝盖窝里捅。
嗖——
一道漆黑的身影卷起数不清的落叶,眨眼间就追上了拼命狂奔的青裙女子。
“啊……!”
染曦尖叫一声,连忙朝着一旁扑倒,勉强躲过了黑影。但这也导致她柔弱的身躯在树杈间翻滚,又不小心在娇躯上留下了几道血痕。
朦胧间视线所及之处,光线似乎亮了起来。
染曦不敢让自己昏迷过去,用力撑开眼帘,倒映在瞳孔中的,是夜空中那一轮洁白的皎月。
她咬着下唇,费力的爬起身子,略微扫视了一圈,发现自己居然无疑中滚到了龙玉门内最大的淡水湖。
巨大的湖泊呈两个圆弧,四周全是树林,波光粼粼的湖面倒影着天穹上的皎月,数不清多少条白尾灵鱼拼了命的游动,一波波涟漪打乱了湖面上的画卷。
染曦只是微愣了片刻,立即就回过了神。
她知道自己还处于危险之中,即便有这样一幅美景摆在面前,也没心思欣赏,余光扫到湖泊边缘的一条小路,连忙提着裙子往那边跑去。
嘭——
她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
那只倒齿妖化人已经折返了回来,用它那膨胀成皮球大的肌肉手,将奔跑中的染曦拍飞了出去。
“啊……”
‘扑通’一声,染曦坠入湖水之中,浑身被湖水浸湿,衣衫紧贴在雪白的肌肤之上。还好这里只是位于湖泊边缘,并不是很深,她挣扎了几下,没让自己多喝几口湖水。
“嚎呜——!”
妖化人朝天咆哮了一声,脚步沉重的朝着染曦走去,那双利爪翻腾,似乎迫不及待要把染曦撕成碎片。
染曦想要起身,但身体因为刚才那一拍,痛的像是散架了一般,再加上呛了几口水,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大脑因为缺氧几乎停止了思考,意识无限接近于昏迷,只能凭借本能不停地拍打身边的水面。
随着脚步声逐渐接近,染曦心中绝望,看着那双猩红的眼瞳,身体往后蹭了蹭。
她本能地想要喊出‘你不要过来啊!’,但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却变成了——
“退下!”
染曦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话出口的同时,她因为恐惧而战栗的瞳孔,竟然变成了烟紫色!
那双妖异的烟紫灵眸在月光的映衬下,似乎掩盖了尘封千古的血红。
一股源自血脉中的屈服冲动,让妖化人脚步一顿,肌肉突然绷紧,萎缩在地上打滚、咆哮,这些毫无意义的举动,仿佛在掩饰着巨大的痛苦。
染曦没有意识到她做了什么,只是觉得仅仅说了一句话,自己就莫名其妙抽空了精神、浑身像是脱力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染曦意识回归,眼前的场景重新清晰了起来。
眸中紫意散去,刚才那种身体不受掌控的感觉,就好像梦境一般不真实。
“我是怎么了……?”
染曦心中不解,还没想明白其中缘由,岸上拼命嘶吼的妖化人安静了下来,那双猩红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她。
“不好……”
染曦连忙站起身,想要逃走,但却根本比不上那只妖化人被强化后的肉体。
妖化人在那抹紫色消失后,如魂归体一般回过神,四肢着地,怒吼了一声,像是一只盯上猎物的饿狼,带着刚才并不存在的仇恨冲向了染曦。
染曦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轰——
水花激起三层浪,雨幕遮掩了月光。
染曦紧闭着眼睛,等了半天也没等到预想中的疼痛,按在水中手臂却等来了一抹滑溜溜的触感。
她不解地睁开双眸,微是一愣。
数不清多少条白尾灵鱼的尸体飘在湖面,那滑溜的触感,就是白尾灵鱼的尾巴。
染曦心中不解,缓缓抬起了头——
一杆漆黑的长枪横挡住了妖化人的利齿,无论它多么用力,都没办法让这杆重枪移动分毫。
染曦瞪大了眼睛,鼻子一酸,眼眶顿时红了。方才佯作的坚强一点都不剩,仿佛看到了他,就可以安心了。
“公子……”她哽咽道。
黑袍公子俊秀的脸庞在月光下栩栩如生,他用重枪挡住妖化人的血口,眉宇间尽是愠怒。
就是不知这怒火,是对伤害染曦的妖化人,还是对某个明明有能力阻止这一切,却始终不愿意露面的死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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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点水……抱歉,我好像真的有点‘上架前焦虑’了……今天码字的速度超级慢,而且脑袋一片空白……
(还有个上架感言要写……)
雨落闻声烦说
感谢易木丨的打赏
上架感言:带你了解‘雨落\’的前世今生
开门见山的说……明天,啊不,今天中午十二点上架,我很忐忑。
就像我刚才说的,我可能有点“上架焦虑症”。
没办法,咱也是第一次嘛。
这种事情,也不是说两句“请……请对我温柔一些”,就能解决的。
该有的痛,你逃不掉……
要上架了,别人都卖惨,但我也不知道该聊什么……
卖惨我没这方面的技能,既然看我的书了,那就当交个朋友,聊聊我自己吧。
我是雨落闻声烦,雨落是一个大小姐只是ID,不是性别。不要再问我有没有男朋友了!……有了也不会告诉你。
——以上
开个玩笑……咳咳。
不过我确实考虑过,要不要把“雨落是一个大小姐”改成“雨落不是一个大小姐”,毕竟开书以来,上到36岁熟女,下到19岁小鲜肉,都骚扰过我……挺无语的。
其实我跟靖儿的性格可以说完全相反,靖儿无论干什么基本都不会怂,但我干什么都会怂。
写书也是一样。
我好像提过一次,我单机码字了11年。
注意哦,并不是写了11年没人看,而是写了11年没敢发……
我可以这么说,市面上你见过任何风格的小说,我都尝试去写过,少的有5、6万字就不写了,多的有3、40万字扔那儿了。
都有共同点,没有写完就不写了。
原因可能就出在,单机始终是单机,最开始也许是凭借激情在创作,中途也能因为大纲的缘故,即便没什么激情,也能按部就班的去码字。
可到了后期……不好意思,管你有没有大纲,我就是不想写了。
没办法,腻了,自己一个人写真的会腻,这就是局限性。
我前面好像说过,我写的很杂,什么类型的都有,十年前的兵王仙帝我写过,五年前的种田幕后我也写过,到现在也依旧受众很多的无限流我也写过……真的,什么类型我都尝试过,写过最多的还要属日轻跟都市,很长一段时间我其实就赖在都市上了。
仙侠还真是第一次……
有的时候嘛,写得多了,就感到无聊了,去年我就不写了,觉得反正写了也不敢发,写它干什么呢?
就这样该学习学习,该上课上课,该画插画画插画,该剪视频剪视频……
嘶……乍一看好像还挺充实?
其实作为当事人来说,真挺空虚的。
于是我就意识到,我本质里还是一个渴望创造故事的人。
所以我才打算出国留学,学成归来后,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参与一款3A的制作……好像跑题了(捂脸)。
当我第一次上传我写的文的时候,其实一点也不紧张,那时候自信嘛,觉得像我一样单机11年的人应该不存在(谁会这么无聊),所以我对第一本书是抱有很大期望的……
然后他扑了……(捂脸)
我不信邪,继续当铁头娃,上传第二本,那次从大纲到卷钢,到细纲,写了30万字,就是因为我看了b乎某个作者写的一句话“大纲越详细越好”。
我信了你的邪。
然后那本也扑了……
理由是,太过于详细,结果写着写着老被自己的设定卡文,然后就崩了……(崩溃)
再之后……我当了三四次铁头娃,直到我看着作品管理一堆战损残骸,我深知这号废了。
于是,就有了雨落闻声烦。
俗话说得好,在哪里跌倒,你下次就会摔在哪儿。
嗯,这账号第一本也扑了。
这回我懂得反思自己了,也开始深思问题在哪儿。
然后,我终于悟出了人生中第一个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真理——闲着没事儿写毛线文?
咳,真理之一。
第二个真理,我发现写的太自我了。
前面说了,我单机了11年,换句话说,自娱自乐了11年……
懂的都懂,大伙连传统手艺弄久了都难免会产生windows的分歧,我自己写给自己看,还写了那么久……难免就会把一些不好的习惯带出来。
比如自我感动,比如我觉得这段好就行,再或者……我管你什么市场风向,我就要逆版本输出。
……这估计是我创作生涯中最大的转折,也是我真正第一次在事实意义上,从“给自己看”,转为了“给别人看”。
于是,我买了一大堆写作书,比如什么《故事策略》啊、《如何创造难忘的角色》啊、《作家之旅》、《冲突与悬念》、《如果创造炫人耳目的对话》、《人物与视角》……等等等
嗯,这些书,我一本没看完。
……我不是在搞笑,认真的,真买回来才发现,花费时间看这玩意,我更愿意一整天都磨在人设大纲上。除了《故事策略》与《作家之旅》,其他的就是大概翻了翻,就不动了。
以前写大纲……其实就是无限扩充的细纲,很没有逻辑,估计除了我自己谁也看不明白。
……不过至少那两本书让我会写大纲了,如果想创作的话,可以买这两本,我的很多创作思路都是从这两本书里出来的……其他的,只能说不建议。
后来我发现光理论也不够,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于是我就看别人的实践。
简单来说就是扫榜,解析别人大纲,或者说倒推别人的大纲。
比如《世子很凶》我就拆了第一卷,我好像还在群里截过图来着……《问道红尘》我拆了第二卷,第一卷咱学不会。《大奉打更人》我拆了前二十章(卖报的真的nb,这本相当于是小白文教科书了,太标准了写的)
经过了一系列的学习跟实践,再加上在拂尘的指导下连改了六遍开头……有了这本《女帝好凶》。
最初的书名叫做《女帝妄想收养我》,你们可以脑补出有多大的改动吗?
反正看着那快15万字的废稿,我感触是挺大的。
别人上架都说,这才刚刚开始……我却有一种,已经经过好多年,好不容易达到终点的泄气感。
当时第一卷写完的时候我就感觉写的不好,看读者反馈也确实不好。
心里很难受,觉得以自己的水平不该写成那样的,那段时间还是心态出了问题,一看评论心态就崩……我好像说过,我心理素质不好。
第二卷开头比第一卷好多了,但是写到现在20多章了,在我一章平均5000字的状态下,第二卷居然才刚刚过五分之一……
按照电影三幕式划分,现在才刚过第一幕,事件核心发展在第二幕……
第一卷是节奏太快了,第二卷又太慢了……不过第二卷我还是比第一卷要满意,因为节奏慢也就意味着,我有更多的空间刻画角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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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有很多角色,是秽土转生来的……我以前没能给她们一个结局,很愧疚,所以这一次无所谓成绩,我就是想给一个结局,想要安稳的写完这本书。
只要有人看,我就一直写。
不忘初心……不忘初心……
……怎么上架感言搞得跟我在自我催眠一样了?
咳咳,想说的话还有很多,但说到底,其实我跟你们交流的最好方式,还是在正文中,现在说得多……
其实挺累的,早就不想说了(别打了!别打了!脑袋还要用来码字呢!)。
总之,虽然这篇上架感言挺水的,但还是请你们多多支持我吧!
我是雨落(男),我们正文见!
雨落闻声烦说
试着努力爆更一次~
第二十五章 妖化出世
“公子……”
如果不是有个红眼电灯泡在旁边虎视眈眈,染曦怕是早就忍不住扑进眼前公子的怀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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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守靖听闻背后佳人的哽咽,他回首安慰一笑:
“你先等一等,很快就结束了。...
第二十六章 各方动静
延绵不绝的山脉,宛若一条绿色的巨龙,横在了大璃边关正后方。峡谷间盘旋着地黑雾,不时传出声嘶力竭的嘶吼,仿佛在宣泄着延续千古的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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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妖山,一座刚好位于大璃国门之后的山脉,也是龙玉门...
第二十七章 奇行种
安置完染曦,确认她睡着后,许守靖回到了自己住处所在的那片树林。
火势将整个左峰围成了一个圈,那些苍天古树的枝头燃着火苗,很快就因为碳化而断裂,掉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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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龙玉...
第二十八章 今晚……?
许守靖脸色一僵,眼前的场景化为了纯白。
当他再次夺回视野时,眼前刚才还尚且存在气息的妖化人,这回整个身体都成了焦炭,被夜风轻轻一吹,化为了世间粉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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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头被...
第二十九章 红尘沾衣道难行
白玉盘似的圆月藏匿在云层若隐若现,花树枝影忽明忽暗,微冷的山风迎面袭来,吹起地上的落叶,发出‘嚓嚓’声,四周一片寂静,连路过的猫头鹰都险些因为眼前诡异的一幕撞上树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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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道月下虚影站...
番外 染曦的偷窥
(本来也是上一章的情节,大概250多字,但感觉写在一起好啰嗦,还不如直接转场到龙菩树,所以稍微扩充了下,当做番外免费放了……我这算不算看多了某个作者的书,被传染了?)
——————正文分割线——————
月光透过窗纸洒在被褥上,从被子凹下去的形状可以看出,是一名身材姣好的女人。
“啾……唔嗯……”
隔扇门前两个虚影晃动,略微高一点的影子,把矮了一头的影子拦在了怀中,
“嗯……”
被子中的女子被耳畔传来的湿濡声吵醒,起床气似的呻吟了下,缓缓撑开眼帘,剪水秋眸茫然地望着天花板。
“靖儿……你要干嘛唔……”
染曦的瞳孔渐渐有了焦点,彻底从睡眠中醒来。
嗯?
染曦轻蹙了下眉,
这里不是门主的阁楼吗?
染曦用被子捂住了脑袋,祈祷他们赶紧离开。
呼——
月光照耀下,一个窈窕的影子在床上猛然坐起,满眼不可思议。
这声音……不是楚门主跟许公子吗?
染曦心中不定,小心翼翼地走下床,一路上没有发出半点动静,
门缝透进房间的白霜月光被遮掩,一直微眯的眼睛转动着,看向门外的四周,忽然,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瞳孔猛地一缩。
笔趣阁
咚——
墨绿长裙的美妇搂着黑袍公子,猛地把他顶到了梁柱上,
染曦蹙了下眉,正在疑惑这发展怎么跟自己设想的不太一样,那个衣襟绽开的黑袍公子...........
墨绿长裙的美妇伸手拽住黑袍公子,语气透露出了几分不容拒绝:
“靖儿,走,跟姨进屋。”
染曦吓得浑身一颤,左右看了看,也没什么能够躲避了地方,焦急之余,没有穿鞋的小脚踢到了圆木桌的桌腿,发出了让人绝望撞击声——
咣当——
染曦绊倒在地,只觉得小脚好似往指甲缝里塞了钉子一般吃痛,眼泪不要钱一样往外流,只是不知道是在哭痛,还是在哭自己终究还是被发现了。
“啊……对……对不起…”
门外的空气似乎凝固了……
(以上是150字被扩充到了快1000字的染曦视角)
第三十章 战胜修罗场的办法
夕阳余晖贴着天边,红霞宛如宣纸沾染的红墨,浸染了一片无际云海,一艘巨大的浮舟,翱翔于云层之间。
云海之下,是一座连绵不绝的宏伟山脉,贯穿峡谷的大江奔流不息,尽头似乎是一座城门紧闭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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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戏精潇潇,水货乘黄
山间细雨绵绵,刺骨的微风透过袖口深入皮表,就好似拿薄冰的棱角在上面划了一道,让人猛打一个冷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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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守靖让赵扶摇留在飞渡浮舟上等候,自己则是久违的来到了断龙山脉。
方才他感知到...
第三十二章 老夫老妻
紫陌城位于大璃的北侧,再往上四五百里,就是一眼看不到边际的汪洋。玉凉洲的陆地面积,也在这里被截断。
大雪纷飞,如鹅毛天降,地面上堆积了一层厚厚的雪绒,平整的雪面伴随着“噗呲、噗呲”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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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一本书《我真的不是妖道呀》
厚着脸皮好不容易PY来的章推,差点真有男朋友了……也是一本后宫文,有兴趣可以去看一哈~
——————下面放简介——————
听从师父遗言,楚昀只想安安静静地回破道观里修仙,不曾想,竟然被只小妖占了老窝。
看在这只小妖过分可爱的份上,楚昀决定要用心来感化她!自此,也开启了他快乐修仙的生活,破破案,除除妖,生活很充实。
下书吧
大梁兴宁五年,皇帝驾崩,太子年幼,皇后摄政,正值天下大乱,天灾四起,妖魔作乱,楚昀走了出来……
推一本书《我靠玩家成天帝》(梅开二度了属于是)
(梅开二度了属于是)
网游仙侠流,第四天灾横推异界,有兴趣可以看一哈~
也是卖屁股来的章推,太辛苦了(哭)
——————下面放简介——————
这游戏也太牛叉了!
御剑飞行,移山填海,行云布阵……甚至还能开疆辟土。
在别的游戏里又肝又氪,在这里你只需要用心就能创造快乐!
不说了,金国的那群npc又来送任务了,这次我一定要当上仙夏的将军!
…………
穿越到仙侠世界的苏安发现,他成了末代皇帝,距离亡国还有几个月。
就在他想好去后山歪脖子树吊死时,他发现自己可以从平行世界召唤名为“玩家”的第四天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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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苏安利用游戏管理器,指引玩家踏上了征途!
从那一天,整个世界都变得不正常了!
第三十四章 公主?
轰——
红光席卷天穹,半条山脉被赤焰笼罩,峡谷夹道的高温烧化了几头呆滞的妖化人。
“咳咳……咳咳……”
佘争身上的布衫几乎化为了焦炭,满面发黑,连呛了好几口,身体包裹着黑雾,好不容易才从滔天火海中爬了出来。
他才刚刚站起,就看到了妖群中扛着仇伤云就要离去的黑袍公子,黑乎乎的脸庞一阵扭曲,怒喝道:
“许守靖,你别走!”
许守靖远远地听到了这句挽留之词,心中略感鄙夷,脚下的步伐加快了几分。
你让我不走就不走,你当我傻?
“……”
佘争眼睁睁看着许守靖越来越远,也等不下去了,十指交叉在胸前,两团黑雾凝聚为了一只角龙,对准了黑袍公子疾走的背影。
“许守——呜啊!”
佘争还没来得及发射黑雾,又是一道炽热将他吞噬,身体宛如坠落的陨石,轰进了山脉的峭壁之中。
仇璇玑临空而立,身边悬浮着一枚绽放的红莲,目光冷漠地瞥了眼被自己击飞的佘争,臻首轻转,视线停在了下方的黑袍公子身上。
许守靖在狂奔中似是感知到了什么,脚步一顿,转身仰首,就与天空中那双带着几丝温柔的美眸对上了视线。
你知道我要来?
不知道,但朕觉得你会来。
一切尽在不言中。微微对视了片刻,许守靖收起了心思,不在管背后再次响起的炸响,一手扛着仇伤云,一手提着重枪,脚步便如同奔雷逐兔,在妖化人之间穿梭。
佘争从碎岩中爬起身,眼看仇璇玑的火焰又席卷了过来,咬牙怒吼:
“给我把许守靖撕碎!”
这一声回荡在峡谷,那些似醒似睡的红眼妖化人,宛如被唤醒的古朴石像,身躯微微一动,接着便一齐向许守靖涌去。
许守靖心中暗骂不已,见到仇璇玑与南宫潇潇也没空搭理自己,深吸了口气,准备强行突破。
他把仇伤云往肩头上震了震,扣紧了他的屁股,翻转神净罚天挑了个花枪。
“唔……”仇伤云脸蛋儿一红,连忙捂住嘴,不敢说话。
许守靖没有察觉到他的怪异,眼看已经有一头妖化人嘶吼着朝这边冲来,膝盖微弯,枪尖点第——下一刻,黑色衣袍袖口呼呼炸响,身躯化为了残影,与妖化人双向奔赴,继而贯穿而过。
噗嗤——
黑光一闪,枪尖轨迹横扫半圆,在半空拉出一圈黑色血珠。
“呃啊……”
妖化人喉头冒血,呻吟不断,似乎是因为血液倒流感到窒息,连咆哮都做不到,猩红的眼瞳失去焦距,‘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许守靖一击得手没有半点停留,扛着仇伤云开始了连番横扫,妖化人不停暴毙,好好一杆重枪在他手里被完成了单手轻剑,在不断飞出的血肉断肢中,能够清楚的看到剑罡剑气的痕迹。
“救……救命啊!别……别过来呃——”
飙到眼前的红血让许守靖脚步一顿,他微偏过头,看到了相隔十丈远的一名不断呼救的半妖。
半妖流着血泪,趴在地上扒着尘土,两条腿已经被妖化人啃食的只剩断茬,白骨裸露在外与尘土为伴。
他的呼救声引起了旁边的妖化人的注意,妖化人猩红的兽瞳锁在了半妖的身上,狰狞着爪牙扑了过去。
半妖见状眼神更加惊恐,两只手紧紧地捏着被血液黏在一起的土块,望着许守靖的眼神中透露着一丝恳求。
然而,许守靖的脚步也只有最初的时候为他略微停了一瞬,随后便继续扛着仇伤云,在大量妖化人的追逐下离去。
许守靖紧咬着牙关,听着背后肢体被撕裂的响动,以及响彻耳畔的绝望哀嚎,俊秀的脸庞麻木,表情却有些自嘲。
我从来都成为不了什么弑龙人。
我能救的人……真的很少。
——
嗖嗖嗖——
漫天银剑倾泻而下,剑刃深入岩石表面,碎石飞散,烟尘飘然。
有着一张魅到骨子里俏脸的白裙女子,巧笑嫣然地站在剑雨之后,手指挑着悬停在四周的飞剑,向前一指——
呼呼呼——
银光落刃,剑雨潇湘。
佘争看着这奢侈的御剑能力,满脸怀疑人生。
还有这么玩飞剑的?你剑坏了不心疼的吗?
因为衣袖被钉在峭壁上的缘故,佘争刚抽空换上的新霓裳,在他挣脱后再次变成了战损装。
佘争悬浮在半空,手握黑雾爆射而出,直至半空中的南宫潇潇。
“哦呀。”
南宫潇潇葱指轻点下唇,嬉笑道:“我可不擅长对付这种无形的东西。”
话音落下,像是为了回应她这句话似的,炽热的火光冲散了云霄,黑与红两道灵力对撞在了一起。
一黑一红,黑的在左,红的在右,两种截然不同的灵力掀起的风浪融化了高山冰雪。
仇璇玑身前红莲凭空旋转,火焰冲散了黑雾,再次吞噬了一脸懵逼的佘争。
“嘻嘻,小丫头你不错嘛,五行术法能玩到这个地步,以你的年龄已经很妖孽了。”南宫潇潇一副过来人的老成语气说着,狭长的狐媚眼在仇璇玑身上扫了扫,微是一怔:“就是你这修炼问题有点大……”
仇璇玑不认识南宫潇潇,也对她颇为冒犯的语气没有任何反应,在第三次把佘争打进山崖后,视线瞥到妖化大军中浴血前行的许守靖。
许守靖对付妖化人算是很有经验了,每一枪……以枪带剑,轻松砍断了妖化人的脖子。可就算再有经验,也耐不住人多,尽管脚步不曾减缓,但从他不断起伏的胸膛也能看出,体力的消耗是相当的高。
哗啦——
伤痕累累的道服老头又一次从石堆里爬了出来,面目狞狰,开始凝聚黑雾。
一招鲜吃遍天了属于是。
南宫潇潇秀眉一条,嫌弃道:“这家伙怎么比天宫那群老不死的还难死,真是服了”
她不耐烦的手中结印,万千飞剑由竖改横,就要再来一次‘万剑齐发’,可却被仇璇玑挡了下来。
南宫潇潇眼神疑惑地看着她。
仇璇玑淡声道:“你去帮靖儿。”说完,也不管南宫潇潇是否同意,红莲浮动,手臂缠上燃烧的火线,便向佘争飞去。
“???”
南宫潇潇在原地愣了下,气得在虚空跺了跺脚:“小丫头片子怎么敢这么傲!你又不是我姐姐!本姑娘做你祖宗都够了!”
她看了眼妖群中逐渐开始吃力的许守靖,翻了个白眼,脚尖点着一柄银剑飞了过去。
——
黑枪浴血挥舞,黑血遍地成河。
许守靖深感自己的衣服不能要了,这可是楚姨送他的……嗯,姜容月那件缝了头发的他没敢穿。
随着妖化人越来越多,在这种容易引发雪崩的地形他又不敢用‘地形破坏’,化水境的灵气根本跟不上消耗的速度,连带着挥枪动作都慢了许多。
许守靖拔出重枪,把一头停止呼吸的妖化人踩在脚下,正打算喘口气,忽然听到背后再次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兽嚎。
“嗷呜……”
“嚎——”
你搁着恶龙咆哮呢……
许守靖仰天叹息,这也来得太快了吧。
嗖嗖嗖——
银光如雨,落刃只在弹指一瞬。千刃如箭矢钉入地面,蜂拥而至的妖化人潮顷刻间倒下了七七八八。
南宫潇潇坐在飞剑上,两条小腿在半空来回晃荡,望着许守靖的目光满是促狭:
“嘿,小靖子,你这回可是被我救了,你要怎么谢我?”
许守靖面无表情地抬头看了一眼,默默移开了视线。
白的……
南宫潇潇蹙了下眉,语气很是不满:“你倒是说句话呀?兔子被救了还知道自我献身做成兔头呢。”
那是被你吃了吧……
许守靖叹息了一声,无奈道:“你又走光了。”
南宫潇潇俏脸一红,连忙并拢美腿,脑海中浮现出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不由得嗔怒道:
“滚滚滚,赶紧滚,本姑娘还要收拾妖化人,没空搭理你。”
许守靖这会儿倒没像之前那样再挖苦她,星眸平淡地注视着南宫潇潇,轻声道:
“谢谢,回头请你吃鱿鱼串。”
南宫潇潇抱臂托着胸脯,身边银剑飞舞,没有对这句话做出任何反应,也不知道听到没听到。
许守靖注意到肩头上的仇伤云在刚才的浴血杀妖中昏了过去,也没时间继续待下去了,甩了下神净罚天上的黑血,收回琼玉阁,便要离去。
他刚抬起步伐,却听到空中的白裙女子忽然出声:
“三十串。”
许守靖脚步一顿,微转过头,发现南宫潇潇身边银剑如雨,有条不紊地射向那些妖化人。
但她依旧没有转身,看不到她的表情,说这句话的语气也很平淡,搞不明白其中用意。
许守靖沉吟了片刻,笑着回道:“五十串也答应你。”
话音落下,这回许守靖没有再停顿半分,扛着仇伤云几步穿过城门,不见其踪影。
南宫潇潇坐在飞剑上,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轻哼了一声:
“就这还想骑我呢,五十串就把我打发了?”
城楼上,留京的朝臣与身披甲胄的老将军扒着城墙的垛口,望着战场上几乎一面倒的形式,很没形象地连连叫好。
“好!不愧是圣上,这火力!”
“真好啊!那个白裙女子到底是谁?同时操控那么多飞剑的御剑之法,某还从未见过!”
刘公公看着许守靖离去的背影,视线停留在晕厥过去的仇伤云身上,略微琢磨了下,悄声无息的退了下去。
脚步十分轻微,在那加油助威的朝臣与将军完全没有察觉。
……
……
紫陌城北门烽火连天,时不时传出的炸响,都在提醒城内为数不多的百姓,这是战争。
嗯,虽然攻打方被碾压了,但它依然具有战争的特性。
许守靖抱着仇伤云在楼宇飞檐上疾走,好久没玩跑酷有些生疏,不过仇伤云因为年龄关系,体型甚至比余娇霜还要娇小,即便抱在怀里,也只是觉得捧了份棉花糖,丝毫感受不到重量。
与北门城外不同,皇城内部甚至看不出一点硝烟的痕迹,平静的就和一成不变的日常一般。
许守靖久违的来到了梦江池,白雪覆盖着岸边,湖面平静无波澜,边缘结上了一层薄薄的薄冰。
许守靖略微扫了下,便踏着木桥走到了跟水榭亭子中。
他让仇伤云躺在木板上,伸手沾了些水,用灵气洗涤掉冰冷,确认水温适宜后,帮仇伤云洗净了脸上的血污,犹豫了下,伸手开始解被血浸染的云袍。
“嗯……”
仇伤云梦呓般的嘟了嘟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身体本能一颤,猛地睁开眼睛,在许守靖诧异的目光中,捂着衣领连连后退。
他看了看自己被半解开的衣袍,白净的小脸陡然一红,不知所措地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小扏:
“你……我……你……”
“呃……你醒了。”许守靖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腮,看到仇伤云还在混乱,心中暗叹“小孩子居然还知道害羞”,想了下张口想要道个歉。
“抱歉,我不……嗯?”
许守靖正在心中措辞,话到嘴边都说出了口,忽然眉头一皱停了下来。
他微眯着眼睛,眼眸在仇伤云紧紧捂着的衣领处扫过。
白色云袍之中露出来的是一层薄薄的布料,微鼓的小荷包印着一朵绽放的波斯菊,花蕊顺着丝滑线条而下,勾勒出尚显青涩的躯体。这分明是——
“你个大男人怎么穿肚兜啊?”许守靖一脸诧异。
“啊……我……”仇伤云小脸红得像是被蒸过了一样,头顶冒着白烟,面对许守靖这过于直白的话,他脑海中灵光一闪,慌不择言道:
“兴趣……对,我的兴趣是穿肚兜……”
“……”许守靖。
你姐知道你的兴趣吗?
话说出口,仇伤云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不得了,红晕的小脸变得煞白,急得眼泪都下来了。
“我……我不是兴趣……我是兴趣……”
仇伤云凌乱了。
就在许守靖打算上前一探究竟时,一个略显沉重的脚步伴随着叹息走了过来:
“许公子,还是由我来解释吧。”
听到这个声音,仇伤云如获大赦,整理好被许守靖弄乱的衣袍,羞答答地冲着他一笑,连忙跑开了。
“……”
你脸红个泡泡茶壶……
许守靖心感莫名其妙,转身看着连着叹息五六声前来的刘公公,轻蹙了下眉头:
“刘公公,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刘公公眼神诡异地看着他,低声道:“许公子,我以为你知道了……”
许守靖也回给了一个诡异地眼神:“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但是上回你明明就跟殿下……”
“我跟他怎么了?”
“算了……还是听咱家慢慢跟您说吧。”
许守靖撇了撇嘴,拉了张旁边的石凳坐了下来:
“早这样不就完了吗……快点说。”
刘公公看着许守靖恨不得抓一把瓜子听故事的表情,被噎得不轻,微顿了下,出声道:
“说来有点话长……”
“没事儿,你长话短说,反正璇……圣上一时半会儿还打不完。”许守靖很无所谓地摆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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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公公抬头望着湖泊,眼神有些迷蒙,似是在回忆,他低声道:
“这事儿要从赵王殿下出生时说起……许公子,您应该知道,先帝独宠陈皇后一人的事情吧?”
许守靖从琼玉阁掏出一把瓜子,一边磕着,想起初入京城时,荆铭给自己科普的那一堆事情,点了点头。
刘公公看了眼那把瓜子,默默移开视线,继续说道:
“本朝在圣上之前,其实是没有女子当政的先例……而先帝又一直想要传位给陈皇后的子嗣,所以一直期望生下的是一个儿子。”
“这跟仇伤云女扮男装有什么关系呢?总不能他扮成女的,就真成女的了吧。”许守靖分了一半瓜子向刘公公递去,回想着刚才仇伤云拼了命掩饰的样子,差点没笑出声。
刘公公抬手婉拒,叹声道:“其实这都是无心之举,将错就错……先帝直到仙去前,都一直想要一个与陈皇后的儿子,奈何老来得子,等到陈皇后生产那日,先帝提着最后一口气也要看看是不是儿子。”
“可等到陈皇后生产完,先帝已经抬不动手,看不清东西了,只能问身边的人,究竟是皇子还是公主。产婆还没来及回答,陈皇后便哭着大喊‘陛下,是皇子!’,结果先帝仙去时,便给了赵王的封号。”
“……”
许守靖嗑瓜子的动作僵在半空,眼中满是怪异,他忍不住问道:
“在那之后呢?”
“在那之后……”刘公公叹息了一声,“便是遵循遗诏,让圣上回来继位,暗地里还有着等赵王殿下及冠,传位于他的圣旨。
陈皇后也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圣上,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一直让赵王殿下以男装示人,直到圣上继位三年后,才随着先帝逝世。直到最后,圣上也没发现赵王殿下是女身。”
许守靖闻言,一时间没绷住笑了出来。
也是,璇玑有些地方是挺蠢萌的。
比如楚姨明明是让自己来给她找不痛快,她偏偏以为是让来帮她的。
……
……
火光漫天,沙尘掩灰。
在不知道多少次被超高温的赤焰焚烧后,佘争干枯的身体倒下,化为了一滩粉末。
仇璇玑光洁的额头流出细汗,她抬手抹去,转身打算离去。
轰——
忽然间,仇璇玑身子一顿,细腻白皙的皮肤肉眼可见地铺上一层红晕,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业火,因为过度爆发灵力,半息不到的时间就席卷了全身。
“喂,小丫头你刚刚还让我去帮小靖子,看来你自己也不怎么行嘛……”
南宫潇潇坐在剑上,悠闲地飞了过来,正打算再多阴阳怪气几句,忽然发现仇璇玑体内的灵力十分紊乱,似乎已经处于爆发的临界点。
她眼神微愣,蹙眉道:“我本来还以为你只是修炼出了岔子,现在看来是道心的问题……”
仇璇玑粉面潮红,娇躯周围蒸腾着热气,青丝被汗水黏在了脸上,凤眸再不见之前的清冷,只剩下最原始的渴望与需求。
她抿了下唇,急促的呼吸带动了鼓囊囊的衣襟,红裙飘然转身,脚踩炽火而去,看方向似乎是皇宫。
南宫潇潇坐在银剑上重叠美腿,看好戏一般地嘻嘻笑道:“小靖子,可有你好受的咯……”
话音落下,她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抬头望着天际云端的巨大浮舟,脸色一僵:
“……等下,不会让我去接她吧,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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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个几百字的番外,等会儿或者明天发,不收费……
番外 云儿公主
“再忍一下……皇后娘娘,再忍忍……”
“啊……唔……啊……”
“快拿热水!”
屏风后嘈杂声不绝于耳,凌乱的脚步能听出产婆与医女的焦急。
藤椅上的龙袍男人几度要闭上眼睛,却又强提着一丝气息撑开。
“陛下,您放心,暗旨咱家全都藏好了,您就安心等着吧!”宦官服饰的老太监掐着公鸭嗓,跪倒在龙椅前,声音哽咽,眼眶红了一圈。
龙袍男人没有回话,他现在已经连回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常年吞噬助寿丹药虽然能让他外表依旧年轻,寿命也会相应增长,但神魂的削弱却是任何人都无法逆转的。
“哇……哇呜……”
不知道过了多久,屏风后传出了一道婴儿的啼哭声。
龙袍男人灰暗的眸子渐渐回染一道神韵,他声音嘶哑地开口道:
“皇后……怎么样了?”
刘公公自然不会知道,连忙起身跑到屏风外,询问产婆医女。过了半晌,他跑回来扑倒在龙袍男人面前:
“皇后娘娘无恙!陛下,您放心!”
龙袍男人想要勾起嘴角,但面部已经几乎失去了力量,他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便沉声道:
“是皇子……还是公主?”
声音近乎颤抖,能听出将死之人对于后世的渴望。
产婆满脸喜色的走出来,想要报一声喜,但看到皇帝快要仙逝的样子,觉得不太合适,想换上哭丧脸……好像还是不太合适。
她卡住了。
这时,一名脸色发白的风韵美妇在医女的搀扶下走了出来,刚好听到了龙袍男人的话,眼眶一红,竟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风韵美妇不顾身子的虚弱走上前拥住龙袍男人,声音哽咽,哭的声嘶力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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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是皇子!是我们的儿子!陛下!”
产婆本来还愣在一旁,这下直接懵了。
我刚才接生的……不是您的孩子?
龙袍男人终于笑了,笑的很虚弱,他想揽着皇后,试了几次,却只能微微动一动手指,他放弃了挣扎,断断续续地说道:
“传朕旨意……陈氏为朕诞下一子,有功于社稷……朕甚欣慰,朕昨日曾言,若是公主……取名为云,若是皇子,取名为伤……朕改主意了,此后他就叫仇伤云,封号为赵,封地……南楚!”
南楚!
刘公公身躯一震……陛下他还是没放弃统一玉凉。
“陛下!陛下……!”
宫殿中哭声响彻天际,大璃第十三世皇帝仇殇含笑而终,追封谥号为武,享年九十八岁。
“啊——!”
小宫女抱着‘小皇子’跑了进来,她刚才抱着仇伤云去洗涤血污,没想到……
“皇后娘娘不好了!小皇子他……他没有龙根!”
关于云儿,少说两句
很多人觉得云儿在这里自爆性别很突兀,我知道在你们的视角里,基本上就是“咦,这个角色基本没有戏份,怎么一蹦出来就变成女的了?”
第二卷写到现在13万字,大概到第二卷细纲的二分之一左右,原本到目前为止,应该是靖儿在日常修罗场,顺带办办妖化人的事情,时不时穿插对云儿立志成为帝王的穿插。
也就是说,原计划案到现在这里,云儿的角色塑造应该完成了。
从一个闲散王爷,变成一个励精图治的帝王,与仇璇玑顺利交棒。
等到之后的某一卷,靖儿回来看时,云儿已经成长为了大姑娘,小时候对靖儿的微弱情愫爆发,然后与璇玑姐妹相争,但碍于害怕姐姐,只能耍一些小心思……例如趁着姐姐姐夫睡觉的时候钻被窝,还让宫女打掩护,结果刚好被楚姨给撞上……
这是一个相对完整的成长线,跟李无仙很像,但李无仙是开局就满级,云儿是真的一点一滴积累起来,也是本书唯一一个真正从零开始成长的角色。
但现在我对塑造云儿这件事很抵触,或者说本能的恐惧,ptsd了属于是……
只要想下笔刻画一些角色形象,就会感觉她在我心中已经崩了。
其他角色都是活着的,他们自顾自的在推动剧情,我只是个工具人,就算没有我,他们在什么时候做出什么事情,都不需要我来刻意掌控。
但云儿,我却感觉她像是一个陌生人。
我不认识她,我不了解她了……那我怎么写她?
与其乱写一通导致整本书崩掉,那就把原有的剧情写完,顺利结束吧
……等到完本之后在番外里留个念想,这是目前最好的解决方式了。
总的来说……我对不起她。
这本书是我的出道作,很多地方都不成熟,包括我的心理素质。
有的时候,道理都懂,知道自己不应该在意评论。但还是忍不住去看,看到别人喷会感到伤心生气,看到读者走会失落,看到有人支持会很开心……
分歧点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第一卷写了17万字,一路看过来的读者知道,第一卷原计划20万字。
这里面有一个双重小伏线。
都知道苏浣清当时一眼就看出靖儿的五行绝脉,但赵扶摇、仇璇玑、虞知琼……等等都没有做到。
苏浣清有一个小副本,是因为一些历史遗留原因,能看穿“本质”。
缺少的那三万字剧情,我说过是苏浣清的剧情,其实是苏浣清跟云儿的剧情,苏浣清与云儿见面,苏浣清看穿云儿的本质,但是因为性格原因并不说穿。拉云儿真实性别的期待感,过渡到后面云儿的成长……
这是第一重。
之后轮到苏浣清的主场卷,其中一个小副本就是在写前因后果的时候,提一句“苏浣清看穿五行绝脉、跟仇云儿的本质”,这种很细微的伏线,能引起读者很大的反应,就真的是“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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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时还觉得自己这个设计很nb……现在删了。
包括苏浣清后面这个小副本,我也不知道该不该留,因为没有跟仇云儿互动的那一段,只有一重伏线,冲击力相对会很小……
第一卷喷仇云儿最狠的时候,非要说靖儿给小云儿拉皮条,导致我根本不敢写她跟其他女主的互动,这是我的原因。
后面你们也知道了,因为删了一大段剧情,导致打斗情节堆积,原本靖儿应该慢慢调查仇继身份,变成直接强行切入,弄得智斗不智斗,不伦不类,靖儿的成长线——对现实没有实感——人被杀就会死,也没有很好的体现。
老实说就觉得自己很失败,这些精心设计的东西写不出来,很对不起这个角色。
都知道我有点文青,有点倔强,作为一个作者,不想有一丁点剧透。
开这本书两个月了,我从“一丁点都不想剧透”,到现在“说吧,累了”,这也算是成长吗?
不算是抱怨……主要是反省自己,后面剧情要写好,不能再出现前面一样的食物。
对不起。
还有……最后说一句,关于仇璇玑那个选择我可能要改一改,之前写的时候发烧了,神志不清,那段写岔了,本来是感情升华的重要转折点,结果搞得很平淡。
理想中六万字存稿比较好调整……但我现在零存稿……哎
对不起,这是我最后一次道歉了,以后我想写的不需要道歉,就像我之前立的“道志”,我想把这本书写火……但立flag总归是不太好,所以先给拔了。
正文见。
第三十五章 仇璇玑
在过去的一个月中,仇璇玑从来没有这么放纵过自己,曾经她从未缺席过一次早朝,但现在只要早晨醒来稍有兴致,便让侍女找种种理由替自己推掉。
虽说该处理的政事依旧没有耽误半分,但她仍然感受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
那是一种挣脱了过去束缚与枷锁,变成了全新自己的新鲜感。
如果用一种花来形容楚淑菀,那大概是红蔷薇,她永远都是那么的顺从自己的本心,爱她所爱,不受拘束。
仇璇玑过去很羡慕楚淑菀,因为自己做不到那样洒脱。
在师尊的眼里,她是一个教科书般的好学生,从不追名逐利的淡薄性格,也造就了她进境速度远超同辈。
同样的,在先帝与陈太后眼中,仇璇玑也是一个值得放心托付的乖乖女,所以先帝才选择把身后的位子交给仇璇玑,只因为先帝知道,仇璇玑一定会听自己的话。
陈太后也放心的将先帝嘱咐全盘托出,甚至直戳了当的告诉她,你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以后的仇伤云。
仇璇玑从来没有反抗过,或者说她觉得自己也不应该反抗,这都是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她抛弃了最喜欢的修道来完成父皇的嘱咐……她固执的认为师尊那套‘仙凡相隔’的理论是对的,即便这两者都让她满心疮痍,有道不能行。
可她心中真的是这么认为的吗?
或许,道心破碎的郁结之处就在于此。
就像那一日,仇璇玑问许守靖,‘我该有怨言吗?’
仇璇玑问出这个问题,是因为她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有怨言。
她从来没有做出过自己的选择,她只是做出了应该作出的选择。
所以,在面对佘争阴险的二选一时,仇璇玑又犹豫了。
作为大璃女帝,她应该为了整个大璃着想,即便舍弃的是亲弟弟……以民为本,这是父皇教给她的;但作为一名姐姐,她的情感告诉自己,哪怕用整个大璃的性命来交换,也比不上许守靖与仇伤云一根汗毛。
正是因此,当仇璇玑听凭着本能,对那些半妖施法时,她终于反应了过来,自己从来都不适合当一名人皇,师尊给予她的道,也并不是自己想要的道。
把这个道理教给自己的,正是那个年龄小到甚至可以叫自己‘姨’的少年。
她第一次作出了自己的选择。
这是第一次,但不是最后一次。
——
白雪皑皑,湖泊无澜。
水榭亭亭,木桥连绵。
经过硝烟洗礼的飞禽停在枝头,用弯弯的小爪子挠着脖颈;被冻僵的白尾灵鱼撞破冰层,在溅起阵阵涟漪后,重新回到水中;廊亭中独留的黑袍公子,倒头躺在宽椅上,背靠着梁柱,后脑枕着两臂,半眯着眼睛昏昏欲睡。
站在结了一层冰霜的木桥前,仇璇玑眼前场景恍惚变幻,似乎看到了两个月前,自己在廊亭中与黑袍少年第一次对话的虚影。
那时候,她固壁自封。那时候,他强闯心房。
吱呀——
她步履盈盈地踏上木桥,仿若雪中散步的仙子。
大雪从未停歇,纷飞的雪花宛若飘荡在空中的鹅毛,美丽又壮观。
但这些书情画意的‘鹅毛’,还未触碰到仇璇玑红裙肩头,便化为了一滩清水。
那是业火,也是热情。
仇璇玑轻缓地来到黑袍少年跟前,业火依旧像是吞噬理智的野兽,在血管经脉中剧烈燃烧着。那双凤眸看着黑袍少年的,却格外的清澈。
一阵风来,光秃秃的枝条摆动,驱散了在此歇脚的飞禽。
“嗯……”
黑袍少年眉头皱了下,半睡半醒中似乎感知到了有人在前。他睁开了睡眼朦胧的桃花眸,就看到了一张清冷绝美的脸庞。
“……你打完了?”黑袍少年尴尬地挠了挠腮,伸头往眼前女人背后瞧了瞧,故作懊恼地瘪嘴道:“刘公公怎么走了也不叫我一声,这冰天雪地的,要是把我冻到了还怎么给璇……师叔治疗业火?”
扑哧——
仇璇玑没忍住笑了出来。
霎时间,仿佛暖春冰雪融化时的万紫千红、又好似烟花升天后顷刻间的耀眼璀璨,美艳而不可方物。
她从来不是一个爱笑的人,但见到喜欢的人,无论对方说什么,总是会露出笑容。
喜欢,从来不会骗人。
“佘争让我做一个选择。”仇璇玑收揽起笑容,又恢复成原先清冷淡漠的模样。
许守靖微愣了下,没有出声,静静等待她说下去。
“半妖与妖化人之间,半妖还存在救回的可能,而整个大璃的妖化人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仇璇玑细腻的皮肤攀上红晕,因为业火的缘故脸颊有些发烫,但她还是平静地继续说道:“他让我在仇伤云与大璃子民之间做选择,如果我选了仇伤云,他就放了整个大璃的半妖,反之,就杀了仇伤云。”
“那么,你的选择是?”许守靖一脸严肃,十指交叉用手背托着下巴。
“我的选择……是你。”仇璇玑摇了摇头。她转过身,将红裙裙摆舒进腿弯,几乎紧挨着肩膀的姿势坐了下来,出声道:“直到刚才我才发现,其实什么都不重要,哪怕大璃亡国,只要你跟伤云好好地,我就别无所求……我几次想要开口选择仇伤云,但看到那些半妖求饶的样子,我选择在你身上赌一把。”
“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仇璇玑低垂着眼帘,出声道:“我看出佘争的目标其实是我,只要我做出选择,他一定会食言的同时杀掉仇伤云与半妖,以此来击溃我的内心……我作出对那些半妖施法的样子,就是为了引佘争出手,我相信只要你看到了,就一定会救下仇伤云。”
“你怎么知道我来了?”许守靖瞪大了眼睛,满头问号的看向仇璇玑。
仇璇玑没有回答,视线下移停在了他的腰间。
许守靖顿时恍然,把腰间的龙浔牌拔了下来,拿到面前,出声道:“是因为龙浔牌?”
仇璇玑脸色微红,语气依旧清冷:“你跟我打了不少龙浔牌……我其实都看到了,但却故意没有接……一是因为刚好仇伤云失踪,我顾不过来。二是……”
她顿了下,察觉到许守靖疑惑地目光,脚尖轻轻划着地板,悄然移开视线:“二是……我觉得只要我不接,你就一定会过来找我。”
“……”
许守靖有些无语,遥想一天前,他还在心中信誓旦旦的说‘璇玑不是那种看到龙浔牌亮却故意不接的人’。
这脸打得,啪啪响。
仇璇玑用余光偷瞧着许守靖无语中的侧脸,若有所指地说道:
“我业火又来了。”
“?”
许守靖恍然回神,偏过头一看。
果不其然,仇璇玑白皙无暇的肌肤微微发红,冰天雪地的笼罩下,天鹅颈与光洁的额头冒出了一层绵密的细汗,被掖好的红裙有些褶皱,似乎是那双丰腴的美腿在来回摩挲。
“那……回房间?”他以试探的口吻询问。
仇璇玑却摇了摇头,沉吟了片刻,忽然转过身子,目光炙热地凝视许守靖,问道:
“我今天意识到,我不适合当一名人皇……我的内心,其实一直在渴望淑菀的活法。”
听到突然冒出楚姨的名字,许守靖脸色一僵,胸前忽然贴上一只白皙的玉手,还没来记得反应,就被按到了背后的梁柱上。
咚——
后脑与红漆梁柱进行了亲密地接触,许守靖一时吃疼痛呼出声,想要伸手摸一下看看有没有肿起大包,两只手却都被细腻光滑的触感覆盖。
许守靖试着挣脱了几下,却没能让按着他两只手的小手移动半分。
一阵香风扑鼻而来,许守靖瞪大了眼睛,一张好似上天艺术品的容颜近在咫尺,一呼一吸清晰可闻,扑打在皮表上,隐隐还有些发痒。
“嘶……”
许守靖闷哼了一声,因为距离太近不敢动脖子,只能尽量让眼球向下转,就看到了红裙掩盖下的底盖,狠狠地压在自己毫无防备的大腿上。
“靖儿。”仇璇玑动作十分强硬,里里外外都透露着不允许被拒绝的强势,语气却格外轻柔:“你嫁给我吧。”谷
“……”
许守靖花了几秒钟理解这句话的意思,盯着那张只要稍稍探头就能触碰到了绝美容颜,犹犹豫豫地说道:
“仇师叔……你是不是说错台词了?”
仇璇玑按着许守靖手背的五指轻轻捏了下,微红着脸移开视线:
“也可以是你娶我。”
许守靖左右看了看,确认没有人后松了口气,干笑了一声:
“在这里?这不太好吧……”
仇璇玑看到许守靖故意岔开话题,脸上倒没有展露出意外,平静道:
“我知道你在顾忌什么。”
许守靖心脏漏跳了一拍,故作不解的眼神看着她。
仇璇玑凝视着许守靖的眼睛,出声道:“我知道你现在对我的感情还不深,至少远比不上淑菀……你对我示好,恐怕多数是因为我的容貌……你想全都要,但又顾忌淑菀的情绪。不过没关系……”
说着,仇璇玑凑到了他的耳边,许守靖感受到窜入耳廓的温热气息,浑身没来由地一颤,接着,就听到了情意满满的细语:
“我会让你彻底喜欢上我……喜欢到不会顾忌淑菀的存在,喜欢到我和她之间,你再也做不出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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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叔,你唔……”
许守靖头有些发懵,耳边的低语刚刚落下,他刚想要稍微拉开点距离,那张清冷纯欲的脸颊猛然放大,嘴唇没有任何征兆地被堵住了。
冬日里的冷风吹拂胸膛,树上折返回来的飞禽面红耳赤的望着下方廊亭,似乎也明白便是深冬也有春。
端得是——
攀璇玑而上兮,行游目而下视。
朱唇紧贴,柔荑相结。
恰恰莺声,不离耳畔。
凤钗斜坠,雪肩露出两弯新月。
红裙褪去,亭中堆着一朵乌云。
誓海盟山,搏弄千般旖旎;羞云怯雨,揉搓万种妖娆。
……
……
……
玉南,龙玉门。
楚淑菀坐在木桌前静静翻阅姜容月方才交给她的卷宗,忽然像是感受到了什么,浑身打了个冷颤。
咣当——
门外响起了什么东西坠落的声音,紧接着是一声吃疼的痛呼:
“哎呦……”
楚淑菀为蹙了下眉,偏过头看着紧闭的隔扇门,约莫过了三息,一袭紫裙的姜容月揉着脑袋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被裂开成两半的木盒。
“容月,怎么了?”楚淑菀疑惑道。
姜容月把木盒放在楚淑菀面前的桌子上,轻叹了一声:
“刚刚有点走神,不小心撞柱子上了……感觉心里忽然空落落的,好像是因为小靖不在的缘故,师父,徒儿想他了……”
楚淑菀眉头一挑,看着徒弟就这么堂而皇之,当着自己面开始思念起某个没良心的货色,干咳了一声,故作严肃道:
“想他做什么?那没良心的说不定现在正跟仇璇玑眉来眼去,早把我……你给忘在脑后了。”
姜容月看着师父故意说反话的样子,心中暗笑不已。她当然知道小靖不可能跟仇师叔眉来眼去,她就是故意在师父面前提两句,彰显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毕竟,在那个夜晚之后,姜容月已经下定决心,哪怕言不由衷,也要让小靖说‘容月姐天下第一’。
姜容月走到楚淑菀身后替她捏起了肩膀,柔柔一笑:
“师父,你还在生小靖的气啊?”
楚淑菀轻哼了一声,视线瞥向窗外:“我生他气干嘛?我这个姨又比不上他的仇师叔。”
姜容月揽着楚淑菀的脖颈,下巴放在她的肩头,开始替‘弟弟’说好话:
“师父,小靖不是那种人……他急着去京城,肯定是有什么迫不得已的理由,你就相信他吧。”
楚淑菀本就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听到姜容月的话,心情明显好了不少,只是表面上还装作一副冷漠的样子。
她余光瞟到了姜容月拿进来的木盒,木盒已经摔成了两半,里面空空如也,但外表精致的浮雕,怎么看都不像是凡物。
“这是什么?”楚淑菀伸手拿起来打量。
姜容月也露出疑惑的神情,犹豫了下,出声道:”徒儿也不知道,是染曦捡到的,搞不清楚来历,又觉得很不一般,就拿来给您看看。“
染曦?
楚淑菀愣了下,便想起那个跟着靖儿一同回来的小姑娘。
先天体质就已经能和炼体二境旗鼓相当,确实是块儿修炼的料子,不过一般的功法似乎不太适合她。
楚淑菀眉头紧皱,盯着断裂的木盒看了半晌,“……你就这么给人家弄断了?”
姜容月闻言连连摇头:“不是的,染曦给我的时候就是断的。”
楚淑菀眉头皱的更深,最近龙玉门实在是发生了太多事情,已经有点草木皆兵了。
万妖山的鬼妖冲阵缘由至今尚不明了,大阵虽然在她安排的那几名弟子疯狂输送灵力之下,勉强算是安稳了下来,但那柄灵刀什么时候会不会再次失控,至今都是未知数。
可以说,万妖山的大阵现在完全是在强撑着,很有可能会因为某一个契机而爆发,到时最先遭殃的无疑是大璃的百姓。
想到这,楚淑菀又想起师尊无时无刻都挂在嘴边的“人间事,人间了”,不以为然地嗤笑了一声。
若那真是无上仙道,初代门主又为何要让后世徒孙看守龙玉门?
这么简单的道理,居然都想不明白,道从来都不靠别人给予,而是靠自己去走。
“师父?”姜容月看着楚淑菀莫名其妙地在笑,忍不住担忧出声。
楚淑菀回过神,摇了摇头:“我没事,这东西先放我这吧,天色已经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姜容月迟疑了下,对楚淑菀回了句“那师父你也早些休息”,便起身退去。
隔扇门再次合上,风儿吹袭枝叶,发出“咔吱咔吱”的声响。
楚淑菀玉手托腮,另一只手来回把玩着木盒,思绪却早已不知道偏到哪儿去了。
“靖儿……”
一声夹杂着无尽思念的叹息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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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间那首诗,我瞎改的,水平有限,直接拿原文不太符合场景,凑合一下吧……
第三十三章我重写了一千字,可以回去刷新一下,反正也没收费,就看看呗,跟这章前面照应;
接下来要写一段日常感情戏后,各种意义推上高潮……有点难写啊,我要好好捋一捋。
第三十六章 約束
入夜。
残月挂在云端,铺天盖地的雪幕终是停歇,飞檐瓦片的棱角仍然堆着积雪,游廊边缘的阶梯被黑夜中颇为亮眼的雪白磨平。
今年紫陌的冬季比以往似乎要冷了许多,夜风透过梅花格栅窗,吹进熏香萦绕的室内,那一抹凉意让躺在床榻上的人影微颤。
许守靖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目光呆滞地盯着天花板。
被褥中明显有一股沁人心脾的幽兰芳香,仅凭这一点,就能探出这被子主人躯体美妙之一二。
然而,许守靖此时却没有一丁点因为被褥的香味而感到旖旎。
他的余光瞥到了自己被随意扔在桌子上的那件镶着金边的黑袍,呆滞的目光渐渐变得空洞。
直到半个时辰之前,他跟被子的主人从室外到室内,从冰天雪地围绕的水榭,再到熏香萦绕的寝宫,从站着到躺着,从被迫再到自愿……
如今只是用她的被子而已,对比之下,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哗啦——
耳畔传来了离开水面的声响,在寂静的黑夜显得格外清晰。
许守靖下意识伸手抓紧了被子,微偏过头,眼底有几分警惕。
外屋门缝透着一道暖黄色的光亮,沐浴完的女人似乎抬脚离开了木桶。
约莫过了两三息,门缝处的微光轻轻摇曳,眨眼间,整个屋子失去了最后一丝光明。
许守靖见到她吹油灯,没忍住又往被褥中缩了缩。
哒……哒……哒……
缓慢而富有节奏的脚步声响起,许守靖目光紧盯着门缝,攥着被子的双手骨节发白。
脚步声的主人没有穿鞋,可能是因为刚出浴的关系,每走一步,还带起了些许溅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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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
细小的门缝渐渐扩大,蒸腾的白雾像是找到了宣泄口子,不停地往外冒。
如精雕玉琢般的莲足率先踏了出来,圆润小巧的拇指上垂露着的水滴滑落至地面,脚踝往上还隐隐冒着些刚出浴的雾气,轻薄的睡衣红裙恰巧掩到膝盖,遮住了大片美好风景。
仇璇玑把未晾干的发丝挽在耳后,清冷的凤眸瞥了眼床上的许守靖,看到他瑟瑟发抖地抓着被沿,眼底冒出一抹莫名。
她伸手系住了腰间的丝带,原本宽松耸拉下的衣袍拘在了身上,再一次勾勒出了完美的身材曲线。
房间内没有任何照明,能够依赖的就只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的些许月光。
似若白霜的月光映照在仇璇玑的左侧,毫无遮掩的天鹅颈与清冷纯欲的侧颜,幽深白皙的肌肤,更显了一分宁静与唯美。
温水洗凝脂,月照出浴容。
美人出浴时最美好的描写莫过于此。
许守靖眼神有些发愣,直到与那双自带君王威严的凤眸对上视线,才恍然清醒。
一般在这种时候,应该说些什么来着?
许守靖觉得对于此生第一个女人,应该给予的不只是温暖的胸怀,还应该有语言的关切,以及往后余生的承诺。
这些都是他前世甚至今生,曾经在内心演练无数次的事情。
然而,当事情真的发展到这一步时,许守靖才发现……理论终究只是理论。
他甚至大脑空白到,没办法自然地说出一句“喜欢”。
说到底,他这个理论派也没想到自己居然骑马坐高铁的一天。
别看他平常敢对楚姨上上手,闲着没事儿对容月姐亲几口也没什么心理压力。
但这毕竟只是刚刚站在击球席,又不是只有安全上垒这一条出路……还有牺牲短打呢。
许守靖此前就一直在做着“牺牲短打”的拉扯。
简单来说,理论知识相当丰富,但真上手有点怂。
所以当许守靖莫名其妙来到一个‘被迫’的位子时,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在干什么……
“靖儿,你在想什么?”
“啊……没什么。”
许守靖正在疯狂做着头脑风暴,眼前虚影一闪,红色睡裙的仇璇玑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面前,玉手按着床沿,躬着身子,眼神有些不解。
滴答——
温热的水滴砸在许守靖的眼角,顺着脸颊滑落,月光下,看着像是在悲伤的哭泣。
有一说一,许守靖确实挺想哭的,他望着一眼看不到尽头的雪峰峡谷,默默吞咽了一口口水,强提起一丝勉强的笑容:
“仇师叔……”
“……”仇璇玑目光平淡,没有回话的意思。
许守靖一愣,略微琢磨了下,试探道:“璇玑?”
“你说。”仇璇玑清冷的美眸露出了一丝满意,膝盖压在床上,微微一用力,便爬了上去。
“呃……我是想说…哎?”
许守靖眼睁睁看着仇璇玑掀开被子,就这样堂而皇之当着自己面钻了进来,心底有些无语。
他感受着肩膀贴着肩膀的温热,犹豫了下,还是很不要脸地问道:
“璇玑……我们这样会不会太快了?”
仇璇玑偏头望着他,低声道:“你不喜欢?”
“……”
这让人怎么答?
许守靖暗念了一句‘男人不会骗自己’,尴尬地说道:“怎么会不喜欢,我的意思是……”
他话还没说完,仇璇玑眼底闪过一丝明悟,螓首轻点,善解人意道:
“我明白了……你是害怕淑菀知道我们的关系会生气,所以想让我先不告诉她。”
“……”
许守靖再次被噎住了。
我是把话全写在脸上了吗……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窸窸窣窣……
许守靖苦笑的表情一怔,锦被中的手似乎被身旁的佳人握在手心,偏头一看,就发现仇璇玑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一双剪水凤眸在黑夜中灿若星辰,目光灼灼,仿佛蕴含着无限情意。
“我答应你,如果没有必要的话,我不会告诉淑菀你是我的夫婿。”
她顿了下,又轻声说道:“作为交换,你要答应我,以后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不许想着淑菀。”
“……”
许守靖视线微微下移,他明显感觉到握着自己手的细腻小手开始用力掐着柔软的虎口,从仇璇玑表情上来看,似乎完全是依靠本能的下意识行为。
女人都是水做的,但其中含量是不是有一半多都是醋?
“我尽量。”许守靖轻叹了口气。
仇璇玑也没有过多逼迫他,心中倒也知道让许守靖不想楚淑菀有些强人所难,不过只是提上一嘴,让他有这么一个意识也算是达到了目的。
毕竟谁也不希望在运动的时候会被当成另一个女人,这只是以防万一。
仇璇玑伸出手让许守靖靠在自己的肩头,在对方一脸懵逼的注视下,轻声道:
“睡吧,靖儿,你今天也累了。”
“……”谷
所以说,你的角色跟我是不是反了?这不应该是我该做的吗?
许守靖挣扎了几下,却怎么都挣脱不开仇璇玑的臂膀。
他有些怀疑人生似的叹了口气,凭着男人最后的倔强,勾着头埋首宏伟柔软的雪山峡谷,颇为郁闷地闭上了眼睛。
这样还差不多……
……不过好像有点喘不过气啊?
……
……
翌日一早。
当许守靖被清晨的耀眼阳光刺醒时,一睁开眼,就看到了脸带红晕小女官正满眼好奇的打量着自己。
听小女官的解释,仇璇玑似乎一大早就跑去上早朝了,就在许守靖还沉浸在睡梦中的时候。
许守靖自打停止习武以来,也不知道有多久没在天还没亮的时候起来了,对于仇璇玑勤奋自律的作息,也只是略感佩服,但却没有羡慕。
在小女官的服侍下洗漱更衣后,许守靖略微思索了片刻,觉得自己留在皇宫也没什么事干,便决定回自己留在紫陌那栋宅子看看,他昨天还特意叮嘱南宫潇潇要把摇摇安全的接到那里。
久违的在皇城的飞檐围墙上跑了一会儿,许守靖穿过侍卫在打瞌睡的大门,来到了自己所熟知的朱雀街。
此时的朱雀街与昨日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也不知道那些连夜撤离的百姓是怎么得到的消息,居然又在一夜之间撤了回来。
你们搁这反复横跳呢。
街边几个棉衣打扮的侍女在扫着雪,原本寸步难行的地面已经变得相当干净整洁,估计是不会再出现像鱿鱼摊主那样车辇陷进雪洞的事情发生了。
许守靖在紫陌的熟人不多,能叫得上名字的更是没几个。
不过前些阵子,他每隔四天都要走这条路前往皇宫为仇璇玑镇压业火,再加上自己本身相貌与行头不凡,时间久了,难免会有人记住,就像是鱿鱼摊主那样。
“公子,好久不见哩,奴家这里新拉了一批质量上乘的布匹,要不要看看?”布商的妻子满面笑容地朝许守靖打着招呼。
“公子,上回你帮我跟卖布的调和,我还没好好谢谢你,要不要拿两串糖葫芦?”扛着草靶子的伙计笑着搭话。
许守靖笑着一一回绝,一边与他们打着招呼,来到鱿鱼摊主的摊位,开口就要了五十串烤鱿鱼。
他可没忘记之前答应南宫潇潇的话,让她出手处理那些妖化人的代价,可是五十串鱿鱼。
“……”鱿鱼摊主。
您看我这炉子像是能烤五十串的样子吗?
不过,许守靖毕竟对他有恩,鱿鱼摊主再三确认不会有凉的风险,一脸热血的拉了下头上的布巾,拼着歇业开始狂烤五十串烤鱿鱼。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五十串冒着热气的烤鱿鱼串被许守靖收回了琼玉阁。
许守靖交完钱,看着躺在椅子上喘气的鱿鱼摊主,道了声“辛苦了”,便转身离去。
时隔一个月,再次回到旅程开始的院子,许守靖望着那扇紧闭的大门,有些感慨的叹了口气。
他转过头,看了眼旁边同样大门紧闭的将军府,心中却是在想虞知琼跟余娇霜在做什么,盘算着抽个时间上门问候。
毕竟再怎么说,他也算是人家名义上的师父。
许守靖望着那扇大门,在琼玉阁中掏了半天钥匙也没找到,虽然直接叩门让侍女来开门也不是不行,但那明显太闷了。
犹豫了下,他翻身而上,从自己家大门的侧墙翻了进去。
旁边的路人都看傻了,正在犹豫要不要报官,谁知道在此地驻扎已久的小商贩听了,一脸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害,那位公子就是这间宅子的主人,报什么官。”
路人一愣,不解道:“既然如此,那为何又要翻墙?”
“这谁知道,可能是兴趣吧,俺就没见他走过门。”
“……”
——
屋子中的气氛有些沉闷,即便久违的晒到了暖阳,依旧让端上菜肴的侍女感到身体发寒,把食物放置好后,一刻不敢停留,小步离去。
这沉闷的气氛,主要是源自于餐桌上一个坐着、一个站着的两个女人身上。
两个女子皆是白裙,但所展现出的风情却大不相同。
坐着的女人身材稍显高挑,白衣仙裙穿在身上,展露着无法形容的出尘气,奢华的身材曲线能撑爆人的眼球,乌黑顺滑的三千青丝垂至肩头,一张完美无瑕的容颜,搭配寡淡无澜的清澈眼眸,好似天宫仙子落入凡尘。
她轻捏着白瓷茶盏的杯脚,举到红唇边微抿了下,偏头瞥了眼旁边端端正正站着的女子。
站着的女子感受到她的视线,弯弯的睫毛一颤,狭长的狐媚眼明显透露出了几分慌张,连忙拖着水韵的身段儿往后退了几步,鼓起的衣襟因为她的动作波涛汹涌,从裙摆下伸出的小腿不断颤动着,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女子的惶恐。
一股名为冷场的气息遍布了整个屋子,便是餐桌上十八道冒着热气的珍馐美馔,也未能驱逐这份冷意半分。
良久,赵扶摇将白瓷茶盏放在木桌上,又合上了茶盖。感受到背后女子毫无掩饰的惶恐,她平淡道:
“你不必这样,本帝现在只是凡人之躯。”
南宫潇潇紧靠着墙壁,眸中警惕不减半分。
你都又开始自称本帝了,连怕还不让我怕一下了?有你这么难为乘黄的吗?
南宫潇潇看着赵扶摇脸上不输曾经的淡漠,忽然对她跟许守靖为什么能发展到现在这样感到很好奇,犹豫了下,出声道:
“你……是怎么变成那样的?”
听到许守靖的名字陡然出现,赵扶摇美眸微怔了片刻,低声道:
“你不需要知道。”
南宫潇潇一愣,骨子里对八卦新鲜事儿的好奇,压过了求生欲,她走上前几步:
“嘿,本姑娘就是有些好奇,小靖子到底有什么能耐,居然能让那个绝情到仙族灭绝,都没有眨过一下眼睛的女帝大人……”
话还没说完,南宫潇潇对上了赵扶摇那双不含有一丝情感的清澈眼瞳,脸上的调笑表情顿时僵住了。
我疯了吧……居然敢调侃她……
她连忙举起小手在前摆着,一连后退了好几步:
“我不好奇了还不行吗,你别那样看着我……”
赵扶摇收回了视线,拿起筷子,夹住一片莲藕片送入檀口。
南宫潇潇松了口气,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心中犹豫了下,试探道:
“小靖子知道你的身份吗?……算了,当我没问,一看他没心没肺的样子,肯定不知道。”
赵扶摇闻言,沉吟了片刻:“你觉得我应该告诉他吗?”
南宫潇潇一愣,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虽然很细微,但她竟然从这个女人的脸上看到了忧愁!
真的假的……
南宫潇潇抿着薄唇,看着赵扶摇居然真的在苦恼的样子,鬼使神差地劝道:
“我觉得告诉他也无妨……他就是个好色之徒,即便知道了你的身份,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心理波动……更何况那都是万年前的事情了,就算小靖子是天罚一脉的后人,姐姐的责任并不是他的责任,万年前的浩劫也跟他没什么关系……”
赵扶摇偏过头,寡淡地凤眸看不出情绪,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南宫潇潇,语气平淡无澜:
“那你觉得,本帝该怎么告诉他?直接说‘我是你祖先的死敌?’”
南宫潇潇张了张口,无言以对。
咚——
半开的隔扇门发出一道闷响,似乎是有人撞了上去,屋内的两人同时投去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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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天我状态不好,写得好像有点水……抱歉,我要理一下这一卷细纲的后续了……
……关于摇摇的身份有一个我自认很刺激的点,不会发刀。
另外,章节标题是一个有趣的双关语,不知道有没有人能看出来。
第三十七章 弑龙人传说的后续
院子中尚存的薄雪被侍女扫在了一边,树杈上立足的鸟儿被突如其来的轰响吓得四散飞去。
餐桌上的气氛诡异,南宫潇潇一副“完了”的表情,眼神慌乱地盯着门后;赵扶摇目光恍惚,像是将要接受审判似的,缓缓闭上了眼。
“嘶……”
被撞得有些歪斜的隔扇门后,传出了一道因为吃痛而吸冷气的声音。
许守靖捂着额头走进了屋子,一只脚跨过门槛儿,表情有些恼火,嘴里一直嘟囔着“怎么这里也结冰了……”
说完,他发现餐厅中的两人皆是以诧异的视线看着这边,微愣了下,伸手指着自己的脸:
“我脸上有什么吗?”
“没什么。”
南宫潇潇拍了拍鼓囊囊的胸脯,松了一口气,大有“世界末日过去了”的意味;赵扶摇则是一言不发,若有所思的收回了视线。
许守靖眼神莫名其妙的看了两女一眼,十分自然地坐在赵扶摇身边,抬手揽着她纤细的腰肢,轻声笑道:
“在等我回来吗?怎么都不吃啊?”
赵扶摇面无表情地拿了个空碗,挽起袖口露出了洁白无瑕的皓腕,默默地替许守靖布菜。
等到空碗被塞得满满的,她才把筷子放在碗边,伸手推到许守靖面前,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许守靖就像是丝毫没有注意到南宫潇潇愕然的视线一般,搂着赵扶摇的小腰凑上前亲了一口,接着自顾自的开始大快朵颐。
赵扶摇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嫌弃,用手背抹掉了脸颊上的口水。
“……”南宫潇潇。
又开始了是吧,又开始了是吧!
你们这对狗男女……本姑娘真是受够了!
咔嚓——
南宫潇潇忽然起身,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呲呲”声。
她眼神凶悍得像一只小野猫,不满地瞪着许守靖,冷哼了一声,转身朝着屋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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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她就没坐下过,只不过故意晃一晃椅子,想要吸引两人的注意,并且由于不敢瞪赵扶摇,所以把怨念全都锁定在了某个黑袍公子身上。
许守靖又不是聋子,即便没有抬头,也注意到了某个单身乘黄被破防的举动。
“喂,你去哪儿?”
“要你管。”
南宫潇潇赌气般地说着,走到门口时,不过脚步还是诚实地停了下来。
她微偏过头,用眼角的余光看着黑袍公子的动作。
然后……南宫潇潇水灵灵的魅惑眼瞳一滞。
——许守靖看见南宫潇潇要走,自然不可能放她离开。
他快速咀嚼了几下,想要把嘴里的食物咽下,但却一时没掌握好力道,如字面意义上一般,噎住了。
许守靖脸色一阵涨红,目光在摆满了菜肴的桌子上瞟着,正想要说一句开口要水……
“给。”
赵扶摇像是预判了许守靖的行动一样,把盛满水的白瓷被子放在了他的面前。
许守靖也顾不得水温什么的,连忙拿起被子就往嘴里灌,却没想到……这大冷天的,水温竟然刚好控制在了一个不冷不热的程度。
“呼……”
许守靖心中好奇赵扶摇是怎么做到的,便转头看向她。
赵扶摇脸色没有任何变化,拿着一个干净的手帕凑到他的嘴边,细细擦着。
她注意到许守靖的视线,像是读懂了对方的心思,低声道:
“看你吃得快,倒完水用嘴吹凉的。”
语气像是一个长辈在爱护晚辈的口吻,言外之意似乎还有点“你居然还真的噎住了”的无奈。
许守靖不太喜欢被当成小孩子对待,眉头微蹙,伸手绕过赵扶摇的腰后,轻轻一拍——
啪——
清脆的响声十分轻微,但却清晰地传入到了在场三人的耳中。
波浪连连,美人一僵。
赵扶摇娇躯颤了颤,脸色越发冷淡,像是在表达作为一名出尘仙子的不满。
但耳廓跟洁白的脖颈却违抗了她的意志,如清水染墨般荡漾开来一抹酡红,看来心里还是羞涩的不行。
许守靖心中暗笑,为了躲避摇摇极为罕见的攻击性眼神,他连忙转过头,视线乱晃了一阵子,定格在了南宫潇潇的身上,旋即笑容一僵。
坏了,忘了还有个人……
南宫潇潇呆立在门口,被撑满的衣襟随着呼吸频率的加快不断起伏着,看样子被气得不轻。
想想也是,她一个大活……乘黄就站在这儿,却被许守靖无视了这么久,还被迫吃了那么多狗粮,甚至在她想离家出走闹脾气时,连挽留都挽留的那么不走心。
这家没法呆了……
南宫潇潇黑着脸,面无表情的抬脚向门外走去。
许守靖干咳了一声,五指张开轻抚腰间的琼玉,一道白光被牵扯出来,光之粒子整齐的排列在餐桌上。
等到五十串烤鱿鱼平摊在桌面,他若有所指地出声道:
“潇潇,你真的要走吗?”
南宫潇潇不回话。
许守靖给右手附上灵气,对着热气满溢的烤鱿鱼串,像是扇扇子一样来回摆弄:
“潇潇……你真的真的要走吗?”
南宫潇潇依旧面无表情,嘴角却勾起一抹冷笑。
我不走,难道待在这儿看你们打啵吗?真是……嗯?什么味儿?
许守靖见到南宫潇潇脚步停了,心中暗笑,表面上却是装出一副惋惜的样子,叹声道:
“那算了,这些烤鱿鱼我还是自己吃吧。”
南宫潇潇背着身子,魅惑的脸上满是纠结。
“我还让摊主多放了点东荒洲进货来的辣椒粉。”
“……”
“我还让他多放了些天谕商行独家专卖的一种名为孜然的上乘调料……”
“……”
“我还让他……”
许守靖说了半天,都快编不出来词儿了,见南宫潇潇还是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叹息了一声,从赵扶摇帮自己冷好的白开水,一仰头送入口中,想要润润嗓子。
扑腾——
桌子对边响起了椅子移动的声音,许守靖放下杯子偏头一看,南宫潇潇已经端端正正地坐在了椅子上,纤纤玉手拿起一串烤鱿鱼放到嘴边,红唇微张就要咬下。
注意到许守靖诧异的视线,南宫潇潇拿着烤鱿鱼的手微顿,视线看向一旁,面无表情地说道:
“不吃浪费了,我吃完再走而已。”
扑哧——
许守靖没忍住笑了出来。
笑声毫不掩饰,让绷了半天表情的南宫潇潇脸蛋儿一红,狐媚眼乱转了一阵,旋即瞪着许守靖,怒道:
“你笑什么笑!”
许守靖还是在笑,摆了摆手:“没事儿,你接着吃,我就是想到了高兴地事情而已。”
南宫潇潇怎么可能信?这家伙分明就是在笑自己。她把手中的烤鱿鱼往碗里一扔,抱臂托着胸脯,赌气道:
“不吃了。”
于是,许守靖笑得更欢了。
赵扶摇玉手托着粉腮,看着两边比自己小了不知道多少岁的一男一女,凤眸寡淡无澜,眼帘却微微下垂。
两个长不大的孩子。
——
最终在许守靖多次好言相劝下,南宫潇潇‘万般不情愿’地吃光了五十串烤鱿鱼。
她正一脸满足地舔着手指上的油汁,赵扶摇帮许守靖再一次擦干净嘴角后,轻声道:
“我回房沐浴,想修炼了来找我。”
许守靖‘嗯’了一声,低着头继续扒着饭碗。
赵扶摇见状,摇着头站起身,落脚无声地离去。
等到赵扶摇的身影彻底消失,南宫潇潇放下了一直提在心脏边缘的拘束,伸手在薄唇边甩了下,用灵力抹去油汁,也站起了身:
“小靖子,你慢慢吃吧~本姑娘昨天灵力消耗太多,要去恢复恢复咯。”
简单翻译一下,她累了,想睡觉。
南宫潇潇吃烤鱿鱼吃的是一本满足,捂着微微鼓起的小腹站起身,哼着不知名的曲子,蹦蹦跳跳地往外走……
“摇摇为什么说,她是我祖先的死敌?”
这一声轻微的话语,带着几分当事人的紧张与严肃,清晰的传入了南宫潇潇的耳中。
南宫潇潇笑容一僵,心脏仿佛漏跳了一拍,继而僵硬地转过身,满脸愕然地看着许守靖。
原来他听到了……刚才只是装作没听到?这家伙……
许守靖早已放下了碗筷,手肘支撑着桌面,十指交叉抵在嘴边。
那似是一汪清泉的桃花眸,往常都带着一丝勾人心魄的笑意,如今却格外冷峻。
南宫潇潇眼神有些复杂,走到许守靖对面,拉张椅子坐下,说道:
“你想知道些什么?”
“你都知道些什么?”谷
“……”
南宫潇潇凝视着许守靖的眼睛,听着他在那拉扯半天,始终不愿意自己踏进这一步,心中对他有了新的认知,颇为好奇地道:
“假如说……我是说假如,如果你知道了她的身份,你想做什么?替自己的祖先杀掉她?……毕竟她现在只是个凡人,你虽然只是个化水境小修士,但若是想要杀她,简直是轻而易举。”
许守靖抬手在面前挥了挥,不以为意地说道:
“你不用这样试探我,无论是千年以前还是万年以前的事情,都跟我无关。”
说到这儿,他顿了下,像是回想起了什么,表情柔和地笑道:
“摇摇……她把我从一生为凡的恐惧中救了出来,她让我踏入了修行路,她让我有希望实现永远陪在她们身边的梦想……所以我喜欢她……仅此而已。”
“咦呃……”
南宫潇潇看着许守靖又开始晒妻,抱着手臂一阵恶寒:
“停!打住!我不想听你的心理路程,我问你的是,如果你知道了她的身份,打算怎么办?”
许守靖沉默了,他听懂了南宫潇潇的言外之意。
——以你现在的实力,能做什么?
不需要任何人帮他解答,许守靖也很清楚,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就比方说,初来紫陌的时候,如果他是仇璇玑那等实力,还需要因为探寻仇继的计划太过冒险,在之后后怕不已吗?
如果他实力足够,龙泉镇死去的百姓,是不是还有一线生机?
实力……实力,如果没有实力,无论是想要帮上赵扶摇,还是保护自己,亦或者迎击那个黑袍人……什么都做不到,更不用提拯救苍生这种大而空的虚言,简直笑掉大牙。
“以你现在的实力,就算知道了,也只能感到无能为力罢了……即便这样,你也想要知道吗?”南宫潇潇交叠美腿,仪态慵懒,嘴角勾着一抹坏笑,像极了两人的初见。
“嗯……我想了解摇摇。”许守靖低头沉吟了半晌,抬眼凝视着南宫潇潇:“潇潇,我不想再继续一无所知了……给我一个变强的动力吧。”
南宫潇潇叹息了一声,故作欣赏的看了许守靖一眼,笑盈盈地回答道:
“我偏不。”
“……”
许守靖额前涨出青筋,自己刚才酝酿了那么久气氛,被这只母乘黄给搅浑了。
南宫潇潇心情大好,她一个半只脚踏入玉璞的妖皇,天天被一个化水境小修士欺负玩弄,要说没有火气显然是不可能的。
此刻见到许守靖满头黑线,颇有一种“你也有今天”的畅快之感。
南宫潇潇笑着笑着……笑容逐渐消失了,她偏头避开许守靖杀人般的视线,心中倒是知道不能玩太过头了,干咳了一声:
“还是那句话,如果你想知道就自己去问她,她不让我说的情况下,我也不太敢透露太多。不过嘛……”
“不过什么?”许守靖蹙眉。
南宫潇潇交换了下美腿的上下位置——刚刚有些坐麻了,她浅笑了一声,视线在许守靖身上来回扫动:
“你是龙玉门的人吧?”
许守靖心中一动,脱口而出:“你那个年代居然都有龙玉门了吗?”
“!!!”
看到南宫潇潇脸色变了,许守靖暗道不妙,连忙补救:
“我不是说你年龄大……我是说龙玉门年代久远……算了,就当我说你年龄大吧。”
“……”
南宫潇潇满头黑线,差点聊不下去,她叹息道:
“上次你不是问我龙息石有什么作用吗?还提到了鬼妖……整个九洲,若是提到鬼妖,能让人想到的就只有‘千年妖劫’了。”
“千年妖劫……”
许守靖轻声念着这几个字,心中却是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忽然,一阵刺穿脊骨的剧痛袭上脑海,就像是想要阻止他想起刻在神魂中的那些话语一般。
黑夜、火海、森林、看不清面容的白裙女子……躺着的视角、幼童的小手。以及在白裙女子身后,那些隐藏在星辰之间的黑影……
画面就此中断。
嘭——
许守靖伏在餐桌上,不知不觉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他不断喘着粗气,就像是溺水者好不容易呼吸到空气一般歇斯底里。
“你……你怎么了?”南宫潇潇担忧道。
许守靖抬起头,勉强一笑:“我没事,你继续说吧,我听着呢。”
南宫潇潇感觉得出许守靖的状态不太对劲,迟疑了片刻,继续说道:
“赵扶摇的事情我不敢多嘴,但千年妖劫与你脱不开干系……或者说,不只是你,整个龙玉门都因为而生。”
许守靖一愣:“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南宫潇潇低声道:“在遗迹的时候,你应该听姓苏的那个小丫头说过弑龙人的传说吧……我要是告诉你,弑龙人便是龙玉门的先祖……你会如何?”
许守靖瞳孔一颤,呼吸停滞……不,应该说几乎忘记了呼吸,静静地等待南宫潇潇的下文。
“弑龙人镇压九霄……嗯,那部分跟赵扶摇有关,你自己去问她,我不敢说。至于之后嘛,可以说,整个九洲都因为那一场妖劫改变了格局。”
“所以妖劫到底是什么?”许守靖忍不住出声打断。
南宫潇潇半眯着眼睛,出声道:“你不是已经见过了吗?小规模的妖劫。”
“?”
许守靖微是一愣,眉头紧皱,没明白南宫潇潇在这谜语人什么呢。
自己见过了?什么时候……妖劫妖劫,光听名字也知道是妖……
许守靖恍然回神,瞳孔一阵放大:“妖化人……”
南宫潇潇点了点头:“鬼妖乃是怨恨之所生,千年妖劫,便是整个九洲陆陆续续有大量凡人妖化,其实就包括彻底被兽性吞噬的红眼妖化人,以及尚且保存人性的半妖。”
“不对,即便妖劫指的是妖化人的事情,可跟鬼妖还是没什么关系。”许守靖敏锐地指出了这一点。
“怎么会没关系?”南宫潇潇摇了摇头,“你也看到了吧?昨日那些半妖以为被仇璇玑那个小丫头抛弃的时候,它们散发出的怨念。”
“你是说……”
南宫潇潇道:“没错,千年妖劫的缘由……就是所有的妖化人与半妖,都被身为同胞的人族给屠杀了,万妖山的鬼妖,便是从死去的半妖对人族怨恨之中诞生。”
许守靖久久不能回神,他敢肯定,自己过去在龙玉门藏经阁中,从未见到这一段历史,对于‘妖劫’也只是草草地提上一句“九域时代,曾有妖劫来至,人族大难。”
龙玉门尚且如此,那其他地方就更不用说了。
这段‘妖劫’的历史,被所有人心照不宣的抹去了。
“弑龙人……她那时做了什么?”许守靖问道。
南宫潇潇叹息了一声:“弑龙人因为不愿意参与屠杀半妖,结果被曾经救下的王朝背叛,被视为人族敌人,弑龙人不想与他们起冲突,便隐居在龙潭山……也就是现在的断龙山脉。
当时的妖化与现在完全不同,在九域时代,仙凡之隔远比你想象的要大,凡间根本没几个境界高的修士,面对妖化人完全就是一场恶战,结果落了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南宫潇潇顿了下,似是想起了什么,烦躁的抓了抓秀发:
“之后半妖怨念横生,鬼妖吞噬怨念变强,远比妖化人要难处理得多,人族又刚刚经历过大战,没时间调整,基本就是一个灭族的下场……”
“弑龙人出手了?”许守靖插了南宫潇潇的嘴。
南宫潇潇翻了个白眼,颇为无奈的摊了摊手:
“是啊,鬼妖席卷九域之后,人族又求上门来,让她出山去对付鬼妖……”
说到这,南宫潇潇气得牙痒痒:
“然后她居然真的跑去镇压鬼妖了!本姑娘就没见过这么蠢的人!要我说,人族这种自私自利好色无耻下贱又爱骑乘黄的色胚种族,就该让他们自生自灭得了。”
“……”许守靖。
我怎么觉得你在指桑骂槐……
南宫潇潇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了,干咳了一声:
“在那之后,你应该也知道的差不多了。弑龙人……也就是龙玉门先祖,在龙隐山开山创派,让你们世世代代守着万妖山,还把我们妖族的灵刀给……咳,差不多就是这样。”
许守靖消化着这些庞大的信息量,过了片刻,睁眼盯着南宫潇潇,冷然道:
“不对,你还是在绕圈子。我明明问你的是,摇摇为什么说我的祖先是她的死敌,关键点在我身上,而你却在跟我扯龙玉门……
先不说我根本就是被楚姨捡回去的,跟龙玉门先祖顶多扯一个师门的关系,就算是我的楚姨,甚至往上倒推那么多代门主……她们跟初代也没有任何直接关系,你绝对还有事情瞒着我。”
“……”
这臭小子怎么这么敏锐?
南宫潇潇暗自咂舌,原本还想继续敷衍,但看到许守靖一副不问出来誓不罢休的样子,摆了摆手:
“好了好了,我怕了你了行不……”
她叹了口气,狐媚眼透露着一丝疲惫,犹豫了片刻,出声道:
“我能告诉你的就只有……弑龙人虽然是人类,但她却是世间唯一还存活的天罚一族后裔。”
天罚……?
许守靖微是一愣,那股陌生的属性再一次席卷心头。
南宫潇潇没有理会许守靖的失神,低声道:
“我这么说你应该就明白了……天罚一族的特征,便是生来五行绝脉,灵气过体不存,理论上最不可能出现的体质,也就是……与仙道无缘的废体。”
许守靖身躯一震,如遭雷击。
南宫潇潇看着许守靖的反应,点了点头:
“没错,很有可能……你的先祖就是弑龙人,并且弑龙人曾经的死敌,就是赵扶摇……好了,其他的你也别问我了,也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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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信息量太大了,稍微理一下时间线:
天诛时代(仙凡相隔)——九域时代(仙凡初融)——九洲时代(仙凡一体)
万年前,九霄失控,弑龙人出手镇压;(仙凡初融其实中间还有一个事件,没写到所以不提了)在这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后,妖劫至,九域动乱,鬼妖出,然后弑龙人创立了龙玉门;事后弑龙人失去消息,南宫潇潇被抓去看门;——今天。
第三十八章 约会
“奴婢告退。”
侍女将最后一盘清蒸白尾灵鱼送上餐桌后,脸儿微红地偷瞧了下坐在椅子上打瞌睡的黑袍公子,手叠腰间行了一礼,恋恋不舍的退了下去。
远处的暮鼓声回荡,宣告着紫陌已经进入到辰时。
早晨的冷意并未散去,尽管侍女离去时带上了门,可吹进屋子里的凉风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消掉的。
些许刺眼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窗纸映照进来,与桌子的阴影境外分明,像是在地板上铺上了一层金霜。
餐桌上还冒着菜肴升腾的热气,赵扶摇坐在许守靖的右侧,两边袖口挽起,正拿着热水毛巾替身边人细细擦拭着脸庞。
在二人对面的南宫潇潇面无表情,她对许守靖二人这自然到有些恐怖的动作视而不见,默默扒着自己的饭碗。
没办法,天天被迫嗑糖,习惯了。
早饭吃到一半,赵扶摇将一块儿豆腐夹进许守靖的白瓷碗中,凤眸平淡,若无其事地说道:
“已经十天了,你不用去帮仇璇玑镇压业火?”
“……”
许守靖原本还有点起床气的迷糊,听到这话,浑身抖了个机灵,一抹寒意袭上后背,直接被吓醒了。
之前在紫陌的时候,许守靖基本上都是每隔四天都要去帮仇璇玑镇压一次业火,直到后来回了龙玉门,才被迫中断。基本上没有出现连续十天不去的情况。
许守靖用眼角余光偷看了眼赵扶摇的脸蛋儿,依然是没有任何感情波动,让人猜不到她的想法。
……为什么不去镇压业火?
那我总不能说,我把灵气存在了璇玑的深处,基本已经根治了……
许守靖叹了口气,僵硬地举起筷子,想要夹起那块嫩豆腐,结果筷子在接触到的瞬间便给夹断了。
发现连南宫潇潇都诧异地看着自己,他干咳了一声,敷衍道:
“嗯,说的也是……那等下我就进宫一趟吧。”
赵扶摇表情仍然平淡无澜,像是一个贤惠妻子一样默默帮许守靖布菜。
南宫潇潇咽下一大口烤鱿鱼,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徘徊,眼底有些莫名其妙。
这俩人在说什么呢?为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
——
战战兢兢地吃完一顿早饭,许守靖在朱雀街的民居房顶上跑了一阵子,翻墙来到了皇宫。
冬日的高阳没有夏季那般毒辣,那些宛若点点金粉的阳光洒在身上,让人有一种沐浴温泉水后的畅快与舒适。
朱雀门的侍卫看到在围墙上飞奔的身影,早已见怪不怪,只是略微打量了一眼,就各干各的去了。
踏踏踏——
游廊中有几名宫女,正端着热水跟毛巾离去。
院子中静悄悄的,只剩大扫帚在积雪上摩擦的声响一下一下的回荡。
许守靖单脚踩在飞檐边缘的神兽浮雕上,打量了一眼下方唉声叹气小女官,目光有些诧异,脚尖微一用力,在空中翻转了几圈,安稳的落在了她的身边。
小女官正在神游天外,忽然察觉到身边窜出来的黑影,吓得魂飞魄散,把扫帚一扔,作势想要尖叫。
“嘘。”
许守靖食指放在唇边,对小女官摆出了个“芳心纵火犯”的温和笑容。
“啊……许公子……”
小女官看清来人的真容,尤其是看到对方宛如谪仙下凡的相貌,脸儿一红,这才想起来这是跟圣上有着不清不楚关系的龙玉门少门主。
许守靖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制造太大的动静,自己则是偏头朝着殿内看去。
隔着一层窗户纸,视野有些模糊。朦胧间,只能看到一个身材丰腴的倩影伏在案前,似乎在翻阅着什么。
只是,翻页的声音越来越快,隐隐带上了一丝急躁。
许守靖眨了下眼睛,眸中覆盖上了一抹金色,盯着屋内看了片刻,微蹙了下眉头:
“璇……圣上最近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小女官闻言,又露出了刚才扫雪时的忧愁神情,幽幽一叹:
“许公子有所不知……前两日驿使来报,派出去的镇妖司与羽林卫都已经完成了对妖化人的镇压,原本这件事都已经过去了……
小书亭
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之前圣上在北门迎击妖化人的事,被疯传成圣上不分妖化人还是半妖,直接一律屠杀……结果那些半妖害怕被处死,都躲起来不愿意现身。镇妖司跟羽林卫害怕强行动手反而会坐实屠杀的名头,便传信让圣上来做决定……”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许守靖叹了口气,如果只是普通的反贼,直接去剿灭就行了。
但这是群半妖,如果之前南宫潇潇讲述的千年妖劫不假,这群家伙就是移动的炸弹,你要是敢砍他们说不定当场就爆了。
偏偏用的还是“害怕被女帝屠杀”的名头……
许守靖连猜都懒得猜了,九成九肯定又是什么人在搞事情。
不是终焉教那群狂信徒,就是五道门那些天天想着谋权篡位的货色。
许守靖觉得一直闷在房间里苦思冥想也不太好,略微思索了片刻,缓步上前推开了书房的门。
小女官知趣地小步离开。
吱呀——
书房的门被推开,仇璇玑翻阅奏折的玉手微顿,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清澈的凤眸闪过一道细不可查的愉悦,她抬头道:
“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
许守靖拉上隔扇门,笑着走到仇璇玑的背后,轻轻揽住她的肩膀:
“你不是说要让我彻底喜欢上你吗?我是来给你这个机会的。”
仇璇玑凤眸微怔,点头说了声“好”,也没有扭捏,抬手就开始解腰间红绸系带。
“(⊙_⊙)”
许守靖人都傻了,连忙拉住了仇璇玑,表情有些发懵:
“你干什么?”
“让你喜欢上我。”仇璇玑轻蹙了下眉,似乎不明白许守靖为什么要阻止自己。
你说的原来是那个意思的吗?
许守靖愣了一会儿,抬手帮她系好红裙,干咳了一声:
“我是说……精神层面,嗯……你懂我意思吧?”
仇璇玑不懂,但却也明白靖儿不是来索求自己的,心中略感失望,语气依旧平淡:
“你想做什么?”
许守靖闷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他忽然想到,可能九洲人就没有‘约会’这个概念,干脆放弃了拉扯,叹声道:
“算了……其实我知道你最近在烦半妖的事情,但一直这么烦也不是办法,要不跟我出去转一转,就当是换换脑子?”
仇璇玑一怔,显然是没想到许守靖来找自己居然是为了这个,迟疑了片刻,缓缓点头。
“好。”
说走就走,许守靖拉着仇璇玑的手腕来到皇宫的围墙边,肌肉记忆触发,习惯性想要翻墙,手都已经伸了过去。
仇璇玑见状,眉峰微蹙,出声道:“你做什么?”
许守靖扒在墙缝的双手一僵,转过身手舞足蹈地比划了一阵子,尴尬道:
“去皇宫外啊……走正常的路要走好一阵子呢……”
仇璇玑没有说话,整理了一番身上的红裙,来到许守靖身边,顺手就提着他脖颈后的衣领,眨眼间,两人已经化为一道红光冲上云霄。
“啊啊啊啊……皇宫不是禁飞吗?”许守靖沐浴着风暴洗礼,声嘶力竭地说道。
“朕就是规则。”仇璇玑平淡地瞥了他一眼。
……
……
紫陌城作为大璃都城,除了商业发达,人口兴旺外,其占地面积也是相当广泛。
除了四条直通皇城的白玉大道外,大大小小的街道与各坊间交错纵横,即便是修士御剑,也难以在一天之内逛完所有商铺。
许守靖一来到紫陌就没去过朱雀街以外的地段,今天好不容易有机会拉着大璃女帝逛一次街,怎么说也要去个自己没去过的地方。
永恩街,与贯穿紫陌的临江并列建造的石砖街道。
左侧的商铺摊子琳琅满目,右侧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座弯月石桥高高的拱起。
桥上行人窜动,桥下撑船人手持竹竿,在桥洞下悠然飘过。
许守靖自顾自的拉着仇璇玑滑嫩的小手,漫步在河畔边缘,看着光秃秃的柳树枝干,觉得这风景也没那么好看。
仇璇玑从记事起,除了在龙玉门修行的那段时间外,基本在皇宫度过。
所能见到的风景,最多的便是长长的驿道两边的红墙,以及大殿上百阶白石玉梯。
像是这般跟一个普通人一样散步在街头,还真是第一次。
当然,也只有她自己觉得普通了。
许守靖也察觉到了行人投向这边的惊艳视线,有些苦恼的挠了挠腮。
他身上的黑袍料子虽然也挺贵的,但至少容月姐在做的时候风格相当内敛大气,走在街上也不会多显然……前提是不让别人看到他这张脸。
仇璇玑虽然带上了面纱,但她那过于奢华的身材曲线,在修身红裙的衬托下,反而更为夺目,只看外表都觉得不凡。
“这样不行。”许守靖止住了脚步,叹了口气。
“哪里不妥?”仇璇玑凤眸微怔,凑近了几步。
许守靖视线扫了一行人的回头率,摊了摊手:
“你太漂亮了……这哪里像是在散心,这是在文明观猴还差不多,糟心。”
说着,他像是在寻找什么一样来回看着临街商铺,最终视线停留在了一个刻着“天谕商行”的金边牌匾上。
许守靖眼前一亮,拉着仇璇玑的手就往那边走去。
仇璇玑脚下一个趔趄,连忙快走了几步稳住身形,她看了眼‘天谕商行’的字样,蹙眉道:
“你来这儿干什么?”
许守靖回首一笑:“给你换件衣服。”
天谕商行作为九洲最大的商会,其涉及的领域也相当广泛。例如食材方面,有东荒洲采购的大量调料,像是胡椒粉、辣椒等,也有产自南溟洲的海产物,深海蛇鱼、猫耳人鱼等。
许守靖想带仇璇玑去的板块,无疑跟这些食物没什么关系,尽管他基本上每次来天谕商行都只是逛一逛二楼的食材区。
进门处一片漆黑,狭长的通道走到尽头,只有一个用华贵金丝灵木搭建的狭小房间。谷
许守靖拉着仇璇玑走了上去,十分娴熟地按了下墙上凸出来的‘伍’字样。
顷刻间,小房间闪出一道金色灵光,四棱纹理的推拉门自动关上,四周的场景一阵变幻,当景象变得清晰时,眼前已经被夜空灯火所掩盖。
天花板是一片星辰连理,豪华的石雕街道纵横交错,街道两边并排罗列着约一丈长的水晶灯;数不清的商铺用琉璃橱窗展示着九洲各色风格的服饰、胭脂、首饰。
仇璇玑到底是涅槃境,只是略微恍惚了下就反映了过来。
这么大的空间,只靠刚才那一个小商铺根本塞不下,这是利用某种法器创造了一个亚空间出来,在外面的小商铺门店的作用只是提供进入这个空间的手段。
不过……
仇璇玑偏头看了眼许守靖,发现他站在入口处,盯着悬浮在空中的灵力面板喃喃自语,好像是在找服装商铺。
她凑上前,心中不知是何心情,低声道:“你来过这里很多次吗?”
“……”许守靖脸色一僵。
确实来过挺多次的,基本都是为了帮楚姨跟容月姐挑胭脂跟衣服,不过这话可不能说出来。
他干咳了下,严肃道:“来过几次,不是很多,荆铭想要送青楼女子胭脂,让我来帮他挑一挑。”
仇璇玑半信半疑,不过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许守靖拉着仇璇玑逛了好几家首饰店,仇璇玑对首饰没什么兴趣,如果不是需要隆装出席的场合,她甚至一般都喜欢披散着头发。
无奈之下,许守靖只好放弃了购买胭脂与首饰的想法,在水晶灯的照耀下,漫无目的走在霓裳区域。
走着走着,许守靖感觉到手上传来一道拉力,似乎是仇璇玑忽然站住不动了。
许守靖疑惑地转过身,发现仇璇玑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商铺的牌子,便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梳云轩……
许守靖心脏一抽,表情有些古怪:“璇玑,怎么了?”
仇璇玑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就这家。”
“……”
梳云轩并不是很大,墙壁上挂着的都是一些云敖洲独有的旗袍,除了高开叉的裙摆之外,也没有宽袖。
大璃人比较保守,不喜欢穿这种衣不蔽体的衣服,别的商铺多少都有人在里面逛着,可梳云轩却只有许守靖二人。
不过,天谕商行的商铺全都是自家营业,所以也不存在外租商铺门面因为没有客人导致开不下去的情况发生。
许守靖进到店铺中环视了一圈,虽然他倒是很喜欢这种刺激的旗袍,但毕竟这里不是前世,强迫大璃女帝像云敖洲的人一样开放,显然不太现实。
然而,仇璇玑走进店铺,见到墙上各色旗袍后,只是微愣了一下,便偏头看着许守靖:
“你喜欢哪件?”
“啊?”
许守靖又懵了,目光停留在仇璇玑身上的红裙上,下意识道:“红色……”
仇璇玑点了点头,指了指最近了一款红艳如火的旗袍,对着旁边小侍女冷然道:“要这个。”
小侍女是天谕商行雇佣来的,被分配到梳云轩,一整天都很闲,好不容易来了客人,自然是要尽心尽责,连忙把墙上的红色旗袍取了下来:
“客官,要不是试一下?我们这里有试衣间。”
小侍女满面笑容地说着,指了指身后的隔扇门。
仇璇玑犹豫了下,拿着红色旗袍走了进去。
许守靖整个人都还是懵的,见到小侍女为自己端上了一杯水,接过手象征性地抿了一口,出声道:
“多谢。”
小侍女甜甜一笑:“应该的。倒是许公子,您夫人真漂亮,小女子还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人。”
“她还不是我夫……”许守靖笑着摇了摇头,话到途中忽然觉得不对劲:“你怎么知道我姓许?”
小侍女脸色不变,微微欠身:“虞总管临走前下达了吩咐,如果许公子要来买东西,一律记载她的账上。”
“虞总管……”许守靖微是一愣,不确定道:“你说的可是上将军府虞知琼虞夫人?”
小侍女眼神诧异,歪了下头:“许公子莫非不知道虞总管的身份?”
“……”许守靖有些无语,摆了摆手:“现在知道了。”
“靖儿……”
试衣间那边忽然传来一声呼唤,许守靖偏头看去,发现一只雪白的柔荑从门缝中伸出,朝着自己这边招了招手。
“靖儿,过来一下。”
许守靖对着小侍女尴尬一笑,在她满怀笑容的注视下,来到试衣间的门外:
“怎么了?”
试衣间内沉默了片刻,说道:
“你进来。”
“???”
许守靖脑袋上冒出了一排问号,他偷看了眼身后的小侍女,发现她在忙着查账,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这边,这才松了口气。
许守靖干咳了声,犹犹豫豫地说道:
“这……不太好吧?”
隔着一扇门,仇璇玑再次沉默了。
良久。声音再次响起:
“我让你进来。”
这一声冷漠异常,带上了几分帝王命令臣子的意味,似乎容不得半分拒绝。
“……”
许守靖默默拉开了隔扇门,正准备走进去,却没想到一只玉手忽然抓住了他的衣襟,整个人都被了进去。
砰——
隔扇门重重地摔上,佯装查账的小侍女满脸通红,偷偷看了眼又连忙收回视线,心不在焉的翻阅账本。
可惜,上面是空的。
——
仇璇玑把许守靖按在木板墙上,空间十分狭小,两人的呼吸同时扑打在对方的脸上,这一刻,心脏似乎都忘记了跳动。
仇璇玑风容依旧威严,洁白的天鹅颈却染上了粉红,两条柔荑毫无遮掩地从肩膀处延展,比那件红裙更为修身的旗袍裹在身上,勾勒出了凹凸有致的身材曲线,大长腿绷得笔直,另一条腿膝盖朝前顶,能在开叉的侧边看到那一抹触目惊心的雪白。
许守靖喉结蠕动,总觉得这一幕似乎复刻了十天前的梦江池。他猛提了一口气,颤声道:
“璇玑……你想干嘛……”
仇璇玑感受到许守靖身上的颤抖,往后退了半步,视线瞥向一旁:
“让你看看这件衣服。”
许守靖本来还在紧张,一听这话顿时愣住了:
“就为了这个?”
仇璇玑面无表情地说道:“这衣服我穿不出去。”
许守靖恍然大悟。
说到底,仇璇玑还是大璃人,不太可能一下子就全盘接受云敖洲的服饰。
接受不了,但又想穿给许守靖看,所以才有了刚才这一出。
许守靖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个女人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仇璇玑为蹙了下眉,表情有些恼火:“不许笑。”
于是,许守靖笑得更欢了。
“哈哈哈哈咳咳……咳咳……”
仇璇玑看到许守靖笑呛了,美眸轻翻了个白眼,好似在说‘活该’。
事实上,她对于穿这件衣服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的,经过许守靖这么一打岔,反倒是好了不少。
仇璇玑站远了一点,单手抱着胳膊,淡声道:“怎么样?”
许守靖知道她这是让自己锐评一下,便装模作样的上下打量了几眼,啧啧称赞:
“不错,很好,非常适合。”
一堆废话,每一句说到点子上的。
许守靖还打算再称赞几句,却发现仇璇玑的目光不知道何时起,一直盯着自己琼玉腰带下方的位置。
“呃……”
许守靖下意识弓起身子,一脸尴尬:“这不怪我,男人都这样……”
嘭——
仇璇玑一手按在许守靖脑袋侧边,抿了下红唇:“你想了?”
“……”
许守靖确实想,他想要一刻不停的逃跑。
但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根本没有任何退路可言,眼看仇璇玑已经抓住了自己的衣领,他做出了最后的挣扎:
“这里别人会听到的……”
啪——
仇璇玑面无表情打了个响指。
顷刻间,狭窄的空间被一道火红色的灵力罩覆盖。
“……”许守靖。
那你要这样……似乎也不是不行。
许守靖咽了一口口水,颇为严肃道:“那就来吧。”说着,闭上了眼睛。
仇璇玑有些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俯首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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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下一个剧情前想写点有意思的日常,顺带铺垫一下……但感觉写的好水啊……心烦。
第三十九章 天涯虞氏
“这已经不能要了吧……”
“那为什么刚才要撕?”
“咳咳……这不是来兴致了吗……要不我赔你一件?”
“不用,我自己买。”
咔吱——
试衣间紧闭的木质隔扇门缓缓开启,身穿一袭妃红长裙的仇璇玑步履盈盈地走了出来,脸蛋红扑扑的,似乎还残留着运动后的潮红。
原本好似冬日凝脂一般的白皙皮肤染上了一层淡粉色,天鹅颈上冒出了些许绵密的细汗、以及一个个发红的小草莓。
对比之下,在她之后跟出来的许守靖完全就是另一个极端,俊秀的脸庞有些泛白,脊背依旧挺直,但虚浮的双腿与时不时扶腰的右手,都表明了他并没有多么好受。
小侍女即便没有听到声音,可看到许守靖手里被揉虐得不成样子的红色旗袍,哪里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当下,她红着脸走上前,低着头不敢与两人对视,欠身福礼道:
“奴婢去给您换一件。”
仇璇玑轻瞥了眼一旁假装四处看风景的许守靖,轻抚头顶的凤钗琼玉,一锭银子就出现在了手中,往前一递:
“其他颜色的也都来一套。”
小侍女原本是不想接银子的,但注意到许守靖默许的视线,这才凑上前,脸蛋儿又是一红。
几乎是在她接下银子的瞬间,就闻到了一股让人心痒难耐的旖旎气息。
小侍女摩挲了下双腿,也不敢久待,连忙小步走到后屋,去找仇璇玑要的旗袍。
仇璇玑看见小侍女离开时焦急的表情,有些不明所以地蹙了下眉。她心感疑惑地抬起皓腕,凑到鼻尖轻轻嗅了两下。
夹杂着幽兰香气的与石楠花的刺鼻气味一同窜入鼻腔,霎时间,仇璇玑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她连忙在指尖凝聚一丝红色灵力往身上抹了下,旋即有些恼火地瞪了眼旁边在打量墙上衣服的罪魁祸首。
“???”
许守靖脑袋上冒出一排问号,也许是刚刚深入交流过的缘故,他立刻明白了仇璇玑的意思,颇为委屈地摊了摊手。
……不是你强迫我的吗?
仇璇玑凤眸一冷,回敬了一个“那你刚才不也是很享受?”的眼神。
确实,他要是不享受后半段就不会转守为攻了。
许守靖顿时被噎住了,悻悻然转过身,继续打量着墙壁上各种款式的旗袍。
两件式……高开叉……无袖款……丝绸透明款,还真是什么都有……
许守靖毫无波澜的打量着,就像是看穿红尘的高僧,眼中没有丝毫情绪起伏,甚至无聊的打了个哈欠。
小侍女抱着一个锦盒跑了回来,恭恭敬敬地交给了仇璇玑:
“客官请收好,除了您要的那些,还有特别赠送款式。”
仇璇玑接过锦盒,眉峰微颦,说道:“什么款式?”
小侍女扭扭捏捏地看了眼旁边的许守靖,又看了看仇璇玑,没敢说话。
仇璇玑见她不回答也没有再问,顺手扔进了凤钗中,对许守靖说:
“走了。”
“啊……哦。”
许守靖连忙跟在仇璇玑身后,犹豫了片刻,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小侍女目送着二人离去,默默松了口气,随后像是又想起了什么,机械般地转过头,望着那扇更衣室紧闭的木门,纠结了半天也没敢进去。
踏踏踏——
门口想起了沉重的脚步声,小侍女以为是许守靖二人去而复返,也顾不得试衣间怎么样了,连忙转过身询问:
“客官您还有……虞……虞大人!”
小侍女瞪大了眼睛,连忙欠身行礼。
来人是一个看起来而立之年的男人,他穿着一身华贵的金边白袍,胸口处绣着一个“虞”字。
白袍男人对小侍女的惶恐与行礼的姿态视而不见,就像是早已习惯了被人仰慕。
“刚才那个黑袍少年……可是我二妹心心念念的许守靖?”他捏着下巴,视线一直停留在许守靖与仇璇玑离去的方向。
小侍女低着头,不敢有半分隐瞒,战战兢兢地说道:
“是的,正是许公子……”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白袍男人若有所思地蹙了下眉,自言自语:
“那个女人不是大璃的人皇吗?我记得许守靖被她认下当了嫡子……怎会如此亲密地牵着手……”
话到途中,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蓦然笑出了声,摇头自语道:
“我的好二妹啊,没想到我才刚接任你的位置,就给我送了这么一份大礼……看来下一任主上的位置,你是争不过我了。”
白袍男人呵呵笑着,背着手离去。
自始至终,除了最初询问的那一句话外,白袍男人就没有与小侍女有更多的交流,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仿佛身边欠身行礼的小侍女并不存在一样。
小侍女紧张到额前冒汗,直到白袍男人的身影消失在视野,整个身子像是失去了力量,瘫坐在了地上。
小手不断拍着胸脯,劫后余生般张口喘气。
……
……
万家灯火点亮了紫陌城的长夜,临街布衣行人擦肩而过,客栈酒楼人满为患,虽然没有天谕商行中的风景那般梦幻,但胜在多了分烟火气,让人暖心。
与仇璇玑分开后,许守靖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以往他因为懒得敲门,所以都是直接翻墙进去的,但今日不知为何,紧闭的红漆大门朝这两边敞开,就像是在迎接久不归家的丈夫。
“……”
许守靖心底有些慌,很难说不心虚,窜入院子后,立刻逮住了一个端着热水盆的侍女,鬼鬼祟祟地问道:
“门怎么打开了?”
侍女手上木盆一晃,尽管已经用力维持,难免还是有几滴热水溢了出去。
她连忙反复横跳稳住了木盆,继而痴痴地望着许守靖的侧颜,羞答答地说道:
“是大夫人让开的,说要给院子通通风。”
“……”
啊这……
许守靖无语扶额,傻子都知道不可能这是为了通风才开的门,这明显是为了给他提个醒。
赵扶摇从来不是一个喜欢表露情感的人,会做出这种事,只能说这段时间的种种,让她改变了许多。
其中就包括了吃醋。
许守靖一边挠着后脑勺,唉声叹气地朝后院走去,宛若一个将要接受审判的犯人。
“喵呜。”
许守靖正在苦恼该怎么哄老婆,一道十分熟悉的猫叫吸引了他的注意。
庭院相接的门洞顶上,背着残月竖起了一道肥硕的黑影,青绿色的竖瞳在黑夜中宛若发光的翡翠。
“喵呜。”
它又叫了一声,趁着许守靖在发愣,脊背弯曲,四肢平摊,一跃而下。在半空中划出了一个完美的下坠弧线,目标赫然是下方黑袍公子的脸庞。
许守靖只是懵了一瞬,面对“飞龙骑脸”的白色肉球,微微一侧身便躲了过去。
“喵呜?!”
大白猫一击落空,头还撞倒了地上,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宛若一只醉酒猫咪,没个几步就因为眼冒金星再次摔倒。
“你大半夜不睡觉,跑我这儿做什么?……哦,猫晚上不用睡觉来着?”
许守靖蹲在它的面前,掌心托着下巴,表情有些无奈。
大白猫趴在地上,身上的脂肪沉淀,就像是一块猫咪毛毯,它用自己不成比例的肉球爪子扒着地面,好不容易才支撑起了身子。
“找我什么事?话说你主人呢?”许守靖一边问着,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喵!”
大白猫一经提醒这才想起了重要的事情,浑身毛发一抖,两只前脚的肉球‘噗叽噗叽’开始拍打许守靖的膝盖:
“喵!喵喵……喵喵呜喵!喵呜喵呜,喵!”
“?”
许守靖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表情一阵复杂扭曲,伸出手刀像是在敲木鱼一样,‘咚咚咚’来回敲在大白猫的脑袋上:
“你再喵我也听不懂,语言障碍懂吗?除非你现在就给我变……咳,人不能。”
他眼珠子朝上晃了下,思索了片刻,出声道:“肢体语言,懂我意思吗?用动作。”
“喵。”
大白猫抬起肉球爪子挥了挥,表示自己明白。
它深吸了口气,一口咬在了许守靖的裤腿上,察觉到利齿洞穿了布料,它连忙松开口,用着与身形极为不符的敏捷步法,窜到了墙上。
许守靖人懵了,继而火气涌了上来:“我去,这是璇玑刚买的新裤子!给我站住!”
大白猫听到了许守靖的话,在围墙的瓦片上脚步一顿,回首看了眼下方的许守靖,不屑一笑,背着身摇了摇屁股。
“!”
许守靖额前青筋暴涨,眉角跳动,他看了眼旁边的高墙,一个翻身就跳了上去。
“喵呜~喵呜~”
“今天余娇霜就算脱光了为你求情都没用,我今天必扒光你的毛!”
——
许守靖着实没想到,一只吃鱼干吃成肥胖症的懒猫,居然能有那么敏捷的身法。
他从自家院子跑到了将军府,围着转了一圈,都没能逮住它。
许守靖歇了口气,看到大白猫跳到了庭院中,略微思索了下,五指分开,轻抚腰间琼玉。
一串透明无色的灵气粒子被牵扯了出来,不过片刻,就凝聚为了一沓厚厚的符箓。
许守靖冷笑了一声,这沓灵符还是半年前从孟轶那里借来了,一直没派上什么用场,没想到今天为了抓一只猫居然要用这玩意才行。
大白猫仰着小脑袋,姿势优雅地走着,仿佛早已接受了贵族的训练。
嗖嗖嗖——
几十道透明的水线激射而来,缠上了大白猫的后腿。
“喵?”
大白猫有些发愣,还没来记得查看是什么东西拖延了它的步法,整个身体便被吊在了空中。
嘭——
一个黑影落地,地面刮起了烟尘。
许守靖收缩水线,抓着大白猫的后腿一提,毫不怜惜地朝着这只憨猫头上就是一手刀。
“跑啊,怎么不继续跑了?”
“……喵呜……”
大白猫像是被绑在树上的秋千,来回晃荡着,时不时发出委屈的悲鸣。
许守靖看着大白猫眼中的委屈,心中的火消了一半,转而打量起了周围。
毕竟刚才这么大动静,没有人过来查看太不应该了。
“嗯?”
许守靖微蹙了下眉。
夜晚宁静无声,四周一片昏暗,就连院子里竖起的树木,也只能通过微弱的月亮,窥得其轮廓的一二。
虽说将军府在虞知琼的要求下,几乎撤走了大部分的护卫跟侍女,往常出入基本上只能看到余娇霜一人。
但就算如此,也不应该跟现在一样连一点动静都没有吧?
“喵呜!”坐在许守靖臂弯中的大白猫忽然朝前伸出肉乎乎的猫掌。
许守靖顺着猫掌看去,无光的房间中,似乎有一抹晶蓝在闪烁,就好似无月的夜空忽然亮起的星辰那般炫目。
“这是……让我过去?”许守靖偏头看着玉儿。
“喵喵!”大白猫点了点头。
许守靖有些恍然,此刻才总算是明白了玉儿的“肢体动作”是什么意思,抬步走了进去。
屋子里跟屋外一样,没有半分有人住过的迹象,如果不是许守靖曾经在这里跟虞知琼对过话,甚至都要怀疑这是不是还没有来得及卖出去的空院了。
那一抹闪烁的晶蓝静静地躺在圆木桌上,看轮廓是一个刻有流线型符文的匣子,正中心镶嵌着一颗蓝色的宝石,刚才的光亮应该就是这东西发出来的。
许守靖走上前,把玉儿扔到了一边,拿起匣子打量了片刻,伸出食指对着蓝色宝石按了下去。
咔嚓——
匣子中似乎有什么扳机被扣动,蓝色的灵光线条自中央的宝石起,迅速蔓延到了整个本体之上。
那些纵横交错的线条伸缩、延展,最终变为了一个松散的立方。
一道蓝色的灵光汇集在立方的一点,攒足了劲力投射在了半空。
虚幻的蓝色云雾中,出现的赫然是一名媚骨天成的美妇人。
美妇人身着深蓝色的诰命服,鼓囊囊的衣襟沉重而又高挺,看背景似乎是坐在床榻上,好像正在化妆,动作颇为慵懒随意,却丝毫无法遮掩熟媚的韵味。
她轻抿了下胭脂,娇艳如火的红唇流露出的是勾人心火的诱惑气息:
“守靖啊,姨拜托你一件事情。”
许守靖微是一愣,正准备回话,却听到虞知琼直截了当的说道:
“你不用回答我,你看到这段残影的时候,我跟霜儿大概率已经到云敖洲了。所以我说是拜托你,其实你也没机会拒绝我。”
“……”
那你好棒哦!
虞知琼把胭脂扔在一边,对着铜镜打量了一番,满意地点了点头。
即便虞知琼不化妆,也美得好似殃国殃民的苏妲己,此刻再加上她精心勾勒的贵妇妆,比起不施粉黛时多了分矜持,原本就风韵成熟的身段儿,更像是熟透了的水蜜桃,在最美的年纪,等待有缘人前来采摘。
就连许守靖这种早已看惯了赵扶摇那等仙子姿容的人,都为之呆滞了片刻。
画面中的虞知琼似乎也很清楚自己的魅力所在,朝着许守靖抛了个媚眼,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幽幽一叹:
“守靖,我之前跟你说过家族的事情吧?其实,我还隐瞒了一部分。虞氏的全称为‘天涯虞氏’,乃是九洲最大商行天谕商行的本家。”
许守靖早就从今天买衣服时就已经知道了,所以也没有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
虞知琼顿了下,继续说道:“天涯虞氏的野心一直不小,玉凉洲是唯一一个俗世王权主导的大洲,我当年进入龙玉门,又被迫嫁给上将军,其实都是为了帮助家族左右大璃的局势。”
说着,她摊了摊手:“不过你也知道,我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从家族把我当成联姻道具的那一刻起,我跟他们就没什么关系了。所以这些年,天涯虞氏在大璃朝堂上都没什么进展。”
“……”
许守靖表情有些古怪,所以你突然回云敖洲……不会是因为摸鱼摸太久,天涯虞氏想换人了吧?
很快,虞知琼接下来的话就应证了他的猜想:
“之前他们隔三差五把我叫回去一次,就是为了找各种借口对我施压,想让我退出大璃棋盘,他们好换一个‘有上进心’的家族成员来。
现在……他们成功了,霜儿作为天涯虞氏的血脉,修为上一直没有进步是有原因的,他们用激活霜儿血脉的条件来要挟我,让我退出了大璃,现在估计代替我的人已经在思考要怎么搅动朝堂了。”
说到这,虞知琼眼神一凛,郑重其事地说道:
“守靖,你记好了,天涯虞氏的目的是左右朝堂的格局,只要我那个师妹还当政一天,他们就没办法做到这一点。
所以,家族中代替我位置的人,一定会想尽办法逼璇玑退位,而最好的联手对象,无疑是天天想着制造傀儡政权的那群人……”
许守靖心中一动,脱口而出:“五道门……”
仇命不就是五道门曾经下注的傀儡皇帝吗?虽然从结果上来说,被仇继跟佘争这两个终焉教的外来因素给破坏了。
虞知琼的影像只是灵力形成的虚影,自然听不到许守靖的话,她自顾自地继续说着:
“守靖,我想拜托你的事情……就是无论如何,都要阻止他们逼璇玑退位,我很了解天涯虞氏,这群人为了利益什么手段都用得出来,我害怕璇玑那种不懂得变通的死性子很容易栽进去。”
许守靖暗暗点头,其实就算虞知琼不拜托自己,他也会想办法阻止这一切。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仇璇玑跟他现在的关系也与之前大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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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要说的就这些了。”
虞知琼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本就雄伟的胸怀此刻更是几乎贴在了画面之上,她摆了摆手:
“这不只是为了我,也是为了霜儿,如果你想娶霜儿,无论如何都要把接替我位置的那个人给按死,至少不要让他的计划成功,不然你就麻烦了……”
“……”
怎么又跟余娇霜扯上关系了?
许守靖一脸无语,正打算关掉这个匣子,画面中的虞知琼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媚笑了一声:
“还是说,你不想娶霜儿,而是想娶我?……也不是不行,只要你帮我阻止代替我的那人,我就考虑考虑。”
虞知琼玉手托腮,一脸调笑:“或者,你想全都要吗?这可不行,我跟霜儿,你必须选一个……实在不想选的话,要不……”
说到这儿,虞知琼一脸调戏的舔了下红唇。
啪——
许守靖毫不犹豫地关掉了匣子,表情很是无语。
“喵呜。”
大白猫跳上了圆桌,用脚挠了挠脖子,甩给许守靖一个“本喵立功了吧”的眼神,优雅从容的打算离开。
许守靖翻了个白眼:“你主人都走了,你打算去哪儿?”
大白猫身体一僵,猛地回首看着许守靖,仿佛才反应过来这件事一般,满脸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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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卡文了……写的头疼
第四十章 乘黄与猫
在那晚在看过幻影匣子中的虞知琼再三嘱咐后,许守靖第二天就委托刘公公去留意了下那些朝中大臣之间的来往,可惜十几天过去了,却一无所获。
五道门的驻京使并没有像虞知琼说的,去跟疑似天涯虞氏的人接触,根据从刘公公那打听来的消息,他们每次上朝也和往常没什么不同,继续当着“皇帝肉中刺”一职。
清晨时分,紫陌城一百零八座鼓楼传出了厚重的回响,各坊各街陆陆续续开始出现行人的影子,龙玉门驻京府邸的小侍女们早已梳妆完毕,打扮起床,忙忙碌碌地开始准备早饭与洗漱用的热水。
后院的一处长廊,肥硕如球的大白猫仪态优雅地走着,四只小猫爪的肉球贴在地面寂静无声,小嘴里还叼着半条咸香的小鱼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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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儿咬着小鱼干,口水顺着虎牙流淌,但它始终忍着没有一口吞下。
就这样走了一阵子,大概是到了目的地,玉儿脚步微顿,仰头望了眼头顶合并的珠窗,轻轻一跃跳到了窗沿,用猫爪推开窗户跳了进去。
过了片刻,厢房里传出了某个少年被惊醒后气急败坏的声音:
“你怎么又来了?!我说了几遍了,一般没事儿的时候我不会起那么早,我又不需要大早上打鸣……”
“喵呜~喵呜~”
“嗯……这什么?小鱼干……给我的?”
“喵喵。”
“我不喜欢吃鱼……你用那副表情看着我也没用,不喜欢吃就是不喜欢吃。”
“喵呜……”
许守靖看了眼手中留下两个清晰牙印的小鱼干,又瞥了眼蹲在床下一脸卖萌的玉儿,扶着额头,满脸无语。
这些天只要一到早上,玉儿就叼着各种奇奇怪怪的食物跑过来叫他起床,跟之前动不动‘飞龙骑脸’时简直判若两猫,完全就是一副害怕被抛弃的讨好姿态。
真是一只‘势利猫’啊。
许守靖想了下,一只手伸到玉儿跟前,五指张开,说了声“张嘴”,等它照做后,随手就把小鱼干扔了进去。
大白猫咀嚼着小鱼干,一脸委屈,似乎是在埋怨许守靖不愿意接受自己的贡品。
许守靖抬头看了眼窗外,天色才刚亮,但被玉儿这么一打扰,显然是没办法继续睡了。
他伸手提着大白猫的后颈,缓步来到窗边,顺手就把它扔了出去:
“以后早上别来烦我。”
大白猫在空中翻转了一圈,在肉球的帮助下安全着陆,听到了许守靖的话,猫脸一瘪,自顾自的蹲到墙边,抬起小猫爪一下一下划着木墙。
“喵呜……喵呜……”
许守靖正准备关窗户,见到它这副半死不活的幽怨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放心吧,在下次见到娇霜之前,你就安心跟着我吧……不过我不会像你主人一样那样惯着你,小鱼干一天三餐就那么多,不许多吃,听到没?”
“喵呜?……喵喵喵!”
大白猫脑袋上冒出一个感叹号,一脸悲愤的抬起头,想要抗议这个‘虐猫人’,简直太坏了,有这么欺负猫的吗?
嘭——
那扇珠窗干净利落地关上了。
“……”玉儿。
大白猫用小猫爪捶了一下墙壁,猫眼往上翻了翻,哼着全是感情的“喵喵喵”之歌,高傲地仰首离去。
许守靖在把那只白吃白喝猫赶走之后,一边打着哈欠,疲惫的走回床边,伸手撩开了幔帐。
香肩半露的赵扶摇躺在雕花枕头上,被子掖在腋下,洁白的手臂摊在上面。从侧边看,明显鼓起了一个颇为夸张的弧线,身处床榻之间,却好似长眠于云端,明艳绝世。
方才玉儿在屋子里大闹了一通,其动静连许守靖这种无时无刻都在深度睡眠的人都醒了过来,可赵扶摇却像是根本没听到这些一样,死死地沉睡着。
导致赵扶摇变成这样的原因,许守靖倒也很清楚。
毕竟许守靖才刚刚摆脱了“两世孤男”的称号,正是处于食髓知味的时间段。
昨夜在让摇摇帮他日常修炼之后,看着赵扶摇汗水沾湿衣衫的模样,难免会起些心思。
可大半夜的也不能二话不说就跑皇宫去,赵扶摇又刚刚修炼完有些虚脱,再加上许守靖也不想那么草率,一来一去还是决定用夜晚的凉风平息心中的激情。
本来许守靖都闭上眼睛准备睡觉了,没想到赵扶摇却做出了他意料之外的举动。
赵扶摇早就在许守靖灵气进入她身体时,就察觉到了他身体上的变化,修炼之后,十分善解人意的把那只柔软的小手伸进了被子,直到后半夜才拿出来。
而结果可想而知,几乎发麻的手腕,让她本就因为体外运转灵气累瘫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累得醒不过来也是自然。
许守靖有些心疼的看着摇摇,伸手帮她抚平了紧皱的眉间,俯身在额头上轻吻了下,这才找了一身黑袍换上,开门走了出去。
吱吱——
隔扇门关上的声音很轻微,能看出关门人不想发出太大声的动静。
幔帐中,方才还沉睡不起的女人猛然睁开了凤眸。
那双寡淡清澈的眼睛看着帐顶,微眨了眨,伸出玉手在额前那块有着一丝暖意的部位摸了两下,移到跟前,视线望着指尖,眼神有些发怔。
————
许守靖洗漱完来到正厅,打算吃完早饭再去街上打探打探消息,没想到却见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南宫潇潇,上古瑞兽乘黄,修为至少灵寂期以上,换做人族的境界划分,那也是将近涅槃境,并且还疑似跟“指天求虐”的弑龙人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
就是这样一位说出去也算是震慑一方的大佬级人物,现在正趴在桌子上,很没形象地跟一只肥硕的大白猫抢烤鱿鱼。
“……”许守靖。
圆木桌上摆满了各式美味佳肴,烤鱿鱼只占了中间那么一小块儿,可这俩本体都是白色的生物,却偏偏围着那盘烤鱿鱼你争我夺。
南宫潇潇完全没察觉到门口已经来了人,一脸愤恨咬着好几串烤鱿鱼,油汁溅到了身上也浑然不顾。
她两只手也各揣着几把,用力到指骨发白,那死盯着盘子的眼神,似乎恨不得把所有烤鱿鱼送进肚子里才放心。
大白猫因为体型有限,比南宫潇潇要稍微弱点,但从许守靖的视角来看,那也是病得不轻。
两只小猫爪代替了钎子,穿插叠送了好几只烤鱿鱼,金色的油汁染黄了白色的毛发,但它也不管不顾的把脑袋往盘子里送,似乎还想要依靠嘴巴再抢几串。
南宫潇潇把嘴里的烤鱿鱼吞进肚子,舔了下嘴角,一看到大白猫的动作,顿时一瞪眼,用眼神威胁它不要不识抬举。
大白猫‘喵呜!’了一声,回敬了一个“怕你我是狗”的眼神。
南宫潇潇气得不行,饱满的衣襟波澜壮阔,她冷笑了一声,把空签子扔在一旁,指尖凝聚出一抹灵力,凭空一划。
咔嚓——
咔嚓——
半空中波纹涟漪浮动,数十个圆形法阵中伸出银剑,锋利的剑刃倒映着大白猫震惊地神情,剑尖指着餐桌,只要在南宫潇潇一声令下,就能把那只偷腥猫给撕成碎片。
大白猫脸上保持着震惊的表情,整只猫都僵在了原地,嘴里鱿鱼都忘记了咀嚼,两只猫爪高举头顶,一动不敢动,两条猫腿瑟瑟发抖,连带着整张圆木桌颤动不止。
“喵呜……”
南宫潇潇食指画着圆圈,得意地笑道:
“区区小灵猫还想跟本姑娘抢吃的,知道厉害了吧。”
许守靖在门口扶额叹息,他有些看不过去了,故意做出很大动静的脚步声,握拳在嘴边干咳了下:
“咳咳。”
南宫潇潇笑容一僵,玉手轻抬,所有的银剑自动收回了法阵。
她转身瞪了眼许守靖,神色一改,微笑道:
“这猫挺可爱的,我跟它闹着玩呢。”
说着,她把大白猫抱在了怀中,一下一下抚着柔顺的毛发。
玉儿头顶波澜,一动不敢动,感受到身后女人五指之中的威胁,它连忙抬头象征性的“喵~”了两声,表示它都是自愿,绝对没有被裹挟。
许守靖看着这一狐一猫这很不走心的表演,只是拉了张椅子坐下,仿佛压根没注意到她们一样。
“……”
不知道为什么,许守靖明明什么话都没说,南宫潇潇却觉得,这比他说几句挤兑自己的话还要让人感到羞耻。
南宫潇潇把大白猫往旁边一扔,随手抓起最后剩下的几串烤鱿鱼,一边朝外边走着,闷声道:
“不吃了。”
许守靖微是一愣,俊秀的脸上满是诧异:“你不吃了还拿走?”
“……”南宫潇潇。
眼看这只乘黄又想要发作,许守靖干咳了下,连忙说起另一个话题:
“潇潇,等下我外出有点事情,你要不要陪我一起?”
“不去。”南宫潇潇黑着脸朝外走,头也不回。谷
许守靖外出是想要调查天涯虞氏跟朝廷大臣之间是否有来往,从刘公公那里得到的终究只是官方的情报,十分有限。
如果天涯虞氏的作风真像虞知琼所说的那样,为了利益不择手段,那他们应该会充分发挥出天谕商行最大的钞能力——贿赂。
这就不是单从官方渠道能够得到的消息了,许守靖自己去查倒也不是不行,但毕竟敌人的一切都是未知的,有个妖皇打手带在身边总归要安全些。
嗯,而且还能时不时调戏两下,舒缓心情。
许守靖捏着下巴思索着,过了片刻,试探道:
“那这样,你陪我一天,我还请你吃烤鱿鱼串行不?”
南宫潇潇脚步一顿,转过身看着许守靖,一脸不耐烦:
“那什么时候走?”
“……”
————
大雪初融,紫陌城洗去一袭银装,换上了五颜六色的霓裳。
临江河水平静无澜,上面浮着的小舟如闲庭散步,缓缓顺着水流而下。
街边拱桥人头攒动,商铺小贩朗声叫卖,完全是福泰民安的祥和之景。
鱿鱼摊边,南宫潇潇身着一袭茶白色的罗裙,衣襟高高挺起,即便肩上披着一件宽大的雪白狐裘,也无法掩盖姣好身段儿。
此时,南宫潇潇正鼓着粉腮,一口一口地往嘴里塞着烤鱿鱼,金黄色油汁顺着裸露在外的鱿鱼触须淌了下来,在接触到茶白色衣襟的瞬间,便被一抹灵力抹去。
“……”
许守靖见到这一幕,只能连连叹息。
她怎么就多了这么一个让人无语的属性呢?
不过也好,这样诱骗起来还方便点。
思索间,鱿鱼摊主把数好的铜钱递了过来。
“公子,找你钱。”
许守靖没有多想便接下了,顺手一股脑塞进腰间琼玉阁,抬步打算离去。
鱿鱼摊主看了眼狼吞虎咽中的南宫潇潇,笑呵呵地说道:
“公子,每次你来我这儿买烤鱿鱼,都带着不同的女人,而且一个比一个漂亮,真是艳福不浅啊。”
“……”
这你也能发现?
许守靖回想了下,他记得明明还有一次是跟荆铭来买的,这怎么能叫全是女人呢?真不严谨。
想是这么想,许守靖还是尴尬地摆了摆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呃……”
话到途中,许守靖一愣,竟是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了。
“我懂,我懂。公子只是行侠仗义,‘恰巧’结实了不同的女子对吧。”鱿鱼摊主一脸促狭地说道。
都给你懂完了是吧。
许守靖有些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倒也没有多反感鱿鱼摊主的调侃……主要是人家说的是事实,你也没办法。
“嗯……?”
忽然,许守靖像是想到了什么,蹙眉问道:
“摊主,你怎么跑永恩街这边来了,你之前不是一直福寿街摆摊吗?”
福寿街与朱雀街相邻,之前许守靖每次去醉仙楼打酒的时候都会路过鱿鱼摊主的推车,所以记得很清楚。
但今天他在跟南宫潇潇去福寿街找的时候,却听人说鱿鱼摊主已经转到了永恩街,这才连忙又跑了过来。
鱿鱼摊主听了许守靖的话,叹息了一声:
“公子有所不知,不是我想转地方,而是福寿街出了事情,没法久留啊。”
许守靖心中一动,连忙问道:“什么事情?”
鱿鱼摊主顿了下,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到这边,才凑上前说:
“尚书左丞司马胜德的府邸,便在福寿街。”
许守靖闻言微是一愣,表情有些古怪。
司马胜德……好名字。
鱿鱼摊主没有注意许守靖的神色变化,继续说道:
“我侄子的叔伯的徒弟,在国子监当陪读,据他所说,司马尚书是一位忠心老臣,无论是先帝还是圣上,都曾多次听从他的谏言。
但就在前些日子,司马尚书家中仆从接连离奇失踪,官府追查无果,司马尚书因为这事都病了,镇妖司之前还贴出告示说是妖物作祟,搞得现在福寿街没几个人敢长留。”
妖物作祟?
什么妖物能在镇妖司以及大璃女帝的眼皮子底下搞那些小动作?
许守靖觉得不太可能,妖物作祟大概率是镇妖司对外界的解释,事实上到底如何,恐怕只有到司马胜德家中一窥才能知晓了。
不知道为什么,许守靖总觉得这事情跟天涯虞氏脱不开关系。
想到这,许守靖对鱿鱼摊主道了声谢,看了眼还在大快朵颐的南宫潇潇,无奈道:
“走了,别忘了你今天的任务是陪我。”
南宫潇潇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舔了舔手指上的油汁,小步追了上去,与许守靖并肩而行,心中却是觉得有点怪。
陪你……这话说的,跟本小姐是那风尘女子一样,真不会说话……
……
……
福寿街一片寂静,大白天的见不到一个人影,这还是紫陌城相当繁华的地段,十分诡异。
甚至连外地人路过此地,也被好心的京城人连忙拉走,对疑惑的外地人解释前因后果。
装饰朴素的院子里,一袭官袍的五旬老人,坐在石桌旁,灰暗的眸子望着天空,苍老的面容透露出难以言喻的苦涩。
一袭绒衣的锦装夫人莲步走了过来,风韵犹存的脸上挂着泪痕,眼眶红肿像是刚刚哭过,她在五旬老人身旁欠身一礼,哽咽道:
“老爷,妾身求求你想想办法吧,再这样下去……媛儿……媛儿就……”
“办法……”司马胜德喃喃地说道:“夫人,我也想有办法,媛儿是我的女儿,我也想救她啊……”
他颤颤巍巍地扭过头,悲声道:
“可我能有什么办法?如今半妖各自聚集,妖化人频繁袭击,紫陌空无人守,那些半妖说的好听,是不想被圣上屠杀,但他们的狼子野心谁人不知!
在这个随时都有可能会有反王立旗的时候,圣上都无可奈何的事情,你要我如何解决啊!”
锦装夫人夫人低头不语,只是不停地小声抽泣。
踏踏踏——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响起,布衣仆从满脸慌张的跑了过来:
“老爷!老爷不好了!小姐她……”
司马胜德慌忙站起身,紧声问道:
“媛儿她怎么了?”
布衣仆从咽了口气,指着西院,颤声道:“小姐她又开始发狂了,找镇妖司借的锁链都被挣脱开了,护卫已经去尽力压制了,但看样子撑不太久……”
“那还不速速去请镇妖司过来!要是小姐出了事情,我……”
轰——
一道尘烟袭上天空,瓦片碎石四处散落。
隐约中,能看到一双猩红的眼瞳在烟尘中亮起,很快,西院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惨叫:
“啊……小姐!小姐不要啊!”
“啊啊——”
司马胜德脸色苍白,瘫坐在了石凳上,面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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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当反派威胁的是同一个人……
以前,司马胜德一直觉得,只要他安分守己,忠心于君主,为百姓谋福,好人终究会有好报。
也可以说,就是因为他一直是用这样的话勉励自己,才能够在早已被铜臭权力污染的朝堂保持最初的干净。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清正廉洁的人,但现在他发现自己错了,而且错的离谱。
如果跟家人扯上关联,他其实也能够去做那些自己曾经最鄙夷的事情。
“啊!!……小姐,……不要!不要啊!”
“啊啊!别过来……别过来!”
司马尚书的府邸中,侍女与仆人的惨叫声接连响起,若不是附近早已没有了人烟,恐怕但是这几句话,就能引得路人报官。
一名披头散发的妙龄女子在长廊中飞奔着,她没有穿鞋,身上的罗裙破烂不堪,那些触目惊心的裂口,好似被野兽的利爪撕碎。
女子的跑姿不似常人,宛如一只正在觅食的猎豹,上半身前倾,五指分开,指甲长而锋锐,眼眸中散发着兽性的疯狂。
“嗷呜——!!”
柔柔弱弱的侍女看到女子朝自己这边奔来,连连后退了几步,但却因为靠在了梁柱上不得不停下脚步,眼看那锋锐的利爪就要刺了过来,她慌忙之下连忙出声求饶:
“小姐……小姐是我啊!我是悦儿!我……”
咚——
侍女害怕地闭上了眼睛,水润的脸颊隐隐有一丝刺痛,就像是被人用刀子在上面轻轻划过。
“嗷呜——!!”
耳畔再次传来了似人非人的咆哮,侍女半睁开了一只眼睛,只见小姐那尖锐细长的指甲,连根没入到了她脑袋左边的梁柱中,每根指头下都裂开了密密麻麻如同蜘蛛网一般分布的裂隙。
小侍女害怕的下体发寒,想要逃跑却怎么也提不起半分力气。
女子的手指被木刺割裂,鲜血顺着手掌上的纹路流淌,她望着小侍女害怕的神情,脸色出现了一丝挣扎,但很快又被无穷的兽性所代替。
“嗷呜!!!”女子面目狰狞,这回没有半分犹豫,修长的指甲往前一个横扫,眼看就要割破侍女的咽喉。
锵——
忽悠阵阵狂风吹起了二人的裙摆,漆黑虚影一闪而过。
女子的手掌没有半分停顿,干净利落的在侍女脖颈处划过,但却诡异的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小侍女都做好了赴死的准备,等了半天也没等来黄泉的召唤。
“咔嚓”一声,眼前小姐的指甲从指尖处断开,切口平整,犹如刀刃削过。
凭着感觉转头看去,一名身穿黑袍的俊美公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院子里。
他手中持着一杆漆黑的长枪,古朴的枪身刻着繁琐不明的纹路,枪刃反着微光,恰巧映照着同时陷入茫然的两女。
侍女怔了一怔:“你是谁……”
女子张口咆哮:“嗷呜!嗷呜!”
黑袍公子扛着漆黑重枪,顺手接下了女子朝着自己挥来的拳头,又用小腿挡住她朝前踢的光洁小脚,很是随意地说道:
“恰巧路过的剑仙罢了,不用记住也行。”
话音落下,黑袍公子以漆黑重枪为支撑点,一个转身把妖化女子扔进了院子,自己也随之提枪跟了过去。
侍女望着黑袍公子的背影,愣了又愣,脑袋上冒出了一个问号。
剑仙……用枪?
——
许守靖看着庭院中慢慢爬起来的妖化女子,握着神净罚天的手微微翻转,耍了个枪花。
他跟南宫潇潇才刚来到福寿街,就听到了一声墙壁倒塌的轰响。
许守靖跟南宫潇潇闻声赶来,就看到了一名妖化女子在尚书左丞的府邸中大开杀戒。
看到那一幕,许守靖脑海中率先冒出来的问题是——为什么妖化人会在城里?
妖化人之间传播的是血脉,除了那些原生半妖之外,但凡是失去理智的二代妖化人,基本上都有被上一代妖化人啃食的经历。
换言之,除非是有卓鼎那样的妖化丹,否则是没办法凭空让一个凡人妖化的。
北门七万妖化人大战,这都过去多久了,要说有妖化人溜进来偷偷咬一口,显然是不太可能。
那么这只妖化人的来历,似乎已经不用猜了。
许守靖并没有因为自己最初的猜想成了现实而感到开心,反而越来越头疼了。
眼看着妖化女子扑了过来,他也只好暂时放下了思虑,打算暂时把这只妖化人解决之后再说。
至今为止,许守靖所遇到的妖化人最多能分为三类。
一是普通妖化人,除了身体能力稍微强一点基本上就是个移动炮灰;二是王二牛那种身躯已经妖化到了一种程度,即便死了也能依靠灵气复活,拥有超强生命力,如果不小心很容易着了他的道。
三则是在龙玉门时,遇到的那头拥有血虫的‘奇行种’,在超强生命力的体质上,又多了一种对他来说相当棘手的能力。
许守靖至今都觉得,如果那天不是刚好在龙玉门,而是在野外遇到那只妖化人,凭借自己只会近战乱莽的战斗方法,恐怕很难取胜。
眼前这只妖化女子从行动上就与普通的妖化人有所不同,许守靖也不敢赌她有没有其他能力,一直卡着神净罚天最远攻击范围做着拆挡攻势。
一连被挡下了好几波攻击,妖化女子浴血红唇咬出了鲜血,她朝天怒吼了一声,四周开始凝聚出无数道半透明的水箭。
许守靖见状微是一愣,猛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俊秀的脸上满是懊恼。
我提防了那么久……就这?
妖化女子猩红的眼瞳紧盯着许守靖,五指张开向前一甩,那数十道水箭一齐飞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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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呜?”
放出水箭后,妖化女子动作微僵,却是不解地歪了歪头,刚才还在一脸警惕待在面前的黑袍公子,此时却消失在了视线当中。
嗖——
空气流动反转,狂风呼啸而至。
妖化女子目光微怔,背后忽然传来一道重击,强烈的失重感传遍全身,整个人倒飞了出去,将砖墙瓦砾被轰为了碎片。
废墟中,妖化女子脑袋一阵晕厥,昏了过去。
许守靖缓步走向被碎石掩埋的妖化女子,手中重枪挥舞,就要划断她的脖颈——
“枪下留人!”
——
听到这声呼唤,许守靖眉头皱了下,微偏过头,看着那个满脸焦急的五旬老人。
“这位公子……还请枪下留人!”
司马胜德目瞪圆睁,声音嘶哑得厉害,身后还跟着一名泫然欲泣的妇人。
许守靖看了眼他身上官袍,心中猜测出了他的身份,却还是没有放下手中的重枪:
“她是妖化人,你让我放了她……至少要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吧。”
司马胜德听着许守靖的嗓音有些熟悉,那杆枪也挺眼熟的,但距离有些远看不清面容,实在不好确认。
眼看女儿就要命丧黄泉,他来不及多想,连忙出声道:
“这位公子,媛儿是我唯一的女儿,前些日子突然和我府上的一些下人一起变成了妖化人,我保证,她从未伤害过别人,之前一直用镇妖司的锁链拴着,今日不知怎么的忽然挣脱开了……”
许守靖略微想了一下,便问道:“你那女儿跟下人变成妖化人之前,有没有吃过什么奇怪的东西?”
司马胜德闻言一愣,皱眉思索了片刻,连连摇头:
“没有,我府上的食材全都是当天从天谕商行采购,并未见到公子口中的……奇怪的东西。”
天谕商行……
许守靖从司马胜德耳中听到这个意料之外的词语,微眯起了眼睛。
司马胜德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许守靖的表情,试探道:
“公子,我已经都说了,不知可否放了小女?”
许守靖这才回神,他顺手把重枪塞进腰间琼玉阁,瞥了眼昏迷之后如同常人的妖化女子,压着嗓子说道:
“这回记得把你女儿拴好点,下次再不小心放出来,小心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修士给斩了。”
话音落下,许守靖也不打算久留,伸手扒着墙壁缝隙,脚后跟微微用力,便翻了出去,动作干净利落,在场的人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
锦装夫人发现司马胜德还在发愣,犹豫了下,紧张地出声提醒:
“老爷……媛儿她……”
司马胜德眼神阴沉不定,对着旁边被吓愣了的仆从招了招手:
“快点去把小姐给绑上,这回多找些人看着……实在不行就去镇妖司借些人手。”
锦装夫人还是有些担忧:“老爷,那刚才那人……”
司马胜德颇为烦躁的看了她一眼,叹息了一声:
“希望他不要把媛儿的事说出去吧……”
——
同一时刻,院墙之外。
许守靖正看着天穹打哈欠,视野中忽然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倩影,他淡笑着转过头,出声道:
“怎么样了?”
南宫潇潇从银剑上轻飘飘的转了一圈,按着裙子跳了下来,撩了下头发:
“我看了一圈,别说涅槃境以上的修士了,就连化水境的都没有……你到底在盘算什么?”
许守靖捏着下巴沉思,对南宫潇潇后半句话左耳进右耳出。
南宫潇潇眉间一挑,不满道:“有你这样的吗?我不求回报给你干活,你连解释都不愿意解释一句?”
许守靖叹了口气,摊了摊手:“不是我不跟你解释,实在是这回我自己也不清楚。”
南宫潇潇凑到许守靖跟前,水灵灵的眸子锁在他身上,围着打量了一圈,确定他不是在还说谎后,瘪了瘪嘴:
“所以你把我带着,就是为了让我看你怎么英雄救美?而且到头来还把一个妖化人给放了……你不会真相信她没害过人吧?衍生出血脉能力的妖化人,手里沾过的人命,少说也有十几条。”
“我怎么可能那么蠢?”许守靖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司马胜德九成九在撒谎,他那些失踪的仆人估计并不是变成了妖化人,而是丧命在了他女儿的口中……
不过我要是当场杀了他女儿,反而会让他失去唯一的心灵支柱,万一他发起疯了,那线索就真的断了。”
说到这,许守靖顿了一下,皱了皱眉:
“我想不通的一点是,司马胜德的女儿究竟是怎么变成妖化人的……天谕商行的食材都是从各洲当天运送过来,几乎不可能被做手脚……除非终焉教跟天谕商行勾结,但这又是基本上不可能的……”
要是天谕商行跟终焉教是一伙的,那虞知琼跟余娇霜岂不是也成了终焉教的人?
如果虞知琼是终焉教的暗子,那自己之前根本就不可能在仇继的手中活下来。
更何况,根据之前的信息推断,天谕商行为了给仇璇玑找麻烦,最有可能的合作方无疑是五道门。
再说,五道门之前倾力支持的傀儡皇帝魏王仇命,可就是葬送在终焉教的手中……想要这两个合作,显然不太可能。
那么是我想多了?其实司马胜德的女儿妖化与天谕商行并没有关系?只是一个巧合?
许守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以往的思路完全被这个突如其来的信息给堵死了。
南宫潇潇目光有些出神的看着许守靖,过了半晌,忽然出声道:
“感觉……你有点变了。”
“……我变了?”许守靖一愣。
南宫潇潇点了点头,灵动的狐狸眼中闪过一丝追忆,她浅笑了一声:
“你跟姓苏的小丫头到遗迹拿神净罚天的时候,你还妄想立下‘拯救苍生’的道志,还崇拜弑龙人……其实弑龙人就是世间最傻的傻瓜,没什么好崇拜的。”
许守靖蹙了下眉,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还真有这件事。
南宫潇潇盯着许守靖的侧脸,语气温柔地像是一个知心大姐姐:
“如果刚才换做是以前的你,估计听到那个人族老头儿的话,二话不说就照单全收,还会帮忙一起寻找让她女儿恢复成人身的办法……”
说到这儿,南宫潇潇有些感慨:“现在你真的长大了……看来成长真的不需要太多时间啊。”
“……”
许守靖默默后退了几步,表情有些嫌弃:
“你别这样……”
“?”
“温柔大姐姐不适合你……比病娇还不适合……我心里别扭,拜托你正常点……”
南宫潇潇目光一怔,怒气涌上心头,猛地凑到许守靖跟前,一垫脚尖眼睛对着眼睛,怒声道:
“我天天冲你发火就是正常对吧?那好,以后别想本姑娘跟你正常说话!”
话音落下,南宫潇潇怒容一滞,她忽然察觉到自己跟许守靖的这个距离,不是想打架,就是想……
许守靖被喷了一脸水,南宫潇潇温热的吐息打在脸上,让他有些愣神。
两人沉默着对视了一会儿,同时移开了视线。
南宫潇潇收起微点的小脚尖,转过身,用食指一圈一圈缠绕着秀发,脸色如常,脖颈跟耳朵却有些微红。
许守靖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口水,干咳了一声:
“走,回家吧。”
闻言,南宫潇潇却没有动作,过了好些时候,像是在掩饰自己的心情,闷闷地哼道:
“我要烤鱿鱼……”
“……我给你买。”
“哦……”
……
……
月色如霜,清夜无尘。
府邸的修复还未完成,司马胜德却早早地把夫人哄去睡觉,自己则是来到了地下暗室。
暗室看起来十分简陋,只有一张桌子可一盏油灯,除此之外只剩下四面黑黑的墙壁,再无他物。
砖块墙上还有着很新的挖开痕迹,看起来搭建的时间并不久。
司马胜德在门口左顾右盼了一阵子,确定没人后,把那扇栅栏木门合上,走到木桌前,从袖口掏出了一个圆滚的水晶。
他把水晶放在木桌的中央,心怀忐忑地在上面敲了下:
“叮——”
黑色的雾气升腾至暗室的上空,过了片刻,金色的裂缝将云雾劈开,露出了一个黑袍男人的身影。
司马胜德一见到黑袍男人,二话不说就跪了下去,头伏着地面,惨然道:
“大人!大人!我求求你,我女儿是无辜的,你放过她吧……”
黑袍男人隐藏在兜帽下,看不见其面容,但司马胜德明显感受到了他的不耐烦。
“本座从不食言,只要等半妖举起反旗的时候,你在朝堂上出言弹劾仇璇玑,无论结果如何,本座都会让你的女儿恢复成常人。”
司马胜德心中一震,面露苦涩,在朝堂上弹劾仇璇玑……圣上会不会有事不知道,但他肯定没了。
犹豫了下,他低声道:“大人……圣上在朝堂的势力根深蒂固,怎是我区区一介言官撼动得了的啊!”
黑袍男人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本座何时让你弹劾成功了?本座要的是她道心崩坏!仇璇玑本就是一个道心薄弱之人,等到大璃各地反旗升起,那些愚民对她口诛笔伐……
在这个关头,她曾经最信任的老臣冒天下之大不敬也要弹劾她下位,到时候,本座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够让仇璇玑此生与仙道无缘!”
说到这,黑袍男人叹了口气:“跟你说了你也不懂,你只需要按本座说的做就行了,不要忘了,能够救你女儿的只有本座……若是让我知道你敢找其他人,你明白吧?”
司马胜德苦笑着点头。
黑袍男人一挥手,整个画面随之消散。
暗室中,司马胜德目光无神地盯着水晶看了半晌,随后缓缓从袖口中掏出了一枚匣子。
他把匣子放到水晶旁边,指尖在中央的石头上轻轻一点:
“滴——”
又是一个画面投射到了上空,一个白袍男人的身影出现在了画面之中。
司马胜德酝酿了下,再次跪了下去,痛声喊道:
“大人!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小女吧……”
白袍男人目光毫无感情波动,嘴角却是勾起了一个微笑:
“司马胜德,我从不食言,只要等过段时间,仇璇玑与其嫡子许守靖的不伦关系的舆论散播开来,你在朝堂上弹劾她,我就发动天谕商行的力量帮你寻找解除妖化之物。”
司马胜德沉默了片刻,出声道:“大人……圣上在朝堂的势力根深蒂固,我区区一介言官,如何能撼动得了?”
白袍男人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呵呵笑道:
“我何时说过要你弹劾成功?你只需要把这个事实在朝堂上说出来,剩下的你不需要管。
这世上并不是修为高地便能决定一切,不然若是我家老祖出山,区区一个玉凉洲。即便她仇璇玑修为再高,王权游戏并不是她这种心思单纯的人能玩得懂的……”
话音落下,白袍男人兴致怏怏地摆了摆手:
“记住我说的话,整个九洲,只有我天谕商行有能力去寻找妖族圣物,也只有妖族圣物才能帮你的女儿洗涤妖化后的灵力与血脉。”
咔嚓——
空中云雾随着画面四散。
司马胜德再次叹息了一声,表情麻木的从袖口掏出一块玉牌,上面赫然写着“青扇门”的字样。
他把玉牌放到水晶与匣子的旁边,又一次在上面轻点了下,一道亮光投射到了半空,画面中的白须老者缓缓睁开了眼眸。
这回司马胜德没有跪,心中压抑的怒火宣泄而出:
“老匹夫!你到底想怎么样?!”
白须老者轻抚胡须,悠然自得地说道:“老夫想怎样,你会不知道?”
司马胜德沉默了良久,开口道:“没用的,无论你们五道门做什么,圣上的地位都不是你们这群小人可以撼动得了的!”
这台词,越说越熟练。
“那可不一定。”白须老者呵呵一笑:“这回我们五道门跟天谕商行搭上了线,我们打算力捧秦王上位。”
秦王,先帝众多儿子中最没有存在感的一个,同时也是最弱势的一个。
五道门最初选魏王,只是因为这家伙性格易怒,思维愚钝,比较好忽悠。
但没想到忽悠着、忽悠着……仇命居然被他们五道门以外的家伙给忽悠死了。
这一回,五道门诸多元老吸取教训,最终决定让性格自卑的秦王当他们的傀儡皇帝。
白须老者眼神瞥了一眼司马胜德,冷哼道:
“司马胜德,莫怪老夫没有警告你,现在大璃上下狼烟四起,半妖随时都可能自立为王,在这个时间点你窝藏妖化人若是传出去了……你头上的乌纱帽也就不用要了。”
事到如今,司马胜德早已不在乎官职不官职,他只想想尽一切办法救回女儿。
沉默了良久,他还是凭着往日的最后那一丝忠心,出声道:
“圣上心思根本不在帝位,你我心知下一任的皇位继承人早已内定,为何还要这般处心积虑……”
白须老者闭着眼睛,过了一会儿,沉声道:
“因为,这是我们的道。从五道门整体决定攀附俗世王朝的那一刻起,除了权力,就没有任何事情能让我等为之尽心尽力,你不修行,你不懂。”
司马胜德没有说话,心中却在鄙夷——好一个冠冕堂皇之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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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文了……卡文卡的厉害……卡的头疼,今天真的特别没状态,就感觉每一个字都是硬挤出来的那种……很难受……
第四十二章 现在、与未来的女帝
许守靖想过,如果换做自己是终焉教或者天谕商行的人,想要对近乎无法撼动的大璃女帝下手,能够采取的手段无非就是一些阴谋诡计。
为什么不武谋?因为谋不过的不敢来,谋得过的请不动。
早在五年前,仇璇玑就以‘一人战二涅槃’的傲人战绩,将名声传遍了整个玉凉洲。
到了涅槃境,修士之间的斗法便不再停留于表面,而是往更深一层次发掘。
决定术法强弱的不再是单纯的灵力高低,而是控制灵力的精细程度与对主修之道的理解。
换言之,仇璇玑能够同境界战胜二人,说明她在‘版本理解’上就已经领先众人已久。
即便是拿到以修士为主导的衡阳洲与天南洲,也是足以让世人震惊的战绩。
而就是这样的仇璇玑,在五年前的一战之后,道心却出了问题。
许守靖毕竟跟仇璇玑有过多次以心交心,以身交身的深度交流经验,很清楚她的症结所在。
仇璇玑一直觉得自己应该听从父皇母后的话,当一个乖乖女,所以这些年来,她几乎是机械般地扮演着一名宽厚待人的女帝。
可她心中并不渴求这些,或者说,她的心一直都在修道上。
所行之事并非所求,但却又不得不做。是这种压抑的心态,造就了她的业火缠身。
直到许守靖的那句‘你可以心有怨的当一个好皇帝’,才真正将仇璇玑从内心郁结的漩涡中救了出来。
许守靖当然不清楚仇璇玑心中的思虑,但他毕竟亲眼见到过仇璇玑被业火折磨的痛苦模样,要说不担心肯定是假的。
现在好不容易在他的辛勤耕耘下治好了,要是再被业火缠个一次两次,那他就真吃不消了。
事实上,许守靖想得有点多,仇璇玑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脆弱,仇璇玑的脆弱也从来只给他一个人看。
这天夜里,许守靖被民间忽然传出的风声搞得有些心烦意乱,也顾不上夜晚是否会惊扰到仇璇玑的睡眠,在跟赵扶摇修炼之后,换了身衣服就窜进了皇宫。
时近年底,当值的宫女在珠窗上贴上了窗花,游廊里的照明水晶给换成了红红火火的灯笼,远远看去,点缀了夜晚的山河。
许守靖跟在刘公公的身后,脚步不似往常的装逼如风,凌乱中透露出了一丝焦急。
刘公公走在前方,没有回头看,但也感觉得出许守靖的不对劲,他酝酿了片刻,出声道:
“许公子,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
这你也能看得出来?
刘公公表示,他不是看出来的,是听出来的。
许守靖尴尬地笑了笑,却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总不能说,现在外边到处在疯传“女帝跟其嫡子有不伦关系”的言论,所以有些烦躁吧?
而且,他偏偏就是那个“嫡子”。
刘公公手中拂尘换了个方向:“咱家若是猜得没错,莫非是因为,外边在到处散播许公跟圣上的关系?”
许守靖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刘公公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诧异,颇为惊奇地说道:
“咱家还以为许公子不是会在意这等俗世道德之人,听圣上说,除了楚门主之外,您的师叔、义姐徒弟,以及道友的师父,您都不打算放过。”
“……”
你这话说得,还挺难让人反驳的。
许守靖叹了口气,视线望向天边的一轮残月:
“我不是在烦这个,我是怕这些言论会对璇玑造成影响。”
刘公公微愣了下,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嘴里还喃喃自语着:“咱家就说许公子没有这么敏感的心思。”
说话间,两人来到了皇宫书房外。
殿内燃着暖黄色的水晶灯,透过窗户纸,能看到一个身段儿柔美的倩影正伏在案前,时不时的响起微弱的翻页声响。
三更半夜,许守靖也不想弄出太大的动静,抬手阻止了刘公公的通报,说了声“多谢”,便推门走了进去。
刘公公自然也没有那个闲工夫留下来打扰圣上就寝,对许守靖说了声“许公子,有空去看看赵王殿下”,躬身退去。
——
仇璇玑身着墨绿色的纱裙,仪态端正地坐在书案前,水韵的身段儿一览无遗;精致的风容略施淡妆,薄薄的唇瓣如玫瑰般红艳,芬芳馥郁,柔润而又性感。
以往的仇璇玑身上从未穿过红色以外的衣服,不仅仅是因为个人喜好,更是因为她五行属火,主修的法术也皆是与火相关,红色是能够加强她对火之灵力沟通的颜色。
但就在前几天跟许守靖去买过衣服后,仇璇玑忽然觉得,偶尔穿别的颜色焕焕口味也不是不行。
就比如她身上的这件墨绿色裙装,正是楚淑菀最喜欢的款式与颜色。
吱呀——
紧闭的隔扇门缓缓开启,一个带着几分复杂忐忑的脚步朝着这边靠近。
仇璇玑眉间的思虑悄然散去,手上翻页的动作微是一顿,臻首仰起,瞳孔中映照着一个样貌俊秀的黑袍公子,诧异地看着自己。
许守靖当然很诧异,但却并不是因为仇璇玑换了身衣服。
如今外边的流言蜚语满天飞,堂堂大璃女帝何等威严,现在都被谣传成了……为了追求刺激,刻意把面首收为嫡子,还让他叫自己母后。
许守靖都快听不下去了,这才跑进皇宫想看看仇璇玑的反应……
可你怎么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仇璇玑并不知道许守靖的心理活动,见他愣住了,还真以为是因为自己身上的衣饰。
她轻轻把一缕发丝挽在耳后,暗不可察挺了下胸脯,清冷的凤眸一如既往地清澈无澜:
“是不是想起淑菀了?”
“啊?”
许守靖连忙摆手,这种明摆着的送命题,他可不敢乱答:
“怎么会,只是在想一些事。”
仇璇玑也没有深究,臀儿朝旁边移动,玉手拍了拍坐垫:
“过来。”
语气平淡,表情清冷,透露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许守靖耸了耸肩,听话的走了过去,盘腿坐在了仇璇玑的身边。
仇璇玑听着身边的动静,继续低头看着奏折,一言不发;许守靖知道她在忙,也没好意思打扰,两只手撑在身后,仰头看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灯。
过了片刻。
“搂着我。”仇璇玑依旧低着头,清冷的侧颜看不出情绪。
许守靖眼神微怔,“哦”了一声,凑过去揽着她的肩膀。
空气再一次凝固,殿内寂静地让人尴尬。
仇璇玑就想不明白了,这家伙平时那么喜欢动手动脚,怎么说也不管用,现在需要动手动脚,你又开始装圣人了?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叹息着合上奏折,随手把奏折扔在书案上,给自己找了个舒适的角度靠在许守靖的怀里。
“来找我什么事?”
“呃……”
许守靖挠了挠腮,心中纠结了好半天,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你听说外边的谣言了吗?”
“什么谣言?”仇璇玑微蹙了下眉,偏头看着他。
许守靖视线躲闪,左顾言它地出声道:
“就是说……大璃女帝,品行无德,有违人伦之类的……当然,这些都是谣言,当不得真。”
仇璇玑柳眉倒竖,略微想了一会儿,才有些恍然地说道:
“你是说那些说我为了追求刺激,特地收面首为嫡子的事?”
“……”
有必要这么直接吗?
许守靖看着仇璇玑毫无情绪波动的侧颜,小心翼翼地说道:
“你不在意吗?”
仇璇玑脑袋轻轻靠在许守靖的胸膛,反问道:
“我为什么要在意?他们说的是事实。”
“???”
许守靖觉得女帝陛下很不对劲,饭可以吃,但话不能乱讲。
抓住她的肩膀转过来,一脸严肃地说道:
“这怎么能叫事实呢?你不是我母后,我也不是你嫡子……之前那件事,完全就是乌龙,就算不能对外解释,至少我们心里要门清。”
仇璇玑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语气毫无波澜:
“那你在试衣间的时候还一直喊我母后?”
“……”
还能不能愉快地聊天了?
许守靖眼底闪过刹那的尴尬,但更多的是癖好被人揭露后的慌张,他老脸闷红地低声说:
“这是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
仇璇玑不作回答。
她又不傻,自然也知道床榻之上的乐趣与现实人伦之理是分开的。之所以这么说,主要是想小小报复一下许守靖先前对她做的那些羞人举动。
尽管每次都是她先开的头。
玩笑过后,仇璇玑重新把脑袋倚靠在许守靖的肩上,认真地回答他的问题:
“靖儿,不用担心,我已经想明白了。”
许守靖搂着仇璇玑的腰肢,迟疑了片刻,还是没有出声。
仇璇玑微微移开身子,躺在了许守靖的腿上,眼神望着天花板,似是在回忆往昔:
“我以前太固执了……总是觉得我必须把一切都做到完美,尽管那些东西并不是我的追求,但也一直在强迫自己去完成它。”
“现在呢?还想要把一切都做的尽善尽美吗?”许守靖出声打断。
“现在……”仇璇玑与许守靖对视了片刻,她浅笑道:“我依然会,不过跟之前的心态已经不同了。以前我总觉得修仙之人,必须要淡泊处世,达到出尘之境……但看到淑菀,就觉得那种说法很可笑。”
仇璇玑起身揽住了许守靖的脖子,眸中燃起了不可言述的火苗:
“仙也是人,……我完成那些我该做的,这是责任。我心中有怨,因为我有七情六欲……这些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我之前却想不通,所以才会被业火缠身。”
许守靖望着那张近在咫尺的绝美容颜,眼神有些发愣。过了半晌,似是心中大石落地般长舒了一口气:
笔趣阁
“看来我是白担心了唔……”
“唔……靖儿,我想好了,等妖化平息,一切都尘埃落定……嗯……我就把皇权过渡给他,此间事了,我放下一切跟你走……”
窸窸窣窣,让人浮想联翩。
过了片刻——
“……好,母后……”
夜幕笼罩,幽幽灯火映照在窗户纸上,朦胧间能看到两个紧紧相拥的影子。
随着‘啪’的一声响指,屋里灭了灯。
好似玉盘的皎月藏匿在云层之间,似乎羞于去看这难以启齿的一幕。
天上昏暗,时不时地有一两颗星辰刺入银河。
星辰拨开花瓣似得云雾,挺身黑暗,寻求那娇羞的月亮,渴望月光洒下光明时的那一抹畅快与畅然。
却不曾想,星辰的这横冲直撞的动作,换来的却是天上更加炽热的动荡,带给夜空的只有呜咽似的哀鸣。
……
……
皎洁的月光在黑云中飘荡,庭院的小池塘忽明忽现,只能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坐在庭院边,似乎在观察着小池塘中的动静。
春季将至,冬雪初融。
被困在冰层下的白尾灵鱼重获自由,心情雀跃地跳上来施展‘水溅跃’,来显摆自己毫无作用的技能。
娇小的身影坐在池塘边,借着月光望着它们,幽幽一叹。
“哎……”
踏踏踏——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脚步声带着几分疲惫不堪缓缓而来。
娇小的身影微微一颤,慌忙抬起头,映入眼眶的是一张俊秀似仙的脸庞。
仇伤云眨了眨眼睛,语气不解地开口道:
“靖哥哥,你怎么跑这儿来了?皇姐的书房在另一边呢……”
说着,她的视线忍不住微微下移,最终停留在了许守靖虚浮的双腿上,表情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许守靖脸上挤出笑容,扶着腰来到她的身边:
“刚从璇玑那边过来……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
仇伤云一脸警惕地后退了几步,小手紧抓着衣襟,看着许守靖的眼神好似在看洪荒猛兽:“找我做什么?”
“……”
你看我这像是能做什么的样子吗?
许守靖有些懊恼的扶额,他倒不是赢不了仇璇玑,但问题是就算能赢,也不能赛个不停吧?
地可以一直耕,但牛还是要吃草的啊!
赢一回没问题,赢十回也还行……
问题在那之后,当牛想吃草补充体力的时候,耕地却一脸满足地说:牛啊,你再来耕一回吧!我觉得我又行了。
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许守靖停止了脑内的拟人剧场,走到仇伤云身边,拍了拍石阶上的尘土,一边坐下,出声道:
“你大晚上不睡觉,跑这儿看水溅跃干嘛?”
仇伤云小脸一怔,拿起池塘边的一根小草,一下一下戳着泥土,低声道:
“在想一些事清……本王不方便说……”
“哦,那说来听听,我帮你参谋一下。”
“……”
仇伤云看着许守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珍奇异兽——怎么会有这么没情商的人?
她都说自己不想说了,还非要逼她说。
许守靖没心没肺地笑了笑,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你这个年纪,正是胡思乱想的时间段,一直闷在心里只会越想越烦,不如说出来,我帮你分析一下。”
话说出口,许守靖自己都有点意外。
这话不跟他前世高中英语女教师对他说的话一模一样吗?
仇伤云还是有些犹豫,但见到许守靖寸步不让,放弃似的叹了口气,开口道:
“其实……是之前妖化人在北门时候的事情……”
许守靖闻言一愣,偏过头,满脸诧异地说道:
“都过去半个多月了,你怎么还在烦那件事啊?”
“……”
仇伤云郁闷的瞪了许守靖一眼,道:
“当时那个抓我的人,不是让皇姐在我与大璃的百姓之间做出选择吗……我铁定以为皇姐会选百姓,可没想到皇姐最后选了我。”
许守靖听了仇伤云的话,收起了嬉皮笑脸,沉吟了片刻,认真道:
“你觉得你的分量,比不上整个大璃的百姓,是吗?”
仇伤云沉默不语,算是默认了。
啪——
“啊……”
仇伤云脑袋一痛,只觉得有一个沉重的巴掌拍在了头顶,她一时没忍住,吃痛叫出了声,眼眶都红了一圈:
“你干什么?”
许守靖漠然地瞥了她一眼,语气不冷不热:
“你觉得,璇玑是那种会将大璃百姓跟家人摆上天平的人吗?”
仇伤云闻言一愣,没明白许守靖的意思。
许守靖眼神格外的认真,语气像是在教育一个走错路的失足学生:
“我敢肯定,至少在天下兴亡与家人生死之间,璇玑从来没有过半点犹豫。就算换做是她没想通之前,也不会做出用你的性命去交换天下的事情来。”
仇伤云抿了抿唇,闷声道:“我说的是……我比不上大璃百姓的分量,没有说这个……你不明白。”
“不明白的是你,我从来就没有说跑题好吗?”许守靖瞪了她一眼,深吸了口气,十分认真地说道:“听好了,在璇玑眼里,无论你是一事无成的妹……弟弟,还是有着宏大志向的皇子,她都不会放弃你,因为……”
许守靖顿了下,脑海中浮现的是身边每一个女人相遇相知的走马灯场景,他轻笑道:
“因为对璇玑来说,你是她的家人,这就够了。”
仇伤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心中沉重的包袱也不知觉放下了。
过了片刻,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表情有些古怪,有些不确定问道:
“靖哥哥,我听你‘璇玑、璇玑’的叫……难道外面那些谣言都是真的吗?你真的是皇姐的面首?”
“……”
许守靖表情一僵,干咳了一声:“小孩子乱打听什么,你知道面首是什么意思吗?”
他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什么人,才凑上前几步,鬼鬼祟祟地说道:
“以后别叫我靖哥哥,我听着太尬,叫姐夫,听到没?”
“……”仇伤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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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被整破防了,码字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太好……
第四十三章 妖化再临、容月赴京
(精修中,半小时后刷新)
长夜漫漫,寂寥无声。
龙泉镇原本是玉南相对繁华的小镇,虽然跟紫陌城这种大都城没法比,但总得还算是能让百姓吃饱穿暖不愁饿。
在一个月前的妖化洗礼后,如今却已经荒废成了一座空城。
月色的点点稀光洒在街道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是一片地面碎裂的坑洞,四周到处都是房屋倒塌的废墟。
龙玉门弟子有相当一部分这段时间就没回过宗门,一直在扩大范围搜寻妖化人的踪迹,只要听到风声,便会将其镇压。
妖化人毕竟也有着半妖的分别,但他们身上的气息又近乎一致,不看到那双红色的眼睛还真不好区分,这无疑增大了龙玉门弟子的工作量。
而荒废的龙泉镇,正好给他们提供了关押妖化人与休息的场所。
孟轶踩着飞剑,耸拉着肩,一脸疲惫的在夜空中飞行。
他已经不眠不休忙了整整三天,从玉南关外再到关内,方圆五六十里,大大小小的村镇都已经巡检完毕,修士比凡人体质强不假,但灵力又不是无穷无尽的,总归是要有个恢复的时间。
越过重重无人废墟,孟轶来到了龙泉镇正中央的白玉广场。
即便位于空中,也能一眼看到白玉广场上亮着一个巨大的蓝色法阵,法阵中数不清多少双猩红的眼瞳来回窜动,不时还会传出兽性癫狂的咆哮。
法阵外,除了那些轮班当值的弟子,其余巡检回来的师兄弟基本都是疲惫的靠在石头上,闭眼假寐。
孟轶将飞剑停稳,略微扫了一圈,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法阵旁边的一个古红色劲装汉子,连忙抬步走了过去。
荆铭坐在半条腿高的台阶上,手里捧着一把瓜子,望着法阵中央那些比他摸鱼的妖化人,“阿巴阿巴”了一阵子,余光瞥到了一袭青衫的孟轶,先是愣了下,继而颇为惊异地说道:
“呦,干活回来了?”
孟轶满头黑线,没好气道:“你就在这磕了一天瓜子?”
“哪儿能啊。”荆铭呵呵一笑,摸了下琼玉,手指牵扯着灵力粒子凝聚在另一只手,往前一递:
“还有话梅呢,挺酸甜的……你别说,少主自己没做过饭,弄这些小玩意还挺有一套。”
“……”
孟轶盯着那果肉晶莹的话梅看了半晌,默默伸手拿了几个塞进嘴中,一边吐核,出声道:
“你摸鱼归摸鱼,门主的命令可别忘了。”
“你怎么跟我娘一样……没事的,有禁妖阵镇着,那些妖化人根本出不来的。再说了,前阵子不是有传来消息,仇师叔把所有兵力都拍去镇压妖化人了吗?
有他们在,平息妖化只是时间的问题,我就摸摸鱼就好了。”
孟轶看着荆铭没心没肺的模样,有些无语地叹了口气,伸手从他手中夺过一半的瓜子,自己也跳到台阶上做好,开始望月发愣。
我的飞渡浮舟啊……
叮——
叮——
黑夜中几十个小光点微微亮起,几乎是同时,在场的所有龙玉门弟子身体一颤,伸手拽下腰间的龙浔牌,捧到面前,就连荆铭都难得严肃了起来。
龙浔牌好似星辰一般闪烁不定,上面浮现出的图案并非个人的标识,而是龙玉门统一诏令的“卧龙隐山图”。
荆铭与孟轶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视线中,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龙玉门很看重弟子的自主性,即便是外出任务,如果不是特别要紧的事,也几乎不会通过龙浔牌的方式强行让弟子改变原有计划。
历练历练,你的劫难宗门全帮你担了,那历练的是寂寞吗?
如今,龙玉门直接对全体弟子下诏令,这说明真的遇到了非常麻烦的事情。
荆铭犹豫了下,手指移动到“卧龙隐山图”上,指尖凝聚灵力,一道淡蓝色的光幕投射在了半空。
其余弟子也纷纷点下了龙浔牌。
“这是……”
孟轶看着光幕中的画面,瞪大了眼睛。
光幕的一大半视野都被火海所淹没,但看着那些变成残破废墟的建筑风格,也能猜测出这是大璃的西召地区。
拥有猩红眼瞳的人形生物晃晃悠悠地在火海中行走着,看到被压在瓦楞下的妇孺,身躯一滞,下一刻,数十个妖化人如同捕食中的猎豹扑了上去,妇孺的惨叫嘶吼回荡不觉。
咔吱——
光幕中的画面一阵闪烁,眨眼间就换了好几个场景,但内容却大差不差,基本都是妖化人朝着某个方向进军。
“这是怎么回事……”荆铭有些发懵。
下方大阵旁边,一名气度不凡的青年盯着龙浔牌看了片刻,表情有些凝重,抬头扫视了一圈还没回过神的众人,忽然震声道:
“门主有令,杀掉现在镇压在龙泉镇的所有妖化人,即刻返回宗门。”
此言一出,众弟子之间边嘈杂了起来,变得有些不知所措。
孟轶忍不住出声问道:“秦磐师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刚才那到底是什么?”
“是半妖。”秦磐叹了口气,严肃道:“大璃上下那些聚集起来的半妖已经举起了反旗,原本镇妖司已经快要完成了对妖化人的镇压,但因为有半妖的阻挠,现在所有的妖化人在半妖的引导下,正在一路前往紫陌。”
说着这儿,秦磐顿了下,表情却有些古怪:
“大师姐因为担心守靖,已经只身前往京城了……因为这个,门主心情有些不好,等会儿回去记得别火上浇油,不然被当做出气筒了,别怪师兄我没事先提醒你们。”
“……”众人。
孟轶神色一愣,眼神恍然。
这些半妖是想要借助妖化人的手,来当对峙大璃军队的先锋。
“好了,赶紧把这些妖化人杀了回宗门吧。”秦磐见众人没动作,又出声提醒了一句,率先拔出了灵剑。
其余弟子见状,也纷纷效仿。
荆铭一看那些银闪闪的灵剑已经凝聚灵气,指向了大阵中的妖化人,心中纠结万分,还是出声道:
“师兄!这些妖化人……没必要杀吧?”
秦磐举剑的手微顿,转过身,不解地看着荆铭:
“什么意思?”
荆铭眉间纠缠,犹豫不决,过了片刻,咬牙道:
“师兄,反正这些妖化人待在大阵里出不来……不如就放着吧,等到尘埃落定,说不定还有解除他们妖化的办法……”
秦磐眼神微怔,反应过来了荆铭的意思,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荆铭,你要知道,现在大璃上下已经被妖化人搞得狼烟四起。如果没有半妖这档子事,我们时间充裕,自然可以慢慢等……
不然为什么要在龙泉镇设立禁妖阵?可现在我们没有时间了,不能再分出神在这些妖化人身上了。”
荆铭心中清楚秦磐说的都是对的,但一想到这些妖化人本来都只是无辜的百姓,心中怎么都不是滋味。
秦磐见荆铭沉默,又说道:“你一直跟在守靖身边,跟他却是两个极端。”
荆铭闻言一愣,眼神不解。
秦磐沉吟了片刻,眼底闪过一丝追忆:
“守靖他以前对杀人从来没有过任何心理负担,就像是生命无足轻重,老实说,最初我看到他的样子还会有些害怕。
即便修行路上多是性命攸关的劫难,但如果视生命如草芥,那与已经灭绝了的魔族有何区别?不过好在,上次他从京城回来,那种朦胧的感觉已经从他身上消失了。”
说到这,秦磐重新转头看向荆铭,低声说道:
“荆铭,你现在与你的少主刚好相反,你需要再想想你的身份。我们龙玉门本就是仙家宗门,凡俗之事本就不该多加干涉,至今为止做的已经足够多了。
门主让我们杀掉这些妖化人以绝后患,说明情况已经不容乐观,至少不能让我们慢悠悠地继续摸鱼下去。”
荆铭紧握拳头,抬头望着天边皎月,放弃似的叹息道:
“我知道了……”
秦磐像是见证兄弟正常的大哥一样,欣慰的点了点头;孟轶走上前拍了拍荆铭的肩膀,以示安慰。
轰——
禁妖阵中传出一道炸响,浓厚的黑烟扩散开来,猩红的眼瞳宛若鬼火,在烟尘中忽闪忽烁。
只见那些原本神情呆滞到处晃荡的妖化人,此刻也不知氪了什么药,一个个被激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兽性,嘶吼着朝禁妖阵撞去,看那副疯狂的样子,似乎就算死了也无所谓。
以命搏阵……这不跟万妖山的那些鬼妖一模一样吗?
秦磐眼神一凝,在重新镇压万妖山鬼妖时,他也是其中主力的一员,甚至不要命的冲阵是多么的棘手,立刻拔剑号令众弟子:
“摆阵,在大阵受损前,一头不留!”
荆铭深吸了一口气,拔出长剑,跟在众弟子的身后欺身而去。
……
……
紫陌城。皇宫。
红烛幽幽,火苗摇曳,蜡泪顺着平滑的身子落在烛台上,凝固为了一滴滴实点。
小女官与老太监侍奉在一旁,不言不语,寂然无声,殿内只剩下有节奏的翻页声不断响起,有些让人压抑的喘不过气。
仇璇玑身着一袭绣着金凤的妃红纱裙,伏在矮脚书案前,长长的裙摆如同孔雀开屏铺在身后,乌黑柔顺的青丝盘起,凤簪铺云,朱唇嫣红,清冷的容颜不加点缀,搭配着被遮的严严实实却又难掩丰腴的身段儿,又纯又欲,绝代风华。
许守靖坐在一旁,偷看着身边佳人的表情。谷
虽然不是很明显,但从她眉宇间隐隐可见的那一丝忧愁,也能瞧得出她现在的心情有多么烦闷。
许守靖心中十分理解仇璇玑的心情,谁能想到,在“大璃女帝为追求刺激收面首为为嫡子”之后,没过几天时间,“半妖举起反旗,妖化人集体暴动”的噩耗就又传了过来。
前者仇璇玑可以不在意,毕竟,风评说白了也只是流言蜚语。但后者,如果处理不好,面临的是大璃亡国的危难。
妖化人不分敌我,只要有生灵的气息存在,他们便会前去捕食,本质上与野兽确实没什么分别。
半妖也很清楚,他们可以不管沿途百姓的死活,可大璃朝廷却不能不管。
半妖只需要稍作引导,让妖化人顺着有人的路线一路北上,他们甚至什么都不需要做,大璃军队便会在对抗妖化人时不断被削弱力量,届时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推进至大璃京都。
并且,因为是大璃全国各地同时发难,即便仇璇玑想要凭一己之力力挽狂澜,也没办法像之前歼灭七万妖化人时一样,在紫陌守株待兔。
北寒地形天谴,时常暴雪覆盖,根本没有人烟居住,那七万妖化人都是从北海地区南下而来,自然不用担心沿途会有百姓遇害。
可现在不同,如果仇璇玑继续效仿当初,那等到妖化人兵临城下时,大璃百姓估计都快被吃的差不多了,就算把妖化人灭了,剩下来一个无民之国,有什么用呢?
即便仇璇玑想要凭借修为全国赶路,时间上却根本来不及,很有可能她在西召剿灭妖化人的时候,玉南的妖化人已经北上占领了皇城,这也就导致仇璇玑现在根本动不了。
仇璇玑是明白了自己的内心,不再固执地要求自己尽善尽美,但却并不代表,她会愿意让大璃在就此葬送。
从消息传到京城的那一天起,仇璇玑就没有再休息片刻,不眠不休地在思考对策。
如果是以往,她还会忙里偷闲跟许守靖亲热一会儿,但现在却根本顾不过来。
许守靖一直离仇璇玑很近,自然是知晓她心中的烦闷,但却也只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就像不久前与南宫潇潇的那段谈话一样,他现在凭借区区化水境的修为,在这种等级的交战中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甚至上一回仅仅是从妖化人大军中救出仇伤云,都已经费尽了力气。
许守靖叹了口气,他知道凭自己现在的能力,没办法在战力上提供帮助。
“要是能解除妖化……”他喃喃自语着,话到途中却忽然断了。
解除妖化他不知道,但要说到对妖化的了解,除了终焉教的那群人,就要属南宫潇潇了。
毕竟,这可是连赵扶摇都不了解的领域,南宫潇潇既然知道,说不定她就有解除妖化的办法。
念及此处,许守靖闲不下去了,原本机械般帮仇璇玑盖章的手停了下来,猛地站起身。
龙头玉玺分量不轻,被许守靖如此随意的扔在书案上,其动静自然吸引了周边侍女以及仇璇玑的注意力。
仇璇玑臻首轻抬,望着许守靖思绪万千的神情,眼底露出疑惑:
“怎么了?”
许守靖恍然归神,对着仇璇玑微微一笑。
他本想说自己可能找到了解决妖化的办法,但没有实际问过南宫潇潇之前,毕竟都是未知数,话到嘴边又改成了: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可能要回去一下。”
仇璇玑眼神微怔,心中却是误会了许守靖的意思,还以为是怪自己一直在忙没有顾得上跟他亲热,语气有些歉意地说道:
“抱歉,等事情过去,我再好好补偿你。”
“???”
许守靖目光愕然地看着她,脑袋上冒出了一排问号。
这女人又在迪化什么?
许守靖本就着急,此时也没心思慢慢解释,见仇璇玑误会的有点离谱,抓起她的手,俯身朝着她的滴血红唇印了过去。
仇璇玑凤眸错愕,但也没有拒绝,像是真的为了补偿他一样,热烈回应着。
良久,唇分。
许守靖擦了下口水,捏了捏柔弱无骨的小手,轻笑道:
“别多想,我真的是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仇璇玑抿了下红唇,看着许守靖清澈的桃花眸,恍然明白真的是自己想偏了,“嗯”着点了点头。
解开了误会,许守靖也不在停留,最后与仇璇玑打了声招呼,匆匆离去。
仇璇玑坐在案前,直到黑袍少年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野,才重新低下了头,一丝不苟地审阅手中奏折。
——
龙玉门驻京府邸。
凉风习习的庭院中,身着浅蓝色褶裙的女子躺在藤椅上,妖娆妩媚的俏脸上尽是满足,身旁的小圆桌上摆满了热气腾腾的烤鱿鱼串。
女子慵懒地换了个姿势,顺手拿起一串烤鱿鱼放在嘴边,性感的薄唇抿上鱿鱼触须,小琼鼻猛吸了一口咸香的气味,唾液不停地在口腔中分泌。
就在她张开樱桃小口,打算咬掉一个鱿鱼触须时,一道急切的呼喊倏然响起:
“南宫潇潇!”
“咳咳咳……”
南宫潇潇被自己的呼吸给呛到了,她脸上露出了懊恼的神情,把烤鱿鱼串放在盘子里,盯着来人的视线尽是不满:
“干嘛?!没看到本姑娘在……哎……”
她话还没说完,来人已经一个健步跨越到了她的脸前,两条腿压在藤椅上,手掌按在她的脑袋旁,眸中的急切毫不掩饰。
好近……
南宫潇潇心中慌张,裸露在裙摆外的光洁小腿猛地踢了一下许守靖,偏过头躲开那扑打在脸上的炽热气息,硬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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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干什么……我没答应让你骑呢……”
许守靖小腿遭受重击,眉头一皱,但还是没有移开身子。听到南宫潇潇的莫名其妙的话,他微是一愣,不明白这只乘黄又在脑补些什么。
“我问你,你是不是对妖化特别熟?”
南宫潇潇羞涩的神情一僵,索然无味地摆了摆手:
“差不多吧,你来找我就这事?那你可以走了。”
许守靖眼神紧盯着她,继续说道:“那你知道有什么办法能解除妖化吗?”
“你问这个干嘛?”南宫潇潇皱了下眉,微抿了下薄唇,狐媚眼中闪过一抹羞恼,没好气道:“还有,赶紧起来!”
许守靖感受到胸膛压上的柔软,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知不觉居然降低了姿态,连忙撑着手站起身,干咳了一声:
“咳咳……没注意,不好意思。”
南宫潇潇半点不信,捂着鼓囊囊的衣襟,撇了撇嘴:
“鬼才信你。你问妖化人干什么?”
许守靖没有犹豫,连忙把妖化人暴动和半妖造反的事情告诉了她。南宫潇潇听后恍然,出声道:
“所以你想知道怎么解除妖化,那为什么不去问赵扶……哦,千年妖劫的时候,她早就被封印了,也不可能知道。”
“所以到底有没有办法?”许守靖焦急问道。
南宫潇潇看着许守靖紧张的表情,似是想到了什么,玩味一笑:
“自然是有,并且还就在你们龙玉门。”
许守靖闻言一愣,他怎么不知道?
南宫潇潇没有停顿,玉手托腮,意味深长地说道:
“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弑龙人在万妖山设下大阵的事情吧。”
许守靖点了点头,蹙眉问道:“跟这个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南宫潇潇像是为了凸显自己诱人身材一般,大大的伸了个懒腰:“你觉得能够用来镇压那些积怨已久鬼妖的阵基,会是凡物吗?”
说着,她凝视着许守靖愕然的眸子,压着嗓子说道:
“万妖山的阵基,是妖族的圣物,其最大的功能便是‘改变万物本质’,包括灵力、血脉……如果你把那东西取下来,只要是还活着的妖化人,凭你自己都能够解除他们的妖化。”
许守靖沉默了片刻,“但是,取下那个妖族圣物,就会把整个万妖山解放,到时候被镇压前年的鬼妖会一口气的涌出来,对吗?”
“嗯,没错。”南宫潇潇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拿起一串烤鱿鱼啃了一口,,一边咀嚼,出声道:“办法我已经告诉你了,不出意外这还是唯一的办法……怎么抉择就看你自己了,反正这是你们人族自己的事情,与我无关。”
许守靖叹了口气,也没有怪南宫潇潇的意思。
虽然这只乘黄故意用那种说法,明显是为了看自己笑话,但她毕竟也没做错什么,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罢了,怪也怪不到她身上去。
一时间,庭院再次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许守靖沉思了很久,当南宫潇潇都已经把烤鱿鱼串吃完,开始盯着他俊秀的脸庞数睫毛时,他却忽然开眼:
“我要再去找一个人。”
南宫潇潇蜷缩在藤椅的一角,微愣了一会儿,蹙眉问道:
“谁?”
许守靖报复似的淡然一笑:“不告诉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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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解释一下,靖儿不第一时间找摇摇,是因为第一次前年妖劫的时候,摇摇早就被封印了,时间线这一卷第三十七章有;另外,摇摇虽然不清楚前年妖劫的详情,但却是知道千年妖劫存在的,这是一个伏线,第二卷第十九章有。
第四十四章 朝堂逼宫
清晨的曙光照耀,一个身穿黑袍的俊美公子,在把通行令牌交付给打着哈欠的狱卒后,摇了摇头,沿着阶梯走向了地下。
镇域天牢跟上次来的时候几乎没什么差别,视线昏暗无光,空气潮湿,到处弥漫着老鼠尸体腐烂的酸臭味。
两侧的栏杆后的犯人,不是躺在草席上睡觉,就是坐在净桶上进行小仙女绝对不会干的事情。
许守靖沐浴着犯人惊异的视线,打开了天牢最里边的一扇铁门。
———
黑岩砌成的墙壁刻画着密密麻麻的繁琐符文,有的纵向、有的横向、也有的绕了一圈。
一个儒生袍的男人被拴在墙上,两条手臂上的布料绽开,露出了里面凝固的血痕;手腕被锁链朝两边延展,脑袋无力的耸拉着,意识几近朦胧与恍惚。
咣当——
铁门被打开的响声缓缓回荡,一丝光亮透过门缝射了进来,给这片黑暗带来了一丝光明。
儒袍男人抬起无血色的面孔,模糊的视线中,隐约看到了一个影子朝着自己这边走来。
哒——哒——哒——
沉重的脚步声节奏忽缓忽急,能看出他此刻的心情似乎并不是多么悠然。
儒袍男人眼睛还没来得及对焦,却已经对来人的身份心知肚明。他脸上露出几分嘲弄,咧开嘴笑道:
“许少门主……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来了呢。”
许守靖撇了撇嘴,没有回答。
说起妖化人问题的时候,许守靖第一个想到的不是赵扶摇,而是南宫潇潇。
但从南宫潇潇那里得到的答案,显然没办法实行的。
无论如何,万妖山的鬼妖都不能放出来,那些鬼妖积怨几千年,在应对难度方面,甚至比妖化人要棘手得多。
如果鬼妖面世,即便事先把周围的百姓转移,那些鬼妖也一定会闻着人族气味,找上距离最近的大璃。
大璃军队本就疲于应对妖化人,再加上更为凶残的鬼妖,就算能净化半妖,也距离亡国不远了。
既然那什么妖族圣物走不通,许守靖左思右想,便打算从导致妖化的罪魁祸首寻找出路——终焉教。
黑袍人他是没什么办法,但镇域天牢不是关着一个燕王吗?
时间紧迫,许守靖也没心思跟上次审问时一样玩‘辣椒糊脸’的游戏。听了仇继如有所指的嘲讽,他毫不犹豫一膝盖就顶上了仇继的腹部。
咚——
破空的炸响轰在石墙上,理论上无论刀剑还是术法都无法撼动的石墙,竟然好似地龙翻滚一般咆哮长鸣。
仇继全身的灵力都被手上的锁链阻断,加上他主修幻术,体质也就比凡人强了那么一点。而许守靖在九劫重狱体加持下的膝击,就像是数十个大汉高举着大铁锤落下,他根本扛不住。
“呃……咳咳……”
仇继感觉自己的嗓子快要冒烟了,呛出了一大口瘀血。但他却在这难以忍受的痛苦中,咧开嘴笑了:
“许少门主……你没有上次来得时候那般余欲啊,是不是本王的预言成真了?”
许守靖神色冷峻,一手抓起他的领子:
“我现在是真的没空陪你玩文字游戏了,我问你,你应该知道妖化人的事情吧……可有解除方法?”
仇继面无血色,嘴角却又勾起了初见时那副从容的笑意,没有一点回答的意思:
“许少门主,你不觉得你变了很多吗?上回你来的时候,还用‘魔鬼椒’那种不疼不痒的东西来折磨我,好像无论本王说不说,于你而言都无所谓。
可看看现在的你,本王都能感觉到你很急……许少门主,是什么让你改变如此之大?”
许守靖眉头一挑:“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就行了。”
仇继笑容不改,把许守靖的话当做耳旁风,自顾自地说道:
“本王说过,皇姐的龙椅坐不稳了。现在你应该能够理解我所言非虚了吧。
不仅如此,皇姐心中应该也已经想清楚了,她不是当人皇的那块料。为帝者,是不能轻而易举便被外界影响心境的……可皇姐在大璃百姓与一个仇伤云之间居然选择了仇伤云,愚不可及。”
许守靖出声打断道:“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仇继视线转到了角落里静置的一张木桌上,偏头示意道:
“还要多亏了你,狱卒来送饭时,我用你那些‘魔鬼椒’换的情报……这‘魔鬼椒’据说在天谕商行卖的还挺贵,你居然舍得用来当刑具。”
“……”
许守靖无语了一阵子,松开了手,像是放弃审问似得,叹了口气:
“我可不觉得璇玑选错了,在天下百姓与至亲之间做抉择,本就没有对错之分,只是心中所念的问题。”
“所以你跟皇姐的高度也就到此为止了。”仇继悠悠然地说道。
许守靖有些不服:“这跟高度有何关系?我前……以前看到过一个问题,如果摆在你面前的一千二百人,只能选择救两百人,或者牺牲两百人救下一千人,这时候大部分人都会选择牺牲两百人。
但如果这两百人中有自己的爱人和家人,是否选择牺牲两百人就成了一个伪命题。”
仇继微是一愣,不解道:“何为伪命题?”
“就是违背一般事理……你别打岔。”许守靖干咳了下,严肃地说道:“他人终究只是过客,如果为了救一个过客,而牺牲了自己最珍视的人……那才叫本末倒置,这是我不久之前在一次历练中学到的。”
说起这件事,许守靖心底还有些后怕。
龙泉镇妖化时,他就因为多管闲事耽误了不少时间,导致赵扶摇险些遇害,如果摇摇出了什么事,那他是真的要悔恨一生了。
自那之后,许守靖对弑龙人的那种高大伟岸舍己为人济世大侠的光辉形象,也就没那么向往了。
连自己的人都保护不好?你还想救没有半点关系的纯路人?
那就不是‘舍己为人’,只是单纯地蠢。
“不对,你说的并不是心里话。”仇继意味深长地道:“你并不是因为自己的选择,而不去救无关之人,仅仅是实力不足,退而求其次,才选择只救亲近之人。”
许守靖无言以对,某种意义上仇继说的并没有错。
仇继见许守靖沉默,伸了伸僵硬的脖子,出声道:
“说吧,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许守靖怔了怔,抬头目光诧异地看着他:
“……这你也能猜到?”
仇继笑容平淡:“你心中明白,我不可能会透露关于‘我们’的消息,再怎么问也只是无用之功。你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你来找我一定另有目的。”
许守靖凝视着仇继看了半晌,失笑道:
“不愧是你,猜得没错,我确实有其他目的找你。”
仇继淡然笑道:“如果我猜的不错,条件是放我出去对吗?”
许守靖表情有些古怪:“你想的有点多,我是要跟你交易不错,但主动权在我手里,你不要忘了。”
“……”
许守靖见仇继傻眼了,心中压抑的火终于散了,他凑到仇继的耳边,开始窃窃私语。
过了片刻,仇继的笑容渐渐消失,望着许守靖的脸庞沉吟,冷静的吐出三个字:“不可能。”
许守靖对此倒并不意外,摊了摊手:
“这是你唯一出去的机会,错过了可就没有了。再说了,你不是对‘他们’很自信吗,难不成还害怕我一个小小的化水境能掀起什么浪花?”
仇继眼神飘忽不定,他知道许守靖说的没错,就算自己有的是时间,如果继续这样耗下去,说不定哪天许守靖这家伙就把他给忘了。
眼下这小子确实提供了一条可行的路,而且看起来似乎还对自己是有利的……
滴答——
滴答——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墙缝交界的露珠顺着凹槽流淌,滴落在地上形成了一片小水滩。谷
不知道过了多久,仇继长叹了一口气:
“我答应你。”
许守靖嘴角微微勾起,伸手在腰间琼玉一抚,一颗漆黑的晶石出现在了掌心。他迫不及待的说道:
“事不宜迟,赶紧的,天道血誓,东西我都准备好了……你这么看我干什么,拜托,用脑子想想都知道,我不可能相信口头约定能束缚得了你。”
“……”
仇继有些抓狂,一瞪眼:“把命石拿过来!”
许守靖笑呵呵的递了上去。
——
在逼迫仇继签下‘丧权辱国’的天道血誓后,许守靖焦急的心情并没有得到缓和。
毕竟,跟仇继的交易内容,只是在对付那个‘王上’时,能够稍微有一些主动权。
但眼下妖化人暴动来京这一更关键的问题,还没有一个确切的解决方案。
难不成,真的要去万妖山把那什么妖族圣物给取过来才行?
许守靖走出了镇域天牢,不知不觉在皇宫中发起了呆,旁若无人地思考着种种。
“啊哈哈……”
一个娇小的影子忽然窜了出来,她喘着粗气,表情焦急,左顾右盼着,直到看见坐在亭子里发呆的许守靖,才眼前一亮,慌忙上前道:
“靖哥哥!出事了!”
许守靖思绪被打断,抬头看向来人。
仇伤云身着一袭云白纹袍,看起来清丽可爱,白净的小脸上尽是焦灼。她连咽了好几口气,平息着情绪:
“靖哥哥,皇姐出事了……”
许守靖还想调侃一句‘怎么不叫姐夫’,听到仇璇玑出事,他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紧张道:
“璇玑怎么了?”
仇伤云指着皇宫金銮殿的方向,“是司马胜德!刚刚早朝的时候,他突然说了一大堆有的没有,想要逼皇姐退位。”
“???”
许守靖眼神古怪,表情有些发愣,喃喃道:
“这司马胜德活腻了吧,这种时候还敢作死,光他一个人弹劾有个毛用……”
“不是不是!”仇伤云摆手打断道:“不是司马胜德一个人,是整个朝堂!文武百官所有人都死谏!逼迫皇姐退位!”
“什么?!”
许守靖下意识地就觉得这不可能,仇璇玑在朝堂上或许有反对她的势力在,比如冥顽不化的五道门,但大多数还是她的忠实拥护者。
怎么可能所有人对她逼宫?
除非……许守靖微蹙了下眉,回想起了虞知琼叮嘱自己的话,刹那间,浑身如遭雷劈,大脑豁然开朗。
是了,是天谕商行。
终焉教对朝堂的涉及并不多,他们明显对王朝权力不感兴趣。
想要插手朝政,并且拥有足够影响力组织这么一场变动,只能是整个九洲影响力最大的天谕商行了。
许守靖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暗骂是自己大意了。
他一直觉得,天谕商行接触的只有司马胜德一人……但这只是想当然的先入为主,事实上,天谕商行的目标从来都不是一个人,而是整个朝堂。
想到这,许守靖也待不下去了,立刻转身朝着金銮殿疾走。
仇伤云在原地愣了一愣,连忙跟上:“靖哥哥,你这是要去帮皇姐?你有办法吗?”
“没办法,但也必须变出办法。”许守靖眉头紧锁,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偏头看了眼仇伤云:“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你去朝堂了?”
仇伤云闻言一愣,表情变得有些尴尬了起来:
“那个……皇姐让我跟着上朝,说是要锻炼我。”
许守靖怔了怔,倒是想起来仇璇玑确实提过,要开始锻炼仇伤云,把权力过渡给他。
“但是……但是我今天起晚了,慌张跑到金銮殿,刚好看到了司马胜德联合其他人逼宫的一幕。”
许守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许是觉得走路还是太慢,顺手就提起了仇伤云的领子,翻身走上了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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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哎哎!!”
“哎什么哎,这都多少次了,你也该习惯了。”
“……”
————
半个钟头前。
金銮殿映照着晨曦余晖,文武百官分为两列,整齐地排在两边。
一名身着妃红宫装的女人缓步走来,清冷艳丽的容颜不苟言笑。头戴凤冠,朱唇点缀,冷漠的神情透露出一股独属于帝王的威严,身上绣着金凤的裙摆长长地拖在身后,若不是由两个小女官抬着,恐怕连走路都是问题。
仇璇玑在宫女的侍奉下坐上了龙椅,略微扫了一眼下方的文武百官,淡淡的出声道:
“有事上奏,无事退朝。”
声音并不算大,但却清晰的传入每一位官员的耳中。
妖化人暴动的事并不只是仇璇玑在烦,每个一官半职的京官,在这个紧要关头,早就已经急破了头。
大家都心知肚明仇璇玑这是让赶紧发表点看法,若是平时,估计一个个都恨不得写一篇洋洋洒洒的文章,先歌颂一番圣上的伟大,之后再谦卑的说出自己的见解。
但今天,出奇的没有一个人出列。
仇璇玑微蹙了下眉,隐隐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百官行列中,众人脸色各异,思绪万千。唯有司马胜德一人满脸纠结,似乎在一念善恶间不停摇摆。
‘别忘了,只有我能救你的女儿。’
黑袍人的话在耳边飘过,司马胜德闭上了眼睛。
‘整个九洲,唯有我天谕商行有机会找到失传已久的妖族圣物。’
白袍男人的轻描淡写的模样在眼前闪过,司马胜德睁开了眼睛。
这一切都是为了媛儿……
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与过去忠心的自己划清界限,迈着沉重的步法走出了列,躬身道:
“圣上……臣有话要说!”
仇璇玑眼神微怔,不过她就等着有人出列探讨妖化人的问题,自然也不会拒绝:
“准。”
司马胜德再次深吸了口气,把心中纠结抛在了一旁,一咬牙,行礼的手往下一沉:
“圣上!有传闻您与许少门主多次同宿龙床,又明目张胆地在街上暧昧不清!老臣想问,这是否属实!”
此言一出,文武百官相当一部分的人懵了,包括仇璇玑平淡无澜的凤眸都流露出了几分错愕。
你这是在……弹劾圣上的生活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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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是小高潮,不想随便放出来,我要好好打磨一下,所以今天更少一些,这章基本都是铺垫,有点水,抱歉。
第四十五章 女帝好乖!
“圣上!有传闻您与许少门主多次同宿龙床,还明目张胆地在街上行暧昧之举!老臣想问,这是否属实!”
司马胜德一口气说完了这句话,不敢有丝毫停顿,他害怕万一停下片刻,就会被众臣群起而攻之,届时连说完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其余的大臣还没做出任何反应,仇氏宗亲在最初的惊吓过后,渐渐缓了过来,目如火炬地吼道:
“司马胜德!你放肆!圣上岂是那种不顾礼义廉耻之人!许守靖既然已成为圣上嫡子,圣上怎么会与他有染?不过是一些外界的谣言罢了,你也敢拿到朝堂来生事?!”
司马胜德无言以对,只是转过身扫视了一圈众臣:
“当初圣上收许守靖为嫡子的时候,尔等哪一个没有反对过?可圣上一意孤行,不听劝诫,才会演变为今天的局面。
老臣身负先帝重任,岂能坐视不管,眼睁睁看着大璃分崩离析?!”
吐字清晰,振振有词,其回声在大殿内传荡。
文武百官沉默不言,心中却是在诧异这司马胜德到底吃错了什么药,一向拥护皇权的他,今天却出来干了五道门的活儿。
不对,五道门在上次魏王的事后,都已经没这么整过活了,你这是想继承衣钵?
司马胜德见众人不语,拖着满心疮痍的身体转过身,不断默念着“为了媛儿、为了媛儿”,缓缓抬起了头,恰好与仇璇玑那双冷彻的凤眸对上了视线。
霎时间,一股凉意从天灵盖直窜脚底板,吓得司马胜德下意识一抽搐,但还是强硬着声音,躬身道:
“圣上!老臣言尽于此,还请给臣等一个交代……您与那许守靖同宿龙床的传闻……是否属实!”
是否属实?
这不废话吗,别说同宿龙床了,仇璇玑甚至还和许守靖一起同‘宿’试衣间、同‘宿’野外、同‘宿’湖上水榭……
问题是,这种事可以实话实说吗?
换做是任何一个帝王,都知道无论真相如何,这里都应该行权宜之计,矢口否认,至少要把众臣安抚下来。
国家国家,先有国再有家,朝廷不稳,光稳后院有什么用?
可如果真的这么回答了,仇璇玑还是仇璇玑吗?
以前,仇璇玑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正确说,她以为自己知道,可惜人的内心不会骗人。
即便她再怎么告诉自己,这都是应该做的,这都是正确的事……道心的裂缝却告诉她,你不过是一直在迷茫的漩涡中随波逐流罢了。
后来,仇璇玑遇到了许守靖。
一个见色起意、有情有义、执着于撞墙为乐的少年。
其实无论五道门还是魏王都曾经安排过看似符合条件的精英道侣。
可不论如何精心创造偶遇,打造看起来完美无缺的道侣送来身边,仇璇玑一眼就能看出他们的虚伪,也从没有人能够撩拨动她沉寂的凡心。
在一开始,甚至就连许守靖,仇璇玑也真的只把他当成一个晚辈来看。
这与辈分、年龄、身份通通无关,只是因为她内心还沉浸在师尊那一套‘道无情’的理论,从未有过考虑的男女之情。
可是,就是这样与情动无缘的她,在许守靖的那句‘你完全可以再有怨的情况下当一个好皇帝’后,不知不觉的沦陷了。
就像是曙光刺穿黑夜,周边的一切都变得明朗。过去曾经纠结万千的事情,仇璇玑回首再看,甚至觉得那时候的简直自己莫名其妙。
七万人南下攻城时,仇璇玑意识到自己从来都不适合当一名皇帝,同时也明白比起大璃子民,她更想要的是亲人与爱人的平安。
所以她那一次完全没有想要压制自己的业火,任凭那股从心底涌出的渴望,结果一发不可收拾。
甚至在大战之后,她迫不及待的跑去找到许守靖,以一种十分霸道的方式,让他成为了自己的男人。
仇璇玑从来没打算掩饰自己的情感,她也不想掩饰。
她懂得在朝堂上以退为进,她也明白很多迫不得已的情况下,要知道权衡利弊,以大局为重。
这点她一直以来做的都很好,百姓的称赞与朝臣的拥护就是最好的证据。
但轮到许守靖身上时,她就是不想要说哪怕半句谎言。
她在心底告诉自己:仇璇玑,这是父皇托付给你的江山。
但下一刻,她很快又意识到,其实大璃的江山其实也没那么重要,如果真的亡国了,无非是带着仇伤云跟靖儿一起走罢了。
女人一旦想通,便不会再让自己受半点委屈。
在司马胜德范大不敬的质问后,仇璇玑就一直在沉默,不是因为犹豫,而是更加坚定了内心。
朕是仇璇玑,朕是大璃的女帝,朕需要因为‘权宜之计’,让自己念头不通达吗?
突然间,嘈杂声回荡的大殿,忽然安静了下来。
仇氏宗亲也停止了怒骂司马胜德,私下议论的朝臣也不禁抬眼望向龙椅上的身影。
哒——哒——哒——
清脆的脚步声传荡在大殿,仇璇玑拖着凤尾红裙,走到了高台的前沿。
那双睥睨天下的凤眸犹如出鞘的利剑,一刀一刀捅在满朝文武的胸口,压抑的众人喘不过去,好似她生来就是万人之上,理应司掌天下。
司马胜德脚底发颤,一动不敢动,只是低头看着脚尖。
他害怕如果抬头与仇璇玑对上视线,自己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会瞬间破碎,溃不成军。
仇璇玑目光平淡,沉默了许久,出声道:
“司马尚书所言属实。许守靖,是朕的人。”
声音不大,在空旷的金銮殿上却格外响亮。
方才还以理据争的仇氏宗亲满脸错愕,望着仇璇玑的目光怀疑人生。
不是……平常圣上挺精明的一个人,怎么现在跟傻了一样?
哪家皇帝还不能有点私生活了?
谁也没怪你,但问题是……当初是你不顾群臣反对,非要给许守靖定了个‘嫡子’的名头,现在摇身一变,从嫡子变成夫婿了?
知道的人明白两人没什么实际关系,但外界的人怎么看?表面上或许没人敢多说什么,私下里估计都能把舌根给嚼烂了。
一时间,仇璇玑的这波操作,把仇氏宗族给整不会了。
就在司马胜德松了口气,打算借题发挥,罗列出圣上的几宗罪时,众人却听到仇璇玑又开口道:
“众爱卿皆知,朕出自龙玉门一脉,许守靖乃是朕的师弟,收他为‘嫡子’本就不妥。司马尚书有心提醒,朕甚欣慰,今日起便废除许守靖‘嫡子’身份,此后以朕的夫婿待之,即刻生效。”
“……”司马胜德。
“……”满朝文武。
所有人都听愣了,就连最擅长胡编乱造的五道门都不禁低下了高傲的头颅,承认仇璇玑这番话的含金量。
你跟许守靖同出龙玉门一脉不假……但问题是,他什么时候成你师弟了?他不是你师妹的养子吗?
司马尚书虽然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但这明显是在弹劾你,怎么就又变成了‘有心提醒’了?
甚至,从来都是言出必行的圣上,居然借驴下坡,强行扭转了许守靖的身份。
这还是我们认识的那个仇璇玑吗?
怎么觉得……跟动不动就不讲道理的黄毛丫头一样?
仇璇玑视线扫了一圈,最终停在了司马胜德的身上,平淡道:
“司马尚书,可有异议?”
“……”
司马胜德脊背直冒冷汗,却是没敢说话,心底也有些奇怪。
他已经按照白袍人的吩咐,在朝堂上借题发挥‘女帝不顾礼仪廉耻’的事了,白袍人明明说自己只需要这么做,剩下的不用管就行了。
可现在怎么什么都没发生?
眼看圣上要找自己算账,仇氏宗亲跟五道门居然还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你们倒是来点作用啊??
司马胜德纠结万千,躬着的身子丝毫不敢抬起,他一咬牙,硬声道:
“老臣没有异议……但老臣还有话要说!”
仇氏宗族还等着看好戏,其中一人听到司马胜德的话,脸色一沉,怒声道:
“司马胜德!你不要以为你是朝堂元老,就可以如此三番五次目无尊上,这里是朝堂,不是你家!”
司马胜德躬身不动,沉声道:
“窦公莫要误会,老臣只是想说说妖化人暴动一事。”
仇璇玑微蹙了下眉,不明白司马胜德在打着什么算盘,但好不容易话题转到了正事上,自然是要听上一听:
“准。”
司马胜德松了口气,酝酿了下情绪,朗声道:
“大璃上下妖化暴动,半妖自立为王,北伐紫陌,其出师之名皆是‘伐无道,诛暴璃,夺生地’……
老臣深知这句话不该讲,但为了天下百姓,还是不得不说……圣上!就是因为您在北门之战,选择焚杀无辜的半妖,才逼得他们不得不反啊!
如今大璃军队疲于迎战,妖化人凶猛数多,再这样下去,大璃恐是要有灭顶之灾!
老臣侍奉三代君主,忠心耿耿无愧于天!岂能坐视不管!老臣斗胆,恳请圣上退位让贤,以平息半妖之怒!”
这一番话说下来,慷慨激昂,振振有词,就跟在传教演讲似的。
可是,尽管每个字大家都认识,但把它们组合到一起,却怎么都听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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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正常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还圣上退位……她退了,你来迎击妖化人是吧?是嫌人家推翻大璃太困难了,你爱想给降低点难度?
退一万步讲,如果仇璇玑真不干了,你觉得半妖会老老实实原地解散?他们会这么好心?
窦世广是内阁近臣,同时也是皇亲国戚,刚才怒骂司马胜德好半天的就是他。
现在听到这货没头没脑的话,自然也是怒上心头,挽着袖口破口大骂:
“司马胜德!我看你真是老糊涂了!你是吃错药了吧?!竟敢如此放肆!朝堂不是让你胡言乱语的地方!”
司马胜德沉默无语,他自己都觉得窦世广说得很对,这番话完全就是在犯病,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可能说出口。
可没办法,剧本是人家给的,而且是两个剧本硬拼在了一起,他能怎么办?就算逻辑再怎么扯淡,硬着头皮也要继续演下去。
只见司马胜德猛吸了一口气,脚底用力,朝着前方凌空而起,一下扑倒在地上,双膝跪着,两首撑地,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面,一副抱着死志的模样,他出声道:
“老臣冒死恳请圣上为了大璃万民退位让贤!以平息半妖反王之恨!”
窦世广见司马胜德死性不改,撸起袖子上前,打算用吐沫星子淹死他,但很快,整个大殿出现了他不敢相信的一幕。
噗通——
噗通——
噗通——
下跪的声响先后自殿内响起,窦世广微愣了下,转身一瞧,旋即瞪大了眼睛。
文武百官的十之九二,仿佛事先商量好了一般,竟然皆是上前一步,以头着地,整齐地跪下,独留仇氏宗亲与一些芝麻官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恳请圣上为了大局着想,退位让贤!”
司马胜德撅着屁股,听到身后震耳欲聋的请愿接连响起,不可思议地回头看着他们,想了半天才想明白,原来白袍人口中的那句‘其他的你不用管’原来是因为这个。
那你们不早说,害他尬演了那么久。
“疯了!疯了!你们都疯了!”窦世广气得连连甩手,整张脸闷得通红,脑袋上隐隐在冒着蒸汽:“圣上待你们不薄!你们怎能如此!没有了圣上,你们拿什么平息叛乱!疯子!都是一群疯子!”
窦世广手舞足蹈的怒骂着,殿外忽然响起沉稳缓慢的脚步,接着便是响起一声笑呵呵的声音:
“这就不劳窦公操心了,既然我等恳请圣上退位,那自然是有办法解决妖化暴动。”
窦世广转头一瞧,发现一名白须老人悠然自得地走了过来,而在他身后跟着的,正是一名风度不凡的白袍男子。
“你是何人!?竟然敢不传入殿!”窦世广怒目而视。
白须老人没有理会他,笑呵呵的走上前,朝着仇璇玑一稽首:
“圣上,老夫带了一个友人来,还请莫要怪罪。”
仇璇玑目光冷彻,并没有回应。
她与白须老人有过几面之缘,只知道他是五道门之首,而现在五道门在朝内的分布,无疑就是出自他的手笔。
白袍男人脸上毫无崇敬之意,直接越过了白须老人,大步走到龙椅前的台阶下,靴子不偏不倚停在了司马胜德的脑袋边。
他抬手一稽,淡淡地道:“女帝陛下,在下天涯虞氏,虞潮,久仰了。”
“天涯虞氏……”窦世广喃喃念着这个词,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回首望着那跪下一片的群臣,瞳孔地震,似乎终于想通了什么。
仇璇玑目光平静,玉手藏在背后,轻捏着裙子褶皱,她出声道:
“什么时候开始的?”
虞潮低头轻笑,继而抬头直视着她:“五年前。”
五年前正好是大璃与南楚最后一次正面冲突,那一战,甚至直接影响了现如今玉凉洲的版图划分。
竟然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了吗?
见仇璇玑沉默不语,虞潮轻蔑一笑:“我二妹天真的以为,只要她在玉凉洲待着,天高地远,我的手伸不到……没办法影响到这里的格局。愚不可及,实则我早在五年前,就一直准备着今天,等着把整个大璃纳入我天涯虞氏。”
虞潮大大地张开手,颇为讥讽地笑道:“女帝陛下,你不会一怒之下,就把我杀了吧?”
仇璇玑面无表情的抬起玉手,修长的葱指交叠,食指与拇指轻轻摩擦:
啪——
一道清脆的响指回荡,下一刻,殷红的火焰划破长空。
虞潮整个人都看傻了,愣愣地看着那道火线朝自己飞来。
轰隆隆——
火焰席卷金銮殿,四周的朝臣被吓得连连退开,生怕被牵连进去。
仇璇玑面无表情地站在龙椅旁,凤眸冰冷无澜。
嘶——
火焰散去,大殿的中央出现了一个焦黑的圆环。
“咳咳……”
虞潮连呛了好几口,身上的衣服变得有些残破,两只手也皆是染成了焦炭,‘咔嚓’一声,手指上的一枚戒指应声破碎,虞潮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他的实力不如仇璇玑,但总归也是龙门境巅峰,即便吃上一道攻击,也不至于保命法器直接被打碎。之所以会这么狼狈,完全是因为他太过自信,以至于毫无防备。
这女人有毛病吧?居然还真出手了……
他就不怕得罪天涯虞氏的吗?
不过略微思索了片刻,虞潮又笑了起来。他明白仇璇玑这是在表态,作为一代女帝,不可能这样任人拿捏。
“强弩之末罢了。”虞潮暗自念叨了一句,偏头用眼神示意了下白须老人。
白须老人会意,立刻领着五道门的臣子上前,再次请命:
“圣上,还请以大局为重,禅让皇位于秦王!”
其余被火焰波及的大臣也反应过来,连忙上前趴着:
“臣附议!”
仇璇玑闭上了眼睛,半侧着身子,一言不发。
虞潮见仇璇玑没了动作,这才放下心来:
“女帝陛下,你放心好了,我等天谕商行会全力支持秦王,不过是妖化罢了,天涯虞氏可以解决。”
“圣上!还请为了大局着想!”
“圣上,臣等都是为了大璃啊!”
“圣上!”
窦世广跟仇氏宗亲站在大殿两侧,看着那些朝臣道貌岸然的样子,却也毫无办法,只能叹息一句“万事休矣”。
仇璇玑睁开眼睛,美眸流光波动,望着底下哭丧似的朝臣,她缓缓抬起了手——
嘭——
门口响起了一道轰响,打断了金銮殿内鬼哭狼嚎的势头。
众人表情一滞,疑惑地转过头,想要看看这是又来了哪位重量级。
大殿前的地砖裂开了数十道蜘蛛网般的裂缝,一名俊美不凡的黑袍公子,表情冷峻地站在那里,身后还跟着一名长相可爱似少女的云袍少年。
黑袍公子缓步走进大殿,冷眼扫视那些跪在地上的文武百官,冷嗤道:
“脑子有病。”
——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那些最恨许守靖,那肯定要数五道门了。
五道门第一任傀儡皇帝仇命,虽然很大一部分是毁在仇继手上,但究其根源,说白了还是因为许守靖。
如果许守靖当初御前比武的时候,就没有入京,后来哪儿还有那么多事?
此刻听到许守靖在大殿上堂而皇之地骂他们有病,是个人都忍不了。
只见五道门中,曾经与魏王最为要好的青扇门长老愤然起身,怒目如火:
“这里哪儿有你说话的资格?!你不过是个……”
他话还没说完,许守靖瞥了他一眼,冷声道:
“我是你们圣上的男人,我还是龙玉门的少主,你再多说一句,明天我就叫师兄带人去你青扇门转一圈……你说我有没有资格?”
“……”青扇门长老。
那……那你是挺有资格的。
许守靖深吸了一口气,大步向前,就好似没看到虞潮等人一样,笔直地走到仇璇玑的面前,当众撕掉了拖在后面长长的凤尾,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就要往外走。
仇璇玑凤眸微怔,但还是像一个小媳妇一样,听话地跟在他的身后。
窦世广愣了又愣,发觉许守靖居然要当众拐走圣上,连忙急着上前阻拦:
“许守靖,你这是干什么?!”
许守靖不理他,改了个方向绕过,继续自顾自地走着。
“许守靖,你不能带走圣上!”窦世广急得脑袋冒烟,现在情势本就危急,要是仇璇玑再跑路了,那大璃可就真的完了。
谁知许守靖一听窦世广的话直接就恼了,他看了一眼旁边懵逼的众臣,怒声道:
“我家璇玑继位以来,可曾愧对过百姓?愧对过你们?愧对过大璃?!我不信你们看不到,可你们在大璃最为难的时候都干了什么?
不是在心怀不轨谋权篡位,就是显摆你们那跟三岁弱智儿一样的智商。
我许守靖自认智商平平,但我也知道即便你们依靠天涯虞氏建立起了傀儡政权,你们也不可能分到什么好处,反而会把江山拱手让人。”
五道门以外的臣子面露羞愧,许守靖冷笑了一声,继续说道:
“就你们这群废物一样的‘朝廷命官’,我看大璃也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了。给我自生自灭吧,我家璇玑不陪你们玩了。”
说完,许守靖拉着仇璇玑继续往外走。
虞潮皱了下眉,在许守靖要路过他身边的时候,伸出脚挡在跟前:
“你不能带她走,她还没有交出皇权。”
人皇之位并非你说夺走就能夺走了,要么是亲手斩断帝命,或者人皇自愿放弃,否则一朝气运仍然会一直锁在人皇身上,只抢一张烫金龙椅没有任何实际作用。
许守靖脚步微顿,偏头看向他,桃花眸中毫无感情:
“你要拦我?”
虞潮微怔了怔,顿时觉得很好笑:
“许守靖,我知道你凭借着奇怪的能力,在同辈之中未曾输过。但你要明白,你与我之间的境界差距,并非奇门之道能够弥补的。”
上次说这句话的人他叫仇继,怕你不知道告诉你一声,他是涅槃境。
许守靖眼神古怪,还未说话,忽然感觉到一双柔嫩的小手握住自己,即便不回头,他也清楚璇玑这是在担心他。
许守靖叹了口气,轻轻回握了下,示意自己有分寸,继而目光冷漠地望着虞潮,嘴角微微勾起:
“你确定你要拦我?”
“只要你让仇璇玑放弃皇权,我立刻放你离去。”虞潮面色不改。
许守靖另一只手抚上腰间琼玉,冷笑道:“那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
轰——
雕栏玉砌的金銮大殿,宛如雷霆万钧的轰鸣乍然响起。
巨大的震动犹如地龙翻滚,摇摇晃晃间,满朝百官皆是连忙抓住旁边的东西稳住身形。
碎石漫天飞舞,烟尘坐地四起。
虞潮心中微震,他确实没想到许守靖居然有这等肉体力量,只是往地面上踩了一脚,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动静,几乎可以匹敌龙门境的肉身强度了。
“不过,还差得远。”
虞潮轻蔑一笑,刚往前走一步,忽然一道破空声炸响,只见黑袍下的那条长腿有力的劈开烟幕,直奔自己的裆部而去。
“(⊙_⊙)???”
虞潮笑容一滞,下意识地并起双腿,并伸出手想要阻拦。
嗖——
一抹黑光刺穿了烟尘,枪刃上倒映着的光芒闪道了虞潮的眼睛。
“不好!”
虞潮怎么也没想到许守靖这货居然这么阴险,再想要躲开已是来不及。他连忙运转灵力,手上的一枚戒指微亮,淡蓝色的光芒形成了一层薄薄的护罩将他包裹。
然而,那个护罩在碰到枪尖的瞬间,便如同玻璃遇上石头,‘咔嚓’一声,四分五裂。
虞潮目露惊愕,慌忙之余连连后退,但那杆漆黑重枪显然要比他更快。
噗嗤——
血光飞溅,洒在了地板上,顺着龟裂的缝隙流淌。
虞潮瞳孔颤动,愣愣地看着贯穿胸口的那杆铁枪,猛地喷出一口血水。
许守靖并未停下,一枪得手后,原本想要袭击虞潮裆部的飞踢改为了踩地,以脚为轴心,一个鞭腿横扫过去,顺带着抽出了神净罚天。
嘭——
虞潮身体被踢成了弓字形,整个人倒飞了出去,轰在墙上,留下了一个人形凹槽。
“大人!大人!”白须老人一下子慌了神,连忙跑过去想要把他给卸下来。
满朝文武机械般地转过头,不可思议的看着还保持高踢鞭腿姿势的许守靖。
这货两个月前不还是灵枢境吗?
哦……他现在也只是化水境而已。
那就更可怕的啊?化水境凭什么能赢龙门境?这都跨多少境界了……
其实他们不知道,许守靖自身也并不好受。
无论是那一枪还是那一腿,他都用上了自己所有力量,包括利用所有男人的弱点,他绷紧的神经一刻都没有松懈过。
眼下赢得这回交锋,许守靖暗自松了口气,收回了鞭腿,手中神净罚天化为光之粒子返回了腰间琼玉阁。
他看着从人形凹槽中被卸下来的虞潮,故作嘲弄地撇了撇嘴:
“听说过沉默术士吗?下次记得别离我这么近,不然就算你是涅槃境也不好使。”
话音落下,许守靖不再停留,拉着仇璇玑的手腕,迈步走出了大殿。
这回没有一个人敢多加阻拦,连连让出道路。
仇伤云一直金銮殿门口看着里面发生的一切,直到许守靖走了,眼睛还都是亮晶晶的。
她朝着里面还在懵神的群臣办了个鬼脸,也是十分嚣张的转身——
许守靖忽然抄起仇璇玑的腿,横抱在怀,两三步就跳上了围墙,连个影子都没留下。
“……咦,靖哥哥……等等我啊……”
仇伤云目光一呆,连忙叫喊着追了过去。
虞潮斜靠在墙壁上,手上的戒指‘咔嚓’一声,化为了点点星光。
出门带了八个保命法器,一天之内碎了两个,其中一个还是被区区化水境给弄碎的,这要说出去家族里的人能笑死他。
虞潮一把拍开白须老人帮他治疗的手,面容扭曲,满脸愤恨,一字一顿从牙缝中蹦出:
“许!守!靖!”
……
……
艳阳高照,早晨的凉意被金光驱逐殆尽。
许守靖抱着仇璇玑,步伐矫健的走在皇宫驿道,阳光把两人的影子拖得很长。
驻守的侍卫看到许守靖怀里的圣上,心中一惊,想要上前询问,但看到许守靖一直板着长脸,犹豫了半天也没敢走上去,只能装作没看到,继续站岗摸鱼。
仇璇玑搂着许守靖的脖子,完全没有以往女帝的那份威严,像是一个小女人一样,趴在心上人的怀里,静静地听着他有力的心跳。
走了一会儿,或许是见不得许守靖一直黑着脸,仇璇玑伸出玉手,轻轻抚上了他紧皱的眉头。
许守靖怔了怔,低头怀中佳人,轻笑道:
“怎么了?”
仇璇玑缩在许守靖怀里,慢慢闭上了眼睛:
“你今天好霸道。”
许守靖微是一愣,食指挠了挠腮,尴尬道:
“平时都是你霸道,偶尔换换口味嘛。”
说着,他又叹了口气,认真说:“回头我们带上摇摇、楚姨、容月姐、染曦、伤云,我们一起逍遥天下去,活这么久,九洲那么大,那么多地方都没转过,一直待在天南洲受气算什么。你也不用管大璃了,让那群废物自生自灭吧。”
“好。”仇璇玑抚摸着许守靖的脸颊,没有任何犹豫地答应了。
“……”
许守靖就感觉很奇怪,很直男的问道:“你今天怎么这么乖啊?”
“开心。”
“就因为我说要带你出去?”许守靖感觉有点莫名其妙。
仇璇玑摇了摇头,搂紧了许守靖的脖子,轻声道:
“因为你说……我是你家璇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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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姐姐好凶
临近年关,紫陌城俨然换上了耀眼的宣红。印花灯笼挂满了大街小巷,醉仙楼也难得搞起了活动,最新限量发售的一款‘情花酒’,引得朱雀街大排长龙。
在人满为患的醉仙楼中,一名紫裙女子提着酒壶挤了出来。
姜容月脸上带着薄纱,遮住了倾城容颜。一袭靛紫色的长裙束在身上,头戴温润玉簪,尽管在挤出人群时有些慌乱,但其一颦一蹙却又端庄贤淑,柔柔的莲步无不体现大户人家的教养。
早在两天前,得知妖化人暴动涌向京城的消息后,姜容月就自告奋勇的想要跑来紫陌。
这一提案无疑遭到了楚淑菀的强烈反对,但可惜,这一对师徒平常的地位像是颠倒似的,姜容月只是从容不迫的把师父‘身为门主不干正事摸鱼的九十九宗罪’排列出来。
楚淑菀即便再郁闷也只能默认这一行径,同时心底也松了口气,毕竟她嘴上再怎么说不要,其实心里还是挺担心许守靖的。
姜容月得到首肯,立刻御剑花了一天半的时间赶到了紫陌。
正往龙玉门驻京府邸赶去时,忽然看到醉仙楼居然在搞活动,抱着给小靖一个惊喜的心思,姜容月在这里排了一上午的队,现在才总算是给买到了手。
“小靖肯定会很开心……”
姜容月嘴角勾起一个甜美的弧度,像是即将见到分别已久的恋人一般,把欣喜与雀跃写到了眉间。
在喧闹的街边走了一会儿,姜容月提着酒壶走到了院子外,出于礼仪没有像她弟弟一样翻墙,而是抓着门环轻轻地叩了两下。
哐哐——
沉重的红漆大门缓缓开启,开门的侍女见到来人是姜容月,小脸上露出惶恐,连忙躬身福了一礼:
“小姐。”
姜容月摆了摆手,回应了一个柔美的微笑:
“以后叫夫人。”
“……”
姜容月左右看了看,再次看向小侍女,疑惑道:
“你们少主呢?”
小侍女不敢怠慢,心中犹豫了片刻,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少主早上就去皇宫了……”
“——”姜容月笑容逐渐消失,剪水双眸中的雀跃与欣喜也换为了黯淡与空灵:“他有说自己是很么时候回来吗?”
明明语调没有任何变化,小侍女却感到浑身发冷,抬头偷看了一眼姜容月,连忙又低下头,支支吾吾地道:
“少主没有说……但一般他都是早上去,晚上回……”
“哦,我知道了。”
姜容月手中酒壶化为了点点星光,融入到了手镯上的琼玉内。她面无表情地朝正厅内走去,再不见刚才那副大家闺秀的从容端庄。
“……”小侍女在原地瑟瑟发抖。
“我的鱿鱼串呢?!是不是你偷吃了!……你别跑,这只死猫!”
后院忽然传出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姜容月脚步一顿,柳眉倒竖。
这声音……没听过啊?
又来个新女人?
姜容月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原本要进屋的脚步,也改为了朝后院里走去。
小侍女吞了一口口水,默默福礼退了下去。
火山爆发前,总归会是有平静的一段时间。
后院中,一名蓝裙女子正在跟一只肥成球的大白猫对峙。
南宫潇潇深吸了一口气,饱满的胸襟起伏不定,狭长的狐媚眼中满是愠怒。
她一把撸起了袖子,白皙的皓腕裸露在外,怒声道: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是不是你偷吃了我的鱿鱼串?!”
“喵喵!喵呜~!”大白猫一脸委屈,猛叫了几声,似乎是在解释。
“还敢跟我打哑谜!你喵个什么,我能听懂还是怎么的?”南宫潇潇怒目如电,玉手一抬,半空中水波纹涌动,数十把银剑翻转将剑刃指向大白猫。
“喵呜???”
大白猫呆了一下,满眼恐惧地靠上了墙壁,两只小猫抓贴着墙面,作为支撑点的小脚不停地颤抖。
“说!我的鱿鱼串是不是你偷吃了!”南宫潇潇凶神恶煞地说道,大有一副‘今晚吃猫肉’的模样。
大白猫有些无奈地摊了摊小猫爪:“喵呜……喵呜……”
“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吧?”南宫潇潇冷笑了一声,指尖轻动,空中悬浮着的一把银剑便开始盘旋,似乎就要坠落。
大白猫急了,不停地喵个不停,但南宫潇潇一直冷着脸,丝毫不为所动。
这时,悄然走来的姜容月有些看不下去了,走上前一步:
“这位姑娘,它是猫……回答不了你的问题……”
哗——
空气在顷刻间凝固了,一股名为‘冷场’的气氛弥漫在整个院子。
“……”南宫潇潇表情一滞,有些发愣的看着突然到来的姜容月。
她当然知道这只蠢猫回答不了问题,但她也只是为了稍微为难一下玉儿,谁让这只蠢猫天天偷吃自己的烤鱿鱼。
这件事本来挺正常的,但经过别人的口说出来……搞得好像南宫潇潇自己很蠢一样,居然妄想跟一只猫对话。
尽管这只猫是一只灵猫……但她还是只会‘喵喵喵’呀。
啪——
南宫潇潇拍了下手掌,半空中的灵剑化为光之粒子消散于天地。她干咳了一声,严肃道:
“我在逗这只猫玩呢,你看它多可爱。”
说着,还向大白猫招了招手。
玉儿目露惊恐的看了她一眼,颤颤巍巍的躲在了姜容月的裙子后,扒开钻了进去。
“……”姜容月。
“……”南宫潇潇。
你还真会找地方藏。
姜容月叹了口气,把玉儿从裙摆下拉了出来,让它趴在自己怀中,用峡谷压迫着它的猫脸,转而对南宫潇潇疑惑道:
“姑娘,你是谁?怎么会在小靖……许守靖的院子里?”
南宫潇潇翻了个白眼:“我还想问你怎么在这儿呢。”
姜容月微愣了下,蛾眉微蹙:“姑娘,你认识我?”
“我当然……”南宫潇潇话语一顿,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虽然在‘心境’中假扮过姜容月,但她却一次也没见过自己。
她有些卡壳地“当然”了几句,嘟囔了半天,出声道:“当然……当然不认识!不过许守靖经常跟我提起你。”
听到好弟弟的名字出现,姜容月微是一愣。连最开始‘查探军情’的目的都忘了,只想着自己在小靖心目中究竟是什么样的形象。
但还是佯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伸手打量着自己纤美的五指,若无其事地道:
“哼嗯~小靖他都是怎么说我的?”
南宫潇潇嘴角抽搐,这小丫头也好懂了吧,就差把‘快告诉我’写到脸上。
“我想想……”她故作沉思了一阵子,笑道:“守靖他说,自己的姐姐是一个温柔贤淑,漂亮大方,无时无刻都在为了他着想的人呢。”
“是……是吗,小靖瞎说什么呢。”姜容月脖子有点红,僵硬地把视线转向一边。
南宫潇潇促狭一笑,葱指放在红唇边缘,点了几下,又说道:
“他还说,自己的姐姐是初恋,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上了。”
“……他……他都没跟我说过。”
“他还说,自己的姐姐虽然爱吃醋,但吃醋的样子也很可爱。”
“小靖净瞎说些什么呢……”
南宫潇潇看着姜容月怎么都抑制不住的嘴角,一脸无语。
呵,这就是人族吗。
姜容月拍了拍发烫的脸颊,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偏头看了眼高阳,支支吾吾地说道:“我去做午饭。”转身跑走了。
南宫潇潇盯着她的背影,人有点懵。
这是……害羞了?
至于吗?
南宫潇潇一脸莫名其妙地坐在了藤椅上,一抚旁边的矮桌,上面就出现了一盘冒着热气的烤鱿鱼串。
她拿起一串放在嘴边,狠狠地咬下一口:
“小靖子,你欠我一个人情咯。”
一边咀嚼着,南宫潇潇美美的闭上了眼睛。
日高三竿,阳光的毒辣刺的皮肤有些痛。
南宫潇潇躺在藤椅上打了个哈欠,正在考虑要不要回房间时,忽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踏踏踏——
南宫潇潇还以为是姜容月做好了饭,也没有睁眼,慵懒地说道:
“已经做好了吗?”
“什么做好了?”回答她的确实一个带着几分诧异的声音。
南宫潇潇心头一愣,一睁开眼,就看到俊美不凡的黑袍公子屹立在自己的面前,怀里还抱着个红裙女人。
“……”
南宫潇潇有些发愣,喃喃道:“你这是去干什么了……把人给拐回来了?”
许守靖挠了挠腮,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差不多了……你刚才在说什么呢?什么做好了?”
经许守靖这么一说,南宫潇潇才想起来姜容月的事情,马上就想要开口告诉他:
“哦,是你的姐……”
话还没说完,在南宫潇潇愕然的注视下,许守靖怀中的红裙女人忽然仰起头,在他的脖子上吻了一下,旁若无人地说道:
“靖儿,快点……”
许守靖回以微笑,抱着仇璇玑绕过了南宫潇潇,笔直地踏进了房间,还没忘记扔下一句:
“烤鱿鱼下次一定,我还有点事要忙。”
嘭——
隔扇门重重的关上,随后便传出来翻箱倒柜的声响。
南宫潇潇在躺椅上翻了个身,两只小手扒着椅子靠背,只露出一双暗中观察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那扇被关上的房门,妖魅的脸颊有些发红……谷
这是要干什么……
这可是白天哎……
下次一定……嗯?
南宫潇潇怔了怔,旋即瞪大了眼睛。
好家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下次一定,就是下次也不一定!
本姑娘还好心给你说好话,你就这么对我的吗?!
南宫潇潇咬着银牙,‘嘎吱嘎吱’作响,看那样子仿佛下一刻便会冲进屋子里,跟某个鸽子同归于尽。
踏踏踏——
伴随着轻快的脚步声,姜容月手叠在腰间,俨然一副贤淑主母的模样走了过来。
她一走进院子,就看到姜容月趴在躺椅上撅着臀儿,视线也一直盯着屋子。
姜容月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明所以的走上前:
“姑娘,饭菜我做好了,要一起用餐吗?”
“啊唔……”
南宫潇潇吓了一跳,在躺椅上转了个圈,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她看着姜容月,刚想回答一声好,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了一个坏坏的微笑。
“姑娘……?”姜容月歪了歪脑袋。
南宫潇潇收揽起笑容,酝酿了下情绪,做出了一副介于担忧与不解之间的神情,出声道:
“许守靖回来了,就在屋子里。”
姜容月微是一愣,脸上一喜,接着就听到南宫潇潇继续说:
“但是他刚刚很着急就进屋了……不会是受伤了吧?”
南宫潇潇似担忧似叹息的话语,让姜容月笑容一僵,心底蓦然升起了几分惶恐。
受伤……去皇宫能受什么伤?
不应该是他伤别人吗?
可这位姑娘看着也不像是在说谎……
姜容月贝齿轻咬了下红唇,想到好弟弟可能会有伤势,连重逢的喜悦都被压了下去。
她抬头看了眼南宫潇潇,顾不得其他什么,连忙跑向厢房,没有半分犹豫,推门走了进去。
南宫潇潇看着姜容月的背影,表情有些鄙夷。
这就是沉迷男人的下场,智商都被磨没了。
本姑娘才不要变成那样,呵!
——
咔吱——
房门被推开的猝不及防,还在沉迷吃草的许守靖整个人都懵了。
仇璇玑倒是很淡定地往被子里缩了缩,低头看了眼被雪峰峡谷遮挡住的许守靖,出声道:
“是容月。”
语气平淡,眼神无澜。若不是脸颊还带着一抹诱人的潮红,还真以为是在说什么正经事。
果不其然,偏厅中很快就想起了姜容月带着几分担忧的声音:
“小靖,你怎么样了?我听院子里的姑娘说你受伤了……”
院子里?姑娘?
许守靖晃了晃神,好半天才明白,这是在说南宫潇潇,随后心底又升起一抹不解。
受伤?我怎么不知道我受伤了?
不会是……
许守靖瞳孔渐渐瞪大,咬牙切齿地低声道:
“好你个白吃乘黄,居然算计我……”
仇璇玑摸了下许守靖的侧脸,平淡道:“用我跟容月解释吗?”
解释?都这样了,还能解释什么?
许守靖看着仇璇玑淡定的模样有些无语,也没有回答问题,撑着手臂爬了起来,用被子把她裹住,自己也藏在被子里,干咳了一声:
“容月姐,我受了点风寒,不太舒服,你就先别进来了……我怕传染给”
‘你’字还没说出口,那边姜容月听到许守靖的话,原本就不慢的步伐,此时更为匆急,她慌张道:
“你身体那么好,怎么会受的风寒……”
脚步声越来越近,许守靖一脸慌张,搂着仇璇玑又往床角缩了缩:
“容月姐,你……”
“哎呦——”
“?”
姜容月慌忙之余,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绊住了脚,好在她肉体强度也不低,手撑的也算及时,这才没有受伤。
“容月姐,你怎么了?”幔帐之内传出了许守靖担忧的声音。
“没事,不小心被绊了一下……”姜容月心底暖暖的,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了绊倒自己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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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入手丝滑,质地精良,光从手感就知道是一件价格不菲的衣服。
姜容月蛾眉倒竖,把那件衣服拿到面前,随后瞪大了眼睛。
妃红色的肚兜,两边镂空,上面还绣着一只展翼凤凰。
姜容月脑袋有点懵,晃晃悠悠地站起了身,方才因为焦急而没能注意的景象清晰的映入了眼眶。
黑色的袍子与红色纱裙十分随意地扔在地上,黑袍子的衣领还有这十分明显的抓痕,裙子的褶皱也凌乱不堪,让人不难想象发生了什么。
幔帐之中,朦朦胧胧能看到一男一女缩在一起的影子,但不论怎么看,都不是卧病在床的样子。
姜容月愣了好一会儿,看了看手中的红肚兜,又看了看幔帐中的影子,眼眶顿时就红了:
“小靖……你……”
仇璇玑挣脱开许守靖的怀抱,十分淡然地坐起了身子,任由薄被从肩头滑落。
一丝光亮穿过幔帐的缝隙,洒在了锦被上。
姜容月脸蛋儿愤怒地掀开幔帐,映入眼帘的是白花花的一片,以及凭空拿出一条裙子,自顾自开始往身上穿的仇璇玑。
“师叔……你……你怎么能……”姜容月下意识遮住眼睛,又羞又气。
仇璇玑抚顺着凌乱的青丝,语气平淡地说道:
“靖儿是我的男人,无论你接受不接受,这都是事实。”
“可他是你的……”
“淑菀不也一样?”
“……”
姜容月一时哑口无言,心中有气不知如何宣泄,但又说不过仇璇玑,只能杏眸含怒地瞪着许守靖。
许守靖默默捂脸翻了个身子。
“咳咳……”
就在这时,旁边忽然响起了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
三人同时投去视线,只见南宫潇潇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一旁,嘴角还带着甜甜的微笑:
“我们什么时候开饭呐?”
开饭?
你都背刺我了,想桃子呢!
许守靖怒上心头,没好气地说道:
“没有!”
南宫潇潇眉峰一挑,笑容停滞了一瞬,随后变得更加灿烂了。
许守靖心中蓦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南宫潇潇深吸了一口气,酝酿了片刻情绪,眼角流淌下来了一滴泪水。
这滴泪水搭配着她委屈、悲伤、痛苦……种种复杂的情绪,直接看傻了在场的二人。
哦,仇璇玑压根就没在意。
许守靖喉结蠕动,愣愣地道:“你想干什么……你别乱来啊……”
南宫潇潇泫然欲泣,抱住了姜容月,埋首在她的胸怀,泪水很快就打湿了姜容月的衣襟。
“……?”
姜容月有些不知所措,心中虽然不解,但还是善良地拍了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慰:
“怎么了……小靖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我这个姐姐替你教训他……”
南宫潇潇摇了摇头,声音带着哭腔:
“是我不好……我不该这么明目张胆,我都答应暗地里陪他了,但我就是忍不住……”
“???”许守靖瞪大了眼睛,隐隐察觉到这戏精的打算,抬手想要阻止:“我错了行不,你要多少烤鱿鱼都行,求你别这样……”
姜容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像是哄孩子一样继续安慰道:
“别理他,我是他姐姐,安心待着就好,他必须听我的。”
话到途中,姜容月心底却有些酸涩,这个姑娘终归是没能逃出小靖的魔掌。
南宫潇潇破涕为笑,用力的点了点头,继而温柔地低下头,抚摸着纤细的小腹:
“我听姐姐的,我会好好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许守靖眼前一黑,朝着换衣服的仇璇玑倒去,不偏不倚,后脑枕在了波涛连连的柔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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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感觉就像是,已经在一起了很久,却忽然有一方要分开……不知所措,难以接受……
哎……
第四十七章 南楚来袭
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两只黑羽雄鹰在天边划过,留下了一道响彻边疆的长鸣,它们的视线瞥着下方大漠,当看到那黑压压的影子后,皆是歪了歪脑袋,再次迎着风浪离去。
风化的沙漠犹如沉寂的死海,波浪形的纹路延绵不绝;炙热的烈日烤化了空气,蒸腾的热气让视线朦胧模糊,仅仅是一阵微风吹过,便能扬起漫天黄沙。
重仞城墙上伤痕累累,除了风化岁月痕迹之外,还有这明显的刀枪坑洞,城门之上被黄沙遮掩的字样,隐约露出了‘玉南关’三个字。
大璃内部的军队或许可以在一纸调令后,立刻赶往任何一个地方。但唯有与南楚接壤的玉南关,是不到万一,绝对不能失手的兵家重地。
不仅仅是大璃的国门这么简单,还有着一个不能言述的理由——玉南关后相隔二十里不到,便是龙玉门历代守护的万妖山。
守城的侍卫当然不清楚万妖山什么的,但却也在分配时,接到过类似的密令。
身穿甲胄的将军,在城楼上来回踱步,不时抓到一个打瞌睡的新兵,很不客气的上脚把他踹醒,但这些却完全没能舒缓他焦虑的内心。
大璃现在反王四起,还伴随着妖化人的暴动,换作是任何一个镇守边疆的将军,恐怕都无法平静下来,毕竟一个搞不好大璃的‘璃’字就没了。
“将军,您在这儿心急也不是个事啊,要不下去休息一下?”一名副官忍不住上前说道。
甲胄将军瞥了他一眼,叹息道:“说得轻巧,如今大璃内部不定,根本顾不上边关,若是这时候南楚贼子跑过来攻城……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守……”
咚——咚——咚
远处忽然擂鼓声起,轰鸣声震如雷霆。
甲胄将军表情一滞,机械般的转过头。
不会真让我给说中了吧?
妖化人暴动的消息也没传几天啊,你们怎么这么快?
甲胄将军连滚带爬地跑到垛口,一边扒着城墙边缘往外看,朝着旁边的侍卫伸了伸手:
“鹰筒……鹰筒给我……!”
站岗的侍卫如梦初醒,在身上翻了一阵子,把一个木制的筒子递了过去。
甲胄将军把鹰筒放在眼边,对着远处密密麻麻的小黑点定睛一看,瞳孔猛地一缩。
“十万……不,十五万……二十万!南楚这是疯了吗?这是把举国的兵力都带过来了……”甲胄将军喃喃自语着,恍然回神,把鹰筒往身后有一扔,立刻吩咐副官:“快去拿传讯牌,马上联系驿侍,就说南楚举国来兵,请圣上速下定夺!”
副官额前冒出冷汗,接了吩咐转身走了几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回头不确定的问道:
“将军……紫陌现在自身难保,若是无兵可用,没有增援,我们怎么办?”
甲胄将军深吸了一口气,咬牙道:“死守!”
副官浑身一震,不敢再怠慢,连忙退了下去。
甲胄将军偏头看了看周围的侍卫,发现他们站在原地都傻眼了,冷声喝道:
“都愣着干什么?快去准备迎敌!不想死就动作麻利点!”
侍卫们这才入魂归体,各自开始在城楼上跑动就位。
——
黄沙山丘之间,南楚大军集结于此。
擂鼓的士兵轮班上阵,攻城器械扔在一旁,还有许多踩着飞剑,漂浮在半空中的披甲士兵。
在黑压压的军队最前列,一名身披黄甲,气度不凡的壮年男子,骑在汗血骏马上。
他用那双暗藏精光的眸子注视着远远就能看到的玉南关,任谁都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未酬的雄心与渴望。
“陛下,国师求见。”宦官打扮的太监,掐着公鸭嗓行礼道。
南楚皇帝目光微滞,点了点头:“快请他过来。”
“诺。”
不一会儿,宦官领着一名黑袍人走了过来。
黑袍人兜帽很长,阴影下看不见面容,但从他闲庭散步般的步伐来看,似乎一点也没有对南楚皇帝的这一身份感到崇敬。
反倒是南楚皇帝杨棣,一见到黑袍人,连忙翻身下马,上前拱手一礼:
“国师。”
黑袍人抬手止住他的话,出声道:
“陛下,如今大璃内乱,妖化暴动,现在就是最佳的攻城时机。”
“国师放心,孤早已吩咐下去,随时可以砸开大璃国门。”杨棣似是想起了什么,幽幽一叹:“自五年前败于仇璇玑的那一刻起,孤是夜夜难眠,只想着何时才能报这一箭之仇。”
说着,他再次朝着黑袍人一拱手,笑道:“孤能有今天,全靠国师。等孤拿下大璃版图,孤愿与国师共享天下。”
“不必了,本座对凡俗权力不感兴趣。陛下只需要记得,在破玉南关二十里处,务必要引起一场血灾,你我之间的交易才算结束。”黑袍人阴森的声音自兜帽下传出。
“这是自然,国师不提醒,孤也会这么做。”杨棣想了想,又问道:“国师,孤有一事不明,还望国师解答。”
“你说。”
杨棣眉头紧皱,犹豫了片刻,还是出声道:
“国师说过,大璃的妖化人暴动,皆在你的掌控之中,等到大璃分崩离析,你再解除妖化,玉凉洲的天下只手可得。”
“有何问题?”黑袍人语气平静。
杨棣眉头皱得更紧,若有所指地说道:
“可前段时间,国师刻意把只有‘妖族圣物’能够解除妖化的事情散播给天谕商行,如果这是事实的话,国师意欲何为?”
黑袍人偏头看了他一眼,冷哼道:
“看来陛下是在怀疑本座了?”
杨棣笑了下,连忙打哈哈:“国师多虑了,孤只是有这个疑问罢了。”
黑袍人沉默了片刻,淡声道:
“天谕商行收集情报的能力,不容小觑。那个天涯虞氏的小子突然入局紫陌,通过蛛丝马迹调查到了本座身上,还想要通过司马胜德反过来利用本座的妖化暴动。
本座任其施为,假装毫无察觉,实则是为了趁机将妖族圣物的消息传给他,好让他发动天谕商行的力量,‘帮’本座寻找妖族圣物。”
话到此处,黑袍人转向杨棣:
“待到妖化人削去大璃兵力,本座从天谕商行手中夺走妖族圣物,趁机解除妖化,你南楚大军便可轻松入驻紫陌。”
杨棣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黑袍人转过身子,兜帽下的脸庞却是有些阴沉,似乎还夹杂着几分意外。
在他的计划中,完全可以借助天涯虞氏的那个狂妄小子的手,让仇璇玑道心破碎,直接削去这个不确定因素。
但没想到,仇璇玑也不知道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原先那些很有用的攻心之计,她居然一点事儿都没有。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难不成还可以补全破碎了五年之久的道心?
凭什么?
……
……
南楚兵临城下的消息,很快传入了紫陌城。
这两天大璃女帝刚刚不知所踪,而罪魁祸首的一众朝廷命官,更是群龙无首,慌忙之余开始一边打听圣上的消息,一边寻找对策。
仇璇玑虽然人不知道去哪儿了,但她毕竟没有交出皇权,一朝气运还稳稳的锁在她身上。
退一万步讲,即便真的让傀儡皇帝2.0的秦王上位……就那个比仇伤云还没有存在感的闲散王爷,他拿什么对抗南楚?
大臣们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天涯虞氏的虞潮身上,希望他能信守承诺,解决大璃的灭顶之灾。
他们不知道,被寄予厚望的虞潮这边,其实也出现了意外。
紫陌城玄武街,一栋富丽堂皇的宅子中。
虞潮脸色阴沉的坐在椅子上,一手端着白瓷茶盏,另一只手搭在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用食指敲击桌面,发出“咚、咚、咚”声。
踏踏踏——
身着夜行衣,黑巾遮住半边脸的暗卫跑进了大厅,一看到虞潮,立刻单膝跪了下去:
“大人。”
虞潮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继而询问道:“妖族圣物可有消息?”
暗卫摇了摇头,抱拳的手没有放下:
“没有半点消息,原先传出妖族圣物就在玉凉洲的那些人也不知所踪。”
嘭——
虞潮一拳砸在桌子上,桌面陷下去了一个小坑,这一动静也震得暗卫浑身一抖。
“继续找,找不到妖族圣物,妖化不解,拿什么对抗南楚的大军?”
话到途中,虞潮强压下了心中怒火。
他本不是一个易怒的性格,但现在每每看到手上缺失的那两枚戒指,脑海中便会浮现出自己被一个化水境击败的画面,简直如同梦魇一般竹影随行。
虞潮叹了口气,意兴阑珊地对暗卫摆了摆手:
“下去吧。”
说完,他举着茶盏到嘴边,刚想要饮一口,却发现暗卫没有动作,不由地蹙了蹙眉:
“还有事?”
暗卫没敢抬头,翻眼偷看了下虞潮的脸色,犹豫了许久,才忐忑道:
“大人,主上让您回去……”
虞潮喝茶的动作一僵,‘当’的一声,把茶盏搁在桌子上,整个人窜了起来:
“我刚来玉凉洲,这才多久,父亲怎么可能让我回去?”
暗卫吓得浑身一抖,连忙战战兢兢地出声道:
“小人不敢谎报,主上确实说让您回去,不要再管玉凉洲的事情了……大人若是不信,亲自跟主上联络一下就好。”
虞潮面目狞狰,见暗卫不像是在说谎,‘扑腾’一声瘫坐到了椅子上,眼神变幻不定。
他为了今天筹备了那么多,父亲应该是知道的,怎么可能让他回去?
定是有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做了什么……
是谁?
虞潮目光阴沉,脸色阴晴变幻。过了半晌,他再次猛锤了下桌子,震得茶盏一抖,冷笑着自语道:
“我还真是小看你了,我的好二妹……”
暗卫看着虞潮在短短几息的时间,竟然进行了无数次风格迥异的变脸,默默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那大人……我们回去吗?”
虞潮深吸了一口气,眼神有些纠结。
回去吗?
肯定是要回的,父亲不喜欢任何人违逆他,如果自己不走,那就相当于拱手让出了继承权。
但就这么不清不楚地退出,他心中又十分不甘。
本来若是计划顺利,将玉凉洲最大的王朝大璃变为他手下的傀儡政权。单是这分量,就能够在天涯虞氏中拥有不少话语权。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虞潮沉默了半晌,长舒了一口气:
“去准备飞渡浮舟,回云敖。”
“是。”
……
南楚攻打玉南关的消息之后,边疆就再也没有任何战报传回。
甚至连玉南关是否失守,亦或者战况如何都不清楚。
被大臣们托付众望的天涯虞氏,也在‘朝堂逼宫’的第二天,就坐着飞渡浮舟离开了。
这下大臣们彻底傻了眼,原本只是到处打听仇璇玑的消息,到现在变成全城搜索,只求能见圣上一面。
饭团看书
半妖再闹腾那也是在家里闹,说白了也还有应对手段,大璃军队也不是吃素的,最多是两败俱伤嘛。
但如果加上南楚,那性质就变了,搞不好是要亡国的。
就连五道门都知道,如果南楚真的拿下大璃,他们长年依附朝廷的道门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毕竟大璃的开国功臣,就有他们五道门先祖一份。
当务之急,是把圣上劝回来,先把外敌给退了再说。
——
朱雀街。
在一栋刻着‘龙’字样的府邸门下,朝堂上那些熟悉面孔都身着官服,不顾周围百姓的指指点点与围观,清一色跪在了地上,伏头在地一动不敢动。
咔吱——
红漆大门缓缓朝两边打开,身穿黑袍的俊秀公子一边打着哈欠,疲惫地走了出来。
跪在地上的大臣们浑身一颤,也没敢说话。
倒是在府邸对面的一个小摊贩子见了,瞪圆了眼睛,愣愣地出声道:
“他居然走门了……”
周围的人一听,皆是身躯一颤,满脸不可思议。
许守靖站在门口大大地伸了懒腰,像是没看到这一群‘跪地猿’一样,自顾自的说着什么“今天太阳不错嘛”、“就是这地板颜色太花了,要是正常点就好了”之类的。
司马胜德离台阶最近,一个没忍住抬起头,声音带着愧疚与恳求:
“许公子!求你让我们见圣上一面!”
“达咩!”许守靖两手交叉在胸前。
“???”
大臣们皆是一愣,有些不明所的看着他。
许守靖干咳了一声,拍了拍地上的尘土,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好笑道:
“你们不是要依靠那什么天涯虞氏建立傀儡政权吗?我家璇玑都不干了,你们继续啊,都没人阻止你们了……还见她干什么?”
“……”
司马胜德满脸羞愧,想要低头,却感觉到投在背后的那无数双眼睛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好似在说‘要不你开头,我们也不会臣附议’、‘都怨你给了我们决心’。
呦呵,这锅甩的,一个比一个熟练。
司马胜德回眸瞪了一眼,看着许守靖那副笑呵呵的模样,表情一苦:
“许公子,你也知道我那都是迫不得已,我要救我女儿啊……”
许守靖打了个哈欠,百般无赖地说道:
“那你继续救啊,没人拦你。”
司马胜德被噎住了,憋了半天,又说道:
“许公子!我等深知对不起圣上,已是滔天罪人,但战事不可耽误,待到退去南楚兵力,我等任凭圣上处置!只求圣上来主持大局!”
“不干,我也不想让她干。我说了让你们自生自灭,就让你们自生自灭。”许守靖笑呵呵地回答。
“……”司马胜德。
这天还能不能聊了?
许守靖见这群人死心不改,伸手扭了扭脖子,冷笑道:
“况且你们也想得太好了。当初只有妖化人的时候,你们觉得能处理,就想要借此逼宫我家璇玑。现在南楚打过来了,你们觉得要亡国,又想要我家璇玑出来帮你们渡过难关……凭什么?
现在好了,大璃在你们的‘辛勤耕耘’下内忧外患,这地狱级难度反正我是不知道怎么翻盘,你们最好能依靠天涯虞氏击退南楚,不然大璃亡国了,可别怪我家璇玑坐视不管。”
许守靖还想要在挤兑几句,腰间的龙浔牌却忽然亮了起来。他随手拽下拿到眼前,发现上面刻着的是一个从未见过的图案。
龙浔牌基本上都只有宗门相识的人才能够互相联系,其中想要直连某一块龙浔牌,还需要朝对方的龙浔牌注入灵力标记。
换言之,是没办法‘随机拨号’的。
既然打过来了,就说明肯定认识。
许守靖想不到是谁,但也没打算拒绝,一边在龙浔牌上用大拇指划着,起身往门内走去。
“哎!许公子,你别走!让我等见一下圣上吧!”
许守靖头都没回,不耐烦地出声道:
“说了不行。你们有空在这儿跪,不如去好好想想要怎么应对南楚跟妖化人,不知道跪在这儿很挡路吗?”
‘嘭’的一声,许守靖关上了大门,不再理会他们。
与此同时,龙浔牌上的点点星光子啊半空中凝聚为了一片云雾。
云雾朦胧不清,其中画像也没有以往那般清晰。但许守靖还是一眼认出了画面中的美妇是谁,有些发愣地道:
“虞姨……”
虞知琼妩媚一笑,招了招手:“小坏蛋,有没有想我呀?”
说罢,不等许守靖回话,她舔了下红唇,媚眼如丝地诱惑道:
“我猜你肯定想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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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一过剧情,下一章要重点刻画下楚姨,这卷快结尾了。
第四十八章 世间再无大璃女帝,只有你家璇玑
银河倒泻般的雨滴砸在院子里的地面上四溅而开,滴滴答答的轻响延绵不绝,好似一首大自然的乐曲。
冷风吹拂,顺着实木地板的长廊,钻进了敞开的推拉门,将雨水带入室内,刺骨的凉意让木桌旁的美妇微蹙了下眉。
身着靛蓝色冬裙的虞知琼坐在书案前,以手肘为支点,玉手轻托粉腮,鼓鼓囊囊的衣襟放在桌面上,那略微沉下去的形状触目惊心,让云雾画面另一头的许守靖下意识的避开了视线。
虞知琼舔了舔红唇,熟媚的脸蛋儿上带着几分调笑,抬眼望着灵力汇聚而成的画面,媚眼如丝地说道:
“我猜你肯定想我了……”
许守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说想吧,弄得好像自己喜好已婚人妻似得,他又不是心怀不轨……
说不想吧……那又显得有点假,毕竟刚回紫陌城那天,许守靖还考虑过什么时候上门拜访一下,只是没想到虞知琼早就带着余娇霜离开了。
思来想去,还是怪虞知琼非要莫名其妙地问这种不好回答的问题。
许守靖表情有些郁闷,心中暗暗叹息。
这女人怎么总喜欢调戏纯情的良家少年?
扑哧——
见到许守靖俊秀的脸上纠结不定,好像真的在烦恼要怎么回答一样,虞知琼忍不住发出了银铃般的娇笑,她连忙摆了摆手:
“逗你玩的。小坏蛋,你太有意思了……”
“……”
许守靖满头黑线,没好气道:“有什么事快说,我这边还忙。”
“生气啦?”虞知琼笑声停歇,螓首往前探了探,勾着嘴角说道:“要不姨给你道个歉,或者你说个法子我补偿你?”
“师叔……”
“叫姨,师叔太难听了。”虞知琼下巴枕着手背笑道。
许守靖就觉得很奇怪,每次跟虞知琼说话时,总有一种被掌握的无力感。他叹了口气,放弃似的说道:
“虞姨,讲真,我这边还挺忙的,您要没什么重要的事儿,下次再说行不?”
闻言,虞知琼收揽起了笑容,有些兴致怏怏地叹息了一声:
“那行吧,你继续忙你的吧。哎,难得我带了天谕商行的消息来,看来小坏蛋不太想理我。还是老了啊,没人爱了……”
“???”许守靖目瞪口呆。
虞知琼十分夸张的抹了把并不存在的眼泪,起身就要关掉传讯法器。
“等下!别走……”许守靖一见这架势,连忙出声阻拦。
虞知琼耸拉着脸,还挺像闹别扭的小女孩,只是她成熟妩媚到骨子里的风范,显然不是扮可爱就能压制下去的,怎么看怎么别扭。
她眼神无慈悲的瞥了许守靖一眼,却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怎么了?你不是要忙吗?”
“……”
还忙什么啊?再忙也没你这事重要。
许守靖酝酿了下情绪,俊秀的脸上挤出了一个比哭难看的笑容:
“没啊……虞姨,我这边可闲了……”
虞知琼重新做回了椅子上,修长的美腿上下重叠,光洁的小脚没有穿鞋,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她单手托着腮,笑盈盈地说道:
“那你刚才为什么说自己忙?难不成是骗我?”
“我有说自己忙吗?我都不记得了……我这边刚睡醒,可能说胡话了。”许守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扑哧——”
虞知琼再次被逗笑了,垂悬在半空的罪恶波涛汹涌,差点晃瞎了许守靖的桃花眸。
“行了,不逗你了。”虞知琼见好就收,停止了调戏‘纯情少年’,微顿了下,一改方才的妩媚神情,正色道:
“你应该看过我留给你的幻象盒子了吧?”
许守靖微是一愣,这才想起来虞知琼说的是在将军府的那个法器,点了点头:
“看过了,不过我还是没能阻止虞潮……我当时以为他只会对一个人下手,没想到他却早就盯上了整个朝廷。”
虞知琼叹了口气,倒是没有怪他,低声道:
“我虽然猜到虞潮会背着我在玉凉洲做小动作,但我还是小看了他。没想到他图谋的不是建立左右朝堂的势力,而是控制大璃朝堂的本身。
从家族把我召回云敖之后,我得知了他的打算,直到刚才为止,我就一直都在做着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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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许守靖一边问着,抬步穿过庭院的门洞,走向了后院。
“加快进程。”虞知琼眸中闪过一道狠厉,微眯着眼睛:“虞潮确实摆了我一道,但他绝对想不到,我在大璃的时候,其实也一直背着他在做云敖洲的准备,为的就是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捅一刀。”
“……”许守靖。
你们这千层饼也太多了……我看不懂,但大受震撼。
虞知琼察觉到许守靖愕然的神情,脸上的阴冷倏地散去,又恢复成了之前那副妩媚诱人的模样。
她抿了下红唇,笑盈盈地说道:
“嗯,我说这些是为了告诉你,虞潮现在估计已经在回云敖洲的路上了,至少短时间内,他是没办法再对大璃出手干涉。
你让璇玑趁着这个空隙,给朝廷换个血,之后应该就没什么事了……虞潮他可没资本再花上个十年时间,某图一个新的王朝。”
虞知琼自顾自地说着,许守靖脚步忽然一顿,表情有些恍然,继而眉头一皱,陷入了沉思。
虞潮走了?
他走了也就代表着,他没办法继续插手大璃的事情……难怪那群吃干饭的莫名其妙大早上跑来下跪,原来是靠山跑路了。
许守靖撇了撇嘴,心中对那些大臣更加鄙夷了。
“要说的也就这么多,等虞潮回来,我这边估计又要忙起来了,恐怕就没什么时间再调戏……跟你聊天了。”虞知琼水韵的脸蛋儿上充满了遗憾。
许守靖嘴角一抽,合着你找我就是为了调戏我?他无语道:
“没时间调戏可以不用调戏,跨洲本来就不好联络……你看这会儿灵力传输都开始不稳了。”
就像是为了许守靖的话一般,半空中漂浮着的云雾开始朦胧恍惚,仿佛稍微受一点刺激,就会散去其光芒。
传讯法器本就是依靠灵子传输波动的扩散信号,云敖洲和玉凉洲相隔重洋,现在能够建立起联系,依靠的完全是虞知琼的修为,以及天谕商行研发的最新传讯法器的功劳。
如果只是龙玉门量产型的龙浔牌,恐怕灵子传输波纹在半途,早就被不知道哪儿来的灵力波动给断掉,消失在茫茫九洲之间。
虞知琼显然也意识到法器维持的灵子传输通道已经到达了极限,她叹了口气,涩然一笑:
“小坏蛋,看来是真没时间了。”
许守靖心中也莫名失落,但还是强撑起了一个微笑:
“没事的虞姨,我一直在计划去九洲其他地方转一转,等去到了云敖洲,我一定去看你。”
虞知琼目光微怔,若是平时这会儿她估计又要说些调笑之语了,此时却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意味深长地笑道:
“那我跟霜儿就在天涯虞氏等着你了,小坏蛋。”
话音落下,虞知琼美眸透露出了几分决绝,挥手驱散了云雾。
哒哒——
雨滴落在窗沿的噪声延绵不绝,虞知琼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熟媚的脸蛋儿面无表情,一双狭长的狐媚眼冷若冰河,完全不似刚才那般随意与慵懒。
“夫人。”身着绿色裙装的丫鬟走了过来,躬身福了一礼。
虞知琼瞥了她一眼,语气没有温度:
“霜儿呢?”
“已经进圣地了。”丫鬟没有抬头。
虞知琼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表情却有些不自然。
没想到老头子还挺守信……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又在谋划什么?
“夫人……”丫鬟见虞知琼沉默,犹豫了片刻,忐忑道:“主上说让您去主家仪事。”
虞知琼陷入沉思的表情一滞,过了片刻,嘴角微微勾起,笑容却有些讽刺:
“告诉他,不去。”
丫鬟叹了口气,仿佛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一般,福礼退下。
绿荫环绕的小屋,再次只剩下了虞知琼一人。
轰隆——
窗外电闪雷鸣,刺眼的白光映照在虞知琼神色复杂的脸上。她怔怔地望着木桌上早已黯淡下来的通讯法器,喃喃自语道:
“小坏蛋,我可把一切都压你身上了。”
——
烛火幽幽,室内萦绕着内敛的芳香,似乎是‘禁中非烟’。
仇璇玑身着一袭修身红裙,薄纱勾勒着曼妙的身材曲线,纯欲的容颜没有了以往的威严冷彻。
她坐在收拾整齐的床榻上,玉手交叠放于腿间,红唇轻抿,认真地聆听身旁黑袍公子的话。
“……所以外面那些大臣,其实是因为没有了靠山,才跑过来下跪求原谅了,我觉得你完全不用搭理他们。”
把虞知琼告诉自己的消息解释完,许守靖长舒了口气,五指张开,抚摸了下腰间琼玉,取出赤红酒壶猛饮了一口。
仇璇玑目光平淡地看着许守靖,一言不发,完全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厢房内一下子沉默了下来,只能听到“咕噜咕噜”的吞咽声,许守靖最受不了这种气氛,他放下酒壶,干咳了一声:
“你想怎么做?”
仇璇玑偏头望着情郎,反问道: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许守靖微是一怔,略微琢磨了下仇璇玑对自己说这句话的目的,便要开口回答,厢房的门却忽然被猛地推开了。
床上倚靠的一对男女同时投去了视线。
只见身着浅碧色长裙的南宫潇潇,以一种非常夸张的姿态小碎步走了进来,纤纤玉手还贴着她的小腹,看那小心翼翼地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真的有孕在身。
许守靖顿时满头黑线,没好气道:
“你跑过来干什么?我在这说正事呢。”
“我让潇潇来的,怎么了?”
听到从南宫潇潇身后传出的一声斥责,许守靖表情一滞,随后叹息着摆出了苦瓜脸,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额头,很是头疼。
姜容月还是穿着那件紫色仙裙,一举一动依旧端庄贤淑,但表情却没有半分以往的温柔,蛾眉倒竖,一副凶巴巴地模样。
许守靖用大拇指揉着太阳穴,语气中尽是无奈:
“容月姐……”
“别叫我!”姜容月冷哼了一声,扶着表情尴尬的南宫潇潇找了张椅子坐下,像模像样地叮嘱道:“潇潇,以后有什么委屈都跟我说,我是他姐姐,我帮你教训他。”
南宫潇潇偷瞧了眼许守靖,发现他正以杀人般的视线瞪着自己,连忙低下了头,心中却是暗道:玩脱了。
昨日南宫潇潇为了给许守靖添堵,故意装出一副有孕在身的模样,想要让后宫起火,至少让许守靖好好地头疼一番。
可姜容月又不蠢,怎么可能只听一面之辞就当场相信?更何况他的弟弟怎么可能……还真有可能。
一番思绪之下,姜容月抱着侥幸心理,趁着跟南宫潇潇肢体接触的时候,暗暗输送过去了一丝灵力,目的就是为了探一探虚实。
毕竟在她的视角来看,南宫潇潇与一个凡人无异。
南宫潇潇自然是察觉到了姜容月的目的,立刻在体内营造出‘有孕在身’的假象,并且因为修为压制,姜容月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于是,一个让人怀孕还想抛弃母女二人的渣男许守靖就诞生了。
姜容月又是委屈又是心酸,可这是自己好弟弟闯下的祸,她这个姐姐也只能受着。
——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在外面乱搞之后,还让我来帮你善后?这就是你的喜欢吗?
醋意与愤恨同时涌上心头,导致姜容月从昨天开始,就没有给许守靖再摆过好脸色。
与之相对的,姜容月就像是一个尽心尽责的婆婆一样,为了照顾好不容易怀孕的儿媳,对南宫潇潇那是嘘寒问暖、走个路都要搀着。
“潇潇,你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候,小靖他不管你,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想要的都跟我说,我帮你弄过来。”姜容月温柔地说道。
“……”要不要这么好?
南宫潇潇生硬地回以微笑,心底却早就被负罪感给压迫得喘不过气了。
造孽啊……
许守靖有些看不下去了,昨天容月姐怎么都不听他的话,想解释都没办法,今天说什么都要揭露南宫潇潇的真面目。
他瞪了南宫潇潇一眼,冷肃道:
“南宫潇潇,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跟我容月姐说清楚。”
南宫潇潇表情一僵,不知是怎么办到的,只是眨了眨眼睛,居然就挤出了一滴晶莹的泪珠。
她抿着薄唇,一脸委屈地咕哝道:
“容月姐……他……他凶我……”
“……”
果不其然,姜容月气得胸襟起伏,猛地扭过头,杏眼含怒地瞪了许守靖一眼。
“——”许守靖整个人都傻了,呆呆地看着趴在姜容月怀中撒娇的南宫潇潇。
真的,奥斯卡没你我不看。
不行,不能让她继续嚣张下去。
许守靖深吸了一口气,猛地站起身,一脸严肃道:
“容月姐,你听我说,南宫潇潇她都是装……”
“啊啊啊……”
南宫潇潇忽然站起来怪叫了一声,打断了许守靖的话。
姜容月目光微怔,担忧地问道:“潇潇,怎么了?”
“没……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喊两嗓子。”南宫潇潇干笑着回答。
许守靖冷眼旁观,不屑地撇了撇嘴:
“容月姐,你别被她骗——”
“嘶……哦哦,好痛……好痛……”南宫潇潇一脸吃痛的捂住小腹,再次打断了许守靖的话。
许守靖顿时怒了:“南宫潇潇,你什么意思?”
“你是什么意思?给我坐回去!”姜容月杏眼圆瞪,毫不客气反怼了回去。
“……”许守靖。
姜容月关切的扶着南宫潇潇,担忧道:
“怎么了潇潇?哪里不舒服吗?”
“嘶……不知道,可能是来葵水了……”南宫潇潇心不在焉的说着,在姜容月看不到的空隙处,疯狂对许守靖眼神暗示,让他不要拆穿自己。
姜容月听了南宫潇潇的话,脑袋一懵,喃喃说道:
“有身孕了还会有葵水吗?”
“……”
南宫潇潇表情一僵,坏了,知识盲区了。
关键她化形之后光顾着修炼了,别说怀孕,但凡是个雄性跑到她身边,都别想活着走,怎么会知道那种事?
察觉到姜容月神情越发不解,她连忙打哈哈道:
“哈哈……我记错了,可能是喝凉水了……”
姜容月脸蛋一急,训斥道:“都有身孕了,怎么都不知道爱惜一下自己的身体呢?”
“我知道错了,容月姐……”南宫潇潇欲哭无泪。
许守靖在一旁都快看笑了,正想说些什么,忽然发现南宫潇潇一脸绝望的看着自己,接着心中就响起了一道传声:
‘求你别在这拆穿我……’
许守靖想了下,心中念道:‘什么意思?你扮孕妇还上瘾了?’
‘别说了,我已经后悔了……’南宫潇潇一边应付着姜容月,心中苦笑道:‘我当时就单纯为了给你找点麻烦……谁知道变成我的麻烦了。’
许守靖就有些不解了:‘你既然觉得麻烦,那就赶紧和容月姐解释啊,还在这儿演什么?’
此言一出,南宫潇潇那边沉默了,过了半晌,一道闷闷地声音再次传了过来:
‘不行。’
‘为什么?’
南宫潇潇趁着姜容月不注意,对许守靖摆了个苦瓜脸:
‘你姐对我太好了……我怕告诉她之后,她知道我都是骗她的,她会伤心……’
“扑——”许守靖没绷住笑出了声。
“?”靠在床上思考着什么的仇璇玑朝他投去了疑惑的视线。
许守靖笑着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心中继续念叨:
‘那你就打算这样一直瞒下去?’
南宫潇潇幽幽一叹,继续传音道:
‘走一步是一步吧,反正我现在没信心告诉她,其实我没有身孕……话说回来,虽然有我的法术原因,但你姐也相信得太快了吧?’
许守靖一时沉默,过了半晌,在心中叹息道:
‘可能是想要麻痹自己吧。’
‘为什么?’南宫潇潇一愣。
许守靖翻了个白眼,心中闷声道:‘因为她有一个风流成性的弟弟。’
‘扑哧哈哈——那确实。’
——
许守靖以“拆穿”南宫潇潇为威胁,让她把跑过来抒发幽怨情绪的姜容月给带了下去。
隔扇门重新合上,方才发生的一切仿佛随着二女的离去荡然无存,只剩下了扰乱香风的气息。
许守靖叹息了一声,有些无奈地看着仇璇玑,出声道:
“你看出来了吗?”
仇璇玑点了点头,犹豫了片刻:“为什么不拆穿?”
“为什么呢,我也在寻找这个理由……”许守靖下意识地说出了万能用句,恍然回神,有些尴尬地咳了声:“不好意思,习惯了。不说这个了……刚才我们说到哪儿了?你打算怎么做?”
仇璇玑摇了摇头,抬眼凝视着许守靖,出声道:
“你想让我怎么做?”
语气平淡,让人听不出她的打算。可许守靖知道,她这是把选择权交给了自己。
许守靖叹了口气,粲然笑道:“如果让我说,就该让大璃自生自灭,反正一个王朝而已,换谁当皇帝不行?”
说到这,他收揽起了笑容:“但这是我的想法,不是你的。”
仇璇玑凤眸微怔,忽然想起她心灵触动的那一晚,正是许守靖对自己说‘你可以做一个心中有怨的好皇帝’。
那一句话,不正是让她抛开世俗的一切,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吗?
她因为那一句话开始沦陷,现在又因为同样的情况,找寻到了答案。
仇璇玑沉默了很久,突然抬起玉手,猛地推在许守靖的胸膛之上。
咣当——
许守靖不知道第几次撞到后脑,他有些吃痛的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刚好和那双清澈威严的凤眸对上了视线。
“对不起。”仇璇玑眼帘微垂。
许守靖伸手抚摸着她的发梢,轻笑道:
“这有什么对不起的?”
仇璇玑摇了摇头:“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事。”
许守靖叹了口气,表情不变,伸手把仇璇玑抱进了怀中,柔声道:
“那也没什么对不起的,我肯定站到你这边支持你啊。更何况,只不过是我们逍遥天下的计划稍微推迟了一段时间而已,这没什么。”
仇璇玑贪恋地趴在许守靖的怀中,深吸了几口气,两手撑床爬起了上半身,定定地看着他:
“等到此事了结,世间再无大璃女帝,我是你家璇玑,仅此而已。”
说着,她揽着许守靖的脖子,闭眼吻了上去。
烛火摇曳,其中春色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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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这一章要写楚姨的,但写楚姨刻画完直接就最后一点主线了,没时间写日常。所以这一章还是稍微写了点日常,不好意思。
第四十九章 楚淑菀
轰隆隆——
乌云浓烟遮天蔽日,靛蓝色的雷闪好似电莽穿梭在其中,滚滚雷霆翻腾不止。
黄沙如海啸,一浪又一浪地冲击着重仞城墙,在上面留下了坑坑洼洼的痕迹;沙海中,身披重甲的南楚士兵大喝着持枪冲锋,不顾黄沙迷眼。
嗖——
黑压压的大军之上,万千把飞剑载着修士划过长空,其目标赫然是刻着‘玉南关’三个大字的城楼顶峰。
可当他们无限接近城楼时,却被一层薄薄的透明护罩给阻拦了下来。
无论是步兵还是骑剑飞兵都早有预料,立刻手中结印,雷电、火球、冰刺、木藤……各式法术朝着护罩上轰去。
爆炸声响彻沙海,术法的光辉点亮了乌云下黑森森的玉南关。
“杀呀——!!”
城楼中心地带的远瞻亭中,甲胄将军坐在凳子镇静自若,搭在木桌上的手臂却违背了他的意志,微微发颤。
外面城墙垛口已经堆积了不少死尸,他们身上并没有血迹,大多数都是被术法回弹给震死的。
直到现在,仍然存活的侍卫还在不停对着天上天下的南楚大军释放着各式术法,但效果甚微。
远瞻亭的中央亮着一个蓝色的圆形法阵,甲胄将军虽然是坐在椅子上,但却并不是在休息,他的身上环绕着一层淡淡的灵力光辉。
仔细观察就能发现,有一条飘柔如丝带的柔和灵力丝线,自他的体内延展而出,源源不断地注入到法阵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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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南关原本的守城法阵,已经在南楚大军一天一夜不眠不休的攻势下出现了裂痕,甲胄将军不得已只能以自身的灵力去维持守城法阵。
这也导致玉南关正面缺少了一个关键战力,单单依靠侍卫的量产型军用法术,很快就落入了下风。
甲胄将军额前冒出了一层绵密的细汗,粗犷的面容狰狞,紧闭着双眼,声音压抑,艰难地出声道:
“还没联系上圣上吗?!”
大厅另一侧,副官在角落里不停地摆弄着一块紫色的传讯牌,听闻了甲胄将军的话,他焦急的神情转为了绝望,苦涩道:
“将军,灵子传输通道好像被南楚贼子给截断了……”
甲胄将军心中一震,表情苦涩,怪不得从最初的汇报军情后,直到现在都没有联络……
“将军……”副官拿着传讯牌的手隐隐有些颤抖,低声道:“援军是不是不会来了?”
甲胄将军瞥了他一眼,紧咬牙关,十分笃定地说道:
“不。说不定圣上派出的援军已经在路上了,我等无论如何一定要死守玉南。”
这话其实安慰性质更多一些,甲胄将军自己也不清楚援军会不会来。
毕竟现在的大璃狼烟四起,半妖叛乱,妖化暴动,就算真要来也一定是处理完妖化人的事情才会来。
问题是真等到妖化叛乱平定,说不定他们已经过头七了。
到时候就不是支援玉南,而是要从南楚手里把玉南打回来了。
副官也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甲胄将军这是还在嘴硬。他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远在家乡的老母,那种无限悲哀。
咚——
黄沙掩盖的南楚大军中,滔滔不绝的战鼓声略微一顿,接着便如同狂潮一般,以远超先前的速度,开始了猛烈的轰击。
甲胄将军听得浑身一颤,牙关紧锁,却又无可奈何。
他体内的灵力已经快要干枯,南楚估计是知道这点,才联合发动最后一波攻势,想要一口气拿下玉南关。
咚——咚——咚
随着战鼓声若雷霆,南楚大军突击的咆哮声响彻天空。
“杀——!”
“冲啊——!”
轰——
包裹着整个玉南关的护罩猛颤了片刻,下一刻,好似蜘蛛网一般的裂缝在顶端龟裂开来,伴随着“咔嚓咔嚓”声,逐渐蔓延了整个护罩。
从城内仰首看去,便如同乌云密布的天空,裂开了一道巨大的豁口。数不清的护罩碎片迸发,在半空中化为了点点星光消散而去。
远瞻亭内的法阵忽闪忽灭,甲胄将军深知大势已去,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
“——”
嗯……?
等了许久,也没听到南楚人登上城楼的动静,甲胄将军疑惑地睁开了双眼。
嗖嗖嗖——
几乎是在他睁眼的瞬间,便通过远瞻亭的窗子,看到数百道青白色的影子掠过城墙,在半空中留下灵力的‘光之尾气’,俯身钻进了想要攀登城墙的南楚大军之中,紧接着就是一阵腥风血雨,惨叫嘶吼声连绵不绝。
踏——
身着墨绿长裙的风韵美妇从空中翩翩落下,玉手一抬,几道雷霆激射而出,眨眼间御剑而来的南楚修士便如同失去翅膀的飞禽一般,笔直地摔入了混乱交战的大军之中。
甲胄将军望着那仙子一般的人物,表情有些发愣:
“您是……”
风韵美妇杏眸流转,眼神平淡让人猜不出她的情绪,丰腴的身段儿周围萦绕着一层苍蓝色与靛青色交织的灵力。
她屹立在城楼之顶,四周乌云密布、雷莽奔腾的天空,远远望去,好似天神下凡。
这番震慑人心的气势,也难怪甲胄将军一时间会忘记做出反应。
但他没想到,这位一出场仙家风范满满的墨裙美妇,在短短几息之间就破了功。
风韵美妇熟美的脸蛋儿上带着几分不耐烦,她干脆利落的抬步走进远瞻亭,一脚踩碎了地面上残留的法阵残骸,朝着甲胄将军招了招手:
“不想死就把城主令给老娘交出来,快点!”
“……”
甲胄将军瞪大了眼睛,下意识把城主令牌往布袋里缩了缩。
这也不怪他,毕竟这位仙子嚣张的语气,以及不耐烦地神态,还有那句台词……一下从一个救场仙子的形象转为了趁火打劫的强盗。
城主令乃是一城之魂,如果只是守城大阵被破,那还有翻盘的机会;可要是城主令丢失,那相当于让出了整座城的所属权。
换言之,这座城就没办法继续被大璃气运庇护,想要夺回领土无疑是难上加难。
甲胄将军镇守边疆五十年,比谁都清楚这点,一听到墨裙仙子的话,连忙两只手按住口袋里的城主令,一副“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给你”的模样。
风韵美妇撇了撇嘴,也懒得跟他浪费时间,玉手在面前很随意的一挥,甲胄将军口袋中的城主令,便如同长了双腿一般,挣脱了他的束缚,稳稳地落在风韵美妇的手中。
甲胄将军内心震慑,他方才一直全身都在警戒着风韵美妇的动作,可现在居然连半点灵力波动都没有察觉到,就被抢走了城主令。
这修为该有多强?
甲胄将军手指颤抖地指着面前的美妇,沉声问道:
“你究竟是谁……”
风韵美妇随手画了个法阵印在地面,听了甲胄将军的话,微偏过头:
“龙玉门,楚淑菀。”
……
……
不久之前,龙玉门的白玉广场上。
数百名身穿青白云袍的弟子罗列在前,手持入鞘银剑,一丝不苟地注视着前方。
身为许守靖座下第一狗腿子,当了十三年护卫的荆铭,懒懒散散在众弟子之前清点人数。
楚淑菀坐在孟轶搬来的藤木椅上,淡定地抿了一口茶。
龙玉门地域偏僻,又位于大璃边疆,万妖山与玉南关又只隔了不到二十五里,相比起内陆,楚淑菀得到南楚来袭的消息,无疑是要更早。
大璃如今自顾不暇,楚淑菀在前天夜里召回了四处缉捕妖化人的弟子,休整了一天,今日一早便下令让他们跟随自己一起去玉南关迎敌。
秦磐作为整个龙玉门内门弟子中,仅次于姜容月的大师兄,在大师姐远赴京城的这段时间,一切的门内事宜几乎都是由他代劳。
等到荆铭清点完人数,秦磐与之眼神交流了一番,便走到优哉游哉品茶的楚淑菀身边,躬身一礼:
“门主,龙玉门内外门所有弟子已经全部清点完成。”
楚淑菀若无其事的点了点头,把茶盏放到一旁同样是孟轶搬过来的矮桌上,慵懒地摆了摆手:
“人齐了就走吧,记得把法阵的灵材都带上。”
“……”秦磐看着楚淑菀那完全不符合一宗之主的做派,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却也没有出言纠正的立场,只好招呼着众弟子拿出飞剑,准备一齐御剑飞行。
“慢着!”
云霄中传来一声恍如雷霆的喝止,仅仅是其散发的灵压,便让整个白玉广场上的龙玉门弟子微伏下了身,动弹不得。
秦磐修为仅次于姜容月,比起其他弟子来说还算好点,但此刻也单膝跪在了地上,面容扭曲,似乎说句话都是困难的。
整个白玉广场,唯一还完好无恙的就是楚淑菀了。
楚淑菀杏眸闪过一道“果然来了”的意味,她清了清嗓子,纤纤玉手合十在胸前。
“啪——”
苍蓝色的灵力与靛青色的灵力交织,以楚淑菀为轴心,眨眼间扩散开来。
空气中那道让人喘不过气的压迫散去,楚淑菀微松了口气,背后曲线却隐隐冒出了一层细汗。她平息了一番气息,对着秦磐摆了摆手:
“你带着其他人先赶去玉南关,我随后就到。”
秦磐身体被那道灵压震得还有些发软,虽然想不明白缘由,但听到门主下令,也没有纠结,立刻有条不紊的执行。
青白色的影子群御剑消失在了天际,云海缭绕的山峰归于平静。
滴答——
仿佛石子投入平静的水潭,空无一物的龙玉门广场,忽然荡漾起了一阵阵涟漪。
身着一袭布袍,两鬓发白的老者器宇轩昂的走了过来,他轻抚长长的白须,淡然的神情流露出了几分无奈:
“你这又想要干什么?光你自己沾染凡尘还不够,想要拉着整个龙玉门染上因果吗?”
楚淑菀翻了个白眼,不用猜都知道,这臭老头接下来会说什么了。
果不其然,老逵叹息了一声,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沉声道:
“为师一直教导你,凡间事,凡间了,你怎么就记不住呢……为师知道,你心系璇玑,也放不下苍生,但那些都该是他们命中劫数,为仙者,亦不能随便出手干预。”
“???”
都说了多少,本门主最讨厌仇璇玑了,怎么可能帮她?
楚淑菀有些无语,表情怪异地看着老逵,一脸不明所以:
“师尊,我从来都没有为了仇璇玑做过什么。”
老逵微是一愣,蹙眉道:“你不是为了你师姐?那就是为了苍生?”
“怎么可能,你太高看我了。”楚淑菀懒散地摆了摆手,脸色却愈发认真:“天下苍生,与老娘何干?他们爱怎么死怎么死,只要我的靖儿还活着就行。”
“……”老逵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楚淑菀连忙截断,继续道:
“师尊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一直教导我,凡间事,凡间了。从我拜入你门下时,就让我不要干涉凡尘,说妄自以仙法扰乱凡俗秩序,会沾染因果,缘不了结,执念生妄,大道无望……”
说到这,楚淑菀顿了下,这是她第一次向老逵吐露自己的心声:
“师尊,我从来都不在乎沾染凡尘会带来的因果,那些在我心中根本不重要,如果永远让我本本分分,去做那些憋屈的事情,我恐怕反而会因为这个念头不通达,道心蒙尘。”
老逵摇了摇头:“淑菀,我知道你一直觉得为师偏心璇玑……但我真的是在为了你好,你现在还不懂,等你到了我的境界,就会明白因果缠身是一件多么麻烦的事情。
你每在凡间多沾染一分因果,你往后在重霄之后的道途便会多一重阻挠……修仙讲的是淡泊处世,清心寡欲……”
“但那不是我的道!”楚淑菀猛地站起身,纤纤玉手紧握裙摆两侧的褶皱,快四十岁的女人,现在却像是十八岁的小姑娘一样委屈。
那是别人的道,不是她的。
楚淑菀一开始分不清,也曾经迷茫过。
好在她身边有靖儿,是许守靖教会了她,追寻自己想要的。
……
……
从楚淑菀踏入仙道的那一刻开始,她的想法就从未被师尊认可过一次。
在她的身上,似乎永远压着一座名为“多学学你仇师姐”的大山。
楚淑菀也曾反抗过,但现实却恰恰印证了师尊的话,无论在什么领域,她一次也没有赢过仇璇玑。
无数次的败北,让楚淑菀陷入了迷茫。
难道自己真的错了?
过去的一切,真的只是自己的一时意气?
她应该从此当一个仇师姐那样的‘好徒弟’,放弃过去的信念?
那段时间,是楚淑菀内心最为纠结的时候,门内门外也在奇怪,她们的二师姐怎么突然不向大师姐发起挑战了,以往那可是一天一次,绝不缺席的固定节目。
就在楚淑菀怀疑人生的时候,她在一座燃着熊熊大火的森林中,捡到了一个孩子。
那是一个生来五行不存的幼童,但却一眼就能看出,他将来定会祸害万千妇女。
或许是觉得放任那个孩子葬身火海很可怜,动了恻隐之心;或许是在对上那双如同一汪清泉的眸子时,死寂的内心被触动。
楚淑菀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顺手就把他带回来宗门。
很讽刺,在楚淑菀翻弄那个孩子的襁褓时,除了生辰八字,也发现了他的名字——许守靖。
守靖,意为沉静自省,安分守己。
楚淑菀在看到这个名字的瞬间,怔了一怔,放弃似的苦笑叹息。
一切都是天意。
于是,让龙玉门上上下下惊掉下巴的一幕出现了。
以往不停与大师姐争锋相对的二师姐,竟然在一大早的时候,就跑去向仇璇玑问安,那仪态端正、落落大方的作风,简直让人怀疑是不是被夺舍了。
仇璇玑心中虽然疑惑,但她从来不关心修道以外的事宜,也没当做一回事。
其他人就不同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就没人敢跟楚淑菀接触,生怕哪天这位彪悍的二师姐原形毕露,上来一拳把他们打的几天下不了床。
老逵见到楚淑菀的改变,虽然也多少有些惊讶,但总归还是“自家孩子终于长大了”一般,欣慰地笑了。
大徒弟天赋绝伦,心性平淡,寡淡出尘;二徒弟天赋也不差,虽然最开始性格跳脱了些,但总算是进入了正轨,似乎一切都有了光明的未来。
可老逵他万万没想到,一个人的心性,其实是可以反复横跳的。
楚淑菀在看到许守靖名字的那一刻起,除了自身的改变,同时也打算将许守靖培养为一个“人如其名”的仙家弟子。
尽管他没办法修炼,但也可以从心性先开始炼嘛。
然而,这个打算很快就被遗忘在了历史长河。
楚淑菀记得很清楚,那天她还躺在床上没睡醒,突然有个小小的身影钻进了自己被窝。
等她有些起床气的睁开眼睛时,刚好对上了那一双水灵灵的桃花眼。
“楚姨,你真美。”年仅四岁的许守靖充分利用了自己萌萌哒的外表。
楚淑菀人有点懵,但还是好笑地按了按他的脑袋:
“小小年纪不学好,你知道什么是美吗?”
她说这句话时本没有什么目的,许守靖听后,却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对我来说,楚姨就是这么美。”
“???”
龙玉门在外门时就有相应的诗词课程,楚淑菀虽然不喜欢听那些外门长老天天讲诗词,总归还算是有些眼界,至少听得出基本的意思。
听得懂归听得懂,但楚淑菀还不至于因为一首诗被四岁幼童撩到,她敲了敲许守靖的脑袋,没好气道:
“小小年纪不学好……我说你没事儿一直待在书房干什么,原来是学这些没什么用的东西去了。”
许守靖捂着小脑袋,轻声笑道:“我这不是想要苦读圣贤书,有朝一日为朝廷效力吗……”
“朝廷……什么朝廷?”楚淑菀蹙了下眉。
许守靖微是一愣,小手扒拉着床沿爬了起来,不解道:
“就是朝廷啊,虽然什么都不缺,可总窝在这儿有什么意思。楚姨,等我出人头地了,我把你接到京城,让你过上好日子。”
楚淑菀愣了半天,这才明白许守靖的打算,心底有些好笑,脸上却撇了撇嘴:
“不去。”
许守靖一愣,连忙爬到楚淑菀的跟前,看样子还真有些急了:
“为什么呀?楚姨,你相信我,凭我的能力,绝对能在京城拼出一席之地。”
楚淑菀当着许守靖的面,优哉游哉地换着衣服,摆了摆手:
“我还要修炼,跑京城那种凡人聚集的地方做什么。”
“……?”
许守靖小脸一懵,喃喃地道:“修炼?什么修炼?”
看到许守靖一脸懵逼的样子,楚淑菀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从来没跟他说过修炼的事情,甚至也没带他出过自己的山峰。
恐怕在这小子眼里,这里除了什么东西都不缺,还真是个穷强僻壤的小山沟。
楚淑菀系好腰间丝带,碧绿色的修身长裙与冬日凝脂般的细腻肌肤严丝合缝,勾勒出了规模夸张的曲线;完全是一副清晨时分,美人慵懒起床的景色。
她清了清嗓子,嫣然一笑:“自然是修仙啊,这里是龙玉门,是整个大璃底蕴最深厚的宗门。”
许守靖默默吞咽了一口口水,大受震撼。
楚淑菀不知道,因为她的这一句话,直接让转生四年,每天都在痛苦地回想前世高中语文课本与唐诗三百首的许守靖,心态彻底爆炸。
与此同时,也改变了她‘放弃挣扎’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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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5、6章左右这一卷就完了这两章好好刻画一下楚姨;另外这章发的时候5400,现在5900了……怎么越修越多啊。
记得刷新一下,计费是按发布时候的字数,所以后面精修多出来的都是白嫖,不用担心
第五十章 楚淑菀的抉择
自那之后,楚淑菀能明显地感觉到,许守靖变了。
最明显的变化,莫过于一提起‘诗词’,许守靖就黑着脸说都是自己抄的,跟他没有半点关系,与之前恨不得向整个九洲炫耀的模样判若两人。
除此之外,许守靖开始天天嚷嚷着要到龙玉门其他地方去看看。
楚淑菀还以为这只是少年心性,也就答应了他。
后来,楚淑菀发现……许守靖居然另有打算。
年仅四岁的许守靖很快就和龙玉门的师兄弟打成了一片,每天早上都有模有样的跑到修道堂,与其他外门弟子一起学习修仙的理论知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哪怕知道自己五行不存,许守靖也没有表现出想要放弃的样子。
执着的……一如当年的自己。
在许守靖过七岁生辰那天,楚淑菀为许守靖做了一桌好菜。
等吃饱喝足,楚淑菀让许守靖坐在自己腿上,用两条洁白无瑕的柔荑把他箍在怀里,相当认真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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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那么执着于修仙?”
许守靖脑袋上顶着压迫,初具殃国殃民雏形的小脸发烫,脖颈发红,听了楚淑菀的话,他却忽然冷静了下来:
“因为我不想离开你。”
楚淑菀微是一愣,有些好笑地捏了捏他的脸颊:
“我什么时候说要离开你了?”
许守靖翻着白眼拍掉了楚淑菀的手,沉默了片刻,像是一个小大人一样抬首望天,感慨道:
“现在不会,可百年以后呢?”
楚淑菀怔了怔,聪慧如她,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她是仙,他是人。
靖儿这是在怕仙凡两隔。
楚淑菀第一次觉得这小家伙还挺可爱,她把下巴搭在了许守靖的头顶蹭了蹭,勾了勾嘴角:
“放心吧,你楚姨我的天赋并没有那么高。现在已经卡死在沧海境了……等你长大了,我给你找些助寿的丹药,黄泉路上说不定姨还能跟你一起作伴。”
楚淑菀本意是开个玩笑,但话说出口,表情却有些苦涩。
从她下定决心抛弃过去的时候,修为的进境速度就越来越慢,反观仇璇玑一路高歌,几乎没有什么瓶颈就突破了龙门境。
不出意外的话,仇璇玑应该会是龙玉门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涅槃境了。
她过去还妄想超越仇师姐,现在却连龙玉门的门槛儿都跨越不了。
或许,自己天赋真的已经到了极限。
就在楚淑菀愣神的期间,许守靖突然从她的怀里挣扎着跳了下来,一本正经地直视着她。
“怎么了?”楚淑菀疑惑道。
许守靖没有回话,就那么直视着楚淑菀的双眸,沉默了半晌:
“我一定要学会修仙。”
“……”楚淑菀沉寂的心脏猛然跳了下,她缓了好一阵子,目光复杂地道:
“靖儿,不是楚姨打击你,你的身体我也跟你说过了,五行灵气入体不存,生而绝脉……与仙道可谓是无缘。”
“谁规定的?”许守靖出声打断。
楚淑菀微是一怔,扯了扯嘴角:
“倒也没有谁规定,不过修行一道,最基本的炼体也需要灵气灌溉……”
许守靖摇了摇头,咧嘴一笑:
“楚姨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既然五行绝脉没有先例,那自然也从来没有人验证五行绝脉不能修炼,之所以得出这个结论,单纯是依靠经验之谈的臆想。”
说着,他抬起了自己的手掌,眼神有些发愣的盯着小手上的手纹:
“有没有一种可能……五行绝脉并非无法修炼,只是还没找到方法?其实是能修炼的,只是还没人知道。
所以我已经决定了,在找到修炼方法之前,我会用我的方式炼体,为将来修仙打下基础。”
楚淑菀还是摇头,她走到许守靖面前蹲下,柔弱无骨的玉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认真地道:
“靖儿,你执念太深了,渴望修仙已经有些魔怔了。以你现在的心境,即便当真踏入了仙途,也难成大器。修仙讲究的是淡泊处世,平心静气……听姨的话,以后姨好好陪你,行吗?”
“这么说,楚姨你现在处事不惊咯?”许守靖表情有些古怪。
楚淑菀并不觉得自己达到了师尊的境界,但面对许守靖挑衅般的质问,她理所应当地摆出了一副“那还用说”的姿态,高傲的挺了挺胸脯:
“那还用说……”
许守靖直愣愣地站在楚淑菀面前,看着她丰腴曼妙的奢华身段儿,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勾了勾嘴角。
趁着楚姨说话期间,默默抬起小手,朝着后面猛地一挥——
“啪——”
清脆的声响,带起了一阵阵浪潮涟漪,听起来弹性不错。
“!!!”
楚淑菀脸蛋儿一呆,粉面染上红霞,下意识地捂住身后,视线摇摆不定,最终停在了一脸坏笑的许守靖身上。
“你干嘛?!”楚淑菀杏眸含怒地道。
许守靖收揽起来笑容,很是无赖地摊了摊手:
“楚姨,你不是说你处事不惊吗?”
楚淑菀一大段即将脱口而出的说辞被噎住了,她顿了好半晌,嘟囔道:
“那你也不能……我是你姨!”
许守靖心中暗笑,表面上却萌哒哒地眨了眨眼睛:
“我知道呀,我拍的就是姨。”
“——!”楚淑菀杏眸圆瞪。
“是不是很气?是不是很憋屈?但却又想不到拿我怎么办?”
许守靖笑呵呵地说着,看到楚淑菀气得脸蛋儿闷红,撑满的衣襟前后起伏不定,他略微顿了顿,有些无奈地说道:
“楚姨你看,强行遵守那什么‘淡泊处世’的道,就会变成这样。”
楚淑菀闻言一怔,有些恍然地回神,蹙眉问道:
“你是不是听门内的其他人说了什么?”
许守靖摆了摆手:“也不算吧,昨天秦磐师兄把我待到龙菩树上睡觉的时候,无意中听到路过的内门弟子在说楚姨你的事情。”
他叹息了一声,认真道:
“楚姨,你没发现你的修炼速度开始下降,就是因为你听了门主的话,开始做那些违心事情吗?”
楚淑菀愣了愣,仔细回想了下,发现还真是如此。
不仅修炼速度变慢了,她甚至开始觉得,就算不修仙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
仙道,不过如此。
……为什么至今为止没有发现?
“踏入仙道,成为修士……至于在那之后会怎么样,我的道又是什么?……这些我从来没有考虑过。但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不是那什么正统仙道,而是独属于我自己的道。”
许守靖默默走上前,伸手环住了楚淑菀的腰,脑垫波的压迫感再次让他深感窘迫,但还是紧紧地箍着两手,轻声道:
“我相信楚姨你也有你的道,九洲这么大,不可能只有一种道。‘道’究竟是什么,谁也说不明白,本来这种玄学的东西就没有什么标准。
更何况,如果连坚持自我都能叫成妄念,那大家都不用修炼了。”
楚淑菀听得是一愣一愣的,盯着许守靖的杏眸满是惊愕:
“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这都是谁教你的啊?”
许守靖表情一僵,默默移开了视线。
这话不好说,虽然都是自己的真实想法,但这套说辞,却是前世看小说看来的。
有点羞耻……
楚淑菀见许守靖没有回答,也没有深究,一双剪水杏眸怔怔的有些出神。
我自己的……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楚淑菀再次蹲了下来,伸手把许守靖揽入怀中狠狠地压迫,水韵的脸蛋儿像是紧绷的神经松懈,嘴角勾勒起了一个解脱的笑容:
“靖儿,谢谢你。”
许守靖被闷得有些喘不过气,隔着布料出声道:
“楚姨你想通了?”
“嗯。”楚淑菀伸手抓着许守靖的肩膀,将他推开,目光温柔地与之对视。
许守靖也露出了安心的微笑……但这份笑容很快就僵住了。
楚淑菀柔和的浅笑转为了冷笑,顺手提着许守靖的领子,把他按在了自己的膝盖上,抓住那根系带随手一扯——
许守靖人都懵了,趴在楚淑菀的膝盖上不知所措:
“楚姨……你干嘛?”
“干嘛?小小年纪不学好,连老娘的便宜都敢占,活腻了是吧。”楚淑菀冷笑连连,不给许守靖半点反应时间,高高地举起了手——
“啪——”
许守靖浑身一颤,但更多的是两世为人还遭此一劫的羞耻。
“啪——”
没等他发出惨叫,第二巴掌接踵而至。
“楚姨……楚姨我错了。”
“你还知道错?小色胚!”
“啪——”
……
元武第九十八年末,除了大璃武帝仇殇仙逝外,龙玉门也发生了两件大事。
其一,龙玉门位列首位的大师姐仇璇玑,不顾门主逵道的劝说,放下仙道一途,只身返回紫陌,据说是要接任人皇之位。
其二,原本‘改邪归正’的二师姐楚淑菀,不知道为什么‘原形毕露’。
在仇璇玑的送别会上,再次堂而皇之地挑战大师姐,其嚣张洒脱的态度一如既往,把门主逵道气得胡子都吹歪了……至于挑战的结果,自然是铩羽而归。
仇璇玑在门内的切磋几乎都是楚淑菀发起的,至今为止未尝一败。
若是以往,楚淑菀估计输上一次要郁闷好几天,这回她倒是没表现出有多么懊恼,只是留下了一句“下次老娘一定会赢”,便独自离去。
围观的弟子连连点头,暗暗赞叹自己这段时间没去招惹二师姐的决定何其正确。
就知道她一直在演,看!果然蚌埠住了!
那一战结束后,逵道在书房找到楚淑菀时,发现这不争气的徒儿,居然在教她捡回来的那个孩子喝醉仙酿!
老逵多年的养气功夫当场破功,十分严肃地把楚淑菀领到了宗门正堂,进门就是用拂尘的手把敲了敲桌子:
“淑菀,你怎么回事?之前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又……”
楚淑菀细腻白皙的脸蛋儿上没有一丝愧疚,百般无赖地说道:
“没什么,我就是突然想通了。一直压抑着心性,在修炼末途,终究会引来心魔反噬。与其如此,不如一开始就爱我所爱,行我所行,自在逍遥。”
楚淑菀撇了撇嘴,没心没肺地补充了一句:“放心吧师尊,我会用我的方式向您证明,我不比仇师姐差多少。”
老逵越听脸色越是扭曲,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
“糊涂!糊涂啊!随性而行,无所拘束……那是魔族的魔道!魔族灭绝甚早,魔道的下场,在学习《九洲仙途志》时,外门长老就应该讲过了,你怎能如此!
我龙玉门乃是上古流传下来的正统仙门,不问凡尘,清心寡欲,这才是你应该修习之道!”
“但那不是我的道!”楚淑菀杏眼圆瞪,却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
……
云雾缭绕在山间,展翅掠过的飞禽在云层中掏了个大洞。
嗖嗖嗖——
数百柄飞剑载着青白云袍的修士在大洞中窜过,前方悠哉游哉翱翔的飞禽发出几道惨叫,风卷残云,天穹边缘只剩下了几根羽毛。
隐隐还能听到飞剑群中有人在喊:“哈,孟轶,我逮了两只秃顶鹤,今晚可以开野味儿了……可惜少主不在,没这个口福咯。”
龙玉门,白玉广场。
“但那不是我的道!”
望着眼前红着眼眶的徒弟,逵道一时间有种时空混乱的错觉,一如十几年前的那天。
楚淑菀抬手摸了下眼眶,强撑起了一个笑容:
“师尊,我知道您一直在为我着想。但徒儿心中从来都没有在乎过凡俗如何,即便有数千条凡人命丧我手,我也不会因此心中有纠结……
徒儿说过,我的道是爱我所爱,行我所行,自在逍遥。只要我心中摒弃杂念,世间一切都不会成为我的枷锁……师尊,我与您的道,不同!”
见逵道沉默,楚淑菀眼帘微垂,自嘲道:
“徒儿以前一直想要您认可我,我真的不比仇师姐差……事到如今,我也已经不再奢求,但还请师尊不要阻拦,我必须去玉南。”
老逵沉默了许久,心中仿佛沧海桑田,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去吧,为师不会再拦你了。”
楚淑菀向老逵最后行了一礼,苍蓝色的灵力萦绕在身边,眨眼间便化身为一个靛青色的光束冲上云霄,不见踪迹。
空旷的白玉广场只留下老逵一人,此时他却忽然想起,许守靖启程去京城时对自己说的那句话——
‘我会向你证明,只要坚守自己的道,无论是否因果缠身,都能够走下去。’
老逵摇了摇头,不知是何意味的笑出了声:“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也不知道是谁像谁……”
过了片刻,老逵的笑声逐渐停歇,两个徒弟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的现实,让他有种‘孤寡老人’的失落感。
不知怎么的,他忽然想到,自己最开始修仙的时候,并没有涉足那么多道与道的思辨,无忧无虑,自在逍遥,就如同楚淑菀所说的一样,‘吾所行之事,皆为吾道’。
是什么时候,他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也许,是随着修为的精进,逐渐脱去了少年的意气风发;也许,是看着行侠仗义结实凡俗好友,一个又一个的逝去,那份内心的孤独让他明白,为仙者绝对不能沾染因果,清心寡欲才是道。
又或者……只是他单纯地怕了也说不定,害怕徒弟重蹈自己的覆辙。
良久,白玉广场上传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老了……”
——
就在楚淑菀刚刚抵达玉南关,并且跟一个‘女土匪’一样,强取豪夺了城主令时。
远在紫陌城的许守靖,还盘膝坐在床上,进行着每天的固定程序,跟赵扶摇双修。
仇璇玑不愧为大璃女帝,作为曾经‘好评如潮’的一代明君。在复权朝廷后,立即借力打力,切断了那些二五仔大臣的退路,也算是为了以后仇伤云继位事先铺垫。
南楚大军足足来了有二十万,几乎是倾尽了整个王朝几十年的底蕴,可以看出这回南楚皇帝是打算破釜沉舟,无论如何都要拿下大璃。
若是平常,估计大璃这边也早就派援军去玉南对抗了。
但如今大璃半妖内乱,妖化暴动,说好听点叫自身难保,说难听点叫苟延残喘。
在这种力不从心的情况下,仇璇玑也只能让为数不多的镇妖司赶往正面战场,自己则是与主军队兵分两路,分别前往东、西两侧迎击妖化人,在结束战斗后,从两边赶往玉南。
这个决定虽然会导致有一部分的百姓来不及救援,但在南楚压境的步步紧逼下,已经是相对损失较小的方案了。
“嗯……”
许守靖闷哼了一声,放出体外的灵气尽数收回体内,干枯的脉络再次充溢了起来,衣衫却在不知不觉间被打湿。
扑通——
身后忽然传来了重物倒在床上的声响。
许守靖心中一慌,连忙转过头去,发现赵扶摇浑身脱力的趴在被褥上,气若游丝,似乎提不起一丝力量。
赵扶摇伸出手想要撑起上半身,但却在半途中因为手臂发软而再次趴了下去。
注意到许守靖心疼的眼神,她勉强仰起脑袋,出声道:
“我没事,就是有些脱力。”
许守靖叹息了一声,手臂从摇摇的腿弯下穿过,横抱了起来,用膝盖挤开被子,让赵扶摇以一个舒适的角度躺好,最后再盖上被子。
“每次你跟我双修,事后都会浑身无力,这几天一睡就是一整天……你说实话,跟我双修是不是对你的身体负担特别大?”
赵扶摇偏头望着他,侧脸因为汗水黏上了几根青丝,她摇了摇头:
“只是因为凡人的体质太虚弱了而已,休息一下就好了。”
许守靖微蹙了下眉,跟摇摇相处的时间久了,他明显察觉到赵扶摇这句话有所隐瞒,正打算继续追问,房外却传来了一声呼唤:
“小靖,师父打给你的龙浔牌,过来接一下。”
许守靖微是一愣,也没多犹豫,低头在赵扶摇额前吻了一下,叮嘱道:
“你好好休息。”
转身走出了房门。
嘭——
隔扇门被轻轻带上,好不容易射进来的一丝光亮再次被掩盖。
床榻上,赵扶摇凤眸平淡地望着天花板,费力的抬起玉手,盯着掌心的纹路,眼神有些发怔:
“……还来得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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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女人之间的胜负
龙玉门驻京府邸。
暖洋洋的金光洒在正厅门槛儿后的一片空地上,屋里的圆桌旁坐着三名风姿各异的女人。
仇璇玑身着一袭红裙,高挑曼妙的身段儿璀璨夺目;三千青丝自然垂肩,头顶插着一只飞凤展翼的金钗,清冷纯欲的容颜不施粉黛,水韵的红唇抿了抿,凤眸盯着眼前的两名女子,目光说不出的怪异。
昨日紫陌城内仅存的镇妖司官兵,已经被她差遣去镇压西召的半妖与妖化人了。
说是镇压,但镇妖司的侍卫毕竟也不是什么大宗门弟子,能起到的作用基本还是防止妖化人继续蔓延,并不能根除。
仇璇玑自己也马上要独自远征,不但要去东方以最快的速度镇压妖化人,还要在那之后,一刻不停的飞去西召,在镇妖司被突破之前,清理干净那些半妖与妖化人。
这一去不知要多少天,偏偏她才刚刚和许守靖确立关系不久,正是处于如胶似漆的时段。
这天一早,仇璇玑整装待发,特地在出征前来到龙玉门驻京的院子,最后来跟许守靖温存片刻。
谁知她才刚进大厅,就看到了如此怪异的一幕——
身着白裙的南宫潇潇挺着肚子,一手托着后腰,另一只手不停的缓缓抚摸平坦无一丝赘肉的小腹;姜容月搀着她的手臂,生怕她摔着了一样,莲步轻移,不断地嘘寒问暖。
“昨天你还偷吃烤鱿鱼,那么油腻的东西,以后不要再吃了。”
“哦……”
“这也就算了,还非要跟一只猫斗,你这身子,哪里折腾得过猫?下次可不许了。”
“我知道了……”
南宫潇潇听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心中尴尬得要死,偏偏还不能表述出来。
踏踏踏——
一阵匆急的脚步声传来。
正在把黑金衣袍往身上披的许守靖,一脚跨过了门槛儿,走了进去。
许守靖先是略微扫了一眼,发现仇璇玑也在椅子上坐着,微是一愣,跟她眉目传情了片刻,才转过头向姜容月问道:
“容月姐,楚姨的龙浔牌呢?”
姜容月把生无可恋的南宫潇潇扶到椅子上,从衣襟中掏出温热的玉牌,顺手就丢给了许守靖:
“已经挂了,你自己再打过去吧。”
“……”
许守靖咽了口唾液,感受着玉牌上的温度,又偷偷瞥了一眼姜容月鼓囊囊的衣襟,在对方明明红着脸却佯装若无其事的视线下,默默在龙浔牌上绘制起了‘青鸾垂首图’。
滴……滴……滴……
龙浔牌亮起了一道苍蓝色的光芒,灵气在半空凝聚为了一朵云雾,混沌散开,光幕中出现了一名风韵美妇。
美妇身着一件墨绿色的修身长裙,白璧无瑕的肌肤被完全遮掩,但珠圆玉润的身段儿,即便隔着光幕也能清晰的感受到其中沉甸甸的份量。
乌黑柔顺的长发被风浪卷起,美妇熟美的容颜带着几分不耐烦,背后狼烟四起,时不时地也能看到法术对撞后产生的泯灭瞬间。
见到这一幕,许守靖下意识地眉头一皱,心中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他连忙开口问道:
“楚姨,你这是在哪儿?”
楚淑菀随手打出一记术法,将一个试图攀上城墙的南楚士兵轰了下去。听到许守靖的疑问,她摆了摆手,没好气道:
“还能在哪儿,玉南关啊。”
许守靖瞳孔一缩,内心世界海啸地震频发,慌张的神情溢于言表:
“楚姨,你去玉南关做什么?!”
楚淑菀还在放雷法电人,听到许守靖这不似往常一样急切的语气,微是一愣,蹙眉道:
“怎么了?你还不相信姨吗?”
不是相信不相信的问题啊……
许守靖深吸了口气,平息了一番情绪,十分认真地说道:
“楚姨,你还记得之前我在龙泉镇历练的时候,跟你说过的那个‘神秘黑袍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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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怎么了?”楚淑菀眉峰微颦。
“那个神秘黑袍人,很可能就在南楚大军之中。”许守靖说道。
他这番话并非没有任何根据的推断,而是实打实的从仇继那里交易来的消息之一。
在龙泉镇卓鼎与黑袍人的对话,许守靖到现在都记得很清楚。
如果黑袍人所言不虚,在没有重霄境愿意出手的情况下,恐怕整个玉凉洲都没有能和他对抗的战力存在。
更不用提,南楚阵营中还有一个涅槃境的皇帝了……虽然他是被仇璇玑以一对二的炮灰。
如果要问许守靖,世界上最喜欢的人是谁……那他可能会说“都喜欢,都很喜欢。”
但如果你要问最重要的人是谁——除了楚淑菀,无人能出其左右。
楚淑菀对许守靖来说,并不只是喜欢的女人那么简单,更是亲人、家人,不只是单纯的爱情,也是亲情……虽然变质了。
那份至今为止悉心栽培,相濡以沫的感情,远不是其他能够相提并论的。
此刻听到楚淑菀处于那样一个境地,许守靖内心的惧怕简直像是在心脏上挖了一个洞,粗重的呼吸止不住地加快。
“……所以,楚姨你赶紧带着师兄们撤离吧,玉南关给了就给了,到时候再打回来就行。”
楚淑菀听了许守靖的解释,出奇的没有做出任何回应,而是陷入了沉默。
作为龙玉门曾经的二师姐,现在的门主,她也只是被仇璇玑一人压在身下过,怎么会听不出其中的凶险?
但她却有着不能退的理由。
“楚姨?”许守靖见楚淑菀一直没有回话,不由得再次问了一句。
楚淑菀沉默了良久,蓦然抬起螓首,她瞥了一眼神情紧张的许守靖,笑容有些玩味:
“仇璇玑在你那边吧?”
许守靖微是一愣,还没来得及回答,在旁边听了许久的仇璇玑就走了过来。
仇璇玑站在许守靖的身边,隔着光幕与楚淑菀对视,清冷威严的凤眸看不出神情,她平淡地出声道:
“我在。”
楚淑菀盯着她看了半晌,表情有些苦涩,感慨般地说道:
“仇师姐,我其实一直很羡慕你,因为你干什么都比我强……我一直想赢你一次,但却一次都没赢过。
当我知道你在紫陌也不好过的时候,我笑的比谁都开心,但笑了之后……我却又开始讨厌那样的自己。我想要正面击败你,而不是跟你比谁过得更惨。”
说到这儿,楚淑菀顿了顿,视线瞥了下许守靖,声音毫无温度地说道:
“你跟靖儿在一起了吧?”
“……”
许守靖脑袋一懵,下意识地偏头看了眼正在给南宫潇潇倒茶的姜容月。
后者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冷哼了一声,不给予好脸色。继续像是哄宝宝一样,细声细语的给予南宫潇潇温暖。
某只乘黄都快哭了……
许守靖喉结蠕动了下,心情忐忑的看向楚淑菀,“楚姨……”
“闭嘴,别叫老娘。”楚淑菀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
许守靖被噎得不轻,悻悻然闭上了嘴。
仇璇玑怔了许久,默默把头偏向一边:
“对不起……”
楚淑菀摇了摇头:“我跟你说这个,不是让你和我道歉,这跟道歉也没关系……”
仇璇玑目光微愣,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谷
“你明白什么了?”楚淑菀一愣
仇璇玑笃定地出声道:“等此番事了,我与你敬茶。”
“……”
楚淑菀有时候就很佩服自己师姐的脑回路,总是能想到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
她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
“敬茶免了,那臭小子还天天图谋怎么向我下手呢,要是你与我敬茶,那不是凭空给他增加难度……”
话到此处中断,楚淑菀发现自己说漏了心思,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认真道:
“仇师姐,你我之间的孽缘从入门的时候就开始了,中间虽然又截断了十三年,事到如今,也是时候做一个了结了。”
仇璇玑凤眸微怔,微垂了下眼帘:
“你说。”
“你打算用多久的时间,解决完妖化人暴动的事?”楚淑菀问道。
仇璇玑闭眼沉思了片刻,睁眼出声道:
“三天。西召有镇妖司顶着,我将东方的妖化人解决,再赶去西召,最多三天,我就能动身前往玉南。”
“好,那就三天。”楚淑菀猛提了一口气,冷声道:“我会守在玉南关三天,三天之后,无论你有没有赶来,我都会撤走龙玉门的所有弟子。你我之间的恩恩怨怨就此一役,如果三天之后你没能赶来,就算你输,如果我没能撑够三天,就算我输。”
“好。”仇璇玑点头答应。
许守靖表情有些懵,怎么说着说着,开始对赌起来了?
仇璇玑这边他倒不怎么担心,毕竟妖化人虽然多了些,只要能花点时间,肯定是能够处理的。
可楚淑菀那边就不一定了,刚才也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南楚那边很可能藏着一个重霄境才能解决的终焉教徒,搞不好真的会殒命也说不定。
“不行!”许守靖立刻开口否决,苦口婆心地劝说:“楚姨,你真的不能继续待在玉南关了,都说了,那天我见到的黑袍人,很可能有重霄境才能解决的实力……”
“这是我跟仇璇玑的事情,靖儿你不要管。”楚淑菀不为所动,看到许守靖一脸担忧的模样,她强自冷漠起来的神情软化,叹了口气,柔声道:
“靖儿,你放心吧,我既然选择留下来,说明我有把握对抗。至少,我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
楚淑菀瞥了神情淡定的仇璇玑一眼,继续说道:
“而且,这是我对过去的自己一个交代……此番事了,靖儿……我就答应你那件事。”
话到最后,楚淑菀脸颊不由得泛上一抹酡红。
许守靖微是一愣,随后便明白楚淑菀说的是两人之间那个“等我一段时间,我会想通”的约定。
若是平时,他估计现在已经心中狂喜,就等着把楚姨抱上床了,但此刻却没有半分喜悦的心情,满满地都是担忧。
“那就一言为定?”
“好。”
许守靖眼睁睁地看着两个女人在自己面前交换约定,直到光幕消散,仇璇玑道别离去,他都怔怔地没有回神。
深深的无力感从心底涌现,不久前许守靖就意识到,没有实力什么都做不到,但他却没想到自己现在跟一个局外人一样,看着即将发生的一切却无力阻止。
清晨的冷意散去,阳光洒在身上,许守靖的内心却依旧是凉的。
姜容月没听到许守靖他们之间的龙浔牌,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到仇璇玑离去,她就又跑到厨房,开始准备中午的膳食。
“不妙。”南宫潇潇一脸严肃的走了过来。
姜容月不在,她自然不用再蹩脚演技装成孕妇,健步如风,两三下就走到了许守靖的身边。
许守靖现在没什么心情逗乘黄,瞥了她一眼,叹息道:
“怎么不妙?”
“万妖山不妙。”南宫潇潇眉峰紧蹙,语气十分严肃:“鬼妖本来就被龙息石刺激过,虽然之前听你说又被镇压了下来,可现在距离那么近的地方又发生了人族的战争,平息的鬼妖很有可能会再度复苏。”
许守靖微是一愣,紧张地问道:
“这是为什么?”
南宫潇潇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白痴,叹气道:
“鬼妖本就是因怨而生,对于争斗、杀意、血怨尤为敏感,现在只不过二三十里的地方,就有足足二十万的人族战场……你猜那些鬼妖会不会再次复苏,在龙息石的刺激下冲破封印?”
许守靖越听心越凉,简直是最坏的事态给最坏开门,坏到家了。
更不巧的是,偏偏这个时候楚姨把龙玉门的人都给带到了玉南关,万妖山压根就没人守着。
许守靖目光流转不定,大璃境内妖化暴动,仇璇玑分不出身、楚姨又在玉南关,自身难保……这里能动的人似乎就只有……
“潇潇,你知道怎么加固封印吗?”许守靖抬头问道。
南宫潇潇微是一愣,从许守靖不寻常的语气中察觉到了什么,勾着嘴角坏笑道:
“怎么?想让我出手啊?话说到前头,你们人族的事情我一点也不关心,你想让我出手,就要拿出让本姑娘动心的条件。”
“一百串烤鱿鱼。”许守靖面无表情。
“咕噜——”南宫潇潇下意识的吞咽了一口口水,回过神来,连忙摇了摇头,硬着声道:“不可能,就这点烤鱿鱼,也想收买我?”
许守靖想了想,试探道:“再给你加一百串,另外回头我帮你向容月姐解释,你身孕的事情。”
“成交!”南宫潇潇毫不犹豫地回答,看那迫切的样子,似乎半刻都不想继续被当成孕妇对待。
“……”
许守靖翻了个白眼,我的评价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我也去……”门口忽然传来了一个虚弱的声音。
赵扶摇扶着门沿走来,脚底虚浮,脸色苍白如纸。许守靖偏过头一看,立刻快步上前扶住她的腰肢,心疼地怨道:
“你都这样了,还凑什么热闹……”
赵扶摇不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许守靖注意到她的眼神,微是一愣,片刻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
这是两人的默契,赵扶摇有她的理由,许守靖就不会多问。
南宫潇潇看着俩人在那打哑谜,诱人的俏脸有些发懵,没好气道:
“喂,能不能说点乘黄听得懂的话?”
许守靖瞥了她一眼,五指张开轻抚腰间琼玉,一艘巴掌大的浮舟模型就出现在了手中,他对着南宫潇潇挥了挥:
“想要我帮你跟容月姐解释,就赶紧上船。”
“你!”南宫潇潇娇哼了一声,还是乖乖的跟在了两人身后。
轰——
巨大的阴影遮天蔽日,将院子掩得漆黑。
黑影远航而去,庭院空无一人。
过了片刻,姜容月哼着曲子,端着一个小砂锅走了过来:
“潇潇,我用火法煲了锅养胃粥,你要不要尝一尝?小靖,你要想喝,也不是不可……”
话到此处中断,一阵风吹过,姜容月望着空无一人的庭院,歪了歪脑袋,杏眼有些发懵,喃喃自语道:
“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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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状态有点差啊……写着写着,就很头痛……
马上这一卷结束了,下一卷的细纲还没来得及写完,哎……
第五十二章 道志凌云
狂风沙海在漫天飞舞,卷起了高达数十丈的尘暴,玉南关重仞城墙上的碎石裂缝被沙土填满,严丝合缝看不出半点原先的痕迹。
嗖嗖嗖——
金、银、红、青……数百种颜色各异的灵力轨迹宛如流星坠落,笔直地冲进了南楚人的阵营。
霎时间,惨叫声连绵不止,血肉横飞,染红了冲阵将士的双眼。
城楼上,一个身穿古红色劲装的糙脸汉子站在垛口前,手里架着一把塞满整个垛口的巨型连弩,连弩上并没有任何换箭的凹槽,乍一看似乎不明白它要怎么发射丹药。
然而,它射出的根本就不是箭矢,而是灵力所形成的……冲击波。
哒哒哒——
荆铭架着握把的双手被后坐力震的不断发颤,赤红色的灵力不断凝聚为一颗又一颗炮弹从连弩的炮口射出,=。
伴随着一道红线划过长空,黄沙尘土被掀起激浪,紧接着又是一阵响彻天空的惨叫。
“喂,换班了。”一名身穿青衫的龙玉门弟子慢步走来,嘴里还咬着半个大肉包。
荆铭瞥了他一眼,肃声道:“再等会儿,我还没爽够呢。”
“呦呵,你还上瘾了是吧。”孟轶三两下把剩下的包子塞进嘴里,用力咽下,抬起手背擦了擦嘴上的油汁,便走上前开始跟荆铭抢夺连弩的控制权:“你都爽多久了,该换我了!”
“这是在打仗,你当这是在玩儿呢?”荆铭寸步不让,用肩膀使劲挤着孟轶。
孟轶半个身子下蹲,即便体型没有荆铭那般魁梧,也没有落入下风,他紧咬着牙关道:
“这话你应该对自己说……你都打多久了,也该去恢复恢复灵力了,赶紧让开!”
两人你争我抢,谁也不肯退让,夹在垛口的连弩炮口开始无规则的晃动,从最初射向下方改为射向天空,胡乱转了一圈,巧合之下竟然抵消了左右两侧其他弟子连弩炮的灵力射线。
御剑在空中的南楚修士,眼睁睁地看着两道灵力射线在自己面前相撞,接触到的瞬间又分离开来,人有些发懵。
虽然没有理解发生了什么,但城楼上吵架的那两人无疑是一个好的突破口。
南楚修士眼神一凝,浑身的灵力一滞,接着源源不断输送往飞剑之中。
只听脚下长剑的剑柄发出‘啵’的一声,蓝色的灵力喷泄而出,在灵力尾气的推动下,南楚修士冲向了正在掐架的荆铭与孟轶。
荆铭与孟轶听到这声震响,脑袋懵了一下,抬头一看,就发现了一脸奸笑冲过来的南楚修士。
“快射他!”
“那你倒是松手啊!”
两个活宝手忙脚乱之余,连弩炮的炮口反而越来越偏,眼看南楚修士就要登上城楼……
锵——
一道尖锐的银光沿着水平线扫过,半空中的气流被截成了两半。
南楚修士脸上的奸笑僵住了,裸露在外的脖颈慢慢浮现出了一条纤细的血线,一滴滴血珠涌了出来。
“——”南楚修士张了张口,满脸都是惊恐之色,血水呛进气管,说不出一句话来,两眼一翻,伴随着飞剑一同坠落了下去。
“咕噜……”
荆铭与孟轶喉结蠕动,争夺连弩炮的手也停下了动作,他们机械般的转过头,脸上的表情好似‘早习被老夫子抓到的学生’一样。
秦磐身着一袭青云袍,面容冷峻地看着两人,叹息道:
“你二人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荆铭斜睨了一眼孟轶,发现他还在发愣,深吸了一口气,一脸笃定地出声道:
“玉南关!”
“是战场!”
秦磐额前青筋暴涨,随手挥了一挥,背后悬浮的银剑旋转如月轮,在空中划出一道圆弧,眨眼间又收掉了几名南楚修士的性命。
唰唰唰——
回旋不断的银剑重回秦磐的手中,他瞪了畏畏缩缩的两人一眼:
“我等虽是修士,但却并非不死之身,若是其他师兄弟都像你俩这般漫不经心,就此陨落也不是没有可能。”
孟轶闷哼了半天,用肩膀顶了下荆铭,没好气地说道:
“都怪你,非要跟我抢炮。”
荆铭微是一懵,不爽道:“明明是你非要跑过来跟我抢!怎么就变成我跟你抢了?”
“明明是你死活都不让!”
“你不会去找别人的?”
秦磐看着二人一言不合居然又吵了起来,嘴角一阵抽搐,右手握拳放在嘴边,干咳了声:
“咳咳。”
荆铭与孟轶浑身一颤,皆是感受到了来自秦磐的那股不善的视线,立刻十分默契的伸手揽住对方的肩膀,像是许久不见的好兄弟一样:
“师兄,有事儿您吩咐。”
“……”
秦磐暗暗叹息,无奈地摇了摇头,打算再好好说教两人一番。
轰隆隆——
沙海战场的中心,一道漆黑的闪电将空间分割开来,迄今为止最为壮观的沙浪席卷天穹。
攻城的南楚大军退去,城楼上的龙玉门修士也停止了炮击。
茫茫沙海之中,只有一名穿着带着兜帽的黑袍人缓步走来。
秦磐目光一凝,即便相隔甚远,也能清楚地从黑袍人身上感受到那股远超境界的压迫感。
他不敢怠慢片刻,朝着旁边神情认真起来的荆孟二傻道:“你们在这里看着,我去禀报门主。”提剑匆匆离去。
——
油灯的火芯摇曳,四周透光的隔扇门与窗户,被刻着繁琐复杂铭文的黑布遮盖,一丝光亮都无法照进室内。
楚淑菀坐在藤木椅上,俯身在书案前,鼓起的衣襟沉在桌面,因为规模过于宏大,微微在桌子上摊开,如果许守靖见了这一幕,估计又要忍不住吞口水。
身着一袭杏色长裙的染曦,亭亭玉立的站在一旁,白玉似的小手机械般的磨着墨砚,视线却一刻都没有从桌面托起的那两个团子上离开过。
这也太大了吧……
楚淑菀自然是没有察觉到染曦越发羡慕的视线,她正举着一支毛笔,聚精会神的在摊开的宣纸上描绘着一个圆形法阵。
法阵的中央有着一支盘首卧龙,卧龙的四方全是密密麻麻的铭文纹路,如果是门内长老在这里的话,恐怕立刻就能看出来,虽然有着些许改动,但这无疑是龙玉门的护宗大阵,九霄隐龙图。
整个大璃若是要找出最为坚固的防御阵法,那一定是龙玉门的九霄隐龙图了。
原因无他,九霄隐龙图乃是千年妖劫后,龙玉门的祖师独创的护宗大阵,经过了历史长河的洗礼,至今仍被沿用,除了上回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灵力供给断了之外,从未被突破过。
轰隆隆——
外面的巨大响动打断了楚淑菀的思绪,她连忙起身抬了下玉手,遮住房间的黑布失去了束缚,各自飘落在了地上,染曦连忙小跑着上前把那些黑布叠好,抱在怀中。
楚淑菀刚走出房门,便看到秦磐提着银剑,一脸郑重地赶了过来。
“门主,和许师弟说的一样,黑袍人果然出现了。”秦磐抱拳行礼道。
楚淑菀深吸了口气,玉手紧握着手中叠好的宣纸,肃声道:
“意料之中,按计划行事。”
“是。”
——
黄沙浪潮停歇,位于大军阵前的南楚皇帝阴沉着脸,似乎不明白这‘不问凡俗’的龙玉门,究竟是吃错了什么药,居然比人家大璃的军队还要积极。
知道的明白这是在攻打大璃,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在打你们龙玉门呢!
杨棣苦笑了一阵子,凑到黑袍人的面前,沉声道:
“国师,这龙玉门一直阻挠我等进军,这可如何是好。孤等着向仇璇玑复仇,已经等了五年,实在不想因为龙玉门在这里用掉底牌……”
言下之意,就是你能不能行行好,把这群人给搞定了,之后该怎么打还是我说的算。
黑袍人沉默了一阵子,没有理会南楚皇帝,缓步朝着玉南关的城墙走去。
杨棣见状心中松了口气,连忙下令让冲阵的将士回来,静静地等候黑袍人表演。
黑袍人脚步轻踏,一道漆黑的雷闪从天穹的乌云中贯穿落下,激起了一阵阵沙浪。
身边的南楚大军从他身边擦肩而过,黑袍人却视若罔闻,直到到达玉南关城楼正下方时,才缓缓抬起头。
楚淑菀站在城墙的垛口,有些不明所以地朝着下方望去,没有让身边的弟子发起攻击。
她心中知晓,那些小打小闹的法术,对黑袍人来说不痛不痒,根本就是白费气力罢了。
黑袍人抬起宽大的袖口,漆黑的灵力歪斜,朝着前方横挥而过。
咔嚓——
顷刻间,玉南关支撑至今的守城大阵便宛如琉璃一般,四分五裂。
楚淑菀眉头跳了跳,杏眼中却没有意外的神色,只是对着旁边的秦磐招了招手;秦磐拱手一礼,连忙退了下去,其余的弟子也在城楼上开始了跑动。
“楚门主,本座无意伤你,看在你会是许守靖女人的份上,如果就此退去,本座保证不伤你龙玉门弟子一根毫毛。”
黑袍人阴沉的嗓音回荡在玉南关,城楼上正忙着布置什么的荆铭眼神一怔,没明白为什么从黑袍人口中居然能听到少主的名字。
被强行夺走玉南关控制权的甲胄将军也是一惊,心惊胆战的看着面无表情的楚淑菀,默默后退了几步。
她们……不会是一伙的吧?
楚淑菀杏眼微眯,冷声道:“你认识靖儿?”
黑袍人没有任何动作,幽幽的沉声道:
“许守靖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他。你放心,本座不会对他不利,相对的,可否请你退去,可以的话本座不想使用太过粗暴的手段。”
楚淑菀瞥了眼旁边匆匆赶回来的秦磐,看到他朝自己点头示意,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笑盈盈地说道:
“你凭什么觉得,本门主会退去?”
黑袍人摇了摇头:“楚门主看来是误会了,这并非是商谈,而是警告,楚门主如果不顾门下弟子的安危,大可以继续留在玉南关。”
楚淑菀玉手轻抚上城墙垛口,掌心凝聚着一团苍蓝色的灵力,她轻笑了一声:
“那看来只能手底下见真章了。”
话音落下,苍蓝色灵力在整个城墙的表面竖直画下了无数道灵力线条,苍蓝色的灵力线条汇聚于地面,方圆十里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圆形阵盘。
“嚎——”
一声震破天穹的龙吟声乍然而起,云雾翻腾,阳光透过乌云洒下,巨大的法阵中央窜出了一条可吞骄阳的巨龙!
巨龙浑身冒着苍蓝色的光耀,身体虚幻不轻,但那双靛青色的眼瞳却爆发出了震慑人心的光芒,下一刻,龙尾横扫,龙身盘卧,浓厚的灵力镇压了每一粒黄沙。
被纳入大阵中的南楚大军一个个趴在了地上,痛苦哀嚎声连天,仿佛全身每一丝灵力都在被剥去。
就连南楚皇帝都流露出苦涩,强提着灵力流淌全身,勉勉强强支撑住了身形。
城楼上,还算有见识的甲胄将军眼中异彩连连,喃喃自语道:
“这就是……龙玉门的九霄隐龙图?可那不是防御阵法吗……”
“因为这是门主改良的新式阵法,在原有的九霄隐龙图的基础上,变阵为了攻势阵法。”染曦抱着黑布,笑语嫣然地解释道。
“嚎——”
又是一声龙吟,盘卧在大阵中央的巨龙抬起龙首,盯着城楼下的黑袍人,缓缓张开了深渊巨口,垂首直冲而去——
黑袍人兜帽下的表情无恙,宽大的衣袖高高扬起,两团黑色的灵力凝聚为了一团黑雾。
黑雾在黑袍人的揉捏下被压缩成了一个小球,那颗小球顺着灵力轨迹运转,化为一道宛如黑色浓烟的光波,正面对上了苍蓝色的神龙。
轰——
左蓝右黑,两道截然不同的灵力对撞在一起,巨大的气浪朝着两边散开,黄沙漫天,衣袖‘呼呼’作响。
黑袍人两腿深陷黄沙,身体被灵力往后推动了数丈,苍蓝色的神龙眼看就要压过黑色小球,轰击在黑袍人的身上——
“要赢了!”染曦小小的握拳,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嘭——
被冲击轰起的沙烟遮盖了黑袍人的身影,神龙与黑色小球同时消散于天地。
“这是……赢了吗?”甲胄将军愣愣地说道。
他的话音才刚刚落下,一直站在城墙垛口的楚淑菀忽然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朝后方倒去。
“门主!”
“夫人!”
龙玉门弟子脸色一变,染曦连忙走上前扶住楚淑菀,却发现她此时脸色苍白如纸,气若游丝,似乎提不上力气。
孟轶见状心中一急,连忙转过头,看着下方的沙海浓烟。
“啪啪啪——”
烟雾散去,恍惚朦胧之间,黑袍人缓缓走了出来,他隔着袖子拍着手,称赞道:
“不愧是楚门主,竟然能够将九霄隐龙图这一防御阵法,改为攻势阵法,可见你的阵法天赋早已超越了九洲大部分主修阵法的修士,只可惜……”
话到此处,黑袍人顿了一下,有些遗憾地接着说道:
“如果你不更改九霄隐龙图,或许我破阵还要花上不少功夫,但多亏了你的更改,才让本座有了可乘之机……小丫头,凭你现在的阵法造诣,对弑龙人的阵法也就只能改到这个程度了。”
这一番话下来,不太像敌我双方交战,反而像是不忍宝马蒙尘的伯乐,出言指点。
楚淑菀用手背擦掉嘴角血迹,在染曦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你究竟是谁?”
“本座是什么人,你们还不用知道。”黑袍人呵呵一笑,接着语气一沉:“好了,楚门主,你应该深刻体会本座不是你能应付的对手了,本座给你半天的时间,今夜子时,本座便不再留手,任何留存在玉南关的人,一概杀之。”
话音落下,黑袍人一挥衣袖,悠悠然转身离去。
“夫人,你没事吧?”染曦看着黑袍人离去,有些担忧地询问楚淑菀。
楚淑菀摇了摇头,嘴角却有些苦涩。
说是要守三天,现在却连半天都守不下来……难道她这辈子都赢不了仇璇玑一次吗?
笔趣阁
这个黑袍人……又有谁能阻止他?
……
……
清夜无尘,皎月幽幽。
一艘巨大的浮舟划开重重云海,在一轮残月的照耀下,停靠在了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之中。
“嗷呜——!”
“嚎——!”
山间峡谷之中,一个黑紫色的漩涡波澜起伏,似若野兽般疯狂的咆哮声连绵不绝。
嘭——
嘭——
宛若鼓点般的冲击一次次撞在漩涡表面,在夜色下引起阵阵涟漪。
“应该就是这儿吧……”
南宫潇潇一剑三载……明显超载了,晃晃悠悠地飞到了深渊峭壁中的一处洞窟。
许守靖跳下飞剑,又伸手把赵扶摇接了下来,揽着她的腰肢,自顾自地往洞窟深处走去:
“这地方有点像以前跟你初见的时候啊,都是洞窟。”
赵扶摇摇了摇头:“此处并无封印,封印我的那个遗迹构造,整个九洲不可能有第二个。”
许守靖明白摇摇说的是“无关境界,只封五行”的那个怪异阵法,但他也只是说着玩罢了,没想到赵扶摇居然还较真了,那副一本正经解释的样子还真有几分蠢萌可爱。
“那是,封印我的摇摇,怎么也要是个独一无二的遗迹才够规格。”许守靖轻笑着说,低头凑到赵扶摇脸颊侧边往上啃了一口。
赵扶摇微蹙了下眉头,略微嫌弃的擦掉脸上的水渍。
两人并肩前行,似乎完全忘了身后还有一只充当司机的乘黄存在。
南宫潇潇鼓着粉腮,默默地跟在两人身后,嘴里嘟囔着:
“狗男女……”
就这样走了一阵子,昏暗的视线迎来了一丝光亮,一个四方形的祭台出现在了三人面前。
祭台四周都没有光线照耀,唯有正中央插着的那一柄直刀,被一圈白光笼罩,飞尘在空气中飘舞,刀刃泛着的光芒无一不展示着它的锋利。
南宫潇潇眼前一亮,快步走了几步超过两人,一转过身,颇为神气的叉着腰:
“这就是我妖族的圣物,拥有包含万象之力的……”
“妖夜森罗……”许守靖喃喃说着,目光发怔地望着那柄无锷之刃。
南宫潇潇神气的表情一僵,旋即有些怪异地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妖族圣物的虽然被姐……弑龙人拿走了,但它真正的名字,至今应该无人知晓才对。”
经南宫潇潇这么一说,许守靖才恍然回神,低头望着自己的手掌,不解道:
“是啊,我怎么知道的……算了,先不说这个了,时间不等人,赶紧开始吧。”
南宫潇潇心中还是疑惑,虽然还想要再多询问一下许守靖,但她也没忘记此行的目的,立刻开始准备加强大阵的材料。
许守靖有些晃神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刚才见到那柄无锷刀的瞬间,有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袭上心头,就跟之前听到‘妖劫’时候的感觉很像。
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一定又是自己被封印住的那个火海夜晚的记忆,但偏偏现在却没有任何办法查看。
那个火海中的白衣女人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把这些告诉我?她又是怎么知道妖族圣物名字的?
种种疑问得不到任何解答,许守靖又从小就是个好奇‘怪’,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于是……他再一次放弃了思考。
许守靖找了块儿石头靠着坐了下来,目光发怔的望着南宫潇潇趴在地上的背影,看样子应该是在整理加强阵法所需要的材料。
“在想什么?”赵扶摇抱着膝盖坐在了许守靖身边,偏头问道。
许守靖瞥了她一眼,叹了口气,似感慨般的苦笑道:
“想很多事情。楚姨那边怎么样了,有没有跟那个黑袍人对上?璇玑那边还顺利吗?毕竟她身负一朝国运,造成那么多的杀孽,到底会不会对她造成影响?
被我忘在京城的容月姐……她是不是又生气了?还有已经回天南洲的浣清,她的师父得救了吗?……我只要一闲下来,就总会想这些有的没的。”
赵扶摇凤眸平淡无澜,表情却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你想的……都是女人。”
许守靖闻言一愣,下意识地以为摇摇这是在问送命题,可等他偏过头,看到的却是赵扶摇始终平静的侧脸。
许守靖也不明白她的意思,有些不确定的试探道:
“呃……可能我比较好色?”
赵扶摇没有回话,但却回应给了许守靖一个‘把可能去掉’的眼神。
许守靖瘪了瘪嘴,牵起赵扶摇柔软的玉手放在眼前,喃喃说道:
“以前我总是觉得,只要努力就能够改变一些东西,可到最后却发现,有些东西可能我花很多很多年,都不一定能改变。”
赵扶摇凤眸一怔,望着许守靖逐渐坚定的神色,似乎明白了什么,低声道:
“你想通了?”
“……”
这话怎么那么耳熟……
许守靖干咳了一声,轻笑道:
“多亏了你一直陪在我身边,那次在龙泉镇的历练……还有这次的事情,我确实想明白了很多。”
眼下可谓是多事之秋,妖化人那边的还没有解决,南楚大军也箭在弦上,偏偏更为棘手的万妖山也出了差错。
事实上,坐在飞渡浮舟来的路上,许守靖一直在思考,有没有什么破局之法。
但无论怎么想,也没办法能够在几乎没有人伤亡的情况下,帮助大璃渡过难关。
龙玉门与南楚大军的对抗,现在还好,但这样持续下去,肯定会有伤亡。
也许是不言不语的冷颜师姐,也许是只会整活的荆铭孟轶二傻,亦或者兄长一般的秦磐师兄。
又或许……楚姨也会永远的离开。
只要想到这些有可能发生的事情,许守靖就难以忍受心脏仿佛被挖了一块的恐惧。
现实就是现实,发生过的没办法改变,没发生的他却无力阻止。
实力的差距让许守靖明白,在这个看似和谐的九洲,没有实力,真的会被当成外人一样,没有任何话语权。
如果有什么办法,能够一口气解决现在所有的麻烦事就好了……许守靖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弄好了!”
就在许守靖沉浸于自己的精神世界时,远处忽然传来南宫潇潇泄了一口气的声音,紧接着是她因为累瘫倒在地上的声响。
许守靖松开了赵扶摇的玉手,起身走了过去。
原本只有一道光圈的祭坛,此刻正不断闪耀着各种光辉。
南宫潇潇躺在祭坛的高台上,鼓囊囊的衣襟因为重力有些往下瘫去,夺人眼球;整个人摆成了一个大字型,四仰八叉很没形象。
许守靖感到有些好笑,扶着膝盖半蹲在她的上方:
“你才干多少活啊,这就躺着了?”
视线中忽然挤进一张俊秀似仙的面孔,南宫潇潇心头一颤,只感到有一只小鹿慌不择路,不停地往心口上撞。
她内心一阵慌神,差点都想护住自己的胸脯大骂“离我远点”,但碍于面子,还是故作不爽地道:
“你要干嘛?”
“要。”许守靖下意识地回答。
“?”
发现南宫潇潇一脸震惊的瞪大了眼睛,许守靖干咳了下,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扭头望着祭坛上的那柄无锷直刀,有模有样的询问道:
“这样鬼妖就不会出来了?”
南宫潇潇翻了个白眼:“怎么可能?这个大阵也不知道你们怎么搞的,现在基本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我所做的只是延缓它爆发的时间,只要那二十万大军还在,就依旧有爆发的可能。”
“我明白了。”
许守靖缓缓叹了口气,表情若有所思。
过了片刻,他忽然手抚腰间,一道灵光闪过,漆黑的重枪就出现在了手中。
南宫潇潇见状整只乘黄都是一懵,连忙翻身坐起:
“你要干嘛?”
许守靖看着自己的手掌,像是在与过去告别,桃花眼渐渐坚定,漆黑的重枪笔直地插入祭台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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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谜语人哦,需要解释的会放在下章,可以配合标题先猜一猜。
第五十三章 守靖明志
月色犹如雪白霜降,透过洞窟顶峰的天坑,映照在了祭坛上。
哒……哒……哒……
黑袍少年轻抚腰间琼玉,五指微微弯曲,灵力粒子汇聚为点点星光,下一刻,便牵扯出了一杆古朴漆黑的重枪。
黑袍少年迈着平稳的步子走向祭台,漆黑重枪斜拖在身后。
南宫潇潇连忙翻身坐了起来,在看到那杆黑枪的瞬间,她就隐约间猜出了黑袍少年的打算,樱桃小口微张,娇艳欲滴的俏脸上满是惊愕之色。
她吞咽了一口唾液,喃喃说道:
“你要干嘛?”
黑袍少年对南宫潇潇的质问置若罔闻,只是缓步走到祭坛旁,抬手看着自己的掌心,迷茫的目光趋于坚定,猛地将重枪举过头顶——
南宫潇潇在一旁人都看懵了。
本姑娘好不容易费了大半天功夫布置的加强阵法,你倒好,一点忙没干,二话不说就要给拆了?
那你一开始让本姑娘布置什么?
消遣我是吧?
“喂,你不要乱来!”
南宫潇潇不敢再坐着了,一个弹射起步就跑了过去。
毕竟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吃错了什么药,以他以往的作风还真有可能当场毁掉祭坛。
然而,许守靖下的决心似乎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更加坚决,她才刚刚站起,那杆漆黑重枪便发出了一声悦耳的长鸣,任凭在重力的加持下砸向了祭坛。
锵——
枪刃上泛着银光,宛如一道漆黑的惊雷灌在石台之上,巨大的风浪以许守靖为轴心,如同狂涛风涌一般席卷着四周。
披在身后的长发凌乱的飞舞,南宫潇潇下意识地眯上眼睛,抬起手臂来抵挡风潮的同时,瞳孔一阵收缩,恍恍惚惚地聚焦在了黑袍少年的背影上。
你到底在干什么?
风潮渐渐散去,祭台上的光圈失去了灵力供给,黯淡了下来。
毫无疑问,那个祭坛已经失去了它原本的作用,变成了徒有年代感的摆设。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许守靖愣愣站在原地,一声不发。
南宫潇潇愣了一阵子,回过神来,气呼呼的走了过去:
“你有病吧?!是你千求万求,本姑娘才勉!为!其!难!……的来帮你加固禁妖大阵。
你倒好,一点忙没帮,我刚给弄完你就给拆了!故意的是不是!鬼妖不放出你心里不舒服?”
叽叽喳喳,絮絮叨叨。
许守靖松开了握着重枪,没有搭理身旁不停数落他的小乘黄,而是摊开自己的手掌,愣愣地望着掌心上的纹路,目光有些发怔。
“这就是你的选择吗?”不知何时,赵扶摇也走到了祭坛下方,抬起螓首仰视着他,凤眸平淡无澜,其中意味难以言喻。
许守靖微偏过身,与赵扶摇对视着了片刻,长叹了一口气,笑道:
“嗯,这就是我的选择。”
赵扶摇眨了下眼睛,语气平静:“你现在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
许守靖微是一怔,视线下意识地朝着空旷的地方瞟了瞟,过了片刻,他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掌:
“很奇怪的感觉……我以为自己会很纠结,也想过我是不是还没想好?但真到自己踏出这一步。
我能感受到的只有畅快跟通透……该怎么说呢,感觉过去自己纠结的那些事情,在现在看来,其实都挺蠢的……”
哒哒哒——
赵扶摇轻踏着台阶,缓缓走到许守靖的面前,目光柔和地看着他,语气平静,嘴角却带着浅笑:
“恭喜你,正式踏入了‘道’的门槛儿。”
许守靖回过神,恍然大悟地握起了手掌,诧异道:
“这就是道?”
赵扶摇摇了摇头,玉手轻抚上许守靖的胸膛,红唇轻启:
“这只是你的道。”
一旁的南宫潇潇看着俩人在这你侬我侬,疯狂谜语人,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心中的好奇宝宝早都快要郁闷死了。
她快步上前,一把将许守靖往后推去。
赵扶摇目光一怔,深吸了一口气,顺势盘膝坐在了地上,平心静气,闭上了凤眸,似乎在为某个瞬间而做着准备。
南宫潇潇小手叉腰,瞪着眼睛,愠怒道:
“小靖子!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样做有什么后果?现在封印鬼妖的大阵就相当于是一张纸,只要等它们下回以命搏阵,世间再无人能阻拦鬼妖出世!”
许守靖被南宫潇潇刚好推到了祭台边缘,他顺手收回了神净罚天,再把那柄作为阵基的银刀拔了出来,躺在手中打量,嘴上百般无赖地答道:
“所以呢?”
南宫潇潇微是一怔,被这话给整不会了,眉间紧蹙,不确定的道:
“你不是立志当弑龙人那样的傻子吗?鬼妖面世可不仅仅是生灵涂炭那么简单。
是你亲手放他们出去的,相当于你也沾了其中因果……这也是你的杀孽,如果你想当弑龙人那样的傻子,就不可能不在意……除非,你改道志了?”
改道志……你当时改志愿呢?
许守靖有些无语的看了她一眼,叹息道:
“直到现在为止,弑龙人依旧是我的志向,但却跟之前有些不同。”
“哪里不同?”南宫潇潇蹙眉道。
“这里不同。”
许守靖笑了笑,用食指戳了戳自己的心脏,继续道:
“从我记事起,就一直在为了踏入修行路而做努力,可真当我踏入仙门的时候,之后该做什么却完全摸不到头脑。
刚好那个时候,我听浣清给我讲述了弑龙人的传说……对于我来说,弑龙人就像是漫……小说传记中的主人公,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你能在九洲找出第二个她那样无私的人吗?
谁少年时没有向往过行侠仗义?谁又不喜欢当一个惩奸除恶的侠客?所以我当时觉得,我找到了自己的道……但那其实只是一个误会,我并不是想要成为弑龙人,只是憧憬她那样的存在。”
南宫潇潇被许守靖这番话说的有些懵,歪了歪小脑袋:
“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大了。”许守靖瞥了她一眼,视线转向了闭眼静气的赵扶摇,目光带着一丝追忆:“在龙泉镇时,因为我多管闲事,差点让摇摇出事……
那个时候我心中其实是很迷茫的,因为我憧憬弑龙人,但又后悔自己因为救了别人耽误了时间……
事实上答案很简单,从我后悔救了狐耳娘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意识到了,其实我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高尚。
我虽然向往弑龙人,但却并不想成为她……天下苍生?与我所爱之人比起来轻如鸿毛。”
南宫潇潇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撇了撇嘴,问道:
“所以你干脆把所有鬼妖放出来同归于尽?就算你不在乎苍生如何了,也不能直接全毁了吧?”
许守靖颇为无语地叹了口气,一听就知道这只乘黄刚才没认真听讲,不然怎么能问出这种问题来?
“哎呦!”
南宫潇潇脑袋上猛一吃痛,她下意识捂住了小脑袋,气鼓鼓地瞪着罪魁祸首:
“你干嘛呀!”
许守靖撇了撇嘴,继续解释道:
“我不是不在乎天下苍生了,而是那些与我无关之人,我根本不想把他们与摇摇她们放上天平来衡量。
假如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我装一下……咳咳,行侠仗义一下也不是不行。
毕竟,直到现在我依旧很憧憬弑龙人那样的侠之大者。当然,前提是摇摇她们不会有危险。”
说到这儿,许守靖再度叹了口气,随意地甩了甩手中银刀,颓废道:
“以前总觉得自己什么都能做……到头来却发现我其实并没有与理想相匹配的实力,会那样一次次的陷入险境,说白了还是自己的实力不足……
有句话说得很好,世界上所有的不利状况,都是当事者能力不足导致的。就跟现在的状况一样,如果我有扭转战局的实力,根本就不需要让楚姨跟璇玑她们去涉险。”
南宫潇潇黑亮的眼珠子转了转,有些恍然地点头:
“我想明白了,你是想放出这些鬼妖,让它们去应对南楚大军是吗?
不是我打击你,就南楚那二十万最多到沧海境的人族修士,即便全灭在那里,也最多撑死能拉着鬼妖陪葬四成,剩下的还是距离最近的大璃遭殃。”
许守靖毫无顾忌地用手掌擦着银光如雪的刀刃,神秘一笑:
“可南楚的二十万军队会全灭不是吗?那可是整个南楚的底蕴了。届时就算大璃会死伤惨重,但只要有龙玉门在,总归是能把鬼妖拦在万妖山之外。
大璃需要多少年才能杀光这些鬼妖?十年?二十年?五十年?就算是用人命填,没有了南楚的威胁,这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南宫潇潇怔怔地看着许守靖,感慨道:
“我明白了,你是真的放飞自我,不把人命当人命了……”
“不对,我只是看清了自己而已。”许守靖摇了摇头,沉声道:“九洲很大,我的心很小,只能容纳下……”
话到途中,许守靖微是一愣,反手握住刀柄,掰着手指开始数了起来:
“摇摇、楚姨、璇玑、容月姐,娇霜是徒弟,虞姨不算,浣清暂时不算……嗯,暂时只能容纳下四个女人。”
“……”南宫潇潇。
我怎么觉得你以后还会再翻一倍啊?
太屑了!
经过许守靖这一通解释,南宫潇潇也算是明白了他的心路历程,翻了个白眼:
“那你接下来,就打算这样干等着鬼妖出来吗?”
“怎么可能?当然是先打给楚姨,让她赶紧带着龙玉门撤离啊,只要楚姨一刻在玉南关,我就心里就一刻镇静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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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守靖没好气地说着,将银刀插入地面立着,伸手把龙浔牌从腰间取下,开始绘制起了‘青鸾垂首图’。
滴……滴……滴……
透明无色的云雾在半空形成了一片云彩,云雾的中央展露出了一块光幕。
画面逐渐清晰,狼烟四起的背景中,是一片火红色的天空,乌云密布犹如浓烟,站在城楼边的美妇有些郁闷的回望着画面这一端。
楚淑菀身着一件墨绿色的修身长裙,熟美的脸庞失去了血色,嘴角隐隐还能看出一丝血迹,乌黑的长发不像往常一样盘起,而是自然随意地散落下来。
楚姨的皮肤本就白皙,此刻更是带上了一份病态的苍白,明显是受过伤,并且还不轻。
能够伤到涅槃境的人,其本身修为自不用说,再加上事先知道的终焉教情报,搞不好是一场惊险万分的鏖战。
念及此处,即便贴在画面前段的那两个大团子再怎么晃眼,许守靖也没有半点旖旎的心思,满满的都是心疼。
“楚姨,我都说了让你打不过赶紧走了,你怎么还……”
许守靖又是心疼又是生气的话还没说完,楚淑菀郁闷的神情透露出了一丝不耐烦,她摆了摆手,叹气道:
“别催了,在走了,已经在走了。”
“?”
许守靖微怔了下,他的楚姨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竟然真的打不过就跑了……
许守靖以前在门中听说过,楚淑菀年轻的时候性子远比现在火辣,就算打不过仇璇玑,也从来没有一次退缩过,每回都是拼着两败俱伤在切磋,搞得其他人看见她就下意识地害怕。
楚淑菀见许守靖愣住了,好像自己是不管不顾的莽夫一样,心中顿时很不爽,冷哼了一声,没好气的说道:
“怎么?老娘在你眼里就是明知会死也要上去送的人?”
许守靖闻言,这才恍然回神,连忙陪笑道:
“怎么会呢,楚姨识大体,懂进退了……正好,我给你打龙浔牌,也是想让你赶紧撤走,至少要退到远襄城才行。”
楚淑菀微是一愣,蹙眉道:“这是为什么?”
远襄城距离玉南关不是一般的远,至少退到那里之后,玉南关一代是彻底别想要了。
许守靖犹豫了下,决定还是想楚淑菀说出实情:
“鬼妖马上就要出来了。”
楚淑菀微愣了下,懵神中,花了几秒钟时间理解这句话的含义,旋即惊呼出声:
“什么?!”
一旁路过,正在忙着搬运阵法石的荆铭被吓得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到地上。
荆铭心中暗道好险,有些不解转头看向楚淑菀,低声问道:
“门主?发生什么事了吗?”
楚淑菀拍着胸脯平息下了心情,摆了摆手:“继续搬你的东西去。”
“……”荆铭撇了撇嘴,打算去找孟轶摸鱼。
楚淑菀拿着龙浔牌走进了屋子里,吩咐染曦去给自己倒杯茶,把她支开,确认身边没有任何人后,柳眉微颦,询问道:
“靖儿,是你干的?”
许守靖点了点头,无奈道:
“楚姨,我想了许久,眼下也只有这个办法能够同时解决南楚与妖化人的问题了。”
楚淑菀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靖儿居然瞒着她干了这么大的事情,她叹了口气,出声道:
“靖儿,你既然已经决定了,姨就不会拦你,大不了真有什么后果,老娘跟你一起承担。”
许守靖就知道楚淑菀会这么回答,柔声道:
“楚姨,这次回去,我……”
“啊!”
楚淑菀不用猜就知道许守靖打算说什么,慌忙出声打断。当时她看见仇璇玑在场,一时意气就说答应他那什么,可现在真等许守靖提起来,心中却又有些退缩。
“怎么楚姨?”许守靖微是一愣。
楚淑菀视线飘忽不定,熟美的脸蛋儿有些发烫,实在找不到什么借口了,“呃……啊,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挥手切断了画面。
踏踏踏——
染曦端着茶盘莲步走进了屋子,正打算躬身福礼,忽然看到楚淑菀脸颊潮红的瘫坐在椅子上,有些不明所以的歪了歪脑袋:
“夫人,怎么了?”
楚淑菀夹了下裙摆下的美腿,一本正经地干咳了声:
“我没事,让秦磐他们速度点,今晚我们必须赶到远襄城。”
“哦……”
染曦眨了眨眼睛,把茶盘放在桌子上,手叠在腰间,转身打算走出去。
“对了……”
染曦一只脚都抬到了门槛儿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微偏过头,柔美的俏脸甜甜一笑,正欲要开口,脸上的笑容却僵住了。
只见楚淑菀瘫坐在藤木椅上,红唇微微开启,含着自己的一根白玉葱般的手指,杏眼迷离无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嗯……靖儿……”
“……”
染曦俏脸一阵发红,再不敢出声打扰,小碎步跑出了房间,还不忘把门给带上。
——
黄沙漫天之外,整军待发的南楚军队位列此处。
南楚皇帝站在大军之前,器宇轩昂的望着‘玉南关’三个大字,对身旁的黑袍人低声道:
“国师,龙玉门好像真的走了……你预料错了。”
“……”
黑袍人藏在兜帽下的神情有些扭曲,他抬头看着城楼上收拾好行囊,当着他们的面乘上飞渡浮舟远去的龙玉门,心底也有些纳闷。
这……情报不太对啊?
不是说楚淑菀性格火辣,不见棺材不落泪的类型吗?
他都准备好二次劝说了……怎么人真的就跑了?
你这么不坚定是怎么修炼到现在的?
沐浴着身旁南楚皇帝杨棣诧异地眼神,黑袍人干咳了一声,沉吟道:
“或许,楚淑菀是家里有事吧。”
“——”杨棣绷着脸没敢笑,对这一旁的将军招了招手。
将军会意地举起了军旗,放声喊道:
“入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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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妖夜森罗、鬼妖出世
月色清幽,洞窟森森。
“话说,这东西有什么用?”
许守靖抓着银刀胡乱挥舞了几下,颇为好奇地朝一旁的南宫潇潇问道。
南宫潇潇白了他一眼,两手抱臂托起圆滚滚的两个团子,轻哼了一声:
“这是我妖族的圣物,凭什么要告诉你个人族?”
呦呵,你还傲娇上了是吧。
反正东西都到手上了,他难道不会自己慢慢琢磨吗?
许守靖撇了撇嘴,不以为意:
“不说算了。”
“?”
南宫潇潇眨了眨眼睛,脑袋上冒出了一个问号。
这反应不对啊……不应该冲过来抱住她的大腿,千求百啃只要一个新手教学吗?
这可是妖族圣物哎!
念及此处,南宫潇潇站在原地虽然没有动作,却偷偷摸摸的将视线瞥向了许守靖……
只见许守靖拿着妖夜森罗在各种石头上敲敲打打,最后甚至拿起了神净罚天,似乎想要剑枪对撞一下,测试硬度——
“!”
南宫潇潇俏脸一懵,连忙跑上前,抱住了许守靖高举的手臂,垫着脚尖去抢那柄银色长刀,气急败坏地道:
“你疯了?妖夜森罗是依靠灵力运作的圣器,与神净罚天正好相反,你这要是打上去,直接就没了……”
许守靖也是一愣,他就是随便试试,还真没想这么多。
不过看到南宫潇潇很在意的样子,他正好借驴下坡,一本正经地道:
“那现在可以教我怎么用这东西了吧?”
南宫潇潇白嫩的俏脸上满是警惕,她抱着妖夜森罗蹲在一边,活像是护着宝贝的老母鸡。
听到许守靖的话,南宫潇潇撇了撇嘴,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你用不了。”
许守靖蹙了蹙眉:“为什么?”
南宫潇潇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
“你说呢?就你那小小化水境的修为,灵气融入到妖刀中马上就会石沉大海,还有个什么用?”
“……”
许守靖表情僵硬的笑了笑,你要说这个……
那还真戳到了我的痛楚了。
无论是南楚来袭,妖化人暴动,亦或者鬼妖出世,许守靖都觉得自己跟个局外人一样,什么都做不到。
并非是如前世小说中写的那样,看似一句“我什么都做不到”,其实就只是单纯的思想出了问题。
许守靖是真的切实感受到,这个世界就算失去了自己,它也会转。
如果继续这样咸鱼下去,至少推动一切的那枚齿轮怎么都不可能轮到自己。
想到这儿,许守靖深深地叹了口气,苦笑道:
“我就是知道自己弱,所以才想要寻求更多的手段,来一点一点的变强……不行吗?”
南宫潇潇抿了抿嘴,被说动了。
她本来也没打算一直吊着许守靖,只是觉得“你让我说我就说,那我多没面子”。
但凡许守靖这时候说两句软话,南宫潇潇估计立刻就开始一对一现场真人指导教学了。
可偏偏许守靖像是那根筋打错了一样,死活不愿意说软话。
说起来,他似乎还从来没对南宫潇潇软过,更多的是习惯性地硬了起来明明是在请求,下意识地却说得跟命令似的:
“潇潇,教我吧。”
南宫潇潇翻了个白眼,默默后退了几步,还没来得及说话。
一直在打坐调息的赵扶摇忽然站起了身,出声道:
“他能用,教他吧。”
南宫潇潇却是一愣,柳眉倒竖,即便赵扶摇的身份在那里压着,心中也难免有些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化水境与沧海境最大的区别,无疑是从“直接使用”灵气,变为了将灵气转化成灵力后,再使用灵力。
不要小看这仅仅是一个字的变化,这可不只是多了一个步骤那么简单。
天地灵气虽然能够根据修士不同的主修属性,纳于体内炼化,但事实上,其自身的本质依旧是灵气。
换言之,灵气是一种身外之物。
哪怕你用得再娴熟,拿着真剑捅人跟直接上手用剑指插人,那造成的伤害明显是截然不同的。
这其中的区别,不仅是相较于对手的打击面,同时也是修士本身。
为什么那些装冷库的剑修天天讲究什么‘人剑合一’?
不是因为他们贱,而是因为就算剑再锋利,再怎么是绝世名剑……那也是身外之物,挥舞起来肯定还是没有自己的手臂顺畅。
只有达到‘剑如四肢,随心所欲’的境界,剑修一道才算是真正入了门。
毕竟,如果拿把剑就能自称剑修了,那剑修简直烂大街,阿猫阿狗都能自称剑修剑仙了。
都九洲时代了,谁家修士还能没一把剑了?
换在修行一途的境界上也是如此,化水境重在炼化天地灵气为己用,可说白了,也仅仅是把天地灵气纳入体内而已。
到了沧海境就不同了,天地灵气在修士体内不再是单纯的“容纳、使用”,炼化灵气这一行为也会发生本质上的变化。
将天地灵气炼化为独属于自己的灵力,流淌在体内的五行经脉之中,就像是血管中的血液一般不分彼此。
妖夜森罗的使用条件,毫无疑问,至少要拥有‘灵力’,而不是‘灵气’。
没有被炼成灵力的灵气,甚至没办法触碰到妖夜森罗。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楚淑菀在听到万妖山封印松动时,要求的是沧海境云瑶期以上的弟子赶来,因为其他弟子来了也没用。
不同于南宫潇潇开始较真地思考化水境使用妖夜森罗的可能性,许守靖听了赵扶摇的话,略微想了下,俊秀的脸庞流露出了几分喜色:
“是不是我要突破了吗?什么时候?”
“现在。”赵扶摇点了点头,轻声道:“你在道途上已无迷茫,此时正是突破之际,在紫陌城时我就看出了征兆,所以才硬要和你一起跟来。顿悟乃天赐,不会始终长存,你盘膝坐好,我帮你破镜。”
“……”南宫潇潇目瞪口呆。
突……破?
她刚想了半天化水境要怎么使用妖夜森罗,结果你说他要突破了?
等下……不对劲……
南宫潇潇恍然回神,一个闪身挤进了赵扶摇与许守靖之间的空隙,螓首微仰,狐媚眼流露出震惊:
“不对不对,凭什么突破,你两个月前才刚突破的化水吧?”
许守靖微是一愣,眼珠子往上转了转,作出回忆状:
“嗯……也不到两个月,大概一个半月多一点吧,其实比我想象的要慢了很多,前阵子我还真的郁闷了好长一段时间。”
“……”
南宫潇潇如遭雷击,虽然妖族跟人族在修炼的根本之法上就有所不同,但大抵还是共通的。
沧海境,大概相当于是妖族在化形期与灵寂期之间。
至今为止,有哪只小可爱,可以在短短两个月不到突破一个大境界?
连她这只大可爱都没能做到哎!
累了,毁灭吧!
就在南宫潇潇蹲在角落里怀疑妖生的时候,许守靖已经脱掉了上身黑袍,没有一丝拖泥带水,盘膝坐在了祭坛的石砖上。
他微偏过头,看到赵扶摇掖好裙摆,跪坐在了自己身后就要将那只白皙的玉手贴上来。
许守靖忽然想起,这段时间,几乎每次摇摇跟自己双修后,都会睡死过去。
这只是因为以凡人之躯帮别人运转周天,所以才会有这样的负荷?
许守靖总觉得摇摇在瞒着自己什么,搞不好就是那种相当狗血的事情,比如牺牲她成就自己什么的。
念及此处,再加上破镜所需要的精力远远超过普通修炼的时候,他有些担心的问道:
“摇摇,你今天早上才刚晕过,真的没问题吗?”
“我刚刚已经调息过了。”赵扶摇凤眸微怔,平静地摇了摇头。
许守靖眉头紧锁,还想要再问几句,赤裸的后背已经贴上了一抹冰凉。
感受着体内的灵气开始有规律的向赵扶摇体内运转,许守靖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两手摊在膝盖上默默感受着身体的变化。
嗯,没办法,其实每次修炼的时候都挺无聊的。
因为他压根什么都不用做嘛,除了装装样子,用心感受,还能怎么办?
这一对儿已经旁若无人地修起来了,南宫潇潇把妖夜森罗放在许守靖身旁,一脸不开心的开始在洞窟周围堆阵法材料。
再过一会儿,大阵内的鬼妖应该就能察觉到,万妖山现在就跟用纸糊锁上的一样,等会儿鬼妖现世,要是闻着味儿跑过来怎么办?
那两个在双修,肯定没办法跑路,自己总不能扛着他俩一边打架一边走吧?
想到这,南宫潇潇回首瞪了许守靖一眼,骂骂咧咧的开始布置起了隐藏气息的阵法。
好在整个洞窟满打满算也就一人一仙一妖,也不需要费多大的功夫。
约莫两炷香的时间过去,南宫潇潇抹了把额前的汗珠,看着眼前规规整整的圆形法阵,满意地拍了拍手。
这样短时间内就没问题了……也不知道小靖子要多久才能突破,一个破沧海境,总不能还要花两天吧?
轰——
背后一阵气浪传来,裙摆被微微掀起,露出了雪白细腻的美腿,衣袍‘呼呼’作响,南宫潇潇脸色一僵。
不会吧……这么快?
这才多久……
南宫潇潇机械般的转过脑袋,恰好见到许守靖睁开的一双泛着金光的眼瞳。
原本无所去从的透明灵气,开始在许守靖四周盘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地转化为了一道道柔和的漆黑的丝线。
黑?
南宫潇潇微蹙了下眉,她知道这是许守靖体内灵力具象化的色泽,但这些黑色的丝线明显与五行之水的墨黑不同。
这种黑色更为浓厚,似乎只要接触一下就会被放空大脑……不,正确说是会被吞噬神魂。
如果硬要找一种感觉去形容,那应该是‘排斥’。
南宫潇潇主修五行之木,哪怕是面对五行之金,也没有面对这个黑色灵力的排斥感强烈。
南宫潇潇觉得,这是自己作为世间的一份子,对‘理应不存在之物’天然的排斥,即便不去想,身体也忍不住抗拒。
好怪哦,再看一眼……
呼——
许守靖眼中的金光散去,四周的灵力丝线尽数缩回了他的体内。
与此同时,背后传来了‘扑腾’一声。
许守靖心头一跳,连忙转过身搂住赵扶摇的肩膀,让她躺在自己的怀中。
看着摇摇越发苍白的俏脸,许守靖有些心疼的责备道:
“我都说了你受不了,你还非要勉强自己跟我双修……这样下去别我还没修成,先把你修没了。
现在你白天一直都在睡觉,双修对你的身体肯定有影响,你就是不愿意告诉我……不行,最近先暂停一段修炼吧。”
赵扶摇趴在许守靖的怀中,抬起玉手瞟了几眼手掌,叹了口气,缓缓闭上眼睛:
“好。”
许守靖听着耳畔逐渐平稳的呼吸声,动作轻微地移动左手在赵扶摇臀儿后绕到前方,轻抚腰间琼玉,拿了几件衣服出来,先是给她披在身上,又把剩下的铺在地上,最后给摇摇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让她躺上去。
做完这一切,许守靖起身伸了个懒腰,视线无意中瞥到了蹲在一旁画圈圈的南宫潇潇,眼神诧异地走了过去:
“潇潇,你干嘛呢?”
南宫潇潇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继续低头画着圈圈: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世间真不公平。”
许守靖微是一愣:“怎么说?”
南宫潇潇黑亮的眼珠子转了转,她猛地站起身,语气酸溜溜的,煞有其事地说道:
“你说,如果有这样一个男人。他长得俊俏,身材又好,背景不凡,底蕴雄厚,还是个修炼天才,对待自己的女人还特温柔,虽然莫名喜好年龄大的熟女,但总的来说缺点不是很明显……”
许守靖听明白了,一脸诧异地打断道:
“这你不嫁留着等过年?”
“???”
南宫潇潇瞪大了眼睛,刚想反驳一句……突然反应过来,好像没什么毛病?
本来只是想酸他一下……怎么变成夸他了?
某只小乘黄陷入了自闭循环。
许守靖没有注意到小乘黄越发幽怨的情绪,再次把那柄银光如雪的长刀亮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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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我现在沧海境了。快教我这玩意怎么用?不是说可以解除妖化吗?”
“不是解除妖化,是转化灵力。”南宫潇潇很是严肃地纠正了他的语病,接着说道:“妖族圣物乃是太古妖祖的一支断角所化,拥有总纳世间所有灵力的力量,同时也能够将它们储存或转化。”
许守靖面露难色,无语道:“能不能说的简单易懂一点?”
“算了,直接给你演示一遍吧。”
南宫潇潇白了许守靖一眼,素手搭在刀柄处,一道青色的灵力顺着传导了过去。
片刻后,南宫潇潇睁开了双眼,朝着旁边的空地努了努嘴:
“诺,你砍一刀试试。”
许守靖半信半疑的握紧刀柄,平心静气,朝着前方一刀斩出——
嗖——
青色的灵罡自刀刃处飞出,半月的月牙旋转了片刻,伴随着‘轰’的一声,在刻着符文的墙壁上留下了一道直线凹槽。
哗啦啦——
碎石从凹槽中滚落,空气中还残留着方才剑罡划过的灼热气息。
许守靖有些发懵,看了看手中的妖夜森罗,又抬眼望着一脸得意地南宫潇潇,诧异道:
“这是……你的灵力?”
南宫潇潇叉了叉腰,仰着脖子,哼声道:
“废话,你以为就凭你现在的灵力能发出这样的罡气?当然啦,这只是本姑娘一丢丢的灵力,如果我敢放更多的灵力,这个洞窟都塌了。”
可让你找回点自信了是吧……许守靖翻了个白眼,无语道:
“然后呢?要怎么用这玩意解除妖化人的妖化?”
“啧,真笨啊。”南宫潇潇瞥了他一眼,葱指凝聚了一丝青色灵力,在妖夜森罗的刀身划过,顷刻间,那抹青色灵力变为了乳白色,消散于了天地之间。
她轻咳了一声,严肃道:
“我刚才不是说了,妖夜森罗的特性是转化与储存吗?无论是谁的灵力,只要经过妖刀洗礼,都会被转化成最为纯粹的灵力……这也是为什么妖族圣物能够成为阵基的原因。
所以说,只要你不嫌麻烦,用妖夜森罗一个一个去转化那些半妖身上的灵力,半妖毕竟还保留了人族一半的血脉,只要把另一半妖族血脉转化掉,自然就能回归人族。
哦,已经完全妖化的就不行了,毕竟妖族转化妖族的灵力……那不还是妖族的灵力吗?”
许守靖想了想,又道:“照你这么说,这刀岂不是完全没有使用门槛儿?那刚才为什么还非要我沧海境才能用?”
“废话。你不到沧海境,这刀在你手里就是废铁,难不成每次你想用它,还必须让其他人帮你填充灵力?”南宫潇潇气愤道。
充电宝……一次性?
许守靖瞳孔逐渐瞪大,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喃喃自语道:
“原来如此,还可以这样啊……”
南宫潇潇见状微是一愣,忽然感觉后背攀上一股凉意,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她忍不住抱了抱手臂,没好气道:
“喂,你是不是又想到了什么鬼主意?”
“鬼主意?这怎么能叫鬼主意呢。”许守靖恍然回神,将妖夜森罗收进腰间琼玉,呵呵笑道:“看来我要回龙玉门一趟了,这次闯了这么大的祸,不给老逵添点堵,我心里过意不去。”
咚——
咚——
整个万妖山忽然发出了擂鼓般密集的响动。
许守靖脚下的岩石地面一阵乱颤,他连忙扶着一旁的南宫潇潇,神色攀上了一丝谨慎:
“看来是要出来了。”
……嗯?怎么这么软……
啪——
南宫潇潇羞恼的打掉了那只乱来的大手,抱臂护住衣襟,俏脸一阵发烫。
许守靖揉了揉发红的手背,干咳了声,装作无事发生,转身将躺在衣服中的赵扶摇驮在背上。
他伸手在腰间琼玉中摸出一艘浮舟模型,转头说道:
“潇潇,我们先走吧。”
南宫潇潇看了眼自己费尽心血布置好的法阵,叹息着点了点头。
走到洞窟之口,许守靖低头看了眼万丈深渊,随手把浮舟往上一抛。
咔嚓——咔嚓——咔嚓
飞渡浮舟小巧的躯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很快就盖过了清幽皎月。
南宫潇潇叹了口气,再次取出一柄长剑,超载三人飞上了浮舟。
巨大的浮舟突破了云层,硕大的残月在身旁作伴。
到了这个高度,基本上已经不用担心鬼妖会再冲上来了。
许守靖把赵扶摇放下,让她靠在椅子上,自己则是走到甲板边缘。
他扒着船沿,偏头看了眼南宫潇潇,似乎是为了缓解下气氛,轻笑道:
“潇潇,等事情结束,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话还没说完,一声响彻九霄的龙吟突破了天际。
“嚎——”
月光被遮盖的严严实实,许守靖的视线笼罩上了一层阴影。
他神色一僵,连忙转了回来,映入眼眶的是恰好顶破云层的一头巨大的龙首。
枯木一般的龙角、朱红色的鼻尖、绿色的须发、青色的鳞片……以及一双金黄色的瞳仁。
更重要的是,单单是这个龙首,就已经远超自己这艘飞渡浮舟的大小。
如此惊鸿一瞥,在短短一瞬之后,那条不知何处而来的巨龙便消失在了天际。
“嗷呜!嗷呜!”
“嘶哈!斯哈斯哈!”
许守靖眼中震撼未消,就听到浮舟下方响起了嘈杂烦乱的野兽咆哮。
他扒着甲板边缘往下看去,万妖山峡谷之间的紫色漩涡中,似乎有着源源不断的黑水在往下流淌,宛若千尺瀑布。
定睛一看才知道,那不是什么黑水,而是密密麻麻的由小黑点组成的鬼妖兽潮,它们玩命的嘶吼着,前进的方向正是玉南。
许守靖久久不能回神,背靠着船沿,整个人陷入了沉思。
南宫潇潇见到他这副样子,蓦然有些担心,便走上前说道:
“刚才那条龙好像也是从万妖山出来的,可那明显不是鬼妖……”
“潇潇。”
“?”南宫潇潇微微扭头,便看到了许守靖格外慎重的神情。
许守靖转过身,认真地看着她,过了半晌,出声道:
“万妖山的鬼妖,真的是因为龙息石才暴动的吗?”
南宫潇潇蹙了蹙眉:“什么意思?”
许守靖神色不变,表情却陷入了沉思:
“陨龙渊遗迹封印的……真的是九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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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铺垫完了,感觉再有几章这卷就结束了呀,可我下一卷细纲还没写完……
重申一遍,不刀!不刀!不刀!我最讨厌刀子了!
第五十五章 不苦的药
峰峦迭起,烟岚云岫。
茂密的丛林攀着山路而上,如同刀削一般的峭壁深不见底,几只仙禽在云雾间盘旋,迟迟不肯降落半分。
深幽的洞穴之中,塌陷的碎石缝隙流淌着浓如墨丝的水流。
巨大的神龙雕塑盘旋在洞窟顶峰的石柱上,隐隐约约还能看到它微微张开的龙嘴中,似乎被人为挖了一个缺口。
滴答——
晶莹的水珠自龙首雕塑的胡须上滴落,在空中画出一道笔直的水线,砸在石板地面上,四溅而开。
轰隆隆——
整条山脉突然开始了不规律地颤动,树木倒塌,江河倒流,飞禽建在峭壁上的鸟巢摔落,把觅食归来的雌鸟惊得展翅下坠,想要追上那几枚散落的卵。
不远处的紫陌城之中,路上的行人也被这宛如地龙翻滚的震动晃得站立不稳,连忙抓住旁边距离自己最近的东西,想要借此稳住身形,但还是有不少人摔倒在地。
鱿鱼摊主死死地扶着推车,可没过几刻,身体却随同推车一起朝旁边斜去,眼看就要被压在地上——
嘭——
“你没事吧?”
鱿鱼摊主护住头部的双手缓缓放下,映入眼帘的是一名身穿紫裙犹豫仙女一般的女子。
紫裙女子单手扶着推车,就好像没有任何重量,轻而易举的扶回了原位。
与此同时,原本颤动不止的大地也渐渐停了下来。
鱿鱼摊主有些发愣,总觉得这副场景好像在哪儿见过……
哦,是妖化人攻打北门的时候,那个桃花缘不错的黑袍公子,也这么救过自己。
“啊……多谢这位仙子。”鱿鱼摊主连忙起身道谢。
姜容月温婉地笑了笑,示意他不用在意,同时伸手递过去了碎银:
“麻烦烤五十串烤鱿鱼。”
“……”鱿鱼摊主。
你跟那个黑袍公子难不成是姐弟?
我这小炉子何德何能,一口气五十串……
鱿鱼摊主叹了口气,咬着牙关开始了烹饪。
姜容月没有在意鱿鱼摊主生无可恋的神情,而是自顾自的陷入了沉思。
刚刚的那股震动很不寻常,不像是单纯的地龙翻滚。
紫陌城这个地段,都多久没有地龙翻身了?
难不成……跟小靖昨天突然跑掉有关?
思索间,姜容月眼前的场景忽然笼罩上了一层阴影。
“嗯?”
姜容月蛾眉一挑,有些不明所以,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阴天了?
“啊啊……!啊啊——!”
街边的行人忽然对着天空一阵惊恐喊叫,扛着草靶子的糖葫芦小贩,更是把手里的草靶子随手扔给了旁边的布商,连滚带爬的朝一旁的巷子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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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嚎——!”
震耳欲聋的龙吟响彻了整个紫陌,姜容月心中一凛,连忙抬头看去。
一条半露身子的九天神龙在云海缭绕之间翻腾,阴影笼罩了整个天空。
即便没办法看到神龙的全身,仅仅是一只龙爪,半条龙尾,亦或者惊鸿一瞥的巨大金瞳,无一不在向人族炫耀着它巨大的身躯。
姜容月都看懵了,龙族不是在几千年前就灭绝了吗?这条龙是从哪儿来的?
轰隆——
霹雳——
紫色的电闪缠绕着神龙的躯体,在云端上方穿梭,似乎随时都能够劈下来,对渺小的人族造成灭顶之灾。
姜容月轻咬了下唇,目光警惕地看着那条神龙,轻抚手镯上的琼玉,灵光粒子凝聚为了一把长剑。
轰——
天穹之顶再次响起一道惊雷,姜容月挥剑欲挡,下一刻——
那条神龙扫荡着尾巴,眨眼间消失在了天边。
“……?”姜容月。
灿烈的金光剥开了层层乌云,朝着惶恐不安的紫陌洒下了一丝温暖。
姜容月保持着举剑的姿势,懵了好半晌,鼻尖忽然嗅到了一丝焦味,她恍然回神,连忙转身提醒:
“烤焦了!”
鱿鱼摊主望着天际愣愣地出神,被姜容月一句唤醒,连忙开始翻动手里发黑的鱿鱼串,苦着脸道:
“啊……哦,不好意思啊仙子,我这就给你重烤……”
姜容月没有回话,盯着天边神龙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
……
西召位于大璃版图的西侧……这不是废话吗。
‘召’有着‘召水’之意,一年四季多雨,赶路多用渔船而非步行马车,其中最大的‘雨顺镇’更是有着水乡之称。
刺啦——
鲜红的血珠溅到潺潺小河之中,宛如清水染墨,慢慢晕开。
站在拱桥之上的红眼怪物惨叫了一声,利爪捂着胸口,指缝间却源源不断的冒出血水。
手持绣春刀的镇妖司侍卫,一刀结果了妖化人的生命,灵气四散的同时,一脚把即将倒下的妖化人从桥上踢了下去。
‘噗通’一声,水花四溅。
还没等镇妖司侍卫喘口气,拱桥的另一侧再次传来了野兽嘶吼的叫喊。
他转头一看,只见眼睛发着红光的妖化人,再一次集结完成,为首的一只前脚甚至已经踏上了拱脚的石阶。
镇妖司侍卫眼神疲惫,体内的灵气所剩无几,继续跟这群妖化人耗下去,迟早会因为体力不支而倒下。
“啊!”
桥下的街巷中传出了一声惨叫,略微顿了几下,几只渴饮鲜血的妖化人冲了出来。
又有人死了……
镇妖司侍卫提刀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终于忍不住跪倒在地,绝望地说不出一句话。
他们镇妖司在进城之时,原本还聚在一起,打算轮换交替去镇压妖化人。
却不曾想,半妖忽然袭击了镇妖司的阵营,害得他们只能临时分散,在这种地域狭窄的地方各自为战,后果可想而知。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还剩下多少同行存活,或许他们还隐藏在镇子的某个角落,或许只剩他一个人了也说不定。
当初大家说好了一起同生共死,如果真的只剩他自己了……
“嗷呜!”
“嚎——!”
衣衫褴褛的红眼妖化人成群结队的冲上了拱桥,见到左右没有退路,镇妖司侍卫眼神空洞地闭上了眼睛。
忽然间,周围的空气灼热了起来,四周的场景蒸腾朦胧,好似沙漠上空的海市蜃楼。
几只吃人较多的妖化人停下了脚步,它们稍微打开了一些灵识,比起普通的妖化人,能够更快的感受到危险。
“哦哦哦——!”
一只猴子妖化人看其余前辈没有动作,目露凶光,一口气超过了所有妖,两腿弯曲,高高地跃起,就要触及镇妖司侍卫的脖颈——
轰——
一道艳红的火焰四线划过,猴子妖化人眨眼间化为了灰烬,随风散去。
停住脚步的妖化人顿时躁动了起来,似乎在为眼前这诡异的一幕感到震惊。
瘫跪在拱桥中心的侍卫,一时间红了眼眶,他抬头一看,果然看到了临空而立的红色身影。
是圣上!
圣上来了!
……可圣上不是说要三天才能赶过来吗?怎么这才一天就赶过来了?
冷风簌簌,半空中,仇璇玑身着一袭妃红长裙,貌似天仙的容颜的带着几分冷漠,身边盘旋着一朵巴掌大的红莲。
仇璇玑扫了一眼下方还在窜动的黑色影子,心中有些意外。
居然基本还都活着,她还以为赶到的时候镇妖司最多剩几个人了呢。
事实上,她对楚淑菀说‘三天以内’……是保守估计。
也就是说,其实如果按她最快的速度,飞到东方把妖化人烧没,再飞到西召救下硬抗妖化大军的镇妖司……最多就一天。
仇璇玑当时也不知道楚淑菀问这个干嘛,以为她有什么计划,也就按照最保守的估计了一下时间,谁能想到她这个师妹居然是想要来个竞速。
那没办法了,楚淑菀都已经说“好,那就三天”了,仇璇玑也没好意思再告诉她其实一天就够,只能默默回答了一句:“好。”
所以说,这场较量……其实一开始仇璇玑就赢了,虽然赢得不明不白的。
抛开那些繁琐的思绪,仇璇玑叹了口气,手中的红莲旋转不定,在她的手臂上化为了妃红的纹身。
啪——
一声清脆的响指传荡,微小如火星的火苗朝着地面坠落而去,犹如被风浪激荡的鹅毛。
但很快,那一粒微小的火星渐渐变得像是坠落人间的天外陨石,在大地上留下了一个巨大的凹槽。
轰——
高达十几仗的火墙将拱桥上的镇妖司侍卫圈了起来,炽热的火浪吓得他人都懵了一下,身体却没有受到半点伤害。
倒是那些喷涌而出的妖化人彻底沐浴在了火海之中,犹如之前的猴妖一样化为了灰烬。
这样的场景,在雨顺镇各个地方发生。
不知道过了多久,火墙渐渐散去。
烧焦尸体的臭味儿弥漫了整个雨顺镇,作为水乡引以为傲的河流干枯的像是经历了十年大旱一般苍凉。
瘫坐在拱桥上的镇妖司侍卫还没有回神,四面八方传来了同行熟悉的声音:
“多谢圣上救命之恩!”
“多谢圣上!”
“圣上之恩!没齿难忘!”
此起彼伏,犹如梵音环绕。
拱桥上的侍卫瞪大了眼睛,张了张嘴,久久无言。
合着你们都没死啊?
那我刚才惆怅了个寂寞?
——
仇璇玑用带着灵力的威严嗓音,吩咐镇妖司去把剩下的半妖捉拿,便转身打算飞向玉南关,毕竟那里的南楚大军,比妖化人要难对付多了。
半妖只是借了妖化人的势,解决了妖化人,剩下的就是一群空有胆量的土鸡瓦狗,不足为惧。
但南楚大军可是实打实训练有素的修士军队,难对付的程度远超这些半路出家的半妖。
仇璇玑有些担心自己那个莽撞的师妹,无论怎么说,她现在也算是自己半个婆婆,让婆婆代替儿媳上战场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嚎——!”
就在仇璇玑转过身的瞬间,背后响起了一道龙吟,紧接着是宛如刀刃划破的破空声炸响。
仇璇玑凤眸一凛,保存着红莲纹身的玉臂缠绕上了一圈圈火红丝线,朝着声音来源轻轻一甩,那些火红丝线凝聚为了一丈宽的灵力护罩。
咔嚓——
青绿色的神龙鳞片在灵力护罩上划过,护罩应声破碎。
仇璇玑闷哼了一声,整个人朝着后方倒飞了出去,连着转了好几圈才稳下身形。
她轻抚被大团子撑满的衣襟,伴随着手掌起伏喘息着,惊鸿一瞥间,看到了一条可盖九天的神龙疾驰而去,而那个方向无疑正是玉南关。
云端之间,仇璇玑蹙起了柳眉。
这是……怎么回事?
……
……
黄沙漫天飞舞,视线一片茫然。
远襄城的城楼隔间中,昨日与楚淑菀刚刚会合的许守靖,正在给虚弱的赵扶摇喂药。
“来,张嘴。”
赵扶摇躺在铺着锦被的藤椅上,脸色苍白如纸,定定地看着许守靖温柔的神情,犹豫了下,还是慢慢分开了檀口。
站在门口的楚淑菀见状,冷哼了一声,抱着手臂走了出去。
许守靖听到了动静,只得苦笑了一声,心中盘算着一会要儿怎么哄。
等到一碗啮檗吞针的苦口之药见底,许守靖把瓷碗放到一旁的桌子上,从怀里掏出一张锦帕,仔仔细细的帮赵扶摇擦干净嘴角。
赵扶摇默默看着许守靖帮自己做这些事情,没有出声打扰。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许守靖注意到了摇摇的视线,淡笑了一声。
赵扶摇摇了摇头,凤眸波澜涟漪,语气却十分平静:
“这些药对我没用。”
许守靖内心一沉,沉默了好半晌,才故意作出恍然大悟的模样,满脸堆笑地道:
“我知道了,你是嫌弃药苦对吧?不行,再苦你也得喝,不喝身体怎么好起来?”
话到此处,许守靖收揽起了笑容,轻柔地抚上赵扶摇的脸颊,神色认真地道:
“你要实在不想喝也可以,除非你告诉我,有什么药既不苦,也能治好你。”
赵扶摇凤眸微怔,像是为了逃避许守靖的炙热的眼神,她移开了视线,偏着头说道:
“现在还不行。”
许守靖就是就知道会这样,也没有强求。他叹了口气,摆出了一副无赖的样子,耸了耸肩道:
“反正在你告诉我之前,我不会再跟你双修了。我可不想好不容易修炼大成,你人却没了。最多……我再去找找有没有其他的修炼方法。”
赵扶摇沉默不语,洁白的脖颈却微微有些发红。
“好,我告诉你。”
过了片刻,她像是下定了决心,伸手搂住了许守靖的脖子,螓首微微扬起,在印上了他的唇。
两唇相交,温润湿热的触感扩散在唇角。
许守靖有些发懵,下意识回应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许守靖伸手按在赵扶摇身上把她推开,没好气地道:
“你亲我也没用,说了不跟你双修就是不跟你双修。”
“……”
赵扶摇寡淡的凤眸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怒,她往后躺在了藤椅上,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许守靖见到摇摇这幅反应,微是一愣,有些摸不到头脑。
这是……生气了?
为什么?我也没说什么啊……
许守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得以试探的口吻小声道:
“摇摇?”
赵扶摇不理他,沉默着翻了个身。
“?”
许守靖更疑惑了,用手指点了点赵扶摇露在锦被外面的雪白手臂。
嗯……真软。
啪——
赵扶摇看都没看一眼,背着身子,随手把那只有点想要得寸进尺的手掌给打了下去。
“嘶——”
许守靖倒抽了一口凉气,揉了揉发红的手背。
她这是真打呀……
许守靖盯着赵扶摇的眼神越发不解了,好端端的怎么就生气了呢?
他有些不甘心,想要‘霸王硬上弓’。
这回无论如何都要问清楚,为什么双修之后身子越发虚弱,到底是不是有暗疾,不问彻底问清楚,他心里一直这样悬着很不安。
踏踏踏——
就在许守靖伸着手就要探过去的时候,门口忽然传来了有些匆急的脚步声。
身着青裙的染曦款款走了进来,娇艳的脸蛋儿上带着几分焦急:
“公子!夫人让你过去,南楚大军快到了!”
许守靖神色一凛,连忙翻身站了起来。
短短一天时间,南楚大军就已经从玉南关赶到远襄城了吗?
二十万……浮舟可装不下,难不成还能人人御剑?
许守靖砸了下嘴,此刻也顾不上其他,对染曦吩咐了句“照顾好摇摇”,抬步走了出去。
染曦目送着许守靖离开,在对抗南楚方面,她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做一些后勤保障。
窸窸窣窣——
耳边传来了翻身的动静,染曦愣了下,一扭头,就看到赵扶摇面无表情的坐起了上半身。
厚厚的锦被从赵扶摇的肩头滑落,与雪白肌肤严丝合缝的修身裙子朦朦胧胧,隐约间还能看到完美无瑕的腰身。
“夫人,你怎么起来了!”染曦慌忙小跑了过去,捏着锦被给赵扶摇盖上,生怕她着凉了似的。
毕竟今早许守靖跟楚淑菀会和的时候,染曦可是见到了。
赵扶摇不仅仅是脸色苍白如纸,甚至连走一步都做不到,只能依靠许守靖在一旁扶着,才勉强走下了浮舟。
一个大活人,表现出来的姿态却跟快要油枯灯尽了一样,怎么能不让人担心?
赵扶摇瞥了眼满脸慌张的染曦,轻轻摇了摇头:
“我并非受了风寒。”
染曦微是一愣,蹙眉道:“既然不是风寒,那要赶紧对症抓药啊!我现在就回浮舟的药房上找找……”
说着,提着裙子就要退下。
赵扶摇抬手拉住了染曦,还是摇头:
“没用的。”
“没用?”染曦脸蛋儿上的焦急不改,她抿了抿唇,以试探的语气问道:“夫人该不会患上了无药可救之症吧?”
“……”
赵扶摇被染曦的话噎得不轻,轻叹道:“有药可治。”
“在哪儿?”染曦连忙问道。
“跑了。”
赵扶摇面无表情地说着,重新躺在了藤椅上,拉着锦被给自己裹上。
明明一举一动都十分平淡自然,但却莫名有点像‘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告白却被拒绝’的小姑娘一样。
染曦歪了歪脑袋,脑袋上冒出了一排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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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文卡的厉害……难受
第五十六章 九霄神龙定南楚
嘭——嘭——嘭
战鼓震响宛若雷霆,激起了滔天黄沙。
在荒漠与绿茵的交界地段,黑压压的南楚大军有条不紊地前进着,其目标自然是位于短短几里外,龙玉门所驻扎的远襄城。
大军的前列,骑着骏马的南楚皇帝杨棣,微偏过头:
“国师,这回多亏你了,孤跟孤的二十万大军才能用这么短的时间就进军到此处。等孤征服了大璃,孤一定发动举国之力,帮您寻找那个妖族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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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黑袍人找上杨棣,提出帮助他攻打大璃,作为交易,要帮他完成的条件共有两个。
其一,在攻破玉南关后,在二十里处引发一场血灾,理由不知,方法不限;其二,在拿下大璃版图后,帮忙寻找上古失传的妖族圣物。
这两件事对杨棣来说,无非就是动动手脚罢了,与黑袍人帮忙攻打大璃相比,简直不值一提,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现在如此轻松的就拿下了玉南关,杨棣是真的看到了一统玉凉洲的希望,笑呵呵的开始给黑袍人画饼。
杨棣本以为黑袍人听了自己的话,不说很开心,至少会有点表示。
但出奇地,黑袍人非但没有任何表示,隐藏在兜帽下的苍老面容,还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他意味深长地出声道:
“不必了,陛下。”
杨棣微是一愣,眉头微蹙,语气不解道:
“难道是孤有哪里做得不对吗?国师哪里不满意,尽管提出来便是,无需顾及那么多。”
黑袍人摇了摇头:“陛下误会了。本座没有哪里不满,只是已经没有必要罢了。”
“没有必要?”杨棣眉头皱的更深,心中更加不解。
原先黑袍人再三叮嘱他一定要完成这两件事,甚至上战场都不忘记再提一句,可见他有多么的重视。
现在还没啥也没干呢,怎么就没必要了?
黑袍人没有注意杨棣的表情变化,他阴森森地一笑,低声道:
“本座已经找到了妖族圣物的所在,不劳陛下费心了。至于血灾……那确实还需要陛下帮一点小忙。”
杨棣微是一愣,连忙回道:
“这是自然。”
“陛下答应就好。”黑袍人意味深长的说道。
杨棣愣了好一会儿也没明白黑袍人话中深意,眼看就要抵达远襄城,他也没空继续深思下去,只好暂时放在了脑后。
……
……
远襄城的城墙之上,正在展开一场激烈的言语交锋。
从以‘南楚快要到了’为理由,把许守靖叫出来之后,楚淑菀就没有给过他好脸色,一直板着张脸,就差把“快来哄我”写到脸上了。
楚淑菀步步逼紧,许守靖节节败退,又是捏肩又是说好话,可楚姨的心情还是不见好。
“楚姨,我真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实在是情况所逼,而且仇师叔也挺可怜的……”
许守靖柔声细语地说着,两只大手不停地在楚淑菀光滑细腻地肩头按摩。
楚淑菀微冷着脸,两手抱臂不想给予理会。
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许守靖太过用力的缘故,她站得笔直的身段儿伴随着许守靖揉肩,有节奏的微微晃动了起来,被大团子撑满的衣襟也跟着这股节奏,晃荡出了阵阵波涛。
“嗯~”
楚淑菀夹了下裙摆掩盖的修长美腿,紧闭的红唇还是没忍住漏出了一声甜腻的娇吟。
察觉到从背后传来的炙热视线,楚淑菀连忙干咳了下,伸手对着发烫的脸颊扇着风,强自镇定地说道:
“你口口声声地说最喜欢我,到头来却跟我的劲敌凑到一起去了。我算是明白了,你嘴里就没一句真话。”
这……这还让人挺难反驳的……
许守靖脸色怪异了好一阵子,斟酌了片刻,捏肩的手垂下,从后方搂住了楚淑菀的腰肢,伸头凑到她的耳边,柔声道:
“楚姨,我承认我是有那么一点色心……但我绝对没有想跟仇师叔发展的那么快。其实是她那天把我摁倒柱子上……强迫我那什么的。”
“别找借口。”楚淑菀忽视了环住自己腰肢的双手,冷笑道:“我还不了解你?就算真的跟你说的一样,是仇璇玑先强迫的你。
我估计你心里早就爽死了,但表面上肯定还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欲拒还迎不情不愿,可到了最后,你绝对比我那个性子淡薄的师姐干得起劲。”
“……”
许守靖一脸底裤被人看穿的表情,闷哼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咚——咚——咚
两人说话间,远处响起了雨点般的战鼓震响。
原先只是朦胧黑影的南楚大军,此刻已经完全可以看出二十万人密密麻麻的变阵雏形。
楚淑菀收起了玩闹的神色,朝着万妖山的方向瞥了一眼,蹙眉道:
“靖儿,鬼妖怎么还没到?你不是昨晚就都放出来了吗?”
“我也不知道……”
许守靖也觉得很奇怪,按道理说鬼妖的行军速度可是要远超那些还不能御剑的修士的。
如果不是他拥有从孟轶手里借来的这种限量款飞渡浮舟,也很难在短时间内超过鬼妖,达到远襄城。
连他这种氪金玩家都是今天早上才堪堪抵达,足足有二十万人,境界还参差不齐的南楚大军,是怎么做到的?
难不成又是终焉教使了什么小手段?
不管怎么说,在已知黑袍人实力的情况下,就这么草率地在远襄城展开反击,显然不妥。
目前来说最应该采取的行动,应该是开启九霄隐龙图拖延时间,等到鬼妖来袭,站在一旁隔岸观火,等到两败俱伤得差不多,再派兵出来渔翁得利。
念及此处,许守靖沉吟了片刻,严肃道:
“楚姨,打开九霄隐龙图吧。”
大敌当前,楚淑菀显然也不是不分场合闹别扭的小姑娘,玉手轻抚石砖,一道苍蓝色的灵力涌现,昨夜就布置好的阵法缓缓亮了起来。
这回楚淑菀没有做出任何的自我改编,那头盘卧在大阵中央的巨龙好似老神入定,任凭风刮雨晒,也打动不了它半分。
咚——咚——咚
战鼓声越来越近,城楼上每个垛口早已架起了灵力装导的连弩,身穿青白云袍的龙玉门弟子,目不转睛的盯着越发接近的南楚大军,只要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扣动扳机,射出数不清的灵力光波。
南楚大军也停下了脚步,在将军的命令下左右变阵,估摸着应当是在决定攻打远襄城时的分布。
战火一触即发,就在这时,炎热的空气忽然飘荡开了一丝冷意。
许守靖站在城楼上,眸中金光一闪而过,喃喃道:
“来了。”
嘶嘶嘶——
席卷了整片天空的黑雾从万妖山的方向蔓延而来,天地一片黑暗,南楚大军一时间懵了神,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不明白这团黑雾是什么。
“国师,那是什么?!”杨棣先忙扭头询问,却发现原本还站在身边的黑袍人已经不知所踪,他愣愣地出声道:
“人呢……”
黑雾眨眼间吞噬掉了二十万大军的左翼,陷入黑雾中的南楚士兵连连惨叫。
黑雾外的人也是一阵恐慌,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依照本能朝后方退去。
杨棣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虽然找不到黑袍人的下落,但此刻的紧急情况,容不得他慢慢犹豫斟酌。
杨棣挥手示意旁边的老将军下令,老将军会意俯首,用带着灵力的雄厚嗓音喊道:
“全军听令!暂且停止攻城,主修风法的修士靠后,吹散这阵黑雾!”
有人下令,方才阵型大乱的南楚大军回过了神,重振旗鼓,拿起了兵器整齐地排列,风法修士也按照将军的话御剑飞起,手中开始结印。
呼呼呼——
仿佛能吹断山腰的飓风袭过,黑雾朝着两边四散,露出了里面被掩盖已久的场景。
“啊……!”
位列前排的披甲修士瞳孔一缩,忍不住惊呼出声。
只见黑雾散去的前方,满地都是横飞的血肉残肢,鲜红的血液流淌成河,枯骨之间埋藏着神兵利器的断茬,很容易就让人想象到方才发生的血战。
前方黑茫茫的一片,浑身漆黑的妖魔正在啃食着只剩半截身子的修士,银白的利齿之间,伴随着咀嚼声,流淌下了鲜红的血水。
似乎是察觉到了黑雾散去,在那微弱的光明投射在它们身上的那一刻,数量完全不输南楚大军的万千鬼妖,微微斜过了头,瞪着南楚人的瞳孔露出凶光。
“不……赢不了……这让人怎么赢……”
‘叮当’一声,兵器摔在地面。最前列的一名南楚士兵崩溃地摇着头,身形不断往后退去。
以他微末的修为,根本看不出那些鬼妖境界,只能感受到源自血脉中的恐惧。
再加上数不清多少同行命丧口腹的这副画面过于震撼,他一时间失去了战意,只想着赶紧离开。
然而,就在他心生退意的那一刹那,呆立在原地的鬼妖似乎嗅到了‘恐惧的味道’,一窝蜂的涌向了南楚大军。
“嚎——!”
“嗷呜——!”
几名南楚士兵同样承受不住恐惧,两腿发软,也扔下兵器往后面挤去;仍然坚守阵地的士兵被他们的举动分了神,一个不注意便已经被冲上来的鬼妖咬断了喉咙。
“不许跑!保持阵型!迎敌!迎敌!”站在后方指挥的老将军心急如焚,可他的声音却怎么都传递不过去。
这些士兵都是由他亲自训练出来的,可谓是精兵中的精兵,在任何一个战场上从未胆怯过。
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不知道的是,鬼妖源自于千年妖劫的怨念,本就是沐浴着世间的恶念而生,对修为不当的人族,天然拥有一定影响心绪的能力。
杨棣看不过去了,作为整个南楚唯一的排面,五年前被一打二的背景板,进入涅槃境后就再没有进境过的五旬老人。
他要守住南楚的一切。
杨棣一个飞身踏步在了空中,两手各自握着一团金色灵力,朝着鬼妖群中抛了过去。
轰——
几只鬼妖被炸飞了前肢,行动受损,但还是状若疯狂的在地面上往前驱动,铁齿银牙不停咬合,似乎就算拼了老命,也要从人族身上咬下一块儿肉来。
干饭人……干饭魂……
杨棣着实没想到自己蓄力一击,居然只是炸飞了几只鬼妖的腿,这跟他出手时的预计可是完全相反。
这些妖魔也太硬了吧?到底是哪个缺心眼给放出来的?就算南楚全灭,你能对付得了?
杨棣脸色阴沉变化,手中再次凝聚金色光球,即便效果甚微,但至少切切实实对鬼妖造成了伤害。
只要等大军重振旗鼓,按照阵法抵御鬼妖,不是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然而,杨棣的打算很快就破灭了。
噗呲——
将军站在行军高台上,忽然感觉有几滴温热的水珠洒在了脸上,他微是一怔,伸手摸了下,满手鲜红流淌。
半空中,杨棣瞳孔一缩,口中喷出一口血水,眼白布满血丝,看着贯穿自己心脏的那只苍老枯燥的手,似乎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国师……为什么……?”杨棣眼神绝望,断断续续地说道。
黑袍人阴森地笑了笑,抽出了手臂,在空中带出一串血珠。
杨棣眼神泛白,体内的灵力干枯,生机尽数被窃走,最后绝望地呻吟了一声,便如同一只断翅飞禽,笔直地坠入到了鬼妖群中。
黑袍人浴血的手掌包裹上了一层黑色灵力,洗去了血水,冷然的说道:
“因为本座改主意了,血灾……谁也没有规定必须是大璃,只要是人族,我等圣教的目的就算达成了。”
语罢,黑袍人的身影在空中消散的无影无踪,就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陛下!陛下!”
老将军眼睁睁看着侍奉多年的君主殒命,深感无能为力的同时,也明白大势已去。
本就陷入慌乱的南楚大军,此刻群龙无首,面对来势汹汹的鬼妖根本无力招架。
一时间,惨叫声此起彼伏,响彻天穹。
——
远襄城的城楼之上,许守靖眸中金色不散,却是蹙了蹙眉:
“势头不对劲……这南楚怎么那么废啊?”
许守靖原本打算让鬼妖与南楚鹬蚌相争,等他们打的差不多了,再出手渔翁得利。
就算南楚真的打不过鬼妖,至少也能削减一部分鬼妖的战力。
南宫潇潇不是说了吗?至少能带着四成鬼妖一起下地狱。
可你看看现在是怎么回事?
足足有二十万人的军队,面对毫无章法的鬼妖来袭,竟然被打的完全一边倒。
早知道你们这么水,我就不放鬼妖了。
眼看鬼妖大军犹如蝗虫过境一般,将人族修士啃食殆尽,许守靖深吸了口气,知道不能再等了。
再这样下去,等鬼妖把南楚人吃光后,只会和妖化人一样越来越猛。
“后悔了吧,本姑娘早就告诉过你,不要小看这些鬼妖,这可是让你们人族先祖都头疼的东西。”
南宫潇潇坐在城墙上,洁白的小腿悬在半空,不停地晃荡,话里话外都是对许守靖的挤兑。
许守靖瞥了潇潇一眼,现在没空陪小乘黄玩调戏游戏,他摆了摆手让她一边玩泥巴去,转头对楚淑菀示意:
“楚姨。”
楚淑菀点了点头,神色镇定,手中的苍蓝光辉一闪,那只盘卧的巨龙缓缓消散。
与此同时,早已准备好的龙玉门弟子乘上飞剑,手里架着连弩,就要飞往战场——
轰——
一声九霄雷霆的震响,自远襄城的后方响起。
众人抬头一看,只见一条青翠神龙藏匿在云海之间,翻腾雷电,似是一阵飓风刮过,就出现在了鬼妖战场的上空。
紧随其后的是一抹炙热妃红。
许守靖看到那个身穿红裙的倩影后微是一愣,下意识地出声喊道:
“璇玑?”
空中飞行红色身影一顿,仇璇玑低头俯视,一眼就在茫茫人海中发现了许守靖……以及站在他旁边冷着脸的楚淑菀。
靖儿怎么会在这儿?
还有淑菀……她不是在玉南关御敌吗?怎么跑到远襄来了?
尽管心中有诸多疑问,仇璇玑还是控制着裙摆遮住奢华的身段儿,翩翩落在了许守靖的面前。
“靖儿,你怎么会在这儿?”仇璇玑走上前一步,下意识地就想要抱住他,检查身体是否有伤势。
“咳咳。”一个墨绿色的倩影横在了两人之间,楚淑菀满头黑线,强行挤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好久不见啊,师姐,像这样面对面说话……上一次还是七年前?”
仇璇玑目光一怔,已经抬起的玉手僵了片刻,无奈放下,语气毫无波澜地道:
“是。”
楚淑菀柳眉一挑,嘴角勾着浅笑,声音却没有温度:
“师姐,你就没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吗?”
仇璇玑眨了眨眼睛,平静道:“师妹想要我说什么?”
楚淑菀张了张嘴,正欲要说些什么,忽然却沉默了下来。
事实上,她想要问仇璇玑的事情有很多,但此刻还在战场上,作为一门之主,拉着大璃女帝骂街显然说不过去。
末了,楚淑菀只能冷哼了一声,抱臂站在了一旁。
许守靖看着两人一触即发的氛围,小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见到楚淑菀识大体的没有当场上演二女争夫的戏码,欣慰的同时,在心里对着楚姨狠狠地亲了几口。
“璇玑,那条龙到底是什么?”许守靖低声问道。
仇璇玑视线转向了鬼妖上空的巨龙,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
许守靖心中疑惑,还想要再问几句。
一旁嗑瓜子的荆铭把瓜子皮吞进了肚子,手指着前方,愣愣地道:
“少……少主,你看!”
许守靖微蹙了下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嚎——”
两条色泽近似的神龙在云端纠缠,龙尾相连,身体缠成了麻花。
“……?”
许守靖舔了下干涩的嘴唇,表情有些怪异。
另一条龙他也认识,虽然只有惊鸿一瞥,但明显是自己在万妖山见到的那条嘛……
问题是,这俩龙……这是在‘云震’?
玩的这么刺激嘛?
很快,许守靖不靠谱的猜测便被打破了。
飓风环绕,黄沙漫天。
两条扭成麻花的巨龙身体逐渐虚幻,龙鳞彼此交融,云雾散开,竟然合为了同一条龙!
“嚎——!”
龙吟响彻九天,城楼上的人无一不捂住耳朵。
许守靖却瞪大了眼睛,在两条龙合体后,身上的花纹有了明显的变化。
这分明是……
“嚎——!”
又是一声龙吟,那条可盖苍天的巨龙忽然张开巨嘴,干净利落地将地面上的鬼妖与南楚人吞进口中。
咔嚓——
黑血四溅,血雨挥下。
那条巨龙缓缓回首,金黄色的瞳孔深深地看了震撼的众人一眼,转身钻入了云海,扬长而去。
只剩下一片狼藉的战场,与城楼上迟迟没有回神的众人。
——
黄沙迷蒙之中,一名黑袍人悠然自得地走着。
无论飓风与黄沙多么的激荡,似乎都不能对他产生半点影响。
“嚎——!”
天边传来一声龙吼。
黑袍人摘下了自己的兜帽,露出了一张苍老有神的面孔。
他望着云端盘旋的那条巨龙,眼中没有丝毫意外,干枯如枯槁的手掌抬起,对着巨龙招了招手。
那条巨龙像是有所感触一般,云海风浪翻腾,俯身飞下,就要撞上黑袍人……
滋滋滋——
巨龙在接触到黑袍人的瞬间,身体变得虚幻了起来,头部仿佛撞进了黑袍人的身体,一点一点的消失。
直到龙尾消失在黑袍人的手掌,他抬手看了看上面多出来的‘三龙食尾’的黑色纹身,呵呵一笑,重新迈开步伐。
嘀铃铃——
“嗯?”
黑袍人刚刚没走几步的步法又一次停了下来,他伸手从腰间摸出了一颗水晶,犹豫了片刻,在上面点了下。
黑色的雾气在半空中形成了一片光幕,一个衣衫褴褛的儒生出现在了画面当中。
“王上。”儒生恭敬地拱手行礼。
黑袍人眉头一挑,语气颇为意外:
“仇继,你不是被关起来了吗?”
仇继保持着稽首姿势不变,语气尊敬地道:
“我与许守靖做了交易,他放我出来了。”
话到此处,仇继微顿了下,偷瞧了一眼黑袍人的脸色,眼神飘忽不定,试探般地说道:
“王上,属下身上的灵力被尽数封印,不知可否来接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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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状态不好,写的很差……码字的时候很案首,不只是因为卡文跟成绩不好,各方面原因都有。
如果不是你们在为我加油,我肯定坚持不下去。
第五十七章 风平浪静后的日常
时至冬至,紫陌城各家各户包起了饺子,不仅仅是为了过节,同时也是为了庆祝大璃终于渡过了难关。
遥想中秋之时,谁能想到短短三个月,居然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情。
先是大璃女帝招婿变‘收子’,横空出世一个文武双全的‘许公子’,仇璇玑效仿嘉景帝突然不上朝,妖化人遍布全国,半妖造反,南楚来袭……
很难想象,强盛了几十代的大璃,在短短一年之间,几乎把能承受的劫难全都承受了。
所有人都需要一场庆典,来洗涤过去三个月的风雨。
黄昏时分,京城上上下下百万平民分别位列青龙街的两侧,给宽敞辽阔的白玉大道,让出了位置。
满朝文武跪在青龙街的尽头,作为必定不可能再用的二五仔们,他们只能在青龙门下长跪不起,以此谢罪。
不知道过了多久,落入地平线的半轮红日前,出现了一个被镇妖司护驾的马车队。
龙辇在内侍平稳的步伐下缓慢前行,前排御剑的镇妖司与禁军侍卫在开路。
“是圣上!圣上来了!”
人群中有人惊呼出声,其余人反应过来,只听见整齐‘噗通’一声,沿路百姓俯首跪地,高呼‘女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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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换成其他人,可能还只是碍于身份,因为‘怕死’才向皇权低头。
但面对仇璇玑,紫陌城百姓是感到源自心底的敬意。
如果没有仇璇玑,他们早就成为了妖化众口中美餐。
隔着红纱的幕帘中,仇璇玑身着一袭华贵凤裙,下巴枕着手背,慵懒地斜靠在软座上,看着沿途百姓理所当然地行礼,心中有些感慨:
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了……
从前几日在远襄城,那两条神龙在云端交合相融,并一口把妖化人与南楚士兵吃掉后,仇璇玑手底下的人就开始规划着如何塑造“大璃女帝火烧妖化众,一人退南楚”的形象。
仇璇玑对这些不感兴趣,只是让镇妖司把存活的半妖集中起来,等靖儿有空了再去用那什么‘妖族圣物’给他们净化。
其余人包括龙玉门弟子在内,略微修整了几日,便一同乘着飞渡浮舟前往紫陌。
仇璇玑还要例行公事,在外面游街走个过场,许守靖他们没有凑这个热闹,估计正在府邸里包着饺子。
“哎……”
仇璇玑幽幽一叹,盘算着游街能不能快点结束,她还想换身衣服,赶紧去找靖儿呢……
哦,顺带还要把仇伤云给带上。
——
同一时间,在朱雀街后端,标有‘龙玉门驻京府邸’的院子,可谓是热火朝天。
里里外外挤满了身穿青云袍的儒生与仙子,七嘴八舌地相互交谈,最后看院子实在是装不下了,干脆翻墙到隔壁了一部分,反正虞知琼的人早就扯完了,几乎相当于一个空院子。
冷风吹拂着光秃秃的枝头,被灵力暖热的庭院中,姜容月身着一袭雪青色长裙,仪态端庄地坐在孟轶搬出来的木桌旁,手里捏着饺子皮,看样子是在包饺子。
身着浅碧裙装的冷颜,柔荑捧着一只有着‘两个肥耳朵’的小饺子,举在姜容月的面前,清冷的面容稍显尴尬:
“师姐,我……我又没弄好……”
“有个小诀窍,把饺子皮放在虎口左侧,往中间一捏……好了!”
姜容月握着小巧玲珑饺子,轻轻放在了冷颜跟前。
冷颜清澈的眼瞳亮晶晶的,伸出食指戳了几下,似乎在研究这样的‘工艺品’究竟是怎么做出来的。
姜容月温婉一笑,没有继续出声指点,而是偏头看了眼不远处围在一起窃窃私语的青云袍弟子。
“仙炸!”
“……你怎么又只剩十七张牌了?老实说你是不是作弊了?”
“嘿!话可不能乱说,上回我一套‘飞渡浮舟’把你秒了,只能说我运气好~”
嘻嘻哈哈,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手里拿着用木头做的纤薄牌子,上面还刻画着神似符文的图案。
姜容月杏眼冷漠地看了他们一眼,自从小靖教给他们这套叫做‘菩氪牌’的游戏后,这群人就天天不干正事,一天到晚就知道打牌。
“荆铭!”姜容月不耐烦地喊道。
“来了来了!”
穿着一身古红色劲装的荆铭浑身一颤,暗道又是谁惹到大师姐了?内心忐忑,连忙惹下手中的好牌,屁颠屁颠的跑过了,满脸堆笑:
“大师姐,有事您吩咐。”
姜容月拍了拍手上的面粉,冷声道:
“你家少主呢?”
荆铭笑容一僵,果然除了少主也没人能惹到大师姐了。犹豫了许久,他眼神飘忽地说道:
“少主他上街去买酒了。”
姜容月一眼就识破了荆铭的谎话,蛾眉倒竖,冷喝道:
“荆铭!”
“哎!别打!我说,我说!”荆铭连忙求饶,没有丝毫犹豫,果断把许守靖给卖了:“少主他上街去买胭脂了……”
“给谁?”姜容月追问道。
“给……给你。”
“——!”姜容月俏脸一红,小靖他居然……
荆铭偷看了一眼姜容月的脸色,挠了挠头,颇显不好意思地补充道:
“还有门主、仇师叔、赵姑娘、南宫姑娘和染曦姑娘……”
“……”姜容月。
————
华灯初上。
街边的檐角悬挂着红灯笼,荧荧火光摇曳,观摩过女帝游行的百姓,重新投入到了各自的工作之中。
有的妇人忙着回家包饺子,街边的商贩也重新开张,醉仙楼前大排长龙,一名身穿黑袍的俊俏少年,逆着人海挤了出来。
“呼……这人也太多了。”
许守靖心有余悸地回头瞥了一眼前胸挤后胸的人潮,拍了拍肩头的尘埃,左顾右盼了几眼,终于在不远处找到了等待已久的女子。
染曦修为不高,不能像其他师姐一样一年四季同一件衣服不换。今日恰逢冬至,冷空气吹袭下,不得不换上了一件丹青色的冬裙。
即便如此,染曦柔美的身段儿不减半分魅力,站在街边亭亭玉立,好似期盼丈夫归来的小媳妇;可惜的是,她此刻手中抱着一大堆样式各异的锦盒,高高垒起甚至看不到水韵的俏脸。
啪塔——
感受到压在手上的重量恍然一轻,染曦微是一愣,便看到了黑袍少年俊俏似仙的脸庞,柔柔地欠身一礼:
“公子。”
许守靖单手拿着装着胭脂水粉的锦盒,略感歉意地一笑:
“不好意思啊,染曦。我的腰带拿去检修了,不能变身……不是,不能装东西了。”
染曦摇了摇头,手叠在腰间,走上前了几步,想要再从许守靖手里拿回一些锦盒:
“公子不比如此,都是染曦应该做的。”
说着,便伸手想要从高高垒起的锦盒上拿下几层。
可等她手都已经伸过去了,那高高垒起的锦盒却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往后稍稍移动,避开了她的‘魔爪’。
“公子?”染曦歪了歪头。
许守靖单手晃了晃锦盒,笑道:
“我拿着吧,这点程度而已,不碍事。”
见状,染曦也不坚持,莲步跟在许守靖右侧后半步的位置,不时偷瞧一下身旁公子的侧颜,一言不发朝着院子走去。
等走到府邸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万家灯火宛如诸天星辰,点亮了紫陌的漫漫长夜。
孟轶跟几个外门弟子搬着小圆凳,坐在门口打牌。一看到许守靖回来了,孟轶贼贼一笑,从琼玉阁中拿出一块厚厚的板子,调笑道;
“少主,这是我们众筹给你买的搓衣板,就是最近女修之间特别流行的那个款式,注入灵力还可以震动。”
“……”许守靖嘴角一阵抽搐,权当做没看见,领着染曦就要跨过门槛儿走进去。
孟轶身旁的青云袍弟子呵呵一笑,佯装诧异地说道:
“少主,你确定不拿上吗?门主刚刚特地吩咐,等你回来去一趟她的房间。”
许守靖脚步一顿,沉默了片刻,把手中锦盒一股脑塞给了染曦,害的小姑娘差点没反应过来,“哎哎哎!”的往后退了好几步,死死地抱住‘锦盒高楼’,这才没有摔倒。
许守靖黑着脸快步走到了孟轶跟前,伸手摊了摊,没好气道:
“拿来。”
孟轶却没有立刻照做,呵呵一笑,手指轻点有着层层锯齿的搓衣板,下一刻,搓衣板化为了点点星光,融入在了一个精致腰带的琼玉当中。
他把腰带递到许守靖面前,眉飞色舞的同时,还不忘记装出一副慎重的语调:
“拿去吧,少主,这是荆铭刚给你检修好的琼玉阁,连同搓衣板一起交给你了!”
许守靖一把从他手里抢了过来,狠狠地瞪了眼笑容猥琐的几人,转身离去。
走到一半,像是想到了什么,许守靖又回身走到染曦跟前,抽出了一个黑色的华贵锦盒,这回没有任何停顿,转身就朝着后院走去。
“少主,别忘了一会儿给我们分享一下用后感,那玩意好贵的!”孟轶看热闹不嫌事儿的调侃道。
“根据灵力的输入,有三种震动模式,少主千万别忘了!”另一个名弟子附和道。
“滚!”
“哈哈哈……”
院里院外,一阵欢声笑语。
————
前院热闹的像过年一样,后院则恰恰相反,皎月清幽的冷光洒在地面上,宛如涂抹上了一层霜降。
不时吹起的一阵冷风,将枯萎在地面上的落叶刮起,发出‘沙沙’的声响,在寂静无声的庭院中格外引人耳目。
静谧的厢房内,烛火摇曳,暖炉散发的热气,驱散了冬至袭来的寒意。
楚淑菀坐在圆木桌旁,身着一袭墨绿裙装,风韵的身段儿在暖黄烛火的照耀下,在薄薄的窗户纸上映照出了一个丰腴曼妙的身材曲线,窈窕诱人。
“哎……”
不知道过了多久,安静的厢房内,传出了一道好似深闺怨妇的叹息。
楚淑菀手肘撑在桌面,玉手托着粉腮,熟美的脸蛋儿攀上了一丝愁容,喃喃自语着:
“靖儿……明明是我先……哎……”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谁要她当初非要因为一时羞涩,把靖儿支到紫陌去呢?
楚淑菀表示,那当时谁也没想到,仇璇玑那个万年石女居然也有春心萌动的一天……
哒哒哒——
门外的长廊传来了一阵匆急的脚步声。
楚淑菀神色一凝,连忙整理了一番衣襟与身上的褶皱,端端正正地坐好,手叠放在腿上,摆出了一副冷漠的样子。
咚咚咚——
“楚姨,我进来了?”门外的声音试探道。
楚淑菀杏眼冷漠地看着窗户纸上的人影,冷笑道:
“不许进!”
门外的人沉默了片刻,轻声笑道:
“哦,那我进来了。”
“???”楚淑菀瞪大了眼睛。
咔吱——
从门缝透进来的冷风,将室内的红烛吹得忽明忽暗,直到黑袍少年把隔扇门关好,厢房的光源才渐渐稳定。
许守靖长舒了一口气,刚刚转过身,就看到了坐在圆木桌旁楚淑菀。
楚淑菀丰腴的身段儿在暖黄烛灯的照耀下展露无遗,两个撑满衣襟的大团子微微晃动,瞬间夺走了许守靖的视线。
许守靖犹豫了下,拿出准备已久锦盒,摆在楚淑菀的面前,轻笑道:
“楚姨,这是我刚才去给你买的胭脂……”
楚淑菀视线看向前方,瞥了眼桌子上的锦盒,语气平淡地道:
“放那儿吧。”
“……”许守靖眨了眨眼睛,这反应不对啊……他转移到楚淑菀的背后,伸手开始给她捏肩:“楚姨,你不开心吗?”
“我有什么好开心的?”楚淑菀闷哼了一声,冷笑道:“反正除了我,你肯定也给你的仇师叔买了。一碗水端平嘛,我养你这么多年,我还能不了解你?”
“……”
许守靖脸色一僵,害怕楚淑菀察觉到自己心虚,没敢停下手上的动作。
那……那确实。
一时间,除了时不时因为许守靖过于用力,导致楚淑菀闷哼“嗯”了几声外,安静的好似无人鬼屋。
捏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楚淑菀心情变好,许守靖叹了口气,眼神绝望,终究还是要用到‘那个’了吗?
红烛蜡泪流淌,火芯微微闪烁。
感受到搭在肩上的大手离去,楚淑菀杏眼微眯,没有出声,想要看看靖儿时打算搞什么花活。
楚淑菀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前方,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许守靖的动向,过了片刻,余光中忽然闪起一阵灵光,她微是一愣,偏头看去——
‘咣当’一声,一块做工精致的白玉板子摔在了地面,左右两侧各自刻着繁琐的符文印记,中间还有着一道道触目惊心的锯齿纹路。
搓……搓衣板?
楚淑菀满眼错愕,不明白靖儿拿这个玩意出来是干什么。
“呸。”许守靖对着手掌吐了口气,猛地搓了几下,语气坚定地道:“楚姨,无论怎么说,瞒着你跟璇玑搞在一起都是我的错,我这就向你谢罪……”作势要跪下去。
“停停停!”
楚淑菀连忙抬起玉手,一道柔和的灵力将许守靖拖了起来,她有些无语地说道:
“你哪儿想的这种点子?男儿膝下有黄金,可跪天地,可跪父母,除了成婚,哪儿有跪妻……”
话到途中,楚淑菀恍然回神,熟美的脸蛋儿一红,没敢说下去。
许守靖没听清楚淑菀的话,他这次是真的怀抱‘死志’,一本正经地说道:
“楚姨养育了我十七年,本身就算是我半个娘了,跪楚姨也没什么。”
娘?
娘什么娘?你见哪家孩子追着他家娘吃奶,是要吃‘口感’的?
楚淑菀又羞又气,眼看许守靖不管不顾地又要跪上去。她挥手把那块儿质地精美的白玉搓衣板给打飞了一旁。
走上前托住许守靖的手臂,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不情不愿地说道:
“好了好了,姨原谅你了,可以了吧?”
许守靖眼中一喜,伸手环住了楚淑菀的腰肢,在她有些发懵的注视下,俯首含住了滴血红唇。
“唔……等……”
楚淑菀被迫踮起了脚尖,搭在许守靖肩头的两只小手无力的捶打了几下,见他还是不肯松开,心中幽幽一叹,闭上了双眼,开始生涩地回应。
真是个混蛋啊……
良久,唇分。
楚淑菀整理了下许守靖的领子,又抚平了自己身上的褶皱。
注意到靖儿意犹未尽的灼热视线,她本就发烫的脸颊更显红潮,微顿了下,没好气地骂道:
“满意了吧?”
“不满意。”许守靖浅笑着再次揽住了楚淑菀的腰肢,俯身就要往上凑。
楚淑菀一脸嫌弃地把许守靖挡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杏眼一瞪:
“靖儿,姨问你,仇璇玑跟我,你更喜欢谁?”
许守靖笑容一僵,沉默了几秒,默默松开了抱着楚淑菀的手臂,只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又来了……
这都第几次……哦,不对。
是这都第几个人问我这个问题了?
许守靖在心中对璇玑说了声抱歉,绕到楚淑菀身后开始给她捏肩,柔声道:
“没什么更喜欢不更喜欢的,我全都最喜欢。”
“嗯?”
“……当然,我跟楚姨在一起那么久了,肯定还是跟楚姨更亲一些。”
“哼,这还差不多。”楚淑菀嘴角微微勾起,小声咕哝了句“算你识相”。
事实上,楚淑菀也知道许守靖这话有些口不对心,养了他十七年,要是还读不到他那点小心思,那真是白在一起那么久了。
不过,这都无关紧要。
即便是知道是哄自己开心,从心心念念的靖儿嘴里听到“最喜欢楚姨”,还是让她忍不住勾起嘴角,心花怒放。
原来,这才是爱情……
“师父,小靖,饺子下好了,出来吃吧?”
门外传来了一声幽幽怨怨的叫喊,许守靖跟楚淑菀触电般的分开,默默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尴尬。
“这下好了,被容月听到了,都怪你!”
“咳咳,我的错,我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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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卷主线还没结束哦,最终决战之前,写段日常给你们换换脑子。
然而,我的第三卷细纲,还是没有写完……
第五十八章 红尘不是劫
月色清幽,点点稀光透过十字窗,洒在床榻前的地板上,像是铺上了一层霜降。
厢房中央的暖炉散发着红温,在寂静的夜里“噼里啪啦”奏响,好似一首永不完结的静夜曲。
床榻上隆起的锦被,凸出了一个高挑曼妙的形状。许守靖坐在床沿,牵手那只有些些许冰凉玉手,眼神心疼。
赵扶摇整个身子被锦被包裹的严严实实,墨发披散,脑袋在棉枕上凹了下去;完美无瑕的白皙脸蛋儿依旧有些气色虚浮,洁白的额头冒出了一层绵密的香汗,似乎提不起一丝气力。
“嗯……”
若有若无的轻吟响起。
许守靖轻叹了口气,将手中柔弱无骨的小手重新塞回锦被之中,深感歉意的低声道:
“抱歉,明明你身子已经很不舒服了,我还麻烦你帮忙。”
“没事。”
赵扶摇耸动脖子偏过了视线,黑夜中,那双明亮清澈的凤眸格外璀璨夺目。她勉强一笑,却因为不擅长这种表情,让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惹人心疼:
“姜容月不是叫你去吃饺子吗?你快去吧。”
许守靖点了点头,方才他跟楚淑菀分开后,没有立刻去加入‘饺子自助’,而是来到了摇摇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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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赵扶摇憔悴的模样,许守靖只得叹息连连,却又无可奈何。
自从赵扶摇连续好几日没有跟自己双修后,身体的情况仍然没有任何好转,问她呢又不愿意说,搞得许守靖也没辙了。
走一步算一步吧……
许守靖再次叹了口气,拿起放置在一旁的银白长刀,柔声道:
“那我拿走了,你好好休息。”
赵扶摇小声“嗯”了一声,重新闭上了眼睛。
吱呀——
伴随着隔扇门被轻轻合上,室外的冷风停止了入侵。
暖炉中的炭火依旧亮着一层金黄与暗红的微光,静谧的房间中,忽然想起了一道娇庸的声音:
“你就打算继续这样下去吗?”
听到这句话,赵扶摇眼中并无意外,视线微瞥,只见身着暖黄色长裙的南宫潇潇正抱臂靠在墙壁上,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赵扶摇自然知道南宫潇潇话中含义,沉吟了片刻,缓缓摇头:
“还不是时候。”
南宫潇潇撇了撇嘴,狭长魅惑的狐媚眼带着几分不解:
“可上回在远襄城的时候,你明明就打算……”
“是我冲动了。”赵扶摇面无表情的打断道,耳朵却有些发红。
南宫潇潇从来没想过,自己有生之年能在赵扶摇的身上看到‘害羞’的神色,虽然十分轻微,但还是没能逃过她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眼。
原本南宫潇潇还挺害怕赵扶摇的,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发现赵扶摇与自己印象中的那个漠视苍生的女帝完全不同。
如果不是初见时,那股刻进灵魂的本能恐惧过于强烈,她都要怀疑是不是有人夺舍了。
一念到此,南宫潇潇忽然有些好奇,如果这两个人就这样继续走下去,到底会怎么样?
“咳咳。”南宫潇潇作做地干咳了一声。
“?”
赵扶摇刚刚涌上来的睡意被驱散,略微顿了片刻,不解地偏过了头。
南宫潇潇视线看着窗外热闹的灯火,语气生硬地说道:
“啊~本姑娘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小靖子要去的天南洲呢,好像上古天诛时代的顾瑶仙宫遗迹就在那边,就是不知道小靖子有没有兴趣去转一圈呢。”
赵扶摇凤眸一怔,天诛时代落幕时,恰好就是她被封印的时间段。在其之后发生了什么,几乎是一无所知。
按道理说,凭南宫潇潇与自己的关系,她完全没道理说出来。
说出来,对南宫潇潇没什么好处,反而是一种“阵前资敌”的行为。
但不论怎么说,单是这一个情报,赵扶摇就乘了南宫潇潇的情。
南宫潇潇察觉到赵扶摇发愣的视线,脸蛋儿猛地一红,疯狂掩饰着表情,嘴硬道:
“别多想了!我这是看在小靖子的祖先,很可能是弑龙人的份上,才告诉你的。”
赵扶摇没有理会小乘黄的口不对心,沉默了半晌,出声道:
“多谢。”
南宫潇潇浑身打了个冷颤,被赵扶摇说谢谢,这感觉就像是‘大灰狼夸小绵羊漂亮’一样,说不出的诡异。
她撇了撇嘴,扭过脸不让赵扶摇看到自己的表情,“反正你记得就行了,我要出去吃饺子了,不然容月姐又要吵我……”
话落,像是连一刻都不愿意多留,南宫潇潇大步走了出去。
咣当——
隔扇门发出一道震颤,厢房内再次归于了平静。
赵扶摇低叹了一声,紧了紧身上的锦被,任由睡意侵袭,意识渐渐涣散。
——
朱雀街,紫陌城最为繁华的街道之一。
红红火火的灯笼垂悬在街道两侧的檐角,街边的小贩已经开始收拾打烊。
潺潺河水流淌,拱桥上行人擦肩而过,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脸,大都是观赏完大璃女帝游街后,忙着回家包饺子的百姓。
在这样的人群中,仇璇玑身着一袭妃红长裙,脸上带着红纱,遮掩住了倾城绝世的容颜;此时的她完全没有平时的淡定从容,脚步轻快匆忙,无视了路人好奇的视线,急切地朝着一个方向赶去。
同一时刻。
在仇璇玑目的地的尽头,一名身着朴素霓裳的白发老者如闲庭散步一般,沿着围墙前进。
上将军府与隔壁的府邸灯火通明,在漫漫长夜好似数百盏星辰点亮了长空。
霓裳老者天庭饱满,面容苍老却健步如飞,不多时便走到了刻有‘龙玉’字样的红漆大门前驻足。
隔着院墙与大门,依稀能听到里面散发出的欢声笑语。
“哇!冷颜师姐,这是包的饺子吗?好可爱哦,两个大耳朵,好像一头大象啊……”
“那是兔子……”
“……”
“我去,荆铭你丫的别跑!我说了多少遍我不吃醋!还非往我碟子里倒,你脑子有病吧?!”
“嘿,孟轶。吃饺子不吃醋是没有灵魂的,你也是时候尝尝陈醋的滋味了。”
咣当咣当……
追逐的两人似乎被什么东西绊倒,引起了周围女弟子的一阵尖叫。
霓裳老者听得是一脸黑线,这两个货色到了宗门外也天天搞这些没用的,这是宗门内部聚餐还好,要是跟其他宗门交流的时候,岂不是把脸都丢光了?
咔吱——
紧闭的红漆大门缓缓开启,霓裳老者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步,可等到大门彻底敞开,他却微是一愣。
院子里摆满了大大小小的桌子,身着青云袍的龙玉门弟子坐满了席位,一边畅快的聊天,伸手夹着白玉似的饺子往嘴里送。
但却没有任何开门人的身影……
“老逵,愣着干嘛,进来啊。”
头顶忽然传来一声调笑。
逵道抬头一看,皎洁的明月为背景,穿着一袭黑袍的俊俏少年坐在围墙瓦片上,一脸调笑的看着自己。
逵道既然听从了许守靖的话,时隔百年重返凡尘,他就没有动用过‘积灰’的灵力,自然是没想到许守靖居然这么喜欢翻墙。
他幽幽地叹息了一声,出声道:
“有酒吗?”
许守靖就像是意料到他会这么说一般,轻抚腰间琼玉,五指牵扯出了一团光之粒子,渐渐凝聚为了一个赤红色的酒壶。
朝着逵道提了提,笑吟吟地道:
“紫陌的醉仙酿,要不要来尝尝?”
说着,许守靖翻身跳了下来,带着逵道跨过了门槛儿,朝着里面走去。
街对面的商铺中,正准备打烊的小贩将这一幕收入眼底,整个人都看傻了,喃喃自语道:
“他居然走门了……”
许守靖领着老逵在院中的一颗大树旁,把红色酒壶往木桌上放下,拉了张椅子:
“老逵,你坐啊。”
“……”老逵。
染曦恰好端着两盘冒着热气的饺子走了过来,盈盈躬身道:
“公子。”
“染曦,你也去吃吧,别一直忙了。”许守靖有些无奈地说道。
染曦迟疑了下,将两盘饺子放下,转身离去。谷
老逵颇为好奇的看着这个初见时就发觉她不简单的小姑娘,视线飘忽其间,却跟一双略显复杂的杏眼对上了视线。
人群中,坐在姜容月身边的楚淑菀望着师尊的身影,表情有些诧异,但很快便收回了视线,闷声吃着饺子,权当做没看到。
老逵叹了口气,也没有在意自己二徒弟的无视。
如果是按照礼仪,见了师长再怎么说也应该过来问一声好,不过他现在也不在意这些东西了。
老逵环视着熟悉却又陌生的龙玉门弟子,佳节团聚,欢声笑语,最为朴实的人间烟火莫过于此。。
他已经记不清上一回见到类似的场景是何年何月了。
年少向往江湖,觉得行走红尘也没什么大不了。可在他以剑仙之资行侠仗义时,却发现,身边的相伴的友人一个又一个的逝去。
在这样一次又一次的循环中,逵道忽然发现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行侠仗义救下的人,在百年之后仍然会是一具枯骨。
相伴相识的知己,在他登入龙门那年,世间便已经不剩一人。
红尘劫,早在他踏入凡尘的那一刻起就缠上了他,只是他还没有自觉罢了。
哗啦啦——
清澈晶莹的酒液注满了酒杯,逵道看着快要溢出来的酒杯被推到自己面前,他瞥了眼许守靖,苦笑道:
“以前我总是想要斩断与所有人的因果,所以在淑菀她们那一代的弟子全部出师后,我便再没有露过脸。没想到,在快要结束的时候,我还是信了你的邪,功亏一篑。”
许守靖也给自己满上一杯酒,仰首一饮而尽:
“你总是说凡间事与仙无关……可你切断了所有的联系,就真的成仙了吗?”
逵道沉默了,其实他多少也意识到,除非他从来没有踏入过凡尘,否则即便他多么不去凡尘扯上关系,过去的那些记忆,始终留存在内心中,成为他修行路上的绊脚石。
许守靖斜过身子,看着龙玉门喜气洋洋的氛围,轻笑道:
“老逵,其实我从来不觉得,红尘是劫。那些自称渡过红尘劫的人,其实都是在欺骗自己,如果他们真的渡过了红尘劫,看淡了一切,那他们就不会把那些事情称为‘劫难’。
正是因为无法忘怀,才要一遍遍的自我欺骗,告诉自己那都是劫难……你说这种人是不是很好笑?”
“……”老逵。
你再骂?
许守靖察觉到了逵道的视线,摆了摆手: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说,当你把红尘当成劫的时候,它才会是劫难。但如果你不把他当成劫难,其实那些事情根本就不会成为修行路上的阻碍。”
当成劫才是劫,不当成劫,就什么都不是……
老逵微是一愣,琢磨了下这句话,随后用一种古怪的视线看着他,蹙眉道:
“这是你悟出来的道?”
“呃……也算是吧。”许守靖出声道。
老逵沉默了半晌,长叹了一声:
“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根本没想过这么多,在这方面,我不如你。”
许守靖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了,食指挠了挠腮,出声道:
“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啦……不久之前我还在思考,到底是苍生重要,还是所爱之人重要,我其实也一直很迷茫,也是最近才想明白。”
“……”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是吧。
老逵有些无语,随口问道:
“那对你来说,苍生与所爱之人,究竟是那边更重要?”
“当然是所爱之人啊。”许守靖秒答。
老逵并不觉得意外,他早就知道这小子肯定会这么选,真不明白他迷茫是迷茫了个寂寞吗?
许守靖察觉到老逵一副‘想说但又不知道怎么说’的愁苦表情,他想了想,出声道:
“老逵,你是不是觉得,我的道就是上古魔族解放天性,顺应内心的那一套?”
“不是吗?”老逵一愣。
“当然不是。”许守靖摇了摇头,认真道:“举个例子,如果让我在苍生与爱人之间,我毫无疑问会选爱人;但假如说,我的爱人不幸陨落,我虽然会复仇殉情,但我不会选择牺牲整个苍生去复活她们。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说到这儿,许守靖笑了下,低声道:
“魔族无拘无束,顺应天性而为。我虽然也不喜欢处处瞻前顾后,但我仍然是一个人,我有最基本的良知。
如果我自愿堕入魔道,用牺牲别人的手段复活所爱之人……即便她们真的活过来,恐怕也会终生活在背负苍生的罪恶之中,那才是对她们的折磨。”
“你不是魔道。”老逵忽然出声道。
“我当然不是魔道,我憧憬的对象可是最无私大义的弑龙人……虽然我不会想要成为她。”
许守靖笑呵呵地说着,话语一顿,颇为认真地说道:
“我其实一直很害怕那些假设的情况会发生,可能是前……小说传记看多了,我总是忍不住想,如果有一天,楚姨她们因为我的实力不足陨落,需要什么天材地宝重塑灵魂……
如果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的身上,到那时,我还能保持现在的理智吗?更不用提像现在这样,莫名其妙被一个神秘组织盯上,搞不好哪天就要利用我做什么事情。”
“……神魂人人各异,天地唯一,如果真的散掉,根本没有办法重塑。”出于专业素养,老逵还是没忍住提醒了一句。
“……”
许守靖被噎得不轻,没好气道:
“这不是重点。我想表达的是,为了不让自己面临那样的选择,我以后要强大到那些人没办法轻易的利用我。”
老逵沉默了片刻,出声道:
“我听说了,你打算去天南洲?”
“嗯。”
许守靖点了点头,沉吟了片刻:
“不只是因为跟别人的一个约定。天南洲是仙道大洲,宗门林立,道门兴盛,没有像玉凉这样凡俗王朝主权。
并且还是两洲相连,仙道机缘,上古遗迹要比玉凉洲多得多……我想去那里好好的历练自己,脱去他人的保护,真正自己行走红尘。”
“哎,去吧,天南洲确实比玉凉要更适合你。”老逵叹息道。
许守靖站起了身,恭恭敬敬的对老逵行了一礼:
“从我记事起,凡间武学与仙道知识,皆是受您传授,虽无师徒之名,但我理应敬您一声老师。”
老逵微是一愣,鼻子突然有些酸酸的,这臭小子怎么还搞煽情这一套了?
许守靖偷瞧了眼老逵的反应,很是不要脸的凑了上来:
“你看咱俩都算是半个师徒关系了,楚姨跟璇玑也算是我师姐了吧?”
老逵脸色一黑,方才的心情瞬间荡然无存,就知道这货不可能那么好心,那么多年也没见他说过几句好话,原来打着这个算盘呢。
“滚!”
“好嘞,那我当您默认了昂。”
许守靖嬉笑着离去,挤到了姜容月跟楚淑菀身边,不时占点便宜,享受起了师徒喂饭的福利。
远远看到这一幕的逵道,原本就黑的脸色此时更黑。
踏踏踏——
门口忽然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整个院子都沸腾了起来。
“仇师叔来了!”
“嘿,仇师叔来找少主咯……门主我什么都没说。”
“我——门主,是他不会说话,你不用消灭我吧……”
庭院中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在大树的阴影下,逵道一人独饮,目光恍惚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良久,摇头失笑:
“红尘,其实也不错……”
……
……
月色如霜,清夜无尘。
身穿锦袍的儒生鬼鬼祟祟地钻进了断龙山脉的树林之中。
清澈的水流‘哗啦啦’地作响,瀑布的顶峰,隐约站着一个黑影。
仇继转着圈子来到了明亮的水潭旁边,一眼就看到了那身古朴的黑袍。
他连忙单膝下跪,掩盖自己心虚的神色,恭敬道:
“主上,属下来迟了。”
说着,他藏在背后的手暗不可察地捏了个幻想法术,顷刻间,紫色的星光消散在清幽的月色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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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段写的没状态啊……就很怪,铺垫了些下一卷的东西,感觉再有两章这卷就结束了。
第五十九章 极夜
断龙山脉。
传说中,有真龙陨落至此,山脉延绵千里,天材地宝数不胜数的同时,也是妖魔凶兽的天然乐园。
皎洁的月牙悬挂在无星夜空,身穿古朴黑袍的身影屹立在山崖之巅。
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冲散了水潭中的月牙倒影,黑袍人一脚踏出悬崖,转瞬之间,便下到了水潭旁边。
咔嚓——咔嚓——
斜后方的树荫中传来了踩踏草坪的脚步声。
阴影中的人影,在月光的照耀下,露出了一张儒生脸庞。
黑袍人神色平静地瞥了他一眼,沉声道:
“为何你身上一丝灵力都没有了?”
仇继脸上表情不变,躬身行礼:
“这是我跟许守靖的交易,不然我走不出镇域天牢。”
说着,他故作犹豫地斟酌了会儿,拱手一沉:
“属下有个不情之请,王上可否帮属下解除禁制?”
黑袍人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略显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过来吧。”
“属下谢过王上。”
仇继保持着恭敬姿态,缓步走到了黑袍人面前,单膝跪下,一副任凭拿捏的姿态。
“真是麻烦。”
黑袍人枯槁的大手悬停在仇继的头顶,漆黑的灵力犹如发丝,凝固为了一个半丈寛的圆形法阵。
叮铃——
好似风铃的清脆声响回荡,仇继原本黯淡的肤色圆润饱满了起来,丹田处干枯的灵海奔涌出了数十道水柱,不过顷刻间,便恢复成了一片看不到边际的汪洋。
“多谢王上!”仇继喜形于色。
黑袍人收回了大手,抬到眼前握了握,有些嫌弃地说道:
“本座刚刚取回三魂,实力还尚未完全恢复,正是不能轻易动用灵力的时候。可你居然让本座帮你解除这种诡异的禁制,若不是你没有灵力不好带着你……”
“我知道。”
“嗯?”
黑袍人微是一愣,从仇继清晰可见的语气转化中,似乎听出了什么,蹙着眉转头看向他——
噗嗤——
紫光凝成了一线,贯穿了黑袍人的胸口。
霎时间,血珠飞散,喷到了仇继的侧脸。
仇继右手凝聚着一团灵力,手臂保持着原先的姿势,深入黑袍人的体内。
几根紫色水晶化为了圆锥,刺破了黑袍人的血肉,由四面八方穿刺了出来。远远看去,好似一只长了条人腿的豪猪。
“你……你……”
黑袍人张了张口,血水呛进了喉管,却是说不出话来。
仇继阴冷一笑,顺势抽出了右手,看着倒在地上的黑袍人,低声道:
“原先许守靖找我的时候,我是拒绝的。但我后来一想,除了同意许守靖的要求外,我也没办法从镇域天牢里出来了,我可不觉得你会专门为了我这种小人物跑去劫狱。
既然如此,不如就按照许守靖说的,在你体内五行最为不稳的时候,给你最后一击。只要你死了,我这回一定能进入终焉教的本部……”
说到这儿,仇继眸中闪过一丝狂热,他似若疯魔地说道:
“我要取代你,成为新的‘终焉护法’。只要见到教主,他一定会认同我的价值……我才是能够超越九州的人。”
黑袍人兜帽下的苍老脸庞扭曲,大手紧紧地捂住胸口,指缝之间血流成河。
他才刚刚收回另外两魂,正是体内五行濒临极限的时刻。
就好似瓷杯溢满了水,随时随刻都可能因为一丁点的不平衡,导致杯子破碎。
而仇继刚才做的,无疑是直接将整个容器破坏了一个大洞,如果他不能快些想办法堵上,体内无处安放的灵力,很快就会将他吞噬。
黑袍人伏在地上,眼神挣扎了片刻,还是从怀中取出了一枚白玉似的丹药,吞入口中。
仇继没有注意到黑袍人的小动作,转身朝着一旁的树林喊道:
“你应该在吧?”
踏踏踏——
又是一阵肆意践踏草坪的声响……
银色的月光下,样貌俊秀的黑袍少年缓缓走了出来,腰间还挂着一柄入鞘的无锷长刀。
仇继看到许守靖的瞬间,便指了指身旁倒下的黑袍人,出声道:
“你我之间有血誓,如果你不把命石给我,你也会受到天道反噬。”
许守靖没有说话,轻抚腰间琼玉,五指牵扯出的灵光粒子,凝聚为了一块黑色石头。他随手把命石朝着仇继扔了过去。
见状,仇继松了口气,连忙伸手接触漆黑的石头,不顾场合将命石捏成了碎片。
命石是血誓的凭借,里面封印的是他的神魂。
黑袍人解除仇继体内禁制时会感到吃力,并非是禁制本身有多强,单纯是因为血誓中蕴含的天道至理过于繁琐,对他这种刚刚取回三魂的体质很不友好。
感受到神魂残缺的一角归还于体内,仇继拍了白胸口,长舒了一口气,余光瞥到黑袍人还在地上挣扎,便对许守靖笑道:
“他就交给你任意处置了,我就先走了……我们之间有约定,你不会阻拦我的,对吧?”
许守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顿了片刻,缓缓开口:
“嗝~”
“?”
察觉到仇继愕然的目光,许守靖恍然回神,用食指挠了挠腮,尴尬地笑了笑:
“呃……不好意思,刚刚饺子有点吃多了。咳咳,你走吧,‘我’绝对不会拦你。”
我在这儿拼命你在吃饺子?
仇继满头黑线,想要挤兑许守靖一句,张开口才反应过来两人只是交易的关系,不适合说一些朋友之间的话。
一念至此,仇继便也不打算再停留片刻,抬脚准备离去。
嗖——
一柄银剑凌空袭来,笔直的插在了仇继面前。
仇继的步伐被迫一顿,也没有回头,语气却有些阴冷:
“你想违背约定吗?你我可是立过血誓的,你不怕天道反噬吗?”
映月水潭旁,远远地许守靖听到了仇继的恶化,很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我没拦你啊,我都说了,‘我’绝不拦你。”
“……嗯?”
仇继眉头一皱,还没反应过来许守靖话中含义,头顶忽然传来了四种截然相反的灵力波动。
他心中蓦然一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转身看向一脸轻松的许守靖,目瞪欲裂:
“你……你该不会!”
轰——
漫漫长夜亮起了刹那间的芳华,妃红、苍蓝、靛青、墨绿,四种截然不同的灵力凌空而立。
楚淑菀斜睨了一眼仇璇玑,率先落到了许守靖的身边,宣誓主权似的挽住了他的胳膊。
对于师妹的挑衅,仇璇玑没有过多理会,只要师尊长辈在身旁,她就会保持理所应当的礼数。
只是,她那副淡然的模样,反倒给了楚淑菀一种‘正房的大度’感,气得她当场在许守靖腰间狠狠地掐了一下。
“……”许守靖。
逵道看着两个亲传徒弟,竟然为了争夺一个男人暗暗较劲,最要命的是,那个男人居然还是名义上的徒孙……越想越觉得别扭,逵道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边在上演‘两女争宠’的戏码,似乎一点都没有在意仇继的动向。
南宫潇潇有些无语地叹了口气,剑指一挥,插在仇继面前的银剑像是有了感应似的,旋转着浮在了空中。
你们这些人族啊……居然连正事都忘了。
事实上,如果真的是大敌当前,楚淑菀是不会不顾大局跟仇璇玑较劲的,她又不是二十几岁的小姑娘。
实在是现在这个‘大敌’过于没有排面,在座的人族有一个重霄天权、两个涅槃,妖族也有一个灵寂。
而仇继呢?主修没啥杀伤力的幻术也就算了,虽然是涅槃境,但却只有一根筋骨是淬炼过的。
说人话就是……他才刚入涅槃,太弱了。
这就是完全十零开,不知道怎么输的局面。
当然,这个结论是在抛开某个黑袍人不谈的情况下才能成立。
她们此行的目的也根本不是为了仇继这种小角色……不过让他就这样直接离开,显然是不太可能。
南宫潇潇见几人都没什么表示,只得默默当起了最卑微的工具人,操控着银剑想要给仇继最后一击。
仇继眼睁睁看着那柄银剑朝着自己飞来,慌忙之下,连忙运转灵力创造出了一个自己的幻想分身。
然而,无论他多么的使用障眼法,那柄银剑却像是永远都能找到他的真身一般,压根就不管那些幻想。
这就是主修幻术的弱点,一旦修为弱于对方,引以为傲的幻术也不过是一张并不坚韧的纸张,一碰就碎。
银剑在空中化为一道银白丝线,风浪声呼呼作响,直奔仇继而去。
只听到‘轰’的一声,仇继四周烟尘炸起。
半空中,南宫潇潇柳眉倒竖,心中略感诧异,她并不觉得自己会失手,但这阵粉尘爆炸后飞出去的银剑,明显没有命中的手感。
一个小小的幻术修士,凭什么能躲开?
但很快,南宫潇潇的疑惑就被解开了。
并非是‘躲开’,而是被‘当下’。
挡下的人还不是仇继。
烟尘被夜风吹散,黑雾环绕的半透明护罩,牢牢地将那柄银剑抵御在外。
仇继瘫坐在护罩中央,目光有些发怔,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老逵神色一凛,在场境界最高的他,自然察觉到了这股灵力的来源,眯眼投去了视线。
“呵呵,你们不能杀他。”
黑袍人捂着胸口站了起来,声音还尚且有些嘶哑,但却已经脱去了方才的油枯灯尽。
“不让杀,难不成你还要护他?他刚才可是阴了你哎。”南宫潇潇笑盈盈地说着,完全是一副挑事儿的模样。
黑袍人瞥了小乘黄一眼,抬起的五指猛然一握。
轰——
浓郁的黑雾缭绕,原先罩着仇继的黑色护罩,内壁生出了许多漆黑的圆锥。
仇继眼神一呆,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地出声:
“不——”
不等仇继把话说完,黑色的护罩倏地一声,缩成了人形大小。
噗嗤——
数道贯穿声响起,好似水果被强行挤爆了一般,血汁飞溅,在地面留下了一滩黑血。
仇继的的瞳孔渐渐失去了焦点,伴随着黑色护罩散去,他的身体也倒在了地上,再无声息。
做完这一切,黑袍人收回了视线,扫视了一眼早已准备好开战的几人,风轻云淡地说道:
“本座刚刚取回三魂,实力的确尚未完全恢复。尽管如此,也已经不是一介天权期的重霄境就能够压制的。
许守靖,本座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劝你趁早放弃,我在玉凉洲的事情已经办完,速速离去,我不会为难你们。”
许守靖叹了口气,正打算说什么,楚淑菀上前一步把他护在了身后:
“靖儿,这种层次的斗法你插不上手,老老实实在一旁看着吧。”
许守靖犹豫了下,还是点了点头。他紧握着腰间长刀往后退开,眉头紧蹙,似乎陷入了沉思。
黑袍人看着四人身上的灵力涌发,好像随时随地都能跟自己开战似的。他叹了口气,却是沉声道:
“想法不错,利用仇继来削减本座的战力,我现在确实也受到了限制……可你们要明白,无论怎么削弱我,你们本身的修为不足以战胜我。
这是最后的通牒,如果还要执迷不悟,即便你们跟许守靖有关系,本座也不会手下留情。”
嗖——
回答他的是一柄破空而来的银剑。
黑袍人轻蹙眉头,手中黑雾一撇,将那柄银剑弹到了一旁。他缓缓抬头一看。
只见南宫潇潇举起了玉手,掌心朝天,四周波纹疾走,上千把银剑从波纹涟漪中冒出了剑首。
嗖嗖嗖——
漫天剑雨倾泻而下,眨眼间,便破开了气流,直奔黑袍人而去。
黑袍人看着剑雨逼近,没有任何躲闪的动作,大手一抬,黑雾从左到右一扫而过。
‘唰’的一声,剑雨所在的天空被黑雾笼罩,万千银剑深陷泥潭,寸步不动。
南宫潇潇如遭重击,口中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摇摇坠坠地摔了下去。
旁边的许守靖见了,跑进了丛林,一连翻越了好几颗苍天古树,高高地跃起,在南宫潇潇落地之前接住了她。
南宫潇潇娇媚的脸蛋儿苍白无血色,双眸紧闭,似乎是晕厥了过去。
这小乘黄果然水多……比你境界低的还在那边打的火热呢,你这就不行了?
许守靖有些无语,手上的动作却十分温柔,抱着南宫潇潇让她靠在一颗大树上,这才慌忙往回赶去。
——
“本座说了,你们不是我的对手。”
黑袍人收回了黑雾,兜帽下的表情始终没有变过。
滴答——
滴答——
嘈杂的瀑布声消失,替而代之的是液体滴落的声响。
黑袍人转睛一看,发现原本一泻千里的水潭,不知何时竟然干枯到地表碎裂。
空气中的温度猛然攀升,视线朦胧模糊,仿佛身在大漠中的海市蜃楼。
轰——
妃红的火焰染红了山脉的大半,火光冲天,就连月亮都在其光芒下黯然失色。
在空中盘旋的红莲,不知何时,已经化为了仇璇玑白皙柔荑上的纹身。
红色的灵力在气流的推动下,源源不断的烧起一场又一场的熊熊大火。
漫山火海之间,黑袍人依然屹立,四周缠绕着消散不去的黑雾,瞥了眼半空中的仇璇玑,只是轻微跺了跺脚。
噗通——
仇璇玑闷哼了一声,额前冒出了一层细汗,一股无法抵御的灵压降临在了身上,就连运转灵力都变得十分困难。
眼看仇璇玑快要被压的喘不过气,一直柔软的小手搭在了仇璇玑的肩膀上,转头一看,却是她那个争强好胜的师妹。
楚淑菀目视前方,手中灵力运转,语气不冷不热地说道:
“都是为了靖儿,别误会,不是为了帮你。”
仇璇玑凤眸一怔,眼帘微垂,浅浅地微笑了下,出声道:
“嗯。”
话落,两女重新将视线看向黑袍人。
轰隆隆——
原先毫无规律的漫山大火,忽然像是拥有了自己的生命一般,收束为了一道道火线。
黑袍人瞥了眼不停刻画的火线,心中明白,这是楚淑菀与仇璇玑二人在合作一个阵法。
火线相交,从高空中看去,覆盖了整个断龙山脉的纹路中央,盘卧着一条仿佛沉寂万年的巨龙!
身处大阵中央,黑袍人微眯眼睛。他曾经在玉南关感受过一次这个阵法,对此可以说是十分熟悉了。
毫无疑问,这就是楚淑菀修改过的‘攻势版九霄隐龙图’,但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同。
上回的九霄隐龙图,即便他没有取回三魂,也能够找到其中破绽,轻松击破。
那是因为楚淑菀破坏了龙玉门先祖设置的‘防御’概念,虽然拥有了攻击模板,却没能将这一特点发挥出来。
按道理说,以黑袍人现在取回三魂的状态,再次面对破过一次的法阵,应该没有任何问题才对。
可为什么他会突然感到心悸?
怎么回事?
“嚎——!”
一声龙吟冲破了天际,盘卧已久的巨龙沐浴上了红莲天火,朝着黑袍人张开了可吞日月的下颚。
黑袍人目光一凝,这回没敢有半分轻视,手中黑雾在四周形成了一个护罩,密不透风,没有半点空隙。
轰——
巨龙俯首,火焰奔涌。
染红了半边天的火焰,引起了远处紫陌城大半人的注意。
灯火通明的街巷,行人与闲汉对此指指点点,却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白气与水蒸气蒸腾,发出了‘嘶嘶’声,地面的视线被彻底遮掩。
半空中,楚淑菀与仇璇玑灵海见底,被迫降落在了地上,相互搭着对方的肩膀,恐怕她们这辈子都没有如此亲近过。
“本座还是低估你了楚门主……你居然能把仇璇玑的火焰跟不完全的攻势九霄隐龙图结合在一起……若不是本座察觉到不对,可是要吃大亏。”
白雾散去,黑袍人呛着气走了出来,身上的黑袍破烂,步伐也没有刚才那般云淡风轻的余欲。
但很显然,比起灵海枯竭的楚淑菀与仇璇玑,他的负面影响是最小的。
毕竟,灵海枯竭,就相当于连法术都用不出来了。
嘭——
黑袍人走到半途,他所在的地面忽然龟裂,两腿深陷土壤,月下的光泽逐渐闪亮。
“我两个徒弟不是你的对手,那你看看我这招行不。”
老逵高举手臂,手中托着的是凝聚依旧的墨绿光球,点点稀光洒入其中,眨眼间便被吞噬殆尽,如同骄阳坠落,大小堪比整个断龙山脉。
黑袍人瞥了一眼大得跟太阳一样的光球,手中黑雾凝固,没有任何惧怕之意,单手就迎了上去。
光球与黑雾相撞,一左一右,巨大的风浪吹飞了四周栖息的妖兽,仅存的焦炭树干也成了粉末。
“不过区区重霄天权期,本座拿回三魂,即便没有完全恢复,最差也是天枢期……你还差得远。”
黑袍人淡淡地说着,抵上光球的右手转为了手刀,在巨大光球的中间一划而过。
顷刻间,巨大的光球被切成了两半,分别擦着黑袍人两侧的肩头朝后方飞去。
轰——
两朵蘑菇云似的云雾升腾,存在已久的两个山头被当场泯灭。
老逵在半空中喷出一口鲜血,如同断了翅膀的鸟儿,笔直地坠入了树林。
恰巧回到正面战场的许守靖看到了,不过他没去接。
黑袍人大手一挥,换上了一身崭新的黑袍。他瞥了眼已经失去战力的四人,转身就要离去。
“你是不是忘了一个人?”
黑袍人脚步一顿,偏头看了眼旁边匆匆赶来的许守靖,沉声道:
“你不是本座的对手,即便你有神净罚天。本座也不会杀你,与你争斗只是浪费时间。”
许守靖抹了把额前的汗水,拉着黑袍的外套一甩,露出了腰间那柄无锷长刀。他右手紧握刀柄,手背上青筋暴起,笑道:
“确实,即便神净罚天能够消除所有的灵力,但就凭我的修为,根本近不了你的身……更不用说,用了神净罚天,我自己也会失去灵力……”
话到此处,许守靖微顿了下,又提了下手中的银刀:
“所以,我也没想过用神净罚天来打败你,那东西虽然好用,但限制毕竟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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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淑菀被仇璇玑架着肩膀走来,刚好听到了许守靖的话,心中蓦地升起一股担忧,她连忙出声道:
“靖儿,算了,让他走吧,你不是他的对手,我们输了。”
许守靖回首看着楚淑菀,回以了一个“不用担心我”的笑容,轻声道:
“没事的楚姨,我有分寸。”
楚淑菀红唇抿了抿,看到靖儿眼中的坚定,她叹了口气,不再出言相劝。
黑袍人视线停在了许守靖腰间的长刀上,他眯起了眼睛,语气有些无奈:
“本座知道你在想什么,无非就是利用妖族圣物的特性,储存你身边这几个人的灵力,可惜她们本人都不是本座的对手。
更不用提你强行使用远超自己实力的灵力,会对自己的身体会有多大的负荷……你真的觉得只凭借一击,有可能对本座造成半点伤害吗?”
许守靖脸上表情不变,却是笑出了声:
“谁告诉你我只是储存了楚姨她们的灵力?”
“什么意思?”黑袍人蹙了蹙眉。
许守靖没有回答,握着银刀的手更加用力,连带着手腕开始了微微颤动:
“我确实提前储存了楚姨她们的灵力,但却不仅仅如此。我还转化了一个你绝对不可能赢的灵力。”
黑袍人觉得这话是在虚张声势,就凭这玉凉洲撑死了重霄境的修士,谁能让他赢不了?
但不知为何,听了许守靖的话,明知道不可能,黑袍人还是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许守靖长舒了一口气,忽然松开了握紧刀柄的手,抓着剑鞘提到了自己面前,喃喃自语道:
“她再三叮嘱,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用……不过这已经算是万不得已了吧?”
黑袍人兜帽下的眉头皱得很深,心中那股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喉结蠕动了下,出声道:
“你刚说什么?”
许守靖瞥了他一眼,俊秀的脸庞面无表情,剑鞘挡在脸前,右手再次握住了刀柄。
锵——
严丝合缝的刀身与剑鞘之间,露出了一个细小的缝隙。
刺眼的白光自剑鞘中射出,映照在了黑袍人的脸上,一时间晃了他的双眼。
咔嚓——咔嚓——咔嚓
刀身每出鞘一寸,那道白光就强盛一分。
黑袍人心中蓦地升起一股本能的恐惧,就好似他现在面临的不是小小的沧海境修士,而是跨过万古长流,位于仙族之巅的天敌。
怎么会有这种感觉……不可能!绝不可能!
仙族已灭,早在万年前就灭了!
嚓——
终于,名为妖夜森罗的无锷长刀彻底展现出了它的真容,银光如雪,反映着黑袍人越发慌乱的身影。
许守靖仅仅是手持银刀,就感到自己全身的精力似乎都被牵扯而去,身体疲惫的提不起力气。
尽管如此,看着黑袍人在发愣,他还是笑了笑,出声道:
“说实话,这个时候的正确选择,应该是放你走,毕竟我拦不住你,冒险用这一招,会怎么样我都不知道……”
“但我的内心却不允许你走,如果不是我当初打破了封印,你也不会这么轻松的取回三魂了。”
许守靖眼神逐渐锐利,长刀架起,刀刃银光洒在了黑袍人的身上:
“这是为了我自己的念头通达,九霄,你只能死在这儿。”
话音落下,许守靖拼尽力气朝前挥出了手中一刀,下一刻,他的大脑陷入了宕机。
体力、灵力、精神、体温……仿佛所有的状态都被掠夺去了,只剩下一具没有思想的空壳。
唯一还剩下的画面,就只有充斥了整个世界的纯白。
有点……眼熟啊。
对了,就跟那一天一样。
他初来紫陌,从遗迹中救出赵扶摇时,摇摇最后借助体内仅存的灵力用出的法术,似乎也把整个世界变成了纯白。
这是……纯白?
这是极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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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解释一下:不是车轮战,但文字表现出来感觉就很像车轮战……反正你们就当成一切都只发生在十几秒间就行。
第六十章 躺好,我来
“你觉得本座做错了吗?”
许守靖醒来时,发现自己正位处一个纯白的空间。
说是‘空间’似乎不怎么准确,因为四周没有任何能够分辨方向的摆件,映入眼眶的只有无边无际的纯白。
晃着神转了一圈,许守靖的视线最终停留在了呼唤自己的墨袍男人身上。
他身上厚重的墨袍绣着发散开来的金龙纹,体态修长,臂膀健硕,比起三个月前在陨龙渊那次相见,威严的脸庞却显得苍老遒劲。
许守靖在看到他的瞬间,右手本能地朝腰间摸去,可手掌上传来的触感,却只有腰带的布料。
无论是那柄银刀还是镶嵌在腰带中央的琼玉,早已不见踪迹。
九霄将许守靖的戒备看在了眼底,苦笑了片刻,叹声道:
“放心吧,你的那一刀,已经把本座的砍的神魂俱灭,虽然代价是你自己也因为神魂受创晕了过去……现在站到这里跟你对话的,真的只是本座的残魂,再过一会儿就会消散。”
许守靖迟疑了下,看九霄不像是在骗自己,稍稍放下了戒心,开始说起刚才的话题:
“你刚才说,什么做错了?”
“自然是本座的选择。”
九霄大手一挥,凭空多出了两张椅子。他跨步坐了上去,并朝着许守靖抬手示意:
“坐吧。”
“……”
合着你还打算唠起来了是吧?
许守靖眼神怪异,之前还在拼命战斗,现在却坐在一起聊天……这画面,好怪哦,再看一眼。
不过,他虽然感觉不太对劲,还是老老实实坐在了九霄身旁的椅子上。
能坐着,谁也不愿意站着啊,除非能趴着。
九霄看到许守靖坐在了身边,略微叹息了一声,视线瞥向远方,目光像是在追忆过往:
“在陨龙渊本座跟你说过,我是龙族第七百一十六位龙王,我族大劫是大祭司推算得来……其实这句话,本座有所隐瞒。”
“怎么说?”许守靖捧哏道。
九霄沉吟了片刻,目光荡漾起了一些涟漪:
“我族大劫并非是大祭司推算得来……如果仅仅因为他的推算,本座也不可能那么重视。事实上,早在大祭司推算之前,就已经有了征兆。”
九霄偏头看了眼许守靖,郑重其事地说道:
“你可知妖劫?”
许守靖微愣了下,蹙眉道:“不就是千年前的妖化吗?”
九霄摇了摇头,出声道:“那是对你们人族来说的妖劫。本座说的,是导致我妖族险些灭族的妖劫。
在你们人族妖化劫之前,魔族就不知道什么原因消失在了九域的历史长河,我妖族也灭绝了大半。甚至在天诛末期,世间唯一的主宰仙族也……”
说到这儿,九霄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偏头看了眼许守靖,没敢把话说下去。
许守靖倒是没注意到九霄的神色转变,皱眉陷入了沉思,过了片刻,他不解地问道:
“我之前看过一些典籍,魔族灭绝是因为他们的道太过随心所欲,为大道所不容。”
“无稽之谈。”九霄冷哼了一声,眼神不屑:“道哪里分什么高低贵贱?心中坚守之道,便是大道所向。你们人族总是喜欢搞那些虚的,哪儿有什么正道魔道?在本座看来不过是道不同罢了。”
“……”
许守靖心中暗笑,看吧老逵,人家远古大佬都喷你了。
九霄发现话题越扯越远,干咳了一声,继续说正事:
“因为有仙族跟魔族相继灭绝的事情在前,本座不得不重视大祭司的预言……世间因果是相互连接的,既然妖族注定会有一劫,那只要把这份劫难分散开就好了。”
许守靖听到这儿,像是明白了什么,眼神忽然一冷:
“你那个‘分散因果’,该不会就是妖化人族吧?”
九霄微是一愣,没想到许守靖居然反应这么快,他点了点头,说道:
“没错,千年前,本座是想要借助妖化人族,分散因果。但在本座实行这一计划之前,便被人仙打散了三魂。”
“人仙?”许守靖眉头一皱。
“就是你们口中的弑龙人。”九霄出声道。“称她为人仙,是因为在那个时代,仙族灭绝之前,人族的修士可谓是凤毛麟角,而她是唯一一个生而为凡,后天修炼成仙的异类。”
“生而为凡……”许守靖目光有些发怔,总觉得这情况跟自己好像有点像……
“在本座两魂被封印后,已经没有能力实行之前的计划。出乎意料的,妖劫与人族妖化竟然同时面世,人族在人仙的帮助下……用本座二魂之一度过了妖化劫,妖族虽然死伤大半,但总归留下了后世的种子,没有像魔族一样彻底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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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霄叹了口气,苍老的面容有些苦涩:
“不过……也许是因果报应,龙族成为了所有妖族中,唯一灭绝的种族。”
“……”许守靖。
有一说一,确实很难反驳。
“本座因为三魂离体勉强逃过了一劫,可我的族人却都已经不在了……我原本已经心灰意冷,此间也没有可留念之物……但是,终焉教却给了我一个希望。”
“希望?”
“对,一个复活我族人的希望。”
九霄转身盯着许守靖,硬声道:
“神魂散尽,便再无复生的希望,这是天道至理,也是无法扭转的铁律……可如果,本座超越了天道呢?如果我本身超脱九洲之外,不受天道拘束,是不是有希望复活本座的族人?”
超脱,又是超脱。
但凡是跟终焉教扯上关系的人,话里话外都是对‘超脱’二字的疯狂。
卓鼎是如此,仇继也是,就连九霄这种远古大佬也不能免俗。
究竟是什么是超脱?超越天道又是什么意思?修炼到天道之外去吗?
一大堆问题从许守靖的心底冒了出来,他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谜语人,迫不及待地便想要找九霄问清楚。
然而,九霄像是察觉到许守靖心中所想似的,摆了摆手:
“关于终焉教的事情,本座不会告诉你。本座虽然已经死了,但并不代表我对你心中就没有恨,就当是本座对你的报复吧。”
“……”
许守靖一脸便秘,闷哼了好半天,才尬声道:
“你还真洒脱……”
九霄摇了摇头,叹息道:“也并非洒脱,只是有些想不通,执念在此,如果不问一句,实在是死都不安心。”
许守靖明白过来了,攒眉道:
“你是想问,如果我是你,我会不会选择依靠那一丝希望?”
九霄点了点头。
好家伙,这是输给我不甘心,来求认同了?
许守靖沉吟了片刻,想要说出自己曾经对老逵说过的答案,话到嘴边,却变成了:
“我不知道。”
“?”九霄一脸愕然。
许守靖叹息了一声,苦笑着摇了摇头:
“说实话,我可能还是偏向‘报仇、殉情’这种干干净净的方式。陨灭整个九洲复活亲人……就算我真的做出来了,也不是她们希望看到的。
我心里是这么想的,但在回答你的时候,却又有点不确定……可能这就是人性吧。
因为我也没有实际遇到过,现在所说的一切都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谁也不知道到时候我会不会又改变自己的选择。”
话到此处,许守靖顿了下,认真地看着九霄,低声道:
“所以……我要变强,强大到永远不会出现需要这种选择的场合。”
九霄怔了又怔,良久,似是释怀般长舒了一口气:
“罢了,在你身上寻求答案,本就是异想天开。”
“???”
许守靖脑袋上冒出一排问号,满脸不爽。
你故意找茬是不是?
忽然间,九霄的身体变虚幻了几分,他低头瞥了眼越来越虚化的手掌,转头看向有些发懵的许守靖,叹声道:
“看来我到时间了……你也该醒了,算算时间,你已经昏迷了至少有三个月。”
“什么玩意?”
许守靖人都傻了,怎么一下子跳了小半年……
“继续去追寻你的道吧,你的选择,可比本座的选择要困难得多。终焉教比你想象的要更看中你,只要你还活着,就必然躲不这一劫。”
九霄虚幻的身影渐渐远去,纯白的空间只剩下了淡淡的回声。
许守靖的眼皮一阵疲倦,朦胧模糊间,似乎看到了一个白裙倩影。
一尘不染,貌似天仙。
锐利如剑的美眸睥睨苍生,冷漠的神情没有一丝温度,就好似最纯正的仙人,漠视人间万物。
但许守靖却莫名的觉得,她一定是凡人。
“靖儿……”
与冷漠的外表截然相反,温柔的轻唤沁人心脾。
背后的纯白被滔天火海掩盖,许守靖终于扛不住袭上心头的困倦,闭上了眼睛。
意识陷入了黑暗。
……
……
鼻腔萦绕着一阵幽兰芳香,耳边回荡的是平稳的呼吸声。
许守靖从沉睡中醒来,凭借着本能撑开了眼帘,宛如一汪清泉的桃花眸没有聚焦,眼神空洞的望着天花板。
外界突然闯进来的白光,覆盖了所有的视野。
许守靖下意识地眯了下眼睛,等到许久不见光明的眼球习惯了光亮,朦胧模糊的场景才逐渐对焦。
我是在哪儿……?
在心底问出这个问题的刹那,身体的触感却已经回答了他。
柔软的床榻弥漫着一股芳香,很显然这股香气并不是来自于熏香之类的,而是……身边的人。
“嗯……”
似乎是被许守靖细微的动作吵醒,并肩躺在被窝中的女人猛吸了一口气。
她拉着被子翻过身,睡眼朦胧的杏眸缓缓开启,红唇吐出的香味喷在了许守靖的脸颊上,湿润温热,又有些发痒。
等到女人彻底睁开眼睛,涣散的瞳孔有了一丝高光,恰巧与正在注视自己的少年对上了视线。
四目相对,女人顿时愣住了。
许守靖挠了挠侧脸,有些尴尬地笑道:
“早啊,楚姨。”
楚淑菀两只白玉似的小手紧紧地捂住嘴巴,不可置信的摇着头。
见到许守靖还在这儿没心没肺地在打招呼,楚淑菀鼻子一酸,像是紧绷的神经断开了一般,猛地扑了上去,紧紧地搂住了许守靖的脖子。
“靖儿……你吓死姨了,以后再也不准那样了!呜呜……你整整昏过去了半年!你还说自己有分寸……五脏六腑全都烂的不成样子,要不是用灵药吊住最后一口气,姨差点以为见不到你了…………”
半年?!!!
许守靖埋首在楚淑菀柔顺的发间,嗅着那股清香,瞪大了眼睛。
好家伙,九霄不是说三个月吗?怎么又变成半年了。
合着那一刀真的把我半条命砍没了?
“呜呜……呜呜……”
感受到肩头晕开了一片湿润,许守靖恍然回神,从小到大,他可从来都没有见过楚姨会情绪崩溃成这个样子。
心中感动的同时,也有些愧疚。许守靖伸手从楚淑菀纤细的腰肢穿过,像是在哄婴儿一样,轻轻拍打她的后背:
“抱歉,楚姨,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这样冒险了,让你担心了……”
楚淑菀哽咽的抽泣,在许守靖的安慰下渐渐平息。
似乎是反应过来了自己此时的状况,楚淑菀熟美的脸蛋儿攀上一抹红晕,她连忙伸手按在许守靖的胸膛把他推开,自己抱着被子缩成了一团,生怕外泄春光。
许守靖没搞清楚情况,被推到了墙角都是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
可等他定睛一看,立刻就明白了楚淑菀此时的窘迫。
楚淑菀这段时间一直在贴身照顾靖儿,就连睡觉,也不放心让许守靖一人待在床上。
既然是两人躺在一起,那……该脱的自然还是要脱。
此刻虽然有锦被掩盖,却依旧能从楚淑菀裸露在外的白皙柔荑看出,她只穿了一件里衣。
许守靖默默吞了一口唾液,心中起了心思,趁着楚淑菀不注意,轻轻抓在了锦被上,用力一拉——
“啊……!”
被子被猛然掀开,早晨的凉意毫无顾忌的侵袭着裸露的肌肤。
楚淑菀脸蛋儿一红,两条手臂连忙护住身体。
不过显然,并没有什么用。
楚淑菀只穿了一件黑色的肚兜在身上,光线很昏暗,不过许守靖是背光,以他的角度,能够十分清晰的看到一个从上而下的柔美曲线。
黑色肚兜的布料看着就很丝滑,上面绣着一只垂首的青鸾,鸾鸟微偏的头部被高高顶起,与身子形成了一个十分夸张的坡度。
黑色布料的尽头,延伸出的是宛如冬日羊脂一般白皙的肌肤,丰腴的两条美腿重叠,毫不输给‘青鸾头’的轮廓线,彻底燃烧了许守靖的心中火焰。
“咕噜……”
这回谁都听到了这个吞咽口水的声音。
许守靖舔了舔嘴唇,有些口干舌燥:
“楚姨,我能不能……”
“不能!”
没等许守靖话说完,楚淑菀便立刻反驳出声。
许守靖被噎得不轻,但心中理智的天平早已倾斜,他又怎么会放弃?
“楚姨,你答应过我的。你忘了吗?只要那一战打完,你就给我。”
楚淑菀微是一愣,回想了一下,发现还真有这回事。
不过她在这种事情上,从来都是只会嘴上说说,一到关键时刻肯定会怂……不然当初也不会赶许守靖到紫陌城去了。
单从这点来看,许守靖跟楚淑菀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楚淑菀熟美的脸蛋儿上闪过一丝犹豫,纠结了半天,末了却自暴自弃地说道:
“我……我反悔了。”
“……”
许守靖见楚淑菀语气坚决,叹了口气,也不想继续逼她,掀开被子打算去洗个冷水澡。
可等他掀开被子的那一刹那,楚淑菀却猛然瞪大了眼睛,完全不似平常的火辣洒脱,两手捂住眼睛,却又忍不住从指缝中偷看,支支吾吾地说道:
“你……你……你怎么……”
许守靖微是一愣,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伸手拉起被子盖住,一脸尴尬:
“呃……没办法啊,男人早上都这样,再加上楚姨你又给我看了那些刺激的东西……”
什么叫我给你看?
明明是你非要看的!
楚淑菀盯着许守靖看了半晌,脸上的纠结散去,放弃似的叹了口气:
“算了,随便你了。”
许守靖原本都放弃了,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失落的神情两级反转,喜形于色溢于言表:
“真的?!这可是楚姨你自己说的,这回不需反悔。”
说着,许守靖迫不及待的朝楚淑菀伸出了手。
眼看那只乱来的大手朝着自己鼓囊囊的‘青鸾头’伸来,楚淑菀轻咬浴血红唇,再次护住了春色:
“等……等下!”
许守靖笑容一僵,无奈地叹了口气:
“楚姨,要是实在不行,就算了。我也不会逼你……用不着这样耍我。”
这种感觉就像是好不容易被撩上去了,偏偏在最紧要关头又给降了下来吧……明明就差临门一脚却死活不射门,属实有些折磨人。
楚淑菀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
“看你说的,姨都答应你了还会反悔吗?”
许守靖眨了眨眼睛:“那楚姨你刚才……”
楚淑菀脑袋上冒着蒸汽,脸蛋儿红的像是要出血一般,她看了许守靖一眼,声若蚊蝇:
“你才刚醒,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让姨来吧。”
“?”许守靖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
看见许守靖没反应过来,楚淑菀心中一急,伸手打了他一下,气急败坏地道:
“愣着干嘛,快点躺好,我来。”
“啊……哦。”
许守靖恍然回神,连忙按照楚姨的话去做,心脏‘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楚淑菀咬着浴血红唇,杏眼迷离,羞涩地快想要找个洞钻进去了。
犹豫了片刻,以鸭子坐的姿势,骑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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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启程
经过了小半年的洗礼,大璃朝堂几乎换了个样子,除了一些皇室宗亲,甚至连位高权重的左右丞相,都‘自愿’告老还乡,让位于更有能力的臣子。
如果仅仅是这样,这些大臣还不至于如此繁忙,怎么说也都是通过科举选拔出来的人中龙凤。
关键点在于……这些从全国各地赴京赶考,期望谋得一官半职的有志之士,在好不容易带上了乌纱帽后,突然接到了这样一个消息——
仇璇玑禅位了,对象还是刚满十四周岁的赵王。
行吧,换个皇帝无非就是换个主子,也没啥大不了的。
可问题是……跟自己一同上朝的同事,怎么全是新人?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那也要会才行啊,最起码待告诉他们该怎么操作吧。
仇伤云一开始还打算活用自己苦读来的知识,当一个善于纳谏却又不是威严的帝王,毕竟她还是新手上路,一开始就胡乱操作,说不定就玩脱了。
可后来她就发现了,下面那些朝臣比自己还懵,全程只知道汇报情况,末了来一句“圣上您怎么看?”
别说上谏了,就等着她来下达指令。
就算偶尔有几个有个人主见的新官,但也因为都是初登朝堂,瞻前顾后不敢随意发言。
好家伙,都开始摆了。
仇氏宗亲有心想要在一旁协助,可又顾忌仇璇玑人还在紫陌未走。
回想到仇继跟仇命的的下场……万一仇璇玑误会他们是想要篡位……
算了算了,小皇帝自求多福吧。
直到仇伤云第三次上朝的时候,仇璇玑恰巧回皇宫收拾衣服,顺带着去瞅了一眼。
发觉整个朝堂死气沉沉,仇璇玑心底有些恼怒,她花了大半年时间教仇伤云该怎么运作,你就学了个这?
等到那天下朝,仇璇玑二话不说提着仇伤云的领子走进了书房,自己翘着腿往椅子上一坐,冷着脸让仇伤云趴在书案前拟圣旨。
仇伤云从来都不敢反抗仇璇玑,一脸委屈的提着笔,按照仇璇玑的话写了一篇很具有大璃女帝风格的圣旨。
第二天,正忙着回家种地的老官员们一脸懵逼的被召回了京城,宦官二话不说就让他们跪了下去,张口就是:
“奉天承运……”
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不过诸位罪臣多少也是混了那么久的朝廷,还是明白了其中深意:
你们这些罪臣简直太过分了,有错在先就算了,那些罪无可赦的该斩首的也斩过了,剩下的给你们留了一条命,是看在往日的情分。
但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让你们告老还乡,你们把官袍一脱,就什么都不管了?
皇姐都大赦你们的死罪了,你们是不是应该心怀感恩,好好善后一下?
……比如好好调教一下接替你们位子的新官。
“……”众人。
他们听出来了,这肯定不是仇伤云写出来的圣旨,那位新帝绝对没有这么霸道。
他们还听出来了,这道圣旨摆明了是在说:
你们先别走,等剩余价值榨干了再走。放心,绝对是打白工,一文钱不给的那种。
可惜,即便心中万般不愿,他们也不敢违抗旨意,老老实实以‘导师’的身份重归朝堂,把心中的不满宣泄在了新官身上,比教自己的弟子都要严厉。
一来一去,又折腾了不少时间,老臣子终于如愿以偿的离开了紫陌这个是非之地。新臣子也在老臣子的辛勤调教下,焕发了第二春。
自此,大璃的朝堂终于步入了正轨。
——
天刚破晓,东方泛白。
大璃刚刚跨入溽暑,即便是相对靠北的紫陌城,也难免多了一丝燥热。
上完早朝走出皇宫的官员,身着厚重的官袍,汗水几乎浸湿了他们的脊背,几乎人人脸上都带着匆忙的神情。
没办法,实在是太忙了。
朱雀街上的行人如潮,华贵的马车疾驰而过,他们只是略微瞥了一眼便不再在意。
对于老百姓来说,只要吃饱穿暖,上面的人员变动,对他们影响真不大。
朱雀街中段,平缓的水流上停泊着几艘小木船,拱桥上路人擦肩而过。
扛着草靶子的糖葫芦小贩一边吆喝着,路过布商的摊子时,向其夫人递过去了一串,偏头与布商相视一笑,继续吆喝着“卖糖葫芦”,泯没在人海。
“摊主,来十串烤鱿鱼。”
“好嘞,客官您稍等。”
醉仙楼的正对面,在一个陈旧的推车后。
带着头巾的汉子接着文钱,随手往篓子里一扔,用布巾擦了擦手汗,动作熟练地烤制起了鱿鱼。
金黄色的油汁顺着鱿鱼触须滴落,木签子上的焦黑散发出一股果木香味,韧性十足的鱿鱼肉伴随着摊主举起一阵晃动,可谓是弹性十足。
“客官,您的鱿鱼……啊!”
鱿鱼摊主将烤好的鱿鱼往前一递,另一只手正打算清理锅炉,刚抬起头,就看到了一名俊朗的公子,微是一愣。
少年腰间配着一柄银光发亮的长刀,身着一袭镶着金边的黑袍,身材高挑,紧系的腰带中央嵌着一颗白玉;墨黑的长发高高地竖起,脸庞俊俏似仙,让人始终无法忘怀的,便是那双好似一汪清泉般勾魂摄魄的桃花眸,绝代风华。
“哎呦,原来是公子你啊,都快有半年没见过你了。”鱿鱼摊主缓过神后,将手中的鱿鱼串递了过去。
许守靖今天才刚从沉睡中苏醒,那么长时间没动过身体,一早上又跟楚姨做了运动,脚步难免有些虚浮。
听到鱿鱼摊主的话,许守靖伸手接下鱿鱼串塞进琼玉阁,摇了摇头,苦笑道:
“受了点伤,这段时间一直在家养伤。”
“原来如此。”鱿鱼摊主见许守靖不想说,也不好意思深究,摸着后脑打着哈哈:“那现在看来,公子的伤已经养好了?”
“算是吧。”
许守靖想了下,又问道:
“摊主,其实我近几天会去天南洲,下次回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看在咱俩的交情上,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你那烤鱿鱼的方子,能不能给我一份?”
毕竟如果没有这玩意,以后要怎么收买南宫潇潇都是个迷。
鱿鱼摊主闻言微是一愣,连忙摆手:
“害,公子说的哪里话,您对老汉有救命之恩,自当没有问题。”
“那就多谢了。”
许守靖收下了鱿鱼摊主手写的材料清单,一边看着,走到了醉仙楼前,但却并没有像以往一样直接走进去,而是在门口等了起来。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一名身穿墨绿长裙的女子提着酒壶走了出来,站在门口环视了一圈,在看到屹立在太阳下的黑色影子后,连忙小跑着赶了过去。
“公子,你的酒打好了。”染曦柔柔弱弱地将赤红酒壶往前一递。
许守靖伸手接下,连同那张清单一起塞进了琼玉阁,微笑道:
“辛苦了。”
染曦想说一句“这都是染曦应该做的”,刚抬起头,话到嘴边却顿住了,剪水双瞳微是一怔。
许守靖俊俏的侧脸近在咫尺,清爽的鼻息几乎扑打在了额前,从未有过这般近距离接触的染曦,顿时有些遭不住,连忙低下了头,小手对着脸颊扇风,想要给发烫的肌肤降温。
“?”
看着染曦突然脸红,许守靖眼神略显莫名,他觉得自己也没干什么啊,怎么搞得好像自己在大街上随便调戏良家妇女一样……
“公……公子,东西都已经买齐了吗?我们要不要回去?”染曦支支吾吾地说道。
吃的、喝的、睡的、玩的……确实都买齐了,许守靖犹豫了下,扭头看向了断龙山脉的方向,低声道:
“再去一个地方。”
——
紫陌城有四道大门,其中朱雀门距离断龙山脉最近,旁边就是贯穿了整个京城的临江。
许守靖第一次来京城时,也是在这里背着赵扶摇跟荆铭碰头。
骄阳似火,柳树的枝条在河畔微风的吹拂下,好似女人柔顺的长发。
几只白羽仙禽蹲在浅滩中觅食,狭长的鸟喙伸进河流探了又探,不时还能听到“咕咕叽!”“咕叽叽!”的奇异啼鸣。
可惜,这个季节的白尾灵鱼根本就没有成长起来,这些干劲十足的仙禽注定要铩羽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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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守靖在染曦的搀扶下走出了朱雀门,视线顺着羊肠小径一路向上,等到瞳孔中完全倒映出断龙山脉的全貌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断龙山脉命名于‘弑龙人’的传说,除此之外,也与它本身好似神龙躯体的分布有关。
距离紫陌城最近的峰首高耸入云,连绵千里的山脉蜿蜒曲折。
除了中间断开的深渊峡谷‘陨龙渊’外,其外形就犹如一条真正的神龙。
然而,此时的断龙山脉却完全变了样子。
最高的峰首中间裂开了一道直达深渊之底的裂缝,山头朝着两边斜去,一眼望去就像是被刀刃劈开了一般,切口平整无一丝凸起。
这还不算完,顺着拿到裂缝往后,断龙山脉有多长,这道裂缝就有多远,即便相隔甚远,也能透过那道缝隙看到山脉另一头的蓝天白云。
“这是……我干的?”许守靖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谷
原先还觉得那一刀把自己砍没了半年挺亏的……对不起,是我格局小了。
这种规模……我还活着真是个奇迹。
染曦挽着许守靖的手臂,听了他的话,幽幽地说道:
“公子,你都不知道你那一刀造成了多大的轰动。当时染曦还在厨房帮容月小姐调饺子馅,窗外忽然变得很亮,染曦都以为是不是记错了时间,已经到白天了。
等到染曦去外面查看的时候,才发现有一道月牙形状的白光在空中发亮,整片天空好像被割开了一个口子一样,地动山摇比地龙翻身还可怕……之后没过多久,楚门主就抱着浑身是血的公子回来了。”
“这样啊……”
许守靖有些发愣,早上楚姨没有跟自己说那么多,他挥完那一刀之后马上就晕过去了,还真不知道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在找赵扶摇转换灵力的那一晚,她曾经不厌其烦的叮嘱:‘极夜’对你来说还太早,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轻易使用。
一开始许守靖还没太在意,现在看到了当时的‘余晖’,才深刻地体会到摇摇的话有多么的正确。
这一次算是运气好,下一次说不定人就直接砍没了。
最后再看了那个变成两半的山脉,许守靖叹了口气,转身说道:
“回去吧。”
——
龙玉门驻京府邸的前堂中,桌子上的佳肴冒着热气,但却没一个人动筷。
气氛十分压抑,似乎只要一个火药引子,便能彻底引爆。
仇璇玑身着妃红纱裙,坐在圆桌的右侧,单手托腮,纯欲到顶点的脸蛋儿没有丝毫感情波动,对师妹刚起床后就开始的针锋相对视若无睹。
值得一提的是,她左边空出来的椅子,按照凡俗规矩,恰好是“当家男主人”的上位。
楚淑菀叉腰站在一旁,墨绿长裙十分修身,勾勒出了宏伟的身段儿,墨发高高竖起盘成了一个妇人簪。
或许是初得滋润的缘故,本就熟美的脸蛋儿更为妩媚动人,一蹙一颦脱去了往常的蛮横,简简单单一个撩发的动作,便能轻易勾起男人心中的火苗。
不久之前,楚淑菀拖着快要散架的娇躯从床上爬起的时候,已经快是午时了。
楚淑菀没有学过水法,又没有一起床洗澡的习惯,虽然简单洗漱了一番,也用布巾抹掉了身上的汗水。
但毕竟运动了那么久,身上的那股生松露的味道显然不是那么好去除的。
楚淑菀完全没有意识到由内而外散发的旖旎气味,堂而皇之的就走进了前厅。
迎面而来的仇璇玑挺了下琼鼻,一脸淡然地说道:
“你跟靖儿圆房了?”
“……”
楚淑菀有些发懵,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到仇璇玑理所应当地坐在了‘大妇’的位置,并朝着自己身旁拍了拍,示意她过去坐着。
见状,楚淑菀顿时就恼了。
什么意思?
说好的敬茶呢?
之前还一脸歉意地向老娘道歉,现在开始玩起来‘先来后到’了?
就算真的要论先来后到,那也应该是我先来的啊?要不是我,你能有份?
想到这儿,楚淑菀心中更是不忿,久违地跟师姐吵起了架。
当然,是单方面的吵架。
这也导致,后来才走进前厅的姜容月跟南宫潇潇,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儿着小脸,瑟瑟发抖地坐在一旁,不敢出声打断,生怕引火烧身到自己身上。
唯有最后一个入门的赵扶摇,对两人的暗中较劲视若无睹,无声无息的坐在了对面,好像只有她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一般。
就在厅内的气氛越发压抑的时刻,门外传来了一匆快的脚步:
哒哒哒——
“楚姨,东西都买好了,我们走吧。”
许守靖身后跟着染曦,一脚跨过了门槛儿……
唰——
五道视线同时锁在了他的身上,许守靖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瞥了一眼凶巴巴的楚姨,又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仇璇玑,喉结蠕动了下:
“那个,你们继续,我想起来还有点东西没买……”
“回来!!”
……
……
入夜。
圆月当空,星辰藏匿在云霄之间,夜风吹动了柳条,地上的影子伴随着“沙沙”声随之摇曳。
龙玉门上上下下灯火通明,大多数弟子都在自己的小楼中调息打坐,有少数弟子白玉广场上切磋斗法。
秦磐看着荆铭一边挥着手,跑去跟孟轶打牌低头看了眼他交给自己的信件,不明所以地蹙了下眉。
可等他拆开信封,摊开一瞧,瞳孔猛地一缩,连忙御剑朝着龙菩树的方向飞去。
嗖——
白玉广场上的众弟子,只看到了一道银光飞过,眼神略显惊异:
“秦师兄这是怎么了?”
“谁知道呢……可能,又要破镜了?”
——
山林幽静,绿茵开道。
狭长的阶梯仅能允许一个人通过,这是前往龙玉门唯一仙树——龙菩树的山路小道。
它的长度丝毫不亚于龙玉门入门选拔的那条白玉石阶,可谓是上去容易下来难。
基本上所有龙玉门的弟子,要么就不去,真要去也是等到沧海境,直接御剑飞过去,谁也不愿意跟个傻子一样去爬这条长梯。
这么多年来,唯有两个人会选择徒步攀登的方式,达到龙菩树的平台。
一个是曾经没有修为但却立志成仙的许守靖,一个是早已斟破重霄却在那之后寸步难行的逵道。
逵道身着朴素的霓裳,迈着沉重的步子,一阶一阶的往上走着,手里还拿着拆封好的信件。
这是秦磐刚刚交给他的信件,只说是‘楚门主写的’,问他是什么内容,秦磐却左顾言它支支吾吾,说“您去了龙菩树就明白了”。
龙菩树,世间罕见的仙树。
其叶子可谓是灵力最佳的滋养物,用于炼丹,能够在吞下后迅速止住伤势,恢复灵力。
因为会散发出像是‘龙涎香’一样的味道,所以命名为‘龙涎叶’。
到了逵道这个境界,龙涎叶能起到的作用已经十分甚微,但它所散发的香味,依旧起到平心静气的作用。
正因如此,逵道才有事儿没事儿都待在那里。
踏踏踏——
阶梯的尽头出现在了视线当中,逵道信件也读了一半。
“那臭小子终于醒了,嘶……那一刀的威力,远超重霄,他究竟是从哪儿学来的?”
“璇玑禅位了,是不是要跟着淑菀一起回来继续修行呢?”
老逵喃喃自语着,嘴角始终带着一抹和蔼的笑意,心结已散,徒弟归来,似乎没有比这更完美的结局了。
许守靖那小子也打算出门历练,看来龙玉门的壮大指日可待了。
“……嗯?”
老逵脸上的笑容一僵,伴随着前脚踏上了最后一级台阶,他的视线停留在了信件某一行字上:
‘还有,师尊啊,徒儿发现自己确实比不上仇师姐,所以打算外出历练,门主之位就还给您了。容月跟靖儿和我在一起,不必担心。
另外,外出历练有很多意外情况发生,临走前,靖儿去取了一点龙涎叶,望师尊谅解。’
一阵冷风吹来,老逵没有嗅到熟悉的熏香,抬头一看——
巨大的苍天古树屹立在夜空下,原本茂密的枝叶哪里都找不到了,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树干,在夜风中瑟瑟发抖。
“……”老逵。
……一点?
(本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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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过渡一下,好水啊……不过卷末了,也不能不交代。
第二卷总结以及下一卷预告和请假
这一卷预计要写25w字,现在写了将近30w字……
上一卷是因为删剧情少写了,这一卷写多……是因为前面写摇摇花了太多笔墨《喧宾夺主》。
不过总的来说,这一卷我比上一卷要满意太多了。
除了仇伤云,其他的一切都是按照我最初的大纲在走,有一些细微的改变也不是我听读者改的,而是自己观看前后逻辑不断修正。
从效果上来说,我能感觉到读者喜欢第二卷,我自己写起第二卷来也很舒畅。
好了,以后就这样写,总结结束——咳咳。
既然是总结,那就从两个方面来分析。
首先是好的方面:
1.主线特别明显。
从提出‘妖化’这个线索之后,就一刻没有偏离过主线,包括所有的日常,都跟主线是贴合的,这是我相当满意的一点,继写了日常,也不会显得毫无进展。
2.主题我有好好地表达出来了。
这一卷的主题是‘道与执念’,但还可以再扩大一点说,是‘选择’。
我放出过很多对比,在同一件事情上,仇璇玑与楚淑菀的选择不同,逵道与许守靖的选择也不同,许守靖跟九霄的选择也不同,甚至弑龙人跟南宫潇潇、赵扶摇与弑龙人,也包括一些日常的琐碎中,荆铭与孟轶,秦磐与荆铭……等等等。
他们的选择,我从来都没有点出来说,谁是对的谁是错的。
我全程刻画都是以一个不同的角度,暧昧的角度,无所谓选择的对错,只是看人。
这里又引出了对‘道’的讨论,只要你的选择顺应了本心,那就是你的道。
仇璇玑一开始没有顺应本心,她的选择在所有人看来都是对的,为了家人成为皇帝,造福了百姓,却毁了自己的道。
同一种情况下,楚淑菀就能毫不在意,他人的言语对她没有任何影响,她就是她,她是楚姨,她是楚淑菀,她不会做任何违心的事情(害羞傲娇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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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虽然主题跟核心思想都体现出来了,但却不是很明显,可能因为我笔力不足吧,这点只能以后继续学习进步。
然后再说一下坏的方面:
1.要说这一卷最大的遗憾,其实还是仇伤云的刻画不够,前面我说过,我有点PTSD了,不敢刻画,等到我放下心结,有能力去写的时候,已经快结束了,我对不起她……只能带着她的意志,写好下面的剧情。
2.节奏没有掌握好。
怎么说呢,有一段时间,开车跟主线,还有日常之间的额节奏有些乱,可能有的读者会觉得“上一秒还在主线,下一秒就修罗场了。”或者“上一秒还在日常,怎么突然就主线了?”
前半段节奏确实没掌控后,后半段章节的节奏就有了明显的进步,应该能看出来。
但这里,就要说一说后半段一个最大的问题。
3.行文退步严重(捂脸)
尤其是最近几章,不知道是不是我现实中事情太多的缘故,还是太赶了,行文很不流畅,看倒是还能看,但我自己怎么看都不满意。
这种感觉就很怪……以前只有状态不好的时候才会这样,这几天一直就码不出来字,行文很卡,语段也不通顺。
我在想办法调整一下状态吧,谁知道行文要怎么恢复状态(疯狂挠头)
——————
预告。
下一卷的舞台在天南洲,比起这一卷篇幅相对要短一些,是苏浣清的主场,师父也要出场了,师父的人设相当有挑战性,老实说不知道我能不能掌握好,慢慢来吧。
我是雨落,我们明天或者后天见。(因为月末我要请假一天把最后那点大纲写完)
第一章 浮舟海上
天南洲,与玉凉洲相隔十五万多公里,横跨九洲最为广阔的大洋,学艺不精的修士,很容易在半途中用光了灵力,最后葬身在海中妖兽的巨口之中。
也许是距离过于遥远,相对于玉凉洲来说,天南洲的俗世王朝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
并非说俗世王朝成了摆设,主要是他们的作用完全比不上地区的一些宗门,就连最基本的秩序,有很大一部分都是由各个宗门的修士在维护。
为什么同样是人口大洲,差别会这么大?
其实,这跟两洲的构成离不开关系。
玉凉洲虽然也在推广修仙,但多数修仙的资源,还是被掌握在上层皇权的手中,一般的老百姓很难接触到正统的修仙。
南楚自不用说,就连大璃在建国以来,开国元勋的五道门,一直在垄断修仙渠道,这也导致即便是真有人对仙道心生渴望,也常常入道无门。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有人跋山涉水寻找到偏僻的小道宗……也常常会因为家中琐事,耽误了自己最佳修炼年龄,被仙道宗门拒之门外。
这是多年来政权构成导致的结果,即便仇璇玑有心想要改变,也只能从细微处一点点入手。
从这点来看,天南洲就不同了。
虽然修士的质量参差不及,但确实实打实的全民修仙。
导致王朝失去存在感的最大原因,就是因为在维持秩序这件事情上,各个地区的宗门要比王朝有用的多。
在天南洲,你甚至可以看到刚满五周岁的孩童,在父母的陪同下参加各个宗门的招生测试。
各个城镇之中,名为‘途仙阁’成熟的公会体制,也造福了一方百姓,促进了不同宗门之间弟子良好的交流。
某种意义上,许守靖选择来天南洲历练自己,还真没选错。
别的不知道,要说修仙氛围最为浓郁的大洲,除了天南洲还真没几个排的上号。
当然,关于天南洲的消息,许守靖基本都是道听途说,根本没有亲眼见过。
就算要见,也是几天后的事情了……
……
……
蔚蓝的海水倒映着白云,游荡的鱼群被疾驰而过的巨大黑影冲散,朵朵浪花翻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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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阳似火,飞渡浮舟滑行在云海之间,甲板上的一对男女站在边缘,望着无边无际的地平线,感慨连连。
南宫潇潇身着一袭清凉的夏裙,挺翘的臀儿压在甲板边缘的平台上,靛蓝色的裙摆对折出了一道明显的褶皱,洁白匀称的小腿悬在外面,来回晃动,手中拿着一根木签子,眼神有些不满。
“这味道不对劲,也不是难吃吧……就是很怪。你确定是从那个老板那里买来的?为什么会那么硬?以前明明很软弹的,还有很多汁水……咬一口爆的我满嘴都是那种。”
“……”
许守靖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没敢告诉南宫潇潇其实她手中的那几串是自己烤的。
就很奇怪……明明配方与火候,全都与那个鱿鱼摊主清单上写的一般无二,但做出来偏偏就成了两个样子。
那些食材又不是多么名贵的东西,他前世又不是没做过,为什么会这样?
就好像……那些食材在排斥自己,或者说,在排斥‘对它们做出改变’。
这种事情有一次就算了,接二连三地出现,难免会让人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
我是被下咒了?
谁闲着没事儿下做不了饭的咒?
许守靖想不出原因,只能回头再问问赵扶摇。
八成又是这破体质的问题。
许守靖收回了思绪,看到旁边小乘黄正在恶狠狠地撕咬鱿鱼,一副‘本黄跟它不共戴天’的架势,连忙干咳了声:
“话说回来,你现在吃这东西没关系了?容月姐那边你解释过了?”
南宫潇潇撕咬的动作一僵,停顿了几息,小虎牙从‘筋道’的鱿鱼身上离开,上面留下了一排显眼的牙印。
她收回悬在外面的两条小腿,抱膝坐在平台上,闷闷地说道:
“都半年了,你姐又不是傻子,能看不出来吗?我总不能为了装有身孕,还真让你把肚子弄大吧。”
那就不是装怀孕了……许守靖看了她一眼,有些无语:“那容月姐是什么反应?”
“没什么反应。”南宫潇潇闷声道。
许守靖纳闷了:“没反应?那不挺好吗?你在这郁闷什么呢?”
“就是没反应我才郁闷。”南宫潇潇长叹了一口气,一脸忧虑:“你说,容月姐之前对我那么好,是不是都是假的?我还以为她知道我没有身孕后会很惊讶,或者干脆骂我一顿……结果什么都没有。”
南宫潇潇抬头看着许守靖,眼神躲闪:
“她这样我反而更害怕了。”
“……”许守靖。
你个几千岁的大龄剩女,在这纠结这玩意儿?
哒哒哒——
后方传出了鞋子轻敲甲板的脚步声。
许守靖中断了跟南宫潇潇的对话,刚一转头,就发现姜容月不知何时站到了他的背后,满脸温婉笑容。
姜容月换上了一件雪青色的裙装,两只白皙的小手叠在腰间,端庄贤淑的气质一览无遗。
许守靖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到了‘扑腾’一声,坐在平台上的南宫潇潇一个翻身跳了下来,两手扒住他的肩膀藏在身后,一副‘暗中观察’的模样。
“——”许守靖偏头瞅了潇潇一眼,懒得搭理她。
姜容月歪了歪脑袋,发觉到南宫潇潇在躲着自己,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柔声道:
“潇潇,你刚才是在说我的事情吗?”
“没!没有!”南宫潇潇急忙反驳。
“可是,我刚刚明明听到……”
“你听错了!”
“……哦。”
姜容月有些不明所以,只能把视线投向许守靖,希望他给自己一个回答。
“额……”
许守靖略微思索了片刻,一边观察着姜容月的表情,轻笑道:
“容月姐,我之前跟你说了,我没对潇潇做什么。你看,我没骗你吧。”
话刚说出口,许守靖明显感觉到背后的衣服被猛地揪起,揪起衣服的人浑身一僵。
姜容月微是一愣,恍惚了一阵子,像是才想起来有这件事,俏丽的脸蛋儿摆出了一个歉意的表情:
“那时候是我错怪你了,小靖。姐姐就知道你不会始乱终弃,潇潇也真是,居然开这种玩笑……”
南宫潇潇微微颤抖的身子停了下来,垫着脚尖从许守靖的肩头探出小脸,眼神满是疑惑。
就这?
怎么感觉好像真的不怎么生气……
南宫潇潇偏过头,刚好看到了许守靖朝她投来的无奈眼神,没忍住传音道:
‘你姐怎么回事?我还以为她是默默地在生气,谁知道真没生气……’
许守靖看了眼笑容拂面的容月姐,又看了眼把问号写在脸上的南宫潇潇。犹豫了下,心中想道: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怎么?’
‘她只是在你那一通操作后,跟我闹别扭罢了,压根就没生气过。我太了解她了,估计全程都是在想——小靖强迫了人家姑娘还不愿意负责。
现在容月姐知道我没做过那种道德败坏的事情,她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生气?’
‘……’
许守靖看着南宫潇潇视线从惊愕变为涣散,最后竟然有些怀疑人生,默默转过了头。
“不过,小靖。师父就算了,连师叔你也下手,作为姐姐,实在不能支持你这种行为。”姜容月忽然叉起了腰,一脸严肃,就跟长辈在训斥晚辈一样。
许守靖表情一僵,连忙笑着揽住了姜容月的肩膀:
“容月姐,你听我解释……”
姜容月打开了肩膀上的那只大手,没好气地说道:
“小靖,你不要嫌我啰嗦,姐姐还是要告诉你一句,现在这么多女孩子在你身边,你也该知足了,天天在外边沾花惹草,你就不怕姐姐伤心吗?”
话到途中,姜容月心中蓦地涌出一抹酸涩,抿着薄唇,神情满是幽怨。
许守靖最受不了自家姐姐这副样子,揉了揉太阳穴,伸手搂住了姜容月的腰肢,轻声道:
“容月姐,你看我像是那种人吗?”
姜容月仰首看了眼他的侧颜,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旁边南宫潇潇摘除了包袱,明显轻松了许多,见状也附和道:
“本姑娘就没见过比你更好色的人,物种不同都不放过。”
“……”
许守靖瞪了她一眼,垂首在姜容月的发丝间,耳语道:
“容月姐,那我保证以后不会沾花惹草了行不?”
嗯……尽量。
姜容月没有回话,呼吸却明显粗重了几分。
许守靖感觉出了其中差异,嘴角一阵抽搐。
容月姐这是在……闻我的味道?
过了好一阵子,南宫潇潇都开始打哈欠了,许守靖感觉脖子痒得不行,没忍住出声道:
“容月姐?好了吗?”
“还没……啊!没事,嗯,我相信你,小靖。”
声线颤抖,断断续续,抬起头来,姜容月白皙的俏脸染上了一层异样的潮红,还当着许守靖的面夹了下雪青色夏裙下的美腿。
许守靖眼神无奈,差点忘了容月姐还有这个属性了。
“那……小靖,快到午时了,我先去做饭,你跟潇潇继续聊吧。”姜容月偷瞧了一眼弟弟好看的侧脸,小手对着发烫的脸颊扇风,快步离去。
等到甲板上再次只剩下两人,南宫潇潇抱臂托着饱满的衣襟,淡淡地哼了一声:
“你姐姐对你这么好,你要是还去外面带女人回来,我感觉她真的会黑化。”
许守靖下意识地打了个寒蝉,偏头看着南宫潇潇,颇为意外地说道:
“黑化……你该不会是说病娇吧?喂,你第一次跟我见面扮成容月姐的时候,究竟是你自己的兴趣装作是病娇,还是真的有这种可能?”
南宫潇潇站在阳光下大大地伸了个懒腰,衣襟的波涛汹涌晃了许守靖的双眼,她嘴角勾起了一个坏笑,偏过头来:
“你猜咯?”
话落,背着手离去,嘴里还哼着“烤鱿鱼~烤鱿鱼~”,过了片刻,船舱中响起了两兽相争的动静:
“喵~喵呜~”
“你个死肥猫!又偷吃我的烤鱿鱼!本姑娘今天非要扒光你的毛!”
“喵喵喵!”
“喵什么喵!会不会说人话啊?!”
“喵……?”
“——”许守靖站在原地,单手扶额了一阵子,抬头望天。
来点正常人吧……
——
距离许守靖的飞渡浮舟不到十里。
平静的海面掀起了层层波涛,湛蓝的天空与骄阳被宛如浓烟一般的黑云笼罩。
一艘十五丈余的浮舟,在半空中晃荡了一阵,忽然像是失去了推动力一般,笔直地坠向海面。
嘭——
水花溅起几丈高,浮舟发出了一声轰响,尽管还不平稳,但总归还是被海面托住了。
但位于浮舟上的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几十个穿着白袍的儒生浑身被浪花浸湿,狼狈的趴到在地,就没能缓过来劲儿。
唯一还保持衣袍干净的,就只剩下单膝跪地在船首的灰袍公子。
他是天南洲陨生阁的首席大师兄,此番出海是带着宗门师弟外出任务。
这才刚要返航,他打坐调息了一阵子,没想到宗门师弟为了避开雷霆,居然下降到了海面之上。
无论是任何宗门,只要是关于海上知识,一定会万般叮嘱“千万不要在某些海域降低飞行高度”。
整个九洲有六成都是海洋面积,妖魔凶兽的数量远超陆上。
其中不乏有从远古时期就苟着,刚好逃掉了妖劫存活下来大妖。
它们大多数不会主动袭击人族,只要人族老老实实在云层以上的范围老老实实的路过,两者互不干扰,基本上都无事发生。
可你一旦在那些凶兽频出的海域降低高度,尤其是进入到它们自认的‘领地’范围,那些凶兽就会向侵犯领土的人族发起攻击。
有些凶手在扩大领地时,也会侵占到人族的利益,这时,‘途仙阁’会贴出告示,悬赏任务,一些宗门也会派出弟子,前去讨伐凶兽。
除此以外一般是不会有人去闲着没事儿找凶兽麻烦的,吃力不讨好,修为不当还容易把自己给打的身死道消。
跟凶兽相比,乌云中的雷霆就跟过家家一样,完全没有避开的必要,又不是雷劫。
左零轩怎么都没想到,他不过是坐下调个息的功夫,那些自诩不凡的师弟居然能搞出来这种事情。
“你们不要命了?”
那些只敢装门面的弟子早就被吓破了胆,被师兄冷着脸指责,立刻开始甩锅:
“都……都怪他,是他非说有雷霆不好过,只是稍微降低飞一段距离,不会有事的……”
被出卖的弟子顿时恼了:“说得好像你没同意一样!你不也是觉得在乌云里面飞得太慢吗?!”
“我只是想想,谁知道你真这么干了!”
“只会马后炮是吧?!你他娘……”
左零轩额头狂跳井字筋,冷声道:
“别吵了!有空吵架,还不如想象怎么对付凶兽。长老是怎么教你们的?一旦侵入凶兽领地,它们在死之前,天涯海角都会追着入侵者不放。”
“啊……师兄,你一定要救救我们,我们怎么可能打得过凶兽……”
左零轩冷笑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话,脚底下的浮舟忽然被浪潮掀起。
轰——
海水如雨幕般洒落,左零轩稳住船体,眯上的眼睛缓缓睁开,映入眼眶的是没有边际的黑暗。
说是黑暗有些不对,应该是所有的视线都被某样东西给遮住了。
“吼——”
仿佛能把人鼓膜撕碎的怒吼响起,宛如一个岛屿般巨龟张开了深渊巨口。
那一艘浮舟,在巨龟的面前,就像是一片散落在海面的叶子,孱弱无力。
“不要……别过来!”
“御剑……快御剑走!”
“飞不到的!我们的修为太低,根本没办法支撑我们飞到天南洲……”
左零轩瞥了眼乱了阵脚的师弟,没有搭理他们。右手抽出腰间长剑迈步向前,看着眼前的巨龟,脸上镇定依旧,心中却在苦笑。
这我能赢吗?
——咔嚓
突然,一道仿佛能把灵力都冻住的极寒袭来。
摇晃的船体停歇,整个海面被冰层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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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做饭,设定问题,以后会解决,别问了。
还有海上御剑,上一个解释好多人不喜欢,那就干脆吃书换一个解释。
对了,明天请个假,一是去医院有点事,二是抽时间把剩下那点大纲给写了。
PS:我给配角起这个名字,不会被喷吧(捂脸)……我的读者里面有人看恰鸡的比赛吗,飘柔的粉丝不会打我吧|??ω?`)
第二章 道姑剑仙
乌云密布,雷莽窜动。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汪洋,随着一声撕裂的震吼,掀起了滔天巨浪。
岛屿般广阔的巨龟,张开了深渊巨口,海水从它的口中倒灌而出;在巨龟面前,足以乘坐几十个人的飞渡浮舟,也不过是一片孤叶,随时会被巨浪掀翻。
左零轩好不容易在晃荡中稳住了身形,迈步到船首,干净利落地拔出了腰间长剑。
甲板上乱了阵脚的弟子见状,恍然回神,皆是拔剑屹立在船沿。
这没办法,师兄都表态了,他们总不能啥也不干吧……
看到师门弟子总算是镇定了下来,左零轩长舒了一口气,心头却没敢放下警惕。
这只凶龟少说也有几千年的修为了,如果只看正面战力……那他们可以躺平等死了。
外出历练本就是让体会修行路的凶险,当然不可能跟那些隐世大家族一样,还给配备一个护道人。
总共十八个人,除了他这个领队的是沧海境雨清期,其余全都是刚入门不久的化水境弟子。
就这点修为,对于几千年的妖王来说,连塞牙缝都不够。
这也就引出了另一个新的问题——您看我们肉这么少,要不别吃了?
左零轩当然知道不会有这么好的事情,都已经闯进别人家里了,谁还没个脾气?
他们现在是想跑跑不了,想打……其实根本没人想打。
滋滋滋——
飓风涌动如潮,巨龟那黑洞一般的亀头张开了黑漆漆的洞穴,将周围的风浪尽数吸入其中。
隐隐约约,能够看到一个小光点在深渊巨口中汇聚,眨眼间凝聚成半张嘴大小的球体。
这是要放光束炮啊……
甲板上持剑弟子两腿发软,即便修为再低,作为修士对于危险的本能恐惧,让他们下意识的想要逃离。
“师……师兄,我们怎么办!”其中一名弟子哆哆嗦嗦地说道。
怎么办……我也想知道该怎么办啊!
左零轩心中疯狂呐喊,就差骂人了,脸上却镇静如水,抬手道:
“别慌,快列阵,剑朝九,灵向五,行走圆。”
“哦哦!快摆阵!”
反应过来的弟子连忙跑动了起来,不多时,便围成了一个扭曲的椭圆,手中的银剑朝天一指,黄色的灵力在半空中盘旋。
左零轩站在剑阵之前,举剑指天,那团淡黄色的灵力随着剑之轨迹,化为了一块刻有‘陨’字的半透明巨盾。
这是‘陨生阁’最基本的防御阵法,原理构造十分简单,修为最高的作为阵眼,其余人将灵力注入到阵眼,层层叠加以此御敌。
别小看这几乎没什么复杂构成的阵法,有些时候,最简单的往往就是最容易奏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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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左零轩会拿出这一招,完全属于是没办法了……
巨龟口中的光球似乎已经到了临界点,只听得一声巨响,下一刻,将海面分成两半的光束便射向了左零轩面前的灵力盾牌。
轰——
海水蒸发的热气升上了半空,光束笔直地撞在了灵力盾牌上。
灵力盾牌上的光辉黯淡了几分,本就晃荡不定的船只在灵力光束的冲击下偏离了航道,后方不停输送灵力的弟子中,有几人受不了灵力被剥去的痛苦,猛地喷出一口血水,瘫倒在地。
左零轩紧咬着牙关,额前冒出了豆大的汗珠,聚在半空中的手止不住地颤抖,无血色的面容因为用力过度变得扭曲,但他一点都不敢放松片刻。
一旦松开了手,巨龟的光束顷刻间就能让他们从此消失在这片海域。
滋滋滋——
圆柱似的光波逐渐收束,最终化为了一道细不可查的丝线消散。
与此同时,只听得‘咔嚓’一声,半空中灰暗的灵力盾牌硬声破碎。
“哈呼……哈……”
左零轩喘着粗气,体内灵海中的灵力早已干涸,疲惫不堪的四肢在船首晃荡了几下,膝盖一弯跪在了地上。
连左零轩都是如此,其他水分极大的新人弟子就更不用说了。
当当啷啷——
身后响起了一阵混乱的金属撞击声。
左零轩偏头一看,刚刚维持剑阵的弟子,没有一个是站着的,全都瘫倒在地上喘着气,兵器散落得满甲板都是,还有几名学艺不精的弟子已经晕了过去。
“……”
八成八都是我在出力,你们就贡献了点灵力,可真是累死你们了啊!
左零轩有些无语,正打算开口训斥,一阵风浪袭来,身上的衣袍被吹的“呼呼”炸响。
只见巨凶龟深渊一般的巨口中,再次凝聚出了一粒熟悉的小光球。
“——”左零轩抬头望天,摊开手掌,摆烂不干了。
有什么比你耗尽了所有力气,结果对方只是放了个平A更让人绝望的呢?
光球随着飓风卷入均匀地扩充着,凶龟眯成一条线的眼睛缓缓开启,那跨越历史长流的兽瞳之中,似乎对眼前人族的挣扎完全不放在眼里。
有人闯入了领地?那就让他们从此消失。
这是每一个合格妖王的职责,就连山贼都会收过路费呢,它们妖王收点命怎么了?
当然,那些虽然住在深山老林,只有几十年的修为就敢自称妖王的小妖另当别论,它们不配。
消灭一些人族,对于它来说,不过是一个嘴炮而已。
就算一个不太够,那还可以再来一个。
凶龟汇聚完了飓风灵力,漆黑的兽瞳毫无慈悲,它正准备抬起亀头射出嘴炮——
咔嚓——
“嗯?”
闭眼等死的左零轩皱了下眉,他忽然感觉到身下刚才还在海浪中摇曳的船只停了下来。
并非是恢复了平稳航行,而是……凝固。
整个甲板,就如同在陆地上一般瓷实。
“嘶……”
刺骨的寒意袭来,左零轩感觉自己好像跟掉进了冰窟一样,冻得瑟瑟发抖。他忍不住睁开了眼睛,翻身爬了起来,在看清周围的景物后,眼神猛地一滞。
冰。全是冰。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海洋,被冰蓝色的冻层覆盖。
脚下浮舟之所以停了下来,便是因为原先托住船只的海水,如今已经冻在了船底。
这么大范围的结冰,首先就不可能是自然现象……更何况现在是夏季。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法术。
能冻住海面,这修为保底重霄以上啊……
左零轩眼神一凛,搞不好不用躺平了,有救了。
凶龟的躯体被冻住了大半,覆盖在冰层下的一只兽瞳圆瞪,上下转动不停。深渊巨口缓缓开合,冰层破碎,“咔嚓咔嚓”地往下掉,一团好似云彩般大的冷气喷泄而出。
“吼!吼吼!”凶龟一边挣脱着身上的冰层,古井不波的兽瞳充斥着愤怒,不停地朝天空中怒吼。
重重云雾之间,站着一个冷彻的女人,头上戴着一只古玉簪子,高挑曼妙的身材曲线被浅灰色的霓裳遮掩,非常保守,只能看到隐隐约约的柔润轮廓;清冷的眸子盯着冰层中的巨龟,白皙如玉的素手轻提一把冰蓝色光芒的银剑。
不食人间烟火的道姑剑仙……任何一个人,在看到她的瞬间,大概都会这么想。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凶龟在看到道姑剑仙的瞬间,古井不波的兽瞳愤怒依旧,被卡在冰层中的身体却猛然一僵。
那是一种对于无法战胜的对手,本能的恐惧。
咔嚓——
冰层再一次蔓延上了凶龟的龟壳,它挣扎着向后蠕动,与此同时,还不断示威般地朝道姑剑仙咆哮着。
道姑剑仙一言不发,对凶龟心虚的举动视而不见,提剑的素手横了过来,那柄古朴的银剑反射出一道白光,在极寒的侵袭下,天地都忍不住为之一凝。
“吼!吼吼吼!”凶龟终于慌了,它能感觉到,如果那柄剑挥动,自己已经会没有任何反抗之力的灰飞烟灭。
站在船头的左零轩松了口气,看向凶龟的眼神也有些怪异。
刚才凶龟对他们动手的时候,不就正如那名道姑剑仙对凶龟动手的情况一样吗?
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竟然相像到如此地步。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千万不要自以为是猎人,因为下一刻,你就可能会变成猎物。
不论怎么说,有这名道姑剑仙出手相救,他们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左零轩开始想办法把浮舟弄出来……不然等会儿怎么回去?
然而,他还是高兴的太早了。
半空中即将挥剑的道姑剑仙身形一僵,剑都已经挥到一半了,下面那只凶龟也躺平等死了,她却停了下来。
酝酿许久的气氛再次中断。
“……?”凶龟等了半天没等来死期,诧异地睁开了眼睛。
“噗——”
临空而立的道姑剑仙,忽然喷出了一口鲜血,清冷白皙的脸颊转眼间毫无血色,就像是大限将至的病人一般。
“——”左零轩瞪大了眼睛,整个人都僵住了。
什么情况?
哎哎……你别吐啊……你吐了,我们怎么活……
凶龟也是在原地懵了几秒,确信道姑剑仙不是装地之后,黑亮的兽瞳流露出一丝喜色,连忙张开巨口,开始凝聚光束炮。
道姑剑仙在空中晃荡了几下,身子一脱力朝着下方冰层坠去。
“吼吼吼!”
凶龟神色不变,不过是从固定靶变成移动靶罢了,打个提前量就行了,问题不大。
“轰”的一声,光束炮划过了长空。
“师兄,我们怎么办?”一名弟子捂着胸口缓缓上前,嘴角的血迹未干,满脸忧愁。
怎么办……我也想知道怎么办啊!
……这句话我是不是想过一次了?
眼看道姑剑仙就要撞上光束炮,左零轩站在原地干焦急,却根本无能为力。
别说现在灵力基本耗的一干二净,就算有灵力,拿什么救人家?
他还只是个沧海境哎!
左零轩叹息着摇了摇头,拍了拍屁股,打算躺地上等死。
嗖——
他刚躺子地上,脑袋枕着手掌,还没来得及闭眼,就看到一道黑光冲散了云霄,看方向似乎正是那名道姑剑仙的地方。
左零轩神色一怔,连忙翻身坐起,灵力涌向眼球,定睛一瞧。
远处的那道黑光冲散了层层风浪,留下了黑色的灵力轨迹。
毫无疑问是朝着坠落的道姑剑仙而去。
左零轩几乎可以肯定,这是一个人在御剑,但问题是……怎么会有这么快的人?
他连瞳术都用上了哎!居然只能看清御剑之人大概的轮廓。
“以这人的速度……说不定还真能赶得上。”左零轩喃喃地说道。
结果不出左零轩所料,在凶龟的光束炮要撞到道姑剑仙的前一刻,那道黑色灵力的拥有者接到了道姑剑仙,几乎与光束炮擦肩而过。
见状,左零轩松了口气,赞叹道:“从灵压上看,修为最多沧海境,但却拥有这等速度……看来一定是个剑修天才。”
如果依靠这个黑色灵力修士的速度,说不定还真能带着那个道姑剑仙飞出这片海域。
到时候凶龟如果去追他,那自己这边不就有希望逃了吗?
左零轩在心中盘算着,身旁的师弟却忽然瞪大了眼睛,颤抖着指向前方:
“师兄,不对劲。他……他怎么不停啊?”
“嗯?”
左零轩蹙了下眉,偏头看去——
‘轰’的一声,那道黑色的光芒笔直地撞上了凶龟的亀头。
“……”左零轩。
你嫌死得不够快是吧?
—————
早在还有几十里开外的时候,许守靖就从南宫潇潇的口中得知这地方有大事情发生。
许守靖御剑来看看情况,没想到刚好看到道姑剑仙坠落的那一幕。
他想都没想,便操纵着灵力提速,依靠南宫潇潇教给他的御剑术,乘风破防。
在外人的视线看来,就只是一道黑线划过。
许守靖自己都没想到,他第一次使用御剑术,就能达到这样的程度。
这种感觉像极了前世玩速降,沐浴着风享受速度与激情。
在这种夸张的二段加速下,尽管是擦着衣角,但许守靖还是从光束炮下救走了道姑剑仙。
怀中软香温玉,雅致的清香入鼻。
许守靖没心思享受这些旖旎,只想要赶紧掉头走。
傻子看了都知道,这大龟虽然跟断龙山脉那次遇到的虎妖一样都是妖王……但这俩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的。
“嗯?”许守靖控制着脚下的长剑横过来,调转剑头,却发现自己飞行的方向没有任何改变。
御剑不是这样掉头的吗?
可滑板都是这样转弯的啊!!
许守靖有些发愣,此刻他才反应过来,虽然踩着的感觉很类似,但这俩本质上根本不是同一个东西。
那御剑要怎么才能转弯……关键是水货乘黄也没教啊!
南宫潇潇表示,你会教别人怎么呼吸睡觉吗?
恍惚的一瞬间,许守靖沐浴着风浪,视野中那个巨大的亀头越来越大,现在再去研究怎么转弯显然不太现实。
他一咬牙关,转身把道姑剑仙护在怀中,用身体撞上了坚硬的亀头。
嘭——
冰雾碎屑四溅,凶龟的亀头冒出了一缕黑烟。
“咳咳……咳咳……”
许守靖伸手在鼻子前扇了扇,这亀头上到处都是海带腐烂跟鱼腐烂的腥味,只是稍微嗅到一点,都反胃得不行。
“快走……”躺在许守靖怀里的道姑剑仙低喃道。
“啊?”
许守靖微是一愣,眼前忽然闪过一道亮光,脚下开始倾斜起了一个坡度。
只见凶龟伸长了粗壮的脖颈,像是天鹅一般弯着头颅,嘴边不知何时又凝聚了一个光球。
“不是,你这玩意还能倒着放呢……?”
许守靖默默吐槽了一句,略显无语,五指轻抚腰间,黑色的灵力牵扯出了一杆漆黑的重枪。
远处。
左零轩眼神发愣,完全摸不到头脑:“他的气息怎么突然消失了……刚刚还是沧海境,现在却跟一个凡人一样。”
旁边的师弟结结巴巴地说道:“他……他是打算硬接这一击吗?难道他有把握?”
把握?
左零轩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噗通’一声就躺在了地上,两手十指交叉放于胸前,闭着眼睛,表情平和,俨然一副‘我躺了,你随意’的架势。
“……”
师兄你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
有把握的时候行侠仗义,没把握的时候御剑跑路。
这是许守靖在大璃出发前一夜时,给自己立下的外出历练行动纲领。
当然,这条准则还是要结合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就比如现在。
你问打不打得过?许守靖没有一丝犹豫的告诉你:废话,要能打得过,他早就一剑砍头人前显圣了。
那有人就又要问了:既然打不过,为什么不跑?
还是废话,要能跑早跑了。
这不是没刹住车吗……
许守靖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坐以待毙的人,既然跑不掉,那就放手去干。
实在不行,大不了再睡个半年,把这篇海域给直接平了。
再说了,说不定拖延个几分钟时间,楚姨她们就赶过来了。
哎,下次打死也不飞那么快了。
许守靖拖着神净罚天,脚步沉稳的迎上了那团倒着射过来的光束炮。
嚓——
一道黑色的斜光从圆柱形的光波上刮过,顷刻间,光束朝着两方散发,‘轰’的一声,冲垮了牢不可破的坚冰。
远处的浮舟上,正打算跟随师兄一起躺平的师弟见到了这一幕,嘴巴长大,下巴都快掉了,不停地摇晃身边的师兄,震惊道:
“师兄你看啊!他真的挡……不,他直接给劈成两半了!”
蹦蹦跳跳,声音兴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儿来的小迷弟。
左零轩满头黑线,没好气道:
“我没瞎。”
“……”
——
白烟枭枭,光束散去,俊秀的黑袍少年依旧站在原地,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凶龟兽瞳惊异地看着他,似乎不明白这个跟蝼蚁没什么差别的人族,是怎么劈开了自己沉淀几千年的嘴炮。
许守靖紧握枪身,目光瞥了眼凶龟,膝盖一弯,整个人化为了一道黑闪,眨眼间就来到了亀头。
没有任何迟疑,一枪捅了过去。
“吼!”
凶龟震吼了一声,连忙朝着旁边扭头。
然而,凶龟引以为傲的庞大身姿,却根本没有地方躲藏,即便想要收回龟壳,时间上也根本来不及。
“噗嗤——”
泛着黑光的枪刃突破了亀头坚硬的皮表,放出了一道飙出三尺高的黑血。
“吼吼!……吼?”不断挣扎的凶龟停了下来,目光有些疑惑,好似在说:
就这?
许守靖表情一僵,维持着把重枪捅进去的动作,心底有些回过味儿来了。
这就体现出了神净罚天的局限性。
虽然面对禁制能破坏,面对阵法能破防……简直没有比这更作弊的武器了,但从另一个角度讲,除此以外,它什么都干不了,完全就是一杆稍微重了点的普通长枪。
而且还有‘使用者会临时变成凡人’的负面效果。
如果敌方是人族,并且修为还没有到神魂七魄存一不灭的境界,那完全可以借助神净罚天的特殊性,无视防御近身破防,一枪捅穿对方的心脏。
虞潮当时就是这么吃亏的。
但换到妖兽……尤其是这种史前巨妖,你拿一根除了破防没有任何功能的兵器,给它放点血……有什么用?
这对它们来说,就相当于被蚂蚁拿着绣花针破了一层皮而已,毫无影响。
破防了,但没完全破防。
“咕噜……”
许守靖喉结蠕动,默默吞了口口水,想是在撸猫一样,伸手摸了摸凶龟坚硬的亀头,尴尬道:
“你该去包……死皮了,你看这都厚成什么样了……”
凶龟逐渐回过味儿来,僵住的脖子猛地一缩,许守靖连人带枪被打飞到道姑剑仙的身旁。
“吼吼吼!!!”
许守靖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脑袋还有些晕眩,刚站起身,便发现四面八方都亮起了光球。
“……”
原来不一定非要从嘴里发射啊……
许守靖揽着道姑剑仙站起,额前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这下真麻烦了,神净罚天又不是三百六十度全包围的防御……拿着这杆枪就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稍微蹭到点光束炮,估计会当场归西。
凶龟的亀头还在冒着血水小喷泉,黑亮的兽瞳带着一丝愠怒,飓风停息,四周的光束炮凝结完成,就要朝着许守靖射去……
嗖——
璀璨耀眼的红光,伴随着一丝火线袭来。
冻结的冰层肉眼可见的融化,蒸腾的白气升上天空。
只听得“嘭”的一声,凶龟的亀头炸裂开来,浓厚的黑烟扩散,冲散到了许守靖的脸上。
“咳咳……”
许守靖用手煽着黑烟,睁开了眯起地双眼,映入眼眶的是动人心魄的妃红。他忍不住一喜,出声道:
“璇玑!”
轰——
又是一声炸响,凶龟身体歪斜,许守靖的立脚点也不在安稳。
楚淑菀叉着腰悬停在仇璇玑身旁,瞥了眼许守靖怀中的道姑剑仙,视线渐冷,但还是强压着怒火:
“愣着干嘛,走啊!”
许守靖尴尬地笑了笑,将神净罚天放回琼玉阁,再次踏上了飞剑,抱着道姑剑仙离开了凶龟的亀头。
坚冰融化,左零轩被冻住的浮舟也恢复了动能,他恍然回神,连忙朝着旁边醒过来的师弟们道:
“赶紧开启后备灵力,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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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一日为师,终生为……
啸叫的雷莽被甩在身后,黑与白形成的强烈反差俨然一副风景画卷。
水平线边缘垂悬着骄阳,巨大的浮舟在云海中翱翔,白羽仙禽结伴飞过。
室内点着熏香,身着霓裳的冷艳道姑静静地躺在床榻上,柔和的面部轮廓勾勒出了一个绝世倾城之姿。
“嗯……”
不知道过了多久,冷艳道姑在睡梦中呻吟出声,清冷的脸颊略显挣扎。
“你醒了?”
耳边传来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道姑缓缓撑开紧闭的眼帘,视线上方出现了一个俊朗少年。
少年穿着一袭镶金边的黑袍,内敛奢华,侠气凛然;剑眉浓墨,巧夺天工的五官秀气却不失阳刚,水纹波澜的桃花眸光彩夺目,仿佛与之对视一眼便会丢了魂。
冷艳道姑略是一怔,许是从未见过俊秀到如此地步的少年,迟疑了几分,低声道:
“这是何处?”
嗓音清清凉凉,好似山间小溪流淌。
可惜她本人过于冷淡,即便没有表达出明显的抵触,却也能感受到话语间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隔阂。
“我的浮舟。”许守靖耸了耸肩,“你忘了?就在空中昏了过去,差点就要死在嘴炮……呃,凶兽的嘴下。”
冷艳道姑微是一愣,昏迷前的记忆涌入了脑海。意识朦胧间,似乎看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挡在自己面前。
“是你救了我?”她恍然回神,清冽的美眸盯着许守靖。
“嗯,算是吧。”许守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并没有救成功,毕竟他没能干掉那只大龟,真正救了她的,应该是现在还在外面拿大龟出气的楚姨跟璇玑吧。
“我叫许守靖,玉凉洲大璃人。”
冷艳道姑沉默了片刻,冷肃道:
“伶扶玉。”
看来是不打算说太多关于自己的事情啊……许守靖翻了个白眼,顿了片刻,无语地说道:
“你又打不赢那只大龟,闲着没事儿跑去多管闲事,还差点把自己的命给弄没了。”
伶扶玉摇了摇头,一本正经的说:
“恰好路过出手帮一下小辈罢了,算不得什么。”
许守靖怔了怔,随后眼神愕然地看着冷艳道姑,如果不是还不太熟,他就要上手去摸她额头,看看是不是发烧了。
拜托……你都被干得嘴里吐血了,事后说一句“其实我更厉害”……那也要有人信呐?
伶扶玉看了眼许守靖的表情,立刻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了,也没有在意,正色道:
“两千年不到的灵寂妖王,不足为惧。若不是旧伤突然复发,贫道不会沦落至此。”
她抬头看了一眼许守靖,“你所见到的冰封千里,便是贫道所为。”
许守靖微是一愣,愕然道:“那片海域刚才是你冻住的。”
“然。”冷艳道姑点头。
听到伶扶玉这么说,许守靖倒是对她刚才的说辞信了几分。
能够直接冻住一片海,这不仅仅是法术强大或者灵力很多而已,其施术者本身拥有的灵力质量,早已超越了一般存在。
最典型的例子无疑是赵扶摇了,本身现在没有任何灵力,但把逵道等人的灵力通过妖夜森罗进行转换,以一种模拟的形式再现出‘极夜’。
威力也如你所见,重霄境的上古神兽弹指可灭。
如果只是大范围攻击,仇璇玑也能做到。
但以她涅槃境的灵力质量,扩大范围的同时,势必会稀释灵力,威力也会随之降低。
这点在突破下一个境界之前几乎是无解,只能通过不断提升灵力质量,让法术的伤害增加。
念及此处,许守靖有些茫然……也就是说,他又莫名其妙救了个大佬?
为什么要说又……
这是要把软饭进行到底的节奏?
看到许守靖莫名其妙的陷入了呆滞,伶扶玉视线在他身上扫动,从脖颈到胸口,由两臂到下盘,越看越是眼中异彩连连。
过了好一会儿,她收回视线,白皙的脸颊透露出了几分庄重:
“你要不要当我的弟子。”
许守靖被唤回了神,听到这句话,硬是花了几息时间理解这句话的含义,随后惊呼出声:
“什么?!”
冷艳道姑还以为他是没听清楚,郑重其事地说道:
“你四肢骨骼如剑,经脉气旋悠长,天生就是练剑之材,不到及冠之龄便迈入沧海大关,更说明你天赋煞人。
贫道不才,潜心钻研冰法与剑修三百余年,如今小有成就。若是你有意,定能让你剑道一途圆满。”
“不……不是这个问题。”许守靖有些凌乱,不知道从何说起。
“可是已有师门?”伶扶玉柳眉微颦。
“呃……也不能这么算吧。”许守靖表情有些纠结。
龙玉门对他来说并不是学校,而是一个可以回去的家。朝夕相处的师兄弟们也不是同学,而是家人。
许守靖从来没把龙玉门当成师门过,但……赵扶摇怎么算?
赵扶摇可是实打实的把他领上了修行路,从最基础的炼体到炼气、甚至到后面的道心锤炼……可以说,许守靖至今为止的修行,全都是建立在赵扶摇拥有的知识上,叫摇摇一声‘师父’还真没叫错。
问题是不久之前……哦,大半年之前,他才刚刚跟赵扶摇说她不是自己的师父。
虽然许守靖自己不是很在乎这些伦理,但不代表在九洲土生土长的这些人不在乎。
楚淑菀跟他毕竟不是真的母子,仇璇玑也不是他真的母后,彼此之前也没有真正的师徒关系。
某种意义上,这些名头除了双修的时候稍微刺激一点,好像也没其他的什么用了。
按道理说,许守靖都已经跟赵扶摇相互确认并非师徒关系了,说是没师门也没啥,但说出口后,许守靖还是觉得怪怪的……
毕竟跟赵扶摇虽然没有名义师徒,可事实上说是师徒也不为过……
这时候跑出来个伶扶玉要收他为徒,他还自称没有师门……
这种感觉就像是明明有女朋友了,而且还什么都发生了。
但是有新的妹子问你“结婚了吗”,却理所当然的回答了一句“没啊”。
好屑啊……
伶扶玉自然不知道许守靖在纠结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她还以为许守靖心中有所顾忌,斟酌了一番,正色道:
“你放心,贫道并非是因为你救了我才要收你为徒,你的天赋确实是我见过最适合练剑的,贫道只是不愿宝物蒙尘。你若答应,定当倾囊相授。”
“我不同意!”
咣当——
船舱的大门被推开,身材风韵的楚淑菀一脸煞气的站在门口,怒视着伶扶玉。
——
许守靖还没来得及回话,就听到了身后的这杀气肆意的声音,浑身没来由地一颤,僵硬地转过脖子:
“楚姨,你回来了?”
楚淑菀冷冷地瞥了许守靖一眼,没有搭理他,迈步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伶扶玉,抱臂托起了高耸的衣襟,冷声道:
“靖儿我会亲自去教,用不着别人。”
伶扶玉微蹙柳眉,心底感到莫名其妙。她在这儿收徒收的好好地,这个还不到四十岁的小丫头,突然冒出来想干嘛?
许守靖清楚的感觉到室内的空气因冷了几分,他连忙起身搂住了楚淑菀,陪笑道;
“楚姨你别激动,我这不还没答应的吗?”
嗯,在第一次见面的道姑,跟朝夕相伴的姨之间,许守靖轻而易举地做出了选择。
楚淑菀冷着脸推搡了几下,见他还死皮赖脸的往自己身上凑,拧了下许守靖腰后软肉,冷哼了一声:
“我不激动?我不激动能行吗?老娘在外面打乌龟,你倒好,三言两语就要被拐走了。”
“什么拐走?靖儿永远都是楚姨的人。”
“呵,口不对心。”
“那要不楚姨摸摸?”
“拿开你的爪子!”
伶扶玉看着两人在自己面前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了起来,心中越发疑惑。
她明明是想收徒而已,为什么这个小辈却搞得跟要和她抢男人一样?
伶扶玉迟疑了片刻,认真道:
“姑娘莫不是对贫道有什么误会?我对他并无男女之意,只是看中了他的天赋。”
楚淑菀还在阻扰许守靖乱来的大手,听了这句话下意识地就想反驳,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担心的不是伶扶玉作为师父会对靖儿怎么样,她担心的是许守靖作为徒弟会对师父不轨!
看看,到现在为止靖儿身边有一个是年龄比他小的吗?
哪个不是姨,哪个不是姐?
都知道他喜欢年龄大的了,再给多个师父的身份,那还得了?
楚淑菀可是知道,这混蛋从来没有把人伦纲常放在眼里过,他才四岁就敢跑到床上,用诗词调戏自己,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
许守靖跟楚姨在一起十八年了,即便什么话不说,也大致能猜到对方的心思。
见状,他搂着楚淑菀腰肢的手又紧了几分,低声道:
“楚姨,你还不放心我吗?”
话音刚落,恰巧这时赵扶摇与仇璇玑听到动静走了进来,楚淑菀偏头瞥了一眼,冷笑道:
“你说呢?”
“……”
许守靖被噎得不行,正打算要说话,却发现刚刚进来的赵扶摇给了自己一个莫名的眼神。
他突然想起,因为赵扶摇身体越来越弱的关系,最近都没有跟自己双修过。
如果是平时的话,赵扶摇现在应该还在床上躺着休息,能让她拖着疲惫的身体过来,说明真的有事情要说。
想到这儿,许守靖松开了搂着楚淑菀的手,留下了一句“容我考虑考虑”,转身走了出去,赵扶摇紧随其后。
楚淑菀跟仇璇玑有些不明所以,不过很快又把注意力放在了伶扶玉这个不速之客的身上。
——
碧空如洗,云海万里。
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半边天,厨房里传来了姜容月一边做饭,一边哼歌的声音,染曦在一旁为其打下手,南宫潇潇什么都不干,趁着两人不注意赶紧偷吃一口。
许守靖走到甲板边缘驻足,回过神看着姗姗来迟的赵扶摇,疑惑道:
“怎么了吗?”
赵扶摇面无表情,轻捋耳畔的发丝,语气平淡无澜:
“答应她。”
“?”许守靖愣了下,倒也没第一时间询问理由,反问道:“你不能教我了?”
赵扶摇轻瞥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我还是会教你,但我不会再多干涉你的修行,之前对你多加提醒,让那些历练失去了原本的作用,反倒害了你。”
许守靖可从来没觉得赵扶摇是害了自己,他走上前握住垂在一旁的盈盈玉手,柔声道:
“如果没有你,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有着这么明确的目标。”
赵扶摇移开了视线:“这便是我害了你的地方。道本该是完全由自己悟出来的,可现在我却让你对我产生了依赖……这不是一件好事。”
许守靖靠在边缘的护栏上,伸手把赵扶摇拥入怀中:
“这就是你想让我拜师别人的原因?”
软香温玉入怀,湿濡温热的气息打在脖颈上,过了片刻,埋首在肩头的声音传来:
“不全是。我让你答应她,是因为她的功法很适合你,你确实天生就是个剑修。”
许守靖就有些不明白了,疑惑道:
“难道我就不能学你的功法吗?你的功法应该也不会比她弱吧。”
有的时候,赵扶摇真想把许守靖的脑袋给拆开,看看里面到底是怎么长得。
怎么会有人问出这样的问题?
“不是谁弱谁强的问题。”赵扶摇从许守靖怀里爬了起来。“我的功法不是你现在能够修炼的,你用过一次残缺的‘极夜’,应该能体会到其中差距。”
许守靖一愣,原来那还是残缺的啊……
还是残缺的他半条命都没了……
赵扶摇罕见地感到无语,出声道:
“我现在没什么能教你的,大部分以你的境界都无法承受,能承受的你也发挥不出来。就拿九劫重狱体来说,其最根本的道法核心在于对身体重力的控制,开山劈地,重若千钧……可到了你手里,却变成了破坏地形的工具。”
“……”确实让人没办法反驳。
赵扶摇看着许守靖颇为尴尬的表情,继续道:
“既然你短时间内不打算与我双修,如果你还想变强,伶扶玉会是你最好的选择。虽然因为受伤变得有些稀薄,但她身上的锐利的剑气骗不了人。”
“你都这么说了,我还有别的选择吗?”许守靖叹了口气,旋即有些诧异道:“你今天怎么话这么多?平常连一句话都不愿意说的……”
赵扶摇神色一怔,连忙转过了身,“没什么。”
“那行吧,我去拜师去。”许守靖也没在意,对着天空伸了懒腰,便重新朝着船舱第一个厢房走去。
夕阳下,许守靖的影子被拖得很长,直到彻底消失在甲板。
赵扶摇眼帘微垂,抬手看着手掌上已经发白到病态的肤色,凤眸涌动起了一抹波澜。
——
“再不济靖儿也是我龙玉门的少主,哪儿轮得到外人来教。”
“贫道没有别的意思,你是涅槃境,而贫道在受伤之前,已在弦月境五十余年,即便现在境界掉落,也维持在重霄天璇期。他乃是天生的剑修,跟着贫道,总归是比跟着二位要好。”
“你!”
烛火摇曳,熏香萦绕。
楚淑菀贯彻以往的火辣,不顾长幼谦卑,与大了她几百岁的前辈争锋相对;伶扶玉神色始终淡泊如水,冷静反驳的同时,却把人怼得不行。
唯有仇璇玑没有参与到这场乱战之中,就好像她们讨论的事情与自己毫无关系,静静地坐在外厅的椅子上喝茶。
许守靖一进门,就看到了这让人想要立刻逃离的画面。他轻手轻脚地来到仇璇玑的身边,视线瞥着床榻那边,低声道:
“璇玑,你不反对我拜师别人?”
咣当——
仇璇玑将白瓷茶盏放在圆木桌上,眨了眨眼睛:
“我不是你的师父,我是你家璇玑,你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
许守靖整个人一愣,快要感动哭了,连忙伸手抱住了仇璇玑,死死地摁在怀里,趁着旁边还在吵架,狠狠地在那张雍容华贵的脸上啃了几口。
太不容易了……身边一个个都是醋缸子,终于有一个愿意为自家男人着想的了。
“我帮你把淑菀支开吧。”前大璃女帝乖乖地趴在许守靖怀里,善解人意的说道。
许守靖深吸了口气,柔声道:“麻烦你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仇璇玑摇了摇头,探出螓首凑到许守靖的耳边,吐气如兰:“如果你想补偿我,今晚来我的房间。”
“!!!”
说完,不等许守靖反应,仇璇玑迈着高贵的步子走进了里室,只把懵逼的许守靖留在了外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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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片刻,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居然真的说服了楚淑菀,把她给叫了出来。
仇璇玑深深地看了眼许守靖,低声道:“我先出去了。”
楚淑菀冷眼瞥了眼,哼了一声,也是跟上了步伐。
嘭——
室内的光线暗了下来,烛火被门风吹得险些扑灭。
许守靖走进了里室,恰巧伶扶玉从床上翻身坐了起来。
“想好了?”伶扶玉出声道。
许守靖点了点头:“师父。”
嗯,叫的还挺快。
伶扶玉眸中没有任何意外之色,像是笃定了他一定会这么选似的,轻抚发簪琼玉,手中便多了一把长至三尺的银剑。
剑柄通体成墨黑色,剑鞘用的似乎是千灵木,虽然看不到剑刃,但却可以感受到万千剑气被锁在了里面,只要一出鞘,便能轻易撕碎敌人。
伶扶玉将手中长剑往前一递,郑重道:
“我曾赠送大徒弟一把法剑,名为‘雪落问月’,她继承了我所有的冰法。今日你为我弟子,拜师礼便是这把‘画舫浅烟’。
此剑并非仙剑,但却胜似仙剑,它会随着剑主的成长而成长,到了我这个境界已然用处不大……但对于你来说,无疑是最为适合的剑。”
成……成长A?
许守靖战术后仰,颇为慎重的接过了‘画舫浅烟’。
伶扶玉满意地点了点头,沉声道:
“为仙者,先为人。修仙法,行侠义,此为修行,亦是道途。
你既已入我门下,便要时刻谨记,修仙之人要心怀天下苍生,切不可因为一己私欲迷失本心。”
“是。”
许守靖行着拜师礼,心中却是在想:可我的本心一开始就不是苍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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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陪姐逛街
登龙港位于天南洲的最南方,乃是天南洲对外沟通的门面之一,人口规模丝毫不亚于几个俗世王朝的国都。
几乎每一个外地来的修士,都会选择在登龙港上岸,体会一番天南洲遍地修士的文化,购买一些当地居民特别推崇的土特产,之后才计划接下来行程。
许守靖刚听说‘登龙港’这个名字的时候……心想这个气派的名称,莫不是在哪里还有一把待人拔出的‘登龙剑’?
后来找当地居民问了一下才知道,取名为登龙港,单纯只是因为距离这个港口不到二十里,有一座天然被废弃的山脉,名为“登龙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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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大家想不到起什么名字,干脆就拿来用了。
“……”许守靖。
有些名称的由来就是这么毫无考究,与其追溯根源,还不如保留心中最后的那一抹神秘。
骄阳高悬,港口满载而归的渔夫各自站到简易的棚子里叫卖着;路上人头窜动,几乎每隔一段距离,就能看到背着剑、提着刀、或者拿着扇子的修士行走人间。
他们身上多数穿着仙风道骨的道袍,或者单调纯色的行衣,与世间百态形成强烈的反差,说不出的怪异。这种光景,在大璃完全是想都不敢想的。
渔夫棚子位于道路的两头,一对璧人并肩前行。
高出一个头的少年身着一袭黑袍,腰间别着刚从他新师父那里白嫖来的‘画舫浅烟’,俊秀如仙的脸庞左顾右盼,波光澜起的桃花眸中诧异连连。
“真是长见识了……我还是第一次见用‘灵刀’挑鱼刺的……”
挽着少年手臂的女子身着雪青色修身长裙,头戴一支温润的玉簪,酥胸丰满、臀儿挺翘,俏丽的脸蛋儿上洋溢着喜悦;步履盈盈,一蹙一颦都透露着大家闺秀的端庄气质。
听了黑袍少年的话,紫裙女子掩嘴轻笑:
“这算什么呀,刚下船的时候你没看到吗?隔壁受检的那艘货船,还有修士御剑搬运货物呢。”
“……”黑袍少年有些无语,“感觉到了天南洲,修士的逼格……格调一下子降了个档次,在大璃街上能看到的修士,好歹还是镇妖司呢,在这里就变成了搬运货物的小厮,还有挑鱼刺的大厨……”
“好啦好啦,别看他们了。刚好师父她们不在,姐姐好久没跟你一起逛街了,今天好好陪陪我,好吗?”紫裙女子柔柔地笑着,将脑袋靠在了黑袍少年的肩头。
‘姐姐’都这么说了,黑袍少年自然是点头答应,思绪却有些神游天外。
登龙港面对整个九洲开放,但这不代表随随便便乘着浮舟就能进,根据路检修士的话,天南洲每一处港口都有不亚于十个涅槃境在把关,如果没有入境许可,无论从哪个角度,都会被天南洲抵御外敌的阵法拦在海域上。
许守靖一行人这还是第一次来天南洲,无论是飞渡浮舟还是各自的身份都需要登记,否则被当地的执法机关发现,是要被镇压拘留的。
作为明面上的长辈,楚淑菀与仇璇玑肯定是要跟着去办理一系列手续,染曦留在船舱照顾伶扶玉,赵扶摇则是一天十二个时辰有八个都躺在床上。
寻找住处客栈这个任务,就落到了最闲的许守靖身上。
什么?你问南宫潇潇?
她在甲板上晒太阳,失去鱿鱼的触手诱惑,许守靖暂时使不动她。
听到许守靖要出去转一圈,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跟自家弟弟独处过的姜容月,自然是一脸欣喜地要跟去。
最后便演变成了现在姐弟约会的画面……当然,在外人看来这只是一对神仙眷侣上街发糖来了。
……
从鱼腥味浓密的港口集市,走到了路面整洁空气清新的开阔大道。
街头两边的渔夫贩子清一色的变成了五花八门的特色小吃,酒楼与客栈大排长龙;青楼二层晾台上的风尘女子眼前一亮,开始朝着下方沉思的俊俏少年招手:
“好俊的公子,要不要上来玩啊?”
“放心,姐姐们会好好心疼你的~”
莺莺燕燕,虎狼虎语,听声音多半是三十岁朝上的熟妇,稍微年轻些的早已呆滞在了原地,羞红着脸不敢如此搭话。
许守靖在想事情,压根没注意到自己跟容月姐路过了烟尘之地,只觉得后腰软肉猛地一酸,本能的抽气出声:
“嘶……容月姐,怎么了?”
姜容月不是滋味地瞥了他一眼,紧紧地抱着许守靖的手臂,恨不得埋在雪峰当中,酸溜溜地叹道:
“小靖,你要是长得没那么好看就好了,这样就不会被那么多坏女人盯上了。”
“……”
许守靖对自己的样貌还挺满意的,不过听容月姐的话,再看了一眼隔壁朝这边抛媚眼的大龄熟女,立刻就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他略微一琢磨,轻笑道:
“容月姐,有时候我也想让你长得普通一点,这样上街就不会有那么多其他男人盯着你看了。”
姜容月顿时气急,轻轻地拍了他一下:
“姐姐要是长得不漂亮,你还会喜欢我吗?”
许守靖勾了勾嘴角,轻轻捏着柔弱无骨的小手,反问道:
“那我要是长得不好看了,容月姐还会喜欢我吗?”
姜容月颦眉道:“姐姐又不是因为你长得俊才喜欢你的,你不想想我跟你在一起都多久了。”
话落,她微是一愣,发现自己好像掉进坑了。
果不其然,在听了姜容月的话后,许守靖抬手捋起她耳畔的发丝,笑吟吟地说道:
“我也一样啊。我又不只是因为容月姐长得美才喜欢你的,还需要担心什么吗?”
姜容月被说得有点发懵,末了像是反应了过来,俏脸飞上一抹红霞,没忍住伸手打了下许守靖的肩膀,幽幽道:
“小靖,你学坏了,现在哄起女孩子一套一套的。”
“……”
许守靖无奈地叹了口气,身边一个个地都是醋缸子,时间长了嘴皮子都磨练出来了。
又走了一阵子,两边风尘女子的浪言浪语越发过分,什么“一龙戏二凤,奴家床上等”、“露水情缘,不要你钱”……类似的话张口就来。
姜容月听得蛾眉倒蹙,摇了摇好弟弟的手臂:
“刚刚后面那一带客栈比较多,要不我们返回去吧?”
“呃……”
许守靖迟疑了片刻,表情有些古怪:“来都来了,再往前走一会儿吧,容月姐你放心,我绝对不往两边看。”
“那……行吧。”姜容月虽然不解,但也没有拒绝。
其实,许守靖的目的,不仅仅是要找一家客栈而已,他还打算找人问一问关于‘长河苏氏’的事情。
半年前,苏浣清在临走时也没留个联系方式,唯一的线索只剩下‘长河苏氏’这个怎么听都跟‘天涯虞氏’很类似的名称。
刚出港口的时候,许守靖就向路检的修士问过,可他们却表示只听过一些传闻,具体在什么位置无人知晓。
迫不得已,许守靖只能用最原始的“上街打听”来寻找长河苏氏的消息。
——
“算命了~算命咯~天衍阁高徒赔本买卖,五灵珠算一次,十灵珠算三次,上知天文地理,下知姻缘灾祸~”
“算命了~算命咯~天衍阁……”
白玉大道与街边巷口的交汇处,街边摆着一个小桌子,身着青云衫的左零轩一脸生无可恋的说着江湖骗子的台词。
“算命了……”
左零轩趴在座子上,脑袋枕着手臂,心不在焉的说着。
忽然,一直空荡的视线中闯进了一堆煞羡旁人的男女。
左零轩眼睛一亮,连忙打起了精神,坐直了身子,高声喊道:
“兄台,要算命吗?!在下天衍宗高徒,很准的!才五灵珠一次!”
许守靖走的好好地突然被叫住,轻蹙了下眉,缓缓转过了身:
“不算,我不信这……是你?”
左零轩看到许守靖扭过来的真容,也是一愣:
“你是昨天那个不会停剑的剑仙……”
“……”
你啥也没记住就记住我不会刹车了是吧。
许守靖翻了个白眼。
一旁的姜容月看着两人恍然的表情,葱指抵着下巴,疑惑道:
“小靖,你认识他?”
要说认识不认识,那肯定是不认识。
昨天许守靖光顾着救伶扶玉了,只是单纯的瞄到过一眼左零轩动不动就躺平的样子,连打过照面的关系都算不上。
只是没想到,对方居然还把他记得这么清楚。
虽然记住的点很怪……
本来还以为他带了一大帮师弟,搞不好是个仙家宗门的嫡传,没想到居然跑出来算命骗钱。
还是趁早撇清关系为妙。
念及此处,许守靖撇了撇嘴,干脆的摆了摆手:
“不认识,我们走吧。”
“啊,哦……”
姜容月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心中诸多不解,不过好弟弟都这么说了,她也不会非让他说清楚,跟着便要一同离开。
“哎!哎!别走啊!”
左零轩见状,连摊子都不要了,一溜烟拦到了许守靖面前,一本正经地说道:
“兄台,你昨天救了我跟我的师弟,我还没有好好谢谢你呢。”
许守靖看了他一眼:“你打算怎么谢?”
左零轩眼珠子一转,试探道:
“你在我这里算个命,我给你打个折,一灵珠怎么样?”
谢救命之恩还要钱?
许守靖一脸诧异,“哈哈哈”了半晌,一秒换脸:
“算了,我不信算命这东西。”
说着,便又要走。
左零轩傻眼了,愣了好半天,再一次快步追了上去:
“我是天衍阁的高徒,算命很准的,又不是江湖骗子……才一灵珠就能算,你要是去天衍阁本部,拿再多钱都不给你算的。”
“天衍阁?”
“对啊,就是那个天南第一卦宗的天衍阁。”
“没听说过。”
“……”
左零轩发誓,他这两天遇到了很多奇葩事,但这回绝对是最奇葩的。
天衍阁在道宗横行的天南洲,单凭规模也是能排进前十的存在……当然,抛开实力,只谈作用与规模。
只要稍微对天南洲有所了解,就不可能没听说过天衍阁的大名。
左零轩有些怀疑人生,自言自语道:
“这是真的没听说过天衍阁?不应该啊……我上回带师弟去云敖洲交流道法,连那么远的大洲都知道天衍阁,就算是外地修士也不能这么……”
许守靖被缠的有点烦了,轻轻挣脱开姜容月抱着的手,转过身来,没好气道:
“你到底想干嘛?我真没空陪你玩,有话就说,别没事儿缠着我。”
左零轩沉默了,低着头脸上一阵纠结,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在许守靖以为他终于放弃,打算跟容月姐一起走的时候。
左零轩忽然一个滑跪抱住了许守靖的大腿,声断愁肠:
“兄台!算一次命吧!就一灵珠!一灵珠!”
许守靖被他这架势给整懵了:
“你别碰我,你起来!”
“我不起!你不算命我就不起来了!”
许守靖满头黑线,这哪儿来的怪咖。
姜容月在旁边掩嘴轻笑,许是觉得很有趣,握上了许守靖的大手:
“小靖,要不听他说说?”
“说什么说?”许守靖黑着脸,甩了好几次腿没把这货甩掉,末了叹了口气:“可是我连一灵珠都没有啊。”
左零轩半点不信,抱大腿的心思更深了:“就凭你的剑道天赋,不是哪个豪门仙宗嫡传,就是千年世家的后人,怎么可能没有灵珠。”
许守靖很是无奈:“问题是我原先待着的地方,灵珠就不是交易货币,哪里都是用的文钱。”
“你骗谁呢?灵珠是全九洲通用,文钱和银两只有部分俗世王朝才会采用。我不管,你不算命我就不起来了。”
“……”
问题是大璃就是你口中的‘部分俗世王朝’啊。
许守靖看这货是打算彻底赖上自己的架势,嘴角一阵抽搐:
“行吧,你先起来,说说你到底怎么回事。”
左零轩松了口气,缓缓起身,恢复成一开始的胸有成竹模样,拍着胸膛道:
“兄台你放心,别的我不敢保证,天衍阁的卦术称天南第二,绝对无人敢称第一。”
“那么厉害你还在这街头摆摊?”许守靖挑了挑眉头。
左零轩瞬间蔫儿了,叹息道:“其实是我带出宗门的浮舟坏了,我必须想办法尽快修好,不然……不敢回去啊。”
许守靖接过姜容月递给自己的水壶,往嗓子里灌了一口,诧异道:
“坏了就坏了呗,放琼玉阁御剑回去再修呗。”
左零轩闻言,先是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这才凑近了几步,小声道:
“兄台有所不知,那浮舟……是宗门公物,是要赔偿的!我虽然是长老亲传弟子,但我所属的‘陨生峰’……是整个天衍阁最穷的,我师父天天不务正业,现在山头连一根草都没有了。
偏偏我这次还是领队,如果我敢带着坏的浮舟回去,所有责任全都要落到我身上。与其这样,不如让那些师弟跟我一起在这里摆摊,赚够钱把浮舟修好了再回去。”
“……”
许守靖愣了好一会儿,想要吐槽硬是不知道从哪里下口。
你这师门也太不靠谱了吧……
一番话说完,左零轩长舒了一口气,笑道:
“怎么样,兄台。江湖救急,要不要援助点灵珠?”
许守靖瞥了他一眼,搂着姜容月就走:
“还是免了,我的信条只允许我白嫖。”
“???”左零轩原地一懵,怎么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不行,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富家子弟,怎么说也要圈点灵珠出来。
左零轩目送着许守靖,两手并成剑指合十在前,浓郁的玄青色灵力渐起,眼瞳化为了银色,浑身发颤,出声道:
“兄台,你……你是来找人的吧!”
许守靖脚步一顿,微偏过头,一脸诧异:
“这你也能看出来?”
此言一出,待在好弟弟臂弯中的姜容月笑容一凝,杏眼闪过一道灵光,脑袋上隐隐冒出了一个‘危’字,似乎明白了什么。
“小靖,你到底是跟我逛街,还是来找苏浣清的?”
语气依旧温柔,但却听得人脊背发凉。
“……”
完了,忘了醋坛子还在旁边。
许守靖头皮发麻,低头在姜容月脸颊上吻了一口,打哈哈道:
“等会儿再说,容月姐,我……我先找他问清楚。”
姜容月抚摸着脸上的湿润,一脸幽怨。
他是不是觉得女人都能被一个吻给哄好?
许守靖沐浴着姐姐的视线审判,只觉得锋芒刺背,内心忐忑地走到了左零轩的面前,心不在焉地尴尬道:
“你都看出什么了?”
说出这句话时,许守靖压根没在意左零轩的反应,只想要逃开姜容月幽怨到骨子里的眼神。
“看……看出……”
左零轩额前冒出一层绵密的细汗,交叉的剑指颤抖,眼中的诡异越发浓厚,他一脸怀疑人生:
“……怪哉,太怪了,以前从未如此过……我只看出兄台此行的目的是寻人,尽管路途坎坷,经过一番努力却就能找到所寻之人。”
你这说了个寂寞,就这还天衍阁高徒呢……许守靖一脸嫌弃,没好气道:
“你真的是天衍阁高徒?怎么说起话来跟江湖骗子喜欢用的巴南效应一样。”
“巴什么楠?”
左零轩微是一懵,没听懂是什么意思。
察觉到许守靖表情越来越嫌弃,他想了半天,以试探的口吻低声道:
“其实还看出来了一点……”
“什么?”
“桃花运异常旺盛算不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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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总结了一下市场调研与读者反馈,以后的写作方向更加明确了。
第五章 楚淑菀的打算
呼呼——
清凉解暑的海风吹入厢房,烛台上的火芯在风中轻轻摇曳,耀眼的金光洒在地板上。
一袭青蓝长裙的染曦莲步走了进来,冒着热气的药碗托在手上,身子背着阳光,窈窕纤细的轮廓线轻轻扭动。
染曦并不清楚自己此时的样子有多诱人,她用脚带上船舱的木门,剪水双瞳盯着溢满药汤的碗沿,生怕一个不慎会洒出来。
原先放在室内的‘禁中非烟’被撤了去,换为了花梨木雅致的清香。
床榻上的女人听到了动静,支撑着身体缓缓坐了起来,看到小心翼翼端着汤药的染曦,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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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姑娘。”
染曦把汤药递了过去,连忙摆着小手:
“这都是人染曦应该做的,伶夫人不必如此。”
伶扶玉上许守靖的飞渡浮舟,满打满算也才一天,并且大部分时间都在卧床。
除了中途跟楚淑菀争辩了一番‘教书育人’,其余时间见到的大部分都是染曦。
这让伶扶玉对染曦的印象十分好的同时,心底也产生了一个疑问。
伶扶玉喝完汤药,染曦收拾好碗勺,躬身福礼正准备退下,却忽然听到:
“贫道观你举止并非侍女,为何一直在做下人做的事情?”
染曦脚步一顿,张了张口,却不知道如何回答。
严格意义上来说,她确实不是下人。
甚至在待在许守靖身边之前,作为潇湘馆的头牌,她才是被侍女服侍的一方。
伶扶玉斜靠在床头,朴素洁白的里衣遮住了一半春光,她就静静地等待着下文,一时间厢房内气氛有些冷场。
事实上,无论是许守靖、楚淑菀还是姜容月,这些最早认识染曦的人,心中都有这样一个疑惑。
为什么染曦要跟在许守靖身边?只是单纯地沉迷男色了吗?
许守靖最开始也只当之多了一个自己的小迷妹,可到了后来,经过龙玉门遇袭一事。他见到了月色下妖异冷漠地另一个人般的染曦……
自那之后,便对染曦多了个心眼。
这还不好猜?不是远古大佬转世,就是远古大佬重生。
可惜,染曦也只有那一晚表现出了让人惊异的一面,往后就像是一个普通的侍女一样,做着最苦最累的各种活计。
伶扶玉看着染曦脸蛋上脸蛋上肉眼可见的纠结,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是贫道唐突了,姑娘不必勉强自己回答。”
“……那染曦先下去了。”
染曦明显松了口气,这回没敢再停留,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倒着走了几步,端着汤碗退了出去。
耀眼的金光将染曦的影子拖得很长,她穿过甲板的阔道,登上木阶,缓缓走进了炊房。
一进门,染曦便看到身着云白长裙的南宫潇潇鬼鬼祟祟的蹲在桌子前,翻动着排列好的瓜果蔬菜。
染曦微是一愣,把手中汤碗放到盆中,低声道:
“南宫姑娘可是在找什么?”
南宫潇潇见来人是染曦,略显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没什么,随便看看而已。”
“哦……”
对于这个说辞,染曦自然是没信,追寻着南宫潇潇的视线看了一会儿,眸中有了一丝明悟:
“南宫姑娘,烤鱿鱼的配方在旁边那个柜子里,公子说如果你想自己做的话,就用那里面的材料试试。”
“……”
那混蛋是不是觉得把本姑娘彻底拿捏了?
南宫潇潇撇了撇嘴,轻哼道:“不要了。”说着,转身朝厨房外走去。
前脚都已经跨过了门槛儿,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脚步一顿,微偏过了头:
“对了,小染染,你现在修炼的怎么样了?”
“多亏了南宫姑娘的福,前几日刚刚突破到雨清期。”染曦柔柔说道。“换了功法之后,灵力构成变得很轻松。”
“哼嗯~那就好,你慢慢忙吧,我去晒太阳了。”
南宫潇潇意味深长的看了染曦一眼,转身离开了厨房。
人走声隐,炊房里滴水声不止。
染曦迟疑了下,伸手从衣襟深处的峡谷中摸出一枚浑浊的月牙形古玉,又抬头看了眼南宫潇潇离去的背影,自言自语:
“会有关系吗?”
……
……
停靠在港口的飞渡浮舟外边,海浪冲刷着白石围栏,堆砌如楼般的木箱子散开了一片。
夏季初的高阳还没有酷暑时那般毒辣,港口御剑搬运货物的修士,虽然也出了不少汗,但还没有到需要贴冰法符箓才能降温的地步。
港口尽头的高阁二层,楚淑菀坐在招待用的圆凳上,素手托着下巴,饱满的酥胸撑起了圆鼓鼓的衣襟,搭在桌子上微微摊开,惊心动魄的弧度产生了让人吞咽口水的形变。
许守靖跟姜容月去逛街了,楚淑菀作为名义上的长辈,跟着仇璇玑一同来办理入境手续。
可等到了地方,那些看守的修士把她晾到了接待室,反而引领着仇璇玑跑去签署各种文书。
凭什么?老娘是哪里不如她吗?
不就是稍微低了那么一丢丢境界吗……你这是区别对待!
事实上,由于龙玉门常年隐山避世的缘故,不仅仅是在大璃知名度低,整个九洲也没几个人能认得出来。
作为龙玉门‘前任’门主的楚淑菀,被招待所的修士先入为主的当成了仇璇玑的跟班。
毕竟,他们虽然不认识龙玉门,但却认识大璃女帝这个头衔。
五年前,大璃女帝初入涅槃就能够以一敌二不落于下风,甚至在毫无休息的情况下一个人改变了整个战局。
这样傲人的战绩在九洲各地传荡,不知不觉间仇璇玑也成了知名人物。
天南洲崇尚全民修仙,仙道宗门遍地的环境下,对于强大的修士更加崇敬。
所以在见到仇璇玑第一眼的时候,招待所的修士就把他当成了团队的核心。
楚淑菀是谁?真不熟。
哒哒哒——
办理完了入境手续,一袭妃红裙装的仇璇玑步履盈盈的走了出来。
说是招待所,其实也只提供了一间装饰素雅的茶室,木墙的偏僻角落刻着制造冷气的阵法,几盆还算少见的仙草盆栽随意装饰在只能容纳两个人的小阳台,剩下的就只剩下中央的一张圆木桌了。
仇璇玑刚走出门,就看到楚淑菀一脸不爽的坐在桌子旁,面前的白瓷茶盏一口没动,仔细看看似乎都凉了。
“淑菀,手续都办好了,我们走吧。”
楚淑菀闷声不吭,抚平了裙摆上的褶皱,撑着桌面站了起来。
两人正准备离去,一个官服打扮的修士匆匆忙忙的从楼上走了下来。
看到仇璇玑与楚淑菀朝自己投来疑惑的视线,他喘了口气,陪笑道:
“女帝陛下……呃,仇前辈,你刚才走得太急,还有一件事没问。”
仇璇玑秀眉微颦,不咸不淡道:“何事?”
“是这样的。”那人从怀里掏出一叠册子,一边翻阅着,解释道:“刚才给您办理身份的时候忘记问了,您是否有师门?如果有的话,我要标上去……”
如果不标记师门,一般在‘途仙阁’之类的修士公共场所,就会被当成散修对待。
这倒不是说歧视散修之类的,每个宗门在各自的地盘都有一定的影响力,即便是外地修士,有个宗门挂在名字之前,总归是要比毫无背景的散修让人更有所顾忌。
仇璇玑唯一的师门就只有龙玉门,按道理说直接把龙玉门报出去就完事了,反正也不需要有什么知名度。
关键是逵道一直信奉隐山避世,即便是在‘断龙山之战’后,老逵虽然不再强求不染尘世,却也依旧不希望门下弟子有事儿没事儿就卷入纷争。
在这里把龙玉门的名号报出来,并且还是以前任大璃女帝的身份,这无疑会成为道宗相争的一个导火索。
仇璇玑对于尊长的教导还是很尊敬的,难免有些犹豫,却没想到她还没来得及回话,旁边的楚淑菀已经替她回答道:
“龙玉门。”
“什么?”官服修士一愣,显然是没听说过龙玉门的大名。
“让你写你就写,我跟她都是龙玉门的人。”楚淑菀偏头示意了一下旁边的仇璇玑。
“啊……哦,好的。”官服修士有些愣神,但还是迅速拿起笔,在手中的小册子上记录着。
写到中途,官服修士这才意识到,楚淑菀并非是前任大璃女帝的随行侍从,暗道坏了的同时,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那个……仙子,您是仇前辈的同门?”
楚淑菀勾了勾嘴角,轻笑道:“我是龙玉门第四十三代门主,给老娘记好了。”
言罢,向师姐打了声招呼,快步走了出去。
仇璇玑清澈的凤眸略显差异,在跟官服修士询问得‘两日后来拿身份牌’,便追了出去。
……
海滩上留下了一排小巧的脚印,楚淑菀脱下了绣鞋与长袜,玉手背在身后,脚步轻快地走着。
清爽的凉风卷起了美妇柔顺的发梢,她对着一望无际的海洋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往日的郁结散开,熟美的脸蛋儿展露出了一丝笑意。
“你不是说不打算再当门主了吗?”
耳边响起了熟悉的清冷嗓音,楚淑菀转过了身,看着单手抱臂的仇璇玑,淡笑道:
“我反悔了。”
仇璇玑凤眸微怔。
海潮浪花冲刷着洁白光滑的小脚,楚淑菀轻踩了一下白沫,脚底的触感一空,被浸湿的沙子像是棉花糖一样软绵绵的。
她低垂着杏眼,若有所思的说道:
“……嗯,我之前觉得当门主要顾忌这个顾忌那个,太麻烦了,所以不想当了。不过刚刚那个小修士只认得你,不认得我……倒是让我想到一件事情。”
“什么?”
“是靖儿的事情。”楚淑菀眼神逐渐柔和,嘴角挂着一抹淡淡地浅笑:“师姐,你应该知道,靖儿虽然是我捡回来的,但他的来历绝对不简单。他所面对的敌人,绝对不止是半年前断龙山脉那个黑袍人。”
仇璇玑点了点头,就算只听那个黑袍人的言行,也能看出他背后隐藏着一个牵涉繁多的组织。
如果黑袍人当初不是在虚张声势,那他甚至很可能都不是那个组织的核心成员。
一个外围成员都能够把她们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如果是核心成员,岂不是连出招的机会都没有了?
“从我卸任龙玉门的宗主之位后,就一直觉得很心慌。虽然一直跟在靖儿身边,让我很满足,但我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楚淑菀抬头看着仇璇玑,“师姐,就在刚才我突然想通了。我需要找一件事情去做,靖儿以后将面对的敌人有多强大我不知道,但我可以在那之前发展出一个全新的龙玉门,帮助靖儿抵御那些未知的敌人。”
仇璇玑凤眸微怔,目光有些恍然。
楚淑菀的话无疑说到了她的心坎儿上。
她也有类似的感觉,从把皇位传给仇伤云的那一刻起,总觉得每一天都在虚度光阴,明明待在许守靖身边满心都是幸福的感觉,却总有一种无所事事的心慌。
楚淑菀回想着许守靖为了她们一刀把自己砍昏迷了半年的场景,杏眼闪过了一丝坚定:
“下一次,我不想当一个只能被男人保护的花瓶,我想要能够保护靖儿……师姐,刚好你也没事儿干,要不要来帮我?”
海风撩拨着楚淑菀卷起的长裙,两名风格截然不同的女人在海边相互对视。
“好。”
……
……
白玉大道的交叉口。
身穿黑袍的俊秀少年坐在小板凳上,手掌摊开在简陋的桌面,看着青云袍打扮的修士面露难色,他不耐烦地说道:
“你看出来没,我到底要去哪儿才能找到我要找的人?”
左零轩表情有些尴尬,继续摆弄着桌子上的轮盘:
“怪哉,怪哉,你这卦象,我算过那么多人至今都没见过……”
姜容月坐在许守靖的怀里,闻言眉头一皱,疑惑道:
“是有哪里不好吗?”
左零轩看了眼举止自然亲密的二人,只感到心在滴血。
我算个卦而已,至于这样吗……
方才左零轩给许守靖久久算不出东西,便打算利用阵法加强卦术。
许守靖要在阵法中央才能奏效,但看这三流相师的水准,一时半会儿估计算不完,他又舍不得容月姐一直在旁边站着,思索再三,便让姜容月做到了自己的腿上。
于是便有了现在这一幕。
左零轩表示,我半天算不出结果本来就够折磨的了,还给我看这个?
……太欺负人了。
许守靖没有在意左零轩越发痛苦的神情,略微思考了片刻,沉声道:
“一般什么情况下算不出来?”
左零轩一愣,眼珠子往上转,一边回想:
“嗯,比我高两个大境界的就算不了。我以前有偷偷算过我师父的运势,结果看到的只是一片迷雾。”
话到途中,左零轩皱了皱眉:“但你这种就完全不一样,我师父境界那么高的人,我好歹还能看到迷雾,你象……就真是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
我学了这么久相术,还是第一次遇到你这种卦象……这种感觉就像是……对,就好像你不属于这个世间一样。”
许守靖眉头紧锁,他不是第一次被评价为‘不属于这个世间’了,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与自己转生之间的关系。
难不成……终焉教看上我的原因是这个?
“简直千古奇闻,哪怕臻至玄夜,那也是被庇护在天道余荫之下,即便因为种种手段无法观测到,但也是存在的……你这就跟没有一样。好怪哦,让我再看一眼……”
看着左零轩一副把自己当成珍奇动物的样子,许守靖满头黑线,沉吟了片刻,说道:
“那这样,你把我摘出去,不要算我,只算一下要怎么才能找到一个长河苏氏。”
“长河苏氏……你是说那个五年还不露一次脸的长河苏氏?”左零轩蹙了下眉,疑惑地看了许守靖一眼,随后便低头开始勾画轮盘。
许守靖松了口气,正打算静静等候结果,却察觉到怀中柔软的娇躯逐渐发冷。
“嗯……?”
姜容月抿了抿红唇,幽幽怨怨地看了他一眼,叹气道:
“小靖,你果然不是来陪姐姐逛街的。”
“……”
坏了,怎么又不小心踩雷了?
许守靖暗自懊恼,脸上摆出了一副‘好弟弟’的笑容:
“容月姐,我这不是跟人家有约定吗?顺带打听一下消息而已,肯定还是想跟你逛街的成分多一些。”
姜容月从小跟许守靖一起长大,这要是信了那她就是真的蠢了。
“算了,反正姐姐也管不了你,你只要去外边一次,就会带回来一个没见过的姑娘,姐姐都习惯了。”
怨气盈满了心头,说着说着,竟是把自己说破防了。
姜容月贝齿轻咬下唇,委屈地看了许守靖一眼,坐在他大腿上的臀儿一扭,转向了另一边:
“你随意吧,以后姐姐不管你了,你也不用嫌我啰嗦了。”
“——”许守靖抬头望天,长叹了口气,伸手搂住了姜容月柔软的娇躯,柔声哄着:“容月姐,你不管我谁管我?我……”
他话还没说完,滚动轮盘的小木桌发出了一道声响:
嘭——
许守靖话语一顿,与怀中姜容月同时转过了头,朝声音的源头投去视线。
左零轩额前跳着十字筋,两手重重地按在木桌上,他几乎是费劲了力气,朝着右边一指:
“朝那边直走有个途仙阁,去顶楼的竞技场逛一逛,应该就能找到你想要的线索。”
指尖微微颤抖,声音透露着一股子酸味儿。
许守靖感到有些莫名其妙,蹙眉道:
“你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还敢问怎么了!
当然是我不想再看到你们这对儿狗男女了!
有你们这样的吗!我是个人!为什么要当我不存在……
“兄台,是我错了,我不该拦下你,你行行好赶紧走吧。”左零轩一脸生无可恋。
“……哦。”
许守靖本来想说一句“我没有灵珠先赊着账吧”,但看到他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悻悻然的站起了身,牵着姜容月的手快步离去。
左零轩瘫坐在了椅子上,过了半晌,似是想到了什么,浑身一颤:
“忘记要灵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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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困到刚才码字的时候脑袋里全都是……大盘鸡,今天感觉很没状态……
第六章 不是想切磋吗?走吧。
途仙阁,除去某个以俗世王朝为主导的洲际外,几乎每个城镇都会设立的一个修士组织。
除了最基本的身份证明外,它几乎囊括了一切为修士而准备的服务。
比如宗门之间的道法交流,往往是需要一个中间组织来牵线,这时途仙阁毫无疑问会发挥相当大的作用。
又或者散修需要一些天材地宝,途仙阁也会跟类似天谕商行的组织进货,以适宜的价格出售。
这些都是最基本的服务,它最大的特点,还是提供一个让不同派系、不同师门的修士能够平等交流的平台。
方式有很多,比如不同宗门的弟子之间组成临时的几人小队,接受驱逐妖兽、击溃魔道一系列悬赏令,事后发布悬赏的委托人会提供报酬。
当然,途仙阁会从中抽成获利,不然人家怎么继续开下去?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种尤为直接的交流方式——斗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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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三刻。
途仙阁顶层的光线正强,方圆几十仗的露天平台上,由灵檀木搭建而成的露台整齐地排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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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个露台旁都或多或少围着一群仙家素裳的修士,看着台上激烈交锋的道友,一片嘈杂声雄起。
“何肃!你干嘛这副表情!嘿,老子这一剑凝聚了二十五年的功力,你到底接不接?!”
一个面容粗犷的布衣修士耿直地笑着,手中的玄铁重剑高举,灵檀木嵌成的地板“吱吱呀呀”的作响。
被布衣修士成为‘何肃’的是一个身穿碧衣的青年,脸还挺白净,但眼神却始终透露着一丝不耐烦:
“剑莽子,我本来就不想跟你打,我还等着去楼下茶室搭讪……请女修喝茶,是你非要拉着我打,真是一点道理都不讲。”
布衣修士看到他如此不情愿的样子,浓墨剑眉一皱,恼怒道:
“我辈修士,应以自己的大道为目标,岂能被那些搔首弄姿的骚浪女修所迷惑?怪不得最近你的拔剑速度越来越慢了……罢了,哥哥我这就矫正你的心态!”
话音落下,布衣修士手中的玄铁重剑一沉,连带着他硬朗魁梧的身躯猛然一震,四周气浪翻滚,脚下木板龟裂。
‘嗖’的一声,台下围观的众修士只看到一道灰色的影子闪过。
下一刻,手持玄铁重剑的布衣修士便出现在了碧衣青年的上空。
哗哗哗——
奔涌的灵力卷着气浪,将整个露台冲刷了一遍。
台下观战的修士首先感受到的,便是这股灵力由始自终贯彻的‘狠’,仿佛不论对手有多强,都会凭借单纯的蛮力对之。
何肃面对倾泻而来的霸道灵力,不躲不闪,嘴角勾起了一个贱贱的微笑,甚至还把手中象征性拿着的佩剑塞回了戒指形的琼玉阁中。
“?”
台下一个对两人不熟悉的修士见了,心中有些不解:
“那个叫何肃的,竟然如此胸有成竹?难不成有什么制胜法宝?”
旁边抱臂观战的人听了,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后便摇了摇头:
“你应该是第一次来这里吧?这俩人在这个途仙阁有一阵子了,基本都是‘剑莽子’拉着何肃斗法,不过何肃这人……”
轰——
一声贯彻鼓膜的声音轰然响起,露台木屑纷飞,中断了台下修士的闲聊。
四散的浓烟中,一个碧色身影倏地倒飞了出去,砸在隔壁露台的阶梯上,形成了一个黑森森的人形大洞。
“……”观战的众人。
原来他不是胸有成竹,只是单纯的放弃挣扎。
“咳咳咳……”
布衣修士单手挥动玄铁重剑,将遮蔽视线的厌恶劈开,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下了露台,粗犷的面容上满是愤恨:
“这姓何的怎么又这样!”
布衣修士已经不记得是多少次了,从他前几天在登龙港认识何肃以来,就看出这个人不简单。
而他最大的兴趣,就是跟不简单的人交手。
剑与剑交锋,道与道碰撞,这就是他修行的方式。
但何肃这个人简直离谱,每次好不容易给缠上了擂台,都是不情不愿,随便打两下就走了,要么干脆就是连剑都不出。
还说什么……要请女修喝茶?
女人有剑香吗?
布衣修士呸了一声,心中满是不屑。
女人只有影响到拔剑速度罢了。
看到何肃从人形大洞中钻出,一副轻快的模样朝楼梯走去,布衣修士深吸了一口气,放声高喊:
“何肃!给我站住!”
何肃正一脸轻松地走着,听到身后热血过头的叫喊,脸上表情一僵,眼神闪过一道厌恶,脚尖轻点地板,钻入了茫茫人海。
“何肃,给老子站住,今天无论如何你都必须跟我打!”
布衣修士愤恨地吼着,托着宽厚的玄铁重剑,朝着门口台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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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站住!”
站在各个露台旁围观的修士,一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浑身一颤,皆是下意识的让开了身位。
不过多时,托着重剑的身影便一溜烟窜了过去。
会来途仙阁道法交流的修士,多半都是沧海境到龙门境上下,再往上……涅槃境的修士已经足够在大宗门里担任一官半职。除非是宗门有交流任务选择在这里,否则是不会出席这种场合。
对于他们来说,布衣修士算是老熟人了,整个天南洲的途仙阁,只要是经常光顾的修士,基本都能见到他的身影。
而他本人也是一个忠实的‘历练派’,比起待在墨守成规的宗门里一日游复一日的打坐,他更喜欢游历四方,通过他人切磋积累经验,一点点变强。
这本来也没什么……毕竟通过切磋磨练技艺,就算是在各个宗门内部也不算少见。
让所有人对他避之不及的原因,就出在这家伙完全就是一个挑战狂。
只要是他稍微看得上眼的,都会被以各种理由拉去打擂。
关键你还拒绝不了,因为大部分同境界的散修都打不过他,就算是闻名在外的仙门嫡传,遇到这种乱打一气莽字当头的打法,一开始也要懵上一懵。
在座的各位修士喜欢切磋技艺,本身就比天天怂在洞天福地不出门的实战经验要多,光是看着就知道布衣修士的那种打法,搞不好就要在床上躺个几天。
再加上布衣修士到一个地方就要挑战所有人的作风,尽管有少数人愿意上前领教,但大部分人还是较为爱惜身体的。
人群中,一名身穿黑袍的俊秀侠客堪堪走来,偏头看了眼拖剑离去的布衣修士,眼神略显好奇。
他左顾右盼了一阵子,看到身边的一个正在喝彩的修士,迟疑了下,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道友,我有件事想向你打听。”
被拍肩膀的年轻修士转过头,看到黑袍侠客清秀的脸庞后眼中闪过一道诧异,许是没见过这么俊的男人:
“道友请说。”
黑袍侠客清了清嗓子,低声道:“在下是外地的散修,初到天南,想要寻得一人……不知道友可知‘长河苏氏’的所在?”
年轻修士闻言一愣,苦笑道:
“道友折煞我了,我不过是边境的一个小修士,哪里会知道那种不显山不漏水的隐世家族所在?这种事,道友你应该找四方游历的修士,以他们的见闻,或许会知晓。”
“这样啊……”黑袍侠客也没灰心,斟酌了片刻,“那,这附近谁有可能知晓?”
年轻修士一脸为难,摇了摇头:“道友,隐世家族向来不会透露风声,在下也只在每四年一次的宗门大比上,见过长河苏氏的人,其余时间连半点消息都没听过。”
“宗门大比?”黑袍侠客蹙了蹙眉。
“就是各大宗门派出年轻一辈的翘楚,公平斗法的比赛。”年轻修士低声道。“每隔四年会举办一次,道友若是想要寻找长河苏氏,不妨去东皇山天武阁等着?”
黑袍侠客想了想,问道:“下一次宗门大比什么时候?”
“额……”年轻修士表情有些尴尬,“还有两个月……”
“那就太久了……”黑袍侠客摇头叹息。
两个月是什么概念?
就算不去那什么东皇山,许守靖也能坐着飞渡浮舟把整个天南洲转一圈了。
当然,因为隐世家族那什么禁制,还是有可能会没办法找到准确位置。
年轻修士虽然修为不高,但心肠还是不错的,见到许守靖如此烦恼,他想了想:
“道友若是不介意,可以去找姬向剑问一问。”
“姬向剑是谁?”
“就是刚才拖着剑离开的那个。”年轻修士出声道。“姬向剑性格虽然有点问题,但他长年云游四方,我在登龙港没出去过都能听到他的事迹,说不定会知道长河苏氏的消息呢。”
“刚才那个大胡子是吧……多谢道友。”许守靖转身就要离开。
“哎哎!!”年轻修士赶忙拉住了他,发现许守靖疑惑地看着自己,他解释道:“道友,听我一句劝,姬向剑为人厚道,如果当真知晓,是不会对你有所隐瞒。
但记住,如果他找你切磋道法,千万不要接受。”
许守靖微是一愣:“这是为何?”
年轻修士哭丧着脸,撸起袖子,指着上面的淤青:
“姬向剑爱武成痴,每到一个地方,他都会疯狂找人挑战。只要是被他看上的人,不论打不打得过,都会被强行拉上比武台,直到把对方打趴下为止。
他的剑毫无章法,并且迅猛霸道,初次交锋少不了会吃大亏。诺,我的伤就是这么来的。”
许守靖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听了年轻修士的话,不以为意地道:
“我就找他问个路,应该不至于吧。”
“至于!道友,姬向剑的名字在天南洲已经是人见人怕,谁都不想看到他……除非一开始境界就能压过他,不然没人想接他的挑战。”
“……”
这么邪门?
许守靖半信半疑,不过看年轻修士瑟瑟发抖的表现,说了句“我会注意的”,便朝着楼梯走去。
……
……
途仙阁的第四层是一个装饰典雅的茶亭,说是茶亭,除了各种仙草茶叶之外,也会提供不少专门供修士喝的酒水……醉仙酿除外。
途仙阁与醉仙酿开设了几千年,至今都没有达成合作,想要喝醉仙酿还是要去当地的醉仙楼分店。
大厅中点着雅致的熏香,略微驱散了酒精刺鼻的气味。
各门各派路过此地的修士,或三五成群,或一人独饮,在茶桌旁边围坐着。
看起来名声显赫些的仙门弟子,一边向邻桌的道友吹嘘自己的事迹,不时朝旁边静坐的女修挑拨聊骚。
若是大门大派清规严厉的女修,对于这些人的撩骚只会回以冷眼,不予理会。
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女修,多数穿着清凉,衣不蔽体,像是为了彰显自己凹凸有致的身段儿一般搔首弄姿,对于男修的挑逗回以媚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魔道妖女。
在这样一群人中,自幼保守的姜容月可谓是浑身不自在。
尽管她身上的雪青色长裙几乎遮住了所有春光,但窈窕柔美的身段儿与温婉精致的俏脸,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在不知道打发走第几个想要询问芳名的男修后,姜容月始终端庄的仪态终于是快要蚌埠住了,她幽幽地叹了口气:
“小靖……怎么还没好啊……”
轰——
一把两掌寛的玄铁重剑撞破了大门,在旋转了好几圈后,笔直地插在了大厅灵瑶木的地板上。
无论是品茶的茶客,还是喝酒撩骚的女修男修,皆是被这阵动静给吓到了。
其中一个骚浪女修看准了时机,连忙抱住身旁大门派弟子的脑袋,不停洗面奶的同时,夹着嗓音作做地说道:
“哇~好……好吓人啊……人家好怕……”
被抱住的大门派修士感受着无与伦比的压迫,还没缓过神,门口再次传来新的动静。
“姬向剑,你神经病啊!”身着碧衣的青年骂骂咧咧地朝茶亭里面走着。
“经常有人这么说。”门外响起了一个颇为粗犷的声音。
嗒嗒嗒——
仿佛能把地板踩碎的沉重脚步,有节奏的响起。
与声音一样粗犷的布衣修士,抬步走进了茶亭。
姬向剑环视了一圈穿着火辣的女修,不屑地撇了撇嘴,转头看向躲在高脚凳后的碧衣修士,沉声道:
“姓何的,来跟我认真打一场,我就不缠着你了。”
何肃半点不信,怒不可遏地吼道:
“你前三次也是这么说的!”
姬向剑眼神微怔,翻眼想了下:
“这回是真的。”
何肃心中冷笑,信你有鬼了。
途仙阁前台的女修一脸焦急的跑了过来,看了看被破坏殆尽的茶室,连忙拦在姬向剑的面前,苦着脸道:
“客官,擂台在顶楼,这里是茶室……”
姬向剑瞥了眼穿着修身礼裙的女修,视线从她前凸后翘的轮廓线上扫过,不屑地冷笑道:
“女人给我闪开!”
话落,毫不留情的伸手把她给推开。
“——”何肃都看懵了,怎么会有这么不怜香惜玉的人?
姬向剑显然不知道其他人对自己的看法,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他朝着两手吐了口热气,将地面上玄铁重剑拔起,直愣愣地对着何肃。
“姓何的,你不接受也无所谓,我就逼你到接受为止!”
呼呼呼——
以姬向剑为轴心,浓厚的灵力奔涌而出,土黄色的气浪吹翻了距离较近的桌椅。
四周的修士见状连忙避让,就连盘算着勾引大门派弟子上位的骚浪女修也暂时放弃了洗面奶攻势,退避到了角落里。
何肃怎么都没想到,这剑莽子居然不分青红皂白,在男女聊骚的‘圣地’直接就要开打,心生退意的同时,连忙从原先的位置起开。
呼呼——
玄铁重剑在半空中旋转了几圈,呼啸着砸向了何肃原先的位置。
只听得‘嘭’的一声,高脚凳与柜台桌被砸的四分五裂。
姬向剑一个猛跳踩在了柜台上,顺手拔出玄铁重剑抗在肩上,望着到处逃窜的何肃,冷声道:
“姓何的,你到底跟不跟我打?”
“鬼才跟你打!”何肃说道。
“很好!”
姬向剑深吸了口气,改为双手握剑,原本就雄厚的气势攀升地越发汹涌,茶室内学艺不精的修士已经扛不住这霸道的灵压晕了过去。
好巧不巧,晕厥过去的脑袋砸在了骚浪女修高挺的低胸衣襟上,波涛汹涌。
她看了眼此人的腰牌,发现是没什么名气的小门派后,浓妆艳抹的脸上满是嫌弃,毫不犹豫地给推倒在了地上,转而四处搜寻着刚才那名大门派的雏儿。
何肃看着不断汇聚盘旋的灵力风暴,心中暗道不妙,他虽然对自身防御还算有信心,但姬向剑这人就是个疯子,从来不按套路出牌。
要是吃了这一剑,搞不好真的要躺一两个月……那他的计划岂不是?
没有多想,何肃拔腿就跑,片刻都不敢停留。
姬向剑当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身体四周的灵力风暴浑然凝聚在玄铁重剑上,距离太远砍不到,干脆抗在肩上,额前青筋暴涨,粗犷的面容闷红,倾尽了所有力气,将重剑置出。
嘭——
所有人都听到了这道震耳欲聋的破空声,气流在玄铁重剑穿梭下撕碎了沿途所有的桌椅,一时间木屑纷飞。
何肃眼看玄铁重剑朝着自己飞来,一咬牙,半跪在地上,双手合十结印。
淡蓝色的灵力凝聚为了一个乌龟龟壳的纹理,弧形的龟壳护罩翻转,在接触到玄铁重剑的瞬间,让它偏转了方向。
姬向剑眼神一凝,显然是不知道何肃还有这种术法,目光中的战意更加炽热。
嗖嗖嗖——
“啊!”
几个修士还在因为何肃的‘龟壳术’而震惊,听得一声尖叫,连忙扭头看去。
被偏离轨迹的玄铁重剑势头不减,笔直地朝退避墙角的几名修士飞去。
姬向剑的灵力本就霸道非凡,看着势不可挡般的玄铁重剑,他们甚至都没有产生抵抗的心思,连忙向一旁躲开。
剑锋从他们衣角边缘擦过,前行的道路已然毫无阻隔。
姬向剑撇了撇嘴,正准备去收回佩剑,眼神忽地一凝,放声喊道:
“快闪开!”
玄铁重剑前行方向的尽头,是一个缩在墙角的紫裙女修。
刚才姬向剑闯进来的时候,姜容月看到其他人都贴着墙边缘站着,她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也端着自己的杯子去贴墙站着了。
可惜犹豫身高的缘故,前面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修遮住了视线,能够感受到的就只有蓬勃的灵力。
过了一阵子,霸道的灵压越发明显时,前面几个男修突然朝一旁卧倒,被遮盖的视野重新回归,映入眼眶的便是距离咫尺的一把黑色大剑。
姜容月好歹是龙玉门大师姐,在看到玄铁重剑的瞬间,立刻就反应了过来,迅速抬手掐了个法诀,身前便生成了一个淡紫色的光幕。
咔嚓——
玄铁重剑的剑锋与淡紫色光幕触碰的瞬间,光幕像是被砸碎的琉璃一般四散而落,重剑势头半分不减,如若无物般穿过,眼看就要撞在姜容月的身上。
“啊!!!”墙角的骚浪女修发出一道尖锐的惨叫,闭着眼睛,似乎不敢看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小靖……
姜容月本能的闭上了眼睛,下意识地念出了内心中第一个想到的人名。
一息、两息、三息……
姜容月等了许久也没等来预想中的疼痛,心中生起一团疑惑。
滋滋滋——
宛如铁板煎鱿鱼一般的声音想起,姜容月终于是耐不住心中的好奇,撑开了眼帘,随之瞳孔一缩:
“小靖!”
开阔的视野再次被遮掩,取代而知的一个宽厚、充满安全感的黑色背影。
一个身穿黑袍、体态修长的侠客屹立在前。
往常束起的墨发散落,可以看出他有多么的焦急;侧颜俊秀似仙,脸上却没有以往那副随和的笑容,夺魂摄魄的桃花眸充斥着深入骨髓的寒意。
那把势不可挡的玄铁重剑,被他用单手稳稳的拿在手中,手掌血肉模糊,剑锋流转的炽热灵力,将那双比女人还漂亮的手掌……烤出了一丝丝烧焦的肉香。
姜容月娇艳的脸蛋儿一急,连忙上前抱住许守靖的手臂,仔细查看,在发现撕裂的那道口子中流出的血都被蒸发,只觉得心中一痛,眼眶红了一圈:
“小靖,你快松开,让姐姐看看……”
许守靖没有松,反而更加用力,整条手臂因为过大的力气而微微颤抖。
嘭——
一道毫不输给刚才姬向剑的气浪席卷了当场,墙角围观的吃瓜修士连忙抬手遮盖眼睛,以免被风刮了眼,可下垂的衣袍却被吹得‘呼呼’作响。
风浪散去,众人再次投去视线,瞳孔猛地一缩。
只见原本畜满灵力玄铁重剑,此刻失去了耀眼的光泽,就像是一把普通的铁剑。
几个大门派弟子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这是……把灵力给消除了?
这怎么可能?!
谁不知道姬向剑灵力的霸道,就算能彻底压制他,也不见得可以从他的本命仙器中摘除灵力。
这人……到底是谁?
除去大门派弟子,不少女修心中也同样浮现出这个问题。
这剑仙到底是谁……好俊啊~
骚浪女修更是看得不停吞咽口水,当众夹起了修长的美腿,媚眼如丝的看着黑袍剑仙,就差上去自荐枕席了。
姬向剑心中的震惊丝毫不比其他人少,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的灵力,云游九洲至今,天南洲算是他停留最久的一站,却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让他产生‘震撼’的情绪。
原本重剑被打偏的时候,姬向剑内心是很慌张的,他虽然不喜欢女人,但不代表他愿意伤害无辜。
可在看到这个黑袍剑仙的瞬间,姬向剑心中就只有一个念头——
跟他打!跟他打!跟他打!
就连道歉的事情,姬向剑都暂时抛在了脑后,此刻他只想与眼前这名俊秀的剑仙击剑!
姬向剑的信条从来都是想做就做,绝不犹豫。
在产生这个念头的瞬间,他便抬起了手,一脸兴奋的喊道:
“喂,你要不要——”
轰——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隐约间只看到一摸黑色的闪光疾驰而过。
原本待在黑袍剑仙手中的玄铁重剑,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姬向剑的手中。
姬向剑半个身子朝后方偏去,紧握着剑柄的手臂不停地颤抖,瞳孔地震的同时,嘴角勾勒起了一个痴狂的笑容。
没有人明白发生了什么,那是他们太弱了。
在场的修士中,恐怕只有姬向剑一人看清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那个黑袍剑仙连灵力都没有用,只是单单凭借肉体能力掷出玄铁重剑,其速度竟然都达到了这等地步。
姬向剑发誓,他一定要和这个黑袍剑仙交手!
这恐怕是最让他热血沸腾的一个人了!
什么?何肃?真不熟。
许守靖握了握手掌,发烫掌心的疼痛仿佛像是一枚钉子深入骨髓,但他冷漠的神情丝毫不减。
脑海中忽然回想起了刚才年轻修士叮嘱自己的话:
‘如果他找你切磋道法,千万不要接受!’
许守靖嗤笑了一声,偏头看着姬向剑,眼中毫无惧意,冷声道:
“不是喜欢切磋吗?走吧。”
语罢,瞥了一眼众人,先一步走出了茶室。
姜容月叹息了一声,知道小靖生气了谁的话都不会听,只能提着裙子小步跟上。
“啊哈哈哈!!”
姬向剑仰天狂笑,扛着剑也走了出去。
吵闹的源头离去,茶室安静的有些诡异。
骚浪女修眼中异彩连连,根本就没有搭理旁边来搭讪的大门派弟子,整理了一番妆容,表示自己要去看黑袍剑仙打擂,踩着高跟木屐离去。
其余人也缓缓回神,一窝蜂的朝露天平台的阶梯走去……都打算看看热闹,主动挑战剑莽子,这还是头一回。
茶室一扫而空,独留碧衣修士站在原地发愣,他回想着黑袍剑仙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道:
“五行绝脉……这是怎么修炼到沧海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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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算是加更吧。
第七章 墨黑剑气
许守靖都快忘记自己上一次生气是在什么时候了。
真要追溯上一回产生‘愤怒’的情绪波动,那可能就要谈到上一世了。
从他转生穿越到九洲以来,产生过最多的情绪是‘涩涩’,其次为‘装逼’,再剩下多少也有些其他的情绪,唯独‘愤怒’是一次也没有。
有句话说得好,老实人并不是不会生气,只是他们生起气来往往比其他人要恐怖很多。
当然,许守靖并不是老实人,不过这没什么影响。
因为他现在已经气到只想怎么把那个大老粗海扁一顿,就算是无心之举,敢动我的容月姐?
不知道我面对她都只能用‘哄’,而不能硬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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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
晴空万里的天空,忽然被黑云遮掩。
光线变得有些昏暗,微凉的毛毛细雨拍打在途仙阁的顶层修士的皮肤上,清爽又舒适。
夏日的阵雨来得快去的也快,基本影响不到修士观看别人打擂的心情。
“好!就那里!继续!再快点,出剑!”
靠近楼梯的露台旁,围观的闲散修士一边叫着好,对台上修士的出招指指点点,俨然一副‘我上我也行’的姿态。
锵锵锵——
电光火石之间,金属碰撞产生的火花溅到了露台之外。
台上击剑的两名剑修速度越来越快,撞击声隐隐有盖住下方嘈杂起哄的趋势。
嘭——
终于,在一声剑罡爆炸的声响过后。修行不到家的剑修到飞出了露台。
露台上剑气散去,胜利的剑修一脸轻松淡然,回首帅气的耍了个剑花,将手中长剑收入剑鞘,静静等待着围观修士的喝彩与嘉奖。
“……”
一息、两息、三息……
露台上的剑修半闭着眼睛,表情没有变化,却有些不耐烦的抱臂轻跺起脚尖。
怎么没人喊啊?刚刚你们不是叫的很欢吗?
等了许久,也没有等来胜利者应拥有的欢呼,剑修睁开了眼睛,接着微是一愣。
刚才围在露台旁观战的修士,不知为何都转过了身,朝着阶梯那边的小路投去视线,似乎已经不在意这边斗法的结果。
“?”
剑修脑袋上冒了个问号,心中疑惑万千,又不好意思开口问,悄默默御剑到上空,想要看看他们到底在看什么。
什么东西那么好看,让你们能忽略我那么帅的一招斩击?
剑修心中不以为意,撇了撇嘴,顺着他们的视线看了过去,旋即眼神猛地一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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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仙阁嘈杂的喧嚣声迎来了一瞬间的暂停,总共四十个露台,每一个露台旁的修士,都一脸惊讶地看向门口突然涌进来的那一帮子修士。
不是说这帮子修士有多么夸张,事实上除了那些穿着暴露的骚浪女修之外,大部分还都挺眼熟。
让他们震惊的是领头的那两个人。
途仙阁的老熟人,布衣修士姬向剑大步走在前面,肩上扛着一把宽厚的玄铁重剑,粗犷的面容上满是兴奋的笑意。
看他那一脸痴汉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捡到媳妇了……
在姬向剑之后两三步,跟着的是一个俊秀的剑仙。
一袭大气内敛的黑袍穿在身上,腰间别着一把剑柄古朴的长剑,身姿挺拔,眸若星辰,俊似谪仙的五官散发着一丝冷意,犹如一把即将出鞘的仙剑。
尽管长相很俊,但大部分人都不认识这个黑袍剑仙,如果只单单如此,他们还不至于这么夸张。
关键是在黑袍剑仙的手中,握着一块途仙阁特制的牌子。
想要在途仙阁打擂,并不是说想怎么上就怎么上,毫无秩序的代价,只会让这个休闲娱乐的方式彻底消亡。
无论是谁,都需要先到途仙阁前台办理身份登记,在前台的接待女修帮你排好顺序后,按照她给的牌子,去相应的露台排队等候就行了。
黑袍剑仙拿着这块儿牌子,再加上旁边久违的‘兴奋版剑莽子’,那答案基本上已经不言而喻了。
有人要挑战剑莽子了!
平常剑莽子跟人打架,从来都是见一个人抓一个,没有一个是自愿跟他打的。
这回居然破天荒有人主动挑战?这说明什么?
要么是有所依仗,当真有几分实力;要么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听说了剑莽子‘挑战狂魔’的名头,想要来挑战一下他。
无论是哪个,对于在座就好看这一口的修士来说,都是乐见其成的。
反正受伤的又不是我,打就打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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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靖,其实你不用这样的,你看姐姐不是没事吗?”
姜容月不太习惯周围‘文明观猴’的视线,只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小步走到了许守靖身边。
许守靖脸上冷意不减,也没有回头,当着所有人的面,堂而皇之牵住了姜容月的小手,轻轻捏了几下:
“容月姐你不用说了,不揍他一顿,我心理不爽。这是我自己的问题,你不用有心理负担。”
咔嚓咔嚓……
不知道为什么,姜容月仿佛听到了附近围观群众心碎的声音。
她没有多想,十分自然的搂住了许守靖的胳膊,柔声道:
“我没有心理负担,无论你做什么姐姐都支持你……只是,刚才你没听他们一直在说什么‘剑莽子还没输过’,‘是谁这么头铁’‘又有人要倒霉了’……我是在担心你。”
如果说,楚淑菀性格火辣跳脱,总是会做一些跟长辈身份不符合的事情。
那她的徒弟姜容月就完全是另一个极端,明明只大了许守靖四岁,却总是爱操心的母亲一样,担心这个担心那个,除去性格的娴静端庄,做事也总是会顾全大局。
这点在龙玉门时就已经有不少弟子反应了出来,都知道门主不靠谱,所以只要不是什么危急宗门存亡的大事件,他们一般会第一时间交付给大师姐,让她来判断。
包括这次在内,姜容月也是担心自己的小靖初来乍到,如果因为这一件小事树敌,反而得不偿失。
许守靖如果看不出自己姐姐的心思,那也白当十六年的弟弟了。他无奈地说道:
“容月姐,我有分寸的。”
姜容月俏丽的脸蛋儿忧愁不散,还想要苦口婆心的劝两句。
见到小靖倔强的样子,幽幽一叹,不再多言。
许守靖跟着姬向剑,身后从茶室跟来零零散散的队伍,不知何时已经发展到‘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几乎沿途所有闲着的修士都跟过来,想要凑凑热闹。
浩浩荡荡的人群涌到了中央最大的露台旁,姬向剑看了眼许守靖,率先一个飞身落在了高台上。
重若千斤的玄铁重剑往露台上一沉,只听得‘轰’的一声,四起的烟雾吹散到了露台边缘,若不是有着毛毛细雨阻拦,台下围观的修士怕是少不了一阵咳嗽。
“容月姐,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许守靖偏头朝姜容月温柔一笑。
姜容月抿了抿唇,似水杏眼中忧愁不减,但还是强撑起一个笑容:
“注意安全。”
许守靖点了点头,脚尖轻点地面,黑袍衣袖‘呼呼’作响。
围观的众人只觉得影子一闪,那名黑袍剑仙便已经落在了露台上。
悄然无声亦无息,好似鸿毛飘落地。
“此人不简单,看来对速度是有一定的研究。”资历稍老些的青年修士一本正经的分析道。
旁边的一个刚出宗门历练的小修士听了,微歪了歪头,疑惑道:
“不就是落地无声吗?这有什么的,我也能。”
青年修士瞥了他一眼,声音中带着一抹不屑:
“单是落地无声,只要对越过沧海境大关,对灵力的掌控到达了一个水平,任谁都能。但关键是,你能像他一样那般速度起步,精确到分毫不差吗?”
“……”
小修士浑身一颤,眼神惊恐万分,可初出茅庐的脾气让他心底还是有些不服气,便阴阳怪气地说道:
“那你的意思是黑袍剑仙能赢剑莽子?我觉得不见得吧。都知道剑莽子的剑毫无章法威猛霸道,你速度再快,砍他十剑不如他砍你一剑,有什么用。”
青年修士没有回话,并非是懒得打理,而是他心中也是这么认为的。
不单是他,围观的众人或多或少都听说过、或者亲眼见过剑莽子的比赛。
只要是稍微有所了解,都会知道‘剑莽子’并不是一个贬义词,他闻名在外的名声,也配得上他的实力。
尽管破天荒有个人主动挑战剑莽子,他们也只是抱着凑热闹的心思跑过来看看,对结果反而不怎么上心。
在他们眼中,许守靖这个素未谋面的黑袍剑仙,其实就是剑莽子最新的背景板罢了。
“开盘了!十灵珠一庄!上不封顶,欲购从速!”
自认有商业头脑的散修想借此赚点小钱,却发现赌注根本不成立,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是剑莽子会赢。
“不可能!那个黑袍剑仙要是赢了,我就当场把这把剑给吞了!”甚至有人向同门师兄弟吹嘘自己的独到理解。
听着台下几乎一边倒的舆论环境,许守靖有些无语,他看了眼摩拳擦掌的姬向剑,开口道:
“喂,你这么有名吗?”
姬向剑调息完吐出了一口浊气,没心没肺的说道:
“不知道,我只是一边历练一边旅行,就是在天南洲待得稍微久了点而已,他们莫名其妙就认识我了。”
做完最基本的调息吐纳后,姬向剑恢复了自身的灵力,他想了想,觉得为了公平起见还是问一句比较好,便朗声道:
“你用不用调息一下?我刚看你也用了不少灵力,手还受伤了。”
“不用。”许守靖摆了摆手,轻抚腰间琼玉,摸出了一枚通体浑圆像是白玉一般的丹药,一口塞入口中。
丹药几乎是在触碰到舌头的瞬间,便化为了一滩琼水,酸酸甜甜,清凉可口,好似夏日的冰镇酸梅。
姬向剑眼神一凝,他分明感觉到,许守靖在吃了那枚丹药后,不到一息时间,便恢复了消耗的灵力。
“感觉酸梅的还行,下次试试柠檬……”许守靖察觉到姬向剑的眼神,轻咳了一声:“龙玉门龙菩树特制灵气丹,一粒就见效,龙门境以下吃了秒回灵力,龙门境以上吃了也有活血化瘀、疏通经脉协助运气的效果。”
姬向剑没听懂,以他混不吝的性格也不在乎这些,见许守靖恢复了灵力,当下便想要开战。
剑都举起来了,他微是一顿,似乎是想起了还说呢么,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
“那什么……我还没道歉呢,刚才差点伤到你媳妇了,这是我的错,对不起了。”
“——”台下的观众一阵无语,你这还没开打呢,怎么就道起歉了?
我们要的是激情!扛着剑上去抡啊!
至少霸气的来一句“老子想干嘛干嘛,你管得着吗?”
道歉算什么……别说,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一脸不好意思的在这儿道歉,还真有点反差萌。
许守靖右手轻轻搭在了剑柄上,过了这么久,最开始的热血上头也冲散的差不多了,他轻笑了一声:
“没事,我的容月姐心地很善良,估计不会怪你……不过嘛,你道歉归道歉,我还是要揍你一顿,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爽快!老子就喜欢你这种性格,不像别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此时过了,我姬向剑认你这个兄弟!”姬向剑哈哈大笑了一声,手中玄铁重剑再次高举过头。
许守靖嘴角一抽,暗道:可我不想当你兄弟,也不想要兄弟。
女‘兄弟’另说,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就比如苏浣清,她现在的定位就是‘女兄弟’。
轰——
磅礴的灵力奔涌如波涛,霸道如冲碎一切的海啸。
姬向剑手持玄铁重剑,身上的气势节节攀升,在达到某个临界点的瞬间猛然一缩——尽数回归体内。
台下的众修士对这一幕见惯不惯,许守靖倒是眼底闪过了一丝惊奇。
上一个能够将灵力控制的如此精细的人,在他的印象中还是火烧妖化大军的仇璇玑。
许守靖轻握剑柄,暂且按兵不动,灵动的桃花眸死死地锁在姬向剑的身上,没有丝毫轻敌之意。
“嘿,老子这一剑有二十五年的功力,那个……你叫什么?”
“许守靖。”
“好的,许兄弟,接好了!”
姬向剑双膝猛然一弯,只听得‘嘭’的一声,由硬如钢铁的灵檀木搭建的露台龟裂下沉,姬向剑和他的玄铁重剑已然消失在了原地。
轰——
倾斜挥下的雨幕被灵气吹反了方向,雨滴拍打在许守靖的脸颊上,一个黑影悄然而至。
“这招叫摧岳斩!”
许守靖一脸无语,喜欢偷袭的时候喊招式名,怕不是有什么大病哦。
面对高空中砸下的黑影,许守靖眼中闪过一道金光,霎时间,整个世界失去了色彩,只剩下在空中慢动作挥砍的姬向剑。
许守靖吐出一口浊气,大拇指间拨动长剑剑柄,银光出鞘半寸。
锵——
台下的众人只看到一轮银光月牙横扫而过,漫天雨幕被截断了一瞬。
不过片刻,整个露台便被漆黑如同浓墨的剑气覆盖。
境界稍低的修士对此没有任何感觉,但资历较老的修士见了,下意识浑身一颤,本能地对这股墨黑色的灵力产生了排斥。
就好像不属于此间之物硬生生的抬到了眼前,除了反感与排斥,剩下的是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这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那道墨黑剑芒消散,露台上的场景重新展露在了众人面前。
“谁……谁赢了?”一片寂静的围观修士中,有人不确定的出声问道。
见识过那股来历不明的黑色灵力后,在他们心中已经毫无悬念的答案,似乎有了些变化。
哗啦哗啦——
雨滴砸在露台的边边角角,溅起的水珠散落在台下。
模糊的视线逐渐明了,方才还在露台右侧的黑袍剑仙,此时已经背身站在左侧,手中长剑散发的月光霜色尚未消散,但他脸上的那一抹冷然似乎已经将此战的结果道明。
再看右边,平整的露台陷下去了一个黑漆漆的大坑,姬向剑单膝跪地,双手死死地握着玄铁重剑,似乎必须要这样才能勉强支撑。
“嘶……”人群中方才看不起许守靖的小修士到了一口凉气,满眼都是不可思议。
这怎么可能?
正面莽没输过的剑莽子……莽输了?
有不少人堪堪回神,一脸惊奇的看着淡定收剑的黑袍剑仙,越看越是惊奇。
此人到底是谁?
“不对劲。”青年修士看着单膝跪地的姬向剑,蹙了蹙眉:“姬向剑身上的灵力波动怎么没了?”
听他这么一说,附近的修士微是一怔,连忙将视线投向姬向剑,旋即瞳孔一缩。
灵力还真没了?!
这……这该不会是直接把灵海给打废了吧?
切个磋而已,至于下手这么狠吗……
一时间,台下的修士乱糟糟的议论了起来,对这个外地来的黑袍剑仙又是心忌又是敬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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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狠了!
他们显然是误会了,毕竟在他们的视角中,能让一个人彻底失去灵力波动,除了废掉修为,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姜容月知道自己弟弟不是那种心狠手辣的人,又不是生死大仇,因为一点小摩擦就要别人的命……小靖才不是那种人。
这分明是他整整大半年都没有用过的‘五行破坏’。
甚至这回根本没有任何肉体接触,许守靖直接通过剑气的形式,把自己怪异的黑色灵力送入了姬向剑的体内。
姜容月看得真切,不过其他人看不懂。
各种阴谋论、人品论……都快把许守靖塑造成一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了。
姜容月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有心想要解释,却又无从下口……
“容月姐真是的……”许守靖注意到姜容月焦急的脸色,轻叹了口气,收剑入鞘,正准备要下台。
咔嚓——
黑漆漆的大坑中,一直没有动静的姬向剑终于站了起来,身上的布衣裂开了一个大口子,血淋淋的伤口触目惊心。
不过他皮糙肉厚,似乎影响也不是很大。
姬向剑抹了一把黑炭似的糙脸,手中重剑落地,出奇的嘴角挂着兴奋地笑容:
“许兄弟,还没打完呢,走什么走。”
“……”
许守靖脚步微顿,在看见姬向剑跃跃欲试的表情后,目光变得有些愕然:
“你灵力都没了,还想跟我打?”
姬向剑活动了下手腕,哈哈大笑道:“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特殊的法术,就这样结束未免太过可惜。没有灵力又如何,照样能打!”
说着,他猛然举起了玄铁重剑,身上没有任何灵力的波动,气势与速度却丝毫不减,一个闪身便来到了许守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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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许剑仙不用剑
姬向剑一直渴望着与自己势均力敌的对手出现在面前,坐在宗门中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打坐修行,对他来说太过枯燥了。
宗门内的其他师兄弟倒是很喜欢一坐大半年,这也导致每天姬向剑去野外练剑的时候,始终是孤单一人。
倒也不是完全没人陪他练……只是陪他练的师兄弟在后来基本都放弃了这个疯狂的想法。
这货就不是人……切磋剑法而已,用得着次次拼命吗?
姬向剑的师门虽然很大,但也算是九洲闻名四方的大门派,门下弟子不在少数。
可对他来说,却有些过于空旷。
一个人的修行终究是有极限的,姬向剑向师长提出了外出历练,师长看出他志不在此,也就没有拒绝。
这一去,就是整整十五年。
姬向剑走过很多地方,大大小小的洲际不在少数,通过与当地修士切磋技法,以此来提升自己,他很快就达到了过去前所未有的高度。
但在那之后……姬向剑却又迷茫了。
同境之间几乎无敌,挑战高境界又打不赢,虐低境界也没有意义。
他的剑需要的是与不同的人对撞,在一次又一次实战中汲取养分,这才是他能在短短十五年闻名九洲的理由。
但现在他却失去了对手,没有一个同辈修士能让他使出全力,跟一些歪瓜裂枣对决,赢了也毫无成就感。
姬向剑讨厌这种感觉,所以他选择来到了天南洲。
九洲之中修仙氛围最浓于的天南洲,他相信自己的瓶颈在这里会找到突破的转机。
短短一年之间,姬向剑得到了‘挑战狂魔’的名头,整个天南洲同辈修士都不太愿意跟他打,他并没能找到对手。
姬向剑很讨厌这种空虚的感觉,所以他一直‘强迫’别人给自己打擂,就是想要填补内心的空虚。
可事实证明,三流核桃吃的再多,也没有精品核桃补脑。
姬向剑从来都不是愿意轻言放弃的性子,他一边旅行一边祸害整个天南洲的途仙阁。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在登龙港等来了他的“破壁人”。
从看到那个黑袍剑仙的瞬间,姬向剑就有一种预感。
往日枯燥无奇的日常,将会因为他而彻底颠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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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特殊的法术,就这样结束未免太过可惜。没有灵力又如何,照样能打!”
姬向剑高举玄铁重剑,狂笑着冲向了黑袍剑仙。
因为失去了灵力,他的步伐没有最开始那样有着惊天动地之效,但速度却丝毫不减,重若千钧的玄铁重剑在他的手中,也好像轻若无物一般随意挥动。
许守靖都看愣了,从他半年前走出龙玉门,踏上前往紫陌城的那一刻起,就没有见过灵力被封锁还能好好战斗的人。
无论是武修还是法修,灵力对于修士来说都是不可或缺的。
对于法修,法术是心脏;对于武修来说,身体是武器;对于剑修来说,剑就是第二生命。
但他们同样都离不开灵力,灵力对修士来说就是血管中流淌的鲜血。
许守靖最开始通过真气战斗,并不能体会到修士灵气或者灵力的感觉,但当他破镜化水的那一刻,从身心到经脉的通畅,让他第一次有了‘仙’的感觉。
尽管他也可以单纯通过九劫重狱体作战,但许守靖已经习惯了灵力的加持,这也是为什么他现在不喜欢用神净罚天的原因。
不只是因为限制多,拿上神净罚天,便相当于彻底变成了凡人。
有灵力与无灵力的落差很大,许守靖目前暂时还没有信心适应这其中的转化。
所以,当姬向剑体内五行被破坏暂时失去灵力,却依旧朝自己冲过来的时候。
许守靖是有些发懵的,这种感觉就像是——看到了世界上另一个自己。
有句话说得好,相似的人会惺惺相惜。
但也有另一种情况,同类厌恶。
唰——
墨黑色的剑气伴随剑刃出鞘声横扫了整个擂台,浓黑的气浪中能够看到核心处的一抹清幽月白。
“来的好!”姬向剑以身压剑,漆黑的玄铁重剑势头凶猛,剑锋与气浪摩擦出了点点猩红火花。
第一次交锋时许守靖出剑太快,台下的修士基本都没看清他拔剑的模样,连剑本体都没见到,就看到那柄长剑被收入了剑鞘。
有了前一次的掉以轻心,这回围观修士瞪大了眼睛,视线紧紧地所在许守靖的手上,想要看清他出剑的轨迹。
唰——
黑色灵力如同清水染墨,在半空中散开。纹路死波澜,颜色月白清幽的剑刃沐浴在了雨幕之下。
锵——
玄铁重剑与清幽白剑相交,尖锐如鸟的剑鸣响彻露台。
两股巨大的气浪以截然不同的方向呼啸而去,吹得台下修士瞪大的眼睛干涩无比。
“小靖!”
人群中,姜容月瞳孔一缩,心脏都快要从鼓鼓的胸脯跳出来了。惊呼出声的同时,她下意识地上前走了一步。
剑刃交汇的一刹那,黑袍剑仙拿剑的手一颤,竟是单膝跪了下去,露台木板龟裂,清幽白剑的剑刃在玄铁重剑上摩擦,却始终无法移开半分。
这家伙……真的假的,没灵力都能有这么大力气的吗?
许守靖紧咬着牙关,微是一抬头,发现姬向剑整个身体都压着重剑,两条后腿支撑在地板上,一边用力,还不停地狂笑:
“许兄弟!这招就叫推窗望月!”
“……”
许守靖眼神一呆,怎么命名风格一下变这么重口了?
咔嚓咔嚓……
膝盖下的木板断裂得越来越多,许守靖眉头紧皱,大脑飞速转动,却是在想着对敌之法。
说实话,许守靖在力量对拼上还从来没有怂过,他一个练武起家,就算抛开炼体,身体素质也早就远超常人。
但现在不得不说,单纯的身体力量,可能还是姬向剑更强。
毕竟失去灵力都能达到这个地步……
“啧……”许守靖撇了撇嘴,暗骂了自己一句蠢货。
我身体能力比他弱?
我怎么会产生这种想法,我可是九劫重狱体打下的底子。
许守靖忽然回想起了在浮舟上,赵扶摇对自己说过的话:
‘我现在没什么能教你的,大部分以你的境界都无法承受,能承受的你也发挥不出来。就拿九劫重狱体来说,其最根本的道法核心在于对身体重力的控制,开山劈地,重若千钧……可到了你手里,却变成了破坏地形的工具。’
开山劈地,重若千钧……
谁说我不会用?
许守靖吐出了一口浊气,似水瞳孔中闪过一道金芒。
露台下。所有人神情紧张的看着黑袍剑仙与剑莽子对峙,连眨一下眼睛都不敢,生怕错了半点细节。
就这短短一小会儿的时间,他们的心情就跟坐天上地下垂直飞剑一样,安稳不下来。
最开始他们还在因为外地修士能秒杀剑莽子而震惊,到了后来,又变成了因为‘剑莽子失去灵力实力不变’而惊叹。
至于现在……
位于露台边角处的小修士长舒了一口气,摊了摊手:
“这回那个黑袍剑仙应该是没辙了吧,谁都想不到,剑莽子没有灵力了居然还这么猛。”
他话音刚落,就看到身边的青年修士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风起云涌的露台。
小修士微是一愣,缓缓转过头,瞳孔猛地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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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以为黑袍剑仙要落败的时候,他却做了一个让在座的各位惊掉眼睛的举动。
只见原本一直在用力扛着重剑的黑袍剑仙,突然双手一松,微微侧过了身。
那柄月白清幽的长剑失去了力量支持,‘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姬向剑眼神错愕,本能的想要收剑,可全身的力量都压在玄铁重剑上,一去不复返的势头根本停不下来。
玄铁重剑擦着许守靖的衣角而过,笔直地砸在了地上,剑刃深入地板,借着这一空隙,许守靖一拳轰出——
“噗——”
姬向剑与那个拳头双向奔赴,只觉得胸口忽然内陷,本就紊乱的经络气息涌上一股火热,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还没完——”
许守靖深吸了一口气,抵在姬向剑胸口的拳头转动。只听得‘嘭’的一声,他脚下的地板龟裂,连带着整个露台猛地往下一沉。
拳头与胸骨相交处闪烁出一道波纹,姬向剑瞳孔一缩,身体躬了起来,下一刻,整个人倒飞了出去。
许守靖没有停顿,身体上的重感消散,脚尖轻点地板,便窜到了空中。
正在向后方倒飞的姬向剑缓缓回神,便看到空中的黑袍剑仙好似一颗星辰陨落般踢向自己。
姬向剑想要停下来,但没有灵力终究对自身是有所影响,眼看许守靖的飞踢越来越近,他干脆赤手扒住了露台碎裂的缝隙。
可惜他倒飞的速度太快,即便十指深入断层,指甲被碎木屑与鲜血塞满,也没能停下势头,反而在地板上留下了长长的一道血痕。
轰——
露台再起风浪,雨滴停歇,一丝金光透过乌云,射在了被毁得不成样子的露台上。
视线逐渐清晰,朦胧间,身穿黑袍的剑仙拍了拍手,抖掉了身上的灰尘。
而在他的脚下,人称‘剑莽子’的姬向剑瘫在地上,本就简朴的布衣裂开了好几道口子,鲜血流得满地都是,不过看那不断起伏的胸膛,应该是还活着。
“他……他赢了。”小修士喃喃地说着,表情却有些怪异:“他明明是剑修……为什么武修功夫比剑要厉害?”
“——”青年修士瞥了他一眼,沉默不语。
这回倒不是他想要装高冷……这是真不知道。
剑相当于剑修的第二生命,尤其是在面对爱剑如妻的顶尖剑修时,如果你毁了他的本命剑,说不定在跟他对决之前,他自己就已经道心崩溃,不战而降。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即便不是那种‘爱剑如妻’的剑痴……
哪儿有剑修会打着架把剑给扔了的?
其实也不怪他们,任谁也想不到许守靖成为剑修只是一天之前的事情而已。
要怪就只能怪他的天赋太好,浑身散发的剑修气息太重,谁看了都觉得这是个剑修天才。
“小靖,你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伤到了?”
姜容月一看结束了,早早地冲上了台,扒着许守靖的衣服来回查看。
许守靖苦笑了一声,随手把地上的画舫浅烟捡起,收入剑鞘后往腰带琼玉一塞。
“容月姐,我真的没事……”
姜容月摸着许守靖宽阔的胸膛,忍不住贴上去耸动琼鼻,浑厚的男人气息萦绕,迷离的杏眸一阵恍惚。
“容月姐?”
耳边传来了许守靖疑惑的声音,姜容月猛然回神,暗暗啐了一口,怎么又不小心犯老毛病了?
她伸手煽着发烫的脸颊,柔声道:
“我没事,既然打完了,那走吧。”
许守靖大概也猜到是怎么了,不过为了姐姐的面子,还是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牵着她的手打算下台。
咔嚓——
“给我慢着……”
身后再次响起了某个阴魂不散的声音,许守靖浑身打了个冷颤,他一脸‘饶了我吧’的模样转过头:
“……你不会还要打吧?耐揍也要有个度啊。”
姬向剑晃晃悠悠地站起了身子,听了许守靖的话,他眨了眨眼睛,连忙摆着手:
“许兄弟你误会了,再怎么说我也打不了了……只是你我此战的原因……那个,我还没跟你媳妇道歉呢。”
“媳……媳妇!”姜容月俏丽的脸蛋儿一红,心中酸酸甜甜的幸福感洋溢了全身,脑袋上一连冒出了好几道蒸气。
许守靖偏头一看,发现姜容月微低着头,不停自言自语:“我是小靖的……嘿嘿。”
他有些无语,拍了拍姐姐的手背,附耳道:
“容月姐你说怎么办吧,我都听你的。”
姜容月现在可谓是心花怒放,听了许守靖的话,柔柔地笑了下:
“姐姐本来就没什么事,不用为难他了。”
“了解。”
许守靖略微思索了片刻,轻咳道:
“这样吧,我的容月姐都发话了,我也不好为难你……刚好我在找长河苏氏的消息,听说你旅行了天南洲很多地方,如果你有类似的消息告诉我,容月姐她就接受你的道歉。”
“——”姜容月瞪大了眼睛,她没这么说啊……
“嘿嘿嘿,应该的,应该的。”姬向剑憨憨地笑着,挠着脑袋想了想,皱眉道:“长河苏氏……怎么那么耳熟?”
噗呲——他只是轻轻挠了下脑袋,那稀疏的发丝间,竟然冒出了一个血液的小喷泉。
姬向剑本人对此还毫无察觉,仍然在抱臂沉思。
“……”
你这是……想破脑袋了?
许守靖一脸无语,摸了下腰带上的琼玉,灵力在掌心凝聚为了一颗白玉似的丹药,他随手就朝着姬向剑扔了过去。
姬向剑看到一团白色的影子飞来,下意识的就抓在手心,低头看了眼,疑惑道:
“许兄弟,这是?”
“龙玉门独家冠名的特制灵气丹,由汇聚龙菩树一树精华的龙涎叶炼制,一粒就见效,不信你试试。”许守靖一本正经地说道。
姬向剑没有迟疑,直接扔进了嘴里,随后瞪大了眼睛:
“灵力真的回来了!许兄弟,没想到你还有炼丹的技能!”
“这不是我练的……”
“嗷哦哦,是我唐突了,没想到许兄弟炼不了丹啊……”
“……”
这话虽然没错,但听着怎么那么怪?
许守靖扯了扯嘴角,没好气地问道:
“你想到没?”
姬向剑脑袋抵着拳头,闷声“嗯”了好一阵,忽然如遭雷击般惊声道:
“我想到了,长河苏氏,我想到了!”
“你想到长河苏氏在哪里了?”许守靖眼睛一亮,聚精会神地听着姬向剑的下文,完全没发现身旁的容月姐开启了‘幽怨模式’。
你就那么想见苏浣清吗……姜容月幽幽一叹,握紧了许守靖的大手。
“不是。”姬向剑摇了摇头,“我只是想到,有个人应该知道长河苏氏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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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
“姓何的……何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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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文了今天……行文怪怪的,打斗跟剧情的比例也不太好,中间还玩了来打的梗,不过不明显……
第九章 天南?天宫?
“来一壶丸仙。”
“好的,客官您稍等。”
途仙阁二层的茶室之中,灵檀木制成的地板上到处都是木桌木椅的碎屑,从进门处到偏僻的角落,还有着一道十分明显的划痕。
深棕色灵檀木制造的吧台,是整间茶室为数不多还算完整的物品。
一个身穿碧色青衫的修士坐在吧台的高脚圆木凳上,眼神挑逗地看着柜台里面忙里忙外的清纯小女修,手上慢条斯理的喝着茶,模样还挺优雅。
清纯小女修从镶嵌在墙里的柜子暗格中,拿出了一个拇指大的黑泥球,纤手拨开了表皮,露出了里面醇厚芳香的干茶。
修士的娱乐活动真的很少,除了品茶就是喝酒。
但大多数修士还是更喜欢品茶,倒不是不喜欢喝酒,而是喝酒的门槛儿太高。
除了醉仙酿和少数能够影响神魂的烧酒,很少有酒能够让修士体会到‘醉’这种感觉。
这也是醉仙酿在整个九洲都如此知名的原因,那个至今来历不明的醉仙楼创始人,居然不知道通过了什么样的方法,居然让修士也能体会凡间雅士的“今宵酒醒何处”。
有人猜测醉仙楼的创始人是一个贯彻古今的大能,并且在神魂上的造诣非凡。
也有人猜测,醉仙酿能让修士喝醉,完全是采用了已经灭绝的魔族手段,因为只有魔族的魔道功法,才能够激发人内心深处最为本质的渴望。
不过,对于历史悠久的仙门家族来说,‘品茶’的位置往往都放在‘饮酒’之上。
仙道家族不像宗门,宗门面向全九洲招生,有天赋有实力基本都可以来。但家族,却是实打实的血脉传承。
散修还可以修炼半路加入宗门,家族……除了入赘也没有别的什么办法。
稍微有点历史的家族,都很看重“传承”,往往这种家族也很在意仪式感。
说人话就是,喝茶显得高雅点,大家族的人比较看重颜面,所以都喜欢那种调调。
优雅,从不过时。
“客官,您的丸仙茶。”
一袭纱裙的清纯小女修羞答答地把冒着热气的钧瓷杯子推到了何肃面前,站在原地不吱声,时不时的会偷瞧他一眼。
何肃儒雅随和地一笑,举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一副在享受的样子:
“芬芳怡人,纯正清纯,嫩爽清鲜……就和你一样,回味悠长。”
“……客官过奖了,人家哪儿有……”
清纯小女修脸蛋儿微红,纤葱般的玉指一圈一圈缠绕着发丝,视线紧盯着绣鞋脚尖,说不出的扭捏。
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就是容易骗……何肃淡然一笑,酝酿了片刻,轻声道:
“姑娘,在下姓何名肃,不知姑娘芳……”
嗒嗒嗒——
他话还没说完,门口忽然传来了一道匆忙而沉重的脚步声。
“姓何的!我有事找你!”
粗犷憨厚的嗓音在耳边回荡。
何肃嘴角一抽,心中暗道:这剑莽子真是没完没了了,要不是他对我还有点用,谁愿意陪他玩?
你
“剑莽子,无论怎么说,我都不会跟你打的,趁早放弃吧。”何肃一脸不耐烦地转过头,想要郑重的拒绝,神色却是一愣,诧异道:“你这是……怎么回事?”
姬向剑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战损妆’,没心没肺地说道:
“什么怎么回事?”
“你的身体是怎么回事……”何肃一脸怪异的说道,眼神在姬向剑的全身扫来扫去。
在他的印象中,姬向剑这个剑莽子打擂还从来没有挂过彩……跟他打擂的人倒是有一大半在事后卧床不起。
可你看看现在是怎么回事?
姬向剑原本那件万年不换的布衣,此时上半身只剩下了凌乱的布条,古铜色的皮肤与结实的肌肉裸露在外,隐约间胸口还有这一道亮眼的血痕。
粗犷的面容还是和以往一样没心没肺的笑着,但从脸色也能看出来气血严重不足,体内的灵力虽然充溢,五行却混乱的不行。
他不是去打擂了吗?怎么搞得跟得罪了哪家老祖被追杀了一样?
何肃眉头紧皱,心中想不明白缘由,但却也不打算在剑莽子身上继续深究,他随意地摆了摆手:
“我说了不跟你打。”
“我没说要跟你打。”姬向剑出声道。
“不想跟我打?”何肃微是一愣,旋即观察起了姬向剑的表情,发现他一脸坦然地看着自己,完全不似前几次那种恨不得把自己吃掉的模样。
这是……真不打算缠着我了?
原本被一直缠着的时候烦得要死,现在突然真的被不在乎了。
不知怎么的,何肃心中却又有点不舒服。
他为了掩饰这股情绪,佯装一脸嫌弃,一边品茶,转头看向了清纯小女修的方向:
“那你找我干嘛?没看到我正忙着的……”
话到途中,何肃脸色一僵。
之前还在他面前一脸羞涩的清纯小女修……现在依旧在他面前。
只不过,她没有再一脸羞涩的偷瞧自己,而是十指相交抱在小胸脯上,水灵灵的眼眸中满是璀璨的小星星,一脸痴迷地看着某个方向。
“???”
何肃脑袋上冒出了一排问号,想不通这短短半刻钟不到的时间,清纯小女修怎么跟变了个人一样。
“姓何的,我来给你介绍个人。”姬向剑让出了一个身位,方才被遮盖的视野露了出来,一个身穿黑袍的剑仙便出现在了眼前。
黑袍剑仙五官清秀,面部线条层次分明,长发束起,墨眉如剑,水波荡漾的桃花眸夺魂摄魄,一袭金丝黑袍内敛贵气,身姿挺拔侠气凛然,腰间系着一条镶嵌着琼玉的腰带。
他表情有些尴尬,似乎想要逃避旁边清纯小女修近乎痴迷的目光,抬手挥了挥:
“那个……在下许守靖。”
“?”
何肃还在发懵,姬向剑拍了拍厚实的胸膛,介绍道:
“这是我新认下的许兄弟,我刚才输给他了。”
何肃恍然回神,第一反应是……这不是刚才接下剑莽子一剑的那个五行绝脉吗?
等听了姬向剑毫不掩饰的话后,何肃神情一愣。
事实上,接下姬向剑一剑也不是什么天大的难事,至今为止能接下的不在少数……虽然他们后来都输了。
所以当何肃看到许守靖单手接下那柄玄铁重剑时,心中虽然诧异,却没有放在心上。
不过这回,他是真的有些惊讶了。
姬向剑是一个直来直去的人,虽然有些太直了,导致大部分人懒得搭理他。
但他从来不会说谎。
既然他这么说了,那基本就是真的。
一个五行绝脉修炼到了沧海境……还能赢姬向剑?
怎么听着这么假呢?
难不成又是什么横空出世的怪胎?
……以前也没听说过有这一号人物啊?
何肃若有所思,打量了许守靖几眼,偏头看向姬向剑,蹙眉道:
“剑莽子,你什么意思?”
“许兄弟想知道长河苏氏的事情,你赶紧告诉他!”姬向剑锤了下柜台,一脸严肃地说道:“你不是之前天天嚷嚷着长河苏氏多厉害,长河苏氏是什么几千年的传承吗?你肯定知道。”
何肃眼神微怔,观察着许守靖的模样,诧异道:“你想知道长河苏氏的事情?”
“不,我想知道怎么去长河苏氏。”许守靖同样在打量何肃。
何肃拿起茶杯的手一僵,笑着摇了摇头:
“那你找错人了,我只是听说过一些长河苏氏的事迹而已,不知道怎么去长河苏氏。”
“嗯,最开始我也是这么以为的,没抱太大希望。”许守靖似水般的桃花眸中,闪过一道金芒,他笃定地说道:
“你肯定知道长河苏氏怎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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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守靖为了开发九霄教给自己的瞳术,曾经拿孟轶跟荆铭做过实验。
境界越高的修士,情绪波动就越小。
并非是老逵的那一套“淡泊处世”,只是单纯的养气功夫上去了,境界层次高了,不会计较那些得失。
说人话就是……人家把你当猴子看,境界太低,不配让他生气。
反过来也一样,境界越低的修士,越容易被周遭的环境,甚至一言两语影响心境。
不过大部分人都能掩饰的很好,就算有一些小动作,也不会让别人察觉到。
只有一样东西是低境界修士无法完全掩饰的——灵力波动。
许守靖本来没抱什么希望,就算再真实的话,从姬向剑嘴里说出来,总感觉有些不靠谱。
可在看到何肃的那一刹那,许守靖从他的身上,感觉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熟悉感。
正是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许守靖开启了瞳术,并察觉到了他说出‘不知道怎么去长河苏氏’时,体内灵力那一抹细不可查的颤动。
当然,一般情况下许守靖是不会闲着没事儿开瞳术盯着人家看。
那玩意虽然好用,但是灵力一个劲的往眼球涌——感觉很像干眼症,反正不怎么舒服。
好在有付出就有回报,结果没有让许守靖失望。
“你肯定知道长河苏氏怎么去。”
何肃一脸懵逼,他还什么没说呢,怎么就被看穿了?
许守靖略微琢磨了下,沉吟道:
“我也知道平白无故就让你给出情报,明显不符合规矩……要不你开个条件吧?”
“……”
你还真爽快,问题是这不是条件不条件的问题,压根就不能……
何肃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坐直了身体,嘴角勾了勾:
“你想要我告诉你长河苏氏的所在也可以,不过你要帮我一个小忙。”
“什么忙?”许守靖蹙了蹙眉。
“放心,对你也有好处。”何肃凑近了几步,低声道:“距离此处约二百里有一处净月潭,潭底有一个上万年之久的仙王洞府。”
许守靖微愣了下,表情愕然:“仙王洞府……这东西随便就能找到吗?”
何肃怔了怔,旋即疑惑地看了眼姬向剑。
“他是从其他洲来的。”姬向剑出声道。
“原来如此。”何肃恍然点了点头,干咳了一声,“许兄,看你不知道跟你说一下。
据《万年仙途》记载,天南洲乃是远古天诛时代,已经灭绝的仙族天宫形成的,大大小小的仙家洞府不在其数,有一些宗门干脆是用远古大能的宫殿建立的。
到目前为止,天南洲已经发现的洞天福地不下数百处,都是各大宗门争抢的机缘。”
许守靖若有所思,蹙眉道:“既然是机缘,你为什么要告诉我?直接告诉你的长辈,机缘不都全到手了。”
“我要告诉长辈,那机缘就不是我自己一个人的了!”何肃语气阴冷的说着,突然反应自己失态,他轻咳了一声,满脸诚恳:
“怎么样许兄,你能击败剑莽子已经说明了你的实力,那仙王洞府我探查过,有一条鬼妖守门,境界大概在灵寂后期,许兄、我,再加上剑莽子,不是没有战胜的可能。”
说实话,许守靖一直不太相信天上掉馅饼的事。
盲从和侥幸心理的代价会怎样,龙泉镇的百姓就是一个很好的反面范本。
就连能捡到赵扶摇,他也是归结于“前十七年太过倒霉,这是否极泰来”。
何肃的话固然有吸引力,可说不通的地方依旧有很多。
比如他不愿意跟师长和其他人分享机缘,却愿意跟他与姬向剑?
又或者仙王洞府这一听名字就很玄的地方,他是怎么找到的?
这些疑问如果他本人不愿意说,是没办法解答的。
不过,在内心思想斗争了一番后,许守靖还是决定答应何肃。
不是他头铁,主要是目前对于长河苏氏的线索只剩下这一条,他似乎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有句话说的话,风险与回报并存,危机就是机会。
他长这么大还没去过真正的仙王洞府呢……就当是外出历练了。
念及此处,许守靖深吸了一口气,出声道:
“一言为定。”
何肃笑了笑:“那我们合作愉快了。”
姬向剑左看看许守靖,左看看何肃,总觉得自己是不是被忽视了?
为什么没人问我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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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仙阁的一层,是一个宽敞的接待大厅。
大厅中总共有四根梁柱,白玉地砖整齐平铺,规模好似帝王的宫殿般雄伟,天花板高悬,因为距离太远,只用肉眼几乎看不清上面的浮雕纹理。
几十个女修招待静静地站在狭长的柜台前,一丝不苟地与各地前来资讯的修士说着官话。
在接待大厅角落,一对男女坐在太清冰蚕丝的棉花卡座上。
姜容月身着一袭雪青色长裙,玉手交叠放于腿上,坐姿优雅,端庄娴静的脸蛋儿上透露出一丝忧愁:
“所以你答应了?”
“嗯……不答应还能怎么办?”
许守靖枕在柔软的大腿上,百般无赖的打了个哈欠,抬眼朝天花板的方向看去,视线却被两个饱满的弧线给遮得严严实实。
看不到好……看不到真好啊。
姜容月轻轻地用大拇指按摩许守靖的太阳穴,柔声道:
“答应了也好,仙王洞府这种东西……在玉凉洲闻所未闻,说不定就能撞到什么机缘呢。”
“容月姐,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许守靖闭着眼睛说道。
“我?”姜容月怔了怔,强笑道:“我就不去了,姐姐现在本来就修炼不过来了,去了也只是给你添麻烦。”
许守靖眉头一蹙,听出了点别的味道。
他猛地翻身坐了起来,牵着姜容月柔软的小手,低声道:
“容月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姜容月睫毛一颤,脸蛋儿上依旧挂着温柔地笑容,语气却有些轻颤:
“姐姐能有什么心事,小靖,你只需要照顾好自己的安全就行了,我会一直等你回来。”
说这话的时候,姜容月眼神止不住的躲闪,表情也比以往要生硬许多。
许守靖知道自家姐姐从来都不是一个善于说谎的人,尤其是在面对他的时候,几乎把情绪都写在了脸上。
这让他怎么不担心?
“容月姐……”
“我没事!”姜容月像是猜到许守靖会说什么,强硬的打断了他的话,因为过于激动,发丝挥下,遮住了前额。
过了片刻,许是察觉到自己声音有些大了,她连忙整理了一番情绪,用指尖挑开了遮住眼睛的发梢。
“姐姐真的没事,你不用担心。”
许守靖叹了口气,轻轻搂住了姜容月,不再言语。
“小靖……”
姜容月咬着薄唇,轻轻抽了下琼鼻,柔荑死死地锁住了许守靖的腰。
她很贪恋许守靖怀里的味道,也很喜欢小靖一次次挡在自己面前的样子。
但正因如此,姜容月的内心才越发挣扎。
“咳咳。”
耳边忽然响起了一个不合时宜的咳嗽声。
许守靖与姜容月触电般地分开,皆是面向了两边。
姜容月低头开始整理头发,脸蛋儿有些发红;许守靖深吸了口气,抬头查看来者何人。
身着墨绿长裙的楚淑菀,一脸冷淡的站在旁边,两手抱臂托起了高耸的衣襟,洁白的天鹅颈高高地仰着,脚尖有节奏的敲击白玉地板。
哒……哒……哒
因为支力点放在一只脚上的缘故,珠圆玉润的身段儿微微倾斜,傲人的身材曲线迎来一个急转的弧度。
从许守靖的视线看去,隐约能看到藏在身后的臀儿朝一旁翘起的轮廓。
楚淑菀杏眼中的温度降至零点,冷笑道:
“不错啊,靖儿,挺享受的啊。我让你们来找客栈,你们倒好,跑来这儿调情了。”
许守靖默默吞咽了一口唾液,有心想要说一句‘楚姨你听我解释’,但他也清楚,如果真说出来,相当于自己坐实了‘不干正事’的名头。
……因为以前每次被抓他都是这么说的。
“楚姨,那你来这儿是干什么的?这儿是途仙阁哎……”许守靖反问道。
虽然用问题来回答问题不太好,不过往往可以中断一个人的思维。
果不其然,楚淑菀下意识地解释道:
“我是来注册宗门的,谁知道你们在……”
“啊?注册宗门,什么宗门?”许守靖连忙把话题延续下去。
“龙玉门。”楚淑菀出声道。“我想在天南洲建立一个新的龙玉门。”
许守靖微蹙了下眉,觉得有些奇怪。
他记得楚淑菀不想当门主的念头,可要比仇璇玑不想当皇帝要强太多了,现在好不容易从一宗之主的责任中解脱,为什么又要回去?
“为什么突然想要建这东西?”
“因为……”楚淑菀一时语塞,性格使然,她不太想当面说‘这都是为了你’,总觉得作为一个长辈太没面子了。
翻译一下,这位大龄熟女害羞了。
支支吾吾了许久,察觉到许守靖越发疑惑的眼神,楚淑菀只好道:
“因为天南洲仙道氛围好,我想要打响龙玉门的名声!以后把龙玉门的分门开遍九洲。”
“……”
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许守靖无语道:“那现在算是注册好了?”
提到这个楚淑菀就要来气,她一脸愤恨地道:
“没有!刚刚我去问过了,在途仙阁注册宗门,最少要有一名重霄境坐镇,我跟璇玑都达不到要求。”
说到这儿,楚淑菀瞥了眼许守靖,勾了勾嘴角:
“所以我打算一会儿回去后,邀请你新认的那个狐狸精师父加入龙玉门,当然是名誉长老,门主还是我。”
许守靖一脸愕然:“万一师父有师门怎么办?”
“我看着不像。就算真有,都当你师父了,给我这个做姨的帮点小忙怎么了?”
楚淑菀一脸不在意的说着,心中却是在想:这就叫上师父了……叫的可真亲。
许守靖忽然感到脊背袭上了一抹寒意,他浑身颤了下,站起身道:
“那要不我回去帮你问问?先不找客栈了,晚上在浮舟凑合一晚。”
“也行。”楚淑菀想了想,指了指旁边的柜台:“我跟容月先回去了,你过去把注册一下自己的身份,修士注册没有门槛儿,问你是散修还是宗门修士的时候,记得报龙玉门!好歹你还是少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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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守靖翻了个白眼,走之前在楚淑菀臀儿上轻拍了拍,随后拔腿就跑。
“!!!”
楚淑菀熟美的脸蛋儿一阵羞愤,轻啐了一口“回去了再收拾你”,对姜容月招呼道:
“走吧,容月,我们先回去。”
姜容月没有动。
“怎么了?”楚淑菀蹙了蹙眉。
姜容月垂在两边的小手抓着裙摆,贝齿轻咬下唇,犹豫了许久,开口道:
“师父,我有事情想要拜托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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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做核酸……头疼。
第十章 找你的璇玑去
清夜无尘,月色如霜。
圆如白玉盘的皎月悬于半空,云层飘然若隐若现,海上的风浪一波一波的吹起,拍打着金色的沙滩。
毛发雪白的肥硕猫咪趴在巨大浮舟的船首,毛茸茸的尾巴压在怀里,惬意的眯着双眸,瞥了眼下方正在登船的两女。
嗒嗒嗒——
鞋子敲击木板的声响参差不齐。
楚淑菀单手抱臂,尽量控制着步伐,熟美的面孔带着几分忧愁,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叹息了一声,继续抬步前行。
姜容月距离楚淑菀约莫三个体位的位置跟着,不似往常那般仪态端庄步履盈盈,视线一直盯着自己的脚尖,眼帘微垂,紧紧地抿着薄唇。
从途仙阁离开,姜容月说了一句“师父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后,就一直是这副样子。
楚淑菀问她是什么事情,她也不回答,只是一直哭丧着脸,非要等回船之后再说。
对于楚淑菀来说,姜容月不只是徒弟,几乎相当于是女儿的存在。
在捡回许守靖的第四年,楚淑菀把刚入门的姜容月收为了亲传弟子,之后也一直视为嫡出。
甚至在大部分时候,姜容月作为徒弟要比她这个门主来的要靠谱,这点通过龙玉门弟子的反应就能看出来。
在楚淑菀的印象中,姜容月从来是一个能够完美执行师父嘱咐的弟子,她很少会表现出主见,这点有些类似仇璇玑。
所以楚淑菀对她也一直是放任式教育,就是不想要重蹈自己和师姐的覆辙。
事实证明,她的决定没有错。
姜容月成长至今已经完全可以独当一面,她在宗门是值得信任的大师姐,在感情上她也从来没有展现出自己柔弱的一面。
像现在表现出如此无助的模样……楚淑菀还是第一次见。
顺着长长的木梯攀登到了飞渡浮舟的甲板,楚淑菀走到了护栏边缘。
她斜靠在栏杆上,双手抱臂,看到姜容月姗姗赶来,低声道:
“说吧,想拜托我什么?”
姜容月沉默了片刻,却没有回答:
“师父,我今天又被小靖救了。”
“是吗?”楚淑菀一愣,她还真不清楚途仙阁发生的那些事。
姜容月抿了抿薄唇,探头直视着楚淑菀,嘴角有些苦涩:
“师父,你觉得我天赋如何?”
楚淑菀不明白容月好端端的问这干嘛,但还是回答道:
“年仅二十一便修得沧海境观澜期,天资不说力压九洲修士,远超同辈还是没问题的。”
姜容月素手捏紧了裙摆,娴静的俏脸更加苦涩:
“师父,你都说我天资绝佳了……可为什么每次都是我被小靖救,没有一次是我帮上他的忙的……”
楚淑菀怔了怔,总算是明白姜容月心中的纠结所在。
可惜以她直来直去的性子,从来都不会安慰人,想了许久,也只是说:
“你不要这么想,靖儿他肯定没有想过让你救,甚至一点都不愿意让你遇到危险。”
“可是徒儿也不想让他遇到危险!”姜容月眼眶一红,晶莹的泪珠‘啪塔啪塔’地往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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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猛地扑进了楚淑菀的怀里道:
“我明明是他姐姐……他去紫陌被刺杀的时候,我帮不了他,他在战场的时候我帮不了他,甚至最后在断龙山脉的战斗,我连插手的资格都没有……
师父,你知道我当时看到你抱着奄奄一息的小靖回来的时候,我有多绝望吗?你都说我的天资同辈绝佳了,可为什么我还是感觉我好弱……
这次也是,那个姬向剑跟我的境界明明相差无几,可是他的剑我连挡下片刻都做不到,到头来还是要小靖来救我……
师父,为什么我什么忙都帮不上……师父呜呜……”
每一个女人都有内心最为脆弱的一面,平时看不出来,只是因为她们在尽力掩饰。
把最好的一面展现在喜欢的人面前,是每一个恋爱中女人都会做的举动。
所以当许守靖询问姜容月是不是有心事时,她即便心中万般委屈,也不愿意展露。
她不想当一个只会撒娇的花瓶,她想要真正作为姐姐,成为许守靖的依靠。
而能够帮她实现这一目标的,就只剩下师长如母的楚淑菀了。
楚淑菀轻轻拍打着姜容月的后背,宛如在哄一个婴儿一般,如杏美眸中满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感受到衣襟被泪水沾湿,楚淑菀轻叹了口气,却是感慨:
没想到,她们师徒的想法居然跑到一块儿去了。
姜容月纠结的事情,她何尝没有想过呢?
楚淑菀提出想要建立一个全新的龙玉门,最本质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能够在以后帮上许守靖的忙吗?
“……师父……师父呜呜……”姜容月泪眼婆娑地抬起头,哽咽道:“师父,我想要变强……”
月色犹如一层白霜,整齐地铺在甲板上。
楚淑菀看着姜容月发红的眼眶,轻声道:
“容月,你跟靖儿都是我的骄傲,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会追不上靖儿,不过师父能交给你的东西已经不多了,更多的还是要靠你自己。”
说到这儿,楚淑菀转头看向一望无际的海平线,叹声道:
“天南洲是仙道氛围最为浓郁的洲际,传说天诛时代的天宫原址便在天南洲的东方鬼域……除此之外,内陆的仙王洞府,机缘遗迹数不胜数……”
姜容月抽泣声渐渐停了下来,她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家师父,疑惑道:
“师父,你想说什么?”
“师父想说的是,容月,你应该靠自己。”楚淑菀一脸认真地说道。“用术法培养的仙草,终究不如汲取天地精华的天材地宝。比起让我手把手的指导,你应该出去历练一番,成长速度会比现在快很多。”
“……”姜容月目瞪口呆。
她本来是找师父求安慰的,也希望楚淑菀作为师父能够给她指一条明路。
就结果而言,楚淑菀却是给她指路了,不过用一句话概括的话就变成了——
徒弟,你要学会自力更生。
姜容月有些发怔,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皱眉道:
“不对啊,师父,你怎么会知道天南洲的事情,你明明就没出过玉凉洲……”
楚淑菀视线有些躲闪,但在姜容月灼灼逼人的视线下,还是招了:
“下午跟仇璇玑去办理入洲手续的时候,我看书柜上有个《天南洲的风土人情》,闲着无聊就翻了翻……”
“……”
姜容月叹了口气,对于自己师父这副样子,她也是毫无办法。
“算了,我先去做饭了。师父,等小靖回来了帮我告诉她,我明天还是陪着他去吧。”
“去哪儿?”楚淑菀一愣。
姜容月翻了个白眼,轻哼道:
“师父说的仙王洞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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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哗哗——
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有节奏的响起,柔和的海风吹起了甲板上美妇的发梢。
“为什么要那么说?”
背后响起了一个寡淡的嗓音。
楚淑菀微偏过头,便发现一个身着妃红长裙的女人,悄然无息地走了过来。
银光洒在仇璇玑清冷纯欲的脸蛋儿上,平添了几分清幽皎白;三千青丝披肩,殷红如火的修身长裙在夜晚稍显暗淡,却将久处高位的那份雍容华贵体现的淋漓尽致。
她轻抿红唇,清澈的凤眸看不出情绪:
“你不想教?”
楚淑菀沉默了片刻,摊了摊手:
“不是不想教,而是教不了。容月主修雷法,我主修阵法,在基础功法上倒还能以过来人的身份指点一二,雷法我涉猎不多,目前教她的已经是极限,再往后随意出言指点,反而会误了她的修行。”
仇璇玑眼神微怔,语气有些诧异:
“你居然会考虑这么多?”
楚淑菀先是一愣,随后杏眸含怒:
“你把老娘当什么人了?我徒弟我能不上心?……更何况我说的也没错,她闷在宗门里修炼那么久,早就该出去转转了。”
仇璇玑眼帘微垂,反问道:
“那你呢?”
“我?”楚淑菀嘴角挂着一抹笑意,对着天空伸了个懒腰,淡淡道:“我给他俩提供一个在外边疯够了能回来的地方,我可懒得出去瞎转悠。”
话到途中,楚淑菀语气一转,一边朝着船舱走去,杏眼含怒地道:
“不过一码事归一码事,靖儿的事我还没原谅他呢!”
声音渐行渐远,仇璇玑看着她的背影思考了良久,喃喃道:
“淑菀,我果然不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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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许守靖回到飞渡浮舟的时候,已经接近亥时。
整个港头寂静无声,看不到分毫白天时的喧嚣与吵闹,太过安静反倒有些渗人。
许守靖没有攀爬港头修士帮忙架的那条长得不像话的楼梯,而是直接御剑飞上了甲板。
月色清幽,洒在船头空旷的甲板。
隐约间能看到一个身材曼妙的女人站在船首,一只身材肥硕的猫咪趴在船沿,影子被拖得很长。
许守靖眼神微愣,即便距离很远,但通过月光映照得饱满臀线,还是认出了女人的身份——自家璇玑。
刚打算上去打声招呼,许守靖脚步一顿,看到仇璇玑一脸认真地盯着玉儿,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这边。
他略微思索了下,决定还是先去找楚姨。
要知道,楚淑菀还在因为‘拜师’的事情闹别扭,怎么想都是那边更紧迫一些。
……
燃着烛火的水晶灯放置在烛台上,隔间式的船舱中弥漫着淡淡地木梨香味。
银色的月光透过十字窗的窗纸,洒在床榻前的木地板上,清幽稀疏,好似点点星光。
楚淑菀斜坐在里屋床榻旁边的一个圆木桌旁,青丝盘起,头戴玉簪,手肘撑着桌面,玉手托腮,杏眼紧闭,刻意板着脸。
从进屋到换衣服这短短的半柱香的时间内,楚淑菀画了一个艳丽的妆容,白皙的脸颊擦了点桃花粉,像是染上了一层娇羞后的腮红;饱满的嘴唇用上了一款丹红胭脂,娇嫩水润,让人看了想咬上一口。
再搭配上一袭墨绿色的修身长裙,珠圆玉润的臀线与腰线毫无掩饰地展露了出来;既不失妇人的端庄,也格外体现了女人熟透的身段儿。
吱呀——
海面吹起了一阵晚风,略带有几分寒意的气流从门缝处涌了进来。
楚淑菀逐渐下垂的脑袋忽然惊醒,连忙重新板起了脸,视线瞥向窗外,就当没注意到进来人了。
里屋的门帘被拨开,一袭黑袍的许守靖缓步走了进来。
他环视了一圈昏暗的厢房,视线最终聚焦在了楚淑菀身上,微是一愣,眼中闪过一道惊艳,旋即便有些不解。
印象中,楚姨从来没有把胭脂放在眼里过。
这跟她洒脱火辣的性格自然是有关——都天生丽质外加修仙驻颜了,要什么化妆?
要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楚姨化妆的模样。本来素颜就已经很美了,现在加上美艳的妇人妆……
这不是纯心勾引人吗?
许守靖控制着面部肌肉没有失态,视线却控制不住地锁在了那对微微晃动的衣襟,眼神愈加火热。
嗒嗒嗒——
听到脚步声渐渐接近,洒在桌面的月光笼罩上了一层影子。
楚淑菀斜睨了一眼,不咸不淡地道:
“你还知道回来啊?”
许守靖愣了下,眼神错愕地道:“不是楚姨你让我去注册途仙阁身份的吗?”
“……”
楚淑菀被噎得不轻,顿了片刻,重振旗鼓,她冷着脸道:
“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许守靖就上下打量起了楚淑菀的身段儿,直到美妇本就晕红的脸颊染上红潮,才点了点头,轻笑道:
“确实有想说的……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楚姨你怎么还打扮了?”
说着,一只手悄咪咪地环住了纤细的腰肢。
楚淑菀杏眼一凛,毫不客气的打掉了那只乱来的大手,冷笑道:
“怎么?老娘还不能打扮了是吧?”
许守靖揉了揉发红的手背,心想今天可有得哄了,便拉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他牵住了楚淑菀随意搭在一旁的玉手,确定没有遭到反抗后,轻笑道:
“楚姨,你这说的哪里话,当然可以打扮。我的楚姨不打扮都能傲视群雌,打扮起来就没别人什么事儿了……”
傲视群雌……
扑哧——
楚淑菀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察觉到许守靖似笑非笑的视线,她再次板起了脸,冷哼了一声:
“说的好听。那姨问你,是我漂亮还是仇璇玑漂亮?”
许守靖笑容逐渐消失。
别把……怎么我还把自己绕进去了?
这问题要是回答了,人就没了……
见许守靖沉默不语,楚淑菀顿时心中一恼,甩开了他的手,压在椅子上的臀儿轻轻抬起,转向了另一边。
“找你的璇玑去吧,姨没她漂亮。”
许守靖抬头望天,长叹了一口气,挪动椅子凑了过来,从后面搂住了楚淑菀熟透的娇躯,含笑道:
“楚姨你的漂亮跟璇玑不一样,各有各的美,在我这里不分高下。”
“呵,说了跟没说一样。”
楚淑菀冷笑了一声,扭动身躯,挣脱开了许守靖的双手。
许守靖满脸无奈,只好开始不停地捏肩捶背,用各种办法讨楚姨的欢心。
不过这回楚姨也不知道怎么得,一点也不吃他这一套。
“楚姨……”
“别叫我。”
“楚姨,我知道没跟你商量好就拜师的事是我不对……”
“那件事我没生气,伶扶玉修为是实打实的……对你有帮助的事情,我怎么会生气?”
“啊……那楚姨你为什么生气?”
“你连我为什么生气都不知道?出去!”
“……”
夜色渐深,能说的情话都说了,楚淑菀还是一点心情变好的样子都没有。
许守靖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心想要不去厨房找点吃的?来个喂食PALY……
咣当——
许守靖推开椅子,缓缓站起身:
“楚姨,我先出去一下。”
楚淑菀斜睨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蹙了下眉。
许守靖叹了口气,也没有多说什么,耸拉着肩膀往门外走去。
就在他拉开推拉门,打算跨过门槛儿的时候。
眼前忽然出现了一道苍蓝色的屏障,挡住了他的去路。
“……嗯?”
许守靖懵了一下,这道苍蓝色灵力的源头,毫无疑问是楚姨。
但……这是什么意思?
他扭头看了眼楚淑菀,试探道:
“楚姨?”
楚淑菀瞥了他一眼,冷哼着背过了身。
口嫌体正直……
许守靖怔怔地望着楚淑菀柔美的身段儿,这一刻,就算他是傻子也能猜出楚姨的心思了。
“咕噜……”许守靖喉结蠕动,咽了口口水,呼吸也随之粗重了起来。
嗒嗒嗒——
匆急的脚步迅速从背后接近,楚淑菀眉头轻蹙,才刚刚转过头,搭在地面的小脚突然离开了地面,整个人被许守靖横抱在了怀里。
楚淑菀懵了一下,下意识地揽住了许守靖的脖子,有些羞恼的捶打他的肩头:
“靖儿,你干什么?!”
“你!”
“???”
楚淑菀满眼惊愕,还没来得及回话,整个人便被扔到了软塌上。
“楚姨……你好可爱。”
“哎!等下,靖儿……等下……”楚淑菀只是想要故意急他一下而已,算是个小小的报复……哪儿想到会变成这样?
“等不了!”许守靖嗓子发干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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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剑道天才入门级手册
翌日清晨。
金色的阳光透过纤薄的窗户纸,被镂空的十字窗筛成了数个菱形,洒落在木地板上。
幔帐轻轻摇曳,一圈圈淡淡的光晕渲染,似是苏醒的轻声呢喃响起。
许守靖感到眼皮被一阵光亮刺破,紧了紧身上的锦被,忽然感觉到一滩软香温玉糅在了怀里,意识也随之苏醒。
睁开双眸,映入眼眶的是一抹亮白色的‘青鸾’肚兜。
“嗯……”
楚淑菀梦呓般的轻声呢喃,搭在许守靖胸膛的玉手往上攀爬,勾住了他的脖子,仿佛在梦中也不愿让他离去似的。
许守靖挣扎了几下,没能挣脱开那双白皙柔荑,反倒是自己的眼神看直了。
雪白滑腻的肌肤在清晨阳光的映衬下,好似冬天的凝脂;两侧镂空的肚兜勾勒出了一个尤为明显的弧度,将‘青鸾垂首’的头撑得高高的,压在他的肩膀上,微微摊开。
许守靖见楚姨仍在沉睡,也没好意思把她吵醒。
毕竟昨天在吃完饭后,楚姨为了跟他继续商量‘在旁边观看他与璇玑斗法’的事宜,再一次钻入了他的房间。
一开始是本本分分的坐在圆木桌旁正经谈论,不过许守靖本来就抱着‘一龙二凤’的心思,说是忽悠也不为过,哪知道有什么‘战术’商量。
商谈了许久也不见进展,楚淑菀有些无奈,便打算离开。
许守靖哪儿会给她这个机会?立刻就提议:
“来都来了,楚姨,要不干脆在这儿凑合一晚?”
楚淑菀的反应也很真实,一看许守靖的架势就知道他打得什么主意,马上护住了自己的胸脯,严词拒绝。
对此,许守靖只是一脸诚恳地说:
“我就抱抱,不动手。”
楚淑菀半信半疑,不过她嘴上虽然没有说,但心中也挺喜欢躺在许守靖怀里的感觉,于是便佯装不情愿地模样叮嘱了一句:
“不许动手动脚。”
许守靖满脸笑容地答应了。
就结果而言,后来的对话自然而然的变为了:
“说好的不许动手动脚!吃饭前才刚给你过,你不心疼姨是不是?”
“哪儿能啊?我就是有点怀念小时候的口感了而已……保证其他的都不做。”
……
半刻钟后。
“靖儿……你!”
“楚姨,我只亲一口,保证其他什么都不做……”
——
到头来还是把楚淑菀折腾到后半夜才勉强入睡。
许守靖看着楚淑菀疲惫的侧颜,低头在她额前吻了下,调整了个位置躺好,让楚姨枕着自己的胳膊,目视着天花板,开始思考接下来的打算。
他来天南洲除了寻找苏浣清外,也是为了自己的历练。
都说天南洲是仙道分为最浓郁的洲际,就这两天遇到的事情来看,确实如此。
但历练……跟姬向剑打了一架,这算历练过了吗?
怎么觉得是给当了磨刀石,让他历练了?
何肃说的事情也不太靠谱,就算仙王洞府遗迹时真的,关于长河苏氏的部分,他的话肯定有所隐瞒。
说到底,所谓历练根本就没有一个标准,有的人是磨练心智,有的人是磨练技艺。
但许守靖在万妖山拔出妖夜森罗的那一刻起,就觉得自己往后的道途一片坦然,根本没有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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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练心智……再磨都成平了的。
磨练技艺……跟姬向剑的一战确实让他意识到了不少问题,不过感觉帮助不如让赵扶摇或者伶扶玉指导一下来得快。
想到这,许守靖恍然惊醒,忽然发现……还历练个毛啊,家里两尊大神坐着呢,在外面转一圈都不如待一天的收获多。
“嗯……”
温热的鼻息扑打在脖子上,许守靖偏头瞄了一眼,怀中美妇弯弯的睫毛轻轻颤动,平稳的呼吸微微凝固,睁开了有些茫然的如杏美眸。
许守靖一时兴起,伸手捏了捏那张水润地仿佛能掐出水的脸颊,轻笑道:
“早啊,楚姨。”
楚淑菀两眼迷茫,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许守靖俊俏的脸庞,嗫嚅着红唇没有说话。
她下意识想要起身,却发现四肢宛如散架了一般提不上力气,膝盖更是被磨得生疼,本能地运转灵力流淌全身经脉,怪异的不适感才渐渐隐去。
有了这一茬,楚淑菀半睡半醒的脑袋渐渐恢复了清明,睡着前的画面涌入脑海,原本只是微微蹙起的蛾眉倒竖,心底悄然升腾一股无名之火。
“你给我下去!混蛋!”楚淑菀一脸怒容地推搡了起来,手脚并用,看这架势,不把许守靖踹下床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
许守靖脑袋上冒出了一个问号,有些不明所以,一边阻隔着楚姨的手,陪笑道:
“楚姨,怎么了?”
“你还敢问怎么了!”楚淑菀杏眸含怒,似乎是回想起了昨夜的细节,脸蛋儿一阵羞恼,下意识的掩住臀儿:“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靖儿,平常你对仇璇玑也会这样?”
“……”
那……还真没有。
主要是跟璇玑‘斗法’的时候,基本都是被动的一方,从来没有拿到过主动权啊。
事实是如此,不过明面上肯定不能就这么回答。
许守靖略微思索了片刻,含笑道:“那当然,不信下次楚姨你在旁边看着就好了。”
楚淑菀一眼就看穿许守靖在说鬼话,不过倒也没有拆穿,只是掖着锦被往床榻里侧缩了缩,冷哼道:
“赶紧出去,害得我一晚上没休息好,我再睡一会儿。”
许守靖勾了勾嘴角,从背后凑了过去:“楚姨,要不我再陪你睡一会儿?”
“滚!”
“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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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霞晕染了半边天空,晨曦洒在甲板上,寂静了一个夜晚的港口,恢复了白日的喧嚣。
两侧用妖兽皮制成的帐篷林立,各色水产铺子的小贩吆喝着揽客;官服修士挨个排查,维持着镇子上的秩序。
一只胖成球的大白猫爬到了飞渡浮舟的船头,毛茸茸的尾巴自然下垂,像是钟摆一样来回扫荡,慵懒的眸子盯着下方停靠的船只,不少修士开始御剑卸货,忙活的连说句话都顾不上。
玉儿般支撑起了身子,转头看了眼拉开推拉门走出来的黑袍剑仙,视线停留在他腰间的琼玉腰带上。
顿了几秒,再次转过头,看向那群‘卸货修士’的眼神中带上了几分轻蔑:
真穷。
嗒嗒嗒——
浮舟二层的推拉门被打开,一个白裙飘飘的倩影款步走了出来。
许守靖注意到了动静抬头一看,发现赵扶摇屹立在木质扶手前,古井不波的凤眸眺望着海平面,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这边。
早晨的微风卷起了她披肩的长发,白皙如纸的脸颊气色虚浮,看起来完全是一副病人的模样。
许守靖将这些看在眼里,心中一抽搐,深吸了口气,笑着打招呼道:
“摇摇,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赵扶摇眼神微怔,螓首微低,这才注意到了许守靖。她迟疑了片刻,摇了摇头:
“我不用,你去吧。”
语罢,赵扶摇转身走回了船舱,一刻也没有停留。
许守靖表情错愕,突然感觉摇摇好像在刻意避开自己……难道是因为最近没跟她双修?应该不至于吧……
“哼哼~哼哼~哼”
连接着甲板的长梯处响起了一阵轻快地哼歌声,身着一袭蓝裙的南宫潇潇哼着不知名曲调,轻快地走上了甲板,手中拿着两大串油光发亮的烤鱿鱼。
许守靖微是一愣,走近了几步,诧异道:
“潇潇,你今天居然起这么早?平常不是不到正午不起床的吗。”
南宫潇潇咬了一口烤鱿鱼,翻了个白眼:
“昨天我在那边市集发现了一家烤鱿鱼铺子,味道跟紫陌的那家相差无几,不过他们只有早上会开,所以就起早点咯。”
“……”
那我当初多花那些银子给你买了个配方的作用是什么?
许守靖一脸无语,正想要前往顶层炊房,脑海中突然闪过方才赵扶摇转身离去的画面。
他脚步一顿,转头看着一脸没心没肺的南宫潇潇,犹豫了下,低声问道:
“摇摇最近有点怪,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南宫潇潇轻瞥了一眼眉间乌云的许守靖,心不在焉地道:
“我怎么会知道?你自己去问她呗。”
说着,还咬了一口鱿鱼串,完全是一副没放在心上的样子。
许守靖蹙了蹙眉:“潇潇,我在很认真地问你问题。”
南宫潇潇擦了下嘴角的油汁,笑眯眯地说道:
“可是我为什么要回答你丫?。”
“——”许守靖微是一愣,感觉南宫潇潇的反应也有些不对劲,不太像平常的她。
看到南宫潇潇一脸‘懒得搭理你’的模样,许守靖想了想,不确定道:
“难不成……你在生气?”
“我有什么可生气的,你想多了。”南宫潇潇随手把手中吃光的木签用灵力摧毁,面无表情:“还有事吗?没事我要回去睡觉了。”
“睡觉?大早上?”许守靖明显地愣了下,你又没有双修后遗症之类的……怎么还睡起白日觉起来了呢?
南宫潇潇听了许守靖的话,嘴角一阵抽搐,眼里冒着烟,压着嗓子道:
“多亏了你的楚姨在大半天‘唱歌’,我一整晚没睡好觉。恰巧我在遗迹待了几千年,最大的兴趣就是睡觉……偏偏你还让我连续两晚上没睡成!”
“……”
原来还有这层原因在里头?
南宫潇潇咬牙切齿地瞪着许守靖,一脸悲愤:
“也不知道那事情有什么好的,从上船开始,我就没见你停过,今天仇璇玑,明天楚淑菀……等人多了你岂不是要每天轮着来?”
“……”
有理有据,还挺难反驳。
许守靖表情有些尴尬,闺房之乐本是两个人的事情,没想到居然无意中影响到了别人。
南宫潇潇轻哼了一声,板着脸正打算离去,走了两步,似乎是又想起了什么,回首道:
“对了,你不是要出去转转吗?记得留意一下有没有叫做‘顾瑶仙宫’的遗迹。”
许守靖微是一愣,疑惑道:“这是为何?”
“对你自己有好处,对你的摇摇也有。”南宫潇潇无所谓的回答道。
许守靖怔了怔,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眼睛逐渐瞪得滚圆:
“顾瑶仙宫里面有治疗摇摇的东西吗?”
“谁知道呢,反正我告诉你这么多已经言至已尽,其他的,等她回头自己告诉你吧。”南宫潇潇摊了摊手,这回不再停留,迈步离去。
顾瑶仙宫……顾瑶仙宫,听着像是用人名来命名的地方。
而且……遗迹?
许守靖捏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
……
在吃过早饭之后,许守靖与姜容月把行程定在下午出发。
一是为了稍微给点缓冲时间做准备,毕竟也算是去寻找机缘,不大不小也是个仙王洞府,不做准备怎么能行?
二则是许守靖拜师以来还没有听伶扶玉讲过一次道,正好抽上午姜容月收拾东西的空档补补课,也算是‘临阵磨枪’。
不过,就像是在龙玉门许守靖听不进去那些长老的长篇大论一样,对于伶扶玉一本正经的解法讲道,他听着听着也是莫名感到一阵困意上头。
倒不是内容背身有多催眠,只是因为他更贴近于实践派,一直堆砌理论知识不是许守靖的强项。
刚开始伶扶玉看到许守靖心不在焉,还狠狠地训斥一句‘天道酬勤’。
不过在传授功法的时候,许守靖倒是很快就按照预定好的轨迹成功运转了灵力,这让伶扶玉一时间感到惊讶。
理论不听,上手就行……这什么怪胎?
龙玉门的功法一直偏向于‘万能’,即无论主修何种法术、五行更亲近哪一方,都能以此为基础稳步提升。
这样培养出来的弟子相当全面,但却也往往会面临冲劲不足的问题。
替换成伶扶玉传授的功法后,许守靖的感受就尤为深刻。
原先好似长河一般源源不断在体内流淌的灵力洪流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更为迅猛快捷,一个念头便能汇聚在身体任何一个角落的‘灵力闪电’。
毋庸置疑,这一功法十分适合剑修所需要的‘快狠准’三字,但同时也会对‘持续性法术’要求的长时间供给造成一定的削减。
许守靖感受完两种功法的差别,便决定以后分为‘持久战’与‘爆发战’两种情况下切换使用……谁也没说不能啊。
“靖儿。”伶扶玉不知何时已经换了称呼,她看着在熟悉功法轨迹的许守靖,认真问道:“你觉得,剑道是什么?”
许守靖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睁开双眼,回答道:
“一剑破万法。”
“不错,但不仅仅如此。”伶扶玉并出剑指,在许守靖胸膛点了两下,过渡引导着灵力轨迹:“此前你与千年凶龟一战,以及你方才跟我讲,你跟那个姬向剑打擂,都能看出一个很明显的问题。”
“……”许守靖调整着呼吸,没有回话,认真聆听着。
伶扶玉沉吟了片刻:“靖儿,你太过依赖兵械,却忽略了更为本质的东西,这也导致一旦你手中兵械起不到作用,便会陷入被动。你现在需要的是明白,剑对你来说究竟是何物……”
剑……剑是凶器……
许守靖偷瞄了眼伶扶玉掩盖在朴素霓裳下的胸脯,连忙暗骂‘师长不可欺辱’,移开了视线。
伶扶玉素手背在身后,一边来回踱步,继续道:
“既为剑修,便要将剑之一道贯彻到极致。有的人专注于出剑的速度,有的人专注于一剑的威力……靖儿,为师知道你马上要外出历练,借这个机会,你好好想想,你的剑道。”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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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态爆炸,上章还是屏蔽了,我来回翻了好几遍,如果那样都不能过审,真的就没有能写的东西了;
这章是晚上睡不着熬夜写的,完全就是在水,凑合着看吧,我写到最后已经神志不清了。
说实话很累,没有动力了。
第十三章 镜花水月
骄阳似火,柳荫掩映,山林间小溪流淌,暖洋洋的金光洒在树荫上,金光与虚影交织投射出参差不齐的影子,好似一幅水墨画卷。
嚓嚓嚓——
小路弯弯,群莺软语。白草嫩芽随风舞动,两个并肩而行的影子毫不留情的从草坪上碾过。
姜容月身着一袭雪青色裙装,两手叠在腰间,姿态端庄。清丽脱俗的面庞带着几分忧愁,明亮的杏眼瞥向一旁的黑袍少年,语气像是在教训不成器的弟弟:
“小靖,你到底干了什么?为什么师父吃饭的时候一直瞪着你?你是不是吃完饭后又欺负师父了?”
许守靖挠了挠脸颊,表情有些尴尬,脑海中回想起楚姨昨夜眼神迷离喊着“靖儿”的画面,摆出了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怎么可能,容月姐你看我像是那样的人吗?真的就只是睡了一觉而已。”
“是吗?”姜容月半信半疑,视线紧盯着许守靖的侧脸,想要看出些端详。
许守靖一脸坦然地走着,似乎没有对自己的话感到被半分不对。
姜容月蹙了蹙眉,现在想了想,后半夜师父恨不得吵醒整艘船的甜腻声音也确实没有再听到过。
难道真是我错怪他了?
可真要是如此,为什么吃完饭还非要拖着师父回房?
姜容月想不明白其中缘由,不过再这样无理取闹下去,显然也不符合她的性格。
顿了片刻,她轻哼了一声:
“哼嗯~姑且信你一回。”
见状,许守靖松了口气。
俗话说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再摔一次……
可他都已经摔那么多次了,也该涨点教训了。
昨晚在进行‘第二回合’的时候,许守靖让楚淑菀放了个隔音护罩。
这东西自然是挡不住伶扶玉或者仇璇玑,不过以那俩人的性子显然也不会特地破开护罩,就为了听个墙角。
那整艘船上唯一能防住的,恐怕就只有旧伤不治的赵扶摇与修为不过关的姜容月了。
看着姜容月恢复了往日娴静温柔的神情,一副被蒙在鼓里的样子,许守靖难得地感到心虚。
这个……应该也算是善意的谎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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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龙港在天南洲的西南方向,根据何肃的情报,从登龙山触发往东不到一百里就能找到那座名为‘镜月湖’的淡水湖。
镜月湖本身没什么特别的,就只是野外丛林中的一片湖泊而已,名字的由来也只是旁边有一块历史悠久的石碑,上面有着不知道多少年前题的字。
如此来历不明的石碑,附近几个小宗门的弟子自然是来勘察过,也曾经潜入过湖底,就是为了寻找仙家机缘。
可惜,多次勘察的结果,除了镜月湖异常清澈之外,就再没有其他的特征,久而久之,镜月湖也就无人问津。
这些考据,都是在答应何肃消息的当天,许守靖从途仙阁六层的书库找到的。
不得不说,途仙阁这种面向全修士开放的组织是真的方便,几乎满足了外出历练的所有需求。
玉凉洲为什么没能搞起来呢?
夕阳西沉,不知不觉,已是黄昏。
红日如同清水红墨般的晚霞晕染了半边天空;两侧林道的流莺鸣啼渐隐,密不透风的树林迎来了光亮。
许守靖停在一棵纹路古朴的参天古树下,眺望着远处的湛蓝湖泊,眉峰微蹙,喃喃自语道:
笔趣阁
“奇怪……何肃不是说在这里等着吗,人呢?难不成……我找错地方了?”
说这话的同时,许守靖无意识地靠在了古树的树干上。
古树光看规模也知道年龄不属于千年妖王了,树纹本就干枯经不起折腾,许守靖再这么没轻没重的一靠。
枯萎的树皮开始‘啪塔啪塔’地开始往下掉,连带着灰尘沾到了许守靖的衣服上。
姜容月把这一切看在眼底,娥眉微颦,露出了“拿他没办法”的无奈神情,轻叹了口气,款步上前伸出素手帮他拍打灰尘。
“家里没人会水法,洗衣服都是手洗。出门在外,多注意一下,还是说……你不心疼姐姐?”
许守靖感受到后腰处轻轻拍打的小手,心中微暖,嘴角含笑道:
“怎么会?平时在野外战斗的时候没顾及那么多,随意惯了。容月姐,以后我来帮你洗衣服吧。”
姜容月却是摇了摇头,又走到许守靖的正面整理着衣领,眼神温柔,仰起螓首看了他一眼,莞尔道:
“我就是这么一说……师父平常也不注意,也只有我会在乎这些东西,而且……我也挺喜欢帮你洗衣服的。”
“容月姐……”
许守靖不是一个容易被感动的人,不是因为冷血,只是还没有遇到感动的事。
感动一个人,不一定非要海誓山盟,誓死相依。也许,只需要相濡以沫,日复一日的陪伴。
许守靖下意识的搂住了姜容月盈盈一握的腰肢。
因为身高差距,姜容月小巧的莲足只剩下脚尖还在跟地面接触,柔软的身子几乎前仰进了许守靖的怀中,炙热的气息扑打光洁的前额,她缓缓抬起头。
四目相对,二人皆是看到了眼底的那一抹波澜、以及隐藏在心底的深情。
“呼呼——”
姜容月呼吸粗重了几分,两手轻轻地搭在许守靖的胸膛,两只高高撑起的小脚轻轻颤动,似乎已经到了极限,但却也没有放下。
余光瞥到四下无人,俏丽的脸颊飞上一抹晕红,她抿了抿红唇,闭上了眼睛。
许守靖视线盯着那张娇艳欲滴的樱桃小口,脑袋微微倾斜,缓缓低下了头……
轰隆隆——
水花激起千尺高,巨大的风浪吹得四周树林枝叶‘沙沙’作响。
湛蓝的湖泊上空灵力飙升,隐约间能看到一条长条状的黑影突破了水面,仰头发出了响彻天空的咆哮。
这一声回荡不绝的咆哮,自然传入了许守靖的耳中。
四唇才刚刚相交不过半息,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许守靖跟姜容月皆是浑身一僵,触电般地分开了身体。
姜容月背过身子,脸色张红,两只玉手一下一下地梳动侧脸的发丝,似乎想借此冷却发烫的脸颊。
许守靖则是瞥了眼湖泊上空的虚影,桃花眸中金光闪烁,过了片刻,蹙眉道:
“他们怎么就打起来了?不是说好了先勘察再计划吗?”
姜容月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稳,她斜睨了眼皱眉沉思的许守靖,疑惑道:
“怎么了?”
许守靖收回了思绪,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先过去看看吧。”
“我听你的。”姜容月温婉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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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树荫环绕,巨大的淡水湖泊清澈如镜。
一条浑身裹满青色鳞片的毒蛟从湖水中央冒出了头,鲜红的蛇信子偏平于口,两颗状如钟乳的毒牙裸露在外,朝着岸边的三人缓缓张开了深渊巨口:
“嚎——”
响彻九霄的咆哮吹起了湖面涟漪,朵朵浪花汹涌冲刷着圆滑的巨石。
左零轩瘫坐在湖边,望着湖中仰首的巨大毒蛟,满脸懵逼。
我是谁?我在哪儿……为什么会有这个玩意?
一袭碧衣的何肃冲了过来,一把提起了左零轩的领子,怒声道:
“你是什么人?是谁告诉你仙王遗迹在这儿的?不可能……他们说了只告诉了我……不可能……”
话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
左零轩还在发懵,没听清何肃最后那段话,下意识地回答道:
“仙王遗迹……什么仙王遗迹?”
何肃抓住他领子的手一顿,旋即蹙起了眉头:
“你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呀我!我只是算了一卦,今日到此会有好运,才飞过来了……什么仙王遗迹?”左零轩终于回过了神,扭动身子挣脱开了何肃的手。
何肃眼神飘忽不定,似乎对左零轩的话仍有怀疑。
这时,身着布衣的粗犷汉子走了过来,玄铁重剑扛在肩上,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算了算了,这点儿小事有什么可纠结的。”
话落,他偏头看向左零轩,摸着后脑勺笑道:
“这位兄弟,你运气不错,这地方似乎有一个仙王遗迹,搞不好会有上古时期传承下来的机缘。”
左零轩再度一愣,却不是因为‘仙王遗迹’的消息。他眼睛瞪得滚圆,手指颤颤巍巍地指向姬向剑,懵声道:
“你你你!你是之前缠着我要跟我打擂的那家伙!”
姬向剑眨了眨眼睛,眯眼打量了左零轩片刻,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那个……兄弟你哪位?”
“……”
左零轩抬起的手一僵,逐渐怀疑人生。
他打死都忘不掉,自己江湖算命算的好好地,这个五大三粗的家伙突然窜出来,说什么“老子看上你了”、“快跟我去途仙阁比剑法”。
左零轩看他凶神恶煞的样子,连忙给自己算了一卦。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要去了,非死即伤。
左零轩向来惜命,想都没想喊了一句“看!有九霄神龙!”,把姬向剑的注意力转移的刹那,转身就跑。
万万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都能遇到他。
姬向剑挠着头皮回忆了半天,似乎终于是想起了左零轩的身份,长长地“哦”了一声,出声道:
“原来是你啊兄弟,当初你说那里有九霄神龙,可我找了一圈都没找到,难不成还要瞳术什么的才能看到?可我只学了剑法,从来没学过那玩意……”
左零轩微是一愣,表情有些愕然……你还真信了?
旁边的何肃都被雷得不行,捂着额头道:
“龙族早就灭绝了上万年,怎么可能会有九霄神龙存在?”
“没有?”姬向剑一愣,皱眉道:“怎么可能,这位兄弟分明就看到了,难不成还是他眼睛瞎啊?”
“……”左零轩。
轰隆隆——
湖泊中央传来一声巨响,水花溅到了湖边。
青鳞毒蛟口吐蛇信,金色的竖瞳中燃烧着无名之火。
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族……胆敢打扰它休息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聊上了!
你们人族是不知道‘尊重’两个字要怎么写吗?
我好歹是一条千年灵寂的沧澜靛锡蛟,最为接近上古龙族的存在……更何况都这么大,这么粗了,你们真的看不到吗?
“嚎!!!”沧澜靛锡蛟怒吼了一声,深藏湖底的尾巴扭动,湖水如海浪般袭向了姬向剑他们。
姬向剑眼睛一亮,双手紧握玄铁重剑,兴奋地道:
“这妖兽有意思,你们别跟老子抢!”
话音落下,只听得‘轰’的一声,地面龟裂缝隙如同蜘蛛网般扩散,姬向剑也消失在了原地。
“喂!剑莽子,你!”何肃看到姬向剑高跃至半空,有心想要阻止,却也知道他根本听不进去自己的话,暗自砸了下舌头:“这个蠢货要是中毒死在这儿了,我的计划可怎么办……”
另一边,姬向剑脚踩海浪,漆黑的玄铁重剑高举过头顶,狂笑着迎上了沧澜靛锡蛟的蛇头。
刺啦刺啦——
破空声呼呼作响,玄铁重剑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劈开了湖水波涛。
姬向剑毫无留滞,一剑砸在了沧澜靛锡蛟的头顶。
霎时间,整个空间仿佛停顿了一瞬。
沧澜靛锡蛟那硕大的头颅朝着水面砸去,蛇身激起的浪花像是一阵延绵小雨,在水面点缀了点点涟漪。
姬向剑脚踩玄铁重剑,悬停在半空,望着下方沉入水底的沧澜靛锡蛟,眼神有些诧异:
这就没了?就这?
没劲,果然妖兽不如真人,还是许兄弟爽一点。
姬向剑悻悻然地转过身,打算御剑飞回去。
轰——
沉寂的湖底颤动,青色的鳞片泛白,一道浓郁的绿色毒雾冲上了云霄。
姬向剑才刚转过身,身体便被凭空生出的毒雾包裹,身后看似空无一物的空间泛起波澜,宛如镜子在反光,沧澜靛锡蛟现出了身形。
“那个蠢货!”何肃语气是满是嫌恶,双手合十结印,在面前生成了一个浅蓝色灵力汇聚而成的龟壳,将那些溢满的毒气屏蔽在外。
姬向剑没想到自己刚才一剑打没的只是个幻想,真正的沧澜靛锡蛟一直就呆在身后没有动过。他心中一凛,举剑想要反抗,但四肢却仿佛绑上了千钧铁铐,沉重的难以驱动。
“中毒了……”姬向剑紧咬牙关,身体却越来越不听使唤。
这与之前体内五行被许守靖破坏不同,那时虽然没有灵力,但好歹四肢还能活动,他说到底是个剑修,身体力量本就比普通修士要强。
此时却刚好相反,灵力虽然尚在,却根本没有用武之地,颇有一种有力使不出来的感觉。
沧澜靛锡蛟勾着脑袋,金黄色竖瞳中流露出了几丝嘲讽,好似在说:让你们无视我。
姬向剑脸色发紫,握剑的手开始颤抖,悬停在半空的高度也开始缓缓下降。
湖泊岸边,左零轩看着姬向剑摇摇欲坠的身影,随手抽出腰间银剑,偏头看了眼何肃,诧异道:
“喂……你的朋友是不是要没了,你不去帮一下?”
“同伴?呵,他可不是什么朋友。”何肃不屑一笑,嘴上虽然在否定,却是微蹙了下眉。
倒不是他在犯傲娇,姬向剑接下来对他还有一个很大的用处在,如果死在这里,那仙王遗迹的把握无疑要少几成。
若是一般妖兽也就罢了,这头千年毒蛟一看就是灵寂期起步。
偏偏他还是个亲水主修防御之法,光是防着毒雾还行,要是敢靠近,估计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相性可谓是差之又差。
“我其实不想趟这趟浑水的……不过会变成这样,也有我的责任在……你要真不上,我可上了?”
听了这番话,何肃眼神诡异地看了左零轩一眼。
这人脑子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姬向剑死了就死了呗,你还非要过去送?有什么意义吗?
左零轩深吸了一口气,体内灵力运转,脚尖轻点地面,便朝着姬向剑飞了过去。
半空中,姬向剑与沧澜靛锡蛟临空对峙。
沧澜靛锡蛟眼神戏谑,仿佛在逗弄将死的猎物;姬向剑粗犷的面容由青到紫,又由紫到发黑,整条肌肉臂的经脉暴涨,却使不出一丝气力。
“嘿……”姬向剑到底是姬向剑,他深吸了一口气,彻底放弃用灵力抵御毒雾的扩散,任由那股酸麻之感侵蚀五脏六腑。
沧澜靛锡蛟吐了吐蛇信子,歪着脑袋有些不明所以:
这人族……想自杀?
姬向剑当然不会自杀,他只是贯彻了自己‘剑莽子’的外号,既然抵御不了,干脆就不管了。
“啊啊啊——————!!”
姬向剑扯着嗓子咆哮着,手中一直在下沉的玄铁重剑稳住,握住剑柄的双手指骨发白。
在沧澜靛锡蛟一脸好奇的视线下,姬向剑转动身躯,一剑砸在了沧澜靛锡蛟的蛇头。
沧澜靛锡蛟头颅猛地一沉,却没有像之前的幻象一样沉入湖底,而是露出了更加嘲讽的眼神。
挣扎吧人族,你们越是挣扎,我就越是兴奋!
“嚎——”
沧澜靛锡蛟顶开那柄对他来说跟一根牙签似的玄铁重剑,再度张开了红彤彤的深渊巨口。
绿色的毒雾从毒牙喷泄而出,眨眼间便如同乌云遮日一般给镜月湖笼罩上了一层阴影。
御剑赶去支援的左零轩倏地停住了,面对避无可避的毒雾,此时冲过去也是送死。
但如果不穿过毒雾,根本就没办法救到姬向剑。
怎么办……怎么办?
“这是怎么回事?”
俊秀似仙的黑袍剑仙从深幽丛林中走出,就看到了一片狼藉的场面,不由地朝一旁凝聚龟壳的何肃询问。
“许守靖?”何肃微是一愣。
黑袍剑仙看了眼沧澜靛锡蛟,思索了片刻,对着何肃摆了摆手:
“大概明白了,交给我吧。”
话音落下,他拔出了腰间佩剑,准备御剑飞过去。
许守靖前脚都已经踩上去了,姗姗来迟的姜容月突然拉住了他的袖子。
“我也去。”姜容月眼神认真地说道。
许守靖微是一愣,偏头推了推姜容月的肩膀,轻笑道:
“容月姐你在这里等着就好了,交给我解决。”
“我说,我也去。”姜容月又重复了一遍,语气中蕴含着一丝不容拒绝。
“……那行吧。”许守靖有些无奈,轻抚琼玉腰带,灵力凝聚,腰间便多了一把入鞘银刀。
姜容月板着的脸色缓解,莞尔一笑:“这才是我的好小靖,哪儿有姐姐让弟弟冲锋陷阵,自己待在安全地方的。”
“容月姐说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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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零轩还在焦头烂额,视线中突然划过两道银光。
即便隔着些距离,他还是一眼认出了为首的那名黑袍剑仙的样子。
主要是印象太深刻……想忘也忘不掉。
眼看二人就要冲进绿色毒雾,左零轩恍然回神,连忙出声喊道:
“别!那毒雾有毒!”
这话说得,搞得好像其他毒雾就没毒了一样……
然而,黑袍剑仙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笔直地冲进了绿色毒雾。
左零轩眉头紧皱,心急如焚:“他疯了吗?不知道毒雾有毒的吗……”
话到途中,左零轩神情一滞,瞪大了眼睛——
哗——
一道切割天空的半月银光横扫而过,遮天蔽日的绿色毒雾顷刻间被一分两半。
“真的假的……”左零轩目瞪口呆,整个人宛如傻了一般,呆若木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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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晕,本来说调整更新时间的,结果又没调成。封我一章直接我连续两天没状态,无语了。
第十四章 狗粮凶猛
伶扶玉孜孜不倦的教诲,许守靖一直铭记在心。
其实他也明白,身上法宝再强那也是身外之物,总有失去作用的一天。
如果不能让自己本身强大起来,不过是在重蹈海上凶龟时的覆辙罢了。
说是这么说,然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即便想要增强自身,也绝非一日之功。
到头来……面对一些情况,还是要动用法宝。
在看到那条沧澜靛锡蛟的瞬间,许守靖就已经想到了最好的解决之法。
妖夜森罗有两大能力,转化与储存,上限甚至到了可以净化半妖血脉的程度,用来抵御毒雾可谓是再适合不过。
许守靖自知毒雾没什么影响,姜容月对他又是完全的信任,自然毫无顾忌地冲进了绿色毒雾之中。
但左零轩不知道啊,他看着许守靖不管不顾的往毒雾飞,还以为又是不会刹车了,连忙踩着飞剑就想过去拦下。
许守靖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在接触到毒雾的瞬间,腰间银刀出鞘半寸。
锵——
半月形的剑气纵横天穹,浓厚的绿色毒雾被劈成了两半。
仿佛雨过天晴,金色的暖阳重新洒在清澈的湖面。
沧澜靛锡蛟金色的竖瞳一阵惊异,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姬向剑在半空中摇摇欲坠,余光看到了破空而去的黑袍剑仙,眼神惊异,声音嘶哑地自语道:
“许兄弟……你果然很厉害。”
具相当远,许守靖自然是没有听到姬向剑对自己的夸赞之词。
他反转手腕,将银光四溢的妖夜森罗反手拿捏,脚下古朴长剑散射出了一道清幽皎白,笔直地朝沧澜靛锡蛟的蛇头冲去。
嘭——
沧澜靛锡蛟抬起的头颅下沉,眼看着就要往水面砸去,金色的竖瞳却流露出了一丝戏谑之意。
又是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族!
许守靖撇了撇嘴,眼底闪过一道金芒,脚尖轻点画舫浅烟的剑身,反手握着的银刀伴随身体的转动而反转,远远看去,好似圆环利刃在空中独舞。
刺啦——
空无一如的半空中忽然被滑开一道血痕,鲜红的血水不要钱的往下奔涌,好似一条赤红瀑布。
“嚎……嚎嚎……”
砸在水面上的沧澜靛锡蛟化为了棱镜消散一空,空气中气流浮动,朦胧地似是沙漠中的海市蜃楼,不过片刻,一条肚子被开了个大口子的巨大毒蛟现出了原形。
沧澜靛锡蛟满眼不可置信,似乎不明白一个境界底下的人族是怎么看穿它的完美伪装。
短短几息,沧澜靛锡蛟痛苦的神情转为了滔天怒火,血盆大口张开,赤红的蛇信子甩动,看样子是在准备攻击。
“谁要跟你打……”许守靖翻了个白眼,提住已经晕厥的姬向剑,转身朝着岸边飞去。
沧澜靛锡蛟自然不会放过许守靖,深藏在镜月湖底的尾巴抽了出来,身体弯弯曲曲漂浮在水面,咆哮着朝许守靖追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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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时,平如镜面的湖水亮起了一个紫色的圆形法阵。
霎时间,天空乌云密布,弥漫在空气中的灵力让一切生物感到战栗。
紫裙女子悬停在空中,单手结印,在与黑袍剑仙擦肩而过的瞬间,剑指挥下——
轰隆隆——
紫色的九霄天雷笔直地劈在了沧澜靛锡蛟的身上,四周水面‘噼里啪啦’作响,一抹抹白气蒸腾升起。
沧澜靛锡蛟尾巴离开了供给源,在湖水的帮助下整个身子外表的鳞片外翻,金色的瞳孔翻出了眼白,隐隐还能嗅到一丝烤肉的焦香。
“……”
左零轩愣愣地看着眼前发生了一切,偏头瞄了眼一脸无所谓的紫裙女子,默默转过了身。
这……这都哪儿来的妖孽啊?
天南洲本来天才就多,大家都不好混,不努力就没有出路,就算努力了也比不过更努力的修士。
你们这一家子是打算逼疯天南洲修士呢?
许守靖提着姬向剑的领子御剑往岸上赶,恰巧路过左零轩身边的时候,微是一愣,诧异道:
“是你?你怎么在这儿?”
左零轩没有回话,机械般地转过了头,指了指正在被湖底灵鱼分食的沧澜靛锡蛟,颤声道:
“你……你你……”
许守靖有些不明所以,偏头看了眼湖水中忽然窜出来的各种鱼类,略显惊异地道:
“看来这群水产被压迫很久了,现在看到地主出事,都来踩一脚……嗯,一口。”
“……”左零轩。
许守靖余光看到姜容月也开始返程,微顿了下,出声道:
“好了,那你接着看吧,我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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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上岸之后,许守靖将晕厥过去的姬向剑随意地扔在地上,弯腰探了探他的脉搏,确认性命无碍后,用妖夜森罗摘掉了他体内的毒素,又喂了一枚回气丹,这才松了口气。
“小靖!”
一袭雪青长裙的姜容月翩翩落下,快步到许守靖身边,抓着他的胳膊上下打量:
“怎么样,小靖?有没有受伤?”
许守靖微微叹了口气,自家姐姐爱担心的性子看来这辈子是改不了了。
不过好在,他并不讨厌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
在前世那个物欲横流的世界中,他孑然一身,可以说从未感受到家的温暖。
这也许就是他从小就喜欢上楚姨的原因吧。
“我没事儿,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倒是容月姐你有没有哪里伤到了?”许守靖出声道。
“我能有什么事,你没事就好。”姜容月浅浅一笑,轻轻依偎在了许守靖的怀里。
……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
“他们那样还要多久?”堪堪上岸的左零轩瞥了眼抱在一起的二人,偏头对自顾自琢磨一个石盒的何肃说道。
何肃有些懒得搭理他,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我怎么知道,还有,你是不是可以走了?”
左零轩嘿嘿一笑,从衣襟里拿出一张铃篆,走到何肃的身边,嬉皮笑脸地道:
“瞧你说的,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共患难就是好兄弟……我都听说这里有仙王遗迹了,我怎么可能会走?”
何肃瞄了一眼他手中符文繁琐的灵篆,明白这是在防备着自己,而且还这么堂而皇之,明摆着是有所依仗。
他暗道这家伙也不是省油的灯,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吐槽道:
“怎么会有你这么厚脸皮的家伙?”
左零轩摇了摇头,对自己的行为没有丝毫反省:
“求道长生,本就是人情世故,要懂得察言观色。在关键的时候脸皮薄,那错过的可都是机缘啊。”
何肃不以为然,不过倒是对“机缘都是抢来的”这种观念有些许认同,不过也正因此,他更没有让左零轩进来掺一脚的打算。
正当何肃打算严词拒绝,把左零轩赶走的时候,许守靖轻咳了一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让他加进来吧。”
左零轩与何肃同时一愣,前者顿时喜笑颜开,后者脸色一沉,蹙眉道:
“你当机缘是什么?想送人就送人?”
许守靖耸了耸肩,不以为意地说道:
“我怎么可能那么好心?我留他只是因为这家伙算卦确实有点东西,探索遗迹本身就是子啊探索未知,有个能探查凶险的总归比两眼一瞎要好。”
此言一出,何肃瞳孔暗不可察的一缩,眼神飘忽不定,却是在心中道:
难不成……这家伙看出来什么了?
何肃瞄了眼许守靖一脸坦然的神情,微蹙了蹙眉。
也不像啊……
过了片刻,何肃佯装出一副在沉思的模样,偏头看着左零轩,询问道:
“你很会算卦?”
左零轩酝酿了片刻,微抬下巴:“不是我吹,我是天衍阁门下长老亲传弟子,不敢说万物皆在卦象之中,但有个十之七八还是没问题的。”
天衍阁……何肃眼神一凛,如果左零轩所言属实,那他确实没有理由把他排斥在外了。
但有个会算卦的……万一他真的看出了什么,怎么办?
思来想去,何肃心中暗叹了口气,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日月交替,一轮残月在云雾的遮掩下若隐若现,皎白的月光洒在湖面,倒映着波澜粼粼的涟漪。
岸边升起了一团篝火,五大三粗的汉子倒头昏睡在枯叶当中。
根据何肃所说,遗迹的入口只有午夜三更时才会有半刻钟的时间进入,遗迹内凶险未知,方才跟沧澜靛锡蛟的战斗又消耗了不少灵力。
除了姬向剑昏迷不醒外,其余人都围着篝火静静的调息休整。
许守靖有龙涎叶炼制的回气丹,不需要特地盘膝运转周天,可其他人都在静坐,他自己一人未免有些无聊。
“小靖,要不要吃些东西?”姜容月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轻抚手镯上的琼玉,将一块肉汁满溢的烙饼递了过去。
许守靖微是一愣,缓缓接下烙饼,眼神略显诧异:
“容月姐,你怎么还带着这个……”
“当然是怕你在外面乱吃东西啦。”
姜容月轻抬臀儿,挪动到许守靖身边,脑袋依偎着在他的肩膀上:
“龙门境之前尚未辟谷,即便出门在外,也少不了温饱问题;根据我对你的了解,你对吃的肯定不会多在意,说不定随便摘点野外的果子就当成是一顿饭了,要是营养不均衡该怎么办?”
许守靖眨了眨眼睛,只觉得这话是把自己当小孩子看了。
在他的心中,其实一直有着一杆相当标准的尺子。
把他当弟弟可以,当小孩子就不太行了。
许守靖看了眼仍然在悄声巧语数落着自己的容月姐,犹豫了下,绕过了盈盈一握的腰肢,猛地往上一提。
“唔——!”
四唇相合,如杏美眸瞪得滚圆。
姜容月大气不敢喘一口,在最初的震惊后,余光瞥着旁边打坐的两人,只觉得心脏“噗通、噗通”跳个不停,连忙伸手捶打许守靖的肩膀。
许守靖见好就收,松开了满脸潮红的姜容月还一脸满足的舔了舔嘴唇。
“你要死啊!没看到还有人在吗?”姜容月一脸羞愤地说道。
其实要是在私下里头,她还不至于这么大反应。
但这是在野外……更何况还有人在,虽然没看到吧,但总觉得好像故意晒给别人看一样……反正怪怪的。
许守靖倒是没这么多心理压力,反正都是一群单身狗罢了。
见到姜容月脸蛋儿羞愤,一副‘被弟弟欺负了’的样子,他伸手揽住了姜容月的肩膀,轻声笑道:
“容月姐,我已经很大了,不用操那么多心。”
姜容月抿了抿唇,瞥了他一眼:“怎么?嫌姐姐管得宽了?那以后别叫我姐姐了,你找别人去。”
说着,扭动肩膀挣脱开了那只大手。
许守靖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只得好言好语的凑过去说着情话。
啪嚓——
篝火中的一根木柴被烧断两节,红色的火星子飞溅在尘土上,渐渐暗淡了下去。
左零轩才刚刚恢复完灵力,一睁开眼,就看到了一幅酸到掉牙的画面。
姿容艳丽的紫裙女子坐在俊俏的黑袍剑仙的怀里,手里拿着一张夹着肉类食材的烙饼,巧笑嫣然地往黑袍剑仙的嘴边递去。
“张嘴。”
黑袍剑仙迟疑了下,轻轻咬了一口,油光发亮的肉汁从嘴角滴落的同时,偏头望着怀中女子,笑道:
“不愧是容月姐,比我做的好吃多了。”
紫裙女子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悄悄地往黑袍剑仙怀里缩了缩:
“你喜欢啊?那以后每天姐姐都做给你吃。”
许守靖笑而不语。
“你笑什么?”姜容月撅了撅嘴。
许守靖低头在她水嫩的脸颊上咬了一口,嘴角含笑:
“你猜?”
“哼嗯~我才不猜呢,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姜容月轻哼了一声,转头看向了一边,嘴角却抑制不住的上扬。
“怎么会不是好事呢?”许守靖搂紧了姜容月,凑到了她的耳边:“我只是觉得……容月姐你笑起来很好看。”
“讨厌啊你……”
两人正聊得火热,也不知道是谁的余光瞥到了旁边满脸呆滞的左零轩,下一刻,方才还腻在一起的姐弟触电般地分开,皆是看向一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这对狗男女……左零轩满脸悲愤,他做错什么了?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左零轩深吸了一口气,眼底带着几分郁结,出声问道:
“许守靖,你现在年方几十?”
许守靖微是一愣,偏头看了眼用手掌煽动为脸颊降温的容月姐,不明所以地道:
“刚满十八……”
“……”左零轩‘嗖’的一下站了起来,一字一顿地说道:“才比我小两岁!靠!”
话落,挪动着步伐走到旁边的大树下,抬头赏月。
月色真美,可惜他独自一人。
许守靖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粗口吓了一跳,更不用提距离很近的何肃了。
何肃从打坐中幽幽醒来,瞥了眼一副孤寡老人模样的左零轩,转头看向许守靖,蹙眉道:
“他怎么了?”
许守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腮,以不确定口吻出声道:
“可能……柠檬吃多了吧。”
沙沙沙——
夜风吹动了地面上的落叶,皎洁的月光犹如一层白霜扑在地面上。
一直紧闭双眼的姬向剑猛然坐起,粗犷的面容带着几分警惕:
“有人来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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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就更这么多,因为要去重写被屏蔽的那一章,万分抱歉。
另外,这一卷想尝试尝试发狗粮,这章算是试水,不知道怎么样?
第十五章 世界真小!隐世家族!
“有人来了,很多。”
姬向剑话音落下的瞬间,许守靖就已经收起了‘秀恩爱’的心思,眼神微微一凝,金光涌动,一边盯着风吹草动的方向,随手凝聚了几丝墨黑色灵力,扑灭了火光。
好在夜色不算太暗,本身除去篝火的光芒,仅依靠月光也能看清道路,细微的光源损失并没有引起那些人的注意。
森林深处走来了十几个黄纹白衫的修士,白如琼玉的飞云靴踩在草坪上,好似没有重量一般,连草芽都没能压倒;腰间的佩剑纹路古朴,看样子是出于同一工匠之手,但剑上散发出的灵力波动,丝毫没有因为量产而降低品质。
“你确定师兄说的是这里?”为首的一个儒雅青年回首询问道。
人群中,一个手持灵石的修士犹豫了下,回答道:
“我仔细探查过了,午夜三更,第一缕月光照入森林之处,不会有错。”
儒雅修士点了点头,眺望了一眼平静无澜的湖面,视线扫过被分食沧澜靛锡蛟时微微一凝,蹙眉道:
“怎么会有妖兽的尸体?而且看起来还是被煮熟了……”
旁边的弟子闻声投去视线,思索了片刻,猜测道:
“莫不是妖族的一种全新渡劫之法?因为失败了,所以熟了?”
“……”
儒雅修士偏头看了他一眼,“呵,把你的想象力用到修炼上吧。”接着对众人嘱咐道:
“如果师兄所言不假,上古天宫的仙王遗迹很快就会开启,其中风险必然不小,也可能会因为我们开启遗迹,吸引来其他道门修士,你们快些准备好法宝与灵药,以备不时之需。”
众人闻言,开始从衣襟口袋里掏来掏去,有几个稍微富裕一些的弟子,则是把准备好的琼玉阁放在容易触摸的位置,让自己随时随地都能碰得到。
修士之间的战斗有时只在顷刻之间,稍稍反应不及时,没有拿出法宝、灵篆,很有可能就会一击毙命。
这在境界相仿的修行者之间十分常见,尤其是野外争抢机缘时,几乎没有像途仙阁一样留手的情况。
许守靖藏在树荫之间,视线瞥着那群来历不明的修士,眉头紧皱,偏头看了眼何肃。
“喂,你不是说只有你知道这个遗迹吗?”
何肃完全没有听许守靖的话,嘴里念叨着“这不可能……他们怎么会知道……”,眼神一阵恍惚。
许守靖微是一愣,蹙眉道:“……你什么情况?就算有人知道这里,也不至于当场自闭吧……”
“他这样也不怪他……毕竟那可是‘天渊宗’的弟子。”左零轩趴在了许守靖的身边,意味深长的说道。
“天渊宗?”许守靖挑了挑眉。
左零轩瞧见许守靖一脸茫然的神色,好像不是故意装逼,而是当真不知道,神色怔了怔,语气很诧异:
“你是真不知道?天渊宗在整个九洲都能排上号的啊。”
你上回吹你家天衍阁也是这套说辞……许守靖有些无语,转头看着自家姐姐:
“容月姐,你听说过吗?”
姜容月摇头如拨浪鼓。
许守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收回视线看着左零轩,一副“你看,我们都不知道”的样子。
“……”左零轩。
谁知道你们是从哪个深山老林钻出来的啊……半点九洲事迹都不清楚……
左零轩郁闷了好半天,才叹了口气,解释道:
“天渊宗几百年前还只是个不知名的小门派,并无现在这般名声。要说天渊宗崛起,还是百年之前,不知道他们吃错了什么药,短短百年时间,就培养出了三名弦月境大能。
天南洲有弦月境坐镇的宗门虽然不多,但也绝对不少。可一门三弦月,就只有天渊宗了。”
许守靖眼神微怔,余光瞥了眼仍在自言自语“他们不可能知道这里的……”的何肃,思索了片刻:
“那……天渊宗与长河苏氏比起来,哪个更强一些?”
这话把左零轩问得神色一愣,捏着下巴思考了良久,才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这……这我也不好说,长河苏氏主要是神秘,几乎没人见过他们露脸,不过根据《天南仙闻》记录的史料,长河苏氏很可能几千年前、万年前……甚至九域时代就已经存在了。
要是比底蕴的话,长河苏氏肯定是要比建宗不过区区六百余年的天渊宗,深厚不少。
不过,长河苏氏每次出现,明面上的战力也并没有多强,所以我推测,长河苏氏的纸面实力也许并不如天渊宗。”
左零轩一口气说完,从琼玉阁中掏了个水壶,正在往嗓子里灌,刚才还像是失了魂似的何肃,突然一脸怒容地对着他:
“一派胡言!”
“噗——咳咳咳……”
左零轩一口水呛进了嗓子眼,不停地咳嗽。途中,他突然反应过来不远处还有着天渊宗的人,连忙捂住了嘴,闷闷地说道:
“……怎么了?”
何肃眼中冒着火光,一脸不屑地扬起了下巴:
“区区一个天渊宗,怎么能跟长河苏氏比?长河苏氏没有名声,只是因为历代族长信奉‘不争是争’,除了隐山避世就是闭门修炼,这才导致在外界落得了一个‘神秘’的名头。
若是长河苏氏愿意出世,莫说是天渊宗,便是九洲道宗榜前十来了,也要喊一声‘前辈’。”
这一番话下来慷慨激昂,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长河苏氏的人呢。
左零轩只是在有一说一的分析而已,莫名其妙被何肃给怼了,心中自然是有些不服气:
“照你这么说,长河苏氏现在是有三个以上的弦月境大能咯?”
何肃怒不可遏的神情一僵,沉默了些许,朝着一旁移开了视线。
……弦月境又不是大白菜,哪儿能说有就有的。
“你们能不能小点声……对面还有人……呢……”
许守靖无语地劝阻着,视线乱瞟期间,忽然跟天渊宗为首的儒雅修士对上了视线。
隔着灌木丛与几颗古树,两人相对无言。
“……”
“……”
清幽皎白的月牙在云雾中若隐若现,阴影朦胧,一阵冷风吹袭而过,将地面上的树叶刮出了“沙沙”声。
率先打破寂静的是天渊宗领头的儒雅修士,他毫不犹豫地拔出腰间佩剑,以浑厚的嗓音喊道:
“列阵!”
唰唰唰——
四下黄纹白袍的弟子连忙起身,十几道反映着银光的佩剑在黑夜中绽放光芒。
金黄色的圆形法阵跟随着天渊宗弟子的步伐转动,就好似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剑,半寸出鞘,只待斩敌。
许守靖眨了眨眼睛,偏头看着背冒冷汗的左零轩,啧啧称奇:
“你看人家宗门列阵多迅速,你们宗门打个怪都七零八落的。”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左零轩满脸无语,看了眼盘膝调气的姬向剑,总觉得自己这边战力不是很足,有些心慌地道:“现在怎么办?真开打吗?”
野外寻求机缘本就是生死相争,想要好言相劝让对方离去……显然不太可能。
眼看天渊宗的人就要攻过来,许守靖把姜容月护在身后,小声询问道:
“容月姐,你还能用一次那个紫色的天雷吗?”
姜容月警惕地看着天渊宗的弟子,纤手紧握剑柄,摇了摇头:
“那不是我的法术,那是临走前我让师父帮我编写的灵篆,总共就两张,剩下一张如果现在用了,等进到遗迹里面可就没有底牌了。”
许守靖心想也是,那道紫色天雷的破坏力都快赶上璇玑的红莲天火了,怎么想都不是以容月姐现在的修为能随意使用的法术。
如果是一打一的话,许守靖有信心不输给任何人。
但对面这架势……完全是打算利用人海战术不讲武德啊……
左零轩看许守靖这架势好像是要上去刚,脸色顿时一变,连忙拦在面前:
“不能打,千万不能打。天渊宗门下的弟子身上都有命符,如果杀了他们,天渊宗很快就会知道是谁干的……
整个天南洲所有人都知道,天渊宗就是一群伪君子,明面上说着‘技不如人,怨不得谁’,事后那些睚眦必报的长老肯定会亲自出马,把没有什么背景的杀得一干二净,有背景的也找各种理由恶心。”
“不打?那把仙王遗迹让出去?”许守靖撇了撇嘴,他向来不会因为对方背景而选择低头……只会因为对方的裙子。
“这……”左零轩也有些犯难了,哪怕是个乡间野修,遇到仙王遗迹这种机缘,也不会心甘情愿地拱手让人。
姜容月握住了许守靖的手,在他转头看向自己时,认真地说道:
“机缘没有了以后再找就是,切不可因为一时意气丢掉性命。小靖,你早就不是为了自己而活了,还是为了我……为了我们。”
许守靖怔了怔,反握住了那只柔弱无骨的小手,用力点头道:
“我明白的,容月姐。不过,我也不是以前那个不把生命当回事的许守靖了……我现在的努力,都是为了能够和你……你们在一起。”
“小靖……”姜容月抿了抿唇,杏眼迷离。
“容月姐……”许守靖深情地注视着她。
“——”左零轩表情扭曲成了‘囧’字,握手拳头放在嘴边,一脸严肃:
“咳咳!知道你们很恩爱了……但能不能看一下场合?对面天渊宗都快被你俩气疯了。”
“……”
许守靖表示有些尴尬,转头一看,发现天渊宗的那些弟子握剑的手微微颤动,各个眼中喷火,恨不得把自己给吃了一样。
太过分了!
能不能尊重一下我们?
马上要打架了,懂不懂?
轰隆隆——
宛如从万古长夜中醒来,沉重的石门开启。
月光洒入森林的瞬间,周围的空间像是石子入水般荡漾起了涟漪。
一个深紫色的虚空洞穴凭空出现,看大小一次只能容纳一个人进入,周围的空气连带着树叶被卷入其中,‘咔吱’一声,也不知是没有了下落,还是被碾成了碎片。
何肃在看到虚空洞穴的瞬间,脸色顿时一沉,眼神飘忽不定,过了好半晌,似乎做出了某个决定,咬牙道:
“现在确实不能跟他们其冲突,先进遗迹,杀与不杀,在那之后再说。”
话落,何肃提起佩剑先一步冲进了虚空洞穴。
“小靖,我们也走吧。”姜容月出声道。
“嗯。容月姐,你抓紧我。”许守靖点了点头,忽然弯腰抄起姜容月的腿弯,把她牢牢地抱在怀里。
“哎哎哎……”姜容月下意识地勾住了许守靖的脖子,慌张道:“小靖,我自己能走……”
可是你没我快啊……
许守靖默默吐槽了一句,也没多解释,跟在何肃的身后也钻进了虚空。
看着两人离去,何肃有点发懵。
他回头看了眼紧闭双眼、调整气息的姬向剑,这货好像活在自己的世界一样,对其他人的行动没有任何的反应。
“……你们走了,他怎么办?他那块头看着都重……不会打算让我来吧?”
何肃有点无语,不过旁边天渊宗的人还在虎视眈眈,他也不敢多留,费力的扛起姬向剑把他扔进虚空,自己也跳了进去。
等到许守靖一行人离去,待在儒雅修士身边的弟子,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师兄,为什么光让我们列阵却不动手?他们可是在跟我们抢机缘啊……”
高徐斜睨了他一眼,沉声道:“仙王遗迹何等凶险,我料定他们不会放弃,就这样让他们探探风险,对我们有利无害。”
那名弟子恍然大悟,略微思索了下,又问道:
“若是他们在我们之前就得到了机缘法宝呢?”
“这还用说?”高徐眯起了眼睛,似有寒芒闪过:“机缘乃气运之争,修士本就是在逆天而行,杀人夺宝再正常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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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龙港。
月色如霜,清夜无尘。
一艘巨大的飞渡浮舟在云海翱翔,层层云雾被朝着两侧拨开,不时有几只白羽仙禽并肩飞过,长鸣不止。
二层的船舱当中,素雅的圆木桌上摆着青灯,莹莹烛火在晚风的吹拂下轻轻摇曳。
身着一袭墨绿长裙的楚淑菀坐在床榻旁,脸蛋儿风韵熟美,眉似柳叶,红唇如激丹,水韵的杏眸中带着几分欣喜。
光线稍显昏暗,丰腴的身段儿背着光,反而更加凸显出了身材曲线;饱满的胸脯把衣襟撑得鼓囊囊的,挺翘的臀儿压在床沿,腰臀的轮廓线弧度完美,好似熟透了的水蜜桃,让人看了忍不住想要啃一口。
一看就是好生养的女人……伶扶玉不禁在心中感叹。
“这么说,你是同意了?”楚淑菀喜形于色地说道。
伶扶玉点了点头,顿了片刻,又补充道:
“就像我白天说的一样,贫道现在并无师门,但却并非孑然一身,如果门下两个弟子没有意见,为了靖儿,贫道自然是愿意当龙玉门的记名长老。”
靖儿……
楚淑菀笑容微微一僵,柳叶眉暗不可察地抽搐了下,心中念叨着“这就叫上靖儿了?”、“那臭小子怎么下手这么快”。
不过为了‘大局’着想,楚淑菀暂时把醋坛子放在了一边。
“靖儿肯定没问题,他本来就是龙玉门的少门主。”
伶扶玉沉默了下,并未接话。
楚淑菀眨了眨眼睛,稍作迟疑,试探着问道:
“道长另一个弟子不愿意?”
“并非如此。”伶扶玉出声道。“我的大弟子是天南洲某个隐世家族的血脉,他们那一族历代族长都信奉‘不争是争’,对外界之事几乎没有插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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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儿,伶扶玉抬眼看着楚淑菀,低声道:
“楚姑娘要建立龙玉门,肯定少不了与其他道宗争锋,我怕她不会同意……”
“……”
不争是争?隐山避世?
怎么听着跟师尊那一套有点像……
楚淑菀最讨厌就是思考这些有的没的,听了伶扶玉的话,她十分自来熟的凑近了点,劝说道:
“道长,人跟人的道不能一概而论。那个家族的道或许是‘不扰凡尘,清心寡欲’,但你的弟子的道不一定啊。凡事总归是要问一问的。”
伶扶玉眼神微怔,许是没想到能从楚淑菀口中听到这么豁达的话来。
世人皆说,三千大道,殊途同归。但又有几个人真正能做到接纳一切呢?
最好的例子便是消失在历史长河的魔族,他们信奉‘自由’,解放天性,随心所欲。
要说这是道吗?那肯定是。
可这种‘道’却是人族正派最为不齿之道,常言:按行自抑、一介不取。要做到克己、修己、修身、养性,此为正道,乃是天人合德。
但话又说回来了……九洲历史几十万年有余,又有几个人是真正做到以上几条的呢?
就算真做到了,又有几个是修得大道的呢?
纸上谈兵谁都会,所有人也都明白这只是说得好听,却依旧把这些话信奉为正道之言,对所谓的‘魔道’嗤之以鼻。
人的思想是很难纠正过来的,他们会先入为主,会把自己接受的教育当成全部,哪怕真的是错的也只会硬着头皮走下去。
莫说是历史悠久的隐世家族、声誉远扬的名门正派,哪怕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宗门,也不会允许门下弟子违背古训。
像楚淑菀这样对个人思想如此包容的人,属实罕见。
念及此处,伶扶玉深深地看了楚淑菀一眼,颇为感慨的说道:
“多谢楚姑娘,贫道受教了。”
“???”
楚淑菀脑袋上冒出了一排问号,她也不清楚这短短几秒钟时间,伶扶玉究竟脑补了什么东西。
只好摆出了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接着问道:
“那……道长,要不要打传讯牌问一下你的徒弟?”
伶扶玉摇了摇头:“我那徒弟有族规,从不用传讯牌,不过倒是可以直接过去找她。”
楚淑菀愣了下,诧异道:“这……合适吗?不是说隐世家族吗?”
“无妨,我与那族长有些交情,带些友人想必不当紧。”
楚淑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问道:
“敢问道长,那家族唤何许名称?”
伶扶玉犹豫了下,出声道:“长河苏氏。”
“哦……长河苏氏。”楚淑菀念叨了一句,觉得挺好听,而且还挺耳熟……
“长河苏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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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封的那章我重写完又给删了……感觉重写的没之前有意思,很无聊,哎……不知道怎么写
第十六章 你们走,她留下!
滴答——
晶莹的水珠在天花板的缝隙间汇聚,露珠底部越发圆润饱满,以它的重量已经无法继续攀附在石砖上,轻飘飘的在空中划过一道水线,砸在青石地砖上溅开,形成一滩微小的水渍。
滴答——
又是一粒水珠滴落,砸在了一个睡颜柔和的女子脸上,稍过片刻,女子又弯又翘的睫毛轻颤,一双水灵的大眼睛缓缓张开,略显迷茫的望着天花板。
石室内昏暗无光,能听到的声音也只有水珠滴落在小水滩上的微响,好似山谷间空幽回荡。
“容月姐,你醒了?”
听到这声带着几分欣喜的呼唤,姜容月朦胧的意识逐渐清晰,螓首朝着旁边偏移,视线的尽头,看到一个身穿黑袍的少年快步朝自己赶来。
我这是……晕过去了?
姜容月眨了眨眼睛,两手往后撑着石砖地面,想要坐起身,却发现四肢犹如散架了一般,提不上力气,后背与手肘更如同被钉入了钢钉,疼痛的像是钻入骨髓。
“嘶……”
“别动,我来。”这时,许守靖来到她的身边,扶着姜容月让她靠在了旁边的顽石上。
稍稍缓过了劲儿,姜容月抚平了雪青色长裙的褶皱,偏头问道:
“我身上的灵力没有了……”
许守靖对此并不意外,低头帮姜容月挽起袖口,轻抚腰间琼玉拿出了创伤药,一边耐心地涂抹被石块棱角划出的微小血痕,轻声回答道:
“应该是这个遗迹的禁制特性,我身上也没有灵力了……那只手给我。”
姜容月杏眼微怔,乖乖的把另一只手伸了过去,看着自家弟弟一丝不苟的帮她处理伤口,却是疑惑道:
“会不会是那个入口的问题?在进入入口的时候,我有一种肉体崩坏的混乱感,神识还被屏蔽了……”
涂完创伤药后,许守靖用白布绑了个小巧的蝴蝶结,又开始处理骨骼受创的部位,摇了摇头:
“那个入口只是某种特殊的传送法术,并没有封禁灵力的作用;至于那个传送法术,它的原理其实也很简单。
不过是进入法阵的瞬间,入阵者的肉体会被分解一次,等到了特定的地点,再重新凝聚……虽然简单,不过对施术者本身境界的要求很高,恐怕也只有‘仙王’能负担得起。
看这个法术的麻烦程度,我有个猜测,至今为止没有人发现镜月湖的仙王遗迹,估计不是因为隐藏得有多好,而是……仙王遗迹根本就不在镜月湖。”
说着,许守靖轻抬气头,发现姜容月正呆呆地看着自己,心中暗笑,伸手帮她捋了捋发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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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嗯嗯。”姜容月像是小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
许守靖让出了半个身位,指着石室尽头的一块古朴石碑,笑吟吟地说道:
“我比你早醒很久,刚才四处探查的时候,发现那个石碑上写着的。”
“……”姜容月。
许守靖弯腰蹲在姜容月面前,示意她爬到自己背上,若有所思地说道:
“不过,除了石碑旁边的那条路,这地方就是个完全封闭的密室,我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什么特别之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又是几万年前的老家伙故意刁难闯入者的路数。
何肃他们应该也只是被随机放到了别的什么地方,倒不用太过担心。这样也好,天渊宗的人不会那么轻易地跟我们撞上。”
姜容月趴在许守靖的后背,饱满的胸脯轻轻往上压,白皙的脸蛋儿有些晕红,悄声道:
“可是……既然是为了历练进入遗迹的修士,为什么要把我们的灵力封禁呢?”
“——”闻言,许守靖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谁知道呢,也许是仙王他老人家的恶趣味吧。”
说是这么说,实际上,许守靖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封禁灵力这种事他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上回在九霄遗迹的时候,他跟苏浣清两人也是被封禁的没有半点灵力。
起初他还以为是神净罚天的缘故,但现在仔细想想,神净罚天的特性是接触到后会暂时变成凡人。
可他跟苏浣清在进入遗迹之前,身上的灵力就已经被封印了。
综合再这次灵力被封禁来考虑,只能猜测是某种特别的禁制在起作用。
正因如此,许守靖才感到奇怪。
天南洲与玉凉洲不是特别远,但也绝对不算近。
两个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遗迹,为什么会有相同的禁制出现?
况且,九霄被镇压在陨龙渊的那一魂……可是弑龙人的手笔。
难不成,这个仙王遗迹也跟弑龙人有关?
许守靖左思右想,想要推算万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奈何手里的情报太过于少,只能毫无头绪地胡乱猜测。
许守靖还在头脑风暴,趴在他背上的姜容月,温婉的脸蛋儿已经红的快要滴出了血了。
为了让许守靖能够稍微轻松一些,姜容月把雪青色纱裙的裙摆掖在了大腿上,失去了裙子束缚,两条雪白修长的美腿毫无阻隔地朝两边分开,腿弯轻轻勾住了许守靖的手腕。
这也就意味着,姜容月此时是只隔了一层里衣,贴在许守靖的身上,这对一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哦,大姑娘来说,未免太过大胆。
小靖他应该不会感觉到吧?
视线昏暗的时候,听力常常会比以往要更加灵敏。
许守靖正沿着石室的墙壁摸黑前行走着走着,他忽然发现背上容月姐的呼吸变得压抑而粗重。
尽管她有在控制吸气时的声响,但以二人现在的姿势,还是毫无阻碍的传入了许守靖的耳中。
坏了……我都忘了容月姐还有痴女属性了。
不会又是闻到汗味又兴奋了吧?
许守靖扯了扯嘴角,深吸了一口气,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轻笑道:
“容月姐,你怎么这么喘?是不是冷了?要不喝点热……咳,加层衣服?”
“呼……嗯?啊!不用,小靖你走你的吧,姐姐没事。”
姜容月脑袋上冒出一抹蒸汽,连忙搂紧了许守靖的脖子,不敢瞎磨了。
许守靖松了口气,正准备继续前行,昏暗的光线尽头,竟然是一条一条看不到尽头的阶梯。
“……”许守靖。
“……”姜容月。
姜容月咽了口唾液,羞的快没脸见人了,红着脸说道:
“小靖……要不把我放下来吧,我自己走……”
本来就挺那啥的了,再往楼梯上震一震……
姜容月简直都不敢想。
许守靖却摇了摇头:“不行,我刚醒的时候就给你检查过身体了,身上肋骨断了至少两根,手臂虽然没有脱臼,但也伤得不轻。”
“怎么会这样……”姜容月一怔,她自己还真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浑身提不上劲。
许守靖沉吟了片刻:“估计是那个法阵乱流的缘故,其实我们不是凭空出现,而是被重组肉体后,从法阵中掉出来的。我早年着重炼体,还能扛得住这个高度坠落,但容月姐你主修雷法,炼体就本就不强,再加上失去了灵力……”
“……”姜容月抿了抿唇,心中知道她们并没有很多时间,不能在这里耽搁。
思索再三,她似乎下了某种决定,深吸了一口气,夹紧了许守靖的腰,声音有些发闷:
“小靖,你快点走吧,我能忍得住。”
“哦……”
许守靖长舒了一口气,膝盖微微弯曲,下一刻,整个人便在石阶上飞奔了起来。
忐忐忑忑,陡陡凸凸。
姜容月杏眼闭得很紧,贝齿咬紧了下唇,指骨发白,像是在忍受巨大的痛苦一般。
许守靖一直在控制自己的平稳程度,既要照顾到姜容月的忍受极限,也要照顾她近乎骨折的身体,如果技术不到家,反而会让容月姐更加难受。
嗒嗒嗒——
终于,石阶的尽头迎来了一抹蓝色的光亮,这一趟痛并快乐着的攀登顶峰之旅,落下了帷幕。
……
这是一个空旷的巨大洞窟,狭窄悠长的钩锁桥,横跨一片漆黑的深渊,连接到了一个足以停靠飞渡浮舟的圆形平台上。
平台的中央漂浮着一颗晶莹的蓝色水晶,目测有两个人的大小。
咔嚓——
许守靖来到悬崖边缘,脚底蹭着地板往前驱动,踢飞了一块儿小石子。
小石块在空中画了一个圆满的抛物线,随后笔直地超深渊坠落而去。
一息、两息、三息……七息、八息、九息……
无论等了多久,都没能听到石子落地的回响。
“不能御剑,这下去就没了啊……”许守靖心有余悸的说道。
“所以才设立钩锁桥吗?”姜容月气若虚浮地说着,潮红的脸颊透露出了一丝仿佛如厕后的舒爽。
许守靖沉吟了片刻,摇头道:“不排除这种可能,但我觉得遗迹主人不会这么好心,如果封印灵力就只是为了走一条钩锁桥,那根本起不到任何刁难侵入者的目的。”
“那就先不要过去了,小靖,我看何肃他们也还没来,在这里等一会儿吧。”姜容月左右瞄了几眼。
踏踏踏——
两人说话间,与他们攀登上来的另一个石室入口处,走来了几个黑影。
“谁?”许守靖把手搭在了腰间剑柄上。
“哎,是我,是我们,有话好说,别一言不合就拔剑……”
左零轩驮着一个大块头爬了上来,失去灵力后,姬向剑对他的负担无疑要加上了好几倍,更不用说还要爬一个那么长的楼梯了。
问题是何肃还不愿意帮他!
“呼呼……”左零轩正喘着气,正巧看到了许守靖背着姜容月的样子,表情顿时僵住了。
他偏头看了看自己背上的粗犷大汉,心脏一阵抽搐。
太过分了……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许守靖倒是没注意到左零轩生无可恋的神情,他把姜容月放下,让她靠在一旁的石头上后,便朝着姗姗来迟的何肃问道:
“你们是掉在一起了?”
何肃紧盯着几个石道入口,似乎在提防尚未出现的天渊宗弟子。
听到许守靖的话,他没有多想,回答道:
“嗯,掉落位置向来是随机的,我们运气好,没有跟天渊宗的人掉在一起。”
许守靖眼睛微眯了下,若无其事地说道: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过桥?还是在这里等着天渊宗的人过来,然后把他们全都宰了?”
话刚出口,何肃还没来得及回答,另外几个石道口传出了一声爆呵:
“好大的口气!”
哗啦——
数十个黄纹白袍的修士一窝蜂地涌了出来,几个稍微年轻点的修士怒视着许守靖,似乎对他刚才的冒犯心感不满。
人群中,一个举止儒雅的修士缓步走了出来,他瞥了眼做出戒备动作的许守靖等人,风轻云淡地道:
“在下天渊宗高徐,几位可有所属宗门?”
嗯,杀之前先确认一下有没有背景。
背景雄厚,那我们就是好道友,今后你的机缘就是我的机缘,你的苦难我只会轻轻踩一脚,绝对不会落井下石。
如果没有背景……道友?什么道友?机缘乃是气运之争,无论是因为何种原因,技不如人就是技不如人,死了也怨不得别人。
左零轩可谓是对这群伪君子的路数再清楚不过了,略微思索了片刻,便开口道:
“在下左零轩,天衍阁陨生峰亲传弟子。”
天衍阁……
高徐眼神微怔,似乎没想到在这种地方能遇到天衍阁的人,如果这是真的,他们还真没办法干净利落地杀掉左零轩等人。
“陨生峰?”站在高徐身旁的弟子一愣,随后嗤笑出声:“就是天衍阁最穷的那个?师兄,不用在意这家伙,他是长老亲传没错,但地位和资源甚至还不如普通的内门弟子,杀了就杀了,机缘本就是抢来了,技不如人怨得了谁?”
左零轩瞪大了眼睛,你敢不敢让身后那群弟子退散,你再说一遍这句话?
要不是你人多,早上去抽你了,我呸!
许守靖手握剑柄,冷眼看着他们之间的交谈,走动了几步,把好不容易能站起来的姜容月护在了身后。
沙沙——
一阵冷风顺着光滑的石壁吹过,在通风口出发出了‘呜呜’声,宛如高猿长泣。
高徐缓缓抬起了手掌,就要下令格杀勿论。
“慢!”何肃忽然出声打断,并往前站了一步。
高徐瞟了他一眼,神情毫无变化,冷声道:
“你要交代遗言?”
何肃嗤笑了一声,掏出了一把短刀,如闲庭散步般走到了悬崖边缘,开口道:
“我知道你的打算,你一开始在森林不动手,无非是想让我们给你们探路……现在你要杀我们,是因为你觉得已经没有了危险。我说的有错吗?”
“是又如何?”高徐挑了挑眉。
何肃脸上笑意更盛,把玩着手中的短刀:
“你觉得……真的没有危险了吗?”
“什么?”
何肃随手把短刀朝着漆黑的深渊扔去,那一抹亮银色,很快便被黑暗吞噬。
轰隆隆——
整个平台发出了地动山摇的震颤,墙壁上不算牢固的碎石滑落,彼此争夺着坠入深渊。
许守靖连忙搂住了姜容月,两人距离悬崖边缘很近,他害怕这阵颤动让有伤在身的容月姐站立不稳。
呲——
遮天蔽日的黑色,覆盖了整个前方的视野。
一片片犹如火山岩的漆黑鳞甲包裹住了长条状的身躯,猩红的眼瞳为昏暗的空间带来了一丝光亮,就像是一枚熊熊燃烧的小太阳。
鲨鱼般的利齿均匀排布着,凹凸不平的尾巴缠绕在圆形平台的柱子之上,连接石室与平台的钩锁桥来回晃动,钩锁交接处不时发出“吱呀吱呀”,让人担心的声响。
这是一只似龙非龙的妖兽……龙非龙?反正许守靖从未见过这个品种。
唯一能够感受到的,就是大,非常大。
沧澜靛锡蛟在它面前就是一条小蚯蚓,可能唯有完全体的九霄,才能跟它掰掰腕子。
包括许守靖在内,所有都被吓了一跳。
方才还胜券在握的天渊宗弟子,见了这条不知名漆黑巨龙,皆是慌乱的朝后面钻去,似乎想要回到刚才的石室,待在外面,总有种它随时会攻击过来的感觉。
然而,石室的入口处,不知何时已经被封死,狭小的平台上,几十个人的身姿显得格外拥挤。
“这什么东西啊……我来的时候可没听说有这玩意……”左零轩呆滞了几秒,连忙拖着姬向剑往后驱动。
高徐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这条巨龙一看就不是他们能应对的对手,可现在想要打道回府,显然是没戏了,硬着头皮也必须走下去。
又过了片刻,那条巨龙宛如熔岩核心的巨大眼睛转了转,最后瞥了平台上的几人一眼,松开了攀附石柱的四肢,再度隐藏在了深渊之底。
这是……不攻击我们?
许守靖蹙了蹙眉,脑袋中想了许多种可能,但在看到何肃自信的神情时,混沌的大脑如同被雷击中一般,逐渐清明。
“小靖,这个何肃他……”姜容月趴在许守靖怀里,有些担忧地提醒道。
“我明白。”许守靖深吸了口气,打算看看何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高徐看到那条巨龙莫名其妙地出来,又莫名其妙的走了,有些摸不到头脑,他看了眼一脸嘲弄的何肃,冷声道:
“它为什么没有攻击我们?”
何肃一脸无所谓,摊了摊手:“谁知道呢,也许等你们一上桥就攻击了呢,我也是第一次来,不太清楚。”
“你!”
高徐的眼神飘忽不定,这个何肃是吃准了他们不敢轻易赌命,才在这个时候告诉他们有这条巨龙的事情。
如果在这里杀掉何肃他们,没有人探路,只要那条巨龙有攻击的意图,必然死路一条。
可如果不杀,而是让他们探路……说不定过桥之后,就没有桥了。
“师兄,我们现在怎么办?”
“别吵。”
高徐闭眼沉思了片刻,阴声道:
“你们先过桥。”
何肃笑了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
“但是,她要留下。”高徐冷笑了一声,手指向了许守靖身后的姜容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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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过河拆桥
平心而论,许守靖还真不怕在这地方当场打起来。
如果是在遗迹外面,他或许还要稍微顾忌一下什么‘天渊宗的报复’、‘只会单体攻击群殴很弱’之类的。
但在这个所有人灵力封禁的仙王遗迹,许守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输。
所以当听到高徐竟然提出让容月姐留下当人质的时候,许守靖内心毫无波动,反而借此想看看何肃是什么反应。
另一边,何肃脸色阴沉不定,刚刚拉回来的局面一下子又陷入了两难之中。
留姜容月?他哪儿来的权力替许守靖决定?
不留姜容月?那就继续这样干耗着,谁也过不了桥。
可如果不过桥……
过了许久,何肃放弃似的叹了口气,视线转回到了许守靖身上,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你自己决定。
许守靖眼中闪过一抹意外,从一开始,他就看出何肃与他们分享仙王遗迹的事情是另有所图,他还以为这时候以何肃的性格会毫不犹豫的出卖自己,没想到这里居然守住了底线。
“她留下,你们走。”高徐脸色阴沉地看着许守靖。
许守靖耸了耸肩,左手搭在了腰间佩剑的剑柄上,正欲要往前去,却感到身后的忽然有人拉了拉他的衣袖。
许守靖眼神微怔,语气有些无奈:
“容月姐,你可不要说什么,让我先走,你留下之类的话啊,想也知道我不可能同意。”
“我了解你,当然不会说这样的话。”姜容月柔柔的一笑,似是想到了什么,眼帘微微下垂,强撑起了一个勉强的笑容:“注意分寸……不要让我担心。”
“——”许守靖沉默了许久,轻轻点了点头。
“在桥对面等我。”
感受到小靖重新迈开了步子,姜容月捏着他衣角的玉手一颤,终是无力地耸拉了下来。
嗒嗒嗒——
看到许守靖走到了自己身边,何肃微蹙了下眉,小声问道:
“你什么意思?”
“还能什么意思?我留下来当人质啊,你们别愣着啊,赶紧走吧。”许守靖笑吟吟的说着,停留在高徐身上的视线却越发冷漠。
“那你自己小心。”何肃深深地看了许守靖一眼,一脚踩上了钩锁桥,犹豫了下,他还是回头提醒了一句:
“这个遗迹不能使用灵力,不是为了刁难闯入这里的修士,而是为了保护他们。”
许守靖微是一愣,左右看了眼,确认这个距离只有自己能听到后,蹙眉道:
“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你自己多加注意吧。”
话落,何肃便不再停留,自顾自的沿着钩锁桥往对面走去。
不远处的高徐见状,眉头一皱,语气不爽地说道:
“我要的是那个女人。”
许守靖瞥了他一眼,没有搭理他,而是拍了拍左零轩的肩膀,轻笑道:
“你把姬向剑背过去之后,记得给那个高徐算一卦,我看他今天有血光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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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零轩扛起姬向剑,对许守靖的话有些摸不到头脑:
“呃……许兄你也会相术?”
“不会,我目测的。”
“……”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无视,高徐儒雅随和的脸庞都不禁有些抽搐,他深吸了一口气,冷声道:
“你很有胆量,报上名来。”
这时,轮到姜容月上桥了,许守靖依旧没有搭理高徐,眼神温柔地说道:
“容月姐,在对面等我,很快就好了。”
姜容月毫不掩饰眸中的担忧,抿了抿唇:
“万事以自己的安危为重……不要乱来。”
“嗯,我明白。”
许守靖看着容月姐一步三回头的走上了钩锁桥,微松了口气,回头瞥了眼冷着脸的高徐,无所谓的笑了笑:
“你刚说什么?”
高徐深吸了一口气,眼底压抑着火苗,沉声道:
“我问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话说出口,高徐想着这回你总是要说了吧,却没想到,许守靖只是撇了撇嘴,笑吟吟地说道:
“我的名讳,你也配知道?”
主要是说了你也没听过……许守靖心中默默吐槽道。
高徐可不知道许守靖是怎么想的,他先是愣了愣,随后满眼错愕。
这货是不是傻了?看不懂形势吗?你的身家性命可都在我们手里啊!
你凭什么敢这么狂的……
天渊宗的弟子也是一脸懵逼,他们平时横行霸道惯了,也不是没遇到过刺头,但许守靖这种钢锥刺……还真是第一次见。
比起生气,第一时间感到的居然是好奇。
你背后是站着什么远古大佬?还是你有个弦月大能的师父啊?
居然比他们一门三弦月的天渊宗还要横……
在最初的错愕反应之后,天渊宗的弟子逐渐回过了神,一个个怒上心头,张口欲骂,大有一副杀你之前,先用吐沫星子淹死你的架势。
高徐抬手阻止了他们,死寂沉沉的脸庞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只是对着身后的弟子做了个手势:
等何肃几人过完桥,确定没什么奇怪的机关之类的,就立刻把他杀了。
天渊宗弟子接了这道命令,涌上头的热血算是散去了不少,看着许守靖的眼神也变得玩味了起来。
你狂啊!你接着狂啊!一会儿看你还怎么装。
咣当……咣当……咣当
钩锁桥伴随着上面几人的脚步轻轻晃动着,昏暗幽森的光线,导致桥上几人的背影只能看到很细微的轮廓。
终于,在最后一个人离开钩锁桥后,原本不规则的晃动停歇,回荡在空谷间的回响也只剩下了零零散散的铁链摩擦声。
高徐勾了勾嘴角,像是在宣判许守靖的死刑一般,抬起了右掌:
“杀……”
锵——
站在钩锁桥旁边的黑袍剑仙背着身子,拇指拨动剑锷,出鞘半寸的剑身反映出了一抹亮眼的清幽皎白。
所有人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觉得眼前晃过了一道影子,再睁眼时,原本待在原地的黑袍剑仙已经消失不见了。
噗通——
脚下传来了物品掉落的声响。
高徐眼神怔了怔,缓缓低头,却发现是一只从手肘处断开的手臂,切口平整,还能看到新鲜的红色血肉。
怎么这么眼熟?
高徐怔怔的想着,大脑还没来得及处理眼前超出常识的信息,只觉得刚刚抬起的右臂忽然传来了一股铁锥钻心的疼痛。
高徐心中得出了答案,却又不敢相信,颤颤巍巍的举过右臂道面前——
红!鲜红一片!
包裹着骨骼断茬的血肉,似乎这一刻才反应过来一般,血水犹如喷泉,‘刺啦’一声,不停地往外冒。
高徐瞪大了眼睛,惊讶、恐惧、不解、不敢置信……等等一大堆情绪写在了他的脸上。
但最终从嗓子中冒出来的,却只有一声响彻空谷的尖叫。
“啊……啊啊啊!”
噗呲——
亮眼的清幽剑光闪起,那一柄隐藏在昏暗视线下的长剑,没有丝毫停顿,从高徐的身后贯穿了他的心脏。
黑袍剑仙反手握着剑柄,背对着高徐,剑刃还深入在他的心脏中,环视着眼前已经被吓破胆的天渊宗弟子,似水的桃花眸中充斥着寒心刺骨的冷意。
“其实你怎么样我都无所谓,你不该打容月姐的主义。”
许守靖头也不回的说着,干净利落地抽出了画舫烟浅。
血液四散,扯出了一圈血珠。
噗通——
失去了剑刃支撑,高徐应声倒在了地上,嘴里喷出了一口血水,紧缩的瞳孔渐渐失去了焦距,变得空洞无神。
“师……师兄……”前排的天渊宗弟子颤颤巍巍出声道。
无论他怎么呼唤,地上的高徐都没有半点反应,就像是变成了一具失去灵魂的空壳……事实也确实如此。
许守靖翻动手腕,改为正手拿剑,轻轻甩掉了上面附着的血珠,剑刃斜指着地面,一步一步朝着呆滞在原地的天渊宗弟子走去。
踏……踏……踏
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终于有一名天渊宗弟子反应了过来,连忙拔出佩剑,放声喊道:
“快!快拔剑,杀了他给师兄报……”
嚓——
白光闪过,见血封喉。
那名弟子的话终究是没能说完,瞳孔徒然放大,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一句话,一口鲜红的血水喷了出来,‘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众人低头看去,发现勃颈处冒出了一道细微的血痕,豆子大的血珠不停地往外冒,不难猜测发生了什么。
噗通——
噗通——
又是一具尸体倒下。
许守靖脚步没有半分停留,依旧好似闲庭散步一般地走着。可他的所到之处,必定会有一具尸体倒下。
天渊宗弟子起初还想要合力反抗,却发现许守靖就跟个怪物一样,根本看不清他的出手动作,反应过来时就已经脑袋搬家了。
到了最后,所有天渊宗弟子都达成了一个共识:
“快……快跑!”
……
钩锁桥的对岸。
左零轩趴在圆形平台边缘的石头上,手里拿着一个灵木质地的鹰筒,仔细观察着对岸上的情况。
沉默了良久,他放下了的鹰筒,偏头看了眼紧蹙眉头的何肃,想了想,给他把鹰筒递了过去。
何肃也很不客气的夺了下来,放到眼前聚精会神的看了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进,何肃的表情渐渐惊愕,随之又变得平静……活像是受了不小的打击。
左零轩距离何肃很近,自然是注意到了他神色的变化,略微思索了片刻,沉声道:
“我们是不是一开始就不用跑?”
“……”何肃沉默了半晌,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他那么变态?这还是没有灵力的情况下啊,只凭借肉体能做到这个地步……”
话到最后,他都有些说不下去了,随手把鹰筒扔回给左零轩,转身朝着圆盘中央的天蓝色水晶走去。
“不愧是许兄弟,不愧是我看好的人。”
听到这个粗犷的声音,左零轩微是一愣。
一转过头,就发现姬向剑不知何时站到了自己身边,正气定神闲的望着对岸刀兵相交的战场,脸上竟然带着几分欣慰。
左零轩有些无语,把鹰筒收回了琼玉阁,没好气道:
“你晕了半天,什么作用都没有,醒来第一句话,就这?”
意思是:你不应该谢谢我吗?我都扛了你这么久了。
姬向剑显然没有看懂左零轩话语中的暗示,耿直地摇了摇头:
“我没有晕。从中了那条千年毒蛟的剧毒之后,我就进入到了一种顿悟的状态……其实我突破了。”
“!!!”
左零轩眼神一呆,面容迅速扭曲了起来:
“什么玩意?”
突破?
你们还让不让人活了?
天南洲竞争本来就已经够激烈了,还每年都出你们这种怪胎……
不玩了,我不玩了,等出去了我就搬家!云敖洲、衡阳洲、东荒洲……哪儿都行,反正我不陪你们玩了!
姬向剑没有注意左零轩生无可恋的神情,只是望着对岸黑袍剑仙模糊的身影,感叹道:
“我本以为此次破镜龙门,便能够与许兄弟再度一决高下……看来我的修行还远远不够。
等出去了,我暂时不找人打擂了,我要闭关一段时间,为了将来能够和许兄弟同台较量。”
别卷了……
左零轩听不下去了,愤然起身,拿出自己的相术工具,走到一边准备算上一卦——不是听许守靖的给高徐算,人家都死了还算什么算。
这是给自己算,他只是出海陪师弟历练而已,这是倒了几辈子霉,遇到了这群怪胎……
三个大男人各干各的去了,唯有姜容月还站在桥头,她没有因为许守靖的大放光彩而感到欣喜或者骄傲,只是单纯的在担心:
小靖会不会一个不注意又伤到哪里?
他不会又因为一时轻敌,把自己放到危险的位置吧?
怎么还没打完……小靖别打了,快回来吧。
乱七八糟,胡思乱想个不停。
姜容月的性子就是如此,甚至有的时候她宁愿许守靖不去面对那些危险的事情,只要平平安安的就好。
可惜,从许守靖踏上仙途的那刻起,就注定与‘安稳’二字无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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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啦——
鲜血染红了衣衫,在许守靖俊俏的侧脸留下了一道血迹,配合着昏暗的视线,犹如夜晚绽放的妖异玫瑰。
又将一个天渊宗弟子斩于剑下,许守靖挑了个剑花,正准备找下一个,却发现存活的天渊宗弟子争先恐后的往钩锁桥的上挤去。
许守靖满眼错愕,提着剑往前走的同时,诧异道:
“桥对面是我的同伴,你们神经病吧?自投罗网?”
桥上的天渊宗弟子悲愤不已……你看这话说得,他们想跑其他地方,也要有路啊?!
你是没看到来时候的路已经被封着了吗?
不上桥他们还能怎么办?跳下去?
许守靖就像是幼儿园春游的时候,那些检查没上车小朋友的老师一样,监督着所有天渊宗弟子上桥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咔吱——
许守靖一桥踩在了钩锁桥的木板上。
“……”天渊宗弟子。
“你不要过来啊!”其中一名被吓破了胆的弟子,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着许守靖,放声喊道。
许守靖没有听他的话,继续朝他们靠近。
天渊宗弟子迫不得已,只能不停地往后退却,很快便被逼到了钩锁桥的中心。
“……嗯?”
许守靖原本脸上还带着几分轻松的笑意,走到途中,眉头忽然一蹙,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
经脉中那股熟悉的暖流重新开始涌动,不需要任何提醒,只要是一名修士,都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灵力回来了……但为什么?
因为走出了禁制的范围?还是说这座桥本身有问题?
无论怎么说,如果让天渊宗这群人发觉灵力回归,原本的碾压局很可能会出现变数。
念及此处,许守靖不再停留,腰间佩剑出鞘,膝盖弯曲,一副疾走向前的架势——他打算直接一波端了。
天渊宗弟子本来都已经绝望了,忽然间,他们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紧接着就是一阵欢呼:
“是灵力!灵力回来了!”
必死无疑的绝望迎来了希望的曙光……
就算这黑袍剑仙再怎么超模,只要有灵力在,他们就可以列出天渊宗攻防一体的剑阵,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嗖——
黑袍剑仙慢条斯理的影子突然化为了残影,那一抹清幽的白色破开了气流,直逼天渊宗弟子而去。
为首的一弟子反应了过来,全速运转着灵力,放声喊道:
“快!快列阵!不要给他机会!”
到底是道门系统训练出来的精英弟子,即便没有人带头,也很快明白了自己的占位,皆是拔出手中长剑,在半空中挥舞勾画着复杂诡异的纹路。
许守靖蹙了蹙眉,脚步稍缓,试探般的横砍了一剑。
锵——
画舫烟浅在接触到空中那些符文的瞬间,便被朝着后方弹开,与此同时,躲在符文后面的剑修看准时机,一剑刺了过来。
许守靖撇了撇嘴,还以为多厉害呢,就这?
唰——
许守靖脚尖轻轻点在刺过来的那一剑上,身体在空中反转,一脚踢在了他的胸膛。
那名剑修闷哼了一声,整个人朝着后方飞扑而去。
还在维持符文的弟子躲闪不及,连带着被他扑倒在地,原本密不透风的防御剑阵,也因此有了一丝漏洞。
许守靖自然是不会放弃这个机会,墨黑色的灵力翻滚,打算再来个第二剑。
“加大灵力!加大灵力!”前排的修士焦急地喊道。
眼看许守靖就要一剑封喉,桥下深渊忽然传来了一阵气流。
呼呼——
整座钩锁桥来回晃荡,光是站在上面就已经很费力了。
许守靖迫不得已停下了脚步,紧抓着钩锁桥的的锁链,支撑身体不至于掉下去。
忽然,一层阴影笼罩在了上空。
轰——
漆黑如洞穴般的巨口,鲨鱼般整齐的倒三角利齿,以及震朔灵魂的咆哮。
那张深渊巨口就在自己面前合了起来,那几个刚才还在想办法对付许守靖的天渊宗弟子,眨眼间消失在了熔岩巨龙的口中。
许守靖瞪大了眼睛,钩锁桥停止晃动的瞬间,他与熔岩巨龙对上了视线,那双宛如岩浆灌注的眼睛,透露着一丝暴戾……就像是看到了久违的猎物。
为什么?刚才它不是还没攻击别人的吗?
到底是什么情况?
许守靖瞳孔飘忽不定,综合前一次何肃他们上桥与自己这次上桥的区别,忽然间,大脑宛如被一道闪电击中,一切答案都变得明了。
‘这个遗迹不能使用灵力,不是为了刁难闯入这里的修士,而是为了保护他们。’
许守靖恍然回神,干笑了一声,看着熔岩巨龙的眼眸中却没有笑意: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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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没状态……写的很差,主要在想被封的那章到底该怎么写……
第十八章 假若姐姐学会了撒娇
咣当——
一手握不住的粗壮漆黑锁链,在深渊空谷的高空摇晃。
火山岩一般的鳞片外甲遮住了上空,黑夜一般的翅膀摊开,布满倒刺的四肢盘旋在中央的石柱上。
最为亮眼的那双宛如灌满岩浆的瞳孔,正一眨不眨的瞪着桥上摇摇欲坠的黑袍剑仙。
许守靖往后退了一步,手里掐了个法诀。
清幽皎白的剑身亮起了一道墨黑色的符文,不过片刻,脱离了许守靖的手,独自悬浮在了空中。
轰——
熔岩巨龙似乎察觉到了许守靖的打算,握住石柱的龙爪一缩,石柱的外表被捏碎了几道裂痕,漆黑如火山岩的龙首俯冲而去。
许守靖一咬牙,翻身越过钩锁,在身体下坠之时踩在了画舫烟浅上。
他没敢迟疑半分,踩上佩剑的瞬间,整个人便化为了一道光影冲了出去,恰好和一口咬过来的熔岩巨龙交错而过。
一人一龙,围绕着中央不可破坏的石柱,开始了毫无悬殊的追逐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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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台上,看到这一幕的姜容月俏脸呆滞,来不及多想,本能的拔出佩剑往空中一抛,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纵身跃下了深渊。
“小靖!”
许守靖远远地就听到了姜容月的呼唤,表情有些无奈,不过他也清楚,容月姐是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不明不白吃掉的。
轰——
靛紫色的雷莽轰击在了熔岩巨龙的身上,碎石与粉尘混杂的烟雾四起。
姜容月御剑来到许守靖的身边,一把抱住了他的手臂,往自己的身后拉:
“小靖,等下我来制造机会,你赶紧跑。”
许守靖无奈地叹了口气,眼底流露出了几分温柔,他伸手搂住了姜容月纤细的腰肢,收回了在附近乱飞的画舫烟浅,将皎白的长剑横在面前。
“容月姐,我们两个一起活下去。”
“你有办法对付它?”姜容月杏眼一怔,其实在纵身跃下深渊的瞬间,她已经做好了牺牲自己的打算。
许守靖苦笑着摇头:“没有,何肃骗天渊宗那群人的时候,没想到把我也骗了……我先入为主以为这头龙不会袭击人,没想到他那句提醒居然还隐藏着这一层意思……”
其实,面对熔岩巨龙这样的对手,许守靖不是没有想过,拼着再躺半年用出‘极夜’。
但偏偏他出门之前,没有找仇璇玑和楚淑菀帮自己‘充电’。
‘极夜’是模仿赵扶摇帮自己逃出遗迹时用的那个术法,需要通过妖夜森罗转化成原本不属于自己的灵力。
上一回还是有老逵帮忙灌溉,再加上赵扶摇本人的操作,许守靖才勉强能够施展出‘极夜’的冰山一角。
如果没有他们的支持,凭自己现在的水平,根本还原不出‘极夜’毁灭天地的威力。
“吼——”
思索间,熔岩巨龙又一次沉下了龙首。
伴随‘轰’的一声炸响,熔岩巨龙粗长的脖颈陷入了石柱当中。
许守靖连忙揽着姜容月的身子往一旁偏去,反手握着清幽白剑,剑身与黑色熔岩石摩擦,细微的火星四溅,‘滋滋滋’声不绝于耳。
许守靖清楚地感受到画舫烟浅的温度在不断升高,自己握着剑柄的手几乎失去了知觉,从虎口处能看到血肉模糊的轮廓。
终于,他的手腕因为脱力松开了剑柄。
没有了一层防御,熔岩巨龙身上的气流径直地冲在了许守靖与姜容月的身上,二人躲闪不及,如断了翅的鸟儿一般,笔直地摔下了深渊。
熔岩巨龙拔出深藏在石柱中的脑袋,瞳孔中的岩浆越发汹涌浓烈,它朝着上空再度发出一声震如雷霆的咆哮,巨大的的羽翼煽动,翻身钻入了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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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柱支撑着的巨大圆台上。
“许守靖!”
姗姗赶来查看情况的左零轩脸色一急,拔出背上的长剑,快步朝着悬崖边缘赶去,看样子是要去救援摔落深渊的二人。
可他才刚抬起脚,一只磨满了茧子的粗糙大手便从后面伸了过来,死死地按住了他的肩膀。
左零轩脚步一顿,往后方偏过头,却发现是一张粗犷的汉子脸,眉头微是一皱:
“姬向剑,你干什么?”
对左零轩充满不爽意味的质问,姬向剑只是眼神平静地摇了摇头,沉声道:
“你就这样跑下去?你是那头妖龙的对手吗?”
“……”左零轩张了张口,无言以对。
他当然知道自己不是熔岩巨龙的对手。不如说,在座的任何一人,在不使用其他长辈给予的保命手段的情况下,恐怕都不够熔岩巨龙塞牙缝的。
那些天渊宗弟子就是很好的例子。
左零轩还想,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头妖龙应该是因为某种原因陷入了狂乱,变成只要感知到灵力,就会过去一口把灵力来源给吞掉。
别看现在他们站在圆台上一点事儿都没,那是因为他们自始至终都没有使用灵力。
左零轩很清楚,一旦他使出御剑法诀,或者动用灵力外放……那自己也会在那个瞬间,被熔岩巨龙视为‘食物’。
到那时,他再想要脱身,无疑比现在要难上了数倍,甚至有可能也会成为熔岩巨龙的口中佳肴。
这个道理其实谁都懂,左零轩明知如此还会做出那样的反应,并非是他与许守靖有多么深厚的交情。
他只是单纯地觉得,自己不应该就这样袖手旁观。
在天衍阁时,他这样婆婆妈妈的性子,也经常被师兄弟诟病,师长见了也常常会出于好意训斥他一番。
事实上,这次出来历练的弟子,会变成那种遇事就慌张的性格,跟领队左零轩的不称职有着相当大的关系。
几乎所有人都说,如果左零轩能够克服容易心软的毛病,心境上的成熟,会让他往后的道途明朗许多。
问题是,这话说起来容易。如果对‘道’的迷茫那么容易就能克服,九洲也不会有那么多死在求道之路上的修士了。
左零轩沉默了好半晌,脑海中如同走马灯一般播放着所有人对他的劝诫,犹豫了许久,他还是忍不住道:
“那就这样看着他死吗?”
“怎么可能?”姬向剑摇了摇头,抓起玄铁重剑抗在肩上,迈开步子就要往深渊里下:“你肯定不行,老子去救他。”
左零轩表情发懵,如果不是害怕被揍,他都想摸摸姬向剑的额头,看他是不是发烧了。
你也就比我高半个境界,还曾经输给过许守靖,完败的那种。
我不行的事情……你就行了?
就算临时有所突破你也只是刚入龙门境而已,那头妖龙少说也有万年了吧。
显然,有这个想法的不止他一个。
何肃站在圆盘平台的中央,紧盯着眼前这枚足以容纳两个人进去的菱形蓝色水晶,视线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嗤笑道:
“算了吧,剑莽子。就你那御剑的水平?还不我呢,拿什么追?退一步讲,就算你下到深渊找到了许守靖,你能护着那俩人逃过红莲煌啸龙的追击吗?”
何肃摊了摊手,看着蓝水晶中那一丝丝诡异的红色越发浓烈,他眼中闪过了一道兴奋,偏过头,看了眼站在原地沉默不语的姬向剑,开口道:
“你要想去我也不拦你,反正能让我独享几万年前仙王留下来的遗产,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没想到啊……天渊宗那群蠢货居然帮了我那么大一个忙……”
左零轩听得一头雾水,眼睁睁看着那枚蓝水晶变红,有些摸不到头脑:
“这什么情况……怎么还变红了……”
“因为灵祭的数量够了呗,通道打开了,自然就变红……”何肃一脸无所谓地说着,话到途中,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一僵。
嘭——
漆黑的玄铁重剑插入石盘半尺,龟裂的地面布满了好似蜘蛛网一般的裂痕,触目惊心。
姬向剑单手握着剑柄,指骨隐隐发白,眼神渐冷:
“姓何的,如果天渊宗的人没有跟进来……你原本打算怎么办?”
这算是把话彻底挑明了,先前何肃为什么这么了解这个遗迹的问题,似乎不用问也明白了。
何肃没想到自己一时兴奋居然自爆了,他沉吟了片刻,转过身看着两人,破罐子破摔地笑道:
“我承认,我一开始邀请你们来,是想要让你们成为灵祭,这样我就能够打开这个通道……
如果让境界过高的来,我不好控制他们,但如果境界过低,吞噬的灵力又不够……这件事我真是烦恼了很久。”
话到此处顿了顿,何肃接着道:
“你就不好奇吗?我明明一点也不想跟你打擂,却一直陪你待乐那么久……你觉得,我为什么要那么做?”
“就是为了这一刻?”姬向剑眯起了眼睛。
“没错。”何肃噗嗤笑道。“剑莽子,不得不说,在沧海境的范围内,你的灵力纯度无疑是最高的那一批修士,再加上打败你的许守靖……我想着灵祭再怎么说也应该够了吧。没想到半路遇上了天渊宗的那群蠢货,也正好省了我一番功夫。”
说到这,何肃收揽起笑容,沉吟了下:
“但我没想到,许守靖竟然强到了如此地步,虽然都竟是些不入流的弟子,他竟然一个人全给砍翻了。
说起来,我应该感谢红莲妖龙才是,没有它,以许守靖的城府,说不定反应过来我给他下过套,反手就把我砍了……”
嗖嗖嗖——
漆黑的玄铁重剑在空中旋转了数圈,‘嘭’的一声巨响,笔直地插在了何肃的脚边。
水蓝色的灵力漂浮在何肃的周围,龟壳似的符文在半空中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何肃保持着结印手势不变,瞥了眼被弹在一旁的玄铁重剑,声音沉了几分:
“剑莽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不会砍你吗?”
姬向剑揉了揉手腕,因为没有用灵力,刚才那一下他是完全凭借肉体力量扔的,带来的负荷并不小。
“喂……你用灵力了。”左零轩瞪大了眼睛,随后转身看着深渊,似乎生怕那头熔岩巨龙会飞出来。
“呵,说你们蠢还真没错。灵祭已经够了,通道也打开了,就算红莲煌啸龙跑回来,我直接进通道不就行了吗。”
何肃收回术法,一手朝前探出,红水晶的表面像是石子入水般荡漾起了涟漪;下一刻,何肃身体变得朦胧恍惚,彻底陷入了红水晶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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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莽子,你们非要留在这儿,我是无所谓,反正许守靖八成已经死了,你们再怎么等他也出不来,你们不要……那仙王遗产我可全拿走了?”
阵阵回声在空谷间传荡,左零轩眉宇郁结,偏头看向姬向剑,询问道:
“现在怎么办?”
姬向剑沉默了片刻,走到睡觉旁边捡起了玄铁重剑,沉声道:
“走,去追何肃,不打他一顿难解我心头之恨。”
左零轩微是一愣,眼底还有些犹豫,低声道:
“真不等许守靖了?”
姬向剑盯着左零轩看了半晌,摇了摇头:
“你跟姓何的都不了解许兄弟,他才不会死在这种地方。”
“……”
左零轩有些无语,说得好像你很了解他一样,你跟许守靖满打满算也才认识三天不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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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啦——
小溪流水一般的清脆声音在耳边回响,空气有些潮湿,嗅入鼻腔的却不是洞窟角落腐烂的酸味,而是相当沁人心脾的幽香。
香?
怎么会有香味?
意识恍然入体,坠崖之前的情景在脑海中再现。
许守靖用力撑开了眼帘,映入眼眶的是两个规模姣好的弧度,以及一张般般入画的俏脸。
女子睡得很沉,乌黑发亮的发丝从脸颊两侧垂落,雪青色的长裙因为被潭水侵蚀,有相当一部分黏在了肌肤上。
她微张着薄唇,均匀的呼吸声伴随着高耸的胸脯起起落落;好看的蛾眉轻轻蹙起,似乎在睡梦中也始终带着几分忧虑。
真是个爱操心的姐姐……
许守靖不知不觉勾起了温柔的微笑,在不吵醒姜容月的情况下,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
周围是一片很浅的水潭,步行半柱香的时间就能绕一圈,不算很大。
值得一提的是,这片水潭的颜色很是诡异,在这个不见天日的洞窟中,没有任何反射光提供的情况下,竟然呈现出了晶莹的湛蓝。
不止如此,明明这里是深渊之底偏僻处的洞窟,光线竟然比外面还要亮。
许守靖暗道:难道哪里有照明水晶之类的?不然也没办法解释,这些光线是从哪来的。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了其中缘由。
光源不是其他,正是自己身下的这片水潭。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从深渊之顶摔下来还能存活的原因,不出意外就是这片水潭的功劳。
许守靖还想要仔细观察一番,但以躺着的姿势还是太难操作,尽管还想再享受脑袋下的那双柔软的大腿,不过目前还不算脱险,他也只好轻悠悠的爬了起来。
站直身子眺望了一圈,许守靖才明白这个水潭神奇功效的原因。
其实,这些晶蓝色的潭水都是长年累月堆积在此的灵晶化液而成,本身就有这不俗的浓度。
那些光亮,恐怕是还没有完全液化的晶石颗粒的缘故。
整理了一番现状,许守靖得出了一个结论。
在二人坠崖的时候,许守靖把姜容月抱在身上,自己则是当成了垫子,想要缓解一些轰击。
而结果自己自然是陷入了濒死,还尚且存留一丝意识的姜容月,拖着自己来到了这片水潭,原本只是想要洗一下血污,没想到居然把伤势给治好了。
在那样一片昏暗的环境中,自己伤势也不轻的情况下,拖着一个濒死的人寻找生路,其中困难可想而知。
许守靖轻叹了口气,缓缓俯下身子在姜容月额前吻了一口。
这本来只是表达情意的一吻,没想到却把沉睡中的睡美人从梦境中给唤醒了。
“嗯……”
姜容月轻蹙的蛾眉舒缓,平缓的呼吸加重了片刻,缓缓张开了带着几分迷茫的杏眼。
许守靖眼神微愣,抬手勾了勾她的小琼鼻,哑然失笑道:
“对不起啊,容月姐,把你吵醒了。”
姜容月空灵的瞳孔渐渐聚焦,水灵灵的杏眸中倒映出了穿着湿漉漉黑袍的影子。她浑身猛然一颤,大脑彻底清醒,一个飞身就扑了过去:
“小靖……你终于醒了……吓死姐姐了……”
听着容月姐嗓音中的哽咽,许守靖心底也不好受,尽管怀里抱着一个浑身湿透的大美人,他却没有半分旖旎的心思,只是像是哄宝宝一样轻轻拍打着背。
“是我不对容月姐……以后不会这样了。”
“你每次都那么说……但每次都让自己那么危险……呜呜……”
许守靖松开了姜容月,一只手轻柔地抚上了她的脸蛋,与之对视。
“小靖……”姜容月小琼鼻一抽一抽的,紧抿的薄唇有些发白。
看着容月姐梨花带雨的俏脸,许守靖心中暗叹了一声,大拇指拨动,抹掉了姜容月眼角的那颗豆大的眼泪,轻声道:
“这次是我被摆了一道,等出去了,我就拿何肃替你泄愤,容月姐,别哭了,好吗?”
“被摆了一道?”姜容月眼神疑惑。
许守靖点了点头,叹声道:
“在那头妖龙吃掉天渊宗弟子的时候,我看到圆盘中央的那颗水晶突然就变红了,每吃一个,红色就深一分……
如果我的推理是正确的,何肃那家伙大概一开始就打算拿我们喂那头妖龙,借此让自己能够进入到真正的仙王遗迹。
后来何肃好心提醒我那一句,应该是因为天渊宗的弟子成为了替代品的缘故,应该是不想在不知道我背景的情况下,与我交恶……
不对,本来就已经交恶了。那就是应该是好奇我为什么想要打听长河苏氏?也不对……”
许守靖单手托着下巴,似乎是陷入了沉思。
姜容月见状眨了眨眼睛,思索了片刻,低声道:
“这些事情,等出去之后抓住何肃再问就好了。现在想想该怎么办吧,那头妖龙一直在外面晃悠……”
许守靖微愣了下,笑道:
“关于这个……其实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什么办法?”
许守靖沉吟了片刻,“再用一次‘极夜’,就是上回把斩杀九霄的招式。这头妖龙虽然看不透它的境界,但肯定不如九霄,用极夜杀它没有任何压力。”
“不行!”姜容月想都没想就驳回了许守靖的提案。
开玩笑,上回小靖用了那一招几乎就只剩半条命了,再让他用一次……万一没命了怎么办?
“小靖,其他的都可以,这个姐姐绝不答应。虽然我不知道那招你是从哪里学来的,以后你都不要用了。最多想办法联系一下师父,让她们来救我们就是了……”
许守靖摇了摇头:“这里是遗迹内,甚至有可能都不是天南洲,怎么联系上楚姨?”
“那……那也不行。”
姜容月咬着下唇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小靖。迟疑了许久,她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把许守靖的胳膊抱在怀里,来回晃荡:
“小靖~姐姐求你了~我什么都答应你,不要再想着那个‘极夜’了,好不好嘛~”
“……”
许守靖整个人都懵了,没想到容月姐为了劝说他,连‘撒娇’这种江湖失传绝学都能用出来。
犹豫了许久,许守靖没忍住出声道:
“容月姐……”
“嗯?”
“你……你不觉得……很羞耻吗?”
“……”
姜容月当然觉得,那张白皙俏脸布满的红晕就是最好的证据。
不过为了许守靖,她也是豁出去了。
“小靖~人家真的不想你再用那招了~”姜容月用她那腻死人的声音说着,不断用峰峦迭起的衣襟挤压着许守靖的胳膊。
许守靖被腻的火气都上来了,考虑到还没脱险,他也就不再继续逗弄姜容月。
轻叹了口气,他出声道:
“放心吧,我要用的不是上一回的‘极夜’。”
“嗯?”姜容月脑袋上冒出了一个问号。
许守靖回首看了眼湛蓝的水潭,低声道:
“有这玩意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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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最近节奏有点乱,这审核搞得我啧……仙王遗迹的事件拉的有点太长了,下一章这个事件结束吧,也该去修罗场了。
第十九章 姐姐心烦、炖龙汤
啪塔——
啪塔——
潮湿的空气凝聚为了一滴滴水珠,在‘嗡嗡’作响的深渊空谷散落,好似下了一场来历不明的阴雨。
身披火山岩石的双翅巨龙,围绕着中央巨大的石柱来回飞荡,灌满岩浆一般的瞳孔,在深渊之底来回扫动,似乎在寻找着方才被自己振下悬崖的一男一女。
“你在找我吗?”
一声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响起。
红莲煌啸龙双翼微微停滞,凹凸不平的脑袋往下偏去,便看到了一个黑色的小影子站在岩石之间,手上还拿着一把泛着月白光辉的长剑。
那是一名身着黑袍的年轻剑仙,脸庞俊朗,五官清秀;身材高挑,但却不显得柔弱,即便衣袍宽厚,也能清楚地看出隐藏在布料下的肌肉轮廓。
他单手拿着一柄泛着白光的长剑,剑长三尺,纹路古朴,远看像是黑夜中独悬天穹的皎白月光。
“嚎吼——”
红莲煌啸龙就像是嗅到猎物气息的肉食动物一样,原本为了盘旋在空中摊开的翅膀收紧,整个身体以俯冲的姿势朝黑袍剑仙冲去。
许守靖单手握着佩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空谷深幽视线昏暗,能够看到的只有巨龙火山岩外甲的细微轮廓;阴雨连绵不止,风潮中气流的流向也被阻挠,能够依靠的唯一信息来源,就只有声音。
听声辨位并不难,问题是要做到分毫不差,在对方高速移动时击中敌人,这本身就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奈何许守靖此时要专心回想那一晚使用‘极夜’的细节,根本无法分神在‘听声辨位’上。
没有法术本来的拥有者——赵扶摇的协助,在这种情况下想要还原出‘极夜’,无疑是难上加难,一个搞不好可能自己人就没了。
然而,就是在这样危急的情况下,许守靖却闭上了眼睛,右手搭在了画舫烟浅的剑柄,似乎一点也没有在意红莲煌啸龙的动向。
没有光?雷光算不算光?
轰隆隆——
靛紫色的雷霆自半空中扫过,昏暗无光的峡谷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紫芒。
红莲煌啸龙那巨大笨重的身躯也因此展露出了全貌,包裹着熔浆的黑岩原来并不是鳞甲,而是真正的岩石,大概是被施加某种术法才附着上去的。
沿着黑岩一路向上,红莲煌啸龙的背部有着一个明显的圆形法阵,其中央似乎还刻着一段繁琐的符文,可惜距离太远,许守靖也只能看到个大概。
“小靖。”姜容月释放完雷法,连忙朝着许守靖示意。
许守靖右手搭在剑柄上,紧闭着双眼,纹丝不动。
术法一词说来玄乎,但无论是何种繁琐的术法,都逃不开‘灵力运转轨迹’,每个术法的轨迹都不相同。
理论上,只要知道了术法原理,没有什么法术是无法还原的。
许守靖卡关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无非就是理解不了赵扶摇施展‘极夜’的原理,毕竟,赵扶摇的境界本就已经超越了他的认知。
按道理说,理解不了的东西是还原不出来的;但谁让许守靖用过一次呢,就算理解不了,只要身体依照当初的感觉运作就行了。
就在许守靖拼死集中注意力,回想那晚感使用出‘极夜’的感觉时。
红莲煌啸龙已经冲到了许守靖的面前,那双巨大的翅膀张开便如同黑夜一般遮住了光线;震朔鼓膜的龙吼,将许守靖束起的黑发吹散,丝滑黑亮的发丝随风摇曳,潇洒非凡。
姜容月站在峭壁洞窟的一个角落,许守靖吩咐她在战斗结束之前绝对不能出来,可现在眼看自家情弟弟就要成为妖龙口中美餐,这让她怎么能心安理得地继续摸鱼下去?
“小靖!”姜容月焦急的呼唤了一声,拔出佩剑便要冲出去。
嚓——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许守靖终于动了。
那柄泛着白光的长剑在半空中画了个圆弧,丝滑顺畅地收入到剑鞘,连同剑柄一起横在面前。
极夜、代表着纯白。
无论是体力、灵力、精神力、体温,亦或者体内中流淌的血液,所有的一切都要舍弃。
就好像……变成了一具没有思想的空壳。
那时候的感觉……应该是这样。
许守靖依旧紧闭着双眼,手上的动作却如同睁眼时一般顺畅。
锵——
严丝合缝的剑柄与剑身之间,露出了微不可查的一个细小的缝隙。
也正是这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缝隙,在短短顷刻之间,释放出了璀璨夺目的白光。
这一回,不再是皎洁清幽的月白,而是一无所有的纯白。
“吼?”
红莲煌啸龙眼神疑惑,在感受到这道白光的瞬间,它已经姗姗张开的深渊巨口微微一顿,仿佛察觉到了什么。
许守靖并未因为红莲煌啸龙的停顿而收手,似水的桃花眸空洞无神,瞳孔中毫无焦点,只是机械般的朝前挥出了一剑。
翁——
刹那间,伸手不见五指的空幽山谷,被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纯白笼罩。
纯白的尽头,是一柄脱手飞出,钉入峭壁半尺的古朴长剑。
“嚎呜!嚎呜~嚎呜!”
红莲煌啸龙在白光中挣扎、翻滚,嘶哑地咆哮着,似乎是想要传达某样信息。
但在那之前,它巨大的身体便已经被纯白之光吞噬,漆黑火山岩化为了点点粉末,消散于了天地之间。
不过,尽管用出了残缺版的极夜,许守靖这回却并没有因为全身灵力被抽空而晕厥过去。
这一原因要从每个人灵力的特性讲起,任何一个种族,从生到这个世界上的那一刻起,亲向的五行之灵皆不相同,这也决定了他们踏上修行路时的发展方向。
例如许守靖的灵力特性是‘排斥’,排斥世间一切,拒绝所有的事物,从这里面衍生出来的,便是许守靖最擅长的‘沉默术法’。
苏浣清的冰法、姜容月的雷法、以及仇璇玑的火法都是这个道理。
即便许守靖模仿赵扶摇的术法再怎么像,他毕竟不是赵扶摇本人,就算能还原术法本身,其灵力特性却是任何人都模仿不来的。
这也是许守靖并没有选择‘妖夜森罗’的原因,一是赵扶摇不在身边,根本没办法凭空转化成她的灵力;二是如果用自己的灵力,虽然效果可能不太一样,但极夜所带来的的损伤是不是就不那么大了?
事实证明,许守靖的猜想是正确的,虽然身体与上次一样被掏空,但他也的确没有受需要躺半年的严重伤势。
嘭——
烧成焦黑的巨大身躯砸在了地上,碎石四溅,火山岩像是干瘪的脆皮,‘啪啦啪啦’地往下掉,露出了里面鲜嫩的皮表。
“小靖!”这时,姜容月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
看到气色虚浮的许守靖,姜容月连忙搀住了他,眼底尽是心疼,嘴上却在埋怨:
“都说了让你不要那么勉强……就是不听。”
许守靖强笑了一声,声音虚弱地说道:
“抱歉啦,容月姐……不过,总算是成功了。”
说着,他偏头将视线投向不断‘掉皮’的红莲煌啸龙身上。
哗啦哗啦——
火山岩的鳞甲如同一场石头雨,散落在谷底各处。
“嗯?”
许守靖微蹙了下眉,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
那些火山岩石脱落后,露出的并不是已经死去的红莲煌啸龙,而是……另一层洁白如雪的一样岩石。
待到漆黑的火山岩尽数掉落后,那些如同瓷器般精细的岩石表面,‘咔嚓’一声,裂开了一道缝隙,过了片刻,便和黑色火山岩一样,如法炮制般开始脱落。
这还不算完,许守靖看得很清楚,白色岩石缝隙的下方,隐隐能看到一层土黄色的岩石,如果不出意外,那就是下一层。
“……”许守靖。
你搁这儿套娃呢?
“小靖,来坐好,我帮你疏通一下经脉。”姜容月瞥了一眼‘脱皮中’的红莲煌啸龙,温柔的说道。
“啊……哦。”许守靖有些心不在焉,视线没有离开那只脱皮龙,一边享受着姜容月的温柔服侍,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方才装进酒壶的蓝色晶泉。
如果没有洞窟中发现的这些矿石泉水,以他自己的灵海中的灵力,还真不一定能用出这个改编版的极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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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容月将手掌抵在许守靖后背了一阵子,抬手抹掉额前的汗珠,轻吐了口气,又柔声问道:
“小靖,你饿不饿?我带了些干粮,要不要姐姐喂你?”
许守靖还在观察红莲煌啸龙的‘进化&退化’,并没有什么心情吃东西,随口回道:
“不用,容月姐你吃吧。”
“我也没胃口,你不吃就算了。”
姜容月也没有太在意,继续控制着灵力,以柔和的力道流淌在许守靖的全身。
又过了一阵子。
“小靖,要不要小睡一会儿?我还可以跟刚才一样,给你膝枕。”
“啊?不……不用,我现在不困。”
半刻钟后。
“小靖,你饿不饿?”
“……”
怎么又绕回来了?
就算许守靖再迟钝,此时也能看出姜容月的态度不对劲,虽然平时她就挺溺爱自己的……但也不至于把他当成巨婴吧?
许守靖转过身子,眼神认真地与姜容月对视,轻声道:
“容月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姜容月温婉的笑容一滞,眼神瞥向了一边:
“没有啊。”
“真的?”
“当然!你还不相信你姐姐吗?”姜容月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胸脯,信誓旦旦地说道。
许守靖盯着她看了半晌,目光极具倾略性:
“那你看着我的眼睛说话。”
“……”
姜容月心虚的低下了头,但又有些不服输的回瞪了回去,想以此证明自己的‘清白’,可惜不过几秒,很快便败下了阵来。
许守靖眼神又是无奈、又是心疼:
“跟我说说吧,发生什么事了?”
姜容月委屈地瘪了瘪嘴,漂亮的大眼睛中闪过一丝犹豫,过了片刻,轻叹了口气:
“小靖,姐姐是不是很没用?”
许守靖却是一愣,显然没想到容月姐会这么想,疑惑道: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什么忙都帮不上你……”姜容月抿了抿薄唇,眼眶红了一圈:“我天天以姐姐自居,但却一直被你保护。半年前,你上京城的时候,被刺客逼到绝路我帮不上你;仇继把你绑走的时候,我除了全城疯找之外,什么都做不到;面对九霄那样的敌人,我连参战的资格都没有……”
情绪就像是决堤的大坝,出口之前还能尚且保持平稳,一旦出口,便如同滔滔江水一般,停不下来。
许守靖是真的没想到,自己印象中那个端庄贤淑的容月姐,居然有这样发泄情绪的模样,一时间,竟是慌乱了手脚。
“怎么会呢,容月姐,你不要这样想……”许守靖拍了拍姜容月的后背,想要以示安慰,没想到却被姜容月伸手推开。
姜容月红着眼眶,珍珠般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滚落,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我当然会这样想!”她抽了下小琼鼻,声音带着哭腔:“仇师叔做什么都为你着想,关键时候也能成为不错的战力,师父虽然嘴上不说,但也一直在想着你,她也一直在帮你谋划……
只有我,什么都做不到,还一直吃醋。明明出发前我已经决定要保护你了,结果呢?在这头妖龙面前,我的法术就跟宣纸一样脆弱……”
说到这儿,姜容月沾满泪水的俏脸,露出了几分自嘲:
“我至今为止学习过最强的法术,到头来,只能起到一个照明的作用。”
“……”
许守靖从未见过姜容月这个样子,心疼的同时压根不知道怎么哄,让他哄哄女孩子吃醋还可以,这种自我责备想哄也不知道该怎么哄啊。
想了许久,许守靖放弃了在知识盲区探索,搂着姜容月的娇躯:
“容月姐,你千万不要这么想,你还愿意待在我身边,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每次陷入绝境,只要回想跟你在一起的时光,我的内心都会充满了慰藉。”
姜容月趴在许守靖的胸膛,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衫,哽咽的话语仍在层出不穷:
“小靖……我真的好没用啊……”
许守靖又说了半天情话,也没见姜容月心情变好半分,慌张之余便把火气都发泄在了旁边的‘脱皮龙’身上。
他怒气冲冲地说道:“都怪这头破龙!容月姐,你先别哭了,我帮你把它炖了,先喝一口龙汤再说……”
说着,许守靖转过身子,大有一副‘为姐弑龙’的架势。
可等他转过身,却发现原先红莲煌啸龙所在的位置,已经只剩下一堆被褪下的‘外壳’,俄罗斯套娃核心的‘娃娃’却不知所踪。
许守靖眼神微怔,当下警惕了起来,连哄容月姐都顾不上了。
不出意外的话,那头龙……
要么,是逃逸了。要么,是蒸发了。
就在许守靖来回扫视,想要寻找红莲煌啸龙位置的时候,来自视线的正下方,却传来了一声瑟瑟发抖叫唤:
“咿呀……”
“?”
许守靖脑袋上冒出了一个问号,才刚一低头,就看到一只巴掌大的小飞龙站在身边。
紫色与红色的鳞片交织,就像是水晶宫中的炫彩灯光那般璀璨夺目,两片半只手不到的翅膀微微煽动,却没能带起它的身体。
小紫龙用两只小爪子捂着脑袋,翅膀煽动的同时,一下一下的往后退去,嘴里如同婴儿般“咿呀咿呀”地叫唤,许是在说:
别吃人家……人家一点都不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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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合法萝龙、算账
轰隆——
尘封已久的巨大石门开启了一个细微的缝隙,附着千古之久的尘埃纷纷飘落,一缕不自然的光亮穿过门缝,映照在了昏暗的大殿之内。
隆——隆——隆
石门摩擦着地板,每打开一寸,大殿内陈设的轮廓就清晰一分,待到石门彻底敞开时,原本模糊朦胧的情景彻底呈现在了面前。
整个大殿的地板都是由一层翠绿色的翡翠地砖铺设而成,两侧共有六个梁柱支撑,空间偌大,就算停放一架大型飞渡浮舟也不在话下。
天花板距离地面很远,隐隐能看到一条三头龙食尾的墨龙浮雕,鲜红的眼瞳是一颗绽放着妖异色彩的宝石,透过门外的光亮反射红光,直愣愣地洒在了大殿后端的一个华贵王座上。
沿着中央积满灰尘的红地毯一路往上,两侧堆满了各式各样的金银珠宝、符箓功法,若是这些传世之宝面世,相信支撑一个小宗门崛起,不是什么的问题。
踏踏踏——
一个身穿碧色衣袍的年轻儒生走进大殿,他的脚步沉稳,一举一动也没有半分焦躁,但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瞳,却将他打从心底的渴望彻底展露了出来。
何肃对两侧的功法秘籍与法宝钱财视而不见,毫无停顿地来到了王座面前,他近乎是颤抖着,捧起王座上供奉的一枚漆黑珠子,声音中带着几分癫狂:
“他们没骗我……真的有……这里真的有……真的在这里……”
这一声充满谜语人的话语,像是连绵山脉中的回音那样在大殿内回荡。
何肃本就是自言自语,就没想过能得到回复,却不曾想,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要找的,就是这个地方啊?”
何肃神色一滞,暗不可察的将黑色珠子放入了琼玉阁,转身看着走进大门的不速之客,眼神冷漠:
“姬向剑,你居然这么快就追来了。”
姬向剑扛着宽厚的玄铁重剑,粗犷的脸庞本面无表情,听了何肃的话后,却是咧嘴笑了笑:
“姓何的,我确实不擅长御剑,但有人比我擅长。”
话落,他略微让出了一个身位。
那道气喘吁吁的声音来源露出了真容,左零轩扶着石门,额头上不断冒出豆子大的汗珠;发现两人的视线都停在自己身上,他干笑了一声,摆手道:
“这家伙重死了,以后我绝对不载他第二次。”
何肃眼神微怔,稍作迟疑,语气惊异的说道:
“天衍阁那群只会装神弄鬼的家伙,居然出了你这么一个御剑好手。”
“……”左零轩。
其实何肃这话还真没错,天南洲前十的道门,实力都不容小觑;唯独天衍阁是一个异类……你要说战力吧,倒也有,但要拿出来跟前十的道门硬碰硬,显然不太够看。
事实上,天衍阁闻名于天南洲乃至九洲各地的原因,只是因为他们所传承的乃是上古流传下来的观星之术。
包括天衍阁老祖在内,都是一副得道高人、无欲无求的模样,等有人上门求签,分文不取,也会细心解签,但偏偏……每次都只说一半。
天衍阁的算命怪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先勾起求签者的兴趣,说出仿佛勘透人心一般的发言,比如:“你来此求签,是因为上个月你的道侣与其他男修走的很近,对你却若隐若离。”,或者“你想要推算你与道侣之间多久才能诞子”。
等到求签者已经欲罢不能,一口一个‘道长、大师’跪求指点的时候。
这些装神弄鬼的老道士,就会回应一个意味深长的轻笑,一边抚摸胡子,一边说出那句让人吐血的台词:
「天机不可泄露。」
这也是天衍阁虽然有名,大家也都愿意找他们算命,但是却不受待见的原因。
这些算命怪为了显摆他们的恶趣味,基本上是不会出门的,毕竟得道高人都是等‘猎物’上门,出门寻找太掉价了。
就算出门,也不过是宗门师兄带着刚入门不久的弟子去海外举行‘算卦传教’的活动。
你很难想象,一群没什么必要绝对不出门的‘宅修’,居然有这等飞行能力。
何肃不禁想道:难道我看走眼了,这左零轩还隐藏了实力不成?
很快,左零轩便回答了何肃这个问题。
他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
“那啥……我所在的陨生峰是最穷的山峰,平常师父都在偷懒,修行所有的开支都是我们自己解决。
……只帮别人算命收入太不稳定了,我偶尔还帮师姐师妹跑腿买胭脂之类的,赚一些外快,时间久了,御剑就越来越熟练了。”
“……”何肃。
白感叹了那么久。
何肃扯了那么大一圈,其实是为自己思考脱身方法在争取时间,此时见到左零轩直接把话给聊死了,他心底有些无奈,却是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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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莽子,你看到这个大殿了吗?”
“?”
姬向剑扫了眼两侧遍地的功法秘籍,挑了挑眉:
“你想表达什么?”
何肃暗中将琼玉阁藏到另一个琼玉阁中,佯作毫不在意的模样把那个琼玉阁塞进琼玉戒指中,随后耸了耸肩:
“这地方的功法秘籍,少说都有四位数的年代了,我知道先前想要利用你们让你心里不爽……我也不会用‘实际上没有给你造成损伤’来开脱罪责……”
话到此处,何肃摊开了双臂,好似在‘赞美太阳’,他说道:
“只要你别来找我麻烦,这里的法宝、功法,我分文不取如何。”
左零轩瞪大了眼睛,这家伙怎么这么大方?如果不是询问对象不是自己,他差点都想要一口答应了。
然而,无论是左零轩还是何肃,他们都低估了姬向剑棒槌的程度。
在何肃提出相当诱人的条件之后,姬向剑的反应既不是欣然接受,也不是‘但是我拒绝’。
他面无表情的放下了手中的玄铁重剑,肌肉手臂被磅礴的灵力围绕,青筋暴涨在皮肤表面。
“师父说过,为人者,不能做的事情有两件。
其一,背叛。其二,违心。”
咔滋咔滋——
玄铁重剑沉重的剑锋,在晶莹的翡翠地板上留下了一道碎白的划痕。
姬向剑一边拖剑前行,浑厚的嗓音清晰的回荡在整个大殿:
“许兄弟是我看上的人,老子不会背叛他;在这里接受你的提议,也只会让我念头不通达,那么结果就很明显了……”
何肃轻瞥着姬向剑魁梧的身躯,眼神冷漠,一言不发。
“我要以自己的方式击溃你。”姬向剑咧嘴一笑,脚步没有停歇,气息却猛然平稳。
嘭——
只见姬向剑脚下的翡翠地板轰然龟裂,朝着四方炸开的气流掀翻了堆积成山的法宝,卷轴书页漫天。
再转过视线,姬向剑已经高高的跃起,那柄半个人宽的玄铁重剑抡出了一个漆黑的半圆。
飓风愈演愈烈,眼看那轮黑色月牙就要触及到何肃碧色长袍的衣角。
一直没有做出反应的何肃撇了撇嘴,轻蔑的说道:
“姬向剑,你当真以为我不跟你打,是我打不过你吗?”
轰——
水蓝色的灵力仿佛千尺海啸一般,冲刷着大殿的墙壁。
一个神似乌龟背壳的符文凭空亮起,那柄势不可挡的玄铁重剑,稳稳地被阻隔在了龟壳之外。
姬向剑瞳孔微缩,在反应过来的瞬间,扭转身躯,改变了斩击的方向。
可何肃却像是料定他会这么做一般,那道龟壳符文猛然放大,姬向剑躲闪不及,整个人倒飞了出去,直到撞到大殿的承重柱,才堪堪停下。
左零轩微是一愣,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
姬向剑今天才刚突破龙门境,这他是知道的。
这何肃身上的气息分明也是龙门境……而且要更为稳固。
老天爷,这究竟是个什么时代,怎么二十之龄的龙门境会多如狗啊……还让不让他们凡人活了。
一招击退姬向剑后,何肃背着手走下了高台,笑吟吟地说道:
“我本不想节外生枝,如果答应我的提议,这件事说不定就到此为止了……毕竟,我背后的势力向来不让在外面随意展露实力。”
他瞥了眼从梁柱碎裂的凹槽中摔下的姬向剑,轻蔑地说道:
“这都是你逼我的,剑莽子……我也被你烦半个多月了,是时候把你结果在这里了。”
话音落下,何肃挥动手刀,水蓝色的灵力凝聚为了一柄虚幻的利刃,眼看就要斩下……
轰——
镶嵌着红宝石的三头食尾金龙轰然破碎,一个巨大的黑影冲进了大殿,在翡翠地面上留下了一个深坑。
何肃眼神一凛,十分警惕的后跳退开,在做出戒备架势的同时,将视线投向炸响的来源。
那是一头巨大的双翅飞龙,身上的鳞甲红紫交错,鲨鱼般的三角利齿整齐地排列在龙嘴之中,肥硕的龙尾扫动一旁的金银珠宝,一声震朔鼓膜的嘶吼乍然响起:
“吼——”
何肃用手臂阻挡着龙吼带来的风浪,模糊的视线隐约能看到位于龙背上的两个身影。
清风中衣袍飘然,俊秀剑仙屹立在龙背。何肃几乎是下意识地惊呼出声:
“许守靖!你竟然还活着!”
黑袍剑仙拔出了腰间佩剑,有些摸不到头脑地左右看了看,诧异道:
“你确定从这儿能出去?”
红紫巨龙“吼~吼~”了两声,长长的尾巴一甩一甩的,完全就是小母龙在撒娇:
是的呀,主人~
--------
时间要追溯到半个时辰之前。
“咿呀咿呀!”
小紫龙扑腾着翅膀,小嘴巴张张合合,能看出它是想表达什么,但可惜人族还没有进化到能理解这种非人之语的程度。
许守靖挠了挠头,没好气道:“有话直说,别谜语人!”
“……咿呀?”
小紫龙瞪大了龙眼,一副‘你怕是在为难本龙’的模样。
许守靖盯着小紫龙打量了半晌,不怀好意地笑道:
“不要在这儿给我卖萌,就凭你吃那么多人,就不是一条好龙,不想被熬成汤,就赶紧告诉我要怎么出去。”
小紫龙都快哭了,可怜巴巴地缩在墙角,背靠着石头,两条立定站直的小龙爪瑟瑟发抖,只能不停地‘咿呀~咿呀~’,听语气大抵是在求饶。
女孩子对可爱的东西没抵抗力,虽说也不至于三观跟着五官走,但看到小母龙委屈的样子,多少还是有些心疼。
姜容月连忙把一副‘逼良为娼’架势的许守靖拉开,嗔怪道:
“小靖,你吓到她了。”
许守靖耸了耸肩:“我哪儿吓她了,我是真想喝龙汤。”
“咿呀?”小紫龙一脸惊恐。
应该差不多了……许守靖看小紫龙这架势,心中暗暗点头,握拳在嘴边干咳了一声,打起了圆场:
“不过嘛,我也猜出这龙大概率是被下了什么禁制……例如身体被完全控制,只有吃够几个人才能打开通道之类的。”
小紫龙如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
“而做出这一举动的,无疑是仙王遗迹的主人……几千年、或者几万年前的那个所谓的仙王。”许守靖单手捏着下巴说道。
小紫龙的眼睛亮起了小星星,再不似之前那般恐惧,反而一蹦一跳的来到许守靖身边,用翅膀给他当扇子扇风。
“咿呀!咿呀!”
姜容月轻蹙了下蛾眉,疑惑道:
“她在说什么?”
“呃……”许守靖把小紫龙捧在了怀里——这样自动风扇能离得近点;他摇了摇头,以不确定的口吻说道:“我也不知道,可能……在夸我?”
小紫龙缩在许守靖怀里,用力点了点头。
姜容月被小紫龙一本正经的样子逗乐了,凑近了几步,用手指逗弄她才露尖尖的小龙角:
“这小家伙还能听得懂人话?这么小,我还以为最多幼年期……”
许守靖沉吟了片刻,低声道:“她应该是幼年期没有错,如果到了化形期,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就是了,没有谜语人的必要。
这龙应该是被抓来的时候还只是一无所知的婴龙,因为那个会把她变成熔岩巨龙的术法,让她维持着婴龙的样子持续了几千年。”
姜容月似懂非懂,从许守靖怀里把小母龙抢了过去,一边揉着她的小脑袋,轻声道:
“所以说……她的年龄虽然是成龙没错,但身体年龄却保持在了婴龙时期?”
许守靖点了点头,他想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刚转过头,却发现容月姐以一种极其不信任的视线望着自己。
“容月姐……又怎么了?”
姜容月轻哼了一声,揉搓着小母龙的脑袋,视线瞥向了一边: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头龙也挺符合你的口味嘛,岁数大就算了,还保持着少女的身体……”
“……”许守靖脸色一僵,连忙摇头道:“容月姐,你想哪儿去了,我是人族,她是龙族,不说人妖殊途吧,至少在物种上就没有可能。”
“那南宫潇潇怎么说?”
“她化形了……不是,我的意思是,潇潇是我的朋友,不过最近她有些叛逆,不愿意搭理我……”
姜容月眨了眨眼睛,盯着许守靖看了半晌,发现他却是一副‘问心无愧’的表情;姜容月翻了个白眼,本就是随口调侃一句,她也没太当真。
“呼……”许守靖松了口气。倒不是因为没有继续被追问‘你是不是喜欢其他物种’这种诡异的理由。
他感到安心……只是因为,自己的姐姐,经过刚才的宣泄情绪以及‘炖龙汤’的打岔,似乎又恢复成了之前的那个爱吃醋,但却无时无刻在为他着想的情姐姐。
这就对了,我喜欢的人,当一个无忧无虑的普通女孩子就够了。
其余的事情……由我来解决。
许守靖思考着这些有的没的,瞥了眼在‘峰峦峡谷’间疯狂挣扎的小母龙,出声问道:
“喂,你能带我出去不?”
小紫龙停止了挣扎,顿了片刻,“咿呀、咿呀”地点了点头,接着,她扭动身躯从姜容月的怀里挣脱了出来,迈着小龙爪跑出了好远。
‘哗’的一声巨响,那个小小的身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足以遮天蔽日的展翅双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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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上所述,虽然很遗憾,但我跟容月姐还活着。”
许守靖从小……大紫龙的背上跳了下来,结束了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开始的、长达十分钟的赘述。
左零轩瞄了眼头顶大殿天花板的红莲煌啸龙,诧异道:
“你管这叫……幼龙?”
许守靖耸了耸肩,无所谓道:“事实如此。”
说着,他摊开手臂接住了跟在后面跳下龙背的姜容月,手揽着纤细腰肢,大幅度地转了一圈,才把她放到地上。
“谢谢,小靖。”姜容月甜甜一笑。
“这是应该的,我永远都可以在容月姐下面垫着。”许守靖也回以温柔的笑容。
“……”左零轩。
你们还是一样的旁若无人啊,能不能体谅一下单身修士的感受?
大殿之上,站在王座旁的何肃脸色阴沉入水,有些不可思议的瞪着那只大紫龙。
只见红莲煌啸龙缩成了巴掌大的尺寸,扇动着小翅膀,晃晃悠悠地爬到了许守靖的肩头,用脸颊不停蹭着他,仿佛在讨要奖赏。
何肃深吸了一口气,阴冷道:
“没想到啊,许守靖,你居然能驯服红莲煌啸龙……此种凶悍的灭绝物种,最不亲近的便是人族,我很好奇,你到底使用了怎样的手段……”
凶……悍?
许守靖看了眼疯狂摇尾巴的小紫龙,战术后仰。
难道不是可爱吗?
而且驯服手段……威胁她‘炖龙汤’算不算手段?
不过,由何肃这么一说,许守靖倒是知道了她的名字,略微思索了下,抬手勾了勾她的龙角,小声道:
“红莲煌啸龙,总觉得像怪猎……干脆缩短点叫小红吧?”
小紫龙眯起眼睛的享受表情一僵,连连摇头。
“不好听?”许守靖又想了想,试探道:“那小莲?”
小紫龙还是摇头。
许守靖也懒得想了,后面还有正事呢,随手把小紫龙扔在了一边:
“那就折中一下,叫小红莲吧。”
“……”小紫龙。
姜容月叹了口气,接住了被当成皮球扔的小紫龙,眼底有些无奈:
“我拿他也没办法,不过我挺喜欢小红莲的,刚好照应了仇师叔的法器,又漂亮又好听。”
小紫龙权当没听到这番安慰,两片小翅膀耸拉在一边,沮丧的低着头。
小红……小莲……
如果要形容小紫龙此刻的心情,就好比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被取了一个‘翠花’的名字,说不出的怪异。
许守靖扭了扭脖子,往前走了几步,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眼神却愈发冷然:
“何肃,是不是该算一算我们的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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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我还是好不习惯医院码字,就像是新年第一天却穿了一条旧内裤一样,太怪了。
本来不想断章在这里的,但是我要好好想想何肃怎么办……不然你们又要喷我了……
第二十一章 无处不在
“何肃,是不是该算一算我们的帐了?”
黑袍剑仙走在翡翠地板中央的红毯上,如闲庭信步般随意。
何肃单手搭在身旁王座扶手精致的浮雕上,眯起了眼睛: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黑袍剑仙摊了摊手:“你不用装傻,在来这里之前,我就已经想明白了事情经过,如果没有天渊宗的人横插一脚,估计葬身小红腹中的就是我们了。”
“咿呀?”小红莲歪了歪脑袋。
何肃阴沉着脸,琢磨了半晌,许是觉得事到如今已经没有矢口否认的必要,竟是讥笑了起来:
“许守靖,你说得不错,如果不是天渊宗的蠢货横插一脚,我确实打算牺牲你们,来帮我开启进入大殿的通道……”
话到此处,何肃来回踱步了片刻,再次看向许守靖时,很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不过你要明白,那终归只是一个想法。实际上,你我都没有说受到侵害,与其在此处交战伤了和气,不如彼此商谈,怎么瓜分这些遗迹秘宝来的妥当。”
“……”
这一番有理有据的分析都把左零轩听懵了,他分明记得,在许守靖出现之前,这家伙还信誓旦旦的说“不会开脱自己”。
典型的欺软怕硬,觉得能打过姬向剑是一套说辞,对付许守靖又是另一套说辞了。
想到这人,左零轩瞪大了眼睛。
等会儿……不对啊。
虽然只是刚刚突破,但姬向剑好歹还是龙门境选手;许守靖再怎么厉害,也只是沧海境选手啊。
何肃为什么会怕许守靖?
左零轩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总觉得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另一方面,许守靖对何肃这番话的反应也很单薄,只是随意打量着手中佩剑,嘴里回复着“嗯嗯,对对,你说得对。”
“——”何肃像是连吃了十几个柠檬,整张脸都扭曲了。他强压下心头涌起的火苗,沉声道:“这么说,我们是没有和解的可能了?”
许守靖放下了手中的剑,瞥了眼大殿角落中,那个摔得四分五裂的三头龙食尾的镀金浮雕,他低声道:
“其实原先也不是没有和解的可能……毕竟就像你说的,我们之间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你想利用我却失败了,最多就是我揍你一顿而已。”
何肃蹙了蹙眉,没有说话,想要看看许守靖打的是什么算盘。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许守靖的笑容消失,眼神渐渐冷了下来:“既然你对这个遗迹如此了解……那我想请问一下,你跟终焉教,是什么关系?”
此言一出,本就空旷冷清的大殿,现在更是落针可闻。
左零轩挠了挠腮,有些摸不着头脑。
终焉教?
听名字应该是某个仙法道门组织……不过这个名字他从来没有听过,所以大概率也不是什么有名的教团。
难道是这个教团得罪许守靖了?
这么想着,左零轩摇晃着脑袋,看向大殿前端的何肃,却发现他紧缩着瞳孔,嘴巴微微分开,满脸震惊,就好像听到了恐怖的事情。
左零轩顿时被整懵了,这是什么反应?难不成终焉教其实很有名?是自己孤陋寡闻了?
“你是从哪里得知这个名字的……”何肃瞳孔地震,声音近乎嘶哑地说道。
“这就说来话长了……我就是想忘也忘不掉,谁让他们那么看重我呢。”许守靖慢条斯理地将画舫烟浅收回剑鞘。
何肃背后冒出一阵冷汗,许守靖的动作让他隐隐有了些不好的预感;何肃一手背在身后,悄默默施了个法诀,确定‘龟壳’生效后,这才松了口气。
“许守靖,虽然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个名字。但我劝你还是不要过多深究,你我之间的冲突终究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若是惊动了那位大人,你连全尸都留不下来。”
你是没听到我被你们老大很看重吗……许守靖有些无语,这位又是个听话只听一半的重量级选手。
“而且……”
何肃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释然地笑了笑:
“许守靖,我承认你很出乎我的意料,竟然只身一人砍翻了天渊宗的外门弟子。但说到底,那只是外门弟子,与内门和核心弟子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话音落下,水蓝色的灵力便在何肃身前凝聚为了一个半透明的龟壳。
下一刻,飓风涌动,大殿内四处散落的书页纷飞,碎石飞溅,宛如一场激情四射的石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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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守靖眨了眨眼睛,只觉得何肃前后变化太大,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前一秒还唯唯诺诺,怎么突然就豪言壮语了?
很快,那场石头雨停歇,飞卷而起的书页被撕成了碎片。
何肃的面孔再次出现在了视野当中,原本由半透明水线组成的符文龟壳,此时竟然完全幻化成了一只巨大的水龟。
这只巨龟的形态,并没有之前遇见的那只凶龟一样清晰分明,整体的轮廓模模糊糊,从龟背到亀头,全身都是由灵力幻化成的水元素组成。
何肃站在水龟的龟壳之中,嘴角勾着一抹笑意,张了张嘴,看表情的样子,应该是想说出什么嘲讽之言。
可惜他却没发出任何声音,只有几个泡泡从嘴边冒了出来,旋转着上浮到了水龟的顶端,炸裂成了点点涟漪。
“……”许守靖。
你这法术还挺科学。
“咳咳。”何肃一脚走出了水龟的身体,露出了一张嘴,厉声道:“我这招‘龟甲缚’至今为止同境之内尚未有人突破,许守靖,你可敢来一试?”
这话还真没有吹的成分,何肃从出道开始,他引以为傲的防御术法就没有用出过全力,哪怕是在面对以破坏力见长的姬向剑,何肃只要认真起来,也不会让对方抓到半点破绽。
喏,姬向剑现在还在地上躺着呢,天南洲远近闻名的剑莽子,现在都沦为战力单位了。
说到底,面对一个不到龙门境的修士,何肃压根就没有使出全力的必要。
许守靖一个人挑翻天渊宗弟子固然战绩惊人,但就像何肃说的那样,鲨鱼打赢一群臭鱼烂虾,真没什么可吹的。
何肃不擅长攻击术法,这也是他不想跟许守靖起争端的原因。
但他要真狠下心来,开个护罩站个两天两夜,累也能把进攻者给类似。
说到底,让何肃感到如此警惕的原因,还是因为那条红莲煌啸龙。
何肃就算对自己的防御矩阵再自信,也不敢去硬抗红莲煌啸龙的一道龙息。
而许守靖竟然驯服了红莲煌啸龙,他还知道哪位大人的事情……种种理由堆砌,最终成为了何肃忌惮的理由。
如果不是必要,何肃真不想跟许守靖一决生死。
不过,那也只是几刻钟之前的事情了。
对于现在的何肃来说,在他成功开启‘龟甲缚’的那一瞬间,就已经立于了不败之地。
想到这儿,何肃长舒了一口气,安心之余,为了赶紧离开这里,他再次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许守靖,这不是忠告,这是警告,你没办法打破我的护罩……如果不想太难堪的话,我们就此别过,谁也不干涉谁。
当然,如果你非要来硬碰硬,那我也不再跟你客气了,只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任何人都不可能打破我的‘龟甲缚’。”
话音落下,何肃便不再言语,静静地等待许守靖做出决断。
一息、两息、三息……
过了许久也没等来回答,何肃不耐烦地蹙了蹙眉,偏头一看,却是发现许守靖现在表情相当精彩,就连左零轩也以一种怪异的视线看着自己。
许守靖把画舫烟浅连同剑鞘一同收入腰带,迟疑了片刻,试探道:
“你……确定?”
何肃微是一愣,还以为他说的是“就此别过”的事情,皱着眉点头道:
“我当然确定。”
许守靖若有所思,偏头看着左零轩,摊手道:
“你看到了啊,是他自己说的。”
左零轩强忍着没笑出声,憋得一张脸通红,摆了摆手:
“嗯,我作证……”
话还没说完,左零轩忍不住捧腹笑了起来。
高台上的何肃满头黑线,他不明白这俩人在谜语什么,但也能看出自己似乎被当成了傻子。
“你们什么意思?”何肃冷声道。
许守靖脸上带着几分轻松的笑意,轻拍腰间琼玉,墨黑色的灵光粒子凝聚为了一杆漆黑重枪。
嘭——
漆黑重枪的枪纂在翡翠地板上砸出了一个深坑,许守靖笑容不改,声音却不带有一丝温度:
“何肃,轮到我给你机会了……把长河苏氏跟终焉教的消息交出来,我饶你一命。”
“???”
何肃脑袋上冒出了一排问号,明明是他在跟许守靖谈条件,怎么说着说着又反过来了……
他想都没想,便出声拒绝:“不可能——”
也就是在这个瞬间,何肃的瞳孔猛然一缩,只觉得眼前许守靖的氛围发生了天差地别的改变,仿佛换了个人一样。
何肃五行亲水,对于灵力的细微变化尤为敏感,只靠着第一印象基本就能够大概了解对方的路数。
在见到许守靖的瞬间,源自五行之灵的排斥感、以及那股锋芒在背的感觉,让何肃第一时间断定许守靖是一名剑修。
也只有剑修,才会拥有如此锐利的灵力。
可你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许守靖的身体跟个凡人一样,连一丝灵力的波动都没有。
除非他高我两个大境界,不然,我不可能一丁点气息都探查不到啊……
难道……他其实在扮猪吃虎?
念及此处,何肃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直到把自己彻底包裹在‘龟甲缚’中,才稍稍安心。
嗖——
一道黑色的闪光破开了层层风浪,弹指顷刻间便冲到了巨大水龟的面前。
何肃才刚转过头,就看到了那柄漆黑重枪的枪锋扎进了水龟体内,情急之下,他凭借着本能连忙朝着一旁闪开。
嘭——
几乎是在他闪开的同时,那只被何肃号称绝对无法突破的水龟,就像是被牙签扎碎的泡泡一般,在空中炸开,化为了绵绵细雨。
雨滴冲刷着大殿里里外外,浸湿了无数功法宝典。
何肃僵硬地转过脑袋,顺着漆黑重枪的枪身往前投去视线,枪尖没入王座,在精美的浮雕上留下了一个龟裂数道缝隙的口子。
只看这场景,倒也没有仙人斗法时那般震撼人心,但对于何肃来说,‘龟甲缚’被打碎的事实,让他的大脑几乎陷入了一片空白。
发生了什么……
锵——
耳边再次传来兵械出鞘的长鸣,何肃刚想转身防御,只觉得脖颈处一凉,似有白光闪过,那名黑袍剑仙的身影便已经出现在了面前。
黑袍剑仙背身而立,手上的那柄泛着月白光辉的长剑,正在一寸一寸的收入剑鞘,剑刃反光之处,隐隐还能看到滴落的血珠。
血……怎么会有血?
何肃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下意识地低下了头,却不曾想,自己的视线如同高空坠落般下滑,映入眼眶的却是碧色青衫的无头尸体。
刺啦——
浓稠的鲜血染红了王座,黑发飘绕的头颅顺着阶梯一路向下,最终停下的时候,何肃那张还算清秀的脸庞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不瞑目。
远处的左零轩摊了摊手,表情无奈,也有些唏嘘。
连真正的前年凶兽的术法,都会被那杆奇怪的枪给破掉,你一个龙门境怎么可能会是对手呢?
不过……
左零轩脑海思绪不定,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正在翻找何肃衣服的许守靖身边,稍作迟疑,出声道:
“你就这么把他杀了?不再问问那什么终焉教的事情?”
许守靖打量着搜刮出来的琼玉戒指,摇了摇头:
“杀与不杀都是一样,那个组织很奇怪,如果是有地位的成员,无论什么境界,到死都不会透露半点消息。
如果是外围成员,虽然经不住拷问,但在此之前,他们知道的东西说不定还不如我多,浪费时间罢了。
与其这样,还不如杀掉一了百了,我自己慢慢找。”
说着,许守靖拔出神净罚天,在琼玉戒指上敲了下,半空中响起了‘叮铃’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小靖,结束了?”姜容月抱着小红莲来到了身边,微微欠身,柔声问道。
“嗯,我翻一翻战利品,容月姐你先下去看看那些秘宝吧,等会儿我们都带着……咦?”
许守靖正回答着姜容月的问题,忽然发现何肃的琼玉戒指中……居然还有一个琼玉戒指。
怎么这货也喜欢套娃?
许守靖撇了撇嘴,跟第一次打开戒指一样,用神净罚天在琼玉戒指上敲了下。
叮铃——
待到禁制解除,许守靖继续探出神识在戒指中搜寻。
三秒后。
许守靖看着手中的三枚琼玉戒指,不禁陷入了沉思。
他是生怕我不知道重要的东西装在这里面吗?
好在何肃也只套了三层,最里面的那枚戒指中,只有一颗通体黝黑的水晶球。
水晶球只有巴掌大,轻到让人怀疑这是棉花糖材质。
许守靖盯着水晶球细细打量;姜容月把小红莲放在地上,玉手撑着膝盖,身子前倾,询问道:
“这是什么?”
“不知道……但这家伙藏这么深,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许守靖斟酌了片刻,突然举起了神净罚天,对准了这枚水晶球。
“小靖?”姜容月一愣。
许守靖看了姜容月一眼,沉吟道:“这东西在我手里没用,估计在他们手里才会发挥价值……与其担心哪一天会不会被抢走,干脆直接毁掉来得痛快。”
话音落下,许守靖毫不犹豫地砸了上去。
嘭——
结果没有任何意外,那枚轻飘飘的水晶轻而易举的被破开了外甲,‘咔嚓’一声,四分五裂。
与此同时……
轰!
脚下传来了地动山摇的震颤,许守靖脸色一怔,连忙用重枪支撑住身体,伸手扶住了姜容月。
“小靖……这是怎么回事……”姜容月轻蹙着蛾眉,看了眼震颤不止的大殿。
“……”许守靖默默咽了口口水,暗道:不会这么背吧?
他连忙踢了下脚边的小紫龙,在对方一脸幽怨地注视下,没好气道:
“你不是说这里能出去吗?赶紧带路啊。”
小红莲一脸委屈地捂着龙臀,扇动着翅膀来到大殿中心,小龙爪朝着地面敲击了几下。
唰——
以小红莲为圆心,一个巨大的圆形法阵出现在了地面,周围的空气开始攀升,散落的碎石好似失去重力一般,悬浮在了空中。
“咿呀!咿呀!”小红莲朝着许守靖挥舞着龙爪,大抵是在让他赶紧过来。
许守靖松了口气,能出去就好,揽着姜容月去往大阵之前,顺带着在何肃的尸体上又捅了一枪,补刀防止复活。
左零轩也连忙拖着像死猪一样沉睡的姬向剑来到了大阵中央,他看着那些因为大殿倒塌而被掩埋的秘宝,眼底尽是心疼,忍不住道:
“这些东西怎么办?”
许守靖瞥了他一眼:“命重要还是宝贝重要?”
左零轩认真地想了想,心痛道:“都很重要,我们陨生峰是真的穷……”
“……”
轰隆隆——
周围堆积的岩石越来越多,眼看就要危机到大阵。
许守靖拉住了想要去‘能拿多少是多少’的左零轩,偏头看了眼小紫龙,开口道:
“走吧。”
小红莲“咿呀”了一声,立正站好,再次用小爪爪敲了下地面。
巨大的圆形法阵骤然缩减,变得只能容纳几个人的大小,停顿了片刻,白光一闪,许守靖等人消失在了大殿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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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半是我在医院写的,太热了码不下去,我偷跑回家把剩下一半给码完了,抱歉……
为了补偿你们,我计划年假的时候,试试看能不能日万一段时间。
第二十二章 从别后
在遗迹倒塌的轰响停歇,约莫过了半个时辰。
‘咔嚓咔嚓’的诡异声音,凭空响起。
失去了翡翠宫殿映照出的微光,光线变得昏暗异常,即便伸出手仔细打量,最多只能看到细微的五指轮廓。
四面八方围绕着一圈如同刀削般平滑的绝壁,顺着峭壁往上投去目光,视线的尽头,有的只是暗不见天日的穹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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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
厚重的长靴,碾碎了翡翠石砖。
一个灰袍幽森的影子,不紧不缓的走进了乱石废墟之中,他扫视了一眼破败的宫殿,废墟瓦楞堆积如山,早已看不出原本的模样。灰袍人轻轻挥了下松垮的袖口。
那些堵住道路的石柱、碎石,随着‘咔吱咔吱’的声响,宛如长了一双肉眼不可见的小短腿一样,各自朝这两边分开,空余出来的空间,恰好是那条灰尘扑扑的红色长毯。
灰袍人顿了片刻,重新迈开了步子,看他的前进方向,似乎是整座废墟唯一幸存的那个高台——王座。
咕噜——
脚边踢到了什么圆滚滚的东西,灰袍人身形一顿,低头一看,发现是一个样貌还算清秀的死人头颅。
如果是胆子比较小的女修,说不定现在已经开始担任凶杀案后、那些尖叫组女生的职责了。
灰袍人显然胆子没那么小,他隐藏在兜帽下的眼睛稍显惊异,喃喃自语道:
“看来,在我来之前,这里发生了什么变数。”
嗓音沉稳,语气平淡,似乎还不到三十岁的样子。
不过,在九洲这种修仙文明的背景下,只看特征的年龄早就失去了判断作用。
搞不好看起来跟个萝莉一样的女孩子,实际上是活了好几万年的老妖怪。
灰袍人驱动长靴,像是踢皮球一样把何肃的头颅踢到一边,自己则是踏着翡翠台阶,走到了王座旁边。
“嗯?”
突然,灰袍人似乎发现了什么东西,弯腰捡起了一块失去光色的水晶碎片,放在手掌中细细打量:
“这是……完全物质怎么可能会被破坏?除非有天道之力,但那是不可能的,就连教主都没能踏入传说中的第十一境……不对,也许跟天道之力根本没有关系……”
原来如此……灰袍人似乎是想通了什么,兜帽下露出的嘴角微微勾起。
灰袍人随手扔掉了已经变成废矿的黑色睡觉,视线流转,最终留在了躺在冰冷地板的‘何肃’身上。
“看来要让你再活一阵子了。”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枚通体似白玉的珠子,在牛奶般丝滑的表皮包裹下,隐隐能看到深藏在里面、充满魔性的紫色浓雾。
咔嚓——
灰袍人捏碎了玉珠,牵扯着那道紫色浓雾覆盖在‘何肃’的身上。
顷刻间,那颗瞪着眼睛的头颅一阵旋转,最终接在了‘何肃’的脖颈上。
被‘接头霸王’之后,‘何肃’伤痕累累的身体肉眼可见的恢复了圆润,就连那些被碎石棱角划出的细小血痕,也好似时光倒转一般复原如初。
灰袍人平静地注视着这一切,稍顿了片刻,沉声道:
“苏河,还不快醒?”
苏河……也就是化名为‘何肃’的青年修士,安详的面孔流露出了几丝挣扎,缓缓撑开了眼帘。
在睁开眼睛的瞬间,苏河毫无焦点的瞳孔倒映出了一个模糊又熟悉的轮廓,尚且迷糊的大脑瞬间清醒,他几乎是本能的滑轨跪在地,低头不敢往上看:
“主上……”
灰袍人一挥衣袍,仰头望着天空,大佬范很足:
“你不必谢本尊,人的魂魄一旦消散,便再无复生可能。你只剩下一缕魂魄,本尊原本想任你灵魂消散于天地,若不是还有事要问你,你也没机会跪在这了。”
苏河闻言一愣,‘死’前的记忆一口气涌入脑海。
回想起被许守靖一枪捅穿心脏的画面,苏河黑色的眼珠子闪过一道紫意,一向对情绪管理有所心得的他,此时竟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压抑着怒火道:
“许!守!靖!下次再见面就是你的……”
在听到‘许守靖’三个字的瞬间,灰袍人藏在兜帽下的脸庞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不等苏河把反派的死亡flag立完,便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许守靖乃是圣教关键的人柱,即便你下次见面,也不可伤他半分。”
“……”苏河。
那我……白死了?
痛击我的队友,保护我的敌人?
灰袍人无视了苏河怀疑人生的表情,顿了片刻,沉声道:
“本尊没来之前,这里发生了什么?”
“呃……”苏河恍然回神,感受到灰袍人审视的视线,他不敢怠慢,连忙把宫殿里发生的种种解释清楚。
听了苏河声情并茂的演说,灰袍人却是沉默了半晌,似叹息般说道:
“此遗迹非涅槃境以下不可入内,这也是本尊才让你寻人开启通道的原因。
……没想到你却阴差阳错把许守靖找来了,怪不得这里的禁制突然就毁掉了,若非如此,本尊恐怕依旧进不来。”
说着,灰袍人瞥了眼地上的黑色水晶碎片,缓缓摇头:“还是晚了一步。”
苏河单膝跪在一旁,听着灰袍人在那独自感叹,也不知道他是在朝着谁解释,心中疑惑万分,不过害怕被揍,没敢出声。
待到灰袍人彻底沉默了下来,苏河稍作迟疑,忍不住问道:
“主上,那您答应我的事情……”
灰袍人瞥了他一眼,平淡道:“虽然你办事不力,但本尊向来言出必行,长河苏氏的族长罢了,对本尊来说还不是什么大事。”
苏河深吸了一口气,瞳孔中的紫色光芒更加浓郁,几乎是喜形于色:
“多谢主上。我……”
灰袍人抬手阻止他说下去,接着道:“不过你的身份已经被许守靖记住了,如果他真的和你说的一样,接下来会去长河苏氏的话,你几乎没有当上族长的可能。”
“那……主上的意思是?”苏河怔了怔。
灰袍人顿了下:“你暂且不必回去,本尊自有打算。”
话音落下,他也不再言语,转身挥动衣袖,大步朝着废墟之外走去。
苏河迟疑了片刻,快步跟在了后方。
那双充满紫意的瞳孔尽显贪欲,往日隐藏在假面下的情绪毫无保留的展露了出来。
其中最为浓烈的,还是妄想一展抱负的雄雄野心。
苏河一言不发的跟在灰袍人身后,思绪却早已神游天外。
‘不争是争’就是一堆屁话!
机缘都是抢来的!在这大争之世,哪怕沦为别人的走狗,也要投身到纷争之中,这便是大道之向!
老不死的,你给我等着,当我当上族长的时候,长河苏氏会脱去那层虚伪的枷锁,成为大世中的中流砥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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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亮,镜月湖畔下起了绵绵小雨,巨大的条形枯骨在湖水的冲刷下,竟是覆上了一层青苔。
岸边的篝火营地经过时间的洗涤,已经看不出它原本应有的样子;几根顶端焦黑的木柴随意散落着,曾经被压弯了腰的嫩芽,恢复了往日雄风,朝着天空高挺起了腰肢。
滴答——
空无一物的湖泊前,似有涟漪波纹涌动。
一只翅膀湿透了的小麻雀落在地面,好奇地探出鸟喙,想要看看这些波纹究竟是何物。
小麻雀才刚探出脑袋,恰巧在波纹中露出了一只才露尖尖的小角打上了照面。
“叽叽?”小麻雀还以为这是什么新品种的鸟喙,微顿了片刻后,摆出了一副‘大鹏展翅’的姿势,一脸严肃的瞪着那只小角,看样子是在示威。
“叽叽!叽叽叽?!”
“咿呀!咿呀咿呀?”
紫色与红色交织,炫丽如同天边幻彩的小紫龙,从涟漪波纹中探出了脑袋,一脸疑惑地与小麻雀对视。
“叽……”小麻雀浑身一僵,看着比自己大了许多倍的小紫龙,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也就是在这个瞬间,小麻雀意识到自己不能如此软弱,这是它的森林!它的地盘!怎么能输给一个外来者!
这么想着,小麻雀摆出了一副‘金鸡独立’的姿势,严肃地展示自己的各项功能,比如羽毛有多顺滑,鸟喙有多尖锐,以及在层层羽毛掩盖下,那些鸟肉有多么鲜嫩多汁。
“叽!叽叽!”
小紫龙原本还没在意,看到小麻雀疯狂摆POSS,她眼前一亮,张口就把小麻雀吞了下去,顿了顿,还朝着河边吐出了一堆轻飘飘的羽毛。
“……”小麻雀。
“不可以乱吃东西哦。”
一个温柔甜美的声音响起,小紫龙被一名温婉如水的女子抱了起来。
女子穿着一袭雪青色的长裙,容颜精致,表情柔和;头上戴着一只温润的玉簪,白皙的天鹅颈让人想要扑上去啃一口,裙摆处略微沾了些灰尘,不过并不影响被衣裙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段儿。
她的声音,就像是春天的一场细雨,轻柔地抚过大地,暖人心田。
只不过,声音温柔归温柔,该有的训斥半分都不会少。
“不要乱吃外面的东西,如果吃坏肚子了多麻烦呀?”
“咿呀……”
“既然要跟着靖儿,这方面起码要注意一下,我们指望你载着飞呢,总不能反过来指望我们载你飞吧?”
“咿呀……”
许守靖刚走出来,就看到自家爱操心的姐姐小手叉着腰,一脸严肃的说教。
而在姜容月的下方,缩小至猫咪大小的小紫龙,正一脸沮丧地低着头,两片薄薄的翅膀耸拉在一边,两只小爪爪一点一点的,说不出的委屈。
“……”
这儿发生了什么?
许守靖有些无语,一边扫视着周围环境,正打算开口打声招呼,无意中瞥到了湖畔旁飘零的虚影,微微有些诧异,出声道:
“哪儿来这么多羽毛?”
“咿呀!咿呀!”
小紫龙看到许守靖的到来,就像是看到救星了一样,迈着小爪子奔向许守靖。
许守靖看到小紫龙缩在他的大腿后,一脸警惕的望着姜容月,就像是在看着一个坏女人一般,脑袋上冒出了个问号。
他弯腰捏着小紫龙的后颈,顺手给提了起来,撇了撇嘴:
“你是不是惹我的容月姐生气了?又想被炖汤?”
“……咿呀?”小紫龙瞪大了眼睛,微顿了下,在半空中手舞足蹈地挣扎了起来。
“好了,你别吓她了。”姜容月轻啐了一口,走到许守靖身边,把小紫龙抱在怀里,继而四处看了看:“这是过去一晚上了?”
“不,起码一星期起步。”许守靖沉吟了片刻,扭头示意了下湖畔中央的枯骨:“沧澜靛锡蛟的遗骸上长上了一层青苔,而且那么大的一只妖兽,不可能短短几天之内就被吃得那么干净,再看看那青苔的覆盖面积……七天其实还说保守了。”
顿了下,许守靖单手捏着下巴,一边思索,继续解释道:
“之前我不是说进入那个遗迹的方法,是把我们的肉体分解后再传送吗?对我们的感觉很可能只是一瞬间,实际有多远根本感觉不出来,搞不好,我们已经绕着九洲转了一圈也说不定。”
姜容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过了片刻,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神色攀上了一丝焦急:
“那我们赶紧回去吧,师父要是等久了会担心的。”
“呃……”
许守靖眼神有些躲闪,心虚地强撑起一个笑容:
“容月姐,我们先别回去了吧,反正出来都已经出来了……”
“什么意思?”姜容月轻蹙了下蛾眉。
以她对小靖的了解,许守靖会主动提出延时回去,肯定不会是什么“我想要跟容月姐两个人再多呆一会儿”之类的。
这大猪蹄子,如果能早点回去跟师父她们师姐们行欢作乐,搞不好比自己还急。
事出反常必有妖,果不其然,在姜容月询问过后,许守靖犹豫了一会儿,以试探的口吻小声道:
“那什么……我在何肃的戒指中找到了长河苏氏的信息,要不……回去之前先去找一下苏浣清?”
「毕竟,如果就这么回去了,楚姨肯定不会轻易同意去找浣清的。」许守靖暗暗想道。
其实许守靖说出这番话也是有所考虑的,与其先让楚姨知道闹上一番,不如自己先斩后奏,等一切尘埃落定再进行汇报。
这样不仅能避免一场腥风血雨的修罗场,也可以让识大体的楚姨,在外人面前不跟自己一般见识。
要说唯一的问题嘛……那就要属于楚姨情同母女的容月姐了,这位的醋量一点也不比她师父少。
许守靖飘忽的视线,悄悄转向姜容月,想要看看她的反应。
原本都已经做好了‘姐姐我哭死’的准备,结果却跟自己预料的截然不同。
姜容月听了许守靖的话,没有做出什么夸张的举动,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都听你的。”
这般率直的回答,让许守靖一时间有些发懵。
什么情况?我家姐姐什么时候变这么豁达了?
难不成是假的?
许守靖脸上有些慌张,想要询问两句,又害怕触动到容月姐,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放弃了。
姜容月斜睨了一眼犹犹豫豫的许守靖,抱着不明所以的小紫龙背过身,抿了抿唇:
“反正我说了你也不会听……说多了你还觉得姐姐啰嗦,是啊,我天天就会吃醋,什么忙都帮不上你,哪儿有苏浣清强人家是个冷美人,不会对你指手画脚。
在京城的时候你什么都跟她说,什么危险的事情都愿意让她陪你一起承担,我明明是你姐姐诶,却什么都不跟我说……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你姐姐的,反正她刚好也比你大几岁……”
语气幽怨,絮絮叨叨。
许守靖自然是听出那话里话外的酸劲儿,看着容月姐鼓着粉腮的模样,活像一个夫君在外花心独守闺房的小媳妇。
不过,对于这样表现的姜容月,许守靖却是深深地松了口气。
这味儿才对。
许守靖伸手在腰间琼玉拍了下,指尖墨黑色的灵力凝聚,抬步走到姜容月的背后,轻轻环住了她柔软的腰肢。
“别生气了好不好?”许守靖柔声道。
耳边的气息有些发痒,姜容月脸蛋儿一红,但还是强硬地偏过头,似乎是想避开他的‘精神攻击’一般。
然而,等姜容月朝着另一边偏过头时,却看到许守靖左手像是有所预料般挡在了她的眼前。
银色的项链自许守靖的手中垂下,桔梗色的宝石镶嵌在项链的尽头,随风轻轻摇曳。
“啊……”
姜容月下意识地捂住了小嘴,杏眼瞪得滚圆。
这枚项链一看就不是凡物,从灵子浮沉的光泽来看,至少是一件几千年的法器,并且属性还是她主修的雷。
可是……小靖是从哪儿弄得?这也不像是买的啊……
许守靖看着容月姐一脸呆滞的可爱模样,两手绕过姜容月的脖颈为她带上,轻笑道:
“喜欢吗?”
你送的,那肯定喜欢呀……姜容月抿了下唇,直愣愣地望着许守靖,眼神不乏询问质疑。
许守靖眨了眨眼睛,随后便低头往下看去。
因为姜容月松手而掉在地上的小紫龙正蹲着画圈圈,感受到许守靖的视线,她连忙直起身子,警惕的望着他,大抵是在说:
人家什么也没干……你不会还要炖我吧?
许守靖翻了个白眼,揽着姜容月的肩膀,低声解释道:
“这是让小红莲帮我带的,当时我要对付何肃,没空看宫殿里那些法宝之类的,得多亏了她,临走之前叼了两件。”
姜容月爱不释手地打量衣襟前的宝石,听了许守靖的话,十分敏锐察觉到了什么:
“两件?”
“呃……一件,一件。口误了,情况紧急,哪有空找两件……你说是吧,小红莲?”
小紫龙无语地看着对自己疯狂眼神暗示的许守靖,顿了片刻,还是骄傲的叉起小腰,用力点了点头。
这都是为了生活……
“哼嗯……”姜容月半点不信,不过看在小靖送自己一个礼物的份上,也就没太追究,轻哼道:
“就当是这么回事吧。”
许守靖松了口气,另一件东西虽然不是什么首饰,但也十分重要。
他虽然也只是瞄了一眼,但搞不好,成为代替摇摇帮自己体外循环的功法。
眼看容月姐心情好了起来,许守靖微顿了下,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容月姐,那我们先去找苏浣清……你看行吗?”
姜容月瞟了他一眼,看到弟弟如此小心翼翼地模样,心中感到好笑,表面上却是佯作出一副‘傲娇’的模样,冷哼道:
“随你吧。”
许守靖松了口气,旋即踢了下脚边的小红莲,在对方一脸委屈捂着屁股的注视下,出声道:
“愣着干嘛,快变大啊……”
生活嘛,有点困难也正常。
小红莲委屈地趴在地上,红光一闪,原先的小可爱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威风凛凛的红莲煌啸龙。
当许守靖跟姜容月坐在小红莲的背上,沐浴风浪吹袭的时候。
“咦……”
“怎么了?”
“没什么……总感觉我忘了什么事……”
……
扑腾——
左零轩把姬向剑扔在地上,趴到镜月湖旁洗了洗脸,一边喘着气,扫视了一圈周围,逐渐怀疑人生:
“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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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过渡……铺垫了一大堆的东西,伏线暗线什么都有,时间跨度还很大,感觉塞地太多了……
说一些设定
有人在群里问到了,刚好说一下。
首先是《女帝好凶》关于灵魂的定义:人死不能复活,并非是没有复活手段,而是复活了也没有用,因为灵魂消散了。
至今为止,反派终焉教复活的人有三类。
一、灵魂尚未消散,利用妖化丹、或者最近这位灰袍大佬的手段(不剧透了)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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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褚敖、苏河。
区别在于,褚敖肉体因为妖化丹变成了怪物,苏河目前没有异样,但是情绪很容易为外露,一直在释放本性(有暗示)
二、灵魂早已消散,被灌入同样记忆的躯体
比如:龙泉镇的那个王二牛,虽然拥有记忆,但灵魂早就是不同的东西了,所以对创造者‘卓仙长’十分推崇,因为那才是他真正的‘父母’。
这类型已经不算是‘复活’的范畴了,只是创造了另一个人类。
三、九霄
九霄是分魂封印,他本身就没有死,只是取回三魂之后变成了完全的本我。
这里再说一下他的族人,他的族人是灵魂消散天地,灵魂都没了,也不存在什么轮回之类的事情。
某种意义上,灵魂消散,等同于在这个世间消失,或许有人记得他们,但也只剩下‘存在过的证据’,死的不能再死了。
这是一条支线的主题,在天道之下,灵魂消散再无复生的可能。
四、线路
九霄活了那么多年,比谁都清楚这点,他加入终焉教,就是为了追求‘超脱天道’的那一丝可能。
天道的规则是“灵魂消散”就没有复生的可能,那如果超脱到了天道之外呢?如果强大到可以无视天道规则呢?
这是终焉教的核心目的,所有加入终焉教的人,都有他们各自的原因,但目的殊途同归,都是想‘超脱’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九霄是为了复活族人,仇继是为了‘不当人’,苏河是为了带领长河苏氏崛起……往后的每一个加入终焉教的反派,都有他们各自的原因,这也是接下来我要刻画的内容,同时,也是这条终焉教中支线的主题。
我不想写坏人就是坏人,坏人也应该有他们的理由,所谓的正邪,无非是立场不同,就跟被正道歧视的魔族一样,如果他们真的那么不堪,凭什么能闻名一时呢?
好了,点到为止,再多说就剧透了。
第二十三章 苏都
轰隆——
午时三刻,天青色的烟雨隐隐遮住了炽热如火球的高阳,清脆的闷雷声回荡在偌大的都城。
让人心感奇怪的是,街上的行人丝毫没有因为天气阴雨而暂缓脚步,这阵不大不小的雷雨,对他们来说,仿佛是理所当然的存在,就连一个打着油纸伞的人都看不到。
其实理由也不难解释,这里是‘苏都’,也被称为‘甘雨城’,长河苏氏常年隐居之地。
在苏都出生的大多数人,无关年月,从降生以来注定了‘五行亲水’。
苏都地域并不险峻,前后共临着三条大河,城里每走一段路途,就能看到分叉出来的小河上,人头攒动的小小拱桥;人口相当多,据苏氏一族的百年统计,住户几乎不下九十六万,堪比天南洲俗世王朝的首都。
再加上水源充足,制度完善,底层居民依靠农耕自给自足,高层……高层境界高,不需要恰饭。
总的来说,在天南洲这种道门竞争激烈,仙家内卷严重的洲际,与世无争的苏都,算是难得的世外桃源。
……
“我有个问题。”样貌俊秀的黑袍少年,适时地打断了老掌柜沉浸式地演说。
两鬓发白的老掌柜陶醉地表情一滞,干咳了几声缓解尴尬,一边帮黑袍少年倒茶,低声回答道:
“客官请讲。”
说着,老掌柜斜睨了眼黑袍少年的侧脸。
老掌柜在这里开茶摊要有几百年了,人来人往,不乏见过魅力的男修。
可那些男修,要么是太过阳刚,张口粗话连篇,身材倒是很好,但他们身上的肌肉过于发达,一看就不是小姑娘受得了的。
反过来,长相俊俏的却又太过书卷气,说一句话柔柔弱弱的,表面上看起来温文尔雅,一遇到事比女人还女人,根本靠不住。
这两种太过极端,可如果降了档次,又太过普通。
像是眼前这位黑袍少年这般,长相清秀,打扮干净,身材匀称却不失阳刚的少侠……属实是难得一见。
念及此处,老掌柜在心中暗暗咋舌——光看外表,倒确实不错。就是不知道为人如何,能不能配我那尚未出阁的孙女……
黑袍少年端起白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沉吟道:
“既然苏都崇尚隐山避世,为何还会允许我这等‘纯路人’进来?”
“不是‘隐山避世’,是‘不与世争’。”老掌柜敲了敲桌面,像是老师一般纠正着黑袍少年话中漏洞,尔后又给满上了一杯。
“呃……”黑袍少年愣了愣,略感尴尬地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搞混了,以前我呆过的一个宗门崇尚隐山避世,感觉跟这个有些像……”
老掌柜恍然明悟,淡笑了一声:“客官,我苏都的不与世争可不是隐山避世,那都是年轻人的误解罢了,就包括苏都之内,也有许多误会的年轻修士。”
“愿闻其详。”许守靖从琼玉阁中把‘何肃’的灵珠掏了出来,不动声色地往老掌柜面前一推。
“呵呵。”
老掌柜瞥了一眼灵珠,视线依旧停留在许守靖身上,若无其事收进了袖口。
他清了清嗓子,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侃侃道来:
“这事儿,要追溯到几千年前,苏都的……”
“可否捡主要的说?”许守靖满头黑线。
老掌柜悻悻然地坐了下来,嘟囔着‘年轻人啊,都不愿意听陈年往事咯’,继续解释道:
“苏都的不与世争,指的是‘若非敌人来犯,绝不主动参加任何道门之间的冲突’,这是苏氏历代族长定下的铁律。
但除此之外,苏都并非与外界毫无沟通,一些想要去外面历练的弟子,苏氏并不会阻挠,但同样不会给予半分帮助,历练弟子也不能打着苏氏的名号在外兴风作浪。”
话到此处停下,老掌柜给自己倒了杯茶,细品了一口,接着道:
“客官,你不是问,为什么会允许你这样的‘纯路人’进入苏都吗?”
许守靖点了点头。
老掌柜笑吟吟道:“苏都可从来没有不让外人进来过,只是他们找不到而已。
苏都能够隐藏至今,靠的不是别的,正是我等先祖利用此处天地勾画出的天然阵法,外人即便有心寻找,也只会错过。
即便当真吴闯了苏都,没有苏氏的人领路,也几乎不可能回得来。”
“……”许守靖。
听着怎么跟九霄隐龙图似的?不过九霄隐龙图倒不是天然阵法,而且门主可以根据情况开关,比你这个方便多了……
老掌柜又给许守靖添了杯茶,出声道:
“客官,无论是何种原因,你能进入苏都,说明你与我苏都有缘,圣人曾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们哪儿有不欢迎的道理?”
许守靖似懂非懂,思索了片刻,又问道:
“这么说来,进入苏都的外人其实有很多?”
“这倒没有,去年一整年,满打满算不过百人。”老掌柜仰首沉思了下,微皱了下眉:“这才年初,除去客官你,就只有辰时那几个漂亮的小丫头了……”
“小丫头?”许守靖一愣。
老掌柜眼珠子往上瞟,似乎是在回忆:
“嗯,不过以你的年龄来算,你应该叫一声姨……她们各个是修炼一道的逸才,有两个小丫头更是不满四十岁便已臻至涅槃塑骨之境,此等天资,与苏氏天才不逞多让啊……”
许守靖听到‘不到四十的涅槃境’,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璇玑与楚姨,不过她们现在应该还在登龙港等着自己回去,不太可能跑到这儿来……
老掌柜看到许守靖有些失神,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询问道:
“客官,你怎么了?”
许守靖入魂归体,暗嘲了一句“应该是多想了”,便站起了身
“掌柜的,多谢你告诉我这些。”
“呵呵,不碍事,我们苏都人都挺热情好客的,客官待在苏都期间,可以多光顾光顾小店。”
“一定,一定。”许守靖抱拳道了声谢,抬脚就往外走。
老掌柜微蹙了下眉,低头看了眼桌子上被横扫一空的白瓷茶盏,抬手提醒道:
“客官,结账啊。”
许守靖前脚已经踏出了门槛儿,微微回首:
“一灵珠?”
老掌柜笑着点了点头:“小本生意,概不赊账……嗯?”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许守靖堪堪停下的脚步再度重启,这回没有半分犹豫,朝着外面走去。
“哎,你还没付钱呢。”老掌柜眨眼间追出了茶摊。
许守靖也没有回头,背着身子挥了挥手:
“不是一灵珠吗?刚给你了啊。”
“?”
老掌柜少有愣住了,看着许守靖的背影消失在人海,却是哑然失笑,摇着头走回了茶摊,嘴里还骂骂咧咧道:
“这臭小子,鬼主意不少,一看就不老实,我孙女性子那么冷,也不知道……”
咚咚——
背后响起了轻巧的敲门声,老掌柜还以为是许守靖折而复返,自然是没给好脸色,微偏过身,黑着脸道:
“臭小子,就算你现在迷途知返来付账也晚……”
可等到老掌柜彻底转过身时,眼神一怔,却是和蔼地笑了:
“清儿,你回来了。”
身穿浅碧罗裙女子依靠在门前,墨色长发轻叠乌云,身材高挑,容颜清冷,为数不多外露在空气的肌肤,如同风消雪白般丝滑。
思路客
她单手抱着一柄泛着冷意的长剑,对老掌柜像是在看孙女一样的视线视若罔闻,开口道:
“刚回来,他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嗓音清冷,惜字如金。冷若冰天雪地,又似山间小溪。
老掌柜听得女子话语中的‘他’,暗自苦笑:这父女俩的关系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好。
“不用说了,我知道他的打算,无非就是让我回去执掌苏氏,但我既然退下来了,就不会再回去。”
苏浣清不只是想到了什么,柳叶眉暗不可察的皱了一下。
老掌柜把这一幕看在眼里,明白孙女这是对‘无非就是让我回去执掌苏氏’起了反应。
自己儿子与孙女的关系很差,而且孙女更是经常找各种理由在心底数落她的父亲。
就比如刚才,说不准就是在想“想要卸任族长之位,跑去逍遥,没有担当”。
老掌柜心知这是一个误会,犹豫了许久,还是没有出言替儿子解释,轻叹了口气,说起了另一个话题:
“清儿,你回去就告诉那个不成器的,我要出去云游了,就在这几天。”
苏浣清眼神微怔,没有说话。
老掌柜故作轻松的笑道:“我出去找一株仙药,可能会离开天南洲一段时间……让他别老想着把担子甩给我,等我回来了,他还要继续做他的苏氏族长。”
苏浣清沉默了半晌,檀口轻启:“我知道了。”
言罢,便转身欲要离去。
“等一下。”老掌柜抬手阻止了她。
苏浣清眼神不解的望着祖父,蹙眉问道:“还有事?”
老掌柜暗叹了一声,偏头示意了一下桌子上被喝的干干净净的茶杯,轻笑道:
“你要等的那个小子来了,估计这会儿正想着怎么去找你。按你爹的办事风格,说不定会把他给轰出去。”
苏浣清握着剑鞘的素手微不可查的缩了下,回了一句“我知道了”,脚步轻快地离去。
老掌柜看着苏浣清离去的身影,扶着门框叹息了片刻,抬头望着天边青色的烟雨,喃喃道:
“我也该走了,不成器的,到现在还让我替他……罢了,也不知道,那人的话究竟可信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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哒哒哒——
延绵细雨敲击着青色石砖,路上的行人无一人拿伞,正因此,屹立在客栈前打着油纸伞的倩影尤为显眼。
倩影是一个身穿雪青色长裙的女子,年龄大概二十来岁,肌肤白皙胜雪,脸蛋儿温婉明艳;柔美的身段儿玲珑窈窕,单手置于腰间,好似一个仪态端正的大家闺秀。
雨幕遮掩的视线中,逐渐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
姜容月眼睛一亮,举着油纸伞小步走到了过去。
在看到自家弟弟浑身湿透的样子后,她连忙高抬手臂,把油纸伞遮在许守靖的头顶,一边帮他整理着衣服,既心疼又有些埋怨地道:
“怎么就不知道买一把伞呢?”
许守靖看到姜容月垫着脚尖替自己打伞的样子,眨了眨眼睛,从她手里接下油纸伞,缓声道:
“这苏都没人怕雨……也没人卖伞。”
“这都是借口,你就是懒而已,稍微用灵力抵御一下也好啊,你就是嫌麻烦。”姜容月轻哼了一声,毫不客气的拆穿了他的话。
许守靖表情有些尴尬,垂下的手往姜容月手背上蹭了蹭,转移话题道:
“不说这个了。容月姐,你找到客栈了吗?”
姜容月脸蛋儿有些微红,弯了弯指尖,还是把自己的小手塞进了许守靖的大手包裹之中。
察觉到许守靖一脸坏笑地看着自己,姜容月脸上的红晕更甚,连忙转过了视线,指着背后的高楼:
“找……找到了。全城都没有什么客栈,只有这家。”
许守靖挠了挠姜容月的手心,毫不在意对方嗔恼的视线,一脸笑意地抬起头。
可当他抬头看清客栈的牌匾时,表情却是僵住了。
只见那个烫金工艺的华贵牌匾上,赫然写着‘醉仙楼’三个字,鼻腔间萦绕着一股勾人口水的酒香。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许守靖笑容逐渐消失,继而满眼错愕:“……居然都开到这儿来了,醉仙楼的业务范围是有多广啊……”
经过这一打岔,姜容月缓过了劲儿,她轻拍着胸脯,平息了‘心跳小鹿’的撞墙行为,柔声道:
“要先去吃点东西吗?”
许守靖沉默了片刻,笑着摇了摇头:“容月姐,你现在要房间,我再去探探风,等会儿就回来。”
姜容月笑容一僵,内心顿时醋海翻腾。
她哪里听不出来这是许守靖的借口?说是探风,其实不就是去找苏浣清那个狐狸精了吗?
姜容月内心无限委屈,抿了抿薄唇,还是强撑起了一个勉强的微笑:
“嗯,你去吧,姐姐等你回来。”
有些事情,知道就好了,没必要说破。
许守靖看到容月姐这副样子心里也不好受,斟酌了下,低头在她那张樱桃小口上印了一下,轻轻抓着肩膀,认真道:
“容月姐,我向你保证,我跟苏浣清真的只是朋友关系。”
姜容月下意识地舔了下红唇,反应过来后柔美的脸蛋儿一红,左右看了一圈,确认没人发现后才松了口气。
她伸手推搡了几下许守靖,挣脱开了他的怀抱,脸蛋儿还有些发烫:
“嗯,我知道了……姐姐相信你,你去吧,我等你回来。”
许守靖松了口气,走远之后又跟姜容月挥了挥手,这才放心的打伞离去。
姜容月站在客栈的门口,痴痴地望着许守靖离去的方向,就像是对离去丈夫万般不舍的妻子那般……
“咳咳,那个……客官,您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身后突然传来了大堂伙计的声音,姜容月恍然惊醒,意识到自己站到别人门口当了那么久的‘深闺怨妇’,心底感到无限羞耻,尴尬道:
“住店,给我一个两人间,再来一壶醉仙酿,弄几个小菜……小菜可以晚点上,我……我夫君等会儿过来。”
话到最后,姜容月就连脖颈都被染上了一层红霞,羞涩地不敢看别人,直愣愣跨过了门槛儿。
“呃……好嘞,那您里边请。”
拿着白布的大堂伙计连忙让出道路,一边在跟前带路,朗声吩咐厨房要上的小菜跟酒名。
同一时刻,二楼厢房。
南宫潇潇穿着一身清凉的夏裙,靛蓝色的裙摆塞在床榻的锦被之中,只有一颗小脑袋露在外面,俏脸带着几分无事可做的倦怠,视线却有一下没一下地往依靠在窗沿的白裙女人上靠。
白裙女人一言不发,白皙如冬日羊脂的的玉手按在窗户边缘。
今日是烟雨天,光线并不是很明亮,这种朦胧不清的视觉感触,反倒衬托出了她完美如艺术品的傲人身段儿。
赵扶摇片刻都没有回过头,寡淡无澜的嗓音凭空响起:
“有何疑问?”
南宫潇潇浑身一颤,差点没从床上摔下去,心中对赵扶摇这种‘背后长眼睛’的行为,很是无语。
她咕哝着“很吓人的知道不”,深吸了一口气,摆出了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出声道:
“也没什么事了……就是好奇,我都告诉你顾瑶仙宫的事情了,为什么不跟小靖子提呢……”
赵扶摇看着楼下逐渐远去的黑袍少年,风眸寡淡无澜,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需要问吗?你不是趁我不在,已经告诉他了吗。”
南宫潇潇脸色一僵,一边用手给自己扇着风,假装四处看风景:
“你说什么?风太大,我没听到。”
“……”
赵扶摇沉默了半晌,缓缓转过了身,看着南宫潇潇故作夸张的演技,轻叹道: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在他身上追求的……恰巧是我最不想看到的。”
南宫潇潇收揽起了笑容,那副装出来傻甜模样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压抑某种情绪的认真神情,她闭了下眼睛,沉声道:
“如果他真的是姐姐的……我可能会让他杀了你。”
赵扶摇自始至终表情都没有半分变化,就好像南宫潇潇说的不是自己的事情一样。
她望着窗外天青色的云彩,凤眸终于涌动起了一丝波澜,过了半晌,喃喃出声道:
“他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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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这章的转场我用了三个无缝衔接,算是一次尝试,以前写群像的时候喜欢这么搞,大家觉得怎么样?
第二十四章 长河苏氏
房间里弥漫着木屑的天然幽香,格子窗紧闭,窗外的细雨声被楼下的吵闹掩盖,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染曦身着一袭青蓝罗裙,静静地坐在床榻上,姿态柔弱,惹人怜爱。
她怀里抱着蜷缩成一团的肥硕白猫,时不时地用手指抚弄柔顺的毛发,但心思却明显不在这上,明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不受控制地往隔扇门前站着三名美妇瞟去,却又像是害怕被发现一样迅速转了回来。
小书亭
刚上任许守靖师尊一职不到半个月的道姑剑仙——伶扶玉,她依旧穿着一件朴素的霓裳,容颜美艳,脸衬朝霞,却始终板着脸,一蹙一颦都透露着骨子里的死板。
与之相对的,在她面前站着的楚淑菀像是另一个极端。
楚淑菀身上裹着宽松的墨绿夏裙,长发高高的盘起,露出了洁白的后颈,熟美的脸蛋儿上画着不浅不浓的艳妆,朱唇激丹,腮红粉面,不饶照水芙蓉。
像是为了刻意强调傲人的身段儿一般,她抱起了纤白的手臂,鼓鼓的衣襟被托起,从前到后夸张的臀线与腰线,强调了熟女饱受滋润后的魅力。
如果说,楚淑菀是毫不掩饰其美艳的红蔷薇。那在她身旁的师姐,就是雍容华贵的白牡丹。
仇璇玑换了一件纤薄的茜色夏裙,三千青丝披肩洒下,因为身材相当高挑,看起来比其他人都要高出半个额头,配合着那双早已习惯俯视他人的凤眸,那份来自上位的威严一览无遗。
与楚淑菀不同,仇璇玑不喜欢化妆,不过以她明艳绝世的容颜,再多的妆容也只是徒增锦花。
看着两女杵在自己面前,伶扶玉沉默的同时,也有些摸不到头脑。
她已经与许久未见的大徒弟约好了相见地点,接下来就要去赴约。
但不知为何,楚姑娘与仇姑娘跟在自己背后,一言不发,也不知道是在做些什么打算。
说起来,上次在说自己的大徒弟是长河苏氏的人后,楚姑娘的样子就有些奇怪。
莫不是……长河苏氏与她们有什么因缘?
念及此处,伶扶玉轻咳了一声,打破了寂静的氛围:
“楚姑娘,贫道接下来要去见大徒弟……可是还有什么事?”
言下之意,不太方便带着你们。
虽然答应了挖墙角,但说到底人家还是师徒关系,总不能一见面就说这事儿吧?
楚淑菀表情有些不自然,她的心思早就不在‘挖墙角’身上了。
搞不好,自己的靖儿就被挖走了。
楚淑菀记得很清楚,还在紫陌住的那段时间,姜容月曾经跟她提过一次。
靖儿初入京城的时候,结实了一名叫做‘苏浣清’的女子,根据许守靖自己后来的解释,她就是这个长河苏氏的人。
不过这些不重要,因为那个苏浣清跟靖儿没有关系……关键是她理所当然地声称‘我师父与许守靖以后会成为道侣’。
有旧伤、徒弟是长河苏氏的人,而且也会用冰……怎么想都是伶扶玉嘛。
当然,这些说到底只是楚淑菀自己的推测,在没有证实这一点之前,她也不会轻易的下结论。
可如果要是直接问“你徒弟是不是叫苏浣清?”到时候如果真是那样,伶扶玉反问你是怎么知道的……总不能回答她“其实你徒弟想把你跟你的新徒弟凑成一对”吧。
嗯,以上都是借口。
楚淑菀迟迟不愿开口的原因,只是害怕万一自己的猜测正确,那到时候自己该怎么接受。
靖儿喜欢年纪大的,这点已经不用再质疑了。而且,似乎只要身份跨度越大,靖儿就越喜欢……
想到这儿,楚淑菀抿了抿红唇,视线从伶扶玉的身段儿上扫来扫去。
啧啧……这臀儿,这胸脯……还有师父的名头在,靖儿肯定感觉很刺激。
伶扶玉轻蹙了下眉,楚淑菀过于炽热的视线,让她感觉自己好像没穿衣服一样,浑身不自在,忍不住道:
“楚姑娘?”
“啊……”楚淑菀恍然回神,轻咳了一声,用手肘顶了顶身旁的仇璇玑,示意她说话。
仇璇玑凤容毫无波澜,像是早就料到楚淑菀会把锅甩给自己,只是微顿了片刻,出声问道:
“道长,敢问令徒是何名讳?”
伶扶玉微是一愣,明显是没想到会被问起这种问题,犹豫了下,沉吟道:
“清玉子。这是她的道号……不知姑娘为什么要问这个?”
“……”
怎么还能用道号蒙混过关的?
楚淑菀长舒了一口气,下定了决心,打算咬着牙追问到底。
可伶扶玉却觉得自己已经回答完毕,伸手打开了隔扇门。
“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贫道就先走了……”伶扶玉一板一眼地说着,前脚已经踏出了房门。
“哎,道长请留步……”
楚淑菀连忙追了出去,还未来及开口说话,便听到耳边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师父?”
楚淑菀一愣,扭头一看,发现雪青长裙的姜容月站在二楼的楼梯口,正一脸惊愕的往自己的方向看。
几乎是同时,两人异口同声道:
“你(您)怎么在这儿?”
楚淑菀还在愣神,伶扶玉视线在师徒二人身上扫过,心中却是想明白了什么,低声道:
“姜姑娘,你在这里就代表……靖儿也苏都了?”
靖儿……
楚淑菀睫毛一颤,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过多计较,出声问道:
“容月,你跟靖儿不是去那什么镜月湖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问题显然也是伶扶玉要问的,要知道苏都可不是谁都能进来的地方。
如果没有伶扶玉的带路,楚淑菀等人就算再飞个几个月,也不一定能通过那天然的三河大阵。
感受到那两股带着几分审视的视线,姜容月虽然还没搞清楚情况,但想到许守靖此时应该已经找上了苏浣清,逆反心理作祟,毫不犹豫地把他给卖了:
“是小靖带我来的……他说他跟长河苏氏的一位姑娘约好了,到天南洲之后要找她。”
楚淑菀怔了怔,仿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般,瞥了眼伶扶玉的神情,若无其事地询问道:
“那个姑娘叫什么来着?”
姜容月蹙了蹙眉,不明所以:“师父你不是知道吗?苏浣清呀,就那个自称小靖会成为她师父道侣的……师父?”
话到最后,姜容月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因为问她这个问题的楚淑菀,已经没有再看着自己,而是将目光停留在了身旁的霓裳道姑身上。
伶扶玉始终沉静的神色终于有了波动,剪水双瞳中满是惊愕,似乎还没能消化这突如其来的信息量。
浣清的师父,那不就是我吗?
会成为许守靖的道侣……为什么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件事?
伶扶玉瞪大了眼睛,整个人仿佛化为了一座新鲜出炉的雕塑。
楼下吵闹依旧,大堂伙计催促厨房做菜的吆喝声、与瓶瓶罐罐碰撞的响动传到了二楼。
但整个二楼却十分安静,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意味。
几个风姿各异的女人站在楼道中,没有半点动作,风中凛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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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苏都的地形是呈阶梯式构建的,靠**原的地区是富饶的住民区,市井街道四通八达,除了占地面积太大,跟外面的城都似乎也没什么差别。
再往上,苏都剩下四分之一都是依山建立,路到途中全是陡峭的斜坡,两侧的民家烟火越来越少,到了最后,四周只剩下潺潺流水和茂密的绿茵。
许守靖走在一条陡峭的山间斜坡上,抬眼望去尽是鸟啼不止的幽森绿茵,回首一看,苏都的万千烟火缩成了一幅炫丽的画卷。
在城内时的遮掩天空青色烟雨,不知何时在上山途中消散,暖洋洋的光芒映照在皮肤上,好生舒畅。
许守靖不想随便御剑破坏规矩,反正山路他也走习惯了,没什么大碍。
他随手挑了些溪水洗过额前、脖颈的汗珠,便继续赶路。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许守靖都想开始抱怨的时候,周围绿茵场景恍然一变,山路的尽头居然是一片内藏顶峰的盆地。
红漆墙面把整个盆地围了一圈,从顶峰看去,隐约能看到那些突兀出来的高大建筑,许多碧袍修士结伴而行,紧闭的大门前站着两个护卫的修士,似乎还在打哈欠。
“这比璇玑的皇宫都气派了吧……真有钱啊。”
许守靖啧啧感叹了一声,略微打量了一眼脚下的斜坡,确认高度没什么问题后,纵身一跃,一个滑铲降到了盆地之内,没几步就走到了大门之前。
方才站得高看不清,此时走近了,许守靖总算看清了牌匾上写着的四个大字——‘长河苏氏’。
原本许守靖还以为长河苏氏其实就是个家族而已,就算府邸建的大了点,把那些七大姑八大婶都算上,一整族能有多少人?
可刚才在顶峰看到里面齐全的设施后,许守靖不禁感叹:我格局小了。
长河苏氏已经不是区区‘家族’能轻易概括得了,搞不好与那些仙道大宗门相比,在规模上早已不遑多让。
沙沙沙——
娇嫩的草芽被无情践踏,尽管十分细微,但还是传入到了守门的两个修士耳中。
垂悬着脑袋犯困的碧袍修士恍然惊醒,他连忙拍了拍旁边稍胖一些的修士,急声提醒道:
“别睡了,有人来了!”
胖修士咂巴了几下嘴,对碧袍修士的话视而不见,紧紧地抱着怀中长枪,梦呓般说道:
“我还要……我吃不下了……但我还要……”
“……”
怎么不撑死你呢?
碧袍修士满头黑线,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后者身体失去平衡,手中长枪不翼而飞,人仰马翻的躺在地上。
“……你踹我干嘛,嘶,都怪你……我肚子疼死了……”
胖修士抱着肚子呻吟了几声,扶着红墙站了起来。
碧袍修士瞥了他一眼,瘪了瘪嘴:
“我踹的是你屁股,你摔了个屁股墩儿,怎么会肚子疼?别装了,有人来了。”
胖修士找回了自己的长枪,重新站回了岗位,嘴里悻悻然地嘟囔道:“我这不是吃多了吗……”
梦里吃的是挺多。
……
许守靖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冠,看到两个一脸严肃的守门人后,还没来得及打招呼,便看到碧袍修士瞪了自己一眼,厉声喝道: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许守靖。
这台词好有年代感……现实中还是第一次听到。
许守靖一秒入戏,握拳在嘴边轻咳了声,表情十分严肃,对着二人拱手一沉:
“在下‘纯路人’,误闯苏都,纯属偶然……来都来了,想要拜访一下苏氏族长,以表敬意。”
这番话说的声情并茂,措辞顺畅,语调平稳……许守靖自己都没想到他竟然这么会演,看来是被某只戏精乘黄给传染了。
“纯路人?”碧袍修士心想这名字还真怪,开瞳术打量了许守靖几眼,确认这货只是个沧海境后,便摆了摆手:“族长很忙,没空见你,请回吧。”
“……”
坏了,演过头忘记正事了。
许守靖尴尬地摸了摸脑袋,收揽起了之前的严肃神情,开口道:
“刚开个玩笑,在下许守靖,跟苏浣清姑娘约好了到此处来找她……”
话还没说完,许守靖便看到眼前的摸鱼站岗二人组浑身一颤,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满脸惊愕,眼睛瞪得滚圆。
「看来苏浣清地位不一般啊,搞不好就是圣女或者神女之类的……」
许守靖暗自松了口气,心想这下总算可以放自己进去了……
“请你回去。”碧袍修士一脸严肃地说道。
“???”这回轮到许守靖一脸惊愕了,他不解地问道:“啊?我跟你们的苏浣清约定好要……”
碧袍修士不等许守靖把话说完,朝着他摆了摆手:
“每年想尽各种办法进入苏都的人,有一半都是奔着浣清姐来的,你这借口我都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了。”
“……”许守靖一脸无语:“我真的跟苏浣清有约定。”
胖修士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把瓜子,边吃边说道:
“大家都这么说,我劝你还是放弃吧。天渊宗的圣子跟疯了一样追了我们师姐那么多年,师姐连看他都不看他一眼,就你这长相……”
话到此处停顿,胖修士本想例行公事数落一下许守靖的外貌,但在仔细打量一番他那张俊俏似仙的脸庞后,整个人都愣住了,喃喃道:
“……还是挺有机会的。”
碧袍修士锤了一下胳膊肘往外拐的胖修士,清了清嗓子,一脸坚定:
“总之,你还是请回吧,浣清姐不可能跟你有什么约定。”
空气一下子冷了下来,太阳的光辉被几片云彩遮掩,地面笼罩上了一层阴影。
许守靖长叹了一口气,瞥了眼红墙的高度,撇嘴道:
“你们真的不让我过去?”
“不让……你想干嘛?”碧袍修士挑了挑眉,握着长枪的手紧了几分。
“呵呵……我想干什么……”
许守靖一脸笑意的朝这两人走去,碧袍修士身后冒出了一声冷汗,不知道为何,明明这家伙的修为不如自己,但总有一种莫名的心忌。
胖修士继续嗑着瓜子,看着两人不断缩进的距离,默默后退了半步,完全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嚓——
鞋底板摩擦到了一颗石子,宛如被凝固了的空气就此化解。
碧袍修士握着长枪的手本能地颤动了下,出声道:
“你……”
就在这时,许守靖停留在碧袍修士身上的时候恍然偏移,投向了他的身后,一副愣神的模样:
“浣清……你怎么在这儿?”
碧袍修士神情一愣,下意识地转过头——
古红色的红漆大门、金碧辉煌的浮雕牌匾,以及空无一物的门前长廊。
“?”
浣清姐在哪儿?
碧袍修士一脸疑惑,略顿了片刻,脸上的疑惑神色转为了惊愕,暗道一声“上当了”,连忙转回头。
果不其然,方才还只隔了几步的许守靖,此时已经不见踪影。
“人呢?!”碧袍修士一脸焦急,目光带着询问的意味,看向胖修士。
胖修士手中瓜子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大把牛奶红枣,一边吃着,指了指旁边的围墙:
“那儿呢。”
碧袍修士一怔,顺着胖修士手指的方向看去,黑袍剑仙半只脚已经踩在了红围墙的瓦片之上,手撑着墙边,看身体的惯性所向,似乎是要翻过去。
翻墙狂魔,名副其实。
然而,看到这一幕后,碧袍修士原本躁动的心却平静了下来。
要说为何……
卡滋——
只听得‘嘭’的一声,那名俊秀无双的黑袍剑仙,被围墙后的一层突然亮起的碧蓝薄膜弹开,整个人朝着灌木丛倒飞而去。
许守靖在灌木丛砸出了一个深坑,他挣扎着站起了身子,有些吃痛地摸着后腰,嘴里喃喃道:
“什么情况……居然还有我翻不过的墙?”
踏踏踏——
碧袍修士提着长枪走了过来,半蹲在许守靖面前,撇嘴道:
“如果我长河苏氏是翻墙就能进的地方,那早就乱套了。我也不想为难你,我劝你还是放弃吧,能够穿过大阵的只有苏都的人。”
许守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郁闷道:
“那如果外人想进去该怎么办?”
碧袍修士微是一愣,眼珠子往上瞟,一边回忆,低声道:
“要么就是族长亲自刻画‘许可阵法’,或者轮班守门人会有这种临时入内的牌子……”
许守靖低头看了眼碧袍修士掏出来给自己展示的水蓝色的玉牌,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这家伙是真的蠢,还是太自信了?
“所以我劝你还是放弃吧,你没可能进去吧。”碧袍修士说道。
“那可不一定。”许守靖揉了揉手腕,出手如闪电,就要抢夺那枚玉牌。
碧袍修士像是早有预料,顺手一抛,扔给了后方又开始吃西瓜的胖修士。
他看到许守靖扭了扭脖子,一副要干架的样子,略显无奈的叹了口气:
“算了吧,你只是个初入沧海剑修而已,不是我的对手。我们苏都向来热情好客,我不想让你受皮肉之苦。”
许守靖轻抚腰间琼玉,万千剑气纳入剑鞘的画舫烟浅出现在了手中。他握着剑柄,勾了下嘴角:
“那可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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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女儿控即将到达战场
碧袍修士偏头看了眼胖修士,示意他往后退一些,别妨碍到自己发挥。
胖修士本来就只想当一个吃瓜群众,没多说什么,拿着玉牌退的远远的。
“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进镜沧海不到半年吧。”碧袍修士摊了摊手。
“你看得出来?”许守靖微是一愣,表情有些意外。
要说看破境界,其实并不难,修为只要比对方高,没有法宝掩盖的话,任谁都能做到。
可看破一个人的境界,顺带还能把他进镜时间给讲出来……这就很不得了了。
举个例子的话,就好比其他人能通过你今天的精神状态分辨是否吃了饭。
但他却可以直接把你的吃饭时间精确到多少秒之前。
与其说是厉害……不如说是诡异。
碧袍修士把许守靖的迟疑看在眼里,微顿了片刻,又以十分笃定的口吻说道:
“而且你还是恒古未见的五行绝脉……说实话,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修炼到现在的,真是个奇迹……”
“这你也能知道?”
这回许守靖真的震惊了,脑袋上冒出了一个感叹号,满脸惊愕。
“那当然,你也不看看我是谁……”碧袍修士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途中突然觉得跑题了,尴尬地咳了一声:“总之,你不是我的对手,我劝你不要因为一时意气而上头。跟我打,对你没好处。”
话到此处停下,碧袍修士就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长叹了一口气,心中暗道:
「如果他还非要作死,那也就不能怪我不留情面了。」
呼呼——
一阵卷杂着尘土的威风扫过,地上的断根杂草自两人中间飞过。
红漆围墙之内,隐隐传来了修士日课完成后讨论去哪里吃饭的交谈声。
胖修士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了一个小板凳,手上的零食从瓜子和西瓜,变成了一大堆桃酥甜点。
他静静地看着眼前忽然屹立不动的两人,视线来回扫动,却没有出声打扰的意思。
碧袍修士脑门上冒出了一层细汗,时值正午,毒辣的阳光晒的他只想回到胖修士所在的那片阴影。
反观眼前的黑袍剑仙,尽管也有许多豆子大的汗珠从他的侧脸滑落至下巴。
但黑袍剑仙的神情却始终平静,手中那柄如清幽月白的佩剑稳稳的斜指着地面,专注得令人心寒。
「我都该换班去吃饭了……到底打不打你倒是给个准信啊?」碧袍修士脸上流露出了一丝不耐烦,握着长枪的手腕翻动,鞋底移动了半寸。
也就是在这个瞬间,许守靖将这细微变化收入眼底,他轻抛画舫烟浅,改为反手持剑,轻笑道:
“事先说明一点。”
“嗯?”碧袍修士挑了挑眉。
“毋庸置疑,我比你强。”许守靖勾着嘴角,脸上的自信笑容渐渐转为了认真。
唰——
许守靖反手握住剑柄的手后置,膝盖弯曲,身体前倾,一道如同画卷浓墨般的黑色灵力缠上了他的身体。
什么情况……?
碧袍修士本能地后退了半步,他没从许守靖身上感受到任何危险的气息,但却对这个动作感到源自心底的排斥。
就好像……如果不给予抵挡,下一刻,自己的脑袋就会搬家。
那柄泛着月白光辉的长剑会在半空中留下月牙般的轨迹;那道墨黑色的诡异灵力会破坏世间一切常理。
如同镜花水月般的虚假画面,但碧袍修士不知怎么的,感到那个画面即将在自己面前上演。
没有任何实感……却又身临其境。
“我赢了。”
黑袍剑仙宣告胜利的声音在耳边回响,语气轻松,表情自信,仿佛对这个结果没有任何意外。
碧袍修士恍然回神,只觉得脖颈一凉,那柄月白长剑不知何时已经夹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只要黑袍剑仙稍稍用力,毫无疑问,自己就会当场暴毙。
咣当——
长枪掉落在地上,溅起了不少烟尘。
碧袍修士颤抖着后退了一步,视线流转,最终停留在许守靖的身上,愣神问道:
“这是……什么招式?”
咔锵——
许守靖收剑入鞘,将画舫烟浅别在了腰间,随口回答道:
“还没想好取什么名……最近下了个遗迹,稍微领悟了点东西。”
碧袍修士还有点懵,他不是没跟修为高的师兄弟交手过,平常也没少被碾压。
但就算是被碾压,也至少明白其中原理啊。
哪儿像现在……修为比自己低就算了,他甚至连怎么输的都不知道。
有句话说得好,敢于厚脸皮钻研答案的人,一定比脸皮薄的走得远。
碧袍修士下定决心一定要问个清楚,深吸了一口气,便摆出了一副好好学生的模样:
“道友,你再跟我讲讲……人呢?”
碧袍修士微是一愣,左右扫了几圈没看到黑袍剑仙的身影,恍恍惚惚地转过身,却正好看到了胖修士把玉牌十分随意地递给许守靖的画面。
“……”碧袍修士。
你怎么这么自觉呢?
胖修士舔了舔手里的酥糖,憨声说道:
“进门之后右转,道路的尽头再左转,之后一直走到头,挨着‘炼丹房’的就是苏府了。”
“多谢了。”许守靖道了声谢,又打量了几眼手中玉牌上刻着的‘苏’字,瞥了眼红漆围墙,稍微垫着步子,一个飞跃便翻了过去。
“……”碧袍修士。
为什么非要翻墙?
碧袍修士想不明白许守靖翻墙时眼底的那一抹“报仇”的快意从何而来,悻悻然地收回视线,缓步走到胖修士面前。
“你就这样给他了?”他蹙眉问道。
胖修士一口咬碎了酥糖,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你打不过他,我肯定也打不过他,不给他我还要白挨一顿揍,为什么不给?”
“——”你说得好有道理啊。
胖修士又拿了张小马扎在旁边放下,偏头示意碧袍修士坐下,接着道:
“而且,他又不是坏人,我觉得放他进去也没什么。”
碧袍修士才刚刚坐到小马扎上,听到胖修士笃定的语气,脸色一怔,诧异道: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坏人?你认识?”
胖修士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不过他不是说自己叫许守靖吗,你再好好想想这个名字是不是在哪里听过?”
碧袍修士皱了皱眉,倒是没有怀疑胖修士的话,暗自咕哝着:
“许守靖……许守靖……许守靖!”
碧袍修士忽然瞪大了眼睛,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一脸震惊地看着胖修士,沉声道:
“许守靖……不就是浣清姐半年前说过一次的那个……”
胖修士点了点头,咬了一口新翻出来的香蕉,正色道:
“他跟师姐有约定应该不是假的,中途我看他脸的时候就想起来了。
所以最后我才临时改成‘还是挺有机会的’,这时候如果不说点好话,说不定以后会被穿小鞋。”
“……”碧袍修士。
您考虑的还挺长远。
“那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啊?你早点说,我还闲着没事刁难他干什么?”碧袍修士还是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胖修士脸色一僵,视线有些躲闪,稍感歉意地说道:
“我当时看你还挺上头,反正打起来谁输谁赢也碍不到我……”
“说实话。”碧袍修士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胖修士脸色一僵,默默递过去了一块儿酥糖,视线微微偏移:
“呃……其实是你挨揍了我能看热闹,他如果要挨揍,我替他说话,说不定会记住我这个人情……”
“——”碧袍修士都震惊了,似感慨般的喃喃道:“怪不得你成绩一般,次次都能上榜,这手人情玩得可以啊。”
“……也没你说的那么厉害啦。”胖修士稍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
“你害羞个头!”碧袍修士一巴掌打在他的脑门上,气愤道:“看戏是吧!我平常怎么对你的!”
“……这是两码事,友情跟前程不能兼顾。”
“兼你个头……”
两人正坐在小马扎上吵架,又是一阵‘呼呼’风声吹袭。
碧袍修士怔了怔,这回倒没有拉着胖修士起来演‘认真站岗二人组’。
那种非正常模式……一般是表演给外人看的。
长河苏氏的族人,生来就与五行之水同源,再加上苏氏一族独特的‘神通’,彼此之间不难察觉对方的身份。
既然是自己人,那反正大家都习惯摸鱼了,也没啥好躲躲藏藏的。
“终于来了,我多站岗了三刻钟,回头你要补给我……对了,刚刚放进去了一个外人……”
“他叫许守靖?”
“啊对对对,是叫这个名字……你怎么知道的?”
碧袍修士眼神疑惑的转过头,却发现来人并不是要给自己换班的师弟。
来人是一个身着浅碧裙装的高挑女子,清冷的容颜看不出情绪波动,一颦一簇之间,仿佛把所有人拒之千里。
“浣……浣清姐……”碧袍修士脸色有些尴尬,支支吾吾地说道。
苏浣清目光平淡地瞥了他一眼,冷然道:
“他在哪儿?”
不用问,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苏浣清口中的‘他’是谁。
还没等碧袍修士反应过来,胖修士已经上前一步,一拍胸口:
“许大哥去苏府了,估计这会儿已经见到尊者了,师姐你放心,我给指的路,绝对没错。”
「许……许大哥?」碧袍修士瞪大了眼睛,看着胖修士的目光中满是不可思议。
这家伙也太会给自己贴金了吧?
他不会以为说一句这样的话,就能让浣清姐……
“炼气塔顶层,一个月。”苏浣清掏出了一块儿小牌子扔给了胖修士,推开大门走了进去,眨眼间消失在街道。
这一切对话都只发生在短短一刻钟之间,苏浣清来得快去的也快,犹如一阵冷风,没有带走半粒尘埃。
胖修士打量了一阵子手中的小牌子,瞥了眼像是吃了几斤柠檬的碧袍修士,十分夸张地感叹道:
“哎呀!这炼气塔的顶层,只有少数天才才有机会上去,如果成绩不达标,直到出师都不一定见过一面。
啧啧,我成绩也没那么好啊,怎么就能去了呢?听说炼气塔顶层的灵气,比起天地灵气更加浓郁,在里面坐一日相当于在外面修炼十倍的功效……
真怪,我怎么就能去了呢?”
“……”碧袍修士。
累了,毁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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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炎炎,火伞高张。
高楼长廊延绵不绝,街道上结伴而行的碧袍弟子与黑袍剑仙擦肩而过,皆是小声讨论,亦或者指指点点。
没办法,太少见了。
苏都或许每年能有一百多个外人入内,但长河苏氏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到外人的面孔。
尤其是穿着一袭黑袍,在他们浅碧服饰的衬托下,更为显眼。
当然,说是指指点点,倒也不是背地里说坏话。
若是男修,最多与同行的人猜测一番黑袍剑仙的来历,或者有模有样的点评一下这位‘五行绝脉’的沧海境修士,感叹一句求道难。
至于女修嘛……
“你去问问他名字……”
“我才不去呢,你怎么不去啊?”
“你看他长得那么俊……我怕我在他面前说不出话……”
“嘿,说的好像我不害臊一样!你个小骚蹄子,想搭讪还想让姐姐代劳是吧!”
“你敢说你不想?我都看到你夹腿了……”
许守靖听着那些不堪入耳的调侃之声,无视了那群‘文明观猴’的莺莺燕燕。
哎,没想到都来到大名鼎鼎的长河苏氏了,他的回头率还是这么高。
不知道走了多久,两侧的建筑逐渐有了扁平化的趋势,挂在小高层上的牌匾,清一色写着‘炼丹房’三个大字。
“……”许守靖。
玩我呢?炼丹房的旁边……这全是炼丹房啊。
许守靖有些无语,刚想吐槽一句那个胖修士不会指路,乱瞟的眼神却恍然一怔。
biquge.name
在脚下道路的尽头,有着一个从构造层次上就截然不同的府邸,炼丹房汹涌的热浪冲刷在那栋院子的墙面,却连一点掉漆的迹象都没有。
‘苏府’,通俗易懂,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牌匾。
许守靖深吸了一口气,缓步走了过去,拿起门环叩击了两下。
咚咚——
不过片刻,一个锦服打扮的公子便打开了大门,他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一脸不耐烦地说道:
“找谁啊?”
许守靖眨了眨眼睛,拱手一沉:
“在下许守靖,请问苏浣清在吗?”
听到‘苏浣清’的名字出现,锦服公子睡眼朦胧的神情恍然惊醒,他眼神惊异的打量了许守靖几眼,疑惑道:
“你是……外地人?等会儿……许守靖!”
锦服少年突然惊呼出声,原本微微打开一个门缝的大门被用力推开,双手紧按着许守靖的肩膀,生怕他跑了一样:
“你是许守靖!你是许守靖!”
“……”
我能说我不是吗?
许守靖表情有些尴尬,主要是不明白为什么眼前的少年为什么会这么惊讶,难道苏浣清还跟他们形容过自己的光辉事迹不成?
“那个……要不你先松开我,有话好好说,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的……影响不好。”
话落,许守靖偏过头示意了下。
锦服少年一愣,顺着许守靖的视线看去,发现角落里竟有几个千娇百媚的小女修,正脸蛋儿晕红地朝自己这边偷瞄。
尤其是在他激动地搂住许守靖肩膀时,那几个女修还兴奋地尖叫出声,就像是看到了‘剑法交流现场’。
“……”锦服少年。
看来长河苏氏的女修该整治了。
“咳咳。”锦服少年松开了手,后退了一步,拱手一礼:“我叫苏凌,算是浣清姐的堂弟。”
许守靖也回了一礼,重新自我介绍:“在下许守靖……那个,苏浣清……”
“哦,真不巧,我堂姐刚回来之后,立马又出去了,不过据说是去见师父,估计不会太久。”苏凌笑吟吟地说着,让出了半个身位,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姐夫,要不你先在里边坐会儿?”
“——”许守靖懵了一下,脑袋上冒出了一个问号:“你刚说什么?”
苏凌笑嘻嘻地拉着许守靖的胳膊,也不管他同不同意,就往府邸里面走,自顾自地说道:
“姐夫啊,我堂姐这人虽然看起来冷了点,不过她其实是外冷内热,心地还是善良的,你多担待点。
哎,要知道天南洲那么多大宗门嫡传踏破了门,就连天渊宗的圣子也三番五次公然示爱……我堂姐的魅力就是那么大。
可我堂姐呢?看都不看他们一眼,不知道多少天骄在我堂姐那里碰壁。
所以啊,姐夫,小弟我是真的很佩服你,居然能拿下浣清姐。”
许守靖满头黑线,略感嫌弃地挣脱开了苏凌,摆手道:
“你误会了,我跟浣清是朋友。”
苏凌眼神一怔,旋即摆出了一副‘你别害羞啊’的调侃神色,贼兮兮地道:
“姐夫,你别装了,你是浣清姐唯一一个愿意往家里带的男人,早在半年前她刚回来的时候,就叮嘱过全家,如果有一个叫‘许守靖’的男人上门,不要阻拦,立刻通知她。”
“这不挺正常的吗……”许守靖一脸诧异。
苏凌却是严肃的摇了摇头:“不,一点也不正常!那可是苏浣清啊!对任何男人都不假辞色的苏浣清啊!因为这件事,大伯甚至生了……”
话到此处停顿,苏凌仿佛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白,连忙拉着许守靖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你干嘛……”许守靖一脸不明所以。
苏凌一边走着,微偏过头:“救你啊,现在你要是被大伯看到,一准玩完……”
嘭——
苏凌突然撞上了人,身子后仰失去了平衡,要不是许守靖扶着,差点就要摔倒。
他好不容易站稳了身形,心中意识恼怒,没好气道:
“谁啊!没长眼吗?没看到……大伯啊,哎,我眼睛去哪儿了,奇怪,刚刚还在这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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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徒弟给师父找相亲对象
“你只需要做到两点,一是直接越过老曹,给上面的领导或者全体员工多谋福利,就如同上次的帝鹅肉一样。”
徐东立马摇摇头,他倒是愿意出把力,好好当个中间商,关键是段老板那边好像不怎么给力了。
知道事情不容易,李局长赶紧补充了一句:“不要多,一年来个一次就足够了。”
“一次?”
“没错,其实一次和几次没多大区别,关键是持之以恒,最好不要中断,你要把自己的能力展现出来。”
徐东了然地点点头。
他这边还有好几吨的干虾,起码能顶个好几年,再不济不是还有白糖嘛!
白糖一样是紧缺货。
“那第二点呢?”
“老曹也是人,是人就有弱点,老曹的弱点就是怕老婆,呃,也不能说是怕,也许用尊重来形容更合适。
你要继续和他们家保持关系,关键时候,你曹婶没准会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枕头风的威力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了解,李叔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李局长点点头,继续出谋划策:
“还有,你现在是科长了,以后有的是机会接触廖总他们这些高层,没事多走走夫人路线,我发现你小子挺擅长这个的。”
“哪有这么夸张……”
“你不承认就算了,记住我说的话,这个社会光靠能力是不行的,还要看情商,两条腿走路才是最稳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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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东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好了,不说了。”李局长看了看手表,从沙发上站起来,“快到中午了,我走了,下午还要准时去报道呢!”
“李叔,我开车送你吧!”
李局长的车,昨晚留在了三合家园小区。
“不用了,我打的回去。”
徐东掏出车钥匙:“走吧,最多半个小时的事,耽误不了我吃饭。”
李局长笑了笑,便答应下来。
出门后,徐东随口问道:“要不要我通知老方他们过来送送您?”
“不用了,有时间我会回来看看你们的,又不是多远的地方,回头我在群里跟他们说一声就是了。”李局长摆摆手。
“好吧!”
二人来到停车场,徐东正准备打开车门,没想到李局长突然跑到车头位置,二话不说直接把大奔的车标给掰断了。
“李叔,您这是……”
徐东心疼的直抽抽,都说车是男人的小老婆,这下可好,直接把小老婆的脸划破了。
“怎么,舍不得?”李局长调侃道。
“不是舍不得,您老总得给个理由吧?”徐东无奈道。
李局长随手把车标塞进兜里,板着脸解释道:“你现在大小是个领导了,豪车太张扬了不合适,现在你再看看,没感觉这车顺眼多了吗?”
徐东来到车头位置,仔细打量了一下,还别说,没了车标,整个气质都不一样了。
“小老婆”瞬间升级成了“黄脸婆”。
“还是您老高明。”
知道对方是为了自己好,徐东也就不心疼了。
“车尾的车标,手上没工具,我就不帮你处理了,你自己动手吧!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环境,有什么好舍不得的?”
徐东下意识地点点头。
……
十几分钟后,三合家园小区到了。
李局长没有耽搁时间,没说几句就开着车子离开了,徐东去了一趟楼上,把昨晚的残局收拾了一下。
该洗的洗,该扔的扔。
打扫完毕,最后带着一箱没开封的面包返回公司,徐妈准备的食材太充足了,大家吃的很饱,根本就没动主食。
抱着箱子回到办公室,向欣带着小宝宝回来了,平时没事,这位三天两头的就往食堂里跑,陪着高月梅聊天。
徐东猜测,对方估计是看出了高月梅受排挤的事,故意去给老姐姐撑腰的,当然也不排除办公室里太无聊了。
“老大,你去哪了?”
“我去送了一下李叔,李叔上午刚刚离职了。”
向欣吃惊道:“怎么不通知我们一声?”
“你没收到群消息吗?”
“我手机忘办公室里了,还没来得及看呢,早知道就不出去了。”向欣懊恼道。
“没事,李叔要去的分局,距离咱们这边不算太远,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
向欣点点头,转而关心道:“老大,你吃饭了没有?”
“还没有。”徐东说完拍了拍手上的箱子:“我带了面包回来,等会儿啃条面包就行了。”
“那我帮你收拾东西吧?”
徐东连忙拉住对方:“你还抱着孩子呢,我自己来就行了,反正也没多少东西。”
向欣坚持要帮忙。
徐东只要开口道:“那你帮我把相框拿进去吧?”
他的办公桌前一共摆放着两张照片,一张是全家人刚到燕京时,在四合院前的合影,另外一张是大宝三兄弟入学第一天的合照。
“好。”向欣一手抓起两个相框,迈着脚步朝科长办公室走去。
不到十分钟,办公室终于弄好了。
徐东坐在新的办公桌前,拿着水杯给面前的仙人掌浇了一点水,这玩意儿买回来都快大半年了,几乎没有一点变化。
不一会儿,收到消息的老方等人,纷纷跑过来道喜。
等大家说完,徐东看向顾海元:
“老顾,我已经向人事部提名了,将由你来接任我之前的副科长一职,你好好准备一下,很快就会有人找你过去谈话的。”
“谢谢科长!”顾海元大喜。
众人跟着送上贺喜,尤其是陈叔,脸上充满了羡慕。
徐东拍了拍桌子:“另外,老顾空出来的位置,向欣,你去接手吧!”
“我?”
向欣指着自己,一脸的难以置信。
“怎么,不想干?”
“没有、没有,谢谢老大。”
向欣连忙摇头道。
徐东摆摆手:“不用谢我,这是你应得的,至于其他人的位置,暂时维持不变,以后再做调整。”
“科长,老李走了,咱们安保科不是少了一名员工们,要不要再招一个人?”冯姐开口问道。
她想把自家小女儿弄进来,如今有份稳定工作太难了。
“这次不招人,根据上级规定,咱们安保科总共就只有八个编制,现在刚刚好。”徐东解释道。
“这样啊!”冯姐满脸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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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师慈徒孝
青烟薄雨,小桥流水。
午时三刻,年近六十的老伯,正收起毯子准备赶回家吃一口热饭。
待到一切都准备妥当,老伯拿起行囊走上街,远远地便看到两道好似风景线的璧人走过。
身着浅碧罗裙的女子走在前一个身位,脸蛋儿一如既往地冷然,每一步都透露着不食烟火的仙气。
一袭黑袍的俊秀少年被拉着手腕,不情不愿地跟在后面,俊秀的脸庞带着几分无奈,似乎在说着什么。
老伯愣了愣神,在这对男女经过身边的时候,适时出声打了个招呼:
“呦,这不是浣清吗?这段时间都去哪儿了……”
说着,视线瞥向了苏浣清的身后,眼神颇有种‘孩子长大了’的感慨:
“都带着情郎回苏都了,也不给老头我介绍介绍?”
老伯本以为自己这句调侃,会让苏浣清跟这位少年变得十分窘迫,至少也象征性的脸红一下不是?
然而,苏浣清不冷不热的看了眼老伯,先是按照礼仪打了声招呼,随后扯着身旁那名黑袍少年的袖口,正色道:
“他不是我的情郎。”
“……”许守靖叹了口气,捂着额头简直没脸看。
因为,他知道这姑娘接下来肯定会说出惊世骇俗的那一句话——
“他马上会成为我师公。”
“(⊙?⊙)”
老伯表情有些僵硬,上下打量着许守靖的外貌,嗫嚅了半天嘴唇,才蹦出来一句:
“你师公……年纪还挺小,不到及冠之龄……”
苏浣清眉峰微蹙,对老伯的说法有些不满,不以为意道:
“修行之人,何须在意年龄?差距上千年的道侣不在其数,不过是三百……唔”
许守靖实在听不下去了,伸手有些强硬地捂住了苏浣清的嘴,一脸赔笑的看着老伯,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老伯,你不用在意,浣清是我的道侣,她比较喜欢这调调而已。”
苏浣清眼神一怔,偏过头,诧异地看着许守靖,似乎不明白这家伙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许守靖表示,那也比你这嫁师孝徒要强。
“——”老伯视线在二人身上打转,许是觉得年轻人太会玩了,再次寒暄了两句,背着行囊离开了。
临走之时,许守靖还隐隐听到老伯似乎还嘟囔着什么“老了,听不明白年轻人的话了”。
咔——
“嘶……”
脚上突然传来了刺痛,许守靖低头一看,发现苏浣清那双精美的绣鞋狠狠地踩在了自己的脚上,还用脚尖不停地研磨。
许守靖连忙松开了苏浣清,往后退了好几步,尴尬道:
“抱歉……”
话说出口,许守靖微是一愣,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低头看了下,发现手掌被水给沾湿了。
苏浣清擦了擦有些红润的小嘴,不咸不淡地瞥了许守靖一眼,冷然道;
“走吧。”
“……”
许守靖盯着手掌看了半晌,往身上抹……明显不行,就这么放着也不对劲。
总不能喝了吧?
“咦呃……”许守靖被自己这么想法恶心到了,感到后背一阵恶寒,最懂还是随便在大腿上抹了抹。
苏浣清对许守靖的动作丝毫没有在意,面无表情地走在前方带路。
有一个当地的熟人,到底是比自己乱转要有效率的多。
在苏浣清的带领下,许守靖很快就到了一个他转了一上午也没能来到的地方。
脚下是一个十丈高度的小山丘,山丘的顶峰驻扎着一颗是个人都围不全的参天古树,鲜嫩的绿芽草坪一望无际。
在山丘顶峰转身一看,苏都的繁华景象,宛如一幅彩色绘卷,平铺在眼前。
如果是在夜晚,相信景色只会更加赏心悦目。
许守靖这么想着,迟疑了片刻,快走了几步,在于苏浣清并肩而行后,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浣清……”
“你说。”苏浣清目视前方,片刻都没有回头。
许守靖突然定住了脚步,望着那颗纹路古朴的巨大古树,缓缓开口:
“你为什么那么执着于让我上……不是,让我成为你师父的道侣?我觉得你不是那种不讲情理的人,就算是为了救你师父,也不会这样无视她的想法。”
苏浣清沉默了片刻,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走到那颗巨大的古树旁边,探出纤手轻轻抚摸着上面粗糙的纹路:
“我没有父亲。”
“……”
——那刚才那位‘大伯’又是谁?
许守靖强忍着吐槽的冲动,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
“那你娘呢?”
“我娘死了。”苏浣清转过了身,直视着许守靖的那双眸子中不带有半分情感,仿佛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
“……”
不让我踩雷不舒服是吧?
许守靖干脆不说话了,静静地等待苏浣清讲述她的故事。
“我三岁那年,我娘就死了,对我来说,父亲也从来没有存在过。师父……她是我唯一的亲人。
所以,哪怕她不愿意,我也要救她。”
干脆利落,短短一段话把所有信息都概括进去了。
许守靖现在真的开始怀疑苏浣清是不是苏烬亲生的了,同样是在说过去的事情,苏烬能说上半天,苏浣清一段话就能结束。
“但是……之前你不是已经拿到龙鳞回生草了吗?为什么还必须要我跟你的师父双修?”许守靖疑惑道。
“神魂之损,非一药能治。龙鳞回生草只是稳固住了师父的神魂,但只要她还保持着跌落的境界,原先的神魂迟早有支撑不住崩溃的一天。”
苏浣清缓步走到了许守靖面前,因为身高缘故,只能抬头仰视着他,抿了抿唇:
“许守靖,我知道,只凭借以前那几个儿戏般的人情要求你做这件事,太过想当然。
但师父对我真的很重要……只要你答应我,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能不能不要说这种会让人误会的台词?
许守靖有些受不住苏浣清步步紧逼的视线,本能地后退了半步,有些无奈的摆了摆手:
“好了好了……反正我先见你师父吧,剩下的事,之后再说。”
苏浣清松了口气,清澈的美眸一眨不眨的看着他,诚恳地道:
“谢谢。”
踏踏踏——
山丘上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一刻的宁静。
“看来是你师父来了。”许守靖偏头说道。
苏浣清点了点头,拉着许守靖便往声音的方向走去。
来人是一个身穿朴素霓裳的道姑,白皙的肌肤宛如沐雪冰肌,脸颊不施粉黛,姣好的身段儿隐藏在宽大的道服下,尽管丝毫没有囚禁内敛的美艳,却始终带给人一种庄重感。
别误会,不是说送葬时的‘庄重’。这种庄重更贴近于严肃,一板一眼、一丝不苟,在她面前,你甚至没办法用开玩笑来缓解紧张的气氛。
也不禁让人感叹,这样注重身份礼节的女人,怎么都不可能会接受‘师徒恋’。
许守靖在看到这名冷艳道姑的瞬间,整个人都是一愣,心想着伶扶玉怎么会在这儿,便想要开口打声招呼:
“师……”
然而,有人比他更快。
“师父。”苏浣清先许守靖一步迎了过去,恭恭敬敬地在伶扶玉身边行了一礼。甚至完全没有注意到,在她身后的许守靖已经化为了一座石雕。
伶扶玉目光复杂的看了苏浣清一眼,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什么。
“师父,我给你介绍一个人。”苏浣清看了眼远处的许守靖,发现他还待在原地没有动作,疑惑道:“怎么不过来?”
许守靖喉结蠕动了下,腿脚僵硬,如同机械一般走到了两人面前。他摆出了一副没理解现状的混乱神色,对伶扶玉行了一礼:
“师父。”
伶扶玉还没有说话,苏浣清蹙起了柳眉,冷然道:
“这是我师父,你乱叫什么?”
“……”许守靖。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她也是我师父,刚认两个星期的那种。
伶扶玉听不下去了,她害怕如果再任由苏浣清自由发散,估计都能指挥许守靖叫自己‘玉儿’了。
“靖儿,过来。”
她轻咳了一声,把一脸尴尬地许守靖拉到了自己身边。
“???”苏浣清不明所以地看着两人,心底却是在疑惑——师父怎么知道许守靖名字的?我以前跟她说过吗?
到此刻,方才的位置完全倒转,许守靖从苏浣清的身边来到了伶扶玉的身旁。
伶扶玉扮出了一副严师的模样,厉声道:
“清儿,为师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师弟,许守靖。”
“……?”苏浣清。
伶扶玉又转过身,让出半个身位,摊手示意着苏浣清,对许守靖说道:
“这是为师的大徒弟,苏浣清,你们以后就是同门师兄弟了,要多担待……”
“……”许守靖。
会不会太僵硬了?
许守靖心里这么想,表面上还是笑着附和道:
“苏师姐好,初次……也不是初次了,反正以后请多关照。”
然而,苏浣清压根就没有搭理许守靖的打诨,一双清澈的眸子直视着伶扶玉,沉声道:
“什么时候的事情?”
伶扶玉犹豫了下,“不到两旬。”
苏浣清闭上了眼眸,顿了半晌,认真道:
“师父,你不能收他为徒。”
伶扶玉知道苏浣清的打算,但是都说到这份上了,给个台阶就下啊,还在倔什么?她不由得也有些来气,声音沉了几分:
“清儿,为师很看重靖儿的天分,收他为徒没有任何不妥之处,此事毋庸再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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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浣清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道:
“师父,你教过我,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他答应我要跟您双修了。”
“……”许守靖。
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乱说……
伶扶玉从小看着苏浣清长大,从来就没见过她这么倔的一面,恼怒之余心底也有些无奈:
“可为师已经收他为徒了,也给过拜师礼了,师徒名义大于天。清儿,听我一句劝,此事就此作罢,行吗?”
苏浣清固执地摇了摇头:“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把他逐出师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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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都。醉仙楼。
天青色的烟雨,轻飘飘地打在窗棂上,发出‘啪啪啪’的清脆声响。
室内弥漫着浓郁的酒香,一名身材风韵的美妇趴在床榻上,耳朵贴着木墙,似乎在偷听隔壁的动静。
别误会,这不是什么喜闻乐见的偷听别人寻欢作乐。
就在刚才,伶扶玉与苏浣清一前一后,冷着脸走进了隔壁屋子。
看那副样子,这对师徒少不了要大吵一架。
许守靖坐在圆木桌旁,给自己满上了一杯醉仙酿,看着楚姨朝自己这边微微翘起的臀儿,一时间有些口干舌燥,抬起酒杯把酒液一饮而尽。
“怎么样了?”仇璇玑在桌子下方拉住了许守靖的手。
许守靖偷瞄了眼楚淑菀,确认她暂时不会注意到自己这边后,便搂上了仇璇玑的腰肢,一边揩油,轻声说道:
“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师父跟浣清说开就好了。”
不久前,在那个山丘上,苏浣清提出让伶扶玉把他逐出师门的提案后。
毫无疑问,被伶扶玉给一票否决了。
理由是——师徒之间,不可儿戏。
在那之后,尽管许守靖还想要再劝说几句,不过这对师徒一个比一个倔,他根本插不上话。
等回到醉仙楼后,两人便钻进了同一个房间,独留许守靖一人在外。
“呵,你还当她是师父啊,我还以为,你铁定把伶扶玉看成下一个目标了。”
楚淑菀颇为讽刺的冷笑声传来,许守靖微愣了下。
然而,这一幕还是没能逃过楚淑菀的眼睛,她瞥了一眼许守靖跟仇璇玑之间突然隔出来的那不自然的距离,若无其事的走到两人中间,搬了张椅子坐好。
许守靖干咳了声,伸手揽住了楚淑菀的肩膀,含笑道:
“楚姨,我还没听你说呢,你们怎么来这儿了?”
楚淑菀原本还想象征性的挣扎几下,途中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表情微微凝固,再转头时,已经挂上了风情万种的娇笑。
“楚姨……你怎么了?”许守靖心底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没怎么啊,靖儿,我问你一件事。”楚淑菀搂住了许守靖的脖子,轻抬臀儿坐到了他的大腿上,嘴角始终挂着意味深长地娇笑:“容月的项链……姨也想要,怎么办?”
“……”许守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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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就这么多吧,抱歉,心情不太好,遇到个铁NT。
第二十八章 那师父你就嫁给他吧
(精修中,半个小时后刷新)
许守靖前世从未谈过恋爱,倒不是他不渴望爱情的甜蜜滋养,只是单纯的对那个时代的女性没有足够的信心。
说白了就是怂,害怕付出的太多,如果被背叛了,好不容易堆砌起来的情感堡垒,很可能会就此倒塌。
也因此,除了偶尔网上看到的段子,他就没有经历过所谓的‘送命题’。
可不知为什么,理论上都不是巨人的许守靖,在听到楚姨说出‘项链’的瞬间,本能的打了个冷颤。
就好像心底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如果你不仔细想想,你就完了。
“靖儿,你怎么不说话?那个项链,姨可是喜欢得紧呢。”
楚淑菀把整个身子都倚在了许守靖的身上,螓首贴在他的肩头,纤葱般修长的食指不停在在胸膛上画着圈圈,声音甜腻:
“不过,那是你送给容月的礼物,姨又不是不识大体的妒妇,肯定不会去抢自己徒弟的东西……你说怎么办?”
温热的气息在耳边回荡,搔搔痒痒的湿润感让许守靖浑身的汗毛倒竖。
此刻,他的心底就只有一个疑问:楚姨这套都在哪儿学的?
“我……我其实……”许守靖眼神四处乱瞟,在心里寻找合适的借口,支支吾吾地说道:“我……当然也给楚姨准备礼物了。”
楚淑菀娇媚的笑容一滞,盯着许守靖打量了半晌,发现这混蛋眼神坚定,预期从容,一点也没有心虚的意思,不由得蹙了蹙眉——还真有?
她本意是借这个机会敲打一下靖儿,让他不要有事儿没事儿就往家里带女人。
但现在不同了,如果靖儿如果真的准备了礼物,那刚才自己的表现,不就是纯粹的妒妇吗?
念及此处,楚淑菀搂着许守靖的柔荑松了下来,熟美的脸蛋儿有些不自然,语气中却不自觉的流露出几分期待:
“哼嗯……是什么?”
许守靖轻叹了口气,右手从楚淑菀的腰后绕到前方,拍了下琼玉腰带。
只见一道浓墨般的黑光闪过,一本封皮战损的古朴书籍出现在了许守靖的手中。
楚淑菀微是一愣,虽然不是想象中的首饰,但也没露出太多意外的神色。
她从许守靖手中接下书籍细细打量,整本书的书名一栏是空的,甚至连作者的名字都没有。
想要翻开看看,却发现前两页泛黄的纸张几乎已经完全粘在了一起,为了不造成破坏,只能略过第一页直接往后翻。
整本书几乎没有任何的标注注解,每一页都被密密麻麻的小字铺满,阅读起来十分费力。
尽管在运功行气方面没有任何的图像标识,但也能看出这一是一本功法,并且还是相当不俗的功法。
越是看,楚淑菀的眉头就皱的越深,这套功法无论是最基础的运气,还是灵力在经络的构成,从品阶上已经远远超越了龙玉门历代流传下来的‘万能功法’。
如果这真的是靖儿送给自己的礼物,楚淑菀无疑会感到很开心
但……问题是这明显就与她的阵法之道不是一个路子啊,品阶再高,方向不同也只能干着急。
许守靖自小在她身上长大,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一点?
说是送给她的礼物,未免太过牵强了些。
嘭——
楚淑菀合上了书页,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
嗯,多少也预料到了,这混蛋怎么可能那么好心……
“楚姨,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许守靖看到楚淑菀脸色阴晴不定,一副患得患失的模样,不由得搂紧了她的腰肢。
“嗯?我误会什么了?”楚淑菀皱眉道。
许守靖轻咳了一声,把下巴放在楚淑菀的肩头,含笑道:
“这是给楚姨的礼物不错,但不是让你修炼的,是让我修炼的。”
“?”
楚淑菀眼神怔了怔,旋即看着他的目光是满是愕然: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呢?”
许守靖当然知道这话听起来有点怪,不过这还真不是他刚刚想到的。
“楚姨,你再仔细想想,刚才这篇功法里面提到的‘融灵’二字。”
楚淑菀低头沉吟了片刻,一边回忆,以不确定的口吻,轻声道:
“我记得……好像是,‘融天灵、行天道、司掌万物。’。”
“还有呢?”
“还有……”楚淑菀葱指轻轻抵住下巴,抿了抿唇:“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不是这个。”许守靖看楚淑菀半天找不到重点,叹了口气,厚着脸皮贴到她的耳边,小声细语了起来。
“哦……然后……这样……嗯?”楚淑菀最开始还点头附和,可听到后面,似懂非懂的表情猛然一僵,白皙的脸颊转眼间染上了一层红墨,脑袋上隐隐冒出了蒸汽。
她慌慌张张地从许守靖的大腿上跳了下来,脸蛋儿红得能滴出水,指了指许守靖,又指了指自己,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你……我我……你……”
许守靖表情略显尴尬,不过还是厚着脸皮出声道:
“楚姨,这可是一件好事啊,对你也有好处的。”
“我呸!”
楚淑菀抱紧了双臂,眼神警惕的看着许守靖,窘迫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没门!说什么对我有好处,到头来还不是便宜了你!”
“可这是事实啊,融两人之灵是融,融三人之灵不也是融?这不是书上写的吗?距离越近越好……”
“那也不能……叠起来啊……”楚淑菀咬着红唇,目光不经意的瞥向旁边置若罔闻的仇璇玑,视线停在了她妃红色的裙摆上,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蛋儿顿时更红了。
许守靖每走近一步,楚淑菀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洪荒猛兽一般,连连后退,到了最后,他都没辙了,只能无奈地摊了摊手:
“楚姨,其实我也不想的……”
“——”楚淑菀半点不信,杏眼中充斥着怀疑。
“好吧,其实我很想……不过这只是原因之一。”许守靖握拳在嘴边咳了下,颇为严肃的说道:“楚姨,我能修炼都是多亏了摇摇的功劳。
我还没跟你说过这件事……其实只有我自己的情况下,我连运行周天都做不到所以只能依靠跟摇摇的双修……”
“嗯?”楚淑菀微微眯起了杏眼。
“呃……我说的是掌心指背的那种双修,很健全的。”许守靖连忙解释道。
闻言,楚淑菀的表情渐渐舒缓了下来,刚想让许守靖继续说下去,中途忽然发现有哪里不对,柳叶眉一皱:
“你跟她是双修,跟我就是‘双修’?”
“……”
许守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女人一般情况下是不讲道理的,一旦开始跟你讲道理,那说明你是真没理了。
“那不是重点,我是想说,至今为止我能够提升境界,全都是靠摇摇帮我体外运气,但是这个方法似乎有副作用……
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摇摇很可能有性命之忧;这个功法是外面那个小母龙带出来的,在来苏都的路上我一直在研究这玩意,搞不好能够替代原先的修炼方式……”
楚淑菀听出来了,靖儿想用她‘修炼’,目的是为了不让赵扶摇有性命之忧。
按理说楚淑菀这个时候完全可以酸溜溜的来一句“她就那么重要吗?”
但偏偏楚淑菀很清楚,赵扶摇这个女人对许守靖有多重要。
她的到来,实现了靖儿近乎绝望了十七年的修仙梦。
要说感情,可能还还没有那么深,但重要程度,搞不好已经比得上自己了。
楚淑菀在小事情上或许会闹一闹,但一旦涉及到靖儿的大事,就算心中再不愿,她也会做出妥协。
“我知道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楚淑菀放弃般地叹息出声。
“楚姨……”许守靖内心其实是很感动的,不过他还是强压下了立刻过去抱住楚姨吻一口的冲动。
因为以他对楚淑菀的了解,必定还有下文。
果不其然,楚淑菀抱臂沉默了半晌,忽然伸出大拇指,指着旁边的仇璇玑,小声道:
“她同意,我就同意。”
嗯,果然把选择交给别人来决定了。
不过没关系,这虽然只是楚姨的一小步,但却是大被同眠的一大步。
许守靖的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了美梦成真时的香艳画面,拿起桌子上的空白书籍,就想要把刚才堆楚淑菀说的那番话,再对仇璇玑说一遍。
可他却不曾想,虽然中途是有一些窃窃私语,但距离这么近,仇璇玑又不是聋子,以她的修为,怎么可能没能听到?
还没等许守靖有所动作,仇璇玑放下了白瓷茶盏,目光平淡地瞥了眼许守靖,低声道:
“我可以答应,但我有一个要求。”
许守靖完全没想到自家璇玑会这么配合,顿时愣住了:
“你说。”
仇璇玑摇了摇头,却没有回答许守靖,反而以一种傲然的目光看向了楚淑菀,语气平淡道:
“师妹,在龙玉门时,我可曾输给你过一次?”
“……”
这话就是纯挑衅,楚淑菀当然没赢过,她要赢过以前还哪儿来的心结?
看见楚淑菀有些蚌埠住,仇璇玑凤眸依旧平静:
“淑菀,玉南的赌约,也是我赢了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楚淑菀不耐烦地说道。
仇璇玑摇了摇头,理所当然般地说道:“无论是在龙玉门,还是在那之后……我从未居你之下过,即便是修炼,我也要在你之上。”
楚淑菀杏眸微微一凝,过了片刻,似乎是理解了仇璇玑话中含义,一股无名之火悄然升起,饱满的衣襟来回起伏,看来气的不轻。
眼看一场大战就要在这个狭小的厢房中发生,许守靖……他人都傻了。
楚姨突然开始玩‘攻心’的那一套就算了,怎么连璇玑这种不争不抢的性子,也变得这么有攻击性了?
我不在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许守靖百思不得其解,眼看二女视线交汇处都冒出了闪电火花,他心中着急,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平息这场战斗的火苗。
就在他左右踱步时,因为位置的改变,让他看到了两样夺人眼球的东西。
准确说是‘书’。
第一本书,静静地躺在楚淑菀原先的椅子上,封皮看着还很新,装订也是用的上好材质,在书名一栏,写着清晰的一排墨色字迹——《大妇要如何敲打花心的夫君》。
“——”许守靖默默转过了头,视线停留在仇璇玑的身后,
同样是一本封皮崭新的书籍,被仇璇玑藏在了身后,现在来看,估计刚才她看似喝茶的时候,其实也一直在看这本书。
许守靖的目光停在了那个竖排的书名栏上——《论,如何在后宫中获得主动地位》。
好家伙,你们还走了不同的路线是吧?分支选项是吧?
许守靖扶额沉思了片刻,挥出手刀‘切断’了二女中间的火花。
在楚姨跟仇璇玑朝自己投来视线后,他清了清嗓子,一脸严肃:
“我觉得这种事没必要争什么高低,谁上谁下……我其实都可以。”
此言一出,厢房内的空气顿时冷了几分。
许守靖连忙补救道:“要不还是各凭本事?或者……现在试试?”
“现在?”
楚淑菀瞥了眼窗外的景色,青色烟雨刚刚散去,夕阳的的光辉染红了半边天。
她不由得感到脸颊有些发烫,嗫嚅着红唇:“要不等晚上吧,现在还……”
“我没问题。”
没等楚淑菀把话说完,仇璇玑已经一口答应了,旁若无人的挽着许守靖的胳膊,往床榻上走去。
“……”楚淑菀愣了好半天,杏眸中闪过了一丝不服气,一咬银牙,挽起袖子也跟了过去。
许守靖看着一冷一热两个美妇坐在自己面前,默默吞了口唾液,嗓子干涩道:
“要不……我自己来吧?”
“别动!”二女异口同声。
“哦……”
许守靖悻悻然地收回了手,果真不敢动了。
当夜色降临之时,寂静的厢房,只剩下让人遐想连篇的“吱呀、吱呀……”木头难以支撑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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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许守靖所在的厢房一片春色不同,隔壁的房间可谓是沉闷到了极点。
身着朴素霓裳的冷艳道姑,端端正正地坐在床榻上,始终板着那张素性贞漱的脸蛋儿,一副别人得罪她了的模样。
而站在她面前的碧裙女子,明艳的脸庞上同样没有一丝情绪的流露,一颦一蹙都透露着生人勿进的冷意。
冷艳道姑斜睨了一眼碧裙女子,发现她还是直愣愣地看着自己,一点低头的意思都没有,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一对师徒已经这样僵持有一段时间了,以前苏浣清什么都听她的,
甚至伶扶玉的每一句引用的名言,每一个恰到好处的比喻,苏浣清都牢记于心,从来没有做出哪怕一次违抗师命的事情。
但这回……苏浣清却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不但不听她的话。
还想……想把她师父给嫁了。
每每想到此处,伶扶玉古井不波的心境,都止不住荡漾起点点波动。
没办法,太诡异了。
听说过娘愁女嫁,父愁儿娶……徒弟天天想着怎么嫁师父,恐怕这是贯穿整个九洲历史,破天荒的第一次。
看着苏浣清一言不发,一副想要用冷暴力让自己屈服的模样,伶扶玉心底有些恼怒:
“清儿,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嫁给靖儿的。”
苏浣清眉头一挑,语气有些诧异:
“师父,徒儿没想您嫁给许守靖。”
“哎?”伶扶玉恼怒的神情一滞,不明所以道:“什么意思?”
苏浣清眨了下眼睛,表情十分理所当然:
“师父,守靖他是五行断绝之脉,他的灵力被天地五行排斥,也包括师父你的极寒之冰。”
笔趣阁
伶扶玉目光微怔,倒是没怀疑苏浣清话中真假。
当初摸骨勘察的时候,伶扶玉就察觉到许守靖的经脉不简单,也隐隐能感觉到一种天然的排斥感,却没想到竟然是五行绝脉的缘故。
直到此刻,伶扶玉才算是明白了苏浣清的目的。
神魂受损、修为跌落,本就是几乎不可能痊愈的伤势。
好在半年前苏浣清带回来的那些龙鳞回生草,濒临破碎的神魂才勉强得以稳固。
但这也同时衍生出了一个新的问题——跌落的境界,不足以支撑高境界的神魂。
举个例子的话,这就像是用胶带粘好的玻璃杯中,又灌满了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到达极限。
五行绝脉,有着对世间万物天然的排斥能力,其中也包括伶扶玉的灵力。
如果通过负距离双修那种亲密的方式交融灵力,毫无疑问,曾经出现过问题的极寒之灵会被打碎。
自此,重新修炼出的灵力会占据伶扶玉的身躯,几乎不需要费什么力,就能恢复到巅峰时期的境界。
嘴上说起来是很简单,如果不是‘双修’,而是双修的情况,很可能在那之前,许守靖的灵力就因为境界差距太大被排出了体外。
这跟当初处理仇璇玑业火的情况还不同,那时需要解决的业火是盘踞在仇璇玑体内,可以用神净罚天先沉默一下,事后慢慢驱逐就行了。
伶扶玉的极寒之灵,可是盘踞在破碎神魂的最深处,如果把她沉默了,神魂能不能扛得住那么多黑色灵力的进出还是另一回事呢。
综上所述,能够救伶扶玉的办法,似乎真的就只剩下这一个了。
但……跟自己的徒弟……
伶扶玉眼神纠结万分,抿了抿唇,苦涩道:
“清儿,靖儿他……他毕竟已经是我徒弟了。我活了这么久,能在临死前拥有你们两个传承衣钵的徒弟,已经很满足了,不要逼我了行吗?师父嫁给徒弟……说是千古奇耻也不为过。”
“师父,我刚说了,我没想到守靖娶您。”苏浣清摇了摇头,微顿了下,在伶扶玉的注视下,十分平静地说道:
“您跟他来一次就好,双修完一次,您的伤势痊愈,您还是他的师父,之后清清白白,再无师徒以外的情分。”
伶扶玉目光呆滞,大概是被苏浣清的逻辑给震惊了。
稍过了半晌,她的脸蛋儿微微有些泛红,视线移向别处,恼怒道:
“胡闹!男女之事岂能如此儿戏,如果……如果我真与靖儿那样,跟嫁给他有何区别?还不如……”
苏浣清似乎等得就是这句话,开口打断道:
“那师父就嫁给他吧,许守靖天赋如此之高,说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也不为过,而且长得好看,虽然配师父还是有些高攀,但也算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伶扶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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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写了点日常,这两天要过年,后面是一个大剧情我不好随便下手,要好好捋顺……会不会很水?
第二十九章 摇摇有小情绪了
咔吱——
推开隔扇门,从二楼走廊俯视着醉仙楼下方的街景,许守靖朝着窗外伸了个懒腰。
天色尚早,一楼大厅已经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大堂伙计把冒着热气的早点端上了桌,不时与熟客笑骂几句,再次投身到热火朝天的厨房当中。
许守靖略微想了下,转身返回了厢房,一边对着铜镜整理衣冠,偏头看向床榻,轻笑道:
“要不要吃点什么?我去给你们买过来。”
纤薄的蓝色幔帐垂下,露出了中间的一条缝隙,隐约间能看到薄被鼓起的两个人形。
床榻上,睡眼朦胧的美妇悠悠转醒,乌黑的长发散乱在锦枕上,足以称得上奢华的白腻娇躯,被遮盖的严严实实,只能看到露在外边的雪白肩头、与布满艳红小草莓的天鹅颈。
楚淑菀熟美的脸蛋儿上还带着几分虚浮,睁开杏眼盯了会儿天花板,恰巧听到了许守靖的话。
她下意识地想要回应一声,却发现浑身如同散架了一般,两条手臂甚至酸痛地连支撑起上半身都做不到。
“呼……呼……”
均匀的呼吸声在耳边响起,楚淑菀挪动脑袋偏过头,发现她的师姐——仇璇玑正以和自己一般无二的打扮缩在薄被中沉睡。
熟睡中的仇璇玑,没有了往日的那份居高临下的冷傲,气质上更偏向年纪不大的小女孩儿,搭配着那张本就看不出年龄的精致容颜,楚淑菀都差点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不过这也正常,仔细想想,别说大被同眠了,除了演武台,楚淑菀几乎没在其他地方主动见过仇璇玑一次。
没想到,第一次窥探到她私下里的样子,居然是在跟靖儿……
思绪到这里中断,楚淑菀杏眼怔了怔,昨夜的记忆复苏,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一口气涌入了脑海,转眼间将她的脸颊染得通红。
天呐……昨天我怎么会……怎么会答应靖儿那样……
“楚姨?你想吃什么?”恰逢此时,幔帐外再度传来了许守靖温和的声音。
楚淑菀顿时怒从心生,在被子中抱臂捂住了自己的身体,羞愤欲绝地道:
“滚!不要!”
“……”
许守靖眨了眨眼睛,楚姨这一声怒斥声音相当大,他没有丝毫准备,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缓了好一会儿,才有些不明所以地道:
“楚姨……怎么了?”
怎么了?你还敢问怎么了?!
楚淑菀的美眸中燃烧起了一团静谧的火苗,她手撑着床沿,好不容易坐了起来,攥着薄被掖在腋下,轻抬臀儿,移动身躯靠在了床头。
做完这一切,她长舒了一口气,继而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问你,你不是说要‘融三人之灵’吗?怎么一晚上也不见你运功,光顾着欺负我了?”
许守靖挠了挠腮,视线往其他地方乱瞟,心虚道:
“这不是功法到手不久嘛,还不太熟练,运着运着……中途就忘了。而且我哪儿有一直欺负你一个人,我明明是雨露均沾……”
其实到后半夜的时候,许守靖就发现通过‘双修’融合三人之灵的方法,估计也只有理论能行。
楚淑菀与仇璇玑的二灵相融倒没什么阻碍,问题就出在他的身上。
墨色灵力拥有着对其他五行天然的排斥力,再加上许守靖翻云覆雨的时候……其实很难分出精力去琢磨怎么融灵。
嗯,所以后半夜的时候,他就已经放弃了。
不过这话心里想想就行了,说是万万不能说的。
要是说出来了,楚姨指不定要被气昏过去。
念及此处,许守靖轻咳了一声,以一副安慰的口吻,出声道:
“楚姨,没事,这种事儿一回生二回熟,慢慢的就习惯了,下回可以让你在璇玑的上……”
嗖——
话还没说完,天蓝色幔帐的缝隙中,丢出了一个青白色的影子。
因为没有任何灵力波动,许守靖打从开始就没想着要躲,没想到被打了个正着,眼前的视野被尽数遮掩,只剩下些许阳光的金色透过。
“滚!别在这儿烦我!”楚淑菀恼怒中带着几分委屈的怒吼声传来。
许守靖耸动鼻子嗅了嗅,发现钻入鼻腔的是自己熟悉的不能太熟悉的幽兰香气。
……好香啊。
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微扯了下嘴角。伸手把盖在脸上的丝绸布料拿开,低头一看。
果不其然,映入眼眶的是一只垂首饮水的青鸾,青鸾的脑袋部位明显被撑大了许多,与其他的部位显得不是很协调。
许守靖盯着‘青鸾’看了半晌,轻咳了一声,默默把肚兜收入口袋,转而道:
“楚姨,那你再睡一会儿,等会儿我帮你买回来。”
嗒嗒嗒——
脚步声渐渐远处,伴随着‘嘭’的一声,隔扇门被关上,厢房内的光线顿时昏暗了许多。
楚淑菀终于是忍不住在床上蜷缩了起来,两手抱着膝盖,埋首在腿间,娇躯轻轻颤抖,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淑菀,你怎么了?”
楚淑菀颤抖地身躯一顿,面无表情的抬起头,正好看到仇璇玑捋顺头发的画面。
按理说仇璇玑此刻的打扮与自己无异,至少也应该拿被子遮挡一下,但她就像是压根没注意到楚淑菀的视线一般,对于从身上滑落的薄被不管不顾。
楚淑菀有些无语,放弃般地叹了口气,杏眼中带着几分愁色:
“没什么大事……我只是觉得,昨晚那样太不应该了。我……我完全没有长辈的样子,靖儿还会认我当姨吗?”
仇璇玑从琼玉阁中掏出胭脂,一手持着铜镜,探出螓首上去抿了下,平淡道:
“我懂了,你是进入‘无欲之境’了。”
“无欲之境?”楚淑菀微是一愣。
“嗯,靖儿跟我说的。”仇璇玑取出一套妃红长裙套上,仔细整理着衣领。“靖儿说……‘双修’的时候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
……但在那之后会有一段时间进入到无欲无求的境界,并且对自己做过的事情感到羞耻,陷入自我怀疑,这种情况一般到下一次‘双修’的时候就好了,不用太担心。”
“……”楚淑菀。
她看着仇璇玑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心中有些不服气,酸溜溜地道:
“那你呢?师姐就没有进入过无欲之境吗?”
“当然有,但很少,一般都是靖儿比我先进入无欲之境。”仇璇玑坐到床沿,弯腰拿起了绣鞋,慢条斯理的套在白皙的小脚上。
等穿好鞋,她站起身打量了一番自己的行头,偏头看了眼楚淑菀,轻声道:
“不过最近他越来越熟练了,淑菀,是不是在你这里练的?”
“……”楚淑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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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普照,水流潺潺。过往的推车与小河中的游船接踵而至,街道上的行人多了起来。
“咿呀。”
一只样貌可爱小紫龙侧躺在醉仙楼的牌匾上,两片薄薄的翅膀耸拉在一边,一只小爪爪撑着下巴,另一只小龙爪不断敲击牌匾,每经过一个卖小吃的小贩,她就在牌匾上画上一道。
姿态慵懒,龙眸傲慢,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久居高位的贵妇。
然而事实上,她只是一只不到四周岁的萝莉母龙而已。
自从失去了仙王遗迹那道禁制的束缚,红莲虽然获得了自由,但代价也很明显,失去了遗迹赐予的力量。
这也导致,她现在的作用就是一个交通工具,唯一的好处是,能载的人比御剑多,速度虽然不及御剑,但也稍稍比飞渡浮舟要快。
“咿呀。”
又是一个举着草靶子的糖葫芦小贩走过,红莲伸出小爪爪,十分耐心地在牌匾上划了一道。
就在此时,她忽然感觉到后背贴上来了一个柔柔软软的东西,转身一看,发现是一只体型比自己大两倍的肥硕白猫。
“喵呜,喵呜。”大白猫一脸傲慢抬了抬猫爪,大概是再说:这是本喵的地方,退下!
龙与猫之间,心灵是相通的……大概,嗯。
——反正无论是哪一个,人族都听不懂它们在说什么。
小紫龙不知怎么的读懂了大白猫的意思,薄如蝉翼的翅膀往两边摊开,龇牙咧嘴地‘龙鸣’了起来:
“咿呀!咿呀咿呀!”
大白猫瞥了她一眼,一个猫猫拳打了过去,小紫龙躲闪不及,整条龙从牌匾上掉了下去。
……
许守靖才刚走出醉仙楼的大门,头顶突然笼罩上了一层黑影……也不算,应该说是黑点。
他头都没有抬,顺手便接在手里,低头一看,却发现竟然是眼睛在转圈圈的小紫龙,诧异道:
“你在这干嘛呢?”
小红莲恍然回神,她连忙挣扎着爬到了许守靖的肩头,指着头顶的牌匾,委委屈屈地叫着:
“咿呀……咿呀……”
许守靖顺着红莲的小爪爪看去,发现刻有‘醉仙楼’的牌匾上,坐着熟悉的大白猫。
玉儿注意到许守靖的视线,连忙蜷缩身体,扮出了一副‘可可爱爱、没有脑袋’的模样,歪着脑袋“喵呜~喵呜~”
“——”许守靖沉默了片刻,偏头看着小紫龙,低声道:“你想跟她一起玩?”
“……”小紫龙。
物种不同,果然交流不成吗?
“那你飞上去跟她玩呗,反正你们都是母的……嗯。”许守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把红莲放到了地上,余光瞥到了不远处的白色身影,便摆了摆手:“我还有事不能陪你,交朋友是要自己主动的,别想着人家会倒贴。”
“……”
小紫龙目送许守靖离去,委屈地“咿呀”了几声,龙翼耸拉在一边,拖着尾巴一点一点地往客栈走去。
姜容月提着外面买来的粥,正打算找大堂伙计要几个空碗,恰好看到了这一幕。
她想了想,脚步轻缓地走到小红莲身边,并膝蹲下,柔声道:
“怎么了?是遇到怎么不开心的事了吗?”
小红莲龙躯一震,抬起龙首,泪眼朦胧地看着姜容月,张开小龙爪就扑了过去:
“咿呀……咿呀咿呀……”
哭的撕心裂肺,就像是被抛弃的小媳妇一样。
“哎……你别哭啊,我还拿着粥呢……”姜容月有些哭笑不得地把小红莲抱在怀里,一边像是哄宝宝一样拍着她的背,嘴里念念有词:“小靖去哪儿了……房间里也不见人,早餐都买好了……”
此时,许守靖正在见另外一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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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都虽然是足以媲美王朝都城的大城都,但它本质上还是一个水城。
比起还要供应粮草的马匹,游船竹筏之类的河上工具,无疑要方便得多。
往往在苏都最常见的景象,便是小贩把各种货物搬上船只的场景。
时至辰时,临着醉仙楼的河段,却展现出了与往日苏都截然不同的场景。
别说是船只了,就连行人也不敢靠近河边,出奇的是,每一个路人,都忍不住往河岸方向投去视线,但很快又像是心虚一般连忙转回头,逃也似地离开。
会造成这一诡异景象的,是因为一个女人。
准确说,是一个如同九天仙女般出尘的女人。
一袭白纱仙裙裹在身上,三千青丝如瀑布般披在身后;肌肤胜雪,五官完美,凤眼似秋波,瞳孔中始终带着对世间一切的不以为意,仿佛她只是一个过客。
从后方看去,她的腰线与臀线曼妙地足以勾起任何一个男人心中的火焰,可偏偏任何一个人看到她,却只会产生源自心底的惧意,不敢靠近半分。
这种由内而外的气质,便是导致附近无人敢接近的罪魁祸首。
平常带着面纱影响还算少些,但今天不知道怎么得,赵扶摇却主动摘掉了面纱,独自一人走到了小河岸边,看着清澈水流中四处游荡的灵鱼,怔怔地出神。
“在想什么呢?”
身后传来了一个温柔爽朗的嗓音,腰间突然被一双有力的大手环住,即便不用回头,赵扶摇也知道是谁来了。
敢靠近她,还敢做出这样的动作,整个世间就只有一个人。
她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清澈的河水,平淡无澜地说道:
“没什么,一个人走走罢了。”
这借口,简直比许守靖前世请假时,在请假条上写‘家里有事’还要敷衍,他如果信了那才是有鬼。
“有什么心事?”许守靖柔声问道。
“没有。”赵扶摇挣脱开了许守靖的大手,自顾自的朝一旁走去。
许守靖在原地愣了片刻,连忙快步追上,走到并肩的位置,才轻声道:
“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对?”
赵扶摇脚步未曾停顿半分,她还是不咸不淡地回答道:
“没有。”
“……”
看来是真的有了。
不然也说不通,为什么突然要用‘摘面纱’这种方式引起自己的注意。
许守靖心底有些无奈,也不再言语,默默地跟在赵扶摇的身边,想看看她打算去哪儿。
就这样走了一阵子,不知不觉间,两人离开了闹区,来到了相当偏僻的地段。
四周虽然也有不少苏都百姓的院子,但除开一些圈养的家禽、马匹之外,再没有任何活物的声响,看样子应该是去门店开张了。
在走上空无一人的拱桥中央后,赵扶摇忽然停了下来。
她把纤纤玉手搭在弯弯小桥的石雕扶手上,偏过螓首,平淡道:
“你是不是尝试融合其他人的灵力了?”
许守靖原本还在四处打量,听到赵扶摇这猝不及防的灵魂质问,顿时愣住了。
……这你也能看出来?
赵扶摇就像是猜到许守靖的心思一般,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你的身体,我比谁都了解。”
“……”
那确实,毕竟体外运转周天再送回来,这一行为本身几乎就相当于‘解刨之后再用显微镜对着看’。
虽然这说法听着有点怪,不过还真没错。
许守靖不知道赵扶摇说这句话的目的,只是沉吟了片刻:
“我是尝试过,不过失败了,我的灵力比想象中要更排斥其他的五行之灵。”
赵扶摇握着浮雕的玉手微不可查的缩了下,她闭眼沉思了片刻,平静道:
“那套功法不适合你,你天生就不可能融合其他灵力。”
这只是一句很中肯的建议,但许守靖听后,心底却蓦地升起了一团烦躁。
事实上,许守靖很清楚赵扶摇说得没错。自幼困扰与五行绝脉的他,比谁都明白,自己与其余五行之灵的适合度就是零。
比起钻研那些几乎没可能走通的路子,老老实实按照已经打通的方向进军,才是稳扎稳扎的方法。
这些道理许守靖都明白,但他就是坐不住。
每次看到双修完赵扶摇一副虚脱的样子,他就总觉得再这么下去,恐怕少不了前世小说中‘喂刀子’的事情发生。
许守靖想在那之前就杜绝这种可能性,这也是为什么哪怕牺牲进境速度,他也要暂停修炼的原因。
侥幸心理,是绝对不能抱有的心理陷阱。
“不尝试融灵,那我要怎么提升境界?”许守靖的语气罕见地有些不客气。
赵扶摇凤眸微怔,大概是没想到许守靖居然会反应这么大,低声道:
“继续修炼剑道,伶扶玉的剑道路子很适合你,虽然不能提升境界,但可以给你打下扎实的基础。”
说到这儿,她顿了片刻,眼帘微垂,犹豫了下:“或者,继续跟我双修。”
四周的空气顿时凝固了几分,谁也没有再说话。
许守靖其实是有些生气的,但不是气别人,而是气自己。
为什么每次在这种时候,他都什么都做不了?
赵扶摇是改变他一生为凡命运的女人,这也是许守靖愿意不问她的过往,一心对她好的原因。
他承认自己是有点好涩,身边有这么个仙女一样的人物,说没点想法肯定是假的。
在龙泉镇,许守靖第一次试探牵手,第一次给她带上玉簪,又是第一次因为一时冲动夺走了她的初吻。
这一切发生得很快,快到让人不敢相信这是现实。
也因为这些,在一开始的时候,许守靖也觉得自己对赵扶摇的心思,更多的是色心作祟。
但后来他发现不是,至少不完全是。
不论是谁,总是会对改变自己人生的人产生憧憬,无论这份憧憬会演变成爱情还是仰慕,它们都是最真实的情感。
有色心吗?肯定有,但绝对不只是色心。
许守靖可以很肯定的说,在他的内心中,赵扶摇的重要性早已超越了自己。
结论也很明显了——怎么谈个恋爱这么麻烦?
许守靖烦躁地挠了挠头,沉默了好半晌:
“顾瑶仙宫。”
赵扶摇依旧背着身子,没有任何回应,但她的脚步却微微移动了下。
许守靖心道一声“果然”,微顿了下,说出了憋在心中已久的话:
“其实,你早就知道潇潇已经告诉我了吧,为什么还是不愿意跟我说?”
话说出口的瞬间,许守靖直视着赵扶摇,想要从她的反应上看出点什么。
赵扶摇缓缓转过身,毫不避讳地与许守靖对视着,似乎早就料到他会猜到,凤容古井不波,淡淡道:
“因为没有说的必要。”
“不对,你是在害怕。”许守靖笃定道。
赵扶摇似水的眼眸微怔,视线中许守靖的身影渐渐放大,转眼间便来到了自己面前。
他深吸了一口气,看起来在酝酿着什么。
赵扶摇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已经被他拥入怀中。
与此同时,耳边响起了温柔地轻语:
“这只是我的推测……顾瑶仙宫,有什么你不想让我发现的东西,对吗?”
哔嘀阁
赵扶摇趴在许守靖的肩头,弯弯的睫毛颤了颤,没有回答。
许守靖搂紧了她的娇躯,接着道:
“那里有能够治疗你的东西……但也有你不想让我看的东西,你害怕我在看了之后,对的态度会发生改变,对不对?”
这番话温柔地像是春风,轻柔地拂过赵扶摇的耳畔。
她轻轻搭在许守靖肩头的玉手微微缩了下,迟疑了许久,缓缓点了点头。
许守靖长舒了一口气,松开了抱着赵扶摇的手臂,直愣愣地看着她,柔声笑道:
“你放心,无论以前发生过什么,都与我没有关系,这不是承诺或者为了让你安心的说辞……理由只有一个,摇摇,我喜欢你。”
赵扶摇忍不住轻轻扬起了螓首,剪水凤眸荡漾起了点点涟漪。
她看着许守靖那双勾魂的桃花眸,似乎是想要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什么。
过了好半晌,一声完全不似往常冷漠的呢喃声响起:
“真的?”
柔弱、期许、渴求……以及深埋在心底的害怕。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赵扶摇的表情和往常一样波澜不惊,但许守靖还是从她的神色之中读出了这些信息。
他伸手撩开挡在摇摇脸颊侧边的发丝,肯定地点了点头:
“真的。”
“没骗我?”赵扶摇沉默了片刻,十分认真的看着他。
许守靖叹了口气,露出了轻松地笑容:
“我这辈子都不会骗你。”
话落,便按着赵扶摇的肩膀,俯首吻去。
“唔……”
赵扶摇视线中的俊秀脸庞恍然放大,再回过神时,那张嘤嘤小口便被夺了去。
她被迫点起了脚尖,整个人失去平衡,趴在了许守靖的怀中,两条柔荑摸索着探了探,最终揽住了他的脖颈。
“唔……”
赵扶摇一直揪着地眼角终于松开,她像是终于安心了一般,慢慢闭上了眼眸。
河中灵鱼游动,桥上璧人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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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一猜最后的片段致敬的哪里,猜出来……也没什么奖励。
第三十章 ‘融灵\’的可能、各方动静
“顾瑶仙宫第三层深渊,有一枚通体发白,万灵不侵的灵皇玉,坠月仙尊的仙魄被封印在里面。”
“所以只要找到那枚灵皇玉,就能治好你的身体?”
“嗯,时间过得太久,我也不知道顾瑶仙宫在何处。如果……”
“如果?”
“……如果你真的找到了,可以下到最底层去看看,你想知道的事情全都在那里了。”
“好,我一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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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眼的金光洒在苏都河流的水面,波光粼粼的河面水花推动着游船,穿过一个又一个桥洞,船夫与岸上的行人欢声笑语。
吃完午饭,许守靖还没来及跟刚和好的赵扶摇温存片刻,就被苏浣清给拉了出来。
楚淑菀虽然目睹了这一切,不过她看样子似乎有什么事情在跟仇璇玑商谈,也就没阻止。
许守靖本人是有些无语的,他昨天刚刚从长河苏氏的山峰回到苏都,今天又被拉着要上去。
反复横跳呢?
四周树荫环绕密集,清澈的小溪流顺着河道倾斜布置,不知道流淌了多远,在山脚下汇聚为一片开阔的淡水湖,由三个不同的方向环绕着苏都。
许守靖默默地跟在苏浣清的身后,一言不发,时不时的瞥一眼旁边鸟语花香的林间飞禽,看着熟悉的山顶风景,心中却是升起了一个疑惑。
这是打算干什么?她跟师父吵架了……所以要拉着我组成统一叛逆战线?
这个念头才刚刚升起,许守靖便哑然失笑地摇了摇头,想来苏浣清也不会这般小孩子气。
顿了许久,他轻笑着问道:
“清清,又带我去长河苏氏干什么?”
清清……
苏浣清身穿清凉的碧色夏裙,窈窕玲珑的身段儿在金光的照射下若隐若现,皎若秋月的白皙肌肤带着羊脂玉般的通透。
在听到许守靖肉麻到极致的称呼后,她寡淡到极致的脸蛋儿竟然荡漾出了一丝情绪波动,弯弯的睫毛颤了颤,站在原地沉默不语。
苏浣清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冷漠地瞥了许守靖一眼,重启步伐,头也不回地道:
“师父不愿意嫁给你,所以我要把你带走。”
“……”许守靖。
你还真是在小孩子赌气?
苏浣清当然不是在赌气,她是有自己考虑的。见许守靖表情十分诧异,犹豫了下,开口解释:
“昨天,我已经想尽办法劝说师父了,但她就是不愿意嫁给你,说明你现在还配不上她。”
“——”许守靖强忍着吐槽的冲动,一言不发的跟在苏浣清背后,等待她说下去。
苏浣清沉吟了片刻,低声道:
“师父现在是重霄境,所以你要在十年以内修炼到重霄境以上。”
“这样就配得上师父了?”许守靖一脸惊愕。
“不。”苏浣清摇了摇头,理所当然地说道:“这样她就拒绝不了你了。”
“……”
这回许守靖听懂了,他这位新上任不久师姐的意思很清楚,是让他抓紧时间修炼,等修为超过师父直接霸王硬上弓。
许守靖觉得无论现在他说什么,苏浣清应该都听不进去,便也不打算再纠缠这个话题。
他抬头看了眼越来越近的山峰,低头沉思了下,疑惑道:
“这跟你带我去长河苏氏有什么关系?”
苏浣清没有回头,脚步却骤然停止。
许守靖微怔了下,心底还在疑惑,忽然感觉到四周的空气在转瞬之间冷了下来,一抹刺骨的寒意直袭自己的脖颈。
他顿时心中一凛,几乎是下意识的轻抚腰带上的琼玉,想要唤出‘画舫烟浅’。
可等他摸到熟悉的腰带中心时,神经回馈的触感却不是琼玉表面那样圆润丝滑的光泽,而是充满棱角的极寒之冰。
许守靖怎么都没想到,苏浣清上来就把自己的琼玉阁给封住了,九劫重狱体全开,想要依靠体魄向后方撤去,但却为时已晚。
苏浣清不知何时已经移动到了他的后方,那柄象征着极寒的浅蓝剑刃轻飘飘地架在了他的脖子之上。
“——”许守靖整个身体僵住了。
苏浣清盯着许守靖的背影端详了片刻,十分顺畅地把长剑收入剑鞘。
她轻轻敲击了一下许守靖腰间的琼玉,那些凝固的冰层顷刻间四分五裂。
做完这一切,才语气冷然地道:
“与你分开半年,我早已突破龙门之境本命仙器将成。我离开时你便是化水巅峰,为何至今只达到了沧海云瑶期?”
“……”许守靖。
因为没办法跟摇摇双修啊。
苏浣清提起佩剑在许守靖面前晃了晃,一本正经地道:
“剑修之道,剑不可离手,放在琼玉阁中,终究要比别人拔剑的速度要慢一拍;
虽然我比你高了一个大境界,但如果你在这么近的距离,使用神净罚天,我一样不是你的对手,可你的武器全部都在琼玉阁中,根本没办法面对突发情况。”
许守靖神色怔了怔,蹙眉低下了头,似乎是陷入了沉思。
苏浣清的话却是把他一些不好的习惯全都指了出来,还是用这般直戳了当的方式。
他本就是相当依赖武器的武修,偏偏平时习惯把武器都塞进琼玉阁,等用的时候再拿出来。
神净罚天还有理由可以找,毕竟那是重枪,而且在触碰到的瞬间,与一个凡人无异,一直拿在手上明显不现实。
妖夜森罗是大杀器,平常就静静当一个空气净化器就行了,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拿出来搏一搏命,算是一个底牌,放在琼玉阁也没什么错。
但把师父给的画舫烟浅也塞进去……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许守靖认真地在反省自己,在深度解剖心理后,发现还是那个老问题——有点飘了。
最近过的太顺风顺水,以至于心底很没有危机感,觉得有没有武器都无所谓。
实际上,也只有面对初次见面的敌人时,他才有机会慢条斯理的把武器拿出来。
就比如天渊宗的那群人,他们对许守靖不了解,害怕随意进攻会走进圈套,一直不愿意轻举妄动,这才给了他慢慢拿出武器的机会。
可一旦遇到的是苏浣清这种对他十分了解的人,尤其是主修法术的修士,很可能在反应过来之前就吃一个大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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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守靖意念一动,从琼玉阁中取出画舫烟浅挂在腰间,偏头看着苏浣清,表情有些怅然:
“你想告诉我,剑修的剑不能离手?”
苏浣清摇了摇头,看了眼山下的苏都,平静道:
“这是师父想告诉你的,但她觉得你需要先吃一个亏,到那时再教导你,你会记得比较清楚,所以一直没有说。”
“……”许守靖。
这就是你手动让我吃亏的理由?
苏浣清瞥了他一眼,继续往山上走:
“接下来一段时间,你跟我住一起吧,我要督促你修炼。”
“啊?”许守靖顿时愣住了,连忙跟了上去,扭捏道:“这……这不太好吧,男女大防……”
「而且关键是我也修炼不了……」许守靖在心底补充道。
苏浣清似乎不明白许守靖为什么会这么想,轻蹙了下眉:
“你将来是要娶我师父,那你就是我师公,师父对我来说与亲娘无异,这么算来,你就是我的父亲。
还是说……你是对自己女儿有想法的那种人?”
“……?”
许守靖沉默了片刻,打量了苏浣清几眼,发现她说这句话时还挺认真,心底顿时有些发懵。
这什么意思……逼他当父鬼?
可他明明就是一个十分正直的好人啊!
许守靖感觉自己头都大了,只觉得苏浣清大概是在苏都这种与世隔绝的地方待久了,可能三观跟正常人有些不一样。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了,这姑娘……性子有点直,而且思路很惊奇。
嗯,此时的许守靖,也压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思路其实也偏的离谱。
苏浣清并不知道,在短短几刻钟的时间,许守靖已经在心中把她描绘成了一个年龄虽然比他大,但却不谙世事的形象。
这时二人刚好走上了山顶,苏浣清望着长河苏氏围墙之内的一座十五层高塔,朝着许守靖示意了下,开口道:
“那是我长河苏氏的炼气塔,顶层的通行牌子只有苏府的人才有,以后你跟我住那里。”
“炼气塔?”许守靖愣了下,疑惑地转过头。
苏浣清瞥了他一眼,淡声解释道:
“炼气塔其实是一件建筑法宝,天地间的灵气都有五行之向,在炼化时多少会有些阻碍;
炼气塔每年都会将长河苏氏附近的灵气收拢其中,净化成最纯粹的灵力,在里面打坐的修士,修炼速度会成倍的递增。”
说到这儿,她顿了下,将挡住视线的发丝掖在耳后,认真提醒道:
“但副作用也很明显,在炼气塔中修炼有着‘焚灵炼体’之效,全身的灵力会如同沐浴熔岩,甚至有灵力枯竭而亡的风险。”
苏浣清犹豫了下,沉声道:“虽然我很希望你能快点修炼,以后好娶走我师父,但进入炼气塔本身就有不少风险,决定权在你。”
说完,她便不再言语,静静地等待许守靖的决定。
许守靖已经完全没有在听苏浣清的话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刚才提及的那个炼气塔的特征——“净化为最纯粹的灵力”。
这跟妖夜森罗的‘转化’有着本质上的不同,转化需要有凭借,比如想要转化仇璇玑的灵力,就需要她本人在旁边‘充电’,如果没有‘范本’的凭借,凭空转化也只能转化成一团空气。
净化,则是消除天地灵气中原有的五行之属,变成最纯粹的干净的灵子能源。
说明白点,就是五颜六色的饮料变成了可以染成任何颜色的矿泉水。
这不就是许守靖目前需要的东西吗?
而且只要有净化过的灵力本源在,那本功法上提到的‘融灵’,搞不好还真的能成功!
“去,当然要去。”许守靖一口答应,视线带着几分火热地盯着苏浣清,她可谓是给自己提供了一个全新的修炼方向。
他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迟疑了一下,出声问道:
“不过……能不能让我带上容月姐?”
没办法,融灵之法需要‘双修’,许守靖总不能指望着跟拜托苏浣清跟自己来一场盘肠大战吧?
楚姨跟璇玑那等境界,明显已经超出了炼气塔的受众,而摇摇……先不说自己跟她现在还是要尽量避免双修,在此之前,以她的体质很可能根本扛不住那所谓的‘焚灵炼体’。
伶扶玉就更不用说了,那是自己师父;潇潇跟自己不是一个物种,而染曦……关系还没有进展到这一步。
思来想去,也只有容月姐最适合了。
更重要的是,脱离以上的种种理由——许守靖早就想跟自家姐姐来点超前进展了,这不是一直没什么契机嘛。
苏浣清轻蹙柳眉,沉默了片刻:
“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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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都。醉仙楼。
二楼的厢房内熏香萦绕,床榻旁边点着‘禁中非烟’,小紫龙委屈巴巴地蹲在香炉旁,用薄薄的翅膀不停地对床榻上煽动,大概是受了谁的驱使,要利用熏香驱散床上生松露的味道。
压迫小紫龙的正主,是一名身材丰腴,脸蛋儿风韵的成熟美妇,她身着一袭墨绿色的修身裙,坐在圆木桌上,两条丰满的大腿重叠,手肘撑着桌面,玉手托腮,水灵的杏眸中还带着几分异样的潮红。
嗯,她还在纠结昨夜的事情。
靠近格子窗下的书案上点着水晶灯,身着一袭红纱长裙的仇璇玑,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仔细阅读着手中的书稿,看她不苟言笑的神情,还真有几分曾经在皇宫批阅奏折的风范。
不知道过了多久,仇璇玑合上了书稿,缓缓转过了身,若有所思地道:
“你想通过这个来打出龙玉门的名声?”
楚淑菀听到仇璇玑的话,恍然回神,她莞尔笑了下,站起身道:
“这是之前在途仙阁拿的宣传册,每过四年,天南洲各大宗门会汇集在东皇山,经过层层选拔,最终在顶峰的天武阁决出年轻一辈的翘楚。
我问过途仙阁的前台了,很多不出名的宗门就是依靠这个打出名声的。”
仇璇玑放下了书稿,低头沉思了片刻,出声道:
“淑菀,这个宗门大比的参赛年龄限制在百岁以内,并且必须在涅槃境以下……你我虽然都还不到四十之龄,可境界上却早就已经失去了参加资格。”
楚淑菀浑然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我们不用参加,让靖儿参加不就行了。”
仇璇玑深深地看了楚淑菀一眼,发现她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叹声道:
“淑菀,这是天南洲最大的修士交流比赛,会到场的肯定不止参赛的宗门,肯定会有不少路过的散修、隐士、其他洲际凑热闹的。”
“这有什么问题吗?人多了才能打出龙玉门的名声啊。”楚淑菀不明所以地道。
仇璇玑却是摇了摇头,沉声道:“鱼龙混杂,有什么样的人都不奇怪,尤其是……贪恋靖儿美色的女修。”
“——”楚淑菀脸色一僵。
仇璇玑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危言耸听:“靖儿的天赋如此出众,天南洲的各大道门会不会想要把他扼杀在摇篮之中?或者其他洲际的大能,会不会向他抛出橄榄枝?”
“靖儿不会那种东西诱惑的。”楚淑菀恍然回神,坚定地点了点头。
如果是其他人或许会对大能的传承感兴趣,甚至为了机缘抛妻弃子都不是没可能。
但唯独靖儿不会,他就是一个……视女人如命的好色之徒。
仇璇玑叹了口气,看向楚淑菀的眼神仿佛在说‘师妹,你还是太嫩了’。她顿了片刻,肃然道:
“如果那个大能要把自己女儿嫁给靖儿呢?或者他有一个未出阁的孙女,刚好和靖儿郎才女貌……”
楚淑菀瞪大了眼睛,内心瞬间动摇了起来,但还是硬声替许守靖辩解了一句:
“可……可是,靖儿喜欢年龄大的呀。”
仇璇玑直视着楚淑菀,补出了最后一刀:“大能的后代,年龄至少是你我的几倍了。”
“!!!”
这回楚淑菀真心动摇了,踱步了许久,才面色僵硬地问道:
“那怎么办……”
仇璇玑似乎早已准备了腹稿,立刻回答道:
“让容月跟染曦上,我刚看宣传册子,宗门大比就在两个月后,这次的规则是二人一组,只要在报名截止之前不告诉靖儿就行了。”
楚淑菀听得一愣一愣的,缓了好半天才点了点头,同时心底也升起一团疑惑:
“你怎么突然开始想这些东西了,你不是从来不在乎靖儿其他的女人吗?”
仇璇玑就从琼玉阁掏出了那本《论,如何在后宫中获得主动权》的旷世之作,语气平淡地道:
“以前我想着只要靖儿在我身边就好,天涯海角我都陪着他;但靖儿本性就是喜欢沾花惹草,所以我才想提前做些准备。”
其实是……女帝大人只是觉得这本书写的东西还挺有趣,纯属读着消磨时间,没太当真。
可后来越读越发现,书里简直有着她从未见识过的新大陆,所以现在才迫不及待地想要尝试尝试。
简单来说,就是三分钟热度,过一阵子估计就好了。
楚淑菀自然是不清楚这些,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心想要不要拿自己的《大妇如何管教花心的夫君》换着看看,毕竟多点‘知识’多点‘力量’。
咚咚咚——
姜容月敲门走了进来,脸上还带着几分不自然的红晕,她对着楚淑菀跟仇璇玑规规整整地行了一礼:
“师父,小靖找我去长河苏氏住几天,那里有个炼气塔,能够加快修炼的速度。”
楚淑菀微怔了下,这种对徒弟好的事情,自然没有理由拒绝。
她跟仇璇玑交换了一下视线,决定把宗门大比的事情留到她们出来之后再说。
“去吧,记得跟靖儿说一声,龙浔牌在天南洲用不了,回头找长河苏氏要一块天南洲的通讯牌。”
“知道了,那师父……我先走了。”
姜容月脸上一喜,快步走出了大门,顺带还把隔扇门给拉上。
走到楼梯间,迎面突然走来了一个带着兜帽的黑袍人。
姜容月没有多想,脚步轻快的踏上楼梯,想要往门外走去——许守靖就在外面等着,虽然现在是在下楼,但很快她就要跟许守靖一起攀登成年人的阶梯了。
念及此处,姜容月心底有些小羞涩的同时,也忍不住生起满满的期待。
就像是背着父母与恋人偷食禁果的小情侣一样,对这次的‘修炼’充满了美好幻想。
嗒……嗒……嗒……
黑袍人的脚步十分沉重,每一步都把木质楼梯踩出了‘吱呀、吱呀’的声响。
姜容月最初还没有在意,但在与黑袍人擦脚而过的瞬间,她却整个人愣住了。
那是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既视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黑袍人,但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又有些不同。
硬要说的话……是魔性,抛开世俗一切眼光,贯彻本我,释放自己的本性。
这个黑袍人身上就是这样的气息。
姜容月在楼梯间愣了许久,缓缓转过身,却发现那个黑袍人已经消失在了二楼走廊的尽头。
修士的感觉向来敏锐,但也并非没有出错的时候。
姜容月心底疑惑万千,想要去一探究竟,却又总觉得如果跟过去了,代价很可能严重到会就此殒命。
“容月姐,好了没?”
楼下传来了熟悉的催促声,姜容月匆匆回应了一声“现在就下去”,最后再看了一眼黑袍人消失的方向,悻悻然的转过身,走下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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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尽头的隔间。
咔吱——
黑袍人走进了屋子,他先是把隔扇门关好,随手在上面打了个禁制,确认没什么窃听的阵法后,才缓缓摘下了兜帽。
那是一张相当有书生气质的脸庞,五官规整,墨发竖起,看着就像是大家族的弟子。
然而,他却有着一双暗紫色的眼眸,眼白布满了血丝,瞳孔中始终燃烧着本性的贪婪之火。
“苏河。”
半空中突然响起一道阴沉的声音,一团无根白火熊熊燃烧了起来。
苏河微顿了片刻,便单膝跪了下去:
“主上。”
无根白火中的声音稍作停顿,沉声问道:
“苏烬的事情,可跟本尊说的一样?”
苏河眼眸中的紫光一闪而过,他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
“全部如实。”
无根白火沉默了,似乎陷入了沉思,又过了片刻:
“接下来该怎么做,你知道了吧?”
“属下明白。”
“那就好。”
话音落下,无根白火消散于空中。
苏河深吸了一口气,伸出手扶着旁边的椅子,缓缓站了起来。
他瞥了眼窗外的高山,视线流转了片刻,最后聚焦在长河苏氏所在的位置,嗓音阴沉地道:
“宗门大比之时,便是你苏烬殒命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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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可能请个假,大年三十,懂的都懂……其实更重要的是这两天写番外把自己脑袋写懵了,感觉再硬更新,可能质量会下滑严重。
我是雨落,给你们拜个早年,明年见!
第三十一章 炼气塔(新年快乐!)
云雾苍苍,山高水远。
通往长河苏氏陡峭狭长的山路上,一个气质清冷淡雅的女子有条不紊的赶着路。
她身着一袭浅碧罗裙,下摆与袖口飘若白纱,每走一步都恍出几分灵动;乌黑的秀发披在肩上,脸上不施粉黛,却依旧白嫩如玉,如同绽放在高山伸出的一朵雪莲。
在女性当中,她的身材算是高挑纤长,一柄入鞘长剑始终提在素手,让除了那份生人勿进的冷淡,还要再添加上几分江湖过客的侠气。
就是这样一位清冷女修士,此刻的举动却与外表的寡淡相差甚远。
每走一段距离,她都要停下脚步,回首看一眼身后的一对男女,确认没有被自己落下后,才蹙着柳眉继续赶路。
从苏都到长河苏氏的路虽然不短,但对于修士来说,即便不御剑,也不是什么要花费一两个时辰的路程。
会导致上个山都这么费劲的原因,主要是出在名为许守靖的黑袍少年身上。
“你说……有个气息很像何肃的人,出现在醉仙楼了?”
许守靖喃喃自语着,右手捏着下巴,脑袋却是陷入了沉思。
过了好半晌,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沉吟道:
“会不会是你感觉错了?”
姜容月换掉了平时穿戴的女修装扮,一袭雪青色的襦裙穿在身上,虽然损失了几分仙子的飘然意味,看着却更像是端庄持家的贤淑媳妇,只是站在身边,都能让人感到心都软了。
听了许守靖的话,姜容月柔美的脸上满是认真的神情,她轻轻摇了摇头,低声道:
“小靖,这种事我不会跟你开玩笑的,那个黑袍人……确实有何肃的气息,但是……”
许守靖看到姜容月抿了抿唇,一脸忧郁的样子,过了半天都没有下文,不由得开口问道:
“但是什么?”
姜容月眼底闪过了一丝不确定,犹豫了片刻,沉声道:
“但是何肃的气息也只有那么一丝,似乎也不是因为法宝隐藏气息的缘故,反正就是很怪,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变了一个人?
许守靖猛然一怔,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妖化’。
在仙王遗迹的那个晚上,何肃毫无疑问被他砍下了头颅,死的不能再死了。
如果魂魄消散,就算是玄夜境大能也无力回天,这是天道的法则,同时也是为了维持一个位面平衡,不可打破的铁律。
若不是如此,九霄也不会为了复活族人,而去追寻那虚无缥缈的“天道之外”。
许守靖撤出仙王遗迹的时候,仙王宫殿坍塌了不说,让红莲帮忙转移的出口也没有遇上其他的可疑人物。
就算真的有人在许守等人离开后进入遗迹,那时何肃的魂魄早就消散的一干二净,根本不可能复活。
这么想来,如果姜容月见到的人真的是何肃本人,那也只能是‘妖化版何肃’。
问题也就出在这儿,妖化之力确实能够起到‘伪复生’的作用没有错,这一点无论是在紫陌、还是龙泉镇都已经得到过印证。
但‘妖化人’虽然同样被注入了生前的记忆,可毕竟不是同一个灵魂,行事上的区别迥异先不说,光是那股难以冲散的‘兽性戾气’,就不可能做到走在大街上还没被发现。
试想一下,一个无时无刻都在想‘咬死’别人的妖物在身边,就算带着一个兜帽,也不可能没有察觉。
难道……是妖化人又进化出了新的品种?或者说以前都是阶段一,现在阶段二了?
许守靖百思不得其解,但由于此事事关重大,他还不能随便放置不管,不知不觉眉宇间便攀上了一层愁容。
姜容月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抬起玉手抚平了许守靖的眼角,幽幽一叹:
“对不起,小靖,当时要是我追上去就好了……都怪我,稍微愣了一下,结果转身的时候他已经消失了。”
许守靖恍然回神,看到自家情姐姐满是歉意的眼神,轻笑着舒了口气,抬手抚上了她水嫩的脸颊,摇了摇头:
“没事,那种不明不白的情况下,放你一个人去追查,我反而不放心。”
两人说话间,方才还距离几丈远的苏浣清,不知何时已经定定地站在身前。
许守靖与姜容月同时一愣,放眼望去,长河苏氏的建筑群便近在眼前。
苏浣清眼眸寡淡地瞥了两人一眼,语气冷漠:
“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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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气塔,共十三层楼的高度,最底层拥有五百间静室,越往上静室越少,到了顶层,甚至整个空间就只是一间炼气室。
塔楼的外围堆砌着漆黑无光的石砖,材质看不出来,唯一能知道的是,天地五行之灵,没有一方能够渗入其中,同样的,里面的灵力也绝对外泄不出来。
炼气塔每年都会自动抽取附近的灵气,从塔尖吸收提取,在顶层提炼成最为纯粹的灵力,依次往下层过渡。
只要待在炼气塔中,就相当于体内的经脉每时每刻都在被那股纯粹的灵力洗涤,往日里堵塞严重的经脉,都会在一两次循环后被彻底打通,修炼的快也是当然。
当然,副作用也很明显,经脉被不断洗涤,就如同把身子夹在火上烤,不只是把外皮烤得酥脆,甚至连里面的嫩肉与血管也要一并烤干,越是接近顶层,这种痛苦就尤为明显。
就算如此,长河苏氏的弟子每年也都挤破头了,想要去顶层修炼个几天。
毕竟,痛苦只是一时的,变强却是实打实的。
奈何炼气塔最顶层只允许苏府的人进入,其余弟子想要去顶层,除非是苏府的弟子愿意外借,不然还真没什么渠道。
天气晴朗,阳光正好,此刻正是晒太阳的好时候。
长河苏氏炼气塔旁,却汇集满了一堆想要‘宅’在塔里不出去的年轻修士。
在一楼大厅负责登记的值班漂亮女修士,慌不择手地在名册上写写画画,嘴里不停地放声喊着:
“别挤,慢慢排队,只有登记完才能进去……你们挤了也没用,慢慢来,人人有份。”
然而,人美声甜女修的这番劝阻,丝毫没有冷却这些弟子的火热的内心,反而更加热切了起来:
“秦师姐,我今天好不容易预约上了第六层的三十二号房,要不要跟我去喝杯茶?我还自己做了些茶点……”一个十几岁的小修士红着脸说道。
“滚一边去,小小年纪,谈什么道侣?”
小修士的背后突然伸出了一只白云靴子,秦师姐还没来得及婉拒,小修士就被踹飞了。
来人是个从样貌就能看出为人风流的青年修士,他清了清嗓子,单手按在柜台上,朝着秦师姐甩了甩手中的票据,压低嗓子说道:
“秦师姐,这是第十二层三号房的票据,我为了你好不容易才抢到手的。”
秦师姐默默后退了一步,表情有些尴尬:“那……辛苦你了,不过我不用……”
“那里面!”青年修士大声打断了秦师姐的话,对她抛了个电眼:“那里面……听说有千年冰蚕丝做的被子,皇极玄雾冰质地的修炼床,怎么晃都不出声的那种……师姐要不要赏个脸?”
“……”秦师姐。
呵,男人。
就在秦萱冰在心中措辞要怎么拒绝时,一直胖乎乎的大手从侧面伸了过去,一把推开了青年修士。
青年修士脚下一个趔趄,身体失去平衡朝着另一旁斜去,他连忙扒着柜台稳住身形,怒从心中起,转身对来人吼道:
“谁啊?”
“我!”
只见一个身材圆润的胖修士,直愣愣地站在原地,手里还捧着一大包不知名零食。
“……”
青年修士愣了好半晌,在认清来人是谁后,扶着腰直起了身子,撇嘴道:
“纪盐,你没事儿来凑什么热闹,没看我正在邀请秦师姐吗?”
名为纪盐的胖修士咽下了一嘴的零食,斜睨了一眼柜台后秦萱冰脸上的反应,义愤填膺地道:
“我只是对你这种强迫秦师姐答应你的行为极为不齿,就算没有我站出来,也有千千万万个秦师姐的拥护者会出来怼你!”
“???”
青年修士一脸懵逼,谁强迫了,他拿张修炼卷邀请一下就是强迫了?
那要照这个逻辑,大家以后也不用讨论什么“什么首饰法宝贵”、“哪个洞天福地适合约会”之类的了。
反正最后的评价都是流氓,那直接上手岂不更快?
然而,青年修士还是小看了围观群众的力量。
虽然平时炼气塔人就挺多,不过这两天会如此爆满,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们的秦萱冰师姐跑来当前台打工了。
这就好比贴在学校宣传手册上的形象校花,某一天突然跑到你家楼下咖啡厅当服务员了一样,谁都想去凑凑热闹。
当然,真凑热闹的只是很少一部分有自知之明的弟子。
其他的多少还是抱有点小心思,想要看看有没有机会发生点什么。
所以他们对青年修士‘钞票甩脸’的行为是敢怒不敢言,心中总是万般不愿……第十二层是真的很有含金量啊。
除非有人能拿出第十三层的牌子,否则任谁也没办法跟青年修士对抗,偏偏第十三层只有苏府的人才能进去。
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把秦萱冰师姐给抢走……别提有多不甘心了。
现在好了,虽然纪盐人胖了点,存在感弱了点,但至少是个先挑头的,别管有没有底气,跟着冲一波准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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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师姐是大家的秦师姐,你凭什么强迫她?”
“既然你说对秦师姐是真心的,那为什么不直接把票送给她!你分明是图谋不轨!”
“秦师姐平时对我们多好啊,你这样心不会痛吗?”
叽叽喳喳,絮絮叨叨,一众人站在纪盐的背后说个不停。
目标都很一致,先站在道德的顶峰,把青年修士给踩下去再说。
“——”青年修士都惊呆了,这群人的脸皮是真的厚啊。
我倾家荡产买的票……一口肉都没吃到,白送?
这是怎么说出口的?……行,你们不要脸是吧。
不就是厚脸皮嘛,谁不会啊?
念及此处,青年修士深吸一口气,把票卷往柜台上一摔,义正言辞道:
“你们这群心智肮脏的小人!我邀请秦师姐,只是为了共同修炼,交流道法心得!我从未来没有对秦师姐产生一分一毫的邪念!
倒是你们,为了一己之私,让秦师姐放弃第十二层这种来之不易的修炼机会!你们是何居心!”
“……”众人。
要不怎么说,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呢?这一番振振有词的演讲下来,所有人都被说懵了。
然而,青年修士的表演还在继续——
“秦师姐是大家的秦师姐,你们凭什么扼杀她积极进取的机会?秦师姐平时对你们多好啊,你们这样心不会痛吗?”
“——”众人再度沉默。
原本要脸的人一旦不要脸起来,杀伤力果然相当恐怖。
青年修士看到其余人不出声了,心中暗道「跟我斗,你们还太嫩」,他得意地笑了笑,正想继续去撩秦师姐,方才存在感彻底消失的小胖修士再度挡在了他面前。
“你还有事?”青年修士皱了皱眉。
纪盐擦了擦嘴角的零食碎渣,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玉牌,勾了勾嘴角:
“你的意思是,你只是想要帮助秦师姐修炼,绝无他意?”
“是又如何?”青年修士一挑眉头,心想:就算我不是,你们也拿我没办法,我就是打死不承认,反正进到房里还不是我想干嘛就干嘛?
纪盐把玩着手中的玉牌,微微笑道:“哦……那如果有了更好的选择,为了秦师姐的发展,你是不是愿意让出位置呢?”
青年修士微是一愣,心中不以为意,这就是句废话,能比第十二层好的,就只有是第十三层。
可惜第十三层只有苏府的人能进,按照长河苏氏一般弟子的标准,第十二层已经是天花板了。
心中是这么想,青年修士嘴上自然还是要装装样子,便理所应当地说道:
“如果有更好的选择,我自当将秦师姐拱手相让,用不着你提醒。”
纪盐咧嘴一笑,似乎就在等他这句话,突然举起了方才在手中把玩已久的玉牌,朗声道:
“记住你的话,看看这是什么!”
青年修士没太当回事,正想要随口嘲讽一句,乱瞟的视线停留在那块玉牌上的瞬间,瞳孔一缩,满是不可置信:
“怎……怎么可能?这是苏府的牌子!”
纪盐听到身后群众一片哗然……虽然距离有些远,不过应该是对着自己的吧。他心中不禁有些得意,一边晃着牌子,笑道:
“如假包换,这就是浣清师姐的牌子,被我借来了。”
青年修士本就震惊的不行,又听到了‘苏浣清’的名字出现,眼球都快被吓出来了,手指颤颤巍巍的抬了起来:
“你……你居然跟苏府搭上了线!还是跟尊者的女儿?!”
纪盐不屑的撇了撇嘴,这就是眼界的差别,他怎么可能搭得上苏浣清的线?
这不是有颜色,给苏浣清未来的道侣行了个方便嘛……
有的时候,你刻苦修炼再长时间,都不如一次察言观色来的轻松。
看到青年修士陷入了自闭,纪盐一脸傲然的转过了身,想要以这副‘天神下凡’的姿势,去邀请秦师姐进入第十三层。
他一转过身,就发现秦萱冰漂亮的脸蛋儿攀上了一抹不自然的红晕,水灵灵的大眼睛泛起涟漪,似乎带着某种痴痴的渴望。
纪盐心中暗叹,谁说胖子不是潜力股,伸手撩了下自己的发型,打算用最潇洒的语气,邀请女神共同修炼……
“天呐……我没看错吧……”
“你掐我一下,怎么还是两个,师姐怎么会同意……”
背后再次传来了众人震惊的起哄声,纪盐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早都装逼完了,你们在震惊什么呢?
很快,纪盐发现秦萱冰的视线也有点不对劲。
与其说是看到自己大显神威,碾压了青年修士而感到芳心震颤……不如说,她好像在自己的身后看到了某个偶像一般的存在,这才小鹿乱跳,恨不得投怀送抱。
“???”
纪盐脑袋上冒出了一排问号,刚想问问旁边被吓傻的师兄弟,身后响起了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
“是你啊,昨天多谢送钥匙了。”
纪盐浑身一颤,连忙转过身来,发现一个身穿黑袍的俊秀剑仙,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背后。
“……”
行了,知道为什么他们那么震惊了。
要么是因为许守靖长得太俊,要么是看到了他跟浣清师姐站在一块儿。
纪盐叹了口气,心中无比惨然,暗道自己就是一个配角命,略微思考了一下,十分识相地把手中的玉牌递了过去:
“是不是浣清师姐要跟你去顶层修炼?没事,拿去吧,你们玩的愉快点……”
“……”许守靖。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这时,苏浣清落地无声的走来了,众人的视线就没有从她的身上移开过,没办法,太稀有了。
平时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就算真见一次也搭不上话,好不容易近距离能看到,这不多看两眼?
“谢谢你哦,不好意思,我家小靖给你添麻烦了。”
姜容月风情款款地走来,像是为了帮自家不省心的弟弟解释一般,歉意地笑了笑。
作为自称‘姐姐’已久的姜容月来说,这番话说的是毫无自觉,但在已经把她看做许守靖道侣的众人来说,这无疑就是在宣誓主权。
纪盐抬起手的恍然一僵,他看了看姿色毫不亚于苏浣清的姜容月,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移动,最后停留在了许守靖身上,一脸愕然地道:
“宫……宫斗?”
“……”许守靖。
许守靖并没有注意到,在柜台之后,方才还一直位于视角中心的秦萱冰,俨然是另一幅模样。
她把痴迷的目光从苏浣清身上移开,缓缓停留在许守靖的身上,眼底的崇拜转化为了厌恶。
师姐怎么会喜欢这种小白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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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秦萱冰已加入路人短篇图鉴,类似冷颜那样的;V群的人应该知道是啥意思,反正这就是个路人,没有戏份的;这章铺垫了一堆连环坑……头疼,明天见。
第三十二章 计划通
嗒嗒嗒——
随着一阵落地无声的轻快脚步逐渐接近,围观的长河苏氏弟子十分有眼色地,依次朝两侧分开,让出了一条宽敞的道路。
身着浅碧长裙的苏浣清缓步走到了许守靖的身边,目光平静,清澈的美眸宛如一面镜子,亦或者冬日结冰的湖泊,不带有一丝涟漪。
她的视线流转万千,扫视了一眼大厅中神色各异的众人,最终在姜容月始终挽着许守靖的那只手上停留了片刻,偏头瞥了眼纪盐,淡声道:
“牌子等我们出来再借给你。”
纪盐悻悻然地想了下,识相地让开了道路,心中倒也没有什么不满。
炼气塔的规则大伙都知道,顶层除了苏府以外,任谁都没资格进去,本来他就是成绩再好也没机会一探顶层的真容,现在已经是天大的机缘,不急于这一时。
苏浣清也不再多说,转身便朝着旁边的暗道石梯走去。
看着苏浣清的背影在拐角处消失,许守靖跟姜容月对视了一眼,正打算跟上苏浣清的脚步。
可许守靖的前脚才刚刚踏出,那个方才还窝藏在柜台后的甜美女修,突然窜了出来,鼓着嘴挡在了他的面前。
秦萱冰瞪着一双剪水双瞳,视线死死地锁在许守靖的身上,粉腮鼓起像是一只小松鼠,煞是可爱。
大概是她对自己的形象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这样没什么威慑力。为了彰显气势,她只能不停地前挺小胸脯,扮出一副凶巴巴的表情:
“你……你不能进去,你不是长河苏氏的人。”
话音落下,秦萱冰冷哼了一声,偏过头不再看他,但‘送客’的意思却已经很明显了。
许守靖在原地愣了片刻,恍然回神,不明所以地道:
“为什么啊?我跟清清……”
“不要叫浣清师姐,叫得那么亲近!”秦萱冰瞪了瞪眼,有意无意的用身子挡住了苏浣清的视线。
“……”叫习惯了,不好意思。
许守靖长叹了口气,心中有些无语,他看着寸步不让的秦萱冰,无奈地摊了摊手:
“我跟浣清是一路的,我是她朋友,真的不骗你。”
语气柔和,像是在哄小孩子。
秦萱冰听后顿时更气愤了,但这么多人看着又不好发作,只能佯装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
“我知道了。”
见状,许守靖还以为这是允许自己通过了,便想要拉着容月姐的手过去。
“她可以走,你还是不能走。”秦萱冰在原地微顿了下,连忙横着移动步子拦在前面。
姜容月有些看不下去了,明眼人都明白秦萱冰这是在故意针对许守靖。
不过,以她的性子,就算心中恼怒,也不会做出什么太过冲动的行为来。
她悄悄松开了许守靖的手,走近了几步,蹙眉道:
“小靖哪里招惹到你了吗?”
秦萱冰本想冷着脸回一句“没招惹,但是我乐意”,但在看到是姜容月这般标致非凡的大美人后,脸蛋儿微微一红,说话支支吾吾了起来:
“倒……倒也没有。”
姜容月蛾眉紧皱,语气更加不解:“那为何要这般刁难他?你们是第一次见面对吧?”
说话间,姜容月又往前了一步,沁人心脾的幽兰吐息几乎打在了秦萱冰的脸蛋儿上,她下意识的呼吸粗重了些,脑袋上冒出了丝丝白气。
“——”许守靖瞪大了眼睛。
这个反应,她该不会是那个吧……
许守靖略微思索了下,走上前把姜容月给拉了回来。
他虽然对XP的多样性一直表示支持,但不代表会愿意看着一个修仙姛对自家情姐姐图谋不轨。
恰逢此时,许是等了半天没见到许守靖跟上,苏浣清悄声无息的赶了回来。
看着秦萱冰挡在许守靖的面前,脸颊羞红,低头看着自己鞋尖,一副扭扭捏捏的样子,她心中不由得升起一团疑惑:
许守靖对她做了什么?难道看上了秦师妹了?所以跑过去撩拨?
念及此处,苏浣清心中有些不悦——我是找你来修炼的,不是找你来撩妹的。
秦萱冰注意到了身边的脚步声,扭头一看,发现自己的仰慕对象,竟然距离自己这么近,本就红晕的脸蛋儿,此刻宛如熟透了的苹果。
她下意识地夹了下大腿,白玉似的小手握拳在胸前,支支吾吾地道:
“师……师姐,你来了……”
苏浣清盯着她那张如染红墨的脸颊看了半晌,转头看向了许守靖,蹙眉道:
“你对她做了什么?”
“???”
许守靖脑袋上升起了一排问号,只觉得莫名其妙:
“我没干什么啊……她不让我过去……”
“你没干什么,她会不让你过去?”苏浣清一脸怀疑。
许守靖顿时语塞,这话……还挺有道理,可他真的没干啊,要是真干了还拦着干嘛,多一个人又没什么,一起上去不就完了。
他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登徒子’的形象已经摆脱不掉,干脆放弃了解释,伸出大拇指向旁边偏了偏:
“你自己问她,我真的没干。”
苏浣清知道许守靖不是打死不认账的人,见他这副无可奈何的反应,心中对那番说辞信了几分。
正当苏浣清打算当中询问秦萱冰,许守靖有没有骚扰她的时候,秦萱冰有些站不住了。
她可以一直甩许守靖脸色,但却绝对不会对苏浣清差的态度。
“师姐,他确实没有招惹我,是我不让他过去的。”秦萱冰振振有词的说道。
苏浣清微怔了下,看着秦萱冰大义凛然的样子,一时间脑袋没转过来弯,疑惑道:
“为什么不让他过?他是跟我一起的。”
秦萱冰笑容一僵,高昂地情绪瞬间萎缩,嗫嚅了半天嘴唇,就是没有开口回答的意思。
见到她这副模样,苏浣清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神顿时冷了几分:
“是不是他?”
秦萱冰浑身一颤,点头如小鸡啄米般迅速,嘴上却生硬地喊道:
“不……不是!”
“——”许守靖都看傻了。
姑娘,你的身体跟你的嘴,居然连接的还是不同线路?
苏浣清神色一沉,慢慢合上了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围的灵气流动忽然变得缓慢,连带着空气都凝固了,一抹刺入骨髓的寒意涌上脊背,一旁在看戏的众人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
秦萱冰脸色一僵,小脸顿时慌张了起来,稍作斟酌,立刻就把‘幕后黑手’给卖了:
“师姐,我也不想的……是尊者,他料定师姐你会带小白脸……插上翅膀都追不上的许公子来修炼,所以尊者提前叮嘱我,一定不让放他过去。”
话音落下,苏浣清还没来得及说话,四周围观的人便是一片哗然,寂静的大厅再度开启了热火朝天的议论。
一名长发男修士瞥了眼许守靖的背影,惋惜地摇了摇头,感叹道:
“看来这位剑仙,还没被尊者认同啊。也是,就尊者那女儿奴的样子,无论来的是谁,恐怕都别想见到好脸色。”
在长发男修士旁边的儒袍书生听了,露出了‘懂还是你懂’的表情,摆手道:
“那可不吗,你没看去年,连天渊宗圣子那等人物都来提亲了,结果呢?尊者二话不说直接把天渊宗的人给轰出去了。依我看,就算这位剑仙是浣清师姐本人带回来的,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说着,他还像是评手论足的打量了几眼许守靖,长叹道:
“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真是不自量……嗯?”
话到途中停下,儒袍书生眯起了眼睛,绕到许守靖的侧面看了看,视线从他大气内敛的黑袍衣袖中刺探了一番,惊愕道:
“嘶……他好像不是癞蛤蟆,仔细看看,长得还挺俊!怎么办,我一个男人看了都动心了……”
“你……你,你居然有龙阳之好!”长发男修士瞪大了眼睛,连忙后退了几步。
此时,位于二人前方不到两步距离,许守靖听他们的对话,听得是满头黑线。
他没忍住转过身,看着身后两名‘当面议论’的人才,嫌弃道:
“能不能别当着我面讨论?注意点影响。”
二人对视了一眼,似乎都从对方的眼神中察觉出了同一个意思,转头看着许守靖,异口同声道:
“我们一直在你背后讨论啊。”
“……”许守靖。
无意冒犯,可你们长河苏氏……怎么尽是些思路诡异的奇葩啊?
许守靖翻了个白眼,不想搭理他们了。他轻抬步子走到了苏浣清身边,看见她一直阴沉着脸色,似乎是真正动怒了,犹豫了片刻,低声道:
“要不要去跟那个尊者解释一下?”
姜容月也走了过来,柔声安慰道:
“是啊,好好说明一下理由,说不定有什么误会在里面。”
苏浣清睁开了双眸,没有回答两人的问题,眼神冷漠:
“我知道,走吧。”
话落,她便头也不回地朝炼气塔的外边走去,围观的弟子微愣了下,赶紧让开了道路,生怕自己被冻成冰棍。
许守靖跟姜容月对视了一眼,连忙跟了上去。
待到三人离去,炼气塔的大厅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寂静,每个人似乎都在消化刚刚展露在眼前的劲爆消息。
浣清师姐有道侣了!还是跟另一个姿色完全不输给她的女人共侍一夫!
尊者不同意他们在一起!很可能要上演一波‘老丈人打女婿’的戏码!
秦萱冰默默回到了自己的岗位,幽幽地叹了口气,经过刚才的一系列插曲,她感觉自己在浣清师姐心中的形象,很可能变得非常差。
明明是她们父女的事情,战火居然烧到自己身上来了……不关她的事啊……
——虽然她看许守靖不顺眼是真的,不就是长得俊了点吗,呸!
就在众人打算该干嘛干嘛的时候,一直默默吃瓜的纪盐忽然走到了前列,望着投来不明所以视线的众人,他清了清嗓子:
“你们都太小看许公子了。”
散乱的人群一顿,陷入了片刻沉默。
“纪盐,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有人高声问道。
纪盐摆出了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视线凝视着远方:
“你们没有见过许公子的真实实力,所以才会做出那样的判断,不怪你们。但要我说,这回尊者可能也要吃个不小的亏。”
众人面面相彪,对纪盐的话不怎么信,又有人问道:
“你难不成跟他交过手?”
纪盐瞥了这位‘哪儿壶不开提哪壶’的朋友一眼,摇了摇头:
“并没有。”
底下‘嘘’声一片,只觉得纪盐在信口开河,方才被挑起兴趣的人顿时兴致怏怏的想要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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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盐把这些的反应看在眼里,他酝酿了一下情绪,倏地伸手指向人群,器宇轩昂地道:
“但是他交过!”
唰——
数百道视线同时顺着纪盐手指的方向看去,尽头的人群迅速散开,独留了一个碧袍修士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表情十分尴尬。
认出这名修士的弟子瞳孔一缩,几乎是下意识地惊呼出声:
“白庄!竟然是你……你真的输给那位许剑仙了?”
白庄脸色闷红,暗骂了一句纪盐不仗义,明明买了多么多零食封口,居然还是给说出来了。他轻咳了一声,吞吞吐吐地说道:
“嗯……昨天守门的时候发生了点冲突,许公子的确很厉害,我不是对手。”
此言一出,就连柜台中陷入自闭的秦萱冰都不由地抬起了头。
白庄可是放在整个长河苏氏都能排的上号的人物,年纪轻轻突破了龙门境不说,在没有拜师任何人的情况下,仅凭借着藏经阁的通用功法,就能够跟苏府的天骄苏凌掰手腕,这份天赋可见一斑。
这么说来……许剑仙还真有可能通过尊者的考验,抱得美人归?
纪盐很满意众人的反应,他盘算着差不多可以继续说下去了,酝酿了一番情绪:
“如果是其他人,尊者或许会直接轰出去;但这回,许公子是浣清师姐亲自带回来的,尊者肯定没办法像往常那样粗暴。
依在下之见,尊者应该会派出苏府的天骄跟许公子打擂,想要狠狠挫掉许公子的锐气,顺带着破坏许公子在浣清师姐心中的形象。”
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所有人都暗暗点头,方才‘背后议论’许守靖的长发男修士出声道:
“这么说来,苏凌会出来迎战许剑仙?”
旁边的儒袍书生瞥了他一眼,摊了摊手:
“你没听白庄都输给许剑仙了吗?苏凌怕是不太够看。”
长发男修士微是一愣,蹙眉思索了片刻:
“可苏府跟许剑仙同辈的,也就只有苏凌一个人了呀,其他的就算打的过许剑仙,也有以大欺小的成分,这不好吧……”
儒袍书生有些无语:“你笨啊,不是还有个在外跟着他师尊历练的吗?”
“……”长发男修士一愣,随后瞪大了眼睛:“你是说……那一位?可他人在外边……”
“在外边就不能召回来了?这年头去途仙阁办个灵子通道顺畅点的通讯牌,又费不了多少灵珠。”
“……也是。”长发男修士悻悻然地点了点头。
纪盐见众人都被调动了,暗道了一声可以收尾了,便握拳在嘴边轻咳了下,把所有人的视线吸引了过来:
“现在你们应该明白这场战斗的含金量了吧?还等什么,走吧,这不去苏府看戏?”
众人深吸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谁先发起的头,一窝蜂地朝着炼气塔外走去,似乎生怕到时候自己找不到好的观战位置。
炼气塔一层的大厅,只过了不到短短几刻时间,变得前所未有的空旷了起来。
秦萱冰一脸犹豫的咬着嘴唇,她也很想去观战,但是擅离职守也不太好……
思索了良久,她最终还是把‘浣清师姐的道侣’放在了工作之上,手脚麻利地把柜台上的名册收进柜子里,用术法锁好,起身准备离去。
咚咚咚——
柜台突然被敲响,秦萱冰微是一愣,刚站起身子,就发现纪盐居然还站在这里没有走动,心中未免升起一团疑惑:
“你怎么没走?”
他分析了一大通,自己却不去是什么意思?
纪盐轻咳了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秦师姐,我想问一下,炼气塔上几层是完全预约制的原因,其实是因为人太多对吧?”
秦萱冰怔了怔,虽然不明白纪盐问这句话的意思,还是点了点头。
“那就好办了。”纪盐指着人去楼空的大厅,笑道:“现在都没人了,也不需要预约了吧。秦师姐,帮我登记一下第十二层的三号房。
就是那个……据说有千年冰蚕丝做的被子,皇极玄雾冰质地的修炼床,啧啧,我老早就想待在那么豪华的静室里一边吃零食,一边修炼了。”
看到秦萱冰满脸错愕,纪盐还十分善解人意地补充了一句:
“秦师姐,你要想观战就去吧。放心,这里就我一个人,我不说出去,没人会知道你擅离职守的。”
“……”秦萱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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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我去,我本来以为过年时间能多一点,给你们多写点,结果怎么比平时还忙,无语……
第三十三章 Climax前的小小铺垫
“许守靖,你过来。”
正在赶往苏府的路上,苏浣清蓦然停下了脚步。
许守靖微愣了下,偏头与身旁的容月姐对视了一眼,缓步走了过去,开口询问道:
“怎么了?”
苏浣清盯着他凝视了半晌,螓首微低,清澈的美眸闪过一抹歉意:
“我了解他,你是我带回来的,他肯定不会直接明着把你逼走;故意吩咐秦师妹不让你进入炼气塔,就是为了让我带你过去。”
许守靖怔了怔,花了几秒钟琢磨话中含义,随后摆了摆手,含笑道:
“没事,那位苏尊者大概是误会了我跟你的关系,解释清楚就没事了。”
苏浣清摇了摇头,沉声道:“解释不清的,只要是他心中认定的事情,就算事实摆在面前,他也会用自己的标准去衡量,你说再多都没有用。”
许守靖有些诧异:“我跟苏尊者昨天见面的时候,没感觉他是这种人啊?挺和蔼的一个长辈……”
“那是因为他一开始想收你为徒。”苏浣清顿了片刻,又说道:“不过,他很好面子,你是我带回来的,多半不会亲自动手,而是找跟你同辈的人……”
许守靖沉默半晌,出声道:“那你的意思是?”
“我希望你超出他的预料。”苏浣清想了下,低声道:“苏凌不是你的对手,他应该会把我大哥苏仁找回来,目的就是为了让你知难而退。”
说到这儿,苏浣清顿了下,抬头凝视着许守靖的眼中,表情有些犹豫:
“我大哥也是武修,擅长用重枪,五行主水,战法归于八字真诀:不动如山,动如海啸……
我等下把他常用的术法和枪术都告诉你,你一定要正面赢过他,而且不能太费力。”
“这是为什么?”许守靖一愣。
苏浣清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声音有些发冷:
“因为如果不能正面赢过苏仁,那个人一定会想尽办法赖账,所以必须让他哑口无言才行。”
许守靖没有再问问题了,单手捏着下巴,自顾自地陷入了沉思。
让苏尊者哑口无言?
意思就是展现出巨大的的实力差,让他明面上没办法找理由赶自己走呗?
许守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转头看了眼苏浣清,恍然笑道:
“嗯,我明白了。”
“抱歉。”苏浣清抿了下唇,清冷的脸颊上多出了几分复杂,似乎是对把许守靖卷进这种事情感到歉意。
许守靖摆了摆手:“没事,在大璃的时候你帮我了那么多,这点小阻碍不算什么,更何况你还是为了让我修炼,我哪儿来的立场怨你?”
这话说的相当中肯,不过放到苏浣清耳朵里,就变成了他在体谅自己。
正常人跑到一个友人家中做客,莫名其妙被当场上门女婿,还被‘准岳父’想尽办法针对,换个人早就摔门离去了,怎么还会留下来?说明他是真的很看重情义。
嗯……这是苏浣清的思维模式。
换到长年待在许守靖身边的姜容月眼中,可就完全是另一个画风了。
什么重情重义?分明是看见女人就走不动步了。
什么体谅友人?明明是心中偷乐,还给自己裹上一层“为了朋友!”的外套,表面上谦谦公子,心底就是个色胚罢了。
看着许守靖对苏浣清‘柔声细语’的话,姜容月忍不住鼓起了小嘴,内心想要发作一番,可又害怕被当做无理取闹的女孩子。
直到两人的谈话结束,姜容月才默默的走到许守靖的另一边,伸手抱起他的胳膊宣誓主权。
许守靖注意到了身旁容月姐的心态变化,暗叹了一句“容月姐越来越像楚姨了”,悄悄回握住了她的小手,一边赶路,继续听苏浣清讲述苏仁的事情。
苏府位于整个长河苏氏的最后方,炼气塔恰好在相反方向的尽头,距离可谓是不近。
不过,这种遥远也只是相对于凡人来说,换做是修士,就算不御剑,来回走十趟也不会觉得有多累。
约莫过了半柱香时间,许守靖三人穿过炼丹房林立的街道,再次看到了苏府恢弘大气的镀金牌匾。
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上次来时还没几个人的街道,现在却挤满了人,而且……还很眼熟。
许守靖走在人群自动让出的道路上,视线好奇的四处乱跑,某个瞬间突然看到了两个十分熟悉的人,神情一愣。
“你们不是……在炼气塔背后议论我的那俩人吗?”
被叫到名字的两个修士相互对视一眼,长发男修士轻咳了下,陪笑道:
“许剑仙,话不要说得那么难听,什么背后议论?那明明是合理分析……不过现在看来,好像分析错了。”
“什么分析?”许守靖眉头紧蹙。
儒袍书生上前了一步,一震手臂,感慨道:
“就是‘癞……天鹅想吃天鹅肉’的事情,当时我没想到你居然能打败白庄,是我低估你了,抱歉。”
“???”
白庄是谁?
许守靖满脸茫然,感觉这俩人说的话明明都是在说自己,可他却一个字都听不懂。
走到人群的尽头,一个穿着紧身碧衣的女子羞答答地站在前列。
看到她,就连苏浣清都不禁露出了几分意外的神色,上前搭话道:
“秦师妹……你怎么也来了?”
秦萱冰小手捏着裙摆褶皱,脸蛋儿晕红,羞涩地不敢抬头,扭扭捏捏地道:
“我……我也想看小白脸……绝对打不过的许公子,跟苏仁师兄的对决。”
看到秦萱冰轻轻咬着薄唇,一副羞涩难当的模样,苏浣清柳眉轻蹙,以为她已经中了许守靖的‘剧毒’。
迟疑了片刻,她觉得像秦萱冰这种单纯女子还是离许守靖远一些比较好,便好心提醒道:
“秦师妹,你别看许守靖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其实他本质上就是一个登徒子,色胚转世,你……还是不要接近他为妙。”
秦萱冰瞳孔一凝,看到苏浣清一副‘有苦难说’的模样,小脸一片惨白,心中道:
难道浣清师姐已经被那个小白脸……
秦萱冰不敢再想下去了,嗫嚅了半天嘴唇,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心意,轻声试探道:
“浣清师姐,难道你跟他有……有过吗?”
苏浣清微是一愣,没明白秦萱冰问这话的意思,还以为她是问自己有没有被许守靖轻薄过,下意识地就想到了在陨龙渊被迫玩‘湿身’的经历。
她本来并不想多说,不过考虑到如果有实例证明‘许守靖是色胚’,秦师妹可能会更警惕一些,思索了良久,还是打算说出来:
“嗯,早在半年前刚遇到他的时候,他就跟我有过肌肤之亲了。”
众所周知,‘肌肤之亲’在不同人的心中,代表的含义各不相同。
苏浣清本来只是想表达,自己浑身湿透的时候,被许守靖偷偷抱过,借此提醒秦萱冰——他不是你想象中的正人君子。
然而事实上,秦萱冰压根就没在乎许守靖是正人君子还是好色之徒,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苏浣清被许守靖按在地上轻薄的画面,想到最后整张俏脸都变得‘屈辱’了起来。
秦萱冰眼神中满是羞恼,一副‘喜欢十年的青梅竹马被不知道哪儿来的小白脸抢走了’的憋屈模样。
“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登徒子,下流胚,不要脸!”
苏浣清看到秦萱冰一脸‘被渣男欺骗的愤怒’,脸上面无表情,却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现在醒悟还不晚。”
秦萱冰深感赞同,一脸愤然地举起小粉拳:
“我明白了,我已经彻底明白了。浣清师姐,你放心,等苏仁师兄打败那个登徒子后,我一定把你从他手里救出来!”
苏浣清淡雅地轻笑道:“你能明白就……嗯?”
她突然觉得那里有些不对劲,柳叶眉轻蹙,抬头想要询问一下秦萱冰是不是哪里理解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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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秦萱冰已经压根没有留下来的意思了,深吸了一口气,衣裙飘飘地转过身,消失在了人潮之中……
嗯,排除毒杀跟色诱,准备倒的确是去准备了,有没有作用很难说。
看着秦萱冰离去的背影,苏浣清罕见的有些发懵,她偏头看了眼旁边的许守靖,略感疑惑地道:
“我哪里说错了?”
“——”许守靖一脸无语地看着她,你俩跨服聊天了那么久,问我?
还就那个你说你的,她说的她的。
被人当面批判为了老色胚,甚至还被造谣‘和第一次见面的女人有肌肤之亲’,许守靖的心情可想而知……虽然抛开夸张的部分,某种意义上也没错。
他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环视了一圈人海如潮的街道,随口道:
“这些人怎么比我们快这么多?”
苏浣清沉吟了片刻:“他们是御剑来的,不过长河苏氏内不允许御剑,要被罚灵珠的。”
许守靖目光微怔,还没来得及问下一句,旁边一个碧袍修士笑呵呵地道:
“平常肯定不敢御剑,许公子大战苏仁师兄,这种不同错过的好戏,罚点灵珠怎么了?就当是门票了。”
许守靖脚步停顿了下,下意识地把容月姐拉到另一边,在看清来人的模样后,惊愕出声:
“是你?”
碧袍修士拱手一礼,笑道:“许公子,自昨日大门后又一日不见了吧,在下白庄,祝你旗开得胜……不,我相信许公子一定能赢苏仁师兄!”
“……”
为什么明明是我打,你表现出来的样子……比我还想赢?
许守靖勉强道了声“谢了”,心中觉得这人有点怪,不能处,逃也似的护着姜容月破开人群而去。
等许守靖几人消失在视线尽头,站在白庄旁边的修士好奇问道:
“你之前不是不愿意暴露自己输给许剑仙的事情吗?”
白庄瞥了他一眼,摊了摊手:“我原先是觉得输给一个无名小卒,觉得太羞耻。”
修士一愣,疑惑道:“那现在呢?”
“现在?如果许公子赢了苏仁师兄,我不把我输给许公子的事宣传个一整年,我就不姓白!”白庄一脸得意地说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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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了人山人海的街道,无数件碧色长袍、长裙在视线中扫过,许守靖揉了揉眼睛,只觉得到处都是补色残像。
好不容易挤开人群,来到了苏府的大门前。映入眼眶的也不是昨日的那片空地,而是一个高达三丈的巨大露台。
露台的两侧采用了千年灵檀木,树纹一圈圈的纹理还清晰地展露在表面,可见搭建时有多仓促。
四个棱边都架设有陡峭的阶梯,每个角落都刻画着晦涩繁琐的阵法,露台的表面铺设了一层白琼灵玉,为了让场上修士不会被击飞出去,还写了一圈的护罩符文。
“……”许守靖。
总共就一天时间,你们还搭了个这玩意出来?至于吗……
太阳西沉,随着许守靖的到场,围观的长河苏氏弟子都安静了下来,静静地等苏尊者出来说话。
咔吱——
苏府厚重奢华的大门缓缓开启,一袭深蓝长袍的苏烬,如闲庭散步般走了出来。
他表情阴沉,目光深邃,再加上浑身由内到外的恢弘气势,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威压。
人群之中,苏浣清面无表情的瞥了他一眼,一言不发的移开了视线,站在许守靖的身边。
“——”苏烬脸色一僵,差点没控制住自己跑上去围着女儿嘘寒问暖:‘爹又哪里做错了吗?’‘清儿,你别生气……’
不过考虑到现在人有点多,如果真上去可能会颜面不存,他清了清嗓子,强行摆出尊者应该有的威严,沉声道:
“既然你们都来了,那应该也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有人要娶我苏烬的女儿……”
话到途中,苏烬轻抬袖口,朝着天空一甩。
轰——
霎时间,黑云压城,九天神雷轰鸣不断,如同银针般的狂风骤雨倾斜而下,不过片刻,雨幕便遮去了众人的视线。
苏烬手里捏着一团蓝色的灵光,五指一弯,朝着旁边的山头推去,那道灵光与天空中的雷霆同步出发,眨眼间轰在了远处的一座山峰上。
轰隆隆——
山峰倒塌,烟尘碎石四溅,等到再次能看清时,那座山峰已经只剩下了被削平的山面。
做完这一切,苏烬缓缓收回了手,乌云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转瞬即逝。他环视了一圈众人,声音低沉而有力,冷笑道:
“他好大的胆子!”
“……”许守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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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算好的……如果我没提前把手办跟真骨雕藏起来,我都不知道……呜呜呜
我讨厌过年,比平时更忙了,还多了点内心折磨,今天就这么多了,抱歉,哎……
第三十四章 不打徒弟打师父
“他好大的胆子!”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仿佛连流动的空气都被冻结了一般,每个人都感觉浑身僵硬,险些喘不过气来。
苏烬自始至终都没有把视线放到许守靖身上,说这句话的时候,也是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模样,偏偏那种‘杀光拱菜猪’的意念十分强烈,甚至仅仅通过意念感染到了相当一部分人。
纵观全场,换做其他人是那个所谓的‘女婿’,单单是这若有所指的威慑,恐怕早已开始估摸着怎么跑路了。
但……许守靖是谁?他是推姨狂魔!他是临危不乱!他是老色胚……好像跟这些没什么关系。
不过无所谓,他可是从小看着这种‘老丈人看不起女婿’段子长大的二十一世纪三好青年,该用什么样的反应,或者说,如何骚气地通过这一关,简直不要太清楚。
沐浴着长河苏氏弟子各种复杂意味的视线,许守靖回想了下诸位穿越者前辈的搞怪功夫,略微酝酿了下,夹起了嗓音,起哄道:
“就是,长河苏氏的大小姐哪儿有那么好娶的,太自不量力了!”
“……”众人。
“……”苏烬。
这小子看不出我就是在说他?还是说……被吓傻了?
想到这儿,苏烬恍然回神,觉得如果这孩子真被吓傻了,到时候没法跟清儿交代,便把语气稍稍收了些:
“其实,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本尊并非迂腐之人,我只是想要考校一番……”
许守靖笑呵呵地道:“苏尊者果然以慈善执掌一族的好人呐,难怪在外边都素有贤名,提起长河苏氏,都说是心怀天下,以九洲大局为重……”
话到此处停下,许守靖收敛起了笑容,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
“不过我觉得您还是多虑了,就他那能耐,肯定过不了您的考验,苏大小姐肯定还是高居楼阁,尊者安枕无忧啊。”
苏烬被夸的有点不好意思了,听到许守靖莫名在贬低自己,他和蔼的笑了笑,像是酒桌上在打趣“自称很穷”的朋友一般,摆了摆手:
“莫要这么说,我与那人见过一面,身怀五行断绝的脉象,不到及冠之龄修得沧海云瑶,灵力在经脉中的输送毫无阻隔,实乃天下奇才啊……
若不是后来发现他是清儿的道侣,我都想收他为徒了。”
“唉~苏尊者此言差矣。”
许守靖眨了眨眼睛,手掌在面前轻轻扇动:
“就算他天赋再高,也肯定比不上苏大小姐。要我说,他娶苏大小姐,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苏烬一板脸色,肃声道:
“本尊向来有一说一,我说他天赋绝伦,就是天赋绝伦,清儿虽然在冰之一道成就不菲,可跟他比起来……还是有不小的差距。”
许守靖不以为意:“天赋与配不配得上,本就是两码事!据我所知,那人出身自俗世王朝为主导的玉凉洲,身后没什么背景,配苏大小姐……恐怕不妥。”
“你这话就不对了,你看本尊像是有门户之见的人吗?”苏烬很是生气地一甩衣袍,郑重其事地说道:“有背景固然是好事,但如果一直在宗门、家族的羽翼下,不经生死历练,何谈修行二字?”
看到许守靖一副想要张嘴反驳的样子,苏烬冷哼了一声,沉声道:
“你不用说了,本尊看人向来很准,我说他配得上清儿,他就是配得上。”
“……”
许守靖沉默了半晌,像是被岳父教训的女婿一般,十分乖巧的道了声:
“哦。”
场上的所有人都再次陷入了寂静,但苏烬却浑然不觉,他正沉浸在一场口舌之争的胜利之中。
嘿,臭小子敢说本尊识人不明,这下没话说了吧。
我说你是天才,你就是天才!还敢否认?
你要不是那等诡异天赋,本尊干嘛还非要找仁儿回来?这不是害怕苏凌打不过你……吗。
苏烬悠然自得的神情一愣,他仿佛这一刻终于反应过了什么,连忙低头看去。
场下的所有弟子,包括苏浣清在内,每个人都一脸错愕的看着他,就像是……在检查他是不是假的一样。
那个一毛不拔的铁骨铮铮女儿奴……居然在替准女婿说话?
……真正的尊者难道外出游历了?这是为了稳固苏都民心,找人假扮的?
他们看不懂,但他们大受震撼。
苏烬恍然回神后,一股无名之火用上了心头——他竟然被这臭小子给绕进去了!!
看着台下一脸笑嘻嘻的许守靖,苏烬深吸了一口气,强压着一巴掌拍死他的冲动,咬牙切齿地道:
“方才本尊失心疯了,他配不上清儿!整个九洲没人能配得上清儿!”
许守靖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片刻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无奈地耸了耸肩:
“我也是这么觉得,不过刚才尊者您非要反驳我,搞得我现在也有点信了。”
“……”
苏烬不敢再跟许守靖说话了,他害怕自己被气死,伸手指着旁边的露台,不耐烦道:
“许守靖,赶紧上去,别站那装路人了,本尊看见你就烦。”
“哦。”许守靖拱手一礼,摆出了一副谦逊晚辈的样子,飞身落在了露台上。
这一举动险些又把苏尊者气出内伤,他抚平了吹歪的胡子,全然当做没看到,背过身不再理会。
许守靖前脚刚踏上白玉露台,挂着彩霞的云边忽然传来一道飞禽的长鸣。
一只羽翼雪白遮天、体若飞渡浮舟的巨大鸾鸟,在半空中盘旋了几周,缓缓降落在了露台旁。
身穿白色劲装的潇洒青年从巨鸾的鸟背上跳了下来,他缓步走到苏烬的身边,前首微低,恭敬地行礼:
“父亲大人。”
苏烬摆足了长者范,微微抬手示意苏仁可以了,随便将视线放在了跟在苏仁后方走来的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
老者同样穿着一身与长河苏氏不相匹配的白袍,两鬓发白,四肢如若枯槁,脚下却健步如飞,不多时便来到了苏烬面前。
“苏尊者,许久不见。”
苏烬笑着摆了摆手:“你我之间,就不必如此生分了,仁儿的近况如何?”
“进步飞速,远超我当年。”老者也是一笑,颇为感慨地道。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便相互寒暄了起来。
许守靖坐在露台上,盘膝坐在白玉地板上,手肘撑着膝盖,右手托腮,看着苏烬他们聊起来没完了,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人群中,姜容月扫视了一圈,发现所有长河苏氏的弟子对老者的出现都不意外,只是那些眼神之中隐隐蕴含着一种‘亲戚赖家里不走’的厌恶感。
她歪了歪脑袋,用手肘碰了下身旁的苏浣清,轻声询问:
“那个人是谁?我看好像跟苏尊者很熟络的样子……”
苏浣清沉吟了下,低声解释道:
“袁青。是我祖父的门徒,境界虽然不如苏烬,甚至至今未勘破重霄,但在长枪之道上,被我祖父评价为‘吾终不及之’。”
“这么厉害……”姜容月怔了怔,虽然不知道她祖父是谁,但还是稍微附和了一句。
苏浣清点了点头,“我大哥自小对术法一道没什么兴趣,反而对长枪情有独钟,后来苏烬就把他交给了袁青调教,到了现在,整个长河苏氏无人能敌。”
底下的看客在窃窃私语,上面的大佬也寒暄地差不多了。
袁青单手抚着胡须,笑呵呵地道:
“烬兄,场面话差不多说到这里吧。你这次专门叫我跟苏仁回来,就是为了对付那个玩意?”
说着,他偏头看了眼露台上的黑袍少年,眼神中略显诧异。
苏烬知道袁青是什么德行,对他的话不予评价,只是道了声:“是。”
袁青更加不明所以了,在他看来,许守靖就是个沧海境出头的小修士罢了,虽然灵力的朝向确实是天生的剑修,不过起步太晚,按照他的标准,已经算不上值得雕刻的璞玉。
九洲从来不缺天才,那位黑袍少年虽然天赋确实不错,但为了压他一头,要派上苏仁?
这不是杀彩尾灵鸡用弑龙神刀吗?
其实袁青会这么觉得也难怪,他毕竟不是长河苏氏的人,没有苏氏一族生来的‘看穿虚妄’的特质。
苏烬能一眼看穿许守靖的来历,其余弟子也能猜个大概,但袁青却最多看出许守靖在剑道上有天赋,与外边其他高境界修士能做到的没什么区别。
袁青感到有些好笑,摆了摆手:
“烬兄,你还是莫要开玩笑了,想要压他一头,贵府的苏凌是个不错的选择,我记得苏凌虽然还卡在沧海观澜,但对付一个初入沧海的剑修,还是绰绰有余的。”
苏烬叹了口气,只能再解释一遍:
“袁青,本尊没开玩笑,苏凌远不是许守靖的对手,要想压他一头,只有仁儿能做得到。”
看见苏烬如此笃定,袁青收敛起了玩笑的心思,略微琢磨了下:
“烬兄,难不成他是来自哪个大宗门、大家族的弟子?”
苏烬表情有些无奈,他知道老友的性格缺陷,可偏偏又不能说是依靠苏氏一族的能力看出来的。
苏氏一族的隐秘传至数万年,如果让有心之人得知,他们苏氏是上古血脉,搞不好整个长河苏氏乃至整个苏都,都会有灭顶之灾。
上回还是为了拉拢许守靖,收他为徒,才把这件事说出来,像袁青这种喜欢仗着身份倚老卖老的人,是万万不能告诉他的。
思来想去,苏烬发现还真没办法替许守靖解释,袁青这边又催得急,他只好叹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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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是,他出自玉凉洲一个叫龙玉门的宗门。”
“龙玉门?玉凉洲?”袁青蹙了蹙眉,想了半天都没从记忆中搜寻出‘龙玉门’三个字,倒是对玉凉洲还有些印象。
他谨慎的表情散开,取代而知的是一种不以为然地嗤笑:
“玉凉洲不是那个以凡俗为主导的洲际吗?那种穷乡下能出什么天才,烬兄你太小题大做了。”
看到苏烬还想解释两句,袁青一吹胡子,撇了撇嘴:
“前几年九洲疯传的大璃女帝,说是什么以一己之力对抗两重涅槃不落下风,现在不也退位让贤了?说是什么求道去了,依我看,多半是名不副实,害怕有人慕名前往,这才躲起来了。”
这番话不可谓声音不大,饶是长河苏氏的人心态再好,也不禁蹙了蹙眉。
长河苏氏的人一直被教导以和为贵,祖先刻在炼气塔的名言也是“不与世争”。
像这种因为出生地不同就嘲讽蔑视的人,他们是真的看不太起。
奈何这老头是前代族长的门徒,虽然品性恶劣,但长枪一道是真的足以问鼎九洲,众人皆是有苦难言。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当他们下意识露出嫌弃的神情时。
在露台上,始终带着若有若无微笑的许守靖表情微微一凝固,片刻后,那份微笑更加灿烂了起来。
姜容月把这一幕看在眼底,以二人的默契,很快就看出了他的打算,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另一边,苏烬对袁青的脾性虽说是习惯了,但此刻也难免有些无奈,只好叮嘱道:
“慎言,莫要背后议论他人。”
袁青最受不了就是碎金这副高高在上教训别人的模样,他深吸了一口气,冷笑道:
“我看是烬兄太过儿戏,把我当猴戏耍吧。这等小事都要千里迢迢召唤我们来,烬兄莫不是把我当成你的下属?”
苏烬真想来一句‘你要是我手底下的人,本尊早把你开了’,不过身份就是身份,再怎么不愿他也要顾及颜面,叹声道:
“你误会了,本尊没这么想过。”
“是与不是都不重要,徒儿,我们走。”袁青一甩袖子,背着身便要去寻巨大青鸾。
一直沉默的苏仁却定住了脚步,微微拱手一沉:
“师父,徒儿想与那许守靖交手一番。”
袁青脚步一顿,偏过头来,看着苏仁恭敬却带着坚定的神情,略微沉默了半晌:
“以你的实力,跟他打只是浪费时间。”
苏仁寸步不让:“徒儿不在乎。”
袁青抬头望了眼天空,似乎陷入了沉思,稍过了片刻,他放弃似的摆了摆手:
“罢了,随你。”
“谢师父。”
苏仁再次拱手行了一礼,从戒指中掏出了一杆镶嵌着古玉的铁枪,迈着沉重的步子,朝露台走去。
“堂哥!堂哥!”
走到半路,露台的死角位置突然传来几声轻唤,苏仁微是一愣,刚偏过头,就看到被揍的鼻青脸肿的苏凌躲在树后,正朝着他招手。
“你在这干什么……你脸怎么变成这样了?”苏仁诧异道。
苏凌摸了摸脑袋,嘻嘻笑道:“撒了个小慌被大伯逮到了,这都是些轻伤,不碍事……不对,我不是想说这个。”
他深吸了一口气,确认这地方是死角,凑近了几步:
“堂哥,你一会儿记得下手轻点。你长年不在家可能不知道,许公子在半年前与堂姐相识、相知、甚至很可能已经相爱!这回许公子来苏氏,还是堂姐带来的呢!”
苏仁微是一愣,随后连连摇头:
“竟有此事?二妹也真是的,找了心仪的道侣也不跟我这个做哥哥的说一声。”
他看了眼陷于惊慌的苏凌,轻笑道:“行了,我知道了,等会儿我会注意分寸。”言罢,便提枪走上了露台。
碧水惊秋,黄云凝暮。
台下寂静无声,但随着白袍持枪的苏仁踏上露台后,长河苏氏的弟子兴奋地裂开了。
苏仁对他们来说,就像是一个偶像的存在。
彬彬有礼,谦谦公子,修为高就不说了,长相也儒雅随和,与之交谈时心情的愉悦,也是所有人都能体会到的……刚好跟他那个奇葩师父相反。
听着台下兴奋的欢呼声,苏仁叹了口气,认真说道:
“抱歉,我师父就是那样的性子,他的话你不要在意,其实他人很好的,也经常帮助受难的散修,只是……只是性格有点缺陷。”
许守靖的眼神稍显惊讶,许是没想到那种奇葩师父居然能教出这样必恭必敬的徒弟。
苏仁从许守靖的目光中看出了惊讶,他偏头看了眼台下一脸兴奋的师弟们,目光稍定,轻笑道:
“其实,我想留下来跟你交手的原因,就是因为我看到了你体内那股墨色的灵力。”
他没等许守靖回答,翻动手腕,将握紧的铁枪斜插在白玉露台上,继续道:
“师父不是长河苏氏的人,他看不出来其实很正常;但我能看得出来,你体内的墨色灵力绝不一般,相较之下,哪怕是天渊宗圣子的异光灵力也不过是凡俗之物罢了。”
若是以前,听到有个人突然把自己的老底给掏出来,许守靖可能还会稍微慌张一下。
但现在嘛……这些天在长河苏氏,类似的事情早已见惯不惯,苏烬甚至还讲出了他灵力的特性,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可惊讶的。
许守靖按着脖子扭了扭,若无其事地道:
“所以你想如何?”
“我想与你交手,真刀真剑,不顾生死地战上一场。”
苏仁把堂弟的话抛之脑后,眼神中透露出了对战斗的渴望,他压抑着与儒雅外表截然不同的好战之火,开口道:
“许公子,你的灵力真的很特殊,在看到你灵力瞬间,我此生第一次感到了恐惧……这种感觉修行这么多年来是第一次,就算你不是我的妹夫,我也要与你交手。”
他伸手拔出了铁枪,斜指在身后,“师父的那些话,我替他道歉,许公子,也请你不要留手,认真与我切磋一番。”
然而,对于苏仁这番诚心诚意的邀请,许守靖的笑容依旧十分灿烂,却是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你的道歉我不接受,因为你并没有做错任何事。至于切磋吗……”
话到此处停下,许守靖偏头看向了台下的袁青,眼神微冷,轻轻勾了勾嘴角:
“你还不够格,换他来。”
笑容灿烂如十月骄阳,声音却淡漠如坠冰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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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估计写到完本我都到了不了五百均,也上不了推荐。不过我已经佛系了,追不追读无所谓了,你们看得开心就好。
第三十五章 碧水惊秋,一剑白昼
轰隆——
电闪如雷莽,穿梭在浓厚的黑云当中,不知何时,长河苏氏的上空下起了倾盆大雨。
不过,这回并非是什么大佬随手放的术法所导致。
早在几天前,远处的积雨云就有往长河苏氏这边迁移的趋势,会演变成现在也是自然。
身穿一袭金边黑袍的年轻剑仙屹立在露台上,陆陆续续坠落下来的雨滴打在他的肩头,炸裂成了几粒水珠,四散而去。
“你的道歉我不接受,因为你并没有做错任何事。至于切磋吗……你还不够格。”
黑袍剑仙冷峻的脸庞转动,冷漠的视线迎上了高台下的那个白须老人,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了一个似若嘲讽地微笑:
“换他来。”
换他来……换他来……
回声传荡,冷漠而带着几分嘲弄的嗓音,十分清晰的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方才还一脸期待看着台上两人的长河苏氏弟子,皆是愣在了原地,满眼错愕,仿佛在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人群中的长发男修士僵硬地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毫无变化,黑亮的瞳仁却地震不止,喃喃说道:
“这许剑仙……莫不是疯了?”
甚至话到最后,都有了些恐惧的意味。
儒袍书生怔了好半晌,看了看同样僵在原地的袁青与苏尊者,又抬头看了眼露台上一脸错愕的苏仁师兄,心中大石落地,瞬间松了口气。
——嗯,我的脑子没问题,有问题的是许剑仙。
正常人怎么会在这种情况说出那种话呢?
其他人都在震惊,苏浣清却只是稍稍惊讶了下,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便打算上露台把许守靖拉回来。
怎么说都是自己带回来的人,她于情于理要负责……总不能就这么看着他作死吧,作为一个东道主来说,显然不合适。
然而,苏浣清才刚刚迈出第一步,仿佛有所预料一般,身后便伸过来了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苏浣清微蹙了下眉,回头看着阻拦自己的姜容月,沉声道:
“我要去把他叫下来,太乱来了,袁青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而且极为小心眼,我怕他……”
姜容月松开了手,颇为无奈地道:
“小靖决定过的事情,再怎么说都没用。”
苏浣清镇静了下来,心中还是有些担心,沉默了片刻,出声道:
“那就继续坐视不管吗?你……不会心痛?”
“当然不是,想哪儿去了。”
姜容月轻叹了一声,目光转动,望着露台上一副‘我意已决’的情弟弟,却是摇了摇头:
“小靖他……跟以前你遇到的,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苏浣清眉峰微蹙,稍作沉思,却是误会了姜容月的意思。她清澈的美眸中流露出了一丝意外:
“他被夺舍了?”
“……”姜容月。
小靖说得对,这姑娘脑回路确实跟一般人不太一样。
姜容月扶额叹息了一声,有些好笑地道:
“当然不是,我是想说,小靖已经不是你刚遇到时,那般鲁莽的性子了……虽然多少还是有些冲动,但他不会做超出自己把握的事情。”
“……现在的局面,还在他的掌控之中?”
苏浣清有些不信,按照她的印象中,许守靖完全就是那种……但凡计划有一成的理论可行性,就会无脑忙过去的人。
姜容月温婉地笑了笑,偏头示意了下露台那边:
“是与不是,接着看就是了。”
苏浣清半信半疑,悻悻然转过头看向了露台的方向。
她没有注意到,在自己转过身的瞬间,姜容月一改方才的信任模样,轻叹了一口气,杏眼中的担忧半分不减。
说是相信许守靖会有分寸,但无论是作为姐姐还是伴侣,姜容月有可能会不担心吗?
她只是不想把这种情绪感染给苏浣清,才暂时抛下了感性,仅用理性分析了此刻许守靖的状况。
“小靖……一定要小心。”姜容月咬了咬薄唇,白玉似的小手攒在胸前,仿佛在祈祷一般,心中默默念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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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场一片沸腾的同时,露台上的两人却表现出了截然相反的寂静。
苏仁盯着许守靖的脸庞看了好半晌,确定他不是一时兴起说的玩笑话,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
“许公子,我知道我师父刚才的话让你心有不快,修士求道也是为了心中的念头通达。
但那只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言语罢了,清者自清……你这样鲁莽的心性,与你的天赋不相匹配。”
许守靖稍作沉默,长舒了一口气,轻笑道:
“我见多了伪君子,所以我看得出来,你是真君子;你能站到我的立场上想,我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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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我并不是一时鲁莽,也不是因为被骂地域了心中不快。每个人都有不能退让的东西,我相信你也有,所以你不用想着说服我了。”
两人说话期间,袁青已经不顾苏烬的劝阻,脸色铁青地来到了露台正下方。
众目睽睽之下,袁青强压下了心中的恼怒,沉声道:
“初出茅庐的臭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你知道我是谁吗?想与我一战,你还少了上百年道行!
就凭你这不敬前辈的态度,我当场废你修为,取你性命!都不会有人说三道四!”
袁青的话音刚落下,远在苏都的一处山崖之巅中,一个身穿兜帽黑袍子的年轻修士,透过半空中旋转发亮的水晶球看到了这一幕。
苏河连忙摘下兜帽,偏头看着漂浮在旁边的无根白火,沉声问道:
“主上,袁青好像要杀许守靖。”
无根白火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但很快白火中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稍过了片刻:
“一时意气的言论罢了,不用在意。倘若他真想动手,苏烬也会在旁边拦着,若真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你唤本尊出来,把他杀了便是。
本尊很忙,没有什么大事,不要叫我。”
苏河暗暗翻了个白眼,表情上还是恭恭敬敬地说道:
“是。”
……
回到露台。
许守靖听了袁青的话,脸上的神色未变,单脚踩在露台的扶手上,居高临下望着他,撇嘴道:
“别说这么多没用的,你就说你接不接吧。”
接?接个球啊?!
袁青简直都快要被气死了,他又不是阿猫阿狗,怎么可能随便一个沧海境小修士的挑战,都要出手迎战?
他不要面子的吗?
接肯定是不能接,这样毫无悬念的战斗,赢了也没光彩到哪里去。
可这小子真的好气人啊,不教训他一顿,袁青怕自己往后的修行都别想静心了。
念及此处,袁青一挥衣袍,摆出了一副老前辈模样,冷哼道:
“年纪轻,有冲劲,固然是好事,但说话也要注意场合,此次本座不与你计较,你给本座道个歉,这事儿就算完……”
“老头儿,你该不会怂了吧。”许守靖一脸鄙夷。
老……老头儿?
袁青当场破防,转头看向自己的徒弟,大怒道:
“苏仁,替为师教训这个黄口小儿!”
“徒儿遵命。”
苏仁一脸无奈,拖着长枪来到了露台的正中间,看着一脸无所谓的许守靖,叹气道:
“许公子,你何必如此呢,你应该不是那种喜欢逞口舌之利的人。”
“这可不好说,有时候我确实懒得废话,但也有些特定情况下,我喜欢说一些骚话气别人。”
许守靖笑呵呵的说着,轻抚了下腰间琼玉,五指牵扯起了墨黑色的灵光粒子,逐渐凝聚为了一杆漆黑重枪。
那杆漆黑重枪暴露在空气中的一刹那,许守靖身上的气势随之一变,原本仿佛被整个世间排斥的那股墨色灵力消散的一干二净。
现在的许守靖,除了体魄稍微强悍点,似乎与凡人无异。
一般的人最多能感觉到许守靖身上的灵力消失了,此前遇到他的人,也大多数都猜测他是用了某种高阶法宝隐匿了灵力波动。
但在长河苏氏人的眼中,完全是另一幅画面。
一个沧海境修士站着好好地,眼睛一闭再睁开,变成纯纯地凡人了,好好地修仙剧一秒变恐怖片。
关键是他体内用来汇聚灵力的灵海,现在仍然完好无恙,没有半点损伤的痕迹。
这怎么可能?这完全在天道法则之外,不合理啊!
举个栗子的话,就像是凡人失去了心脏依旧活的好好地,怎么看怎么诡异。
包括台下的苏烬与台上的苏仁在内,所有长河苏氏的弟子都忍不住惊异的起来。
袁青定睛看了许守靖半晌,没搞明白怎么回事,阴阳怪气道:
“这是被吓地灵海自爆了?”
唰——
无数道鄙夷的视线停在了他的身上,袁青蹙了蹙眉,不明所以地看着那些眼神不屑的长河苏氏弟子:
“你们……干什么?”
干什么?你个局外人,连着都看不出来,还自称前辈,莫要笑掉别人的大牙。
“许公子……你这是……”苏仁举起铁枪的手一顿,还以为是许守靖的身体出了什么差错。
许守靖挠了挠侧脸,神净罚天属于是天诛时代流传下来的武器,比他们长河苏氏历史还要久远,还真不好解释。
许守靖想了想,摆出了一副无所谓地样子:
“嗯,功法稍微有些特殊,你不用在意,尽管攻过来就行了。”
苏仁不再多说,深吸了一口气,手握铁枪向前跨出了一步:
“许公子,小心了。”
咔嚓——
话音落下的瞬间,苏仁的膝盖弯曲,身子躬成了流线型,以铁枪的枪尖为顶点,整个人化为了一团飓风,直逼许守靖的面门。
许守靖眼神稍惊,暗道这苏仁是有真本事。
台下的人可能感受不到,但一直站在苏仁正面的许守靖却很清楚。
从他前踏的那一刻开始,苏仁四周的淡蓝色灵力便呈现出了一股一往无前的恢弘气势。
这种气势与姬向剑的那种纯莽夫头铁还不一样,如果打个比方的话,就像是足以吞噬海岸线的浪潮,抛开了一切退路,只为了冲垮目标。
许守靖平心静气,面对苏仁的逼近不躲也不闪,反手握着铁枪,做出了一个想要抛掷的动作。
突进中的苏仁眼神一凛,全神贯注的警惕了起来,他走的是一去不复返的路子,绝对不能中途断掉自己的气势。
话虽如此,如果许守靖真的把重枪掷出,他也不会傻到正面去接,最多稍微改一改方向,把速度的损失降到最小。
然而,直到苏仁马上就要撞上许守靖,他也没有掷出手中的重枪。
就当苏仁心中正处于疑惑之际,许守靖望着不到一尺距离的铁枪枪尖,握着重枪的右手猛然举起——
“嘭”的一声,白玉龟裂,漆黑重枪被钉在了露台的白玉地板上。
苏仁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许守靖这个举动的意义何在,但很快,他眼神中的那抹茫然便被震惊所替代。
在苏仁持枪穿过神净罚天的那一刻,原本盘旋在他周围那股凶猛海啸似的灵力波涛被瞬间瓦解,所有的淡蓝色灵力以漆黑重枪为分界线,朝着两边吹散而去。
苏仁只觉得浑身的冲劲一空,压在背上的‘海啸’散去,整个身体都变得轻盈了起来。
也就是在他愣神的这一瞬间,一直站在原地的许守靖动了。
许守靖向前跨出了一步,微微侧过身,右手握住了苏仁的铁枪,猛地往后拉的同时,左臂手肘朝着苏仁的脖颈顶去。
苏仁恍然回神,他明白自己绝对不能松开铁枪,连忙蹬着双脚,身子向后躺去,想要借力抢回铁枪。
按理说他一个龙门境,跟沧海境修士相比,谁的力气更大根本就不用说。
但很快苏仁就发现了,自己根本就抽不动铁枪,与其说是许守靖的力气大,不如说是……重?
对,就是重!
苏仁发现了,手中的铁枪仿佛连着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任由他怎么用力,就是没办法抽动分毫。
许守靖的手肘,与苏仁的脖子就那么点距离,短短一刻之间,在力量对拼的交锋就已经结束。
苏仁深知抢回铁枪是不可能的了,现在能做的就是赶紧松手,防止吃上这一击。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可惜,事与愿违。
许守靖像是早就料到会是如此一般,在苏仁松手的瞬间,保持着九劫重狱体全开的状态下,左脚为轴心,借着抢夺铁枪往后拽的惯性,一个转身倒踢在了苏仁的腹部。
嘭——
众人只看到高台上一道虚白影子闪过,苏府的围墙处就多了一个人形的大坑。
开战前,露台上一件黑袍一袭白衣,现在就只剩下黑袍,是谁赢得了这场对决的胜利,不言而喻。
全场死寂。
没办法啊,实在是太突然了,场上许守靖跟苏仁虽然从各个方面都有过数次交锋,但在看客眼中,却只是苏仁冲到许守靖面前,结果被打飞了。
“咕噜……”
不知道是谁吞咽了一口口水,人群中的长发男修士愣愣地看着身旁的儒袍书生说道:
“这就……打完了?”
这回,儒袍书生没有再给予长发男修士适时的回答,因为他本人也陷入了理解不能的恍惚状态之中。
说实话,如果说让在场所有人投个票,那没有人会不投给苏仁,毕竟苏仁师兄老熟人了,对他的实力也知根知底,投他赢面多。
但如果抛开那些因素,单单推测谁会赢,经过纪盐的那番‘演说’,他们不是没想过许守靖可以打过苏仁。
……但他们属实没想到许守靖会赢得这么轻松,这还是跨了一个境界的情况下!
不过,众人虽然震惊,但还没开始欢呼起哄。
因为他们知道,这只是前戏……正确说,许守靖赢的情况下,这只是前戏,正戏还要看袁青会不会答应这一场以大欺小的对决。
沐浴着多重视线,许守靖深吸了一口气,平息翻滚的气血,缓步走到露台边缘,居高临下看着脸色铁青的袁青:
“如何,愿意上来跟我打了吗?”
说着,便把手中的铁枪扔了下去。
袁青随手接住铁枪,脸色阴沉如水:
“好,如你所愿,今日本座就替你的师长,教训教训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黄口小儿!”
苏烬一看袁青这架势,好像真的要上去以大欺小,连忙想要阻拦。
袁青注意到了苏烬的动静,沉声道:
“烬兄,你莫要阻止我,这小子太猖狂了,不让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以后莫不是还要翻天?这也是为他好。”
“……哎,那你注意点分寸。”
苏烬有些无奈,知道现在说什么都劝不动袁青了,便琢磨着等下要怎么救下许守靖。
毕竟,袁青这人虽然性格缺陷很明显,可他到底是自己父亲的门徒,有没有真材实料还是很清楚的。
莫说是刚打过一场的许守靖,就算来十个满状态的许守靖也不是对手。
许守靖见袁青应战,无所谓的笑了笑,从琼玉阁掏出了几个琉璃瓶,把其中晶蓝色的液体一口气灌进了胃里,笑道:
“老头儿,我刚打过一场,喝点灵药恢复灵力,你没意见吧?”
袁青前脚踏上露台,就听到了许守靖这句话,顿时被气得不轻,怒喝道:
“本座还会怕你恢复灵力不成?用不用再给你半个时辰调息打坐?”
“额……这倒不用,喝点这个就够了。”许守靖悻悻然的笑了下,再次咬开了一个琉璃瓶的瓶塞。
人群中,目睹这一切的姜容月眼神微怔,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她确很清楚。
那个晶蓝色的药液,不就是他们在仙王遗迹深渊下的那个灵晶矿的泉水吗?
难道……小靖是想要?
咔嚓——
四五个琉璃瓶摔在地上,化为了一滩碎片。
许守靖擦了擦嘴角,将神净罚天收入琼玉阁,随之把腰间的画舫烟浅取了下来,连着剑鞘一同拿在手中。
“小子,你不用枪了?”袁青挑了挑眉。
许守靖长舒了一口气,轻笑道:
“我是剑修,当然要用剑啊。”
“哼,随你用什么。”
袁青冷笑了一声,握紧了铁枪的枪身,青蓝色的灵力很快弥漫在了整个露台。
“许小子,也别怪本座欺负你,你能接下这一枪,你刚才的无礼,我就既往不咎。”
话音落下,袁青白发飞舞,手中铁枪一指,身体化为了残影,直逼许守靖。
轰——
青蓝色的灵力幻化为了真正的海啸洪波,遮天蔽日,就连天上的乌云都被掩去了形态。
如果说,苏仁的浪潮是足以将整个海岸线夷为平地的规模,那袁青的海啸就是能把周边城市吞噬的遮天巨浪!
苏烬眼神一惊,藏在袖口里的右手连忙结印:
“不好!他是真的想要许守靖的命!”
面对吞天逐日的海啸,许守靖深吸了一口气,此时的他,竟然比任何时候都要平静。
许守靖把画舫烟浅横在面前,一手握着剑鞘,一手握着剑柄,忽然闭上了眼睛。
完全发挥出赵扶摇灵力特性的极夜,以许守靖目前的实力根本还原不出来。
就算凭借着妖夜森罗和赵扶摇本人的转换,勉强模仿出了形态,得到的结果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许守靖甚至不会再使用妖夜森罗。
提前使用超出目前实力的力量,代价十分严重,这一点他已经深刻的体会过了。
不过,在仙王遗迹的时候,许守靖通过灵晶潭,找到了另一种可能。
极夜,说到底只是一个招式。
砍一刀会让自己丢半条命,只是实力不足。
既然如此,那就把威力往下压就够了,赵扶摇的灵力太过特殊,他模仿不来?那就用自己的灵力嘛。
就算魔改到最后,极夜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威力也远不如之前。
但这也是他第一次脱离现成的功法,仅凭借自己的理解创造出来的招式。
哗哗哗——
大雨磅礴,雨滴不停地砸在许守靖的肩头,豆子大的雨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海啸奔涌到面前,台下惊呼着让他躲开的声音是那么的渺小,容月姐朝着台上奔来的速度,像是时间被放缓了一般迟钝。
很快,许守靖就发现了,就连眼前的雨滴也凝固为了一个个水珠,滞留在半空中,他只要轻轻一碰,就会四溅开来。
哗啦啦——
雨声重新响起,许守靖握紧剑柄的右手挪动,只听到“锵”的一声,一抹清幽月白映在了他的左脸。
“这一招……叫碧水惊秋。”
许守靖缓慢的抬起了头,握着剑柄的右手猛然抽动——
唰——
藏于剑鞘中的白光彻底展露了出来,与此同时,许守靖横过白剑,对着那巨浪海啸轻轻一挥——
所有人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他们震惊于眼前的画面,连半点声音都没办法发出来。
一道细不可查的白色月牙划过了长空,那足以遮天蔽日的海啸虚影,伴随着天空中的乌云,顷刻间被一分为二。
浓厚的黑云缝隙当中,炽热的骄阳向大地洒下了温暖的金光。
咔嚓——
等众人回过神时,方才还倾斜不止的大雨停歇,巨浪消散,湛蓝的天空与湿漉漉的地面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许守靖站在原地,慢条斯理的将月白长剑收入剑鞘,而他的面前,白发苍苍的袁青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小靖——”
许守靖一转身,就看到姜容月朝自己扑了过来,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被扑倒在地。
苏烬瞪大了眼睛,你有道侣了还来招惹我女儿,要点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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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天码字码的头疼……论,有一个社交牛逼症的小侄女,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啊。
第三十六章 贵圈真乱
“看尊者那反应……他好像不知道?”
“废话,傻子都看得出来,他要是知道,眼睛能瞪成那样吗?”
“……那许剑仙岂不是惨了,自己有道侣就算了,还来把浣清师姐给拐走了……啧啧,我看他是难咯。”
白玉露台撤去,某个袁姓白发老头被几个弟子合力抬走——据说是去治疗内伤了。
就挺奇怪的,所有人都亲眼目睹了那惊天动地的一剑,没想到劈在袁青的身上,外伤竟然只有胸口处一个细长的血痕,让人难以想象这是那一剑造成的威力。
不过与之相对的,内伤就恐怖多了,不知是何原因,袁青堂堂一个涅槃境淬三骨的修士,灵海跟地龙刚刚翻过身了一样,混乱不堪,甚至维持修士最基本的五行平衡多没办法做到。
直到现在,按理说这一场骚动应该结束了才是,但长河苏氏的弟子却没有一个离开。
“也不能这么说,许剑仙实力那么强,未来的成就不可限量,多几个红颜知己怎么了?
换句话说,如果许剑仙没有这样的表现,咱浣清师姐眼光那么高,可能看得上他吗?”
队伍的前列,长发男修士与儒袍书生你一言我一语地交谈着,似乎是为了争辩,刚刚跟着苏仁一起进到苏府的许守靖,究竟能不能抱得女人归。
但很快他俩的话题就中断了,因为他们发现,周围的其余人都用一种很怪异的眼神看着他们。
“你们这么看着我们干什么?”长发男修士疑惑道。
“你们……惊讶的点是不是有点太奇怪了?许剑仙刚才可是只用一剑就打败了袁青长老……”其中一人忍不住出声道。
儒袍书生呵呵一笑,朝着那人摆了摆手:
“你不用说了,我已经尽力不去想这件事了,别逼我回想起来。”
长发男修士更加夸张,一脸惊愕的歪了歪头,煞有其事地道:
“什么一剑?许剑仙不是就打败了苏仁师兄吗?袁青长老不是道心崩坏,莫名其妙自然晕倒了吗?你在说什么啊?”
“……”众人。
哦,他们在逃避现实啊,那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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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府的书房中,角落里静静点着熏香,雨过天晴的空气尤为清新,不过现在,包括苏烬在内,大家都需要一些额外的刺激,来消化着庞大的信息量。
嗒……嗒……嗒
苏烬灵襄木制成的书案后,右手从袖口伸出,随意地搭在书案上,食指不停地轻轻敲击桌面,表情又是诡异又是无语。
苏仁端正地站在一旁,但表情也与他的父亲大差不差,目光在对面打败自己的许守靖身上来回扫动,颇有些一言难尽的意味。
在跟许守靖的一战后,苏仁没想到自己会落败得那么快,出于各种心理没有第一时间返回战场。
思路客
可还没等苏仁做好心理准备,去迎接第一次被境界不如自己的人轻松击败这一事实时。
一出门,他就看到自己的师父——袁青倒在露台上不省人事的模样。
不过这些倒还好,最多就是技不如人,苏仁没有什么输不起的心理,反倒对许守靖这样的天赋很是欣赏。
问题其实出在那之后……
说到底,他的父亲苏烬会搞这么一个斗法打擂的原因,都是因为想要考验一下许守靖。
换言之,这是一个岳父考校女婿的题目。
赢了……那许守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娶走他的小妹,抱得美人归。
嗯,整理下来思路果然没错。
……那为什么许公子赢的时候,冲上去给他拥抱的不是小妹,而是另一个女人?
思绪归体,苏仁看了眼对面的一堆男女,眼神颇为古怪。
到现在许守靖他们的手都牵在一起,而自己的小妹就像是看不到一样,毫无察觉一般坐在旁边品茶。
「妹妹啊,她当着你面握你的男人,你看不到吗?」
苏仁暗暗摇头,只觉得苏浣清在‘宫斗’这方面还是太弱,这也跟她生来寡淡的性子有关。
“咳咳。”
苏烬的耐心总算是被磨没了,他停止了有一下没有下敲击桌面的行为,看向了许守靖三人:
“你们怎么回事,能不能跟我解释一下?”
解释?还能怎么解释……
许守靖略微琢磨了下,之前不跟苏烬解释缘由,是因为苏浣清说他根本不会听。
但经过刚才外边的各种骚动,大伙都冷静了下来,现在再耐心解释他跟苏浣清的关系,苏烬怎么说也不至于当场发飙吧?
毕竟容月姐刚才抱我那一下,应该对他们震撼不小……
许守靖瞥了一眼身旁的姜容月,略微酝酿了下:
“容月姐是我的道侣,浣清其实是我的师姐。”
同一时间,书房中两个人的脑袋上同时竖起了一个问号。
唯一并没有感到多意外的,可能就要属被许守靖正面打败的苏仁了。
苏仁恍然回过神,眼神中闪过‘原来如此’的意味,随后轻笑了声:
“原来许公子是扶玉仙尊的徒弟,难怪用剑如此了得……”
苏烬也有点后知后觉,也是,像许守靖这种天赋,怎么可能会没有师门?
早该想到了,清儿从来不对异性示好,唯独对她的师父很上心,许守靖能接近她,明显是托了扶玉仙尊的福……
这边两人摆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苏浣清却是有些不满。
‘砰’的一声,她把手中的白瓷茶盏放在旁边的矮桌上,微偏过头,眼神不悦地看着许守靖,蹙眉道:
“你不要瞎说。”
“???”
许守靖一脸茫然,我瞎说什么了?
苏浣清抚平裙摆的褶皱,缓缓站起身,指着许守靖俊秀地脸庞,理所当然地说道:
“他虽然是我师弟,但只是临时的,以后他会成为我师父的道侣,也就是我的师公。”
“……”许守靖。
你怎么还在惦记这事儿?
“咳咳咳……”
苏烬一口清茶呛进了嗓子,不断生咳的同时,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什么玩意?!这小子是扶玉仙尊的道侣?!”
苏仁当场石化,以他一向遇事不惊的性子,也被这句话给雷到了。
缓了许久,苏仁被自己父亲怪异的视线唤醒,微愣了下,便明白这是他有些话不方便说,让自己代劳。
“小妹,不可背后编排自己的师长。”苏仁长舒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莫说父亲大人,就连祖父见了扶玉仙尊,也要尊称一声前辈,她还是你的恩师,慎言。”
这是在拐着弯提醒苏浣清,伶扶玉年龄很大,而且又是你的师父,先不谈她跟许守靖压根就不合适……就单从身份上,她都不应该说这种话。
苏浣清听明白了自己兄长的言外之意,不过她丝毫没有反省的打算,轻轻摇了摇头,认真道:
“修行一道,就是为了追求长生,年龄从来不是阻碍。更何况……”
苏浣清偏头看了眼一脸尴尬的许守靖,面无表情道:
“他喜欢年龄大的。”
苏烬皱了皱眉,他看得出姜容月比许守靖的年龄大,甚至比清儿也大了两岁……
问题是那能是一回事吗?你编排的可是几百岁的仙家,更是你的师长。
许守靖看着苏浣清在酝酿措辞的表情,心中蓦然有了一股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地想要阻拦她说下去:
“别……浣清,我……”
可惜,为时已晚。
苏浣清心中大概从来没有‘尴尬’这个词,想到什么,就直说了,没有丝毫顾忌:
“许守靖喜好熟女跟姐姐,据我所知,把他从小养到大近四十岁的养母,以及养母的师姐,隔壁家的寡妇等等,全都被他收入账中。”
“……”许守靖张了张口,想要反驳一句,却发现——
她说的基本都是事实,怎么办?
苏浣清的连击还没有完,偏头看了眼姜容月,发现她一副快要羞得没脸见人的模样,眼神微愣,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又开口道:
“姜姑娘是许守靖的义姐,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现在也是许守靖的女人了。”
啪塔——
苏烬瘫坐在椅子上,保持着手中茶盏递到口边的动作,僵硬地说不出话来。
至于苏仁……苏仁感觉世界观都崩塌了。
任谁提到苏仁,第一个想到的词就是‘彬彬有礼’,无论何时,他都保持着自己身份应有的礼仪,哪怕对象是袁青那个奇葩师父,他也没有过大不敬的行为。
像许守靖这种骑师灭祖,败坏人伦的行为……直接打破了他几十年来层层构筑的三观。
我的天呐……
苏浣清对众人的反应没有理会,顺理成章地圆上自己的上一段话:
“所以,许守靖肯定喜欢我师父,他眼中从来就没有什么人伦之理,礼仪道德。”
语气平淡,就像是在叙述一件事实……某种意义上也确实是事实。
话说完了,该崩溃的也崩溃的差不多了,苏浣清长舒了一口气,这才注意到几人僵住一动不动的样子,柳眉轻蹙了下,疑惑道:
“你们怎么了?”
苏烬扶额懵逼,似乎还有些恍惚:
“没……没事,让为父缓一缓。”
“我没问你。”苏浣清眼神淡漠的斜了他一眼,螓首偏转,看着恨不得找个洞钻下去的许守靖,开口道:
“话说完了,我们去炼气塔吧。”
许守靖干笑了声,点头表示同意。
不同意也没办法,现在的情况还有脸继续待下去的,已经不能用脸皮厚来形容了……那是神之脸皮。
许守靖前脚才刚跨过门槛,后面便响起了一个沉重的嗓音:
“等一下。”
许守靖不想等,不过这里是客场,他不等也不行,缓缓转过了身子,苏浣清却替他说出了下面的台词:
“还有事吗?”
苏烬看着唯独对自己冷冰冰的苏浣清,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想跟他谈谈,不会对他不利的。”
苏浣清眉峰微蹙,立刻就想要拒绝,但她还没开口,肩膀就被按住了。
她回头看了眼许守靖,目光有些不明所以。
许守靖摇了摇头,轻笑道:“没事,你们先走,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想问问苏尊者。”
说着,悄悄捏了捏姜容月柔软的小手。
姜容月杏眸微怔,明白小靖这是真的有事,柔柔一笑,拉开了苏浣清。
“那我们在炼气塔等你。”
苏浣清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跟着姜容月走了。
二女离开,苏烬又看了眼整个陷入怀疑人生的苏仁,叹息道:
“仁儿,你也先下去吧。”
苏仁到现在都还有些恍惚,听到父亲大人的话,本能的行礼道了声“是”,一摇走三晃的离开了。
“……”许守靖。
不好意思啊兄弟,难为你了。
书房再次安静了下来,不知道过了多久,苏烬眼神复杂地看了眼许守靖,叹气道:
“你刚刚明明想走,突然又留下来,说明是中途想起来有什么事,你问吧。”
许守靖耸了耸肩,轻笑道:“我等下再问就好,尊者先说你的事吧,我一定知无不言。”
“好!那我问你……”苏烬目光灼灼地瞪着他。“刚才清儿说的……都是事实?”
“……”
很难说不是。
许守靖憋了老半天,一副‘被非礼的良家’的模样,艰难地道了声:
“基本属实。”
苏烬仰起了头,不知道是在想什么,过了片刻,感慨般地叹息道:
“老了……看不懂你们年轻人玩的东西了。”
“——”许守靖张了张口,想要耐心解释一下,至少把自己‘道德沦丧’的名头摘掉。
可到了最后,他还是放弃了开脱自己。
懒得解释了,随便你们怎么想了,摆烂了,我就是喜欢熟女,就是喜欢年上,不行?
苏烬沉默了半晌,眼神复杂地看着许守靖,低声道:
“其实,我留你下来,也是方才不久才想到的。如果可以的话,我真不想把清儿托付给你这种……一言难尽的臭小子。”
许守靖瘪了瘪嘴,没有搭话。
苏烬微顿了下,接着道:“清儿说想让你成为……扶玉仙尊的道侣,我不知道这句话有几句真假;但你是清儿唯一一个不反感的人,我能看得出来。”
“……”许守靖一脸无语,不反感我,所以让我当场社死?
“你应该很好奇,为什么清儿那么讨厌我吧?”苏烬呵呵笑道。
许守靖想了下,试探道:“因为你的过渡溺爱?”
“不,恰恰相反。”苏烬叹息了一声,抬头望天,眼神中有着一丝追忆:“从清儿生下来,我就未曾陪伴在她身边过一次。
我一直在追求自己的大道,为此,就连长河苏氏也不愿意接手,我父亲多次寻我,让我回家看一眼清儿,但我一直以为父亲是为了让我回去主持长河苏氏,所以不愿意回去……”
许守靖闻言微是一愣,眼神有些愕然。
这说的跟苏烬是同一个人吗?
究极变态顾家女儿奴、跟没有感情的求道狂魔……这就是两个完全相反的极端啊。
苏烬把许守靖的表情看在眼里,和蔼地笑了笑:
“我知道你心里疑惑……其实我回来主持长河苏氏,也不过是近些年的事情。
……在看到你的实力之前,我其实一点也不打算把浣清交给你,我总想着自己可以多撑一会儿,多弥补她一点……”
话到此处停顿,苏烬看到许守靖瞪大了眼睛,明白他应该想通自己要说什么了,便洒脱似的轻笑了下:
“你应该猜到了,我的大限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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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天没状态,就这么多吧,行文僵硬的要死……再写硬凑字数也没什么意思,我要理一理这一卷后半段的剧情,想象怎么铺垫……
第三十七章 父与女
“你应该猜到了,我的大限就要来了。”
苏烬说这句话的同时,那张步入中年的面孔显得格外的平静,明明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发言,语气却像是随口道了声“你好谢谢小笼包再见”一般自然。
仿佛……他早已接受了这个事实,现在所做的只是向面前人叙述一遍罢了。
许守靖一脸懵逼,最开始确实震惊的不行,可逐渐缓过味儿之后,心底却又感到十分疑惑。
疑惑的点,主要在于‘大限’这两个字上。
大限这玩意,根本用不着扯什么寿命论,只要身体无恙,尤其是在涅槃境淬炼过六根骨的修士,肉体无垢之境的寿命,本质上已经接近了无上大道赘述的‘永生’。
雅文吧
这里有的人就要问了:既然都近乎永生了,为什么还要一直往上修炼呢?
答案其实很简单,肉体的寿命不难增加,但灵魂……也就是神魂的寿命,每一年都尤为珍贵。
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仇璇玑的父亲,被称为大璃武帝的仇殇。
仇殇生来就是个纯粹的武夫,但因为没有修炼的天赋,从没有碰过修行功法,尽管如此,他的肉体却始终维持着年轻样貌。
理由其实很简单,也不是什么不传之秘。
仇殇为了保证自身武艺不衰退,好让他征战四方,早些年的时候吃了一大堆增加寿命的丹药,所以在九十多岁的高龄,也能维持不到三十岁的身体与外貌。
这一套‘药罐子疗法’对凡人肉体那是相当有效,但神魂可不吃你这一套。
神魂这个词,听起来玄乎,说起来朗朗上口,可它到现在仍然是修炼之人的共识中,最为神秘的存在。
至今为止,任何一名丹药大师,也没办法炼出增加神魂寿命的药物,无论你肉体寿命多高,神魂到了极限,还是会死。
这种现象,对于从未嗑过药物来增加肉体寿命的修士来说,会直接反馈到身体的变化上。
例如袁青,他与苏烬本是同辈之人,苏烬还是中年男人的外貌,袁青却已经白发苍苍,仿佛随时会撒手人寰。
伶扶玉比苏烬大了几百岁,因为神魂的强大,任谁看了她的容貌都不会觉得,这是个单身了三百年都没人要的道姑。
如上所述,苏烬现在的样子,完全不像是神魂到极限的表现,他会突如其来的面临大限,说明很可能是遇到了跟伶扶玉同样的问题——神魂受了不可修复的损伤。
像是修炼出错、被雷劫劈、亦或者砍断手臂之类的,对苏烬这个境界的修士来说,很难演变成‘不可逆’的神魂损伤。
举个栗子的话,就像是穿了一身防御系神装跑去让小兵戳一刀,就算流了点血,伤口涂点伤药总归还是能恢复。
会演变为‘不可逆损伤’,那只有一个可能——穿着神装也被捅穿了心脏。
能把苏烬打得这么狼狈的人……天南洲真的存在吗?
想通了这一切,许守靖看着苏烬好像无事发生一般的和蔼笑容,犹豫了下,出声问道:
“可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
苏烬本就打算把一切都告诉许守靖,此刻没有任何停顿,微是叹息了一声,侃侃道来:
“说来话长,不过清儿还在等你,我就说的简短点吧。”
“……”许守靖。
我看你的架势,怎么那么像说书人水时常的开场白啊?
苏烬稍稍停顿了下,眼神像是在回忆:
“方才不是跟你说过,我是近些年才回来主持长河苏氏大局的吗?
其实,就是因为感觉到自己活不久了,想用最后的这点时间,补偿一下清儿,不过清儿并不买我的账……
在我刚知道自己死期不远,心灰意冷回来的那一天……恰巧刚进门就遇到了清儿。
我与清儿十几年未曾见过一面,但她毕竟是我的骨肉,我一眼就认出了她,但她开口对我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你是谁?’”
许守靖顿时愣住了,目光诡异:“这是在怼你?”
“不,她是真的不认识我。”苏烬缓缓摇了摇头,脸上露出几分苦涩:“说来也怪我,我年轻的时候不喜欢修炼,觉得那太苦,也不愿意被困在长河苏氏一生,我想要见识外面的风光。
……所以我瞒着父亲跑到外面去游山玩水,也就是在那时,我结实了清儿她娘。”
话到此处,苏烬的眼神攀上了几抹温柔:
“那是我最轻松恰意的一段日子,她只是个凡人,但我同样也只是个随处可见的龙门境修士。”
“……”许守靖。
你们大佬都这么喜欢凡尔赛的吗?
“我隐瞒了自己的身份,跟她生活在穷乡僻壤的小乡村,不能用法术的日子很不方便,但我一点也不觉得艰苦,只要有她在,就算与世无争,舍弃世间繁华也无所谓。”
说到这儿,苏烬柔和的神色一顿,眼神变得黯淡了起来。
“在跟她一起的第二年,我们就有了仁儿,在仁儿第六岁的时候,又生下了清儿。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时不时的教给仁儿一些长河苏氏的功法。
后来因为某个契机,被妻子察觉到了我的不寻常,她问过我一次是不是有事情瞒着她,但我那时不想舍弃那种生活,便随口糊弄了过去。
她很善解人意的没有深究……我没想到,那就是错误的开始,我真的应该早早带着她们回到长河苏氏。”
苏烬眼神一凛,声音带上了几分冷色:
“清儿刚满月的那天,我带着仁儿去隔壁镇子上置办家具,想要改善一下居住环境。
等我回来的时候,却看到一大堆不认识的黑袍人把我家占领,还拿妻子跟清儿威胁我。”
许守靖目光一怔,这剧情怎么那么熟悉。
苏烬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我那时太年轻,虽然不喜欢修行,但我却擅自认为龙门境的修为,在天南洲同辈之间没有对手。
对他们问我的话没有半句听到心里,满心只想要救回清儿母女……我当时已经算好了距离,以我的速度在他杀害清儿他娘之前,我完全可以救下她们……”
说到这里,许守靖不用往下听也知道是什么结果了。
“我没能救到。”苏烬脸上浮现出痛苦之色。“早在我回去之前,他们就已经设好了陷阱。
我不听他们的警告,想用硬实力救下她们,结果但却因为陷阱耽误了不少时间,我拼死奔向清儿他娘,最后只剩下不到十丈的距离……可还是晚了一步。”
苏烬抬头望天,自嘲道:“只剩下不到十丈的距离,我要是实力再稍微强一点就能赶上……
我亲眼看到那个黑袍人捅穿了妻子的心脏,却什么都做不到。
就算如此,她也没有怪我,甚至在临死前,给我的口型是让我带着清儿与仁儿赶紧跑……”
“你跑了?”许守靖忍不住道。
“我当然没跑。”苏烬眼眸中闪过一道狠厉,语气阴冷:“我像是疯了一样,把他们全都杀了,看着他们失去了生命活动,我还是乐不疲倦的砍断他们的手脚、脖子,以此来宣泄……
可无论怎么样,妻子都永远回不来了,在那个环境下,以我的修为,无论怎么做都救不回只是凡人的妻子,我把身上仅存的丹药不要钱的往她嘴里灌,可她再也没有睁开过眼睛……”
许守靖有些愣神,心底一点也不觉得苏烬做的事情夸张。
如果换成是他,自己的女人死在面前,只要能救活她,可能什么都做的出来。
在生起这个念头的瞬间,许守靖恍然惊醒,他突然发现,自己这一刻的思维,居然跟九霄并没有什么区别。
人与龙,终究都是自私的,他人的性命,或许真的比不上身边的人吧。
苏烬并没有注意到许守靖短短的愣神,他的故事还有后续:
“在安葬完妻子之后,我没有时间去守墓,因为那些人明摆着是奔着我来的,说明他们知道我的身份。
为了仁儿与清儿的安全,也是为了我自己能够专心调查,我把她们送到了长河苏氏,独自去追查那些人的身份,目的就是为了复仇。
那些人身上没有带任何能证明身份的物件,光看功法,他们甚至都不是出自同一个洲际的人。
我只能按照他们的功法特性,去每一个洲际寻找功法出处,我去过洪荒凶兽遍地的东荒,也走过人妖和睦的云敖,还拜访过群岛组成的南溟洲……我几乎转遍了所有的洲际。”
许守靖突然有些好奇,便开口问道:
“尊者去过玉凉吗?”
苏烬闻言一愣,微顿了下:“呃……这倒没有,主要玉凉是以凡俗王朝为主导的洲际,修仙不算昌盛,修士境界也大都在沧海以下……
而我得到的那些功法,明显都是为了沧海、甚至龙门的修士准备的,不太可能是玉凉……”
“……”许守靖。
那还真是对不起了。
“总之,我去了许多地方……”苏烬继续道。“起初那些功法出处的宗门还不愿意配合,但随着我的实力越来越强,话语权也越来越重。
久而久之,我摸清了那些功法主人的身份,他们大都是有着悲惨经历,或是家中遭到巨变,突然出走宗门;或是身患不治之症,万法难救。
他们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离开了原本的地方,又不知道怎么的聚拢在了一起,为了同一个目的而奋斗。”
许守靖蹙起了眉,怎么听着这么熟悉,越听越像是……
“他们都属于同一个组织。”
苏烬顿了下,眯起了眼睛,一字一顿地道:
“终焉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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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清,你为什么那么讨厌苏尊者呢?”
走在长河苏氏的街道上,姜容月突然柔声问道。
因为一大堆人都跑去苏府凑热闹了,失去了往日的繁闹,街道显得格外冷清。
苏浣清偏头看了她一眼,语气不咸不淡:
“我没有讨厌他,只是觉得,既然他从未管过我,事到如今,突然冒出来对我嘘寒问暖,我也只会觉得烦。”
姜容月想了下,若有所指地道:“我觉得苏尊者还是很关心你的……虽然方法有点太过了。”
“关心?他若是关心我,就不会从我出生起就没有看过我一眼。”苏浣清不以为意地说道。
姜容月叹了口气,目光透露着一丝无奈:“不要这么说,或许,苏尊者有什么苦衷呢?”
苏浣清沉默了片刻,忽然加快了脚步:
“或许有吧,不过我不关心那些。”
如果当真不关心,就不会是这个反应了……
姜容月苦笑着摇了摇头,快步跟了上去,她偷瞄着苏浣清面无表情的侧脸,犹豫了下,小声道:
“我在遇到师父之前,其实只是农家的一个普通小女孩,家里很穷,但爹娘都很疼我,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那时的我,有些飘飘然,经常跟他们对着干。”
苏浣清脚步微顿了下,偏头看着姜容月,目光稍显惊讶:
“你吗?”
“看不出来吧?”姜容月柔柔一笑,朝着苏浣清握了握小粉拳:“我小时候可是很调皮的!什么端庄,什么女孩子家该有的礼仪,我全都没有……
但现在想想,就很后悔,如果那个时候对他们好一点,或许结局就会改变……”
姜容月沉默了片刻,勉强撑起了一个微笑:
“凡人真的很脆弱,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天灾,或是微不足道的一次病邪,就会被轻而易举的夺走生命……
直到最后,我连感谢他们的生育之恩都没能做到。”
姜容月没有再说下去,转过身来,颇为认真地看着她:
“浣清,我想对你说……就算是修士,时间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充足,那些被你当做日常中理所当然的事情,很可能突然在某一天中不复存在。
仅仅一次的擦肩而过,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了……”
苏浣清沉默不语,似乎是在仔细思考姜容月这番话的含义,过了好半晌,才沉吟道:
“我会记住的。”
姜容月这才展露出笑容,她像是‘好姐妹’一样挽住了苏浣清的柔荑:
“我的话言尽于此,这些都是你的事情,到头来还是要靠你自己来思考。”
苏浣清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开姜容月的手,听到姜容月的话后,她抿了抿唇,停下了动作,只是小声“嗯”了一声。
走了两步,姜容月像是又想起了什么,脚步顿了下,柔声道:
“浣清,我记得我比你要大两岁吧?不介意的话,你也可以跟小靖一样叫我姐姐。”
说着,姜容月杏眸亮晶晶的看着她,眼神中暗暗隐藏着一丝期待。
姐姐也不一定非要是跟小靖一样的义姐,那什么……‘先来后到的姐姐’,不也算是姐的一种嘛~
苏浣清瞥了姜容月一眼,又恢复成了往日那副清冷的模样:
“这就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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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这章主要刻画了一些角色的人设,因为在调整大纲,思路还不是很明确,不敢往深了写,估计在你们看来就有点水……
这一卷后半段大纲整个都要改,我发现这一卷进程太慢了,我寻思的稍微赶一赶,不然太拖沓了,这几天更新字数可能少一些,理解一下。
第三十八章 浮出水面的虚影
雨过天晴,空气清爽。
长河苏氏整洁的官道上,两名年龄相差不大的女子结伴而行。
左侧的女子身着一袭雪青色的襦裙,长发轻叠乌云、鸟若娉婷,杏眸似水,柔美的脸蛋儿上始终带着温婉的轻笑。
而被她挽着的女子,一件浅碧罗裙拖到脚踝,身材颀长、明眸清澈,风消雪白之肌,不饶照水芙蓉。
只是,她对身旁年龄稍大两岁姐姐的亲密举动,多少有些感到不适,往常冷淡的俏脸挂着一抹不自然的神情。
如果放在平时,这样两位倾城绝色的女子行走在街上,就算是在清心寡欲准备破关的修士,也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
会造成现在这样无人问津……主要是因为街上压根就没有人。
至于理由嘛……
“姜……姜姑娘。”
“叫我容月姐,或者姜姐姐,实在不行直接叫容月也行,姜姑娘实在太生分了。”
苏浣清犹豫了半晌,还是没能说服自己把姜容月视作姐姐,她轻蹙着柳叶眉,回首看了眼两人过来的方向:
“姜姑娘,苏烬肯定在刁难许守靖了,要不还是回去看一眼吧。”
姜容月摇了摇头,莞尔笑道:
“小靖跟伯父应该不是在说你想的那件事,临走前,小靖给我暗示了一下,他们应该是有要紧事商谈。”
“要紧事?苏烬能有什么要紧事。”苏浣清眉头紧皱,对姜容月的话不是太信。
“这我就不知道了。”姜容月瘪了瘪小嘴,“不过你放心,伯父对小靖应该没什么恶意了,我们先去炼气塔等着就好了。”
两人说话间,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蓦然响起了第三道脚步声。
那道脚步声沉重而悠闲,似乎他本人是在思考什么东西,对于前方的路况没怎么在意。
听到这阵脚步声,姜容月杏眸微怔了下,也没有回头,只是对着苏浣清含笑道:
“看,这不就来了吗?”
苏浣清半信半疑地转过身,定睛一看。
果不其然,视线的尽头,身着金边黑袍的俊秀剑仙,单手捏着下巴,心不在焉地朝自己这边走来。
“你是……感知到的?”苏浣清怔怔地问道。
姜容月有些小骄傲地扬起洁白的小巴,杏眼中却满是温柔:
“跟家人在一起久了,不需要什么法术,也不需要灵识去感知,哪怕只是一个细微的脚步声,一个微不足道的动作……你都能知道这是他。”
苏浣清闻言一时沉默,过了好半晌,才有些不知是何滋味地开口道:
“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跟师父也是聚少离多。”
“没关系,总有会知道的时候。”
姜容月柔声安慰了一句,松开了苏浣清的手臂,笑盈盈地迎了上去。
许守靖也察觉到自家姐姐来到了身边,他偏头看了眼远处的苏浣清,有些意外地笑道:
“怎么突然跟她关系那么好?”
“怎么啦?怀疑姐姐心怀不轨啊?”姜容月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十分自然地抱住了许守靖的胳膊,随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幽幽一叹:
“我只是觉得,为人子女,没什么是跟父母过不去的,说不定苏尊者有什么苦衷呢?”
“嗯,是有苦衷。”许守靖心不在焉的说道。
“啊?”姜容月怔了怔,抬头望着许守靖的侧脸,发现他一副陷入沉思的样子,不由地问道:
“刚才苏尊者跟你说了什么吗?”
话问出口,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回答。
姜容月有些发愣,她还是第一次被许守靖当面无视,下意识地摇了摇他的胳膊:
“小靖?小靖,你在听吗?”
“啊……我在听啊。”许守靖恍然回神,连忙回应给姜容月一个微笑。
姜容月撅着小嘴盯了他半晌,叹了口气,摆出了一副‘姐姐拿你没办法’的宠溺神情,随口道:
“我刚才问你,苏尊者都跟你说了些什么呀?”
说着,两人依偎着重新迈开了步伐。
许守靖伸出食指挠了挠腮,敷衍道:“嗯……反正就是说了很多事情。”
“嗯?”姜容月敏锐地察觉出了许守靖的不对劲,轻哼了一声:“怎么?是说了什么连姐姐都不能告诉的话了?
还是说你们商量了跟浣清的婚期,害怕我知道了会吃醋?我是那种无理取闹的女人吗?”
话到最后,姜容月越想越气,伸手在许守靖后腰处轻轻拧了一下——没敢太用力,真拧疼了心疼的还是她。
“——”许守靖有些无语。
你这不已经开始吃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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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许守靖离开苏府之前。
在苏烬的口中听到那个熟悉的名称后,许守靖的大脑陷入了短暂的宕机。
稍过了片刻,他强吸了一口气镇静了下来,没有表现出太过惊讶的表情,低声道:
“这个终焉教,是什么来头?”
“我也不清楚。”苏烬摇了摇头,看到许守靖一脸诧异地视线,他稍稍迟疑了下,继续道:
“我确实不清楚他们的来头,但经过我这么多年的调查,也明白了不少事情。”
“愿闻其详。”许守靖端坐了起来。
苏烬沉吟道:“终焉教散布在九洲各地,但他们却不存在具体的教团设施。
并且因为成员来自不同的地域,平常也会隐藏自己的身份,想要找寻出他们,便如同大海捞针,无从下手。”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说到这儿,苏烬话锋一转,“他们虽然像宗门那样具体的聚集地,但等级却异常鲜明,从底层成员、再到护法……主教,以及掌控着一切,终焉教背后的创始人。”
“咕噜……”许守靖喉结蠕动了下,伴随着紧张的心情,他甚至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鼓动在不断升高。
“终焉教的创始人是……”苏烬看了许守靖一眼,提起来的那一口气猛然卸掉,他一摊手掌,无奈地摇头:“我也不知道。”
噗通——
许守靖瘫坐回了椅子上,差点被气得背过去。
苏烬见他这幅反应,自然是摇头连连,稍稍顿了片刻,他又开口道:
“事实上,不止是我不知道,就连终焉教的主教也不清楚他们的教主是谁,大部分的成员,入教多年也未曾见过教主一面,哪怕是传讯牌也没有受到过。”
“那他们是怎么传达指令的呢?”许守靖蹙眉问道。
“依靠主教。”苏烬沉吟道。“每个成员都会划分在各个地方的主教的麾下,全权听从主教的指挥,而那些主教,或多或少都跟教主有过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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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烬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语气艰难的道:
“我的神魂会破碎,便是与一名主教战斗的损伤,他实力很强,我当时距离轩阳大关只差一步之遥,他却能几乎跟我打平,甚至以死的代价让我神魂受到重创,痊愈不能……”
许守靖半坐起了身子,想要去搀扶苏烬,却被他抬手制止。
“就没有什么办法吗?”许守靖忍不住问道。
苏烬摇了摇头:“没有,神魂破碎不可逆……某种意义上,扶玉仙尊比我要轻很多,只是可惜,清儿半年前带回来的仙草,最多只能减缓伤势,没办法根治。”
“……”许守靖。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其实师父把我给‘吃’了就行,根据你女儿不知道从哪儿查的古籍,我的‘药性’硬的很。
许守靖看到苏烬一脸惋惜的样子,也没好意思说出这种话来,略微迟疑了下:
“您……不打算告诉浣清吗?”
“告不告诉她,清儿迟早会知道的。”苏烬看到许守靖一脸忧色,苦笑着摇了摇头:“放心,短时间内我还死不了……不过,我要为以后做打算,这也是我看到你的实力后,改变主意的原因。”
“什么意思?”许守靖微是一愣。
苏烬沉吟了片刻,叹息道:“从杀掉那个主教之后一段时间开始,终焉教的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我再也没有遇到过一个。
但我能感觉得出来,他们不是怕了我,而是在等待我油枯灯尽,再向我下手。
我自认现在还有能力护着清儿,护着长河苏氏……但若等我死了以后,偌大的苏都就再也没有任何屏障可言。”
看到许守靖陷入了愣神,苏烬偏过头,认真地道:
“许守靖,在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明白你的潜力很大,这是我苏氏一族特有的神通……年轻些的弟子或许还看不太明白,我却知道,你将来一定是会一飞冲天的角色。”
“——”许守靖摸了摸后脑勺,这夸得……他都不好意思了。
苏烬没有理会许守靖的故作矫情,神情依旧严肃,继续道:
“正因如此,一开始我才想要通过收徒来拉拢你,把你和长河苏氏绑定到一起。
后来我知道了你跟清儿的关系……一开始的确很生气,甚至想像对待其他那些人一样把你直接赶出去。”
许守靖摸着后脑勺的手一僵。
苏烬瞥了他一眼,沉声道:
“不过,我最终还是改变了主意,不仅仅是因为清儿,也是想在你身上赌一把。结果你没有让我失望,甚至大大超出了我的预料……
虽然不知道那一招你是从哪里学来的,我敢说,整个九洲与你同辈的人,没有谁能接下那一剑。”
许守靖放下了手,略微沉吟了下,开口道:
“您觉得……那一剑的极限在哪儿?”
苏烬微是一怔,仔细斟酌了会儿这个问题,回答道:
“龙门未铸成本命仙器以下,出剑便是殒命;涅槃以内无防备者,一剑重伤。”
许守靖顿时恍然,这意思已经说的很明显了,龙门境没有铸成本命仙器之前,一剑就秒,涅槃境以内如果没有防备,袁青就是下场。
‘碧水惊秋’虽然是许守靖依照‘极夜’创造出来的招式,但毕竟限制性太大,单从破坏力上远不及极夜。
看来这一剑暂时也只能用来当杀招,如果用的多被人知道的话,以后对付涅槃境就不好使了。
“好了,要说的就这么多,以后我不在了你能看在清儿的份上,照拂我长河苏氏一二,我就心满意足了。”
苏烬开口打断了许守靖的思绪,说了那么多事情,也需要一定时间消化,他长舒了一口气,笑道:
“我的事情说完了,该说说你小子了,你刚才主动留下来,是想要问我什么?”
许守靖叹了口气,暂时把那些琐碎的思绪放在一边,询问自己最先的目的:
“没什么,只是我最近在寻找一个遗迹,叫做顾瑶仙宫,据说这地方就在天南洲……您是本地人,有没有听说过?”
“顾瑶仙宫?”苏烬愣了下,随口低头陷入了沉思,过了好半晌,摇了摇头:“从未听闻。”
许守靖旋即有些失望,连驻扎本地那么多年、甚至走遍天南海北的素组苏尊者都没听说过,那顾瑶仙宫究竟在何方?
“顾瑶仙宫没听说过……但‘天宫’倒是有一个。”苏烬看到许守靖一脸失望,便补充了一句。
天宫?这地方听着就很有上古仙族的味儿,潇潇不是说顾瑶仙宫就是仙族的宫殿吗?
许守靖连忙问道:“天宫在哪儿?”
“你别急,听我慢慢说。”苏烬淡定的喝了口茶,“其实,天南洲本就是上古仙界陨落后的大陆,天宫是天南洲东侧半岛的中的一座遗迹。”
许守靖越听越觉得这就是‘顾瑶仙宫’,换个马甲而已,谁不会啊。
他许守靖还有一个小号叫做‘许缺’呢,苏都不也是被很多人称为甘雨城?这没什么稀奇的。
苏烬看到许守靖急迫的样子,摇了摇头:“但是……你现在去不了。”
“这是为什么?”许守靖满脸不解。
“因为天宫遗迹被上古大能布下了禁制,每四年才会现世一次,并且龙门境以上的修士没办法入内。”苏烬解释道。
“四年?”许守靖愣了下,“那下一次是什么时候?”
“两个月后。”苏烬顿了下,又补充道:“天宫里面的天材地宝、仙法宝器数不胜数,同样也伴随着许多龙门境无法处理的风险。直到现在也才堪堪探索了前端。
尽管如此,各大宗门还是想要分一杯羹,自发现天宫遗迹开始,每隔四年会举行一次宗门大比,对外宣称是‘加强天南仙道弟子的交流’,其实都是为了争夺进入遗迹的资格。”
许守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道:“所以只要我赢了那个什么宗门大比,就可以去天宫遗迹了?”
“然。”苏烬点了点头,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提醒道:“这次的宗门大比要求必须两人一组
……因为是途仙阁当主办方,为了赚门票钱,他们每回都整出了点新花样,上一次是把各个宗门的人扔到凶兽遍地的海岛上大乱战,上上次是一对一的擂台赛。”
这是生怕观众看腻是吧,活还挺多——许守靖一脸无语。
“总之。”苏烬轻咳了声,很是不要脸地道:“如果你打算出战宗门大比,你可以跟清儿一起参赛,我能给你挂个长河苏氏的名头。”
“……”
许守靖不用脑袋都知道苏烬想的是什么,这要是都代替长河苏氏出战了,那他肯定会被当成长河苏氏的人,以后麻烦不断。
要说愿不愿意帮一帮长河苏氏,许守靖肯定是愿意的……但被迫绑定与自发的帮助,这是两回事。
许守靖可不喜欢拘束PLAY。
“不用了,我有宗门。”许守靖摆了摆手。
苏烬微是一愣,他不记得扶玉仙尊有宗门所属啊?不由得问道:
“是何道宗?”
许守靖笑了下,非常肯定地回答道:
“龙玉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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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后半段大纲我重写了七次,直到现在才写完……感觉这一版最好,就是曲折可能多了点。另外这一卷也许会拆分成‘上下卷’来写,不影响观感,你们知道就行。
第三十九章 第一次尝试融灵
漆黑的石砖堆砌的墙壁上,刻满了纹路古朴的法阵。
每个法阵散发出的暗蓝色光芒,又反馈到密室中央的梁柱的身上;梁柱并没有与顶端接洽,而是宛如一个托盘绽开,其上方静静地悬浮着一枚巨大的蓝色水晶。
四周的空气朦胧模糊,好似大漠沙海上蒸腾的热气。
只是,这里翻滚的‘白气’,并非是过热产生的。
硬要说的话……是冷,每一丝灵气都仿佛从冰窟窿里洗涤过一样,若是直接纳入体内,少不了打个寒颤。
如果一次性纳入太多……甚至有可能会直接把流通的经脉给冻伤,怎么看都不像是适合修炼的地方。
“炼气塔的最顶层……就是这里?”
在到达炼气塔最顶层后,许守靖看着狭窄如镇域天牢的密闭空间,整个人陷入了沉思。
如果许守靖没记错的话,上午纪盐与某不知名修士争论的时候,他们有提到第十二层有什么……千年冰蚕丝做的被子,皇极玄雾冰质地的修炼床。
而且怎么晃都不会发出声音!
作为凌驾于第十二层的顶层……只有一个房间就算了,这还能用‘地方不够’来解释,可这设施……怎么还不如大璃的镇域天牢?
「好歹给张床啊!」许守靖没有忘记今天最根本的目的。
苏浣清注意到了许守靖神情的变化,她轻轻摇了摇头,表情冷淡地道:
“炼气塔本就是为了静坐修炼而存在,近些年下层那些新装的设施,蛊惑弟子的心智,反而会影响修炼的进程。”
“——”许守靖顿时恍然。
也对,就跟前世一样,要是把一个人关在满是PC游戏漫画PS5的空间,再给通上网,谁还有心思苦读圣贤书?
“而且……”苏浣清转过头,目光看向中央梁柱上的那枚蓝色睡觉,出声道:
“只要有那个在,任何东西都没办法在这个空间长久的待下去,在经过一段时间的‘纯净灵气’的洗涤后,很快就会泯灭。”
微顿了下,苏浣清收回了视线,偏头看了眼许守靖,低声道:
“这也是为什么,这里不允许普通弟子来的原因,没有苏府的‘极寒血脉’,他们很难承受住‘纯净灵气’的冷意。”
“等下……不对啊,那你还让纪盐跟容月姐来?”
许守靖总算反应了过来,扭头一看,发现姜容月陷入了一副困意上头的状态,摇晃了两下,整个人栽进了他的怀中。
“纪盐跟苏府算是远亲的关系,体内多少有些极寒血脉,而且他比较胖。”
苏浣清顿了下,看了眼脸色微微发白的姜容月,抿了抿唇:
“你没发现你一点事都没有吗?你的体魄天生对世间万物都有着抵抗,你只要跟姜……姜姐姐双修,她应该就能正常炼化纯净灵气了。”
这句话,苏浣清说得相当坦然,她分明说的是正经双修,不是推背就是推掌的那种。
奈何某人心中有鬼,在听到苏浣清话的瞬间,浑身一震,心中猛然冒出来了个念头——
「我暴露了!!」
实话实说,许守靖与姜容月目前的‘姐弟情侣’的关系已经相当稳定,也是时候进行下一个阶段了,只是缺少了一个契机。
所以许守靖才要拉着姜容月来炼气塔,除了试一试从仙王遗迹得到的那本功法‘融灵’之外,就是想跟自己的容月姐修成正果。
要说心思不纯……那确实。
不过,实际来到炼气塔顶层之后,他就放弃了这个打算。
「那当时谁能想到,这里连个单间都没。」许守靖从刚进塔的时候,就一直在暗自郁闷。
至于现在……
听了苏浣清十分‘开明’的话,许守靖抱紧姜容月的娇躯,没来由地问了一句:
“你不介意?”
苏浣清就觉得很奇怪,轻蹙了柳眉:“我为什么要介意?”
“这可是在你面前啊!”许守靖更震惊了。
“在我面前又如何,双修而……已……”苏浣清终于回过味儿来,寡淡的神情一滞,耳朵微微发红,轻啐了一口:“我说的不是那种双修!”
“……”许守靖。
怎么能怪我呢,要不是你天天喊着让我跟师父双修,我也不会随便想歪啊……
“总之,你赶紧跟姜……姜姐姐双修,不要让她经脉被堵塞了。”
苏浣清别过脸嘱咐了一句,自顾自的在原地盘膝做好,看样子是打算入定修炼。
许守靖耸了耸肩,打算照着苏浣清的话做。
“小靖……”
怀里突然传来了十分虚弱的声音,许守靖低头一看,发现姜容月一脸疲惫地缩在他的臂膀之中。
那张温婉如玉的脸蛋儿,不再像是往常一样强撑出“我可是姐姐”的威严,反而柔弱的像是一只生了病的小猫,煞是可爱。
许守靖以为姜容月是感到有些冷,连忙抱紧了几分,并运转着体内灵力往她的体内转移。
“怎么了,容月姐?”
姜容月勉强一笑,伸手揽住了许守靖的脖子,稍显虚弱的道:
“抱我去柱子对面。”
许守靖闻言一怔,抬头环视了一圈,整个炼气塔顶层的密室完全可以用‘空无一物’来形容,至于柱子,也只有中间托着蓝色水晶的那一根梁柱而已。
要说柱子的对面……许守靖看了一眼盘膝入定的苏浣清,她的位置恰巧被整根梁柱给挡住了。
“容月姐……你该不会是想?”许守靖整个人有些发愣,他的容月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胆了?
姜容月埋首在许守靖的肩头,微微耸动头部,似乎是在点头:
“抱我去那里,这样,浣清就看不到了……”
“不行。”许守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如果是平时,对于这种超展开……也不是不能接受,但现在容月姐的身体被纯净灵气折磨的这般虚弱,他怎么能昧着良心去当一个禽兽呢?
“绝对不行。”许守靖又不充了一句。
他轻轻抚摸上了姜容月的侧脸,原本手感细腻的肌肤,现在隐隐有些发凉,轻叹了一口气:
“容月姐,乖,听话,那种事我们随时可以做,现在暂时双修一下就行了。”
姜容月摇了摇头,艰难地扯了下嘴角,好笑道:
“哪儿有……对姐姐说……乖的啊,小靖,我是认真的……要是错过这个机会,下一次……我可能……又会害怕了。”
听着姐姐疲惫的语气,许守靖神情十分纠结,他偏头看了眼姜容月,发现她那双似水杏眸展现出了与外表虚弱截然相反的坚定。
许守靖停顿了许久,放弃似的叹了口气,弯腰把姜容月横抱了起来:
“我知道了……不过你要有哪里不舒服,随时跟我说,我马上停。”
姜容月开心得像是被奖励糖果的小女孩,缩在许守靖怀中,掩嘴轻笑道:
“让你停你就停……你不会被弄得不上不下吗?”
“……”许守靖。
坏了,他的容月姐学坏了,怎么连这种事都懂了?
姜容月像是读到了许守靖的心思,脸颊攀上了一抹红晕,羞涩道:
“以前……我替你收拾房间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你藏在床底下的那些……小人打架的书。”
“——”许守靖一个踉跄往前摔去,他连忙快走了几步稳住身形,连脚踝刚刚被崴了一下都顾不上,惊愕道:
“你……你看了?”
“没……刚翻开我就合上了,就偷偷瞄了一眼而已。”姜容月红着脸说着这句,逃也似地把小脑袋埋在许守靖的胸膛,‘呜呜’地闷哼着,羞涩地说不出一句来。
许守靖顿时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差点他的兴趣就要全方面暴露了。
毕竟,这东西还是比较私密的,不然也不会那么多人死后的执念是没有把电脑格式化了。
“不过,我听师父说过……”姜容月露出了脑袋,轻轻蹭着许守靖的下巴。
许守靖闻言一愣,倒是来了兴趣,好奇道:
“师父是怎么说的?”
“就是……就是……”姜容月犹豫了好半天,轻咬银牙,趴在了许守靖的耳边,声若蚊蝇地道:
“师父说……你好厉害,她一个人根本受不了……”
“呼呼……”
许守靖呼吸粗重了几分,确实被这句话给撩拨到了。
不过,除此之外,还有几分对自家姐姐反差的意外。
平常的姜容月,始终保持着温柔大姐姐的形象,不是担心这个,就是担忧那个,经常还会强行扮成‘严厉姐姐’,但因为没什么威慑力,反倒更显得可爱。
而现在呢……陷入精神与肉体双重混沌情况下的容月姐,口无遮拦不说,某种意义上胆子也比平时大了许多。
搞得许守靖还真被撩起了几分火气,方才关心容月姐的身体没这个心思,现在却只想把怀中佳人搓圆揉扁。
尽管如此,在走到梁柱后面后,许守靖还是强压着火气,把姜容月端端正正的盘膝摆好,自己也盘膝做到了她的对面。
在现在的情况下搞运动,许守靖说服不了自己的良心。
所以他打算先正经双修一会儿,等容月姐身体缓过劲来,再开始‘不正经的双修’。
某种意义上,这似乎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毕竟他们要在炼气塔待上好一段时间,也不急这一时半会。
“容月姐,你放开身子,接受我。”许守靖声音轻柔地说着,右手并指成剑,指着姜容月的眉心。
姜容月轻轻“嗯”了一声,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说实话,许守靖还真没见过如此听话的‘姐姐’,好奇之余,也有几分想要逗弄的心思,不过害怕拖得时间太久,容月姐会受不了炼气塔的环境,还是迅速进入了入定的状态。
融灵,听起来很简单的两个字,但其实危险系数不亚于‘燃烧灵海’。
当然,这种危险主要反馈在功法修炼者的身上,不会影响到灵力提供方,不然许守靖也不会随随便便让自家姐姐跟着他一起冒险。
化水境时,修士丹田处的灵气是没有经过‘加工’的,那些灵气横冲直撞,每到调动时都会花上一番功夫。
并且因为灵气本身就是由五行之灵组成,在直接使用灵气的情况下,其实能用到的部分只有五分之一,剩下的在施法之后,大多数直接顺着术法排了出去。
为什么说化水境到沧海境是一个质变?因为沧海境不再是把天地灵气直接拿来用,而是把灵气中独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提炼出来,利用率自然会大很多。
这只是灵气化为灵力后的好处之一,事实上,适合的灵力其强大之处远不仅仅如此。
与自身五行相符的灵力,就像是契合血型的血液,自然而然地在体内流淌,随心所欲,灵海越大,能调动的灵力也就越多。
沧海境的修炼,本质上就是一个扩大灵海的过程,以此来为跃过龙门的那一刻打基础……
换言之,灵海就是修士的生命。
如此重要的东西……许守靖现在要做的事情,却是将两个人截然不同属性的灵海相融合在一起,还要保持好彼此间的平衡。
一旦平衡被破坏,自己的灵海很可能会迎来完全不属于自己的灵力,彼此之间不相匹配,最差的结果,灵海爆炸也说不定。
在这些艰难条件之上,还要再加个许守靖‘万物排斥’的体质特性。
这什么地狱难度?
许守靖暗暗吐槽了一句,指在姜容月眉心的指尖忽然感受到一团温热气息,一抹紫色的灵力顺着她的丹田向上攀升。
紫色灵力路过了平坦的小腹、穿过波涛汹涌的雪峰峡谷、遨游在洁白的天鹅颈、最后汇聚在姜容月的眉心。
许守靖感受到那股雷属性的紫色灵力顺利融入了指尖,长舒了一口气。
第一关,算是通过了。
接下来只要把容月姐的紫色灵力运送到灵海,运转功法的同时保持彼此平衡,应该就能孕育出书上说的那枚‘融灵珠’了。
融灵珠,乃是仙王遗迹那本功法构建的基中之基。
其实,无论是从天道法则上,还是灵海的兼容性上,两种截然不同的灵力融合,从理论上就不可能。
打个比方的话,就好比是你在火山中放一座冰山,并且劝他们好好相处,怎么看都不对味。
同样的道理,就算是相性很好的组合,比如说水属性的男修士与木属性的女修士,强行让这俩融灵,能不能促进彼此修炼不清楚,但‘水’肯定会被‘木’榨干。
搞不好‘水’到最后都干涸了,‘木’反而越来越滋润。
到这里,有人就要举手了:那到底要怎么样,才能从理论上‘融灵’呢?
要不怎么说古代人的智慧厉害,其实答案本身很简单,只是大部分人不往那个方向思考而已。
既然原本的灵海‘尺寸不对’,那就直接再‘造’一个型号匹配的灵海不就完了?
融灵珠,就是那个全新的灵海。
理论上只要有融灵珠在,就相当于‘两倍的修炼’,自身的灵力运转周天的同时,融灵珠中的另一份灵力也在不断扩大灵海。
这也是为什么许守靖看到这本功法时,会觉得这是突破当前现状的机会。
他自身的墨色灵力,没有赵扶摇的帮衬下,是没办法运转周天的。
可一旦有了融灵珠,就可以不动用墨色灵力的情况下,开启另一种修炼,包括破镜以及各个术法。
要想达成这个条件,直接跟他的墨色灵力融合显然是没有希望的,毕竟墨色灵力排斥所有的五行。
雷属金的同时,也是一种极为霸道的衍生灵力,但若是直接跟墨色灵力接触,也很可能会当场泯灭。
这时,就要用到炼气塔的‘纯净灵力’了。
纯净灵力经过炼气塔的淬炼,脱去了天气灵气中的杂质,形容一下的话就是无色无味的水,它可以被染成任何颜色。
由纯净灵力当做姜容月与自己灵力交融的桥梁,也许就能缓冲掉一开始万斥之力。
许守靖在听苏浣清介绍炼气塔来历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个方法,成功与否不好说,但值得一试。
在引导着姜容月的紫色灵力入体后,许守靖没有停顿,立刻将空余的一只手上抬,把四周的纯净灵力纳入体内。
做完这一切后,许守靖合眼开始内视自己的灵海。
灵海如同一座巨大的洗墨池,漆黑看不见低端,一轮红日落在了灵海的海平面上,染红了半边天,却没能激起墨海的半点涟漪。
许守靖知道那轮‘红日’是自己新修习师父给他的功法核心,没有多加打扰,他的视线停留在了另一边的景色上。
轰隆——
紫色的云雾宛如一艘侵略者的云船,停在了墨海的上空,雷霆滚滚,电莽翻涌,不过片刻,就下起了紫色的细雨。
不出许守靖所料,那些紫色的雨水,在触碰到墨海的瞬间,连一点涟漪都没能激起,发出“滋滋”一声,化为了点点紫烟,重新回归到了紫云当中。
许守靖模样的金光小人站在岸边,轻叹了一口气,朝着第三个方向一挥大手——
轰——
透明无色的洪水涌进了墨海当中,眨眼间便被染成了同样的颜色。
许守靖不敢浪费,控制着纯净灵力汇聚到云雾与灵海的中间,形成了一道薄薄的水膜。
紫色雨水在点进水膜的瞬间,浓郁的紫色便晕染开来,另一边升起的墨色同样如此。
“成败在此一举了……”
许守靖一咬牙,在半空中做了个双手合十的手势,那道水膜反转腾挪,连带着墨色灵力与紫色灵力也陷入了一个旋涡。
旋涡越转越快,而且怎么看……好像有点想滚筒洗衣机?
随着转速的加快,原本平静的墨海掀起了惊涛骇浪,墨色的海啸开始不断拍击岸边,每一次撞击都产生了地动山摇的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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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许守靖忙着‘滚筒’,根本没办法分出精力去阻拦。
不知道过了多久——
“噗——”
“小靖!”
姜容月猛然睁开眼睛,看到许守靖吐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连忙起身去扶着他,嗔怪道:
“怎么这么乱来?”
许守靖抹掉嘴角的血迹,勉强一笑:
“容月姐,你内视一下,是不是多了什么。”
姜容月微是一愣,随后闭上眼睛仔细感受。
她的灵海没有什么变化……好像有一条看不见的丝带,架起了与小靖之间的桥梁。
顺着这道无形桥梁往前走,尽头是一片墨色的海洋,落日的光辉映照在墨海之上,半空中能够看到一枚紫色与黑色交织的珠子,静静地旋转着,而它也正是无形路的终点。
“成功了!”姜容月睁开眼睛,有些激动地道。
许守靖含笑点了点头,正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容月姐一脸羞涩的看向了自己,不由得问道:
“怎么了?成功了不应该高兴吗?”
“嗯……很高兴。”姜容月瞥了眼不远处的苏浣清,犹豫了片刻,脸蛋儿晕红了许多,她伸手解开了许守靖的琼玉腰带,轻轻凑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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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以前修炼没啥存在感,这章稍微写了点修炼的东西……感觉是不是稍微有点水啊(捂脸),以前确实没怎么注重修炼,总是一笔带过,以后尽量重视。
第四十章 意想不到的登场
两旬后。
小雨如酥,润色无声。
经过一些日子的缓冲,前段时间在长河苏氏引起的骚动,总算是消减了下去。
话虽如此,其实也只是没有继续堵塞街道而已,基本上只要见到话题中心的本人——许守靖,长河苏氏的弟子还是会表现出一副震惊的模样,跑去打招呼。
走在下山的街道,许守靖不知道送走第几个路过看了一眼就跑来打招呼的陌生人后,收起了快笑僵的脸,默默叹了口气。
这就是当名人的代价吗?
踏踏踏——
两侧同时传来了接近的脚步声,许守靖还以为又是哪个跑来‘看看真人’的弟子,正打算换上营业笑容。
扭头一看,却发现是两个熟悉的倩影,竟然不知不觉已经追了上来。
苏浣清扶着一瘸一拐的姜容月,远远地就看到了站在原地发愣的许守靖,眉峰轻蹙了下,语气不悦地道:
“你不是说要提前下山买点药材吗,怎么还在这里?”
“……”许守靖。
谁让热情粉丝太多了呢,人家笑脸相迎,又是送丹药、又是送冶炼素材的……
他总不能板着脸来一句:东西放下,你们可以走了!
许守靖尴尬地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过头,关切地看着姜容月,柔声道:
“容月姐,现在感觉怎么样?”
怎么样?都快要死了……
姜容月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脸蛋儿一红,轻轻夹了下雪青长裙包裹的美腿,却没想到这个下意识的举动让她蛾眉倒竖,倒抽了一口凉气:
“嘶……”
许守靖摸了摸后脑勺,从苏浣清手中接过姜容月,轻轻搀扶着她的手,小声道着歉:
“我的错……都怪我,不该那么用力……”
“你还说!”姜容月轻啐了一口,羞恼地瞪着坏弟弟。
“好好好,我不说了!”许守靖连忙投降,一边说着好话,继续缠着初为人妇的容月姐,一点一点下山去。
跟在二人后面的苏浣清,就觉得很奇怪。
同样是打坐入定,换做巅峰修士,一次入关就是三位数起步。
这不过才盘腿坐了两旬而已,怎么腿会麻成这样?
难道……这方面还有不同人不同体质的影响?
这么想着,苏浣清低头看了眼姜容月雪青色的华美长裙,裙摆是由层层薄纱铺盖而成,看不见里面的春光,但却给人一种朦胧的神秘感。
不过这些不重要,这样的裙子苏浣清见多了,她比较在意的是裙摆的膝盖的部位,那里明显有着与其他部位布料迥异的颜色。
准确说,是有着十分明显的磨损痕迹。
「盘腿也会磨到膝盖的吗?」苏浣清百思不得其解。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令她费解的地方。
这次在炼气塔修炼出来之后,总觉得姜容月与进去之前好像变了不少。
要说修为确实精进了不少,但苏浣清很清楚,那种若有若无的变化指的不是这种。
硬要形容的话……之前的姜容月,更像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明明什么都不懂还强自装作姐姐的样子,还挺可爱。
而现在……姜容月不需要去‘扮姐姐’,她的一颦一蹙、将发丝挑在耳后的微动作、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一切的一切,天然地让人觉得她就是‘姐姐’。
“小靖,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唉……现在谈这个还太早吧。”
“……说的也是,是姐姐太心急了,过来,赏你一个吻。”
“……”
许守靖的体贴似乎比以往更加的无微不至,姜容月也一脸幸福的模样,心安理得的享受他的温柔。
……若是以前,估计就要说:我可是姐姐,怎么能让弟弟来照顾?
现在是被弟弟照顾惯了,所以没有心理压力了?
苏浣清看着眼前打情骂俏的两人,总觉得他们有事情瞒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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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仙楼。
作为苏都唯一一家在外界进货的酒楼,醉仙楼的生意向来火爆。
无论是长河苏氏外出历练归来的弟子,亦或者苏都的普通居民,就算对酒没什么想法,在路过的时候也会去提上一小壶。
嗒……嗒……嗒
一个身着一袭兜帽黑袍的修士,一步一步从二层阶梯走了下来。
他的步子很重,每一下都将木楼梯砸出‘吱呀’一声。
如果是大早上,住在厢房的客人早就要出门投诉了,不过现在是大中午,楼下酒客的喧闹早已掩盖了这一切。
黑袍人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如同幽灵一样融入了人群当中,眨眼间便走到了醉仙楼的门口。
“等下打算怎么跟师父交代?说是出去修炼,姐姐可是被你给‘吃’了~”
“实话实说呗,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说不定楚姨早就猜到了。”
“哼嗯~你就等着师父酸死你吧。”
迎面走来了一堆相貌尤为出众的璧人,黑袍人赶忙拉低了兜帽,藏在人群中与他们擦脚而过。
与此同时,几乎没有任何停顿,黑袍人的肩头撞上了视线死角处的碧裙女子。
碧裙女子一个踉跄向前,前方的许守靖迅速反映了过来,连忙分出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肩头。
“谢谢。”苏浣清十分镇定地挣脱开了他的手,默默道了声谢。
“没事……”
许守靖心不在焉地回答道,视线紧盯着苏浣清的背后,却发现那里除了几个路人外,再没别的身影。
可他刚刚明明看到了一个黑影……总不能是幻视了吧?
修仙本质上是化天地之力为己用,对空间内发生的事情,肯定比凡人要清楚的多。
这种情况的‘看到’,只要不是被施了幻象术法,那就肯定是亲眼所见没错了。
许守靖脑海中想起了进入炼气塔前,姜容月给自己形容的那个氛围上很像苏河的黑袍人。
如果刚才那个黑影真的是他,那为什么专门跑来撞苏浣清一下?他是有意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吗?
许守靖眉峰微蹙,略微思索了一番,觉得现在这样瞎猜还不如干脆追过去问一问,这点时间肯定跑不远。
念及此处,他轻轻捏了捏姜容月的小手,柔声道:
“容月姐,你先去找楚姨吧,我突然想起来有点事,等下回来。”
姜容月本就了解许守靖,现在又经过长达二十天的不分昼夜的‘双修’,此刻更是有一种两人一体的默契感。
她敏锐的察觉出,自家弟弟可能又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并且不想让自己担心,所以没有明说。
想到这儿,姜容月轻叹了口气,强撑起了一个勉强地微笑:
“注意安全,我先去上去了。”
“嗯。”
许守靖不敢再耽搁时间,把容月姐轻轻塞给苏浣清照料,一个翻身就跑上了醉仙楼的房顶,眨眼间就消失在了飞檐之间。
姜容月目送着许守靖离开,杏眼中满是担忧与不舍。她摇了摇头,让自己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无意间却看到苏浣清站在原地发愣。
“浣清,怎么了?”她悄声问道。
苏浣清恍然回神,眼帘微微下垂,视线瞥向了另一边:
“没什么……许守靖去干什么了?”
“他呀……”姜容月幽幽一叹,运转灵力缓解了美腿间的僵硬与疼痛,用和刚才一瘸一拐截然相反的轻快步伐,毫无停顿地往楼上走,嘴里嘟囔着:“还能干什么,去做会让我担心的事情了呗。”
见到这一幕,苏浣清顿时愣住了:
“姜姑娘……你这是……”
姜容月回首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嗯……你不觉得,我在那种状态下,小靖更关心我吗?所以我才故意没有治好那里。”
其实苏浣清压根不觉得盘腿需要什么治疗,对姜容月这番话不可置否。
“容月,你回来啦?”
楼上传来了熟悉的嗓音,姜容月抬头一看,发现一袭墨绿长裙的楚淑菀,正趴在二楼栏杆处朝自己挥着手:
“赶紧上来,为师有话和你说。”
语气严肃,眼神认真,和以往的楚淑菀判若两人。
姜容月心脏骤停,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就被师父发现了?惨了……师父不会怪我把她的男人给偷……嗯?
不对,小靖也是我的男人啊,我怕什么?
姜容月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没有了心理负担,抬脚便打算往楼上走去。
“姜姑娘,既然你没事了,那我就先走了。”苏浣清突然出声道。
“啊……哦,那你慢走……”姜容月感到有些莫名。
其实苏浣清就没有跟着下山的必要,现在都一步一步跟着走过来了,怎么突然又要回去了?
想是这么想,姜容月也没有深究其中缘由,毕竟谁都有反复无常的时候,说不定真有什么急事要处理呢?
对于姜容月的善解人意,苏浣清轻轻点了点头,便欺身退出了醉仙楼。
哒哒哒……
细雨无声,轻飘飘地拍打在她的脸颊上,这有几分舒适的清凉,对于此刻的苏浣清来说,却如同一根根银针那般刺痛。
苏浣清快步走了一阵子,忽然拔出了银剑,轻轻一跃,整个人踩在银剑上,化为了一个光影,冲天而去。
苏都不允许御剑,可现在的苏浣清,已经完全没有去在意那些死规则的心情了。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与黑袍人相撞时,他在耳边小声说的那句话:
“苏烬命不久矣,如若不信,尽管去与他对质便知。”
呼呼呼——
云海被利剑划开了一道口子,苏浣清沐浴着耳边‘嗡嗡’作响的破风声,往日里始终平静的心境,仿佛被风浪影响了一般,掀起了阵阵波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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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都被三条大江包裹,唯有西南方向,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巅。
上次许守靖与苏浣清一起来看的那颗苍天古树,就是驻扎在这里。
嗖——
黑袍飘飘,兜帽却像是焊在脑袋上了一样纹丝不动;黑袍人落在了雨水沾湿的草地上,脚步轻缓的朝苍天古树走去。
“喂,你来这里干什么”
身后传来了意外的搭话声,黑袍人脚步一顿,下意识的向前弹跳了几步,身形落在了十个人都围不玩的古树旁。
“你刚才……是故意撞到浣清的吧?你的目的是什么?”
许守靖单手搭在腰间剑柄上,没有再继续前进,嘴上和黑袍人搭话的同时,视线一直四处乱瞟,想要查看有没有什么埋伏。
黑袍人沉默不语,斗篷下的手臂慢慢蠕动,似乎想要去抚摸隐藏在布料下的琼玉阁。
许守靖看出来他这是想拿点道具之类的开溜,暗道了一声不下猛料不行了,微顿了下,朗声道:
“你是何肃,没错吧?”
黑袍人身躯一颤,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略微沉默了片刻,他抬起了手掌,将照在脑袋上的兜帽缓缓放下,露出的赫然是一张书生气质的脸庞。
只是……他的瞳孔却呈现出了与人族截然不同的颜色——紫色。
那是一种潜藏许久的紫意……仿佛所有人都是被压抑的,唯有那股紫意挣脱开世间一切的束缚,释放出了源自内心深处的渴望。
“果然是你。”许守靖深吸了一口气,画舫烟浅出鞘半寸。
见到他的举动,苏河摆了摆手,姿态比刚才放松了许多:
“许守靖,我不是来跟你打架的。”
“嗯,你是来被我补刀的。”许守靖随口怼了一句,却是把佩剑重新收回了剑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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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不是放过了他之类的,一个被补过刀的死人,好端端的站在你面前,而且还不是妖化那种傀儡。
……这你不问一下,才算是浪费了大好的情报来源。
“自我介绍一下。”苏河无视了许守靖的垃圾话,沉声道:“我叫苏河,何肃只是我的化名。”
许守靖一点也不意外,谁还没个小号了。
苏河摊开了手掌,“如你所见,我复生了……完完整整,神魂甚至比之前更近了一个层次。”
“哦。”许守靖一副‘我静静看你表演’的模样。
“……”苏河表示,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不配合的人。
你不捧哏,他还怎么继续说啊?
没办法,老大都放指标了,就算是独角戏也要继续演。
苏河顿了片刻,在心中措好了词,强忍着羞涩心,朗声道:
“许守靖!你有梦想吗?你想要站在九洲之巅吗?你想要超脱世间的一切束缚,成为自由的人吗?”
许守靖一脸懵逼,好了好些时候,才语气诡异地道:
“你搁这儿传销呢?”
苏河听不懂‘传销’是什么意思,不过只要说完下面这句,他就不用继续念这些羞耻的台词了。
念及此处,苏河长舒了一口气,以苍天古树作为背景,震声道:
“许守靖!不要惊讶,你就是开启一切的钥匙!圣教才是你的归属!”
咣——
在苏河话音落下的瞬间,他那双紫色的瞳孔暗淡了下去,恢复成了人族应有的黑色。
只是,那双黑亮的眼眸中却燃烧着一团无根白火,明明是火,给人的感觉反而像是沐浴在了雪地间。
伴随着无根白火的出现,苏河身上氛围也蓦然一变,外表还是那个书生气质的公子,眼神却给人一种跨越万古长河的沧桑。
“初次见面,许守靖,本尊一直想跟你面对面谈一谈了。”
语气平淡无澜,表情冰冷如霜,搭配着苏河颇有几分贵气的嗓音,听起来就像是哪家的高冷公子。
但许守靖却没来由地觉得……这是一个女人,而且搞不好跟自家摇摇是同辈。
那种睥睨天地的气势,万物皆蝼蚁的威压……许守靖到目前为止,只有第一次跟赵扶摇见面时感觉到过。
‘苏河’轻轻挥动左手,整个空间在转眼间陷入了黑暗,许守靖也随之僵在了原地,不能动弹。
许守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与外界的联系全都断掉了,这一刻自己就像是被任他揉捏的蚂蚁,就算想要反抗,恐怕连入水涟漪的波动都做不到。
这种变化天地的力量,在许守靖认识的所有人中,除了赵扶摇的‘极夜’之外,似乎没有一个人能做到。
还好没有带容月姐她们来……许守靖暗暗松了口气,与此同时强迫自己稳住了心神,为了不让‘苏河’看出自己的慌张,随口问了个问题:
“你……你是什么人,也是终焉教的吗?”
“没错。”
‘苏河’瞥了他一眼,燃烧着无根白火的眼眸中毫无感情波动,仿佛在看待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拜托……我真的对他们终焉教很重要吗?为什么感觉这位大姐随时把我杀了都无所谓的样子……
许守靖默默吞咽了一口口水,尽管全身不能动弹,不过好在说话没有受到限制,他还可以通过这个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这时候如果表现出害怕的模样,就真的彻底变成牵线木偶了……
“在下斗胆问一句,你在终焉教是什么职位……护法,还是主教?”
许守靖说这话的目的,是为了展现出自己其实已经查到了许多东西,好让‘苏河’惊讶一把,也给自己争取一些缓冲的时间。
不过,在听了许守靖的发言后,‘苏河’却没有表现出任何意料的神色,就像是早就意料到他会查到这一步。
“你觉得是什么?”
许守靖没有回答,这话回答错了会搞得更紧张。
‘苏河’把许守靖的行动看在眼里,大手一挥凭空幻化出了一张被浓烟笼罩的椅子,随后十分有女王范的坐了上去。
她交叠起了双腿,脑袋偏移轻轻枕着手背,目光冷然地俯视着下方的许守靖,过了好半晌,平静道:
“本尊终焉教主,东皇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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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写的头疼,这两天整理剧情,很累……不要说‘之前无根白火是男人,现在怎么变成女人了’,不是BUG,下一章会解释,这俩就不是一个人……
写到这里70万字,这本书剧情也进展一半了,走到今天不容易,好漫长啊……
第四十一章 天道终焉
“本尊终焉教主,东皇漓。”
“……”
许守靖的大脑陷入了短暂的宕机。
他不是没有想过与终焉教幕后黑手相见的场景……但像现在这样,什么都没干,莫名其妙跑自己脸上来了……还真没想过。
早在许守靖第一次从仇继口中得知终焉教的存在开始,就不断地在追查终焉教的事宜。
尽管进度十分缓慢,可所有的线索随着‘名字、组织、构成’浮出水面,他距离真相也越来越近。
在许守靖的预想中,像这种最终大BOSS的存在,在他集齐所有的线索之前,一定是稳居幕后绝不露面的。
就好比前世那些修炼闯关练级的游戏一样,你才二十级给你放一个满级BOSS到脸上,那就不是游戏体验极差,而是必死无疑的‘剧情杀’了。
换在小说中,那些幕后黑手在最后之前也不喜欢露面,明明只要在主角成长起来之前,随手把他解决了就没有那么多事了。
可他们就像说好了一样,看着主角一点一点地变强,时不时的还派几个手下去送装备,可谓是贴心至极。
现实不是小说,也不是游戏,许守靖起初也担心过,终焉教会不会直接多派几个‘九霄’那样的人过来,把他扼杀于摇篮。
不过很快许守靖就打消了这个顾虑,因为自己对终焉教好像还挺有用,这也是为什么他毫无顾忌一剑砍掉苏河的原因。
就算真有哪个主教、或者护法之类的看自己不顺眼,想要把他砍了,许守靖也能借助之前几次放过自己的原因故弄玄虚,搞不好还真能忽悠成。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整个终焉教最有话语权的人就在这儿,虚张声势根本没有任何意义,是杀是埋根本就是她一句话的事。
自从转生到这个世界以来,许守靖这是第一次感到深深的无力感。
面对真正强大的存在,他的那些小聪明起不到任何作用,自己的生与死,完完全全被其他人掌控。
此番之前,许守靖一直对‘蝼蚁’这个词没什么实感,甚至认为,那些无非就是小说中为了夸大其词,强行形容双方的实力差。
但现在许守靖却很明白,实力上真正的天差地远,并非是对方一动念头就能杀了你。而是在她面前,你连自杀的都做不到。
想要生,要她能答应;想要死,也要她同意。
“你很怕本尊吗?”东皇漓维持着女王坐姿,轻轻挑了挑眉头,似乎看穿了许守靖在平静脸庞下隐藏着地心情。
许守靖没有回答,内心却是在吐槽:再有勇气的人,面对这种情况,也不敢说一点也不害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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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心,本尊若是想杀你,你根本活不到今天。本尊只是借助下属的术式,附身到了他的下属身上,就只是为了见见你罢了。”
东皇漓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伸出五指看了看自己的指甲——然后反应过来这不是自己的手,略显嫌弃的撇到了一边。
“……”许守靖。
就是因为你这样的态度我才不能安心啊!
能不能严肃一点,或者干脆把我的重要性写个几十万字的论文。
这样你好歹能让我意识到自己是真的有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会让我觉得自己无关紧要,随时可以被抛弃……
东皇漓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知道许守靖此刻的脑内小剧场竟然如此丰富多彩。
她轻瞥了眼强自镇定的许守靖,不以为意地道:
“本尊不擅长解释,你有什么想问的,就直接说吧。本尊的术式从来没有时间限制一说,我们有的是时间。”
“……”
又听到了一个坏消息。
许守靖长叹了一口气,略微思索了下,还是决定从最基础的问起:
“你们……终焉教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这一点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东皇漓淡漠道。
许守靖想了下,试探道:“超脱?”
“没错。”东皇漓保持着美人斜靠的姿势,伸出素手打了个响指。
啪——
短短一瞬,漆黑的空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许守靖脚下的无际深渊,变为了白雪皑皑的雪山之巅,那股刺骨的寒意透过了长靴,深入到了他的皮表之中,让人无法怀疑这份场景的真实。
很快地,风雪交加的雪白摇身一变,被一望无际的黄沙大漠所覆盖。
烈日灼烧着每一粒黄沙,空气蒸腾,场景朦胧,远远地还有个似梦似幻的海市蜃楼。
不过多时,许守靖背后的衣衫便被汗水浸湿,看不到边际的大漠也随之消散。
广袤无垠的草原、绿郁葱葱的森林、落日相合的海平面、空无一人的繁华都城……
数不清的场景在许守靖的面前展露,但它们都有着一个共同的特点——全都是真实的。
许守靖接触过强如仇继那般的幻术师,所以他很明白,东皇漓给自己看的这些,全都是真实存在的事物,那种感觉是幻术难以模仿出来的。
“你给我看这些……是什么意思?”许守靖喃喃问道。
东皇漓没有回答许守靖的问题,直起了身子,单手搭着俯首,低声道:
“方才的是本尊的空间之道,只要本尊想,九洲任何一个地方,我都能放在你面前。
包括你现在所处的空间,也不是长河苏氏,只是本尊随手创造的临时空间罢了,所以你身边的那些小丫头,不可能找到这里。”
“……”许守靖沉默不语,没明白东皇漓这番话的意义何在。
“但……九洲之外的空间。”东皇漓微微停顿了下,“任本尊想尽各种办法,也动不了分毫。”
“什……什么意思?”许守靖微是一愣,听得有点发懵。
九州之外的空间?这位大佬是想干嘛……
“你就没有想过吗?九洲……从诸神时代,再到天诛时代,或者到后来你们口中的九域、九洲,但无论怎么变化,整个世界就这么点空间……”
不知不觉,许守靖恍然发现,自己竟然位于万丈高空,脚下似乎是一个肉眼看不见的平台,九洲版图以一种意想不到的形式展现在眼前。
“你难道就不好奇,九洲之外,有没有其他的世界?”
毫无感情波动的嗓音在耳边环绕,许守靖仰视着东皇漓,一言不发。
九州之外,有没有其他世界?
答案是有,而且肯定有。
他自己不就是从一个既没有魔法,也没有仙道的世界穿越过来的吗?
前世那些影视漫画小说中的男主角,总是会想着要怎么样才能回去。
可许守靖一点也不明白,那种世界有哪里值得留念的。
现在这样左手牵着容月姐,右手搂着楚姨,不比回去当个孤儿强?
东皇漓看到许守靖走神,还以为他是在思考自己的问题,没有多想,便继续道:
“从记事起,本尊心中就一直有一个疑问……这个世界之外会不会有其他的世界?其他的世界又是长什么样的?
所以本尊才会苦修空间之道,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一睹其他界域的风采。”
许守靖忍不住道:“既然如此,潜心钻研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创建终焉教这种组织?”
“潜心钻研?”东皇漓瞥了他一眼,嗤笑道:“你知道,为什么本尊想要超脱天道?”
“为什么?”许守靖蹙了蹙眉。
东皇漓面无表情地道:“因为‘天道’把万族的极限都压在了玄夜境,玄夜境虽然有着几乎永恒的生命,却根本不可能脱离九洲……
天道没有自我意识,看不见也摸不着,它只是世界意识的表现形式,到底存不存在都不好说……但它的法则,却实实在在地影响着九洲。”
说到这儿,东皇漓偏头看了眼许守靖,沉声道:
“你能想象吗?从诞生的那一刻开始,你的一切都已经被天道定好了,你的一生都在天道的监管之下,你所行的一切事情都在天道的法则之内。”
许守靖沉默了,本来他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听东皇漓一讲,仿佛有一根刺扎在肉里,明明无可奈何的事情,却总觉得很不舒服。
「这是在……给我洗脑?」许守靖有些看不懂。
到这里,东皇漓的话还远远没有说完。
“你们现在的历史,应该只记录了天诛时代吧。”
“啊……嗯。”许守靖随口答道。
东皇漓眼眸中毫无意外,她重新翘起了腿,冷然道:
“天诛时代距离现在有将近十万年的历史,但其实早在此前八十万年前,世间还有一个已经灭绝的文明,被称为诸神时代。
诸神时代无论是人族、妖族、魔族、世间万族都比九洲要强大太多了,现在所谓的涅槃洗骨,在诸神时代只是修仙的入门。”
“……”
什么地狱时代?
「幸好转生到了九洲,不然说不定刚出门,就被人家斗法的余波给蹭死了。」许守靖暗暗想道。
“本尊虽然不是那个时代的人,但通过空间术法,在很多空间断层中找到了记录诸神时代的古籍,足以证明那个时代的存在。”
东皇漓像是在为无知学生科普的历史老师一样,没有丝毫停顿地说着。
许守靖听到途中,突然发现有些不对:
“既然那个时候的修士如此强大,又怎么会灭绝?”
“因为在那个时代,修炼一途,没有最高境界一说。”东皇漓出声道。“玄夜境只是他们修炼途中的一个境界而已,在那之后,还有数不清的境界等待着他们,而突破玄夜境的人,早已不被此世束缚,从此了无音讯。”
东皇漓顿了下,接着道:“诸神是怎么彻底灭绝的我不清楚,但仙道十境之外的第十一境,一定是存在的,只是天道意志强行让所有修士停滞在了玄夜境罢了。”
许守靖瞪大了眼睛,听到这里,他心中猛然有一个猜想,搞不好……
“没错。”
东皇漓仿佛读懂了许守靖的内心,直截了当地肯定了他的想法:
“天道没有意识,它只是世界的化身,再维持法则的同时,修正不安稳的因素……诸神突破玄夜境离开,让整个九洲陷入了不平衡的境地。
天道不能容忍这些,所以在那之后,天道才会把修士的境界停滞在了玄夜境,甚至抹去了诸神存在的事实,为的就是保持世间运转的稳定。”
话音落下,东皇漓站起了身子,居高临下俯视着许守靖,样子看着依旧高冷,语气却比缓和了许多:
“许守靖,我等从来不是什么邪教,只不过为了对抗这不公平的天道,才聚拢在一起,本质上只不过是有更大追求的宗门罢了。
你遇到的九霄、仇继……每个人的目的都不同,但都是为了摆脱夺走自由的天道,本尊相信你不是一个甘愿被囚禁的人,你愿意加入终焉教吗?”
这回不是苏河的‘你有梦想吗’警告,而是来自一个组织最高级别掌权人的诚挚邀请。
许守靖微是一怔,心中蓦然生起一团无名之火,连现在自己身处的状况都忘记了,冷笑道:
“不是邪教?大璃几十万凡人,无缘无故被变成了妖化人,苏尊者与你们无冤无仇,惨被当面杀妻……
现在看来,千年妖劫、仙族大难,甚至魔族灭绝都跟你们脱离不了干系,还说不是邪教?”
东皇漓对此倒是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仿佛许守靖说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一样。她摆了摆手,无所谓地道: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说的这几个,确实有我圣教一部分的参与,但那也只是为了最终目的,一些微不足道的牺牲罢了。”
看到许守靖还想说话,东皇漓斜睨了他一眼,冷声道:
“你这番数落本尊可以,但你自己不也意识到了?除了自己在意的事情之外,任谁死了都无所谓。
本尊不会杀你,也不会杀你身边那几个小丫头,哪怕杀光全世界也不会碰她们一根汗毛,你可满意?”
许守靖张了张口,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他自认没有什么舍己为人的心态,原本想当大侠也只是对前世小说中情节的一种情怀,一种憧憬。
实际要做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把爱的人与其他人放在同一个天平上称量。
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东皇漓也只是用更为直接的方式说出来罢了。
可许守靖总觉得心中很难受,不想认同东皇漓的观点,但却找不到反驳的话来。
只要自己与家人活着……其他人就无所谓了吗?
许守靖方才还攥紧的双手,此时无力地垂下,连身上的禁制被撤走了都没注意到。
不知不觉间,周围的环境回到了苏都西南的那个山丘,苍天古树的阴影遮盖在了许守靖的身上,与阳光正好的草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本尊愿意等你,是因为你很特殊,不要浪费我的耐心。如果你想好了,随时可以来找本尊。
若还是不愿……距离本尊的大计还有不少时间,你就尽量祈祷修为能接近我吧。”
苏河的身影随同着东皇漓的声音一同消去,许守靖对此毫无察觉,他愣愣地站在原地,本来已经明确的内心,再次陷入了迷茫。
我……该怎么办?
这一天,许守靖突然明白了‘终焉教’前两个字的含义——天道的终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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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这章写的我头疼,要结合前面的情报,把时间线理顺给你们看,还要把终焉教之前侧写的动机明写出来……
但感觉还是好乱,而且还要给靖儿再加点‘调味料’,挺难写的,感觉没写好,只能以后慢慢补救了。
第四十二章 二人心结
月朗星疏,几朵残云在夜空中漂浮,将苏府室外的长廊照得若隐若现。
静谧的书房中,苏烬坐在案前沉思,轻轻拿起手中的白瓷茶盏,举到半空却又停了下来,以此往复,外人也看不懂他在干什么。
跟许守靖的谈话才只过去了半天,苏烬却总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不是那种奇怪意义上的意犹未尽……而是,他感到自己似乎漏掉了什么细节。
就比如许守靖口中的‘顾瑶仙宫’一词,如此具体,显然不可能是随口编造的地点。
问题当然不在于名字,真正的重点是……他从来没听过‘顾瑶仙宫’这种地方,却莫名觉得很熟悉。
到了苏烬这个境界,平时扫一眼就掠过的事情,只要有心仔细用神识追寻一番,总归能够响起当初的情景。
所以他觉得没听过,那不是忘记了或者别的什么,而是真的没听过。
要这么说的话……这种诡异的熟悉感又是哪儿来的?
仿佛血脉中有某种东西,想要对‘顾瑶’这个人名臣服……
“嗯?”苏烬恍然回神,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眉头紧皱,喃喃自语道:“刚才……我为什么会觉得,‘顾瑶’是个人名?”
嚓嚓嚓——
房屋外的长廊响起了一阵匆急的脚步声,从声音的大小来分辨,可以听得出几乎没有在地板上多作停留,便抬起了脚。
而脚步声主人的方向,无疑是书房的正门。
大晚上能跑进苏府的显然也不可能是什么刺客之类的,真要是有鬼鬼祟祟的人靠近,早在长河苏氏之外就会被大阵拦住了。
所以苏烬倒没有警惕地用神识去感知来人是谁,静静地等待对方下一步举动。
不过,苏烬的想法还是落空了。
那阵脚步声的主人,明明从头到尾都展露出了迫不及待的心情,等真正走到书房的隔扇门前时,她却出奇的呆在原地毫无动作。
苏烬眉头微皱,搞不明白门外人的心思,便轻轻敲击了几下扶手,嗓音雄厚:
“进来。”
咔吱——
隔扇门被推开,背着皎白月光的倩影僵硬地走了进来。
苏烬正端着白瓷茶盏放到嘴边,刚想要抿一口,看到来人的真容后,不由得微是一愣,诧异道:
“清儿,怎么是你?”
话说出口,却没有遭到以往那样的冷漠对待,苏烬顿时有些‘受宠若惊’。
苏浣清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素手紧紧捏着裙角,薄唇抿得有些发白,好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在听到那个黑袍人传达苏烬死期将至的话后,苏浣清一刻也没有停留,甚至不惜违背苏都不允许御剑的规矩,直接冲上了长河苏氏。
嗯,结果被防空的大阵给拦下来了。
外面守夜班的弟子都被惊动了,还以为长河苏氏千年难得一遇的空袭来了。
为了证明平时的演练也不是白干的,他们汇聚了一大堆弟子跑去迎战……什么玩法术的,玩剑的,玩枪的,甚至把擅长治愈,跟啥都不会就是抗揍的也都叫了过去,突出了一个全面。
可真赶到了事发地点,看到是熟悉的浣清师姐后,所有人都懵了。
怎么会有自家人袭击自家人的?
苏浣清没有跟他们多做解释,甚至一分钟都不愿意耽搁,下了飞剑就飞奔到了苏府。
一路上与苏府的管事阿伯、大哥苏仁、堂弟苏凌擦肩而过,她连一句招呼都没来得及打,或者说也没有心情打招呼。
她满心只想要找到苏烬,询问‘那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可等他真到了苏烬的书房门外时,心情却突然冷了下来。
明明来的时候是如此急切,到了之后连推开门的勇气都没有。
如果不是苏烬开口,苏浣清毫不怀疑,自己会在门外站上一整夜。
苏浣清只是在想,往日中她与苏烬可谓是根本没有任何父女情分,事到如今为什么还要因为他或许的‘离开’,而变成现在的样子?
她早就不把苏烬视作父亲了,现在的表现,不是在打自己的脸吗?
换一个角度说,苏烬在过去二十多年中,也没有履行过一次作为父亲的义务,从来没有给予过苏浣清半分关爱,两人就如同熟悉的陌生人一样。
既然如此,黑袍人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又能如何呢?
明明早就不在乎了,那么他的‘离开’与否,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苏烬。”
寂静的黑暗中,一盏水晶灯独自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苏浣清的声音尽力维持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迷茫、无措、暗恼、怨恨……种种复杂的情绪夹杂在一起,听起来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苏烬早已习惯了女儿对自己直呼其名,出于‘错都在我’的愧疚心理,从来没有多说过什么。
比起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他更在意的是苏浣清现在表现出不同寻常的理由。
“怎么了?是许守靖那小子欺负你了?”
苏浣清摇了摇头,沉默了片刻,忽然抬起头直视着苏烬的眼睛,抿了抿薄唇:
“苏烬,你……你是不是快不行了?”
此言一出,本就静谧无声的书房,更是平添了几分死寂。
这是一句作为子女来说,相当大不敬的话,放在特别注重礼法的家族,指不定就要上家法伺候了。
苏烬自然很生气,不过他不是气自己女儿对他如此不敬……反正苏浣清也没有对他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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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在气——许守靖那个臭小子,言而无信,上午才刚刚跟他说过‘不要告诉清儿’,这连一天都还没过去,清儿就已经找上门了。
当然,生气归生气,苏烬却没有感到多意外。
在他的眼中,许守靖会这么做的原因无非是想要修复他们父女的关系,出发点是好的,只是没有考虑到自己的立场。
也正因此,苏烬虽然生气,却不怪许守靖如此擅作主张。
许守靖表示,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乱冤枉人。
“你都知道了……我也不再瞒着你。”沉默了不知道多久,苏烬轻叹了一口气,认真道:“我的神魂破碎,某种意义上,比你的师父——扶玉仙尊还要严重得多,现在只是苟延残喘,也许要不了多久……”
苏烬没有把话说完,但他想表达的意思,任谁听了都不会听不懂。
苏浣清低头看着自己绣鞋的脚尖,缓缓闭上了眼眸,嗫嚅道:
“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我刚回来的那一年。”
苏烬并不能确定‘许守靖’都跟苏浣清透露到了哪一步,他瞥了一眼苏浣清的反应,出声问道:
“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苏浣清摇了摇头。
苏烬暗自琢磨了下,长叹了一口气,沉声道:
“在与人斗法时吃了暗亏罢了,如若……如若不是这样,我可能还不会回来。”
苏烬话音才刚刚落下,一直保持沉默的苏浣清娇躯轻颤,抬起头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后夺门而出。
嘎吱……嘎吱……
苏烬目送着苏浣清离开,看着在皎白月光照耀下,来回晃荡的隔扇门,良久,不知是何滋味地长叹了一口气。
既然终归不能陪伴在你身边,那倒不如继续让你保持那一份憎恨,这样等我‘离开’时,或许还不会那么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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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咕……咕咕……”
“咕咕叽?”
苍穹之上云雾朦胧,圆如玉盘的明月挂在半空,月色清幽、坊间无尘。
时至子时,长河苏氏的街道一片昏暗,大多数商铺都熄了灯,走了许久也不见几个行人。
整条街道,只剩下醉仙楼的一楼还亮着灯,只不过从现场的情况来看,这也并非是他们自愿。
月色悠悠,白凝的水晶灯悬挂在大门两侧,一个身着雪青色长裙的温润女子站在台阶下,目光望着远处拱桥的桥面,十指交叠握拳在胸前,翘首以盼。
水晶灯的微光与月光揉在一起,轻悠悠地洒在了她风消雪白的细腻肌肤上,似水杏眸荡漾着点点涟漪,瞳孔中始终带着几分忧愁,期待着某个黑袍少年出现在视野。
店小二一袭平装,站在一旁哭丧着脸:
“客官,小的家里真的有事,换班的今天还没来……求求您今天行个好,进去早些歇息,我把门锁上,绝对不耽误您……”
姜容月目光始终盯着街道尽头宽阔的桥面,摇了摇头:
“我不是说了吗?还有人没回来……”
“这……这……”店小二一脸纠结,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姜容月看到他这副模样,略微思索了下,提议道:
“要不你把钥匙给我,我等到人回来,我帮你锁门。”
“这不合规矩……要是让掌柜的知道了,小的是要丢饭碗的。”
“我又不告诉他。”
“但是……”
说话间,远处被月光照得有些泛白的宽阔桥面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穿着黑袍的身影。
他长着一张俊秀似仙的脸庞,墨发用发带绑着,剑眉浓墨,眼似桃花;身上的黑色长袍内敛奢华,外展大气,腰间挂着一柄古朴佩剑,看起来像是路过的侠客。
只是,黑袍少年的脸上无悲无喜,神情有些恍惚,说不出是失落还是郁闷,每一步都很沉重,浑身散发着一股不知所措地迷茫。
姜容月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副样子的弟弟,往常里的许守靖不是在调戏她,就是在调戏她师父,哪儿会像是现在的这种模样?
姜容月不清楚这短短一下午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心疼坏了,对旁边的店小二道了声“我等的人回来了”,便提着裙子小跑了过去。
……
星月桥。
苏都是一座水城,大大小小的拱桥不下百座,星月桥便是最大的十座石桥之一。
星月桥很宽,乃至可同时让十辆马车同时通过,两侧的白石栏杆都是由长河苏氏的弟子御剑悬停着建造的,底端刻画了不少防洪的阵法,可谓是相当牢固。
月光洒在平静的长河,波光粼粼的河面不时跳出一个水溅跃的灵鱼,不过很快便被路过的白玉飞禽叼走啃食。
许守靖走到星月桥的顶端后蓦然停了下来,看着眼前在自然中理所当然地场景,整个人有些发愣。
“小靖?”
熟悉的温柔嗓音响起,许守靖缓缓转头一看,发现是一脸忧色的姜容月后,连忙整理心情,勉强撑起了一个微笑:
“怎么了?这么晚了还不睡?”
姜容月盯着他的脸庞看了半晌,抿了抿薄唇:
“你才是,怎么现在才回来?”
许守靖眼神有些躲闪,右手捂着自己的脖子,心不在焉地说道:
“没什么呀,就是随处转了转……”
话还没说完,姜容月无奈地叹了口气,走上前点了点许守靖的胸口:
“小靖,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平时撒谎的时候喜欢捂着后脑勺或者脖子,然后到处乱看寻找转移话题的东西。”
“……”
许守靖身躯一僵,看了眼自己的手肘,机械般地将右手放下,随之叹了口气。
“发生了什么事?”姜容月脸色柔和了几分,轻轻环住了情弟弟的腰。
许守靖犹豫了下,不知从何说起:“其实……我……怎么说呢……”
姜容月将脑袋贴在许守靖的胸口,静静地听着他逐渐加速的心跳,温柔地轻声道:
“没事,你慢慢说,我慢慢听。”
“我……之前已经下定了决心,只要能保护好你们,其他人的死活我都无所谓。”许守靖思考了良久才道。
“嗯,然后呢?”
“然后……我现在又有些不确定了,我很清楚自己是一个自私的人,如果在你们跟苍生之间做选择,我肯定选择你们……
但如果你们都能活下来,但九洲会因为我的坐视不管而毁灭……我的选择依旧不会变,但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对的……或者说,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这么选。”
话闸子一旦打开,很多说不出口的事情,自然而然会流露了出来。
姜容月一言不发,静静地听许守靖讲述着自己的内心,他说了很多,都是平常不会告诉自己的……像是终焉教主的事、苏尊者的事、师父的事、伶扶玉的事……甚至是赵扶摇的事。
以往为了不让自己担心,小靖总是会在她问起的时候,用很轻松的一言两语把这些事情敷衍过去。
但现在许守靖却没有选择隐瞒,这只能说明他是真的陷入了不知所措地迷茫,也是第一次不选择自己承担,而是选择求助她人。
“小靖。”等到许守靖说完了一切,姜容月挣脱开了他的怀抱,目光柔和地看着他,“你想怎么做?”
我……想怎么做?
成为一个真正的英雄,奋不顾身去跟东皇漓那种完全没办法抗衡的敌人斗争?
还是就真的如东皇漓说的一样,只要身边在乎的人没有事,任凭九洲毁天灭地?
许守靖低头看着河面,缓慢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姜容月长舒了一口气,仿佛是在给自己打气,轻握小粉拳,朝着许守靖胸口轻轻砸了一下。
“……怎么了?”许守靖一脸不明所以。
“这一拳,是为了报复你……那么多事情竟然全都瞒着姐姐。”姜容月板着脸好半晌,随后莞尔一笑,偏头看着长河苏氏的夜景,“小靖,姐姐不能替你做决定。”
许守靖默然不语。
“但是呢……姐姐可以支持你的决定。”姜容月转回身来,认真地看着他,“无论你选择安稳,还是选择反抗,姐姐都无条件的支持你选择的答案。”
“容月姐……”许守靖眼神微怔。
姜容月嫣然一笑,轻轻握着许守靖的大手,杏眸似乎含着万千柔情:
“那些天下苍生……或者终焉教毁灭天道,其实我都没什么概念,但我知道,眼睁睁看着无辜百姓殒命不好,同时我也明白,想要我们家人一起安安稳稳的在一起,这没什么错。
所以呢,小靖,我想告诉你……如果你选择去跟终焉教对抗,姐姐无怨无悔,永远都会跟在你身边,帮助你,陪伴你……”
话到此处,姜容月话锋一转,葱指轻点洁白的小下巴:
“不过,如果你觉得对抗终焉教太难了,没什么希望……那我们一起找一个世外之地隐居,姐姐也完全赞同。
那里不用像是苏都、紫陌一样繁华,只需要一间屋子,一块田地,我们可以一起修炼,一同吃饭,还……还可以生……生孩子,你来教她们修炼,我来教她们礼法。”
“容月姐……”许守靖嗓子有些嘶哑,眼眶罕见的发红,但他却强忍着没有让那些液体化为泪珠,从眼角滑落。
姜容月嫣然一笑,温柔地看着他,“我想说什么呢……小靖,你不用把自己的担子想的太重。
其实这种事根本没有什么对与错之分,会感到迷茫是人之常情。
不用害怕后悔,因为无论你选哪一条路,我还有师父她们,都会永远陪着你……”
“嗯。”许守靖哽咽地点了点头。
“更何况……”姜容月抱着许守靖的脑袋,洗面奶的同时,轻柔地梳理他的头发,“你现在考虑这些,完全还太早,我们还有的是时间来提升自己的实力,在那之前,慢慢考虑就好了。”
“嗯……”
“再说了,不就是个玄夜境终焉教主吗?我弟弟这样的天赋,给个几年时间,肯定早就超过她了!”
“嗯……”
“就算你没能超过,不还有师父她们吗?真打不过,大家一起上不就行了?她又不会杀你,大不了输了之后找个地方隐居……”
“嗯……”
月色清幽,桥上姐弟相依。
两人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直到此时,才真正像是姐姐在安慰弟弟那般,温柔地让人心醉。
看着这一幕……醉仙楼门口的店小二都快哭了。
大晚上的……太过分了!
(天南仙踪上卷-长河苏氏篇,完。下卷,上古隐秘篇,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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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女主只有第一卷出场过的十个我不是说过了吗?怎么会有人觉得东皇漓是女主……
而且她不是附身,只是借助通道对话而已,举个例子就是操控游戏角色跟网上朋友操控的角色对话,哎,头疼……
这两天评论又开始了,甚至有人开始脑补绿开头,给我看傻了,一句“不把赵扶摇带身身边折磨”,我真的……算了。
第四十三章 临行前
清晨时分,夜色阑珊。
残月还挂在云端没有消去,绵绵细雨终是停歇,飞檐瓦片的棱角堆积着小水滩,顺着凹槽流淌了一阵子,化为点点水珠砸到地面上,浸染了一片。
嗒……嗒……嗒
水珠敲打木地板廊道的声响有节奏地交换着,晨暮的微光透过了窗户纸,洒在厢房的床榻边缘。
“嗯……”
许守靖嗫嚅着嘴角,似是被早晨的寒风凉到了,梦呓般提起了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可他才刚刚抓起被子,却感到被褥的另一端,在截然相反的方向传来了一阵不大不小的拉力。
许守靖的脑袋上冒出了一个问号,缓缓睁开了稍显迷茫的桃花眸。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檀木天花板,牛奶般丝滑沁心的香甜气息萦绕在鼻尖,埋藏在被子中的左臂,隐隐还感受到了两股柔软的压迫。
大脑在处理这两团柔软的压迫是何物时,许守靖空灵的瞳孔恢复焦点,朦胧的视线逐渐清晰。
他眨了眨干涩的双眼,本能地偏过头,不出所料,看到了一张熟睡中的柔美脸庞。
“呼……呼……”
姜容月的身子伴随着均匀的呼吸声起起伏伏,平缓而有力的心跳清晰地通过许守靖的手臂反馈了过来。
感受到温热气息拍打在脸侧,许守靖目光柔和地笑了下,也没有出声叫醒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姜容月像一只小猫似的睡颜。
不过多时,许是在梦中看到了什么可怕的场景,姜容月蛾眉紧皱,挣扎般地抿了抿薄唇:
“小靖……小靖……”
许守靖微是一怔,随后用大拇指抚平了她的眉角,轻柔地道:
“我在呢,容月姐。”
话说出口,许守靖轻叹了一口气,就算是在梦中,姜容月也无时无刻都在为自己担心,恐怕又是梦到他卷进了什么危险的事情了吧。
“嗯……小靖……”姜容月紧皱的蛾眉舒缓了下去,但不知为何脸蛋儿却猛地一红,贝齿轻咬着下唇,看表情似乎十分羞耻。
“后面?不行……绝对不行,姐姐还没准备好……”
“???”
许守靖表情一僵,连带着抚摸姜容月眉角的大拇指都停住不动了。
我的容月姐哦,你一天天都在想些什么呢……
虽然不想打扰容月姐的睡眠,但许守靖害怕再这样下去,姜容月甚至都能说出“要不姐姐还是用……嘴吧”,这种破坏她清纯形象的话来。
思索再三,许守靖还是轻轻摇了摇头姜容月的肩头,凑到她耳边,轻声道:
“容月姐,起床了,要不要吃点什么东西,我帮你去买……”
姜容月眼皮一跳,睡眼朦胧地呢喃道:
“不用……你接着睡,姐姐去买……”
话音才刚落下,姜容月恍惚了一阵子,忽然瞪大了眼睛,只是目光中还有着几分意义不明的疑惑。
她看了看旁边的许守靖,下意识地捂住了身后,脸蛋儿羞红,支支吾吾地道:
“你……我……不想!小靖,绝对不行!”
“……”
许守靖自然知道姜容月这时说的‘不行’,绝对不是‘不让他去买早餐’。
为了避免容月姐尴尬,许守靖十分善解人意地摆出了一副迷茫的样子,歪了歪脑袋:
“什么不行?容月姐你接着睡呗,我刚好像活动下,隔壁那家豆浆挺好喝的,我去给你买回来。”
“啊……豆浆?”姜容月微愣了下,脸蛋儿顿时更红了。
“——”许守靖一脸无语。
重点能不能不要那么奇怪?
姜容月发现情弟弟正以一种诡异的视线看着自己,稍作思索,旋恍然大悟,僵硬地笑道:
“哦……豆浆,那……那就麻烦你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
许守靖穿戴好了衣袍,低头看了眼缩在被子里不想见人的容月姐,心中觉得好笑,俯身在她额前轻轻吻了下,便摆着手走了出去。
“那我先走了,容月姐,你接着休息。”
嘭——
隔扇门应声关上,室内的光线越发明亮。
姜容月待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伸出素手把床头的琼玉戒指拿来,起身走下了床,对着等身铜镜仔仔细细的换上了雪青色的纱裙。
脸颊涂上腮红,眼睑抹上柔和的阴影,蛾眉画的十分明显,最后抿了抿淡粉的胭脂,最后把垂在肩头的长发盘起,插上一支温润的玉簪。
做完这一切,姜容月轻轻捏着裙角,对着铜镜左转转,右扭扭,确定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姜容月长舒了一口气,等待许守靖回来的时间,她有些不知道干什么,看着铜镜中自己温婉柔美的脸蛋儿发呆。
不就知道过了多久,她抿了抿薄唇,略显扭捏的拍了拍身后,喃喃自语道:
“那里……能舒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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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守靖一出门,就看到白纱仙裙的赵扶摇面无表情地站在二楼的栏杆处,目光看着远方,凤眸平淡无澜看不出她的思绪。
察觉到身后来人,赵扶摇甚至都没有回头,淡然出声:
“你成功融灵了。”
许守靖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心中念叨“她怎么知道的”,右手捂着后脑勺,打着哈哈走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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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你也能看出来?”
“不是看出来。”赵扶摇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昨天容月回来后,对着所有人炫耀了一遍。”
说着,她瞥了一眼逐渐僵住的许守靖,语气平淡地道:
“包括你在炼气塔对她做的事情。”
“……”
许守靖本能的吞咽了一口唾液,愣愣地道:
“楚姨她们……也知道了?”
赵扶摇默然不语。
虽然她没有回答,不过答案早在说出那句“对着所有人炫耀了一遍”后,十分显而易见。
许守靖只感到一阵头皮发麻,对着赵扶摇打了声招呼便打算窜了,这种时候敢去面对楚姨,怕不是要被酸死。
“我是想提醒你,你的存在本就与天道相违,融灵放在你身上说是逆天之举也不为过,莫要在做了。”
“知道了。”
看着许守靖头也不回的离开,赵扶摇无奈摇了摇头,心中明白这家伙估计半句话都没听进去。
许守靖倒也不是真的逃跑,这才刚刚把一对师徒给‘吃了’,按照楚姨的性子,就算心里早已接受了这个事实,面子上肯定还是要象征性的醋一醋他。
为了不触这个霉头,许守靖一路上都在想要怎么合理的跟楚淑菀暂时分开几天。
他万万没想到,其实楚淑菀本人也在思考着同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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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刚亮,楚淑菀换好了墨绿裙装,在不吵醒仇璇玑的情况下爬下了床,一个人来到隔壁的早点摊喝豆浆。
许守靖把自己徒弟祸害了的事情,楚淑菀虽然心中感到怪异,毕竟她也被同一个人祸害了,不过现在还真没放在心上。
她满脑子都是要怎么瞒着靖儿的情况下,合理地暂时分开几天。让姜容月跟染曦去把那什么宗门大比打完,等新龙玉门建成好给许守靖一个惊喜。
如果是说出去转几天,观摩一下天南洲的仙道景观——他八成不会信,甚至按照靖儿的性子,一定会追问到底。
许守靖从来都是危险的事情自己做,而且绝对不告诉透露半句。
等一切尘埃落定轻描淡写的说上一句‘没事’,搞得好像她们上一下战场就会死一样。
老娘哪儿有那么弱不禁风?
楚淑菀回想起了不少许守靖让自己担心的事例,火气顿时上来了,甚至在想:
干脆好好伺候靖儿几天,在那啥的时候忽悠他答应算了。
这么想着,耳边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老伯,两……三、嗯……六碗豆浆。”
早餐摊的老伯眉头一皱,不耐烦道:“到底几碗?”
住在这边有些日子了,许守靖倒是对老伯的脾气有些了解,心中明白他人挺好,也没有在意态度,笑道:
“六碗,再随便拿几个水煎包,全都打包。”
“行嘞,那你稍等会儿。”
许守靖笑着点了点头,正打算找个位置坐下,无意中看到了一个风韵的背影,而且还很眼熟。
许守靖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悄悄走近了几步,发现那个女人埋头喝着豆浆,一副“看不到我……”的模样,而且旁边还摞了好几层碗,看来待在这儿有一段时间了。
“……”
这怎么不想遇到谁,就遇到谁了?
许守靖翻了个白眼,这时候装作没看见显然太假,便硬着头皮走了上去,笑着搭话道:
“楚姨,你怎么起这么早?”
楚淑菀干咳了下,故作镇定地直起了腰肢,瞥了许守靖一眼,不咸不淡地道:
“怎么,姨就不能早起了?也是,没有某个人陪我一起,早上确实挺冷的。”
说着,她象征性的抬头看了眼许守靖的背后,故作不解地问道:
“容月呢?”
“……”
这怎么还说句话还附魔攻击力了呢?
许守靖干笑了一声,坐到了楚淑菀身边,搂上了她的腰肢,陪笑道:
“容月姐还在睡觉,我这不是出来给您买早餐了嘛……”
楚淑菀没有过多挣扎便躺在了许守靖的怀里,淡淡地哼了一声:
“免了,我一点也饿。”
许守靖默默看了眼桌子上叠起来的空碗。
楚淑菀熟美的脸蛋儿一红,气急败坏地用肩膀顶了顶他的胸口,闷声道:
“松开你的手,老娘要回去了!”
话说出口,楚淑菀却感到搂着自己腰肢的那只大手反而更紧了。
楚淑菀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注意这边,一脸警惕的盯着他,“你想干嘛?我警告你,这是在外面,你不许乱来!除非你要不疼姨了,那你随意。”
“您想哪儿去了,我是那种人吗?”许守靖翻了个白眼,随后靠近了她的耳边,“楚姨,跟您商量件事儿行不?”
“什么事?你先说,别想让我先答应,那件事说了只此一次,后面不可能再给你了,死心吧。”楚淑菀丝毫没有松懈对色胚的警惕心。
“都说了不是那方面的事。”许守靖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缓了口气,犹豫了下,缓声道:“其实……我想要跟容月姐一起参加宗门大比,就是天南洲每四年会举行一次的……”
“不行!”
不等他把话说完,楚淑菀毫不留情的给拒绝了。
“为什么?”许守靖一脸诧异。
“因为……因为……”楚淑菀眼神飘忽,不自觉地抓住了许守靖的手臂,‘因为’了好一阵子,才出声道:“因为容月才刚刚跟你‘双修’过,你现在就让她去参加那种高强度的斗法,不妥。”
这理由听起来倒还挺正常,不过许守靖还是感到不解:
“距离宗门大比还有一个多月,时间应该够了吧……”
楚淑菀还是摇头,坚决道:“就是不行。”
说着,还单手勾住了许守靖的脖子,故意蹙了蹙眉:“你不听姨的话了是不是?”
“听,我肯定听……”许守靖无奈地叹了口气。
楚淑菀松了口气,重新展露出了笑容,仰起天鹅颈在许守靖侧脸吻了下,轻声道:
“这才是姨的好靖儿。”
嘭——
六碗豆浆同时撂在了桌面上,浓稠的豆浆晃荡,波涛汹涌,却没有一滴洒落出来。
“咳咳。”
早餐摊的老伯瞪了几乎黏在一起的二人一眼,沉声道:“注意点影响。”话落,转身离开。
楚淑菀愣了好半晌,握拳在许守靖胸口小砸了一起,“看你干的好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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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悠悠,绿松倒影,几朵白云挂在天际,桥下河面倒映着一个浅碧罗裙的倩影。
苏浣清并膝抱腿坐在河边,望着几只拼命踩水的小鸭子被肥口灵鱼拖了下去,一言不发,目光出神。
踏踏踏——
一名身着黑袍,样貌不凡的俊朗少年前脚才踏上小桥的石阶,似乎在那一瞬间感知到了什么,缓缓转过头了,看到桥下的苏浣清后微是一愣,不由得问道:
“你怎么在这儿?”
苏浣清那恬静的脸庞上有了一丝意外,可她不想让许守靖看出自己自己心情不佳,连忙恢复成了之前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即便如此她的眼角仍旧残留着几分迷茫与复杂。
“没什么,不想待在长河苏氏了而已。”她把视线移向了一边。
许守靖用食指挠了挠腮,心中不明所以,但还是出声问道:
“我听容月姐说,你昨天匆匆忙忙就赶回去了,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发生了什么事?不用问就知道,肯定发生了,还不是小事。
苏浣清回想着昨日那个黑袍人的身影,几番张口想要告诉许守靖,可又害怕她深问苏烬的事情,终究是没能说出口。
她现在的思绪很乱,苏烬死期将至的事情,把她原本如棋盘进军一般规律的生活全部打得散乱,甚至没办法冷静下来去思考自己的想法。
苏浣清现在只想要远离那个地方,离得远远的,因为一旦靠近,又会被内心中不知所措的痛苦纠缠。
“其实,我也在找你。”许守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
“什么?”苏浣清抬起头,与心中的混乱不同,表情前所未有地镇定。
许守靖拍了拍地上的灰尘,也抖着裤子下摆坐下,一边用余光确认苏浣清的神情,干咳了声:
“……那什么,你接下来有没有空?”
苏浣清眉峰一蹙,说话十分直接:“你想约我?”
“咳咳……”
许守靖被噎得不轻,才想起来了苏浣清原本就是这种直来直去的性子,无语了好一阵,重开说道:
“嗯……也不算,其实是我想参加那个天南洲的宗门大比,但是这回不是要求两个人一组吗?所以……”
许守靖也没有把话继续说下去,目光瞥向苏浣清,等待着她的回答。
“好。”苏浣清只是稍作沉默,便点头同意了。
这让许守靖大感意外,他还以为苏浣清最少会问一句“你不会跟你的容月姐一起吗?”,没想到就这么同意了。
“呃……你不再考虑一下?”
苏浣清偏头过,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不行吗?”
“行,当然行。”
许守靖笑着摆了摆手,人家都已经同意了,还非要追根究底的去问她为什么要同意,这不是蠢吗?
两人一时无言。
苏浣清回答完许守靖的话后,便静静地望着流淌不息的河面。
她其实对宗门大比没什么兴趣,往年也都是兄长跟其他弟子参加。
但现在……哪怕只是一个借口,苏浣清也想要暂时离开长河苏氏,至少在理清自己到底怎么想的之前,不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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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
咔嚓——
一个看不清身形的灰袍人迈过重重废墟,踩碎了无数碎石,来到了一个王座的下方。
如果死许守靖在这里,一眼就能认出,这是那个在他印象中已经崩塌的仙王遗迹。
灰袍人脱下了兜帽,露出了一张约莫三十岁的面孔,眸子沉寂,仿佛早已看淡了生死。
他没敢抬头看王座上模糊不清的虚影,单膝跪下,恭敬道:
“教主,属下回来了。”
王座被一个模糊不清的屏障笼罩,只能看出一个大概的女人轮廓。
听到了灰袍人的话,那道影子枕着玉手的脑袋偏移,一副似乎刚刚睡醒的样子,淡淡地“嗯”了一声。
过了片刻,女人的虚影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淡声道: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语气冷淡,嗓音漠然,似乎天然带着一抹身居高位的威压。
并且不知道为什么,听着她的声音,总觉得她对世间一切毫不在意,仿佛万千生灵不过棋盘上可移动的一粒棋子,随时可以抛弃不顾。
“万无一失。”灰袍人保持着稽首的动作。
“那就好。”
女人站起了身,曼妙的身材曲线展露了出来,即便隔着光幕朦胧不清,任谁也能深刻的意识到这是一位怎样的尤物。
她打了个哈欠,似是想起了什么,轻捏指尖,一抹无根白火跳出光幕,落在了灰袍人面前,静静燃烧。
“你的小玩具,还你。”
灰袍人无言收回了白火,略微迟疑了下:
“您见过许守靖了?”
“见过了,很失望。”女人摆了摆手,似乎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她思索了下:“既然你能用这个小玩具直接控制苏河的神魂,为何还要放任他擅自行动?”
灰袍人斟酌了下,低声道:“恕属下斗胆,苏河的情况不比妖化,他的神魂依旧完整,与其胡乱束缚,不如任其发挥本性。”
“怎么说?”女人来了兴趣。
“因为他有野心。”灰袍人抬头看了眼光幕,“就跟您一样。”
“笑话。”女人嗤笑了一声,“若真是如此,你也没必要在他神魂种下白火禁制了。”
“万事皆需保险。”灰袍人不为所动。
女人不以为然,恢复了之前冷漠的模样,淡声道:
“随你怎么说,不过……这小玩具倒确实有用,跨越重洋,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完全控制一个快要涅槃境的修士……
嗯,可以在圣教内推广一下,比传音令牌好使多了,以后变数也会相对少些。”
“教主折煞老夫了……这白火与我的神通绑定,难以复制啊。”
灰袍人苦笑着摇了摇头,犹豫了下,出声道:
“更何况,您叫我来,应该不是单纯为了还我白火吧?”
女人瞥了他一眼,随后打了个响指。
随着‘啪’一声响动,半空中突然出现了一个虚幻的画面,正是许守靖一剑斩袁青的场景。
“这……这是……”灰袍人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撼。
“不错,虽然有些改编,但这正是‘她’的招式。”女人脸上流露出了几丝笑意,眼神却丝毫没有在笑。
“她的功法、剑技、法术、神通……没有外传给任何一人,她自己也不曾开口说过半句,自然不可能是通过什么古籍查阅到的。”
灰袍人“咕噜”咽了口口水,颤抖地说道:
“这么说……”
“你想的没错,不出意外的话,你们的‘天帝’还活着。”
女人重新回到了破烂不堪的王座,美腿重叠在一起,似笑非笑地说道:
“本尊很好奇,她赵扶摇是如何一口饭不吃,仅凭借凡人体魄活到今天的……难不成专门为她而准备的五行扼杀之阵,出了什么问题?”
话到此处,女人瞥了眼下方的灰袍人,勾了勾嘴角:
“你说呢?”
灰袍人不敢说,更不敢动。
但他知道,要变天了!
(天南仙踪上卷-长河苏氏篇,完。下卷,上古隐秘篇,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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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嗯,反复横跳一下,把这章当上卷的结尾吧,写到一半发现这还是上卷的内容,带到下卷不太好。
另外,关于东皇漓……啧,一大堆人非让我写收她,头疼,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群里讨论了一整天。
再说吧,目前确实有几个想法,还不确定要不要实行,胡乱改比较容易崩……
第四十四章 前往东皇山
枕中云气千峰近,床底松声万壑哀。
曾公亮老先生言中的意境,大概就是许守靖此刻深刻的感受吧。
自己人还在床上躺着,脑袋还枕着锦枕,四周冷意袭来,睁眼一看,便发现飘渺虚幻的白云雾气弥漫在船舱之中,仿佛他不是睡在床上,而是睡在高耸入云的山峰——事实上比山峰还要高不少。
窗外不时回响几声鸟啼,“呼呼”炸响的破风声、与拍打岸边礁石的浪涛声此起彼伏,彼此交错着在床下轰响。
可惜……许守靖忘记了下半句怎么说的了,不然他恐怕会打开飞渡浮舟的窗户,两手背在身后,接着颇为装模作样的背上一遍。
在身旁女人们一脸震撼、亦或者满脸崇拜地问起时,他便会一本正经地说出各位穿越者前辈的三字真言:
“我抄的!”
接下来的剧情显而易见,熟读经书的各位才女一脸不信,只当是许守靖谦逊而不自夸,真是一个不慕名利的君子……
当然,这一切都要建立在许守靖没有忘记下半阙是怎么背的情况下才成立。
经过了一夜的休整,在与长河苏氏的苏烬等人告别之后,许守靖与众女重新踏上了旅途。
赵扶摇身体还很虚弱,这一去舟车劳顿不知道又要走多远,在一番商榷之下,便跟南宫潇潇一同留在了苏都。
自从许守靖与‘老丈人’苏烬打好关系之后,苏都算是目前他在天南洲较为安全的落脚点了。
同样留下来的,还有刚上任许守靖师父不久的伶扶玉,她在得知许守靖此去的目的,只是让他把先前自己传授的法诀牢记于心,也没有过多的嘱咐什么。
恰巧印证了苏浣清之前的话,伶扶玉打算让许守靖多历练一段时间,指导要在他碰壁之后再开始。
……嗯,以上是场面话。
真实的情况是,自从苏浣清当众说出“嫁师宣言”后,伶扶玉一看到许守靖俊秀的脸庞就想起来这件事,甚至没办法冷静的言传身教,只能找借口暂时分开,好让自己冷静冷静。
唯一让许守靖感到意外的,便是不知原因非要跟着他们一起走的染曦了。
这个逆来顺受的小姑娘,自从伶扶玉加入队伍,一直担任着贴身照料的职责,现在突然要跟着他们一起走……
许守靖当时就怀疑地看向了楚淑菀众人,可惜在楚姨几番“你不疼姨了?”的攻势下,也没办法继续深入。
更何况,许守靖带着苏浣清一起远行的目的,说白了还是瞒着楚姨她们去参加‘宗门大比’。
在事情败露之前,还是不要过多触动楚姨她们微妙。
……
“小姐,你说许公子会不会已经看出来了?”
“看出来什么?”
“就是我们参加宗门大比的事情。”
飞渡浮舟二层的厨房之中,染曦穿着一件靛青裙装,身段儿婉约,一边忙活着摆放碟子,心有忧虑地看着身旁的女子。
姜容月身着雪青襦裙,柔美的脸蛋儿上带着几分微笑,有条不紊地刷着锅。
听到染曦似是心虚的话,她摇了摇头,柔声笑道:
“怎么会?师父吃醋吃的那么明显,光是忙着哄她小靖就已经吃不消了,哪儿还有空管我们是去哪儿?”
“这么说也是哦……”
染曦眨了眨眼睛,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略微思索了下,试探道:
“小姐,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
“什么?”
“就是……嗯……”染曦透过窗户,看了眼外边并排靠在甲板栏杆上的两人,犹豫了下,出声道:“许公子会不会也要参加宗门大比?所以他才把苏姑娘给叫上……”
“怎么可能~”
姜容月摆了摆手,一脸不以为意:“小靖从来都没有跟我说过这件事,如果他真要参加宗门大比,也应该来找我呀。”
染曦看着姜容月就差把‘自信’写在脸上的模样,稍作迟疑,低声道:
“会不会是……许公子找了楚门主,但是没有同意?”
姜容月这回没有立刻反驳了,她仔细思考了下这种可能性,还是摇了摇头:
“如果真是这样,师父肯定不会同意,别说是师父,我也不会同意。”
“这是为何?”染曦疑惑道。
“因为……”姜容月偏头看向窗外的许守靖,沉吟了片刻,莞尔一笑:“我不想让小靖因为这种事遭遇不必要的压力,他本来就因为终焉教的事情忙破脑袋了……”
“终焉教?”染曦微是一愣,随后歪了歪脑袋。
“啊……没什么。”
姜容月恍然回神,才想起来染曦跟师父她们还不知道小靖与终焉教教主会面过的事情。
在那一晚许守靖在她身上狠狠地发泄一番之后,开口第一句话竟然不是因为这个年纪还哭感到羞耻,而是不让自己把终焉教的事情说出去。
就目前来说,终焉教主的棘手程度,远不是楚淑菀等人能解决的,与其说出来让她们担心,还不如把秘密埋藏心底,独自一人承担。
姜容月知道这是许守靖的“什么都想要自己一个人解决”毛病犯了。
不过这回她倒是很赞同小靖的话,以无奈的语气答应后,便躺在他的怀里进入了梦乡。
“小姐?”
“啊……我在!”
姜容月放下了手中的铁锅,脸蛋儿有些闷红,她又想起了那个疯狂且羞死人的梦了,如果不是那个梦,前天早上又怎么会仅仅因为一句“豆浆”而想歪?
“小姐,你没事吧……”染曦担忧地走上前,似乎是想要查看姜容月是不是生病了,说个话都恍恍惚惚的。
“我没事,稍微想了点事情而已。”姜容月连忙摆了摆手,转移话题道:“刚才说到哪儿了?”
染曦仔细回想了下,出声道:“你说不想让许公子承受不必要的压力……”
姜容月松了口气,拍了拍胸脯,随后莞尔一笑:
“去参加宗门大比,本就是为了建设新龙玉门,而全新的龙玉门是师父送给小靖的礼物。如果为了这件事,还要让小靖去拼死拼活,那就没有意义了呀。”
染曦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正想要再说几句,却发现姜容月目光痴迷的望着甲板上俊秀的黑袍少年,檀口微张,红唇嗫嚅,那迷离的模样,像极了新婚不久的粘死人不偿命的小媳妇。
染曦一时无奈,叉着腰道:
“是是是,小姐无时无刻都在为许公子着想,但在那之前……要不先让出位置,让染曦把剩下的碗给洗了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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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容月微是一愣,看着手上被法术泡沫沾满的水池,脸蛋儿一红,连忙继续洗刷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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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渡浮舟的船艄破开了云海,在湛蓝的天空留下了一道极为显眼的缝隙,远远看去,就像是一片雪白的棉花糖被划出了一道蓝色裂痕。
棕木色的甲板上,两个不大的圆形木桶并排依靠着。
左边的装着一只头顶法术泡沫的肥硕大白猫,左边的则是疯狂在木桶中‘溺水’的红紫小飞龙。
大白猫慵懒地坐在木桶中,好似猫猫王国的帝王一般,不时舔一舔自己的爪子,动作优雅而自然,心安理得地享受背后碧裙女子轻柔的动作。
反观小紫龙,不听话胡乱挣扎就算了,木桶中的泡沫溅得到处都是先不说,还不停的煽动薄薄的小翅膀,妄图飞出这个让它痛苦的木桶。
“咿呀!咿呀!”
小紫龙朝着天空凄惨地呼唤着,两只小爪爪扒着木桶的高壁,一下一下地往外扒动。
然而,就在她即将重返天空的那一刹那,一双罪恶的大手扣住了她的小脚脚,重新拉回了“地狱”。
噗通——
水花四溅,飘上半空的法术泡泡打在许守靖的脸侧,“啪”的一声,炸裂开来。
许守靖一皱剑眉,手上的刷子顿时更用力了,没好气道:
“给你洗澡呢,老实点,你看玉儿怎么做的。”
“咿呀?”
小紫龙便抬头看了眼对面的大白猫,玉儿舔了舔自己的爪子,满脸不屑的看着她,仿佛再说:被人服侍着洗个澡而已,大惊小怪,小丫头就是没见过世面。
“咿呀!”
小紫龙心中一怒,差点想回怼一句“本龙大你几万岁!你个婴儿猫!”
不过看在自己是长辈的份上,她冷哼了一声,默默转过身,朝着许守靖伸了伸小爪子,约莫是在说:你来干吧,我不闹了。
“……”
许守靖叹了一口气,继续一丝不苟的给小红莲刷背,余光却一直在偷瞄着对面的苏浣清。
与他这边闹腾得天昏地暗不同,苏浣清的周边甚至没有溅出一滴水。
虽然跟玉儿懒得动弹也有一定的关系吧,但更重要的是苏浣清的动作很轻柔。
这并非她有多爱猫、或者向来如此细心之类的,理由其实很简单——她在走神。
自从那天早上在桥底遇到苏浣清之后,她几乎一直处于这种状态。
尽管她平时就很沉默寡言,性子也很淡,不过性格恬静绝对不是体现在那些所谓的神游天外上。
坦白来说,这种状态下的苏浣清很难让人不担心。
就在许守靖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正看着别人的脸出神时,苏浣清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眼看着他,轻蹙了下柳眉,不明所以道:
“我脸上有什么吗?”
噗通——
刷子掉进了木桶中,小紫龙嘟起了嘴,煽动翅膀游了过去,用小爪爪扣着刷子,费力地朝天上——也就是许守靖的方向递。
许守靖压根没有察觉到小红莲的动作,他目不转睛的望着苏浣清,慌张中故作茫然:
“我没看你啊。”
“……”
今天苏浣清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睁眼说瞎话”。
沐浴着苏浣清鄙夷的视线,许守靖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谎话不攻自破,他干咳了一声:
“呃……我其实是在想俞施惊的事情。”
俞施惊,也就是被大家称为天渊宗圣子的人,外界吹的神乎其神,自身实力也确实多次在宗门大比中力压群雄。
甚至有人称他是一群伪君子中的真君子,在天渊宗那种虚伪得只剩实力的宗门,还能做到无论大宗门亲传、还是无名散修都以礼相待,属实难能可贵。
除此之外,关于俞施惊还有一件事比较出名。
早在多年前,苏浣清曾在宗门大比露过一面,一手操冰之术神乎其神,甚至压过了天南洲几个专攻冰法的宗门,在年轻一辈的修士当中被称为‘冰玉仙女’,风靡一时。
也就是在那次之后,向来对所有爱慕自己的女修不假辞色的俞施惊,开始不断打听苏浣清的消息,到处表达自己对冰玉仙女的爱意,还动用宗门力量,跑去和隐世不出的长河苏氏提亲。
嗯,结果也很显而易见,被苏尊者当场‘轰’了出去。
不过这件事还不算完,不少江湖散修听小道消息,声称俞施惊不会放弃对苏浣清的追求,还说他深信一见钟情。
——这些乱七八糟的传言,都是许守靖从苏仁那里听来的。
在告别长河苏氏等人的时候,苏凌与苏烬只是打了声招呼,但苏仁却陪着许守靖一同走出了苏都的大阵。
许守靖当时还很懵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后便询问苏仁是打算去哪儿。
“去修炼,去历练。与许公子一战,让我明白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的道理,我的修行还远远不够。”
苏仁指了指自己背上的铁枪,轻笑了下,随后转头望着三江河水交汇,感慨道:
“其实我这次回来,也不全是为了见一见你这个妹夫。”
“……”许守靖一时无语。
好家伙,都已经给我默认成妹夫了吗?
苏仁沉默了下,“每到宗门大比的时候,我都会回来,为的就是代表长河苏氏参加宗门大比……这回只是因为许公子的突然到来,这个时间提前了而已……”
“呃……”许守靖摸了摸后脑勺,略感不好意思,这说得好像是他抢了人家的名额?
苏仁看出了许守靖的心思,摇了摇头,哑然失笑道:
“许公子,我说这些并非让你感到过意不去,正相反,这次由你跟浣清一同出战,我相当放心,正好师父现在重伤昏迷,我也可以摆脱师父真正去历练一回了。”
“……”许守靖。
“不过……”苏仁话锋一转,脸色带上了几分慎重,“许公子对天南洲不甚了解,宗门大比鱼龙混杂,但他们肯定不是许公子的对手……唯有一人,许公子一定要小心。”
许守靖微愣了下,询问道:“谁?”
“俞施惊。”苏仁沉声道。
“俞施惊……”许守靖仔细念叨了几声,确信自己没听过这个名字,偏头问道:“他很强吗?”
“呃……说强,倒是的确很强,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能突破涅槃大关,不过我相信,只要不出意外,对许公子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问题……我让你小心的,是其他方面。”
苏仁沉吟了片刻,低声道:“俞施惊是天渊宗的圣子,为人随和,彬彬有礼,经常被其他修士拿来与我并称为‘东西双杰’。
我没有背后说别人坏话的意思,但我与俞施惊来来回回交手不下百次,前后未曾分出胜负,可我能看出,他与我打平手是故意为之。”
听到这儿,许守靖有点听不明白了,疑惑道:
“故意打平?有什么意义吗?”
苏仁迟疑了下,瞥了眼远处在浮舟旁发呆的苏浣清。
许守靖心中顿时有了一丝明悟,小声道:
“因为浣清?”
苏仁点了点头,随后轻叹了一口气:
“俞施惊外表看似君子,其实每一步都经过很深的算计,他想要通过与我的交手,让我产生棋逢对手的错觉,以此来跟我打好关系……
我长河苏氏向来能够看穿人的本质,几年前我实力明显不如他,几次平手之后,他却跑来恭维我,那时我便对此人的秉性了然于心。”
说到这儿,苏仁停顿了下,抛出了想要叮嘱许守靖的话:
“许公子,你虽然不似浣清那般直接,但也看得出你不喜欢圈圈绕绕的东西。
俞施惊看到你跟浣清在一起,定然会有所举动,他若是试探出打不过你,说不定会使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比如……想办法抬出那个一门三弦月的天渊宗,以此来压我?”许守靖出声笑道,眼神却没有笑。
“许公子心中明白就好,万事须谨慎。”苏仁拍了拍许守靖的肩膀,背着银刃铁枪离去。
……
许守靖还在回忆之前跟苏仁对话的细节,苏浣清却是轻蹙了下柳叶眉,声音不咸不淡:
“一个自以为是的人罢了,无需在意。”
许守靖恍然回神,盯着苏浣清的侧脸看了半晌,缓了口气,以玩笑的语气说道:
“要是他看我跟你在一起,气急败坏想要砍我怎么办?”
苏浣清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一边继续给玉儿梳毛,冷漠道:
“你在期待我说什么?干脆与你假扮情侣?还是想让我表明会选择你的态度?”
看到许守靖一脸呆滞,苏浣清迟疑了下,偏头看向别处:
“你别忘了,你将来会是我师公。”
“……”许守靖。
你怎么还惦记着那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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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两天日常铺垫过渡
PS:晚上有个盗版读者问我前面怎么那么多章节对不上号,各种前言不搭后语……因为我经常发完之后再改呀,而且经常一改就变成两个样子(捂脸)
看盗版这种事……我相信没有作者会心理舒服,不过嘛,也不是不能理解,谁都是这么过来的。
可以的话,还是希望有能力的支持一下正版,没成绩有时候真挺不容易的,感觉自己得不到读者的认可。
……而且这个月全勤领完,下个月就要用爱发电了(捂脸)
第四十五章 仙道盛会
东皇山,位于整个天南洲的中部,横跨千里之遥,五湖四海皆通,天地灵气充裕,风水极佳,被称为修士的圣地。
与此同时,东皇山也是天南洲途仙阁的总部所在。
温暖的金光洒在棕红色的飞檐棱角,两座刀削般的峭壁之间,架起了灵檀木的长廊。
红顶长廊凌空搭建,笔直且无曲折弯曲,地板被云雾遮掩,若不是两侧的柱子与栏杆当参照物,仿佛真的在踏云而行。
小紫龙耸拉着小爪爪,在半空中到处飞着,似乎对眼前的仙境颇感好奇。
楚淑菀与仇璇玑结伴走在后面,脸色各异,看起来在商量着什么——开着飞渡浮舟跑来这里的理由,说是为了看看比赛,但其实是瞒着许守靖让徒弟参加宗门大比,这件事迟早要暴露,这才赶紧合计合计。
染曦抱着玉儿侍奉在侧,她虽然入仙门已经有段时间了,但可能是身份使然,自身没什么实感,对这些仙道的新奇玩意还处于好奇的阶段。
在几人的前方不远处,三道身影并肩而行,其中两人相互挽着手,看起来是热恋中的情侣,第三人就像是没看到他们一样,自顾自的走着路。
身穿黑袍的俊朗少年脸带微笑,不时与挽着手的温婉女子打趣一两句,惹得对方一阵娇羞,又摆出一副‘姐姐’的模样,劝他好自为之。
旁边的碧裙女子神情则是有些出神,或者说是心不在焉或许更为合适,视线虽然一直盯着前方,瞳孔却没有对焦,搭配上她恬静的脸蛋儿,莫名给人一种异样的‘空灵美’。
“容月姐,你说……楚姨为什么非要跑来观赛?”走到长廊中段的时候,许守靖用余光看了眼后方远处的楚淑菀,突然出声问道。
“呃……天南洲的风土人情感兴趣了?”姜容月脸蛋呆滞了下,随后有些僵硬的说道。
说实话,这个理由连姜容月自己都不信,以楚淑菀的性子,别说是风土人情了,只要跟许守靖扯不上关系,有八成都是可以剔除出去的。
不过话是这么说,该敷衍还是要敷衍的。
虽然在宗门大比开始的时候还是会暴露,但能多瞒一天是一天吧。
果不其然,听了姜容月的话,许守靖脑袋上冒出了一个问号,回想着那天早上楚姨不寻常的举动,细细琢磨了下,摇了摇头:
“不对,楚姨肯定有事情瞒着我,但她不想让我知道……”
姜容月一听就感觉要完,搂着许守靖胳膊的手用力了几分,恨不得全都塞进柔软之中,转移话题道:
“小靖,你肯定是想多了,师父哪儿有那么多事情瞒着你呢……不说这个了。看,前面到了。”
两人说话间,不知不觉便已经走到了高空长廊的尽头。
长廊深入峭壁的部位,竖起了一个辉煌大气的等身玉石,上面赫然写着‘东皇城’三字。
而玉石的后面,则是一个悬浮在半空中的纯白漩涡,漩涡的中心朦胧模糊,但隐隐能看到高楼林立的虚影。
“就是这里?”许守靖打量了几眼这个漩涡,回首对楚淑菀等人打了声招呼,跟姜容月一起率先走了进去,苏浣清紧随其后。
视线被一阵纯白覆盖,之前沐浴在烟岚云岫的高空长廊之上,多少会感到点冷意,可许守靖在进入纯白漩涡的瞬间,体表温度迅速提了上来。
同样是空间变换,这种感觉与仙王遗迹那个‘分解再重组’有着本质的不同,那个法阵几乎相当于变相的传送术法了,而且还很可能很远。
单从施法条件上来说,要比东皇山这个单纯的‘原地转换’要麻烦不少。
毕竟,纯白漩涡相当于是‘从东皇山外,进入到了东皇山内’,而仙王遗迹那个法阵搞不好直接大陆之间面对面快传了,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阵法。
不过,这些只是体感上的细微差异,还远不至于大到让人震惊的地步。
真正让许守靖大开眼界的,是东皇山内部精妙绝伦的建筑。
四周开阔得根本看不到边界,浓浓的云雾伴随着瀑布环绕了一圈。
烈阳高悬,仙禽长啼,格式灵幻木的建筑鳞次栉比,其规模似乎不亚于前世的高楼大厦。
两侧商铺琳琅满目,丹药、灵器、功法……客栈、酒肆、餐馆,甚至连东皇山旅游的区域限定纪念品专卖店都有设置,从入城到出城一条龙都给你安排好了。
除了建筑,东皇城的人流量单视觉效果上也远超苏都,高楼之间御剑的修士呼啸而过,街道上各色宗门的制服五花八门。
像是敌对宗门偶然相遇,用哪边饭量大来较劲;亦或者兄弟宗门同聚一堂,彼此间师兄妹交流情谊……诸多种种,每走一段时间都能在临街的店铺中看到类似的事情。
天南洲不愧是仙道氛围最为浓郁的洲际,就单这个仙道圣地的含金量,就不是一般都城能够比拟的。
哗——
这边许守靖还在感叹东皇城的奇观异景,背后的白色漩涡再次亮起,楚淑菀等人也追了上来。
楚淑菀一看到许守靖,连喘口气的空隙都没有留下,便开口道:
“靖儿,你跟你跟容月先去逛逛吧,我跟师姐去找一找客栈,等会儿会合。”
嗯……其实是想支开许守靖,先去把宗门大比的名额给报上。
许守靖微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我去找客栈就行了,楚姨你跟璇玑去逛吧。”
“都一把年纪了,有什么好逛的。”楚淑菀略显无聊地摆了摆手,“你们年轻人对这些活动比较感兴趣吧,我不太喜欢热闹,你们去玩吧。”
话音落下,也不等许守靖回应,拉着自己师姐的手臂便向另一个方向走去,甚至连仇璇玑明显想说两句话也没有准许。
染曦在原地愣了片刻,连忙抱着大白猫跟上,小紫龙犹豫了下,也跟着那边的大部队飞走了。
目送着楚淑菀离开的背影,许守靖人有点懵,因为他刚才听到了一个十分不可思议的事情——
她的楚姨,居然自称‘一把年纪’了!
往常提到年龄的话题,多半是气急败坏的怒骂:“老娘永远豆蔻年华!”,或者干脆破罐子破摔:“姨就是老了,你要不要吧!”
大多数时候,许守靖其实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可只要一不小心触及这个眉头,就要想尽办法去哄楚姨开心,搞得他也是头疼不已。
可你看看现在?那个对年龄的话题如此敏感的楚姨,居然破天荒的自称一把年纪了……
“容月姐,那是楚姨……没错吧?”许守靖满眼错愕地说道。
姜容月尴尬地笑了笑,视线瞥向了旁边:
“……应该是。”
许守靖悻悻然地收回了视线,暂且放下了思绪,偏头看了眼身旁的姜容月,轻叹了一口气:
“算了……容月姐,你想逛哪里?”
姜容月摇了摇头,十分自然的缠上了许守靖的手臂,甜甜地笑道:
“姐姐都可以呀,我听你的,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简而言之……随便。
许守靖扯了下嘴角,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女孩子口中的‘随便’,那肯定不是真的随便。虽然依照容月姐的性格,八成真如同她所说的那样去哪里都行。
可换个说法,就算是不去她想去的地方,也会默默跟着过去。
许守靖可不打算逛街约会都让容月姐不开心,考虑到现在再问一遍大概是相同的答案,稍作迟疑,扭头看着苏浣清,询问道:
“浣清,你有没有什么想转的地方?”
苏浣清瞥了他一眼,目光平淡,十分直接地道:
“你决定。”
“……”许守靖。
非要逼死我这个选择困难症是吧?
两女都表示自己不发表意见了,许守靖也没办法继续推锅,哪怕再怎么觉得麻烦,也要下一个决定。
东皇城是仙道圣地,街边的铺子、小摊,以及那些抢眼的高楼都是为了服务修士所搭建的。
换言之,在这里找普通人的服装店、或者凡人习惯吃的膳食,那估计把东皇城翻遍了也不一定能找到一家。
可你要说仙道的东西吧……也挺暧昧的。
就比如法宝,真正特别稀有的一般不会拿出来卖,真卖也是拿到拍卖商行,动辄就是天价,目前的许守靖实在负担不起。
但如果是不稀有的……那许守靖就更不缺了。
你说丹药?有什么比得上灵晶矿水跟龙涎叶炼制的回气丹呢?
至于仙器,那就更不需要了。神净罚天和妖夜森罗还在他的琼玉腰带里躺着呢。
这俩可都是上古流传下来的神话级仙武,还有伶扶玉赠与他的画舫烟浅,更是一个变态到了成长A,上限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硬要说缺点什么,可能……还没有防御用的衣服之类的?
念及此处,许守靖打定主意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防御灵器送给容月姐,还有上回楚姨一直纠结的首饰,也差不多是时候安排上了。
一碗水端平嘛,他老会了。
许守靖在口袋里掂量了下之前从天渊宗弟子身上摸来的灵珠,心中差不多有个底,便含笑开口道:
“那就先随便走走吧。”
“嗯。”姜容月柔柔一笑,小脑袋轻轻靠在了许守靖的肩上。
苏浣清看着两人恨不得黏在一起的模样,轻蹙了下眉,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句话——
这样走得动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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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皇城南的一处广场上,架设着一个巨大的擂台,四下围满了各个宗门制服的修士,似乎在围观台上吵架的两人。
露台上。一个江湖骗子打扮的道士,与一个拿着轻型双剑的修士在对峙。
伏星光将双剑拴在腰间,瞥了眼台下围观的众人,旋即语气轻蔑地道:
“愿赌服输,你该交出你的……”
“你这是耍诈!”
还未等他说完,江湖术士出声打断了伏星光的话,伸手把佩剑与旗子往地上一摔,气愤道:
“刚开始你没说过只能用剑,若是能用道术,我能输给你?”
伏星光皱了皱眉,右手大拇指朝着露台下的告示板指了指,不耐烦道:
“你看不到这是‘唯剑台’吗?在这里切磋只能用剑,这是规矩。”
“神规矩!”江湖术士冷笑了一声,“明明是你带着我来这里的,你事先不说,我又是第一次来东皇城,那谁能知道……”
此言一出,露台下的人也都了解得差不多了。
东皇城是仙道圣地不假,整座都城都很有途仙阁风格,到处设立了不同的擂台。
像是专门斗法的、比拼奇门遁甲的、阵法相撞,体魄对峙,甚至炼丹……什么样的擂台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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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唯剑台,就是城内专门提供给剑修切磋的一些地方。
设置不同擂台的分支,原本的目的是为了更方便修士之间的交流,但不知何时起,却变成了‘本地人’坑骗外地人的手段。
与途仙阁的规则一样,要上台除了交押金以外,还是要赌点什么。
可以是灵珠、可以是法宝、可以是功法,或者拍卖会的入场券,只要双方都认可的条件,什么都行。
问题就在这里了,‘外地人’是不清楚这些规则的,外面的途仙阁本身也没有‘特色分区’,这就导致很多新人容易被老人带进沟里。
轻则亏上一大笔,严重点的如果贪念深,下的赌注过大,甚至会断送自己的仙道前程。
很明显,这位有点眼生的江湖术士,就是被伏星光这个来自天外剑城的老手给骗了。
想通了这些,围观的众人不由地向江湖术士投去怜悯的目光,也不知道这傻孩子都赌了些什么。
“不管怎样,你都输了。”伏星光背靠着露台边缘的栏杆,撇了撇嘴:“如果你不履行赌注,我上报给途仙阁,你应该知道是什么后果……”
江湖术士嗤笑了一声,俨然一副摆烂的模样,无赖道:
“你上报也没用,都知道我陨生峰穷,我哪儿来五百灵珠给你?”
伏星光微愣了下,蹙眉道:“你没有你还跟我赌?”
“我是没有。”江湖术士摊了摊手,“可我赢了不就有了。”
伏星光都被气笑了:“问题是你没赢啊。”
“那你要不使诈,就你那三脚猫功夫,能赢我!”江湖术士很是生气地说道。
“你别以为我是仗着只能用剑才赢得你!”伏星光瞪了他一眼,冷笑道:“我修为是不如你,但就算你能够使用道法,也不过是多一剑的事罢了。”
“好!够爽快!”
江湖术士眼前一亮,似乎就等着伏星光这句话,拍手称赞的同时,将视线投向台下:
“来个人告诉我,有没有什么‘道法台’之类的地方,他挑战我,我这肯定接受啊!
当然,赌注翻倍,如果我赢了不但这一次的抵消,你还倒欠我五百灵珠。”
“……”众人。
他们算是看出来了,这俩货半斤八两,一个想坑人,一个穷疯了。
伏星光气得胸膛来回起伏,往日的养气功夫全破,怒道:
“别给我胡扯!你先把这一次的账结了再说!不然……”
话还没说完,伏星光便愣住了,方才还跟自己针锋相对的江湖术士,不知为何眼神惊愕地看向了道路的方向。
他蹙了蹙眉,不耐烦地道:
“你看什么呢?”
江湖术士深吸了一口气,嘴角缓缓勾起:
“要不打道法也行,我大哥来了,你要不要跟比剑?”
说着,他一个跃身翻下了擂台,一边招手,朝广场-旁的街道跑去:
“许大哥!”
听到这个声音,正在跟姜容月互相喂食PLAY的许守靖顿时愣住了,脚步停下,偏头看着那个满脸亲切朝自己跑来的身影,一脸茫然。
你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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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下一章……或者下下章可能要新出一个你们不喜欢的反派,但目的是为了让靖儿人前显圣,也是为了爽,嗯,反正不影响
第四十六章 惊雷缠剑
“来,小靖,张口,啊~”
“啊~”
“扑哧……没让你张这么大,看看像什么样子。”
东皇城宽阔的街道上,一对仙姿玉色的男女依偎着前行。
姜容月一手挽着情弟弟的胳膊,另一只手拿着方才买的‘天山雪糖葫芦’,动作轻柔地往许守靖的嘴边伸去。
许守靖瞥了她一眼,没有任何迟疑,一口咬掉了尖端的那一颗;因为动作过于刻意跟夸张,惹得姜容月掩嘴娇笑,似嗔似媚地打了他一小粉拳。
苏浣清紧随其后,清冷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过变化,这也导致就算她的容貌足以明艳绝世,路过的修士也没敢靠近,生怕被‘冻住’了。
但其实……这位表面上的恬静美人,内心中却一直在想与她的形象极其不符的问题——我是不是该先离开,给他们腾空间?
就在此时,远处突然有一声热切的呼唤传来。
“许大哥!”
许守靖心中微动,却没有理会,继续跟自己的容月姐喂食Play。
这东皇城就没有他认识的人,根本不可能是在叫自己。
“许大哥?哎,你别走啊,许大哥……许!守!靖!”
……
许守靖脚步一顿,表情有些发愣。
还真是叫我?
姐弟间的喂食小游戏被打断,姜容月也有些兴致怏怏,偏头看了一眼声音的来源,随后轻轻地拉动许守靖的衣角,轻声道:
“小靖,有人叫你呢。”
“我知道。”许守靖抓了抓脖子,百般无奈地转过了身,刚好看到一个江湖骗子打扮的家伙满脸热切地朝自己跑来。
“许大哥!”江湖骗子满脸喜悦,像是在叫久别重逢的亲人。
许守靖倒是毫不客气,眉峰一蹙,没好气道:
“你谁啊?”
“……”江湖骗子收揽起了笑容,这才想起来自己的伪装还没有卸掉。
他偷瞄了眼唯剑台那边虎视眈眈的伏星光,暗自思索了下,旋即清了清嗓子,再开口时,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许公子,是我。”
听到这个声音,许守靖微是一愣,下意识的运转灵力往眼眸涌去,在瞳孔覆盖上那一抹金色之前,凭借着对声音的熟悉,脱口而出道:
“左零轩?不对啊,你这也没用什么幻术掩盖……”
“这不是幻术,这是易容,凡俗手段。”
左零轩嘿嘿一笑,对着许守靖拉了拉自己的脸皮,指尖处居然提起了一层薄如蝉翼的肉色薄膜。
看到许守靖表情错愕,左零轩干咳了声,扮出了一副过来人的模样,严肃道:
“修仙之人都比较傲气,境界高的不屑于用幻术掩盖自身,境界低的掩盖也没意义,同境之间基本瞒不住。就算境界低,也多少能察觉到一些。”
话到此处停下,左零轩微顿了顿,话锋一转:
“但易容就不一样了,这种最朴实无华的手段,别说同境之间,高境也不一定能查出来,真正能看穿的大能呢,又懒得搭理你。
要我说,像许公子这种经常到处搞事的人,也该整这么一个,万事跑路好方便。”
“免了,我对面具不感兴趣。”许守靖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旁边的唯剑台,疑惑道:“你这儿是发生什么了,你刚叫我大哥干嘛?我什么时候成你大哥了?”
“嘘!嘘!”
左零轩连忙食指放在嘴边,示意他小声一点,确认唯剑台那边没有听到后,低声解释道:
“此事说来话长,只是名义上如此。许公子,不,许大哥!我知道你剑法超群,为人心善,行行好帮我打场擂吧,报酬我们六四分。”
许守靖恍然大悟,怪不得刚才喊他大哥,这是打不过人家来找‘爹’了啊。
许守靖还没做出什么反应,姜容月听了这话后却有些不乐意了。
她一改方才约会中小女人的神情,单手叉在小蛮腰上,摆出了一副‘姐姐叮嘱弟弟’的严厉表情,蹙眉道:
“小靖,我们初来乍到,还是别惹事为好。”
许守靖低头沉思了下,心中有了计较,便对着左零轩笑道:
“不好意思,妻姐有命,靖难违……那我先失陪了,回头请你喝酒。”
话音落下,许守靖招呼了一声苏浣清,三人绕过了左零轩,重新开始逛街。
看到三人转身要走,左零轩顿时慌了,让伏星光跟自己去打什么‘道法台’的概率,不能说很少,只能说完全没有。
而许守靖,恰巧是他认识的所有人当中,剑之一道最强的人;就算是天外剑城那种以剑为尊的剑修宗门,相信许守靖也能轻松夺魁吧。
许守靖很强,至少以左零轩的认知,他的剑道很强,这也是为什么要把胜负寄托于他的原因。
可话又要说回来了,如果许守靖不帮他出战,在只用剑的情况下,现在谁能赢天外剑城的弟子?
念及此处,左零轩也顾不得会不会被怀疑,连忙加快脚步赶超在了许守靖面前,慌乱道:
“许公子,相识一场,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姜容月蛾眉倒竖,刚想要怼一下这个打扰她们姐弟约会的家伙,却被许守靖伸手拦下了。
“小靖?”姜容月目光不解地看着他。
许守靖回应了一个‘我有分寸’的微笑,偏头看着左零轩,轻咳了下:
“左零轩,我要的不是这个,拜托别人办事,你要拿出诚意才行。”
“诚意?”左零轩斟酌了下,试探道:“此事了结,你们在东皇城的吃住我全包?”
毕竟如果赢了可是有一千两灵珠,就算从现在开始住上好的客栈,一直待到宗门大比结束,估计连个零头都花不掉。
在修行一道上,吃喝住行真花不了多少钱,真正费钱的都是那些天材地宝、功法仙器之类的,动辄便是天价。
并且,途仙阁和万宝殿这些中间商,还特喜欢炒价格,简直坏透了。
话题又说回来了,都知道吃喝住行花不了多少钱,显然许守靖并不会因为‘吃喝全包’就去帮人家当打手。
看到许守靖摇头,左零轩明白了他的意思,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说道:
“我懂了,事成之后,报酬我们七三开。”
许守靖微是一愣,蹙眉道:“怎么我的报酬还降了?”
左零轩心都在滴血,他指了指许守靖:“你七。”又指了指自己:“我三。”
“……”许守靖。
这么上道……搞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姜容月敏锐地察觉到了许守靖有些动心,抱着他手臂的那只手微微用力,挤着自己的良心,嗔目道:
“小靖!”
许守靖尴尬地笑了笑,随意找着借口:“毕竟是相识一场……不帮帮忙过意不去,容月姐你看……?”
姜容月撅着小嘴,杏眼圆瞪,死死地瞪着许守靖;后者目光不定,扭着头四处看风景。
只要许守靖一刻不同意,左零轩心口上悬着的巨石就落不下来。
看到这对姐弟疯狂拉扯,左零轩脸色一急,慌不择路地道:
“嫂子,你就让许大哥帮我这个忙吧,我们好歹是出生入死的关系……”
此言一出,姜容月眨了眨美眸,紧皱的蛾眉舒缓,歪着脑袋问道:
“你刚叫我什么?”
“我说……嫂子啊。”左零轩怔了怔,有点摸不着头脑。
他现在对许守靖有求在身,叫两句‘大哥’也不算奉承,反正对外也是这么宣称的。
姜容月又是许守靖的道侣,叫一声嫂子不过分吧?
许守靖摸了摸后脑勺,看着自家姐姐眉眼弯弯,笑容甜蜜的模样,心中暗叹了口气。
这货,路走宽了呀。
“好!”姜容月松开了许守靖的手,虽然心中依然同意,不过考虑到‘姐姐的威严’,表面上还是要装作严厉一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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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瞪了眼许守靖,轻哼道:
“小靖,你去帮他吧,但不要太张扬,差不多就行了。”
许守靖强忍着笑意,缓缓点了点头:
“行,那我去去就回。”
总算脱贫了……这下给楚姨的首饰能升一个档次咯~
真是个计划通。
目送着许守靖离开的背影,姜容月自然而然地挽住了一旁的苏浣清,略显歉意地道:
“抱歉,浣清,让你陪着我们瞎胡闹。”
苏浣清本来就没什么想做的事情,看看许守就打架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淡声道:
“没事。”
一旁的左零轩此刻才想明白了姜容月突然改变决定的原因,他看了眼神情寡淡的苏浣清,默认成了许守靖另一个女人,稍作思索,张口就来:
“两位嫂子先别站在这儿了,去擂台旁边吧,那里离得近点。”
现在他的希望可全都在许守靖身上,对这二位自然是能讨好就讨好。
谁知左零轩这想要效仿刚才的举动,却把姜容月大好的心情给毁于一旦。
姜容月脚步微顿了下,目光凶悍地瞪着左零轩,没好气道:
“你叫错了!”
左零轩微是一愣,叫错了?难道还要尊称为夫人?
那就过分了呀,找个大哥帮帮忙而已,怎么就成下人了……
“我不是许守靖的女人。”苏浣清摇了摇头。
闻言,左零轩内心中第一句话就是“我不信”,“你在开玩笑”。
先不说从配置上苏浣清丝毫不亚于姜容月的容貌,两女一个沉默寡淡、一个温婉柔美,截然不同的风格同样的倾城之色。
就这两个人并排一站,哪个男人没有大被同眠的邪恶想法?
许守靖会不下手,非要当什么柳下惠?
左零轩不信,甚至还想嘲笑,不经意间便把心声说了出来:
“不可能,就算现在不是,以后肯定也是……”
话还没说完,姜容月瞪了他一眼,拉着苏浣清一同离去,独留左零轩愣在原地。
左零轩蹙了蹙眉,缓了好半晌,诧异道:
“我说错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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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守靖其实也不全是为了左零轩和灵珠的报酬。
还有一个很大的原因,是因为他想要在宗门大比开始之前,真正在对人战试上一试那个‘融灵珠’。
自从融灵珠炼化成功,许守靖第一次尝到了‘自主修炼’的味道。
以前都是赵扶摇帮他体外运气,最大的感受就是睡了一觉,啥也没干,醒来之后修为莫名其妙涨了一截,反观摇摇却虚弱地跟被耕坏了一样。
但现在不同了,一切都跟许守靖的理论相符,融灵珠完美契合了姜容月的灵力,在他的体内生出了一个全新的紫色灵海。
通过这个灵海,许守靖成功的不借助外力提升了自己的境界,尽管全程没有调动过墨色灵海,但它还是会随着境界的提升而与紫色灵海一起扩充。
结果是好的没错……不过这也意味着,许守靖体验到了打坐修炼一晚上的痛苦。
这与冥想完全不同,虽然精神上同样没什么疲惫,但一整晚都在疯狂调整灵力的运动轨迹,要说不心累那是不可能的。
好在付出都是有回报的,许守靖的进步可谓是坐了飞渡浮舟都赶不上。
这一切都要托了《融灵术》的福,能够创造出这种划时代功法的大能……他为什么会死在仙王遗迹?
还有王座上的那颗来历不明的珠子,现在苏河石锤了就是终焉教的人,他需要那颗珠子,相当于终焉教需要它……
终焉教……仙王……珠子……
许守靖觉得自己距离真相越来越进了,他就这样毫无顾忌地神游天外着,丝毫没有注意到,从他走上擂台后,对面的伏星光表情愈发不耐烦。
“你就是左一阳的大哥?”伏星光拔出了腰间的双剑,微眯起了眼睛。
许守靖微愣了下,稍作思索,才反应过来伏星光说的是左零轩。
虽然许守靖不想当什么大哥,但现在对外是这么宣称的,也只能装作‘不嫌弃’的样子,点了点头:
“是我。”
伏星光盯着许守靖打量了半晌,瞳孔中闪过了一丝鄙夷之色,旋即看着台下的左零轩,嗤笑道:
“这就是你说的大哥?沧海雨清期,甚至还不如你……你在搞笑吗?”
众人闻言,皆是看了看许守靖,再看出他的境界确实只是雨清期之后,表情不由得古怪了。
光看灵力的形态,的确有剑修天才那味儿。可这境界……不怎么行。
说到底,你们两个观澜期的起了冲突,跑去把一个雨清期修士找来出头?怕不是来挨揍哦……
围观的修士都认为左零轩在瞎搞,觉得他完全是被逼得慌不择路了。
可左零轩在听到伏星光的话后却愣住了,忍不住开瞳术打量了一番许守靖,越看越是心惊。
我嘞个去……他什么时候进阶雨清期了?这连一个月都还没的吧……
上回见面不才刚刚踏入沧海境吗……这是吃补品还是嗑丹药了?
就算嗑丹药,沧海境能吃的就那么几种,没听说有什么不到一个月飞速进阶的丹药啊……
啧,你许守靖也是,他姬向剑也是,本身都已经很厉害了,还非要这么卷,让不让一般人活了?
左零轩强忍着吐槽的冲动,本来还挺生气的,这会儿再看伏星光不屑地神色,心底却只有怜悯。
你怕不是不知道你面前的这货是什么人哦……
这边伏星光还在鄙夷,许守靖倒没怎么在意底下异样的视线,他还等着收钱去给楚姨买首饰呢,当下催促道:
“还打不打?快点开始吧。”
伏星光悻悻然收回了视线,望着许守靖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整个人有点发懵:
“你确定要跟我打?”
“废话,我不打我为什么要上来?”许守靖不耐烦地道。
“等下……先等下,你灵珠够吗?”
有了上次的教训,伏星光这回很谨慎……别又是个想要空手套白狼的。
许守靖轻抚腰间中间的琼玉,透过墨色云雾,将他搜刮天渊宗弟子的灵珠展示了出来。
伏星光眼前一亮,对许守靖有了一个新的认知:钱多,修为低,喜欢冒险……这是某个修仙家族不谙世事的少爷吧。
可就算你是大少爷,有途仙阁在,你该付灵珠还是要付。
念及此处,伏星光舔了舔唇角,顺势拔出腰间双剑,瞳孔中闪过一抹贪色:
“我的剑很快,不过我会轻点的。”
话音落下,伏星光双剑闪过一道青芒,脚下踏步无声,一个闪身就来到了许守靖的面前。
这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之间,所有人只觉得一阵风吹过,伏星光便消失在了原地,再睁眼时,就看到他举着双剑朝许守靖劈下的动作。
台下的众人一片惊叹,不愧是天外剑城出身,在剑之一道上,恐怕无人能起左右。
左零轩则是瞳孔一缩,心中暗道:原来刚才他跟我打的时候,还用的不是全力。
要说这回唯一不怎么担心的,还要属姜容月与苏浣清了。
许守靖可是跟苏仁、袁青那种对手的交锋都不费什么力气,像这种小场面根本不痛不痒。连姜容月想要‘称职’地担心一下,都没地方担心。
伏星光的剑也许很快,但小靖的剑更快!而且更狠还更硬!
锵——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清脆的额金属撞击声回响,火星飞散,伏星光毅然下砍的双剑停在了半空。
说是‘停’,或许不是很准确,正确说应该是‘挡’。
自始至终没有动作的许守靖,不知何时腰间的佩剑已然出鞘,那柄泛着月白光辉的长剑反手横在他的面前,稳稳地挡住了伏星光储蓄力量的一击。
本以为是电光火石间就会结束的战斗,没想到居然会出这种差错。
伏星光到底是老江湖了,立刻意识到是自己小看了许守靖,利用滞空时间迅速做出了调整,青色的灵力像是藤蔓一样攀上了双剑,试图压过画舫烟浅。
然而,无论伏星光如何输送灵力,许守靖和他的剑就像是一座大山压在面前,纹丝不动。
甚至自己的灵力一旦传输到双剑上,就会被一股不知名的墨色气息给化解的,消散于天地。
许守靖把伏星光阴晴变化的表情收入眼底,若是平常他可能还会拉扯一番,毕竟结束的太快没有观赏性,起不到人前显圣的作用。
不过,这次他忙着去给楚姨挑选首饰,自然想要速战速决。
念及此处,许守靖斜过了身子,原本弯曲贴着肩膀的手臂一抖,顺势把伏星光挑向了空中。
噼里啪啦——
围绕在许守靖周围的浓墨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深紫的雷霆缠绕。
“不好!”
伏星光暗道不妙,连忙手掐法诀想要御剑,可惜他的动作与许守靖比起来实在慢了太多。
许守靖握紧画舫烟浅,连同着缠绕在剑身上的紫色雷闪,往前轻飘飘的一挥……
咻——
剑鸣响彻九霄,剑罡直冲苍穹!
台下的众人只看到一道紫色的剑气纵横闪过,连眨眼都没来得及眨,仿佛画面被抽了帧,那名黑袍剑仙骤然出现在了视野的另一端。
噗通——
伏星光被紫雷贯穿,浑身黑如交谈,如同断了翅的鸟儿一般坠落在地。
这一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呆愣地看着舞台另一端的黑袍剑仙。
他们明白了左零轩的深意,同时也意识到——这一次的宗门大比,将要迎接一个打破往常格局的剑修了。
天外剑城,剑之一道,无人能起左右?
我呸!
天不生……这位长得很俊的剑仙,天南洲所有剑修都可以‘弃剑从法’了!
……
东皇城某处客栈的二层。
一个身姿挺拔,样貌俊秀的白袍公子,正拿着折扇缓缓品着茶。
在他的身旁,同门的小师妹笑盈盈的托着下巴,眉眼弯弯,脱去了往常在宗门中的蛮横无理,似乎想要讨白袍公子欢心。
可惜,白袍公子完全不搭理她,俨然一副翩翩君子的做派。
轰——
响彻如雷霆的剑鸣回荡,天边划过了一道紫色的剑罡。
白袍公子目光一凛,瞳孔来回晃动,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喃喃道:
“这股剑气不简单……此人是谁?”
同门小师妹也瞥了一眼那股剑气,起初还很惊异,稍过了片刻,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
“管他呢,反正肯定不如师兄厉害。”
白袍公子沉吟了下,摇了摇头:
“万事皆需小心,宗门大比事关重大,不能让中途杀出来的人扰乱我等排名,下去让人查查,如有需要,我亲自去拜会。”
“哦……”小师妹瘪了瘪嘴,不情不愿的离开了。
……
回到唯剑台。
台下看客呆滞,望着许守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天上人,炽热、崇拜、羡慕、嫉妒……种种复杂的情绪交错着。
然而,这位俊朗的剑仙,却在此时做出了一个很损坏形象的举动——
许守靖嘴角依旧勾着一抹轻松的笑意,随手耍了个剑花,慢条斯理地将画舫浅烟收入了腰间剑鞘。
他回首看了眼地上的伏星光,往前一招手:
“我赶时间,灵珠是现付,还是途仙阁走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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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好累啊……接下来要铺垫宗门大比的剧情了,要想办法挑起你们对反派的仇恨值,然后靖儿干他的时候才爽。
问题是如果挑的不够好,你们还会喷我,偏偏这个度不好把控……
第四十七章 我欲爆杀牛头人
夜色阑珊。
窗外的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休息了一整晚的高阳重新露出了半个脑袋。
昏暗的厢房内一片寂静,只有十分细微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床榻的幔帐被拉开,许守靖动作轻柔的走下了床,随手拿起搭在旁边椅子上的金边黑袍,一边给自己穿戴,视线无意中停留在了静静躺在桌面上的那个巴掌大的小礼盒。
事实证明,不是每个人都跟左零轩一样不要脸……虽然也可能跟他江湖骗子的‘兼职’有一定关系。
伏星光正面承受了许守靖的一剑,除了浑身黑的像煤炭,好长一段时间内说话都发抖,属实被电得不轻。
不过,人家虽然是来坑骗新手的老玩家,但毕竟是天外剑城出来了,就像路人口中所说的,那是一个单纯崇尚剑道的宗门。
凡是好剑之人,多数都比较直,虽然不至于都跟姬向剑一样,在另一种意义上的直。
但他们向来有一说一,对于许守靖这样的剑道天才,自然是十分推崇,伏星光很干脆的把这两天‘赚’到灵珠的一半,分给了许守靖抵账。
“……”许守靖。
这玩意这么好赚?
之后许守靖又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在天谕商行之类的地方,买了几件防御法器,最重要的是瞒着姜容月偷偷买下了一对花了他大半积蓄的耳环。
当天夜里,收到礼物的楚淑菀简直开心得不行,甚至还给许守靖解锁了几个像是‘平沙落雁’、‘玉坐观音’、‘环腿抱阳’等……平时打死都不让的姿势。
回到现在。
许守靖换好了往常的那身金边黑袍,静谧无声地坐在床边,嘴角微微勾起,眼神温柔地看着熟睡不醒的楚姨。
方才他的动静虽然不大,但对于修仙之人来说,就算是银针落地的声音,也能清晰的收入耳中。
楚淑菀这位涅槃境的老阿姨,丝毫没有察觉不说,整个人还像是虚脱了一样,侧躺着蜷缩在角落。
她轻轻捏着被褥的边角,乌黑的长发凌乱在玉枕上,熟美的脸蛋儿带着几分满足的红润。
红唇嗫嚅了片刻,眉眼微皱,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伸手推搡了下面前的空气,梦呓道:
“靖儿……别来了,姨不行……”
“!!!”
许守靖眨了眨眼睛,脑袋有点发懵,但更多的是感到好笑。
师徒是连‘梦中春色’都会教吗?
怎么容月姐跟楚姨明明不怎么经得住耕耘,偏偏还都做的是这种类型的梦?
许守靖摇了摇头,微俯下身,用指尖戳了戳楚姨水润的脸蛋儿。
食指才刚刚触碰到楚淑菀的脸颊,细腻雪白的肌肤便轻轻凹下去的一块儿,清凉又带着几分滑腻的触感伴随着指肚迅速回馈到了许守靖的大脑神经,还没等他细细感受,那一抹柔软便已经开始回弹。
“嘤嗯……”
睡梦中的楚淑菀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忽然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睁开了媚色如春的杏眼。
“早安,楚姨。”许守靖轻笑了下,悄然收回了手指。
听到许守靖的声音,楚淑菀转头望向他,早晨的意识还没苏醒,眼波盈盈的美眸还带着几分没睡醒的茫然。
稍等了片刻,楚淑菀的瞳孔聚起了焦点后,却是脸色一变:
“滚!我受不了了,找你的璇玑去!”
“……”许守靖。
所以说,你们师徒二人,为什么连醒来第一句话的反应都一样?
看着楚淑菀抓着被子裹住自己,俨然一副‘誓死不从’的模样,许守靖很是无语。
他长叹了口气,想要解释一句,话还未出口,窗外蓦然响起了一道轰响……
轰隆隆——
地动山摇,桌椅摇摆,架子上的青花瓷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天花板上的尘埃洒下,四下灰茫茫的一片。
许守靖在地龙翻身开始的瞬间,就已经下意识的搂住了楚淑菀,一边用身体护着她,另一只手抓着床榻边缘的木棱,以此来稳定身躯。
说实话,以楚淑菀的修为,别说是‘地龙翻身’,你再加一个‘海龙打滚’都不一定能伤到她。
就算许守靖有再多外挂,他也依然是一个众人眼中的沧海境小修士,想要护住涅槃境完全天方夜谭。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就耐不住女人喜欢这一套。
目睹着许守靖完全凭借本能的举动,楚淑菀静静地靠在他的怀里,感觉自己的一整颗芳心都要醉了。
在遇到危难之时,能有什么比情郎最先想到的是你而非自己,更让女人开心的呢?
许守靖自然不清楚怀中楚姨的内心活动,他现在正聚精会神的听着外面四起的骚动。
“啊——”
“快跑!这妖物一般修士恐不是对手!”
“你们各家的师长都去哪儿了?快出来降妖啊!”
“不……不知道呀!”
“宗门大比在即,怎么一个城里一个高阶修士都没有?”
地震还未完全消去,年轻修士的呼喊逃窜,伴随着一声响彻天际的兽嚎,清晰地传入许守靖的耳中。
许守靖略微思索了下,松开了楚淑菀,起身来到圆木桌旁,把琼玉腰带系到腰间,抓起桌上摆着的画舫烟浅,出声道:
“楚姨,我去看看,您去不去?”
楚淑菀素手撑在身后,没让自己躺下去。听到许守靖的话,她略显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去吧去吧,注意安全,老娘还要睡回笼觉,没空搭理你。”
许守靖本来都要走了,听到楚淑菀的话,脚步微是一顿,不解道:
“楚姨,您允许我去?”
“我为什么不让你去。”楚淑菀瞥了他一眼,眉峰一蹙,冷笑道:“我的好靖儿啊,你是不是最近跟容月在一起久了,就把我当成她了?你看姨像是那种会瞎操心的人吗?”
“……”
看到许守靖被噎住,楚淑菀螓首微仰,心中颇有报‘昨夜之仇’的痛快,笑盈盈地道:
“你想去看就去呗,你又不傻,要真是打不过,你早跑路了;更何况,明明是你想要去装那个什么,我要是过去了,不是抢你风头吗?”
许守靖眨了眨眼睛,抱拳一沉:“言之有理。”
言罢,又走到楚淑菀身边,猝不及防在她脸上吻了下,逃也似地离开了。
嘭——
关门声响起,楚淑菀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脸颊,轻啐了一口:“小混蛋!”。
其实,她不愿意起床的原因还有一条。
楚淑菀轻咬着银牙,撑在身后的素手收回,用手肘盯着玉床,动作轻柔的让自己重新躺下。
做完这一切,她轻夹了下美腿,眉头紧锁,倒抽了一口凉气,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瘪嘴暗骂了一声:
“没轻没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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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守靖提着画舫烟浅冲出了厢房,没有去走楼梯,而是直接从二楼翻身跃下,一个闪身便来到了街上。
昨夜还是平整无尘的街道,此刻砂砾漫天,白玉石砖的中央裂开了一道手臂粗的裂痕,初看一眼便知晓深不见底。
许守靖没有多想,跟着这道裂痕往前赶去,路途中两侧商铺接连垮塌,有不少修士身染瘀血昏倒在地。
在此倒卖法器的普通人,更是被掩埋在了瓦楞废墟之下,只有一只手裸露在外,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声息。
嘭——
嘭——
又是两声大地颤抖的巨响,许守靖总算看到了导致一片惨剧的罪魁祸首。
只见一个身高如山岳的不知名凶兽站在街道中央,每一个步子都能踩跨一间房舍,方才的震动就是它搞出来的无疑。
凶兽肩披墨黑鳞甲,身材巨硕,四肢雄壮,乍一看像是胖过头的星星,但它的头顶却长着弯曲锋锐的牛角,瞳孔一片猩红。
牛……牛头人?
许守靖眼神一懵,下意识就像拔剑去砍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前世看小说所致,看到牛头人的瞬间,想要爆杀它的嗜血心态悄然升起。
杀光天下牛头人,我辈义不容辞!
不过,在看清周围的形势后,许守靖还是迅速冷静了下来。
修士感官十分敏锐,在骚乱骤起的时刻距离现在已经过了不少时间,许多睡梦中的修士已经陆续赶来。
擅长御剑的修士盘旋在它的四周,妄图吸引它的注意力;下方则是道法好手集结完毕,按照各自的节奏筹备术法,不多时,冰、火、雷、土的攻势便朝着牛头凶兽轰了去。
然而,那些看似特效夸张的法术,真正轰在牛头凶兽的身上后,只是激起了一阵爆炸和白烟,甚至连让它回头都做不到。
牛头凶兽的脚步丝毫没有停顿,大概是厌烦了在周围盘旋的‘苍蝇’,它高高举起了肌肉膨胀的右臂,顺势在眼前一挥。
“哎……啊啊——”
一个御剑飞过它眼前的修士正中靶心,惨叫声戛然而止,整个人化为了一颗流星,被牛头人一巴掌扇到了房屋废墟之中。
不知何时,许守靖似水的桃花眸转换为了亮金之色,瞳孔中倒映着牛头凶兽的全貌,喃喃道:
“这是魔免加物免?不,那是游戏的事情,这是现实,要相信科学。”
许守靖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地面法术轰击队喊道:
“打它的关节处!”
话音落下,许守靖动作利落的拔出了腰间佩剑,步伐轻缓的朝着牛头凶兽走去。
那边法术队还在不知所措,听到许守靖的呼喊,其中一人蹙了蹙眉:
“这人谁啊?他懂个屁的法术,一看就是没脑子的武修,来跟我指手画脚了……”
“我……我认得他,他是昨天一剑打败伏星光的那个人……”
那人闻言微是一愣,随后诧异道:
“伏星光……你说的是天外剑城用双剑的那个?他原来被打败了吗?怪不得连夜连夜撤走,连宗门大比都不参加了。”
话到此处停下,他发现众人都看着自己发呆,不由得一阵怒从心起,没好气道:
“还愣着干什么,照他说的做!”
“……”众人。
您变脸可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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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守靖如闲庭信步一般,缓缓走到了牛头凶兽的月夸下。
他并不是想要装逼,一方面是在等法术陆纵队筹备好下一轮的术法轰击,另一方面则是想要多花点时间,观察牛头凶兽的身体。
红眼黑皮,牛角弯弯,肌肉健硕,再给他加一柄双手斧子,完全就跟神话中的牛头人一模一样了。
像这种邪祟之物,不杀它留着等过年?
嘭——
嘭——
牛头凶兽沉重的步子,每一下都激起地面的碎石瓦砾,它像是带着某种目的,有条不紊地朝着某个方向走着。
半空中御剑的修士想尽了办法吸引它的注意力,却都无一例外被无视了。
离得远人家不把你当回事,离得近又会被一巴掌拍飞……各个宗门的弟子可算是遇到了大难题。
“这下可怎么办……”
一名青衫修士悬停在了空中,一边喘着气,擦了擦额前的汗珠,看着牛头凶兽的背影,目光满是愁然。
看到青衫修士停下,与他同出一宗的道友也悬停住了飞剑,沉声道:
“这头妖王,少说也有六千年的道行,并且我总感觉它有朝着妖皇进化的趋势……”
“……妖皇。”青衫修士声音一噎,几乎屏住了呼吸。
妖王有万年道行,那跟一千年道行的妖皇,仍然差距如同天壑。
许多进阶妖王的妖兽,可能到死都没办法晋升妖皇;牛头凶兽有进化妖皇的趋势,说明它本身就这个素质。
现在是妖王还算好处理,若真变成了妖皇……后果不堪设想!
“那怎么办?”青衫修士焦急的问道。
青衫师兄沉吟了片刻,叹息道:“依我看,现在尽可能的让来旅行的普通人避难,我们对这头凶兽多加引导,等待师长出手吧。”
师兄的话还没说完,青衫修士便指着下方的某个小黑点,诧异道:
“可……那边已经有人去跟妖王正面刚了啊……”
“???”
青衫师兄微是一愣,低头一看,发现一名样貌俊朗的黑袍剑仙,正斜拖着一柄月白银剑,脚步轻缓,正面迎上了牛头凶兽。
青衫师兄脸色大变,连忙喊道:
“那个沧海境的,赶快离开!它不是你能应对的妖兽!法术纵队都拿它没有丝毫办法……”
轰——
青衫师兄话音还未落下,法术纵队的术法便已经轰在了牛头凶兽的腿弯腘窝。
“哞——!”
牛头凶兽嘶吼出声,第一次身体产生了倾斜,带着那身漆黑鳞甲跪在了地上,上半身也因为身体失衡朝着地面砸去。
“……”青衫师兄。
这脸打得会不会有点太快了?
大地颤动,头顶笼罩上了一层隐隐。
许守靖望着朝自己砸来的牛头凶兽,手腕一翻,顺势反手握住了剑柄,紫色雷霆悄然攀上了雪白的剑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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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知识:摇摇还没有完全失去五行之力的时候,也就是开局那里,随便打了个响指就把两个妖皇级的鬼妖给灭了~
PS:我码字摸鱼的时候看了本叫做《我撞破了皇帝的女儿身》的书,写得是真的好,反观我的第一卷,那时候刚开书,啥都不懂,听读者的瞎改,结果崩得不行……
我现在只想赶紧把没看的章节看完,不然浑身像是有贪欲魔龙在爬,真受不了!
笔趣阁
所以……今天就这么多,不好意思啦~
注:没有PY,纯属自己扫榜看到的,真PY人家也看不上我。
我是雨落,明天见~
第四十八章 据说是‘真\’君子
凡是妖兽,只要没有选择化形,在身体的某一处总归会有着‘妖之精华’所在。
这一说法就跟凡俗中的那些志怪小说类似,修仙之人在某个阶段会‘凝丹’、生有灵智的妖怪在妖力达到某个程度后,也会凝聚出一颗‘妖丹’。
金丹跟妖丹自然是杜撰来的,多数掺杂着那些作者内心对于修行的幻想,现实中就是修炼到玄夜境,也没见哪个大能会在肚子里弄块儿结石出来。
金丹或者妖丹是幻想杜撰没错,但……并不是空穴来风。
修行者虽然不会给自己整颗结石,不过体内确实存在有一定储存功能的区域——灵海;同样的,妖兽也没有挖出来吃了就能变强的妖丹,可浓缩了妖力精华的部位也是存在的。
比如最常摆上餐桌的‘白尾灵鱼’,它承受天地恩泽,凝聚天地之精华的部位,就是雪白灵动的尾巴。
又或者野外难以遇到的五彩云鹿,只要砍掉它的右前蹄子,五彩云鹿不仅会当场失去运动能力,并且整只鹿都会跟中了神经毒素一样,动弹不得。
随着妖兽不停进阶,此类能当场断绝一只妖所有反抗能力的手段已然不怎么实用。妖兽的修炼,本质上就是把原本凝聚的一点,扩散到全身的过程。
尽管如此,在面对强大妖兽时,能够最快削减它战力的手段,仍然是‘切断灵路’。
很显然,牛头凶兽的‘精华’,就在它那对弯曲锋锐的牛角上。
……
轰隆隆——
牛头凶兽跪倒在地的瞬间,周围的景物猛然一颤,砂砾漫天,大地龟裂,原本阳光普照的地面笼罩上了一层阴影。
许守靖瞥了眼朝自己砸来的牛头凶兽,握住剑柄的右手一翻,改为反手持剑,左手掌心凝聚了一抹紫意,顺着雪白的剑身抚过。
“噼里啪啦——”
画舫烟浅剑身的周围缠上了一层紫色雷闪,空气中漂浮的尘埃无意中触碰到紫雷,只听得‘滋滋’一声,化为了肉眼看不到的粉末。
“哞——!”
牛头凶兽鬼叫了一声,原本因为前趴想要按在地面支撑的右手忽然改向,朝着浑身冒紫的小黑点按去。
“啊……快躲开!”高空中,青衫修士放声高呼,调转剑头,想要去救一救这个不知名的剑修。
面对大如山峰的手掌,许守靖不躲不闪,微微侧过了身,手中早已蓄势待发的佩剑朝一旁斜去……
刺啦——
鲜血横飞,银光如线。
随着一声巨响,牛头凶兽的躯体彻底砸在了地上,但那只中途偏转的手却没能出现在它应该在的位置上。
青衫修士御剑的身形停滞在了半空,他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后,下巴逐渐‘脱臼’,满脸不可置信。
黑袍剑仙依旧站在原先的位置没有移动,那只本该把他压成肉泥的巨手,却是在空中翻了几圈,滚落在了一边,独留一道切面平滑的伤口,源源不断冒着鲜血。
“哞!哞哞……”
牛头凶兽惨叫了一声,想要抬起右手的断茬,可那只手还没来得及离开地面,便被许守靖轻轻一跃踩了下去。
于是在其他人眼中便出现了这样一幕——一只大的跟山一样高的牛头凶兽,被一个相较之下如同蚂蚁身姿的人族,轻而易举地踩在脚下,任凭它如何用力,都没办法拔出右手。
导致这一切的原因,自然是起初还一直被许守靖当做地形破坏技能的九劫重狱体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许守靖对九劫重狱体有了全新的认知——破坏地形多没意思,压得对面动不了,不更有用?
尤其是在体型差距如同天壑时,给人造成的视觉反差,更为惊人。
许守靖斜拖着画舫烟浅,顺着牛头凶兽的肌肉臂,如闲庭信步般朝着它的牛角走去。
每一步看起来都很轻,但偏偏能在牛头凶兽结实的肌肉上踩出一个深陷的凹槽,与之同时,牛头凶兽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在许守靖到达牛头凶兽肩头的那一刻,它像是终于压抑不住内心额愤慨,牛叫了一声,举起左手顺势朝着自己的右肩拍去。
呼呼——
破风声炸响于耳畔,许守靖的衣袍被吹得鼓起,他这回没有在正面硬抗,只是在牛头凶兽巴掌扇下的瞬间侧过了身。
电光火石之间,让众人大跌眼镜的一幕再次出现了。
许守靖像是什么都没做一样,只是稍微挪动了下位置,整个人便从牛头凶兽的指缝间穿了过去,没受到半点冲击。
这还不算完,在牛头凶兽一击落空后,许守靖翻身一跃,跳上了牛头人的手背,那柄缠着紫雷的银剑随同他的身影舞动,丝滑顺畅地过渡到了黑亮的牛角旁边。
许守靖的动作就像一曲利刃华尔兹那般优雅,转身的同时,轻轻挥动手中佩剑,仿佛不是在跟一只几千年的凶兽战斗,整个舞台就是他的个人秀。
要说为什么能这么丝滑……嗯,平时翻墙翻多了,想不熟练都难。
咔嚓——
牛头凶兽的牛角连接处微微倾斜,平滑的切面支撑不住牛角的重量,最终滚落在了地上。
“咕噜……”
半空中,青衫修士僵硬地转过身,看着一飘三晃朝自己飞来的师兄,愣愣地说道:
“砍断手我还能理解,毕竟有可能是仙器本身锋利;可妖兽的‘灵路’,一般不是……砍不断的吗?”
青衫师兄没有第一时间回话,表情像是麻了一样,微顿了片刻后,沉吟道:
“什么叫一般砍不断?叫你平时不好好做功课,妖兽的灵路乃是妖身上最为坚硬的部位,与之相比较,那只牛背上的鳞甲,都不及其硬度十之一二。”
青衫修士听的一愣一愣的,仔细琢磨了下,摆出了一副‘好学’的模样,又问道:
“那师兄,既然牛角这么硬,那个沧海境的修士,是怎么一剑就给斩断的呢?”
青山师兄长叹了一口气,缓缓飞到了师弟的前方,像是一个得道高人一样两手背在身后,过了好半晌,才轻轻吐露五个字:
“我也不知道。”
“……”青衫修士。
牛头凶兽被斩断了牛角,身上涌动的妖气消减了些许,但眼中的猩红之意却更甚。
它挣扎着站起身,不顾手上的伤势,想要抓住许守靖这只在身上胡乱逃窜的‘跳蚤’。
许守靖目光一凝,脚尖轻点牛头凶兽的手臂,一个后空翻重新落在了地面上,恰逢此时,牛头凶兽已经再度站了起来,挥舞着左拳就要打来。
许守靖瞥了眼牛头凶兽尚且完好的另一只牛角,眼神稍定,将画舫烟浅甩到上空倒转了半圈;许守靖反手接住剑柄,掌心紫雷涌动,打算故技重施,把牛头凶兽另一支角给砍下来。
早在还没踏上天南洲版图之前,伶扶玉就教导过许守靖。
剑之一道,讲究的是一个‘极’字。
可以是绝对的力量,也可以是绝对的速度,亦或者抛开数值论,把“只进不退”贯彻到底。
只要通过剑,把自己想要表达的‘道’展现出来,那就是一个合格的剑修。
不只是剑道,一开始许守靖对于整个‘道’的认知都比较模糊,曾经还以为这不过是精神论而已。
不过现在他内心却很明白,所谓的‘道’,不需要什么复杂的理论,或者内心有多么高的境界。
只要在任何时候支撑他继续着走下去的信念,就可以称之为道。
换在剑道上也一样,无所谓力量或者速度,剑仙所追求的无非就是“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洲”。
斩仙除魔,杀人弑妖,只需要一剑,如果一剑没能斩杀……那就再来一剑,失败多少次都好,把关键的‘一剑’锤炼到极限。
这里的‘一剑’,不是说只出一剑,而是强调没必要去弄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招式。
就算永远只会一剑,用一万次都能打败敌人,那就是好的剑技;反之,剑招千变万化,看似视觉效果拉满,到头来还打不过人家,其实没有任何意义。
那些大能口中故弄玄虚的‘剑道’,其实就这么简单。
许守靖便是以此为基础,构建出了属于自己的剑道理论。
为什么每一个见到许守靖的人,都觉得他是个天生的剑修?
因为他天生就适合修剑,在别人还在纠结究竟是增加每一剑的力量、还是加快出剑速度的时候,他早已跨过了这个环节,身……暂时还只是沧海境小修士,可心却达到了无数剑修可望而不可即的境界——无上。
具体是不是这个名字还有待考据,反正许守靖本人觉得听起来还挺帅的。
……
炽热的骄阳露出了鱼肚白的轮廓,天边的云彩渲染成了火红。
许守靖单手持剑,牛头凶兽鼻冒蒸汽,欲要砸下含怒出手的一拳。
围观的修士屏住了呼吸,天地间所有的焦点都聚集在了这一人一牛的身上。
毫无疑问,对于天南洲来说,沧海境把六千年道行的妖王按着打……这最后一次的交锋会被载入《天南仙闻》,作为一个传奇故事让说书先生津津乐道。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但,意外来得就是那么地快。
许守靖浑身缠绕着紫雷,右臂前驱,眼前这一件都要斩出去了。
“嗖”的一声,一道白色的光芒与他擦肩而过,冲着牛头凶兽的高高扬起的头部飞去。
牛头凶兽意识到换了个人,再无任何顾忌,它体内的暴戾本就期望着发泄,此刻更是改掌为拳,正面迎上了那道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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唰——
众人还以为自己眼睛瞎了,牛头凶兽的拳头在碰到白光的那一刹那,连带着上面粗壮的筋肉,眨眼间被碾成了碎肉。
“哞——!!哞——!”
牛头凶兽猩红的眼瞳中满是不解,还没等它回过劲儿,就看到半空中凌空站立着一名白衣飘飘的公子,神情冷漠地朝自己覆盖上来了一只手掌——
嘭——
白光贯穿了牛头凶兽的头颅,在它的眉心留下了一个血洞,透过血洞能够看到背后瓦砾废墟的场景。
牛头人连哀嚎声都发不出,身子脱去了力气,倒在地上再无声息。
白衣公子盯着它看了半晌,确认不会原地复活后,换上了一副儒雅随和的笑脸,回首望着许守靖,含笑道:
“道友,你没事吧?”
“……没事。”
许守靖干笑着回了一句,心中却是暗道:
这家伙哪儿蹦出来的,抢牛头抢的这么熟练?
明眼人都知道,许守靖虽然是沧海境,可有了前面那一次的交锋,要斩杀这头牛妖还真不算什么难事。
这种时候跳出来,要么是另有所图,要么是之前不在场。
就在许守靖思考此人来历之时,附近的修士沉寂了好一会儿,忽然像是跳进油锅了一样炸了开来。
“是天渊宗圣子……皇甫燕!”
“一招就把牛妖杀了,而且凌空悬停……看来他快要突破涅槃境的事,不是凭空谣传啊。”
“别拦着我,我要去看看真人长啥样……”
议论纷纷,喋喋不休。
许守靖听着他们的对话,神情微是一愣,心中疑惑道:
「天渊宗圣子?苏仁提醒我小心的就是他?」
许守靖偏头打量了几眼朝自己走来的白衣公子,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到他呵呵一笑,抱拳一沉:
“在下天渊宗、皇甫燕,敢问公子大名?”
“龙玉门、许守靖。”
许守靖象征性地抱拳回了一礼,略微琢磨了下,若无其事地笑道:
“久仰皇甫公子的大名,据说你是个真君子,在下早就想一睹真容了。”
这个‘据说’用的就很好,既不会显得太阴阳怪气,又能以此来试探他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果不其然,皇甫燕微愣了下,对此只是淡笑了一声,没放在心上:
“真君子不敢当,不过是外传的虚名罢了。倒是许公子的宗门,我虽然从未听闻,不过能培养出你这样人才,想来定是个不求名利的隐世道宗,若有机会,还请让在下拜访拜访。”
“……”
坏了,遇到拉扯的高手了。
许守靖深吸了一口气,笑容可掬地说道:
“哪里哪里,比不上一门三弦月的天渊宗,我龙玉门,不过是小宗门罢了。”
“许兄过奖了,天渊宗也只是名声在外罢了,我辈修士,还是要多靠自己……”
许守靖瞪大了眼睛,好家伙,这都开始称呼‘兄’了,这么会拉关系的吗?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明知道他接近自己是有目的的,但偏偏众目睽睽之下,还不太好明着摆脸色拒绝。
就在许守靖思考怎么打发皇甫燕的时候,一个带着几分不满的声音响起:
“喂,师兄救了你,你还没有说谢谢呢!”
思考被中断,许守靖微愣了下,低头一看,发现一个红发少女叉着腰,趾高气昂的看着自己,完全是一副被惯坏了的刁蛮大小姐的形象。
许守靖还没说话,皇甫燕蹙了下眉,教训道:
“师妹,不可无礼。”
话虽如此,他却只是说说而已,动作上没有一点阻拦的意思。
见状,许守靖笑容停滞了下,微过了片刻,却是笑的更加灿烂了。
嗯……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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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天心情不好,所以码字码的很慢,很难受……
我想要拉起你们对反派的仇恨值,可害怕拉过了你们又喷我,结果这次又是‘只进去一点点,没有完全进’,但无论如何,下一章情节到了,必须拉情绪了……哎,好头疼啊。
另外说件事,这个‘红发少女’加入了路人图鉴。参考冷颜跟秦萱冰,V群的人应该知道啥意思,反正戏份很少,这个事件过去估计就不会出场了。
第四十九章 所谓情敌
许守靖的反应出乎了薇雅的预料。
作为天渊宗宗主的女儿,薇雅的身份仅次于圣子皇甫燕,再加上自小被宠着长大,遇到的人和事无论对错,似乎都是她‘占理’。
具体表现在欺软怕硬的刁蛮任性大小姐脾气上,她本人倒也很清楚这点,所以面对师长的时候,总是会戴上乖乖女的假面,等师长离去再继续横行霸道。
反正,那些所谓的师长也只是在台面上会说教两句,真让他们管事,早就因为害怕被宗主记恨,大门一关两耳不闻。
再加上天渊宗本身的环境就比较畸形,阿谀奉承、趋炎附势的弟子不在少数,这一切的因素间接导致了薇雅养成了一个糟糕的性格。
在薇雅的眼中,除了师兄皇甫燕之外,没有任何人能跟自己相提并论。
就比如许守靖这种小小的沧海境,见到自己这种大有来头的人,是没可能说半个‘不’字的。
他敢吗?
嗯,许守靖不仅敢,甚至都没有正眼看过她一次,别说是挑衅权威了,这都直接把她的面子扔在地上踩了。
这让薇雅大感不满,连皇甫燕的劝阻都没有听进耳中,死死地瞪着许守靖,咄咄逼人地道:
“本小姐问你话呢!师兄救了你,你连句谢谢都不说,有没有教养!”
这话就有点重了,相当于在说:你妈怎么教你的?
许守靖面无表情地瞥了眼薇雅,依旧没有搭理她,似笑非笑地说道:
“皇甫公子,看来贵宗不怎么欢迎我,那我就先走了哈。”
话落,许守靖没有任何停留,转身便要离开现场。
皇甫燕见状微蹙了下眉,作为天渊宗的圣子,他自然是知道薇雅性格的缺陷,不过也正因此,才故意放任她无理取闹,目的就是为了试探出许守靖的脾性。
笔趣阁
如若许守靖当场大怒回怼,那么说明这人鲁莽冲动,即便在修炼上小有成就,也不足为惧。
相反,如果许守靖表现出一副谦卑谨慎的模样,对薇雅的冒犯视若无睹,顾忌繁多……那也能侧面看出,他虽心有城府,但早已抛去了修士本该拥有的傲气。
哪怕以后真成了大敌,看在天渊宗的背景上,也不会跟他们作对。
皇甫燕算盘是打得不错,可没想到许守靖的反应竟然……如此奇怪。
他……他转身就走了。
你要说有所顾忌,那他一开始就不应该无视薇雅师妹,可要说勃然大怒……这也不像是‘大怒’的样子啊。
皇甫燕一时间没想明白,不过他‘抢人头’的目的,本就是为了与许守靖扯上关系,好探一探深浅,若是就让他这么走了,前面那么多准备工作,全都得不偿失了。
念及此处,皇甫燕长叹了口气,主动伸手拦住了薇雅,与此同时,开口叫住了许守靖:
“许兄,我师妹还是孩子脾性,还请莫要怪罪与她。”
许守靖停住了脚步,暗自思索了下,回首笑道:
“皇甫公子,在下觉得你是个妙人,也有与你相交的意思,不过我也不是那种不看气氛的莽汉,目前看来……不太合适。”
皇甫燕听明白了,许守靖这是让他表个态,不能光让薇雅冒犯了他,却不付出任何代价。
「这是……想要反过来试探我?」
皇甫燕沉吟了片刻,不只是想到了什么,低笑了一声,随后沉着脸开始训斥薇雅:
“师妹,你来得晚没有看到,其实许兄不需要我出手相助,完全可以凭自己取胜,我方才不暇思索的出手,反倒是抢了他的风头,是我该向他道歉。”
“就凭他?”薇雅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满脸不信,好笑道:“师兄你在开玩笑吧,他一个沧海境的小修士,凭什么打得过灵寂巅峰的妖兽?”
见皇甫燕还想说什么,薇雅为了避免被师兄强制喝退,微转过身,目光带着几分冷意,看着那些跟着自己来的天渊宗弟子,眯眼笑道:
“你们说是吧?”
“……”天渊宗众人。
是与不是,还不是你说的算?我们有选择的权利吗……
前排的狗腿子裘钧迅速反应了过来,连忙赔笑道:
“师姐说得对,这牛妖放在皇甫师兄的手中就是一招的事,可放在寻常龙门境的手下,打上一年估计也伤不到半分,更不用说沧海境了……”
话音落下,裘钧身后的两名弟子也迅速反应了过来,连忙附和道:
“是啊是啊,皇甫师兄不但修为超绝,心底还很善良,刚才飞这么快,原来是为了救这位小道友……”
“不愧是皇甫师兄,纵观天南洲,恐怕也只有几年前露过一次面的冰玉仙女能配得上了……”
听得此言,裘钧脸色顿时大变,扭头一看,薇雅的脸色果然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
他连忙对着身后的同门师弟眼神示意,让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同门师弟微是一愣,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低头思索了下,逐渐瞪大了眼睛,暗呼好险。
也是,几年前皇甫师兄带着宗门长老去长河苏氏提亲,结果被轰出来了。
这事儿在宗门内一直都被视作禁忌,现在说这话不就相当于在当众揭皇甫师兄的伤口吗?
念及此处,同门师弟回应给了裘钧一个“多谢师兄提醒”的眼神,改口道:
“那冰玉仙女也真是自命清高,居然敢拒绝我们皇甫师兄的追求。
不过,等师兄你突破了涅槃境大关,整个天南洲同辈之中,想来无人会是对手。
到那时,就算冰玉仙女眼光再高,也没办法阻止皇甫师兄抱得美人归……”
嘭——
他话还没说完,只听得一声巨响,一道红光闪过,那名弟子的嘴巴连同脑袋进行了一百八十度的反转,深陷地底,却是没了声息。
薇雅面无表情的拍掉了手掌上的灰尘,又是一脚狠狠地踩在那名弟子的脑袋上。
红珠飞溅,血肉模糊,奇怪的是却没有一滴鲜血粘在薇雅的身上。
“薇雅!”皇甫燕皱起眉头,象征性地呵斥道。
薇雅就像没听到一样,斜睨了眼旁边呆滞住的弟子。
天渊宗的弟子立刻反应了过来,连忙出列两人把倒在地上不知死活的师弟给抬了下去。
“咕噜……”
裘钧咽了口口水,有些不忍直视,内心却是叹道:不是师兄不帮你,实在是你太没眼色了……谁不知道这位大小姐喜欢皇甫师兄?
等到现场处理完毕,薇雅爱像是个撒娇的小女孩儿一样露出了笑容,轻飘飘地跑去想要挽住皇甫燕的手臂:
“师兄~不怪人家,都怪他,乱说话……说什么你跟苏浣清那个贱人很配……”
皇甫燕不动声色地躲开了她的亲昵动作,也不顾对方气恼的神情,一本正经地道:
“师妹,不可在背后说苏姑娘的坏话。那日苏尊者对我有些误会罢了,等解开误会,我还会再次去长河苏氏提亲,相信我的诚心能迟早能打动苏姑娘。”
“……”许守靖。
我怕你肯定又会被苏烬轰出来,而且是轰天炮的‘轰’。
一来二去被拒绝,再加上至今为止多次示好被无视,以薇雅的性子能忍那么久已是不得了。
现在又听到皇甫燕居然还没放弃苏浣清,往日里被她压下的蛮横无理彻底释放了出来。
薇雅站在原地一跺小脚,眼眸中静静地燃烧着无名火苗,声音像是在压抑着情绪,呼吸也快了几分:
“苏浣清那个贱人到底哪里比我好?师兄你为何对她如此着迷?”
皇甫燕还没回话,一旁的许守靖听了,差点没忍住吐槽的冲动:姑娘,就目前来看,她哪里都比你好。
有一说一,苏浣清虽然说话直了些,而且有时候你根本猜不到她的思路,但至少人家不会一言不合就把别人的头当球踢。
在此之上,清清人虽然性子淡了点,但她比你漂亮啊,懂不懂什么叫冷美人?
咦……
思考到途中,许守靖恍然惊醒,他才发现自己对苏浣清的印象居然这么好!
……等会儿,我不会喜欢上她了吧?
不应该啊,也没发生什么会促成吊桥效应的事件……总不能真色胚成这样吧?
这边许守靖陷入了自我怀疑的沉思,那边的薇雅则是越闹越凶。
“师兄,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思,我就要你现在告诉我,你到底对我有没有那种想法?”
薇雅两手相握在胸前,猛地上前了几步,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
皇甫燕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师妹,你不明白……”
“我不明白什么,你倒是说呀!”薇雅泫然欲泣,强忍着没有落泪。
稍过了片刻,她深吸了一口气,“我真的受够了,每次都不把话说明白,总是什么都不跟我说,一问你就是‘我自有打算’。我只是问你对我到底有没有那一点心思,你都推三阻四的……”
说打这儿,薇雅忽然伸手指着旁边的许守靖,愠怒道:
“现在更是为了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花那么大的……”
“够了!”
不等薇雅把话说完,皇甫燕便开口喝止了她,脸色变得前所未有地难看,沉声道:
“师妹,你我同出一门,你的父亲更是我的师尊……若你不想让彼此过得太难看,现在就转身离开,有什么事,回去后我自当与你解释。”
薇雅盯着皇甫燕看了半晌,发现他的神情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阴沉,方才刚刚强硬起来的态度不由得弱了几分。
“……好!好!我走,我现在就走……”
她稍稍往后退了一步,声音越来越小,语调越发孱弱,在与许守靖擦肩而过的瞬间,眼眸中闪过了一道狠戾……
嗖——
薇雅耸拉在一边的素手突然暴起,赤红的灵力凝聚为了一团火焰皮鞭,笔直地朝着许守靖的脖子上缠去。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是太快,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理所当然也没有能力阻止……除了,许守靖与皇甫燕。
皇甫燕快要踏破涅槃境大关自然不是吹嘘,或者说,若不是宗门大比、与那个天宫遗迹只能让涅槃境以下的修士进入,他早就不压制自己的修为,说不定历代最年轻的涅槃境在前一年就已经诞生了。
在看到薇雅的小动作时,自认了解他的皇甫燕第一时间就明白了她的意图,下意识地抬手想要阻止,可手都已经抬起了来,到了中途却又放了下去。
他本就是为了试探许守靖深浅才到此处,只是斩杀那只除了皮硬没有任何长处的牛妖,没有任何意义,换作任何一个有神兵利器的修士,都能够毫不费力的降服它。
问题是现在还没有试探出,他许守靖究竟是哪一种。
既然疑问尚未解答,现在薇雅又在这里贸然出手了,那之后无论许守靖反应不反应得过来,其实结果都已经注定。
是死也好,是活也罢,都是薇雅一人造成,都是她的责任。
换言之,与自己没有半点关系。
那何不高高挂起,事不关己,当做没看到呢?
念及此处,皇甫燕彻底放下了手,脸上依旧保持着微笑,似乎没有反应过来的模样,没有任何动作。
除了皇甫燕,在场之中另一个对薇雅的攻击有所反应的,便只有作为承接方的许守靖了。
说实话,对于许守靖来说,薇雅这一鞭子比起苏仁的突进枪,慢的不是一星半点。
虽然苏仁的前置动作有一大堆,可人家突进时候的速度是实打实的。
在长河苏氏那一场比斗,许守靖与苏仁有过数次从心理到肢体上的交锋。
可在台下的观众看来,那就只是发生在短短一瞬的事情。
这么说或许有点滑稽,可在他们的视角中,完全就是苏仁架着铁枪跑过去,两人才刚接触到就被打飞了。
更不用提,后来袁青展现出那股让人感到眼花缭乱的‘海啸攻势’了。
所以,在习惯了苏仁跟袁青那如同海潮般汹涌激荡的速度后,许守靖再看薇雅的鞭子,那就跟放了零点五倍速一样,慢的要死,好像稍稍侧过身子就能躲开一样。
不过许守靖可没打算躲,这倒不是他打算硬抗一下吃个亏,本质上的目的是为了教训薇雅这个口无遮拦的公主病大小姐。
他虽然不怎么在意别人在语言上的诋毁,但却不代表内心没有一点气。
至少在薇雅几次骂苏浣清‘贱人’的时候,许守靖差点没忍住上去扇她。
麻烦照照镜子再来碰瓷我家师姐好吗?就您那天天鼻孔看人,一副自己多了不起的样子,与之相比较,浣清只是不爱说话而已,简直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
当然,这些只是内心的吐槽罢了,许守靖不会真的说出口。
他一般都喜欢用行动折服别人。
嚓——
天干气燥,许守靖舔了下嘴唇,大拇指尖轻轻弹了下剑锷,画舫烟浅悄然出鞘半寸,一抹白光射在了薇雅的脸上。
许守靖左脚后撤,膝盖弯曲,正打算拔剑,也就是在这个瞬间,意外还是发生了……
周围的空气蓦然降低了温度,稀疏的冰雾肉眼可见的弥漫在了周围。
薇雅的火热鞭子挥到半空时倏然停止,鞭子上燃烧着的火焰熄灭,取而代之地是晶蓝色的一层薄冰。
“这是……”
裘钧微是一怔,眼前恍惚了一阵,视野中突然出现了一名身材高挑的碧裙女子,面无表情地站在了许守靖的身前。
“冰玉仙女……是长河苏氏的苏浣清!”
“消失了几年,她又现身了,我的天,这是为了皇甫燕来的吗?”
“废话,肯定是啊,二女争夫,想想就觉得刺激……不过她为什么要帮沧海境那个小子挡刀?”
“还能是为什么,心地善良……也不像啊。”
……
议论纷纷,说个不停。
薇雅本就压抑着一团火想要释放,看到多年的‘情敌’现身,更是把刚才的怒气全都洒到了她的身上:
“苏浣清!明明是你拒绝师兄的,还用那个羞辱的方式把他赶出来……事到如今,你又出现是什么意思?你还想挽回吗?”
皇甫燕对苏浣清的突然现身也大感意外,不过追求目标就在眼前,可不能再任由薇雅继续发泄情绪。
他眉头紧锁,以一副长辈的语气,斥责道:
“薇雅,不可对苏姑娘无礼。”
“师兄,你!”
薇雅怎么也没想到,他的师兄在这个时候依然不站在自己这边,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出现在心田,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看到皇甫燕一脸笑意地朝苏浣清去搭话,薇雅咬了咬唇,眼神中闪过几分挣扎,最后恼怒地剁了几下地板,独自离去。
皇甫燕当然没工夫跟薇雅继续耗,稀有角色出现了,这不上去刷脸熟?
他单手背后,就如同人们形容他的那样,笑容儒雅:
“苏姑娘,好久不见,来找在下……是有什么事要商谈吗?”
苏浣清才刚刚收回自己的冰结术式,皇甫燕就跑过来套近乎了。她皱了下柳叶眉,语气有些不明所以:
“我不是来找你的。”
皇甫燕脸色一僵,不是来找我的?问题是这里你也就认识我一个人啊……
等下,刚才她出手帮许守靖挡薇雅……
一种恐怖的可能在皇甫燕内心发芽,他还没来得及求证,面前的苏浣清便已经用行动肯定了他的想法。
只见苏浣清伸手抓住旁边妄想摸鱼的许守靖,扯着他的领子拉到了自己身边,理所当然一般,淡声道:
“我是来找他的。”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裘钧喉结蠕动,沉默着不敢插话,周围天渊宗的弟子皆是如此,就连只是路过凑热闹的修士也屏住了呼吸。
没办法,不敢啊……
冰玉仙女认识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剑仙,这本身没什么问题。
毕竟,谁还不能有点交友空间了?问题是这是个男的……
苏浣清是谁?
她来自神秘的长河苏氏,多少年了就露过一次面,对男人更是不假辞色,众人对她‘冰玉’的称号,可不仅仅是因为她冰结术式玩得好而已。
这女人本身也很冷。
而就是这样一位石女,连天渊宗的圣子都没能摘掉她的芳心,这个才沧海境的小修士居然做到了?
“什么叫才?”青衫修士蹙了下眉,对于身旁蓝衣看客的解说词十分不满。
蓝牙看客微是一愣,不解道:“沧海境雨清期……我看还不如道兄你,怎么就不能叫才了?”
“嘿,你这就叫,天晚不识真仙降,错把凤凰当土鸡。”
青衫修士指了指正在被途仙阁的工作修士搬走的牛妖尸体,又指了指那根插在地上的断角,颇为得意地道:
“看到那根角没有,牛妖身上最坚硬的灵路,那位黑袍剑仙就用了一剑,就给斩断了!你沧海境的时候做一个给我试试?”
“嘶……”蓝衣看客倒抽了一口凉气,还是有些不信:“真的假的?”
“本公子一言九鼎!若有虚言,天劫轰顶!”
“你个骗子,哪个修士天劫不会轰顶的?!”
“那就天罚轰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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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嘈杂的声音,掩盖了皇甫燕因为激动逐渐加快的心跳。
他深吸了一口气,稍缓神经,重新恢复成之前的淡笑:
“那不知,苏姑娘与许兄是什么关系?”
苏浣清瞥了他一眼,没有任何犹豫,脱口而出:
“他是我的……”
许守靖从苏浣清的神情上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脸色一黑,连忙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急声道:
“至交好友,出生入死的关系。”
好险,差点当场社死。
这姑娘绝对是想说“他是我师公”。
苏浣清,你咋就不会读空气呢?
这些话,苏浣清自然听不到,她现在正对许守靖的捂嘴举动感到十分不满,之前在长河苏氏也有这么一次,害得她口水流了一手。
许守靖察觉到苏浣清眼神中的不满,为了避免她做出更多让自己社死的举动,连忙开口道:
“浣清找我应该是有事,皇甫兄,我先告辞了。”
说着,头也不回地拉着苏浣清离去。
皇甫燕站在原地沉默不语,目送着二人的背影,脸色如常,眼神却阴晴不定,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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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写完四点了……我也放弃睡觉了,英灵殿,启动!
咳,第一次写情敌剧情,构造这种爽点也不知道有没有看点,经验十分不足,新手上路,还请关照。
第五十章 璇玑要闭关
骄阳似火。
从如海潮一般密集的人群中走出,许守靖与苏浣清并肩而行,目的地正是二人所暂住的客栈。
牛头凶兽的骚动才刚刚平息,大部分还能行动的修士都跑过去帮忙善后,受伤的修士也在同门的帮衬下坐上了返航的飞舟,街边除了那些碎石瓦砾,显得格外冷清。
许守靖一边走着,伸手掩住嘴打了个哈欠,他一大早连饭都来不及吃,就跑来降妖除魔了,现在事情了结,难免会感到困倦。
“你怎么突然来了?”许守靖用余光观察着苏浣清恬静的侧颜,稍作迟疑,还是出声问道。
苏浣清目视着前方,不咸不淡地回答道:
“你姐担心你在外边遇上麻烦,但她还要去买早餐,所以让我来找你。”
“……”
嗯,的确像是容月姐会干的事情。
许守靖干笑了一声,想要说点什么,可苏浣清却在简单的回答后,重新恢复了沉默。
一时间,空气陷入了异样的寂静。
许守靖不禁有些头疼,他知道苏浣清极其不爱说话,而且她这种寡言的性格,与摇摇还不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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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扶摇也许是身份使然,又或者许是活得太久,早已看破了一些东西,所以从来不会说废话,每一句都简洁明了的传达意思,但在此之上也会考虑到对方的心情。
苏浣清就不同了,她只是单纯的讨厌说话,如果有空余时间,相信在对话与看书之间抉择,她一定会选择后者。
而讨厌交流所带来结果,就是她那从来不看场合,随心所欲的发言模式,往往能用短短几个字让当事人无地自容,甚至想要当场重开。
许守靖从来都不是闲得住的性子,他没让相对无言的尴尬持续多久,便主动开始找话题:
“你不问问,刚才我跟皇甫燕都说了什么吗?”
“没兴趣。”苏浣清头也不回地道。
“……那就当是我的自言自语,你权当耳旁风就行了。”许守靖尴尬地挠了挠头,接下来却语不惊人死不休:“其实,这只牛头凶兽是皇甫燕放出来的。”
“——”苏浣清脚步一顿,扭头望着许守靖,清澈的美眸中罕见地闪过了一丝错愕。
夏洛克·福尔摩斯曾说过:将中间推论的过程省略,仅把自己的出发点以及答案展示给对方,虽然乍一看十分粗糙,但却足以让人大吃一惊。
「你不是喜欢沉默寡言吗?我就不信这你都没兴趣。」许守靖在心中暗笑。
事实证明,巨人肩膀上的巨人叫做实践。
苏浣清的确对许守靖的话产生了兴趣,可她又不想让这家伙太得意,沉默了稍许,低声道:
“根据?”
许守靖轻咳了下,沉声解释:
“皇甫燕明知道我能够轻松解决牛头凶兽,但还是迫不及待地出手了。他的目的就是为了和我扯上关系,至于理由……要么是为了拉拢我,要么是为了试探我。”
“就这?”苏浣清柳眉微皱,这也能叫根据?
“你别急,听我说完嘛。”许守靖笑着摆了摆手,沉吟了片刻,接着道:“刚才我说的,只是让我起疑心的点,而真正肯定我的想法的,是他跟薇雅后来的行动。”
许守靖走快了几步,转身面向苏浣清,盯着她的眸子看了几秒,恍然笑道:
“皇甫燕明知道薇雅的性格如此恶劣,但还是选择对她的行为放任不管,几次在一旁漠视,目的显然是为了探出我的深浅。
但他还是忽略了一件事,人的本性并不是那么好压制下去了,尤其是薇雅那种满身缺陷的大小姐,更不可能完全按照他的剧本行动。”
苏浣清略微沉思了下,低声问道:“比如呢?”
“比如……薇雅的口无遮拦。”
许守靖耸了耸肩,随后不只是想到了什么,冷笑道:
“皇甫燕从跟我一开始跟我打招呼,全程都维持着自己谦谦君子的形象,偏偏在最后却突然爆发,呵斥薇雅不让她说下去……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我当时不在,如何得知?”苏浣清偏头看了他一眼,很是无语。
“哦……也是哈。”
许守靖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随后沉声道:
“薇雅当时没说完的话是‘花了那么大的代价’,他皇甫燕随手就把牛头凶兽给杀了,不费一兵一卒,唯一损失的弟子还是薇雅自己出的手……我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巨大的代价。
显然,那句话还有后文,皇甫燕突然变脸不让薇雅说下去,大概就是怕她无所顾忌直接把牛妖凶兽的事情说出来。”
苏浣清沉默了半晌,突然道:“可这些都只是你的推论。”
“是啊,我也没说我有证据。”许守靖摊了摊手,一副‘我摆烂了’的模样。
“……”苏浣清一时无语。
她稍稍思索了下,觉得还是有些说不通,疑惑道:
“不对,如果只是为了试探你,为什么非要依靠放出牛头凶兽这么绕圈子的事情?直接想办法跟你偶遇不就行了。”
“错了,顺序错了。”许守靖摇了摇头,伸出一根食指在脸侧左右摇晃:“不是为了试探我才放出的牛头凶兽……我也没那么大的面子。而是在放出牛妖达成某种目的的同时,顺带着,试一试我的能耐。”
“某种目地?”
“没错……”许守靖偏头看了眼废墟堆积的街道,当下皱了皱眉:“比方说,通过牛头凶兽的暴走,让大部分宗门大比的参赛者打道回府。
……要知道,外来的修士可都住在这附近的客栈,如果刚才继续让牛妖闹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话到此处,许守靖看向若有所思的苏浣清,沉吟了许久,低声道:
“你不觉得奇怪吗?那只牛头凶兽一般修士根本应付不过来,既没有正面对抗的修为作为资本,也没有远处集火的知识;
整个东皇城都惨成这样了,那些早就应该赶来的宗门长辈却没有出现……赶来的却是一群住在东城的天渊宗弟子。”
听到这儿,苏浣清明白了许守靖的意思:
“你是说……”
许守靖点了点头:“嗯。我猜测,那些大宗门的高层,不出意外应该就是被天渊宗打着不知名旗号给邀请走了,没有人通知,天渊宗再给加个屏蔽的禁制之类的,赶不过来也是理所当然。”
苏浣清对许守靖的分析表示认同,但还是有一处不解:
“可是,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应该问天渊宗。”
许守靖对着天空伸了个懒腰,稍作思索,沉吟道:
“也许,是为了天宫遗迹……毕竟,如果按照旁边那些人的说法,以皇甫燕的修为,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参加宗门大比了,所以天渊宗才想要采取点手段……”
说到这儿,许守靖发现苏浣清也跟自己一样,摆出了一副郑重的模样,似乎在思考这件事的严重性。
许守靖轻笑了下,拍了拍她的肩膀:
“算了,现在再怎么想也没有用,这都是我的推论而已,想知道对不对,回头找左零轩问一下,他的宗门长辈有没有被邀请走就行了。”
苏浣清并没有因为这番劝说而放宽了心,她直愣愣地盯着许守靖看了半晌,低声道:
“你变了。”
“……我变了?”许守靖微是一怔,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确认没有突然长出猫耳朵之类的,暗暗松了口气:“我没变啊。”
“……”
苏浣清以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稍作停顿,补充道:
“我是说你人变了。若是在大璃时候的你,得知自己被算计,刚才应该已经不管不顾上去跟皇甫燕拼命了。”
许守靖听明白了,苏浣清这是拐着弯骂自己莽夫。他略显无语地摆了摆手:
“你以为我不想吗?你哥提醒我的时候,我还没怎么在意,可真见面之后,我才知道他说得一点不假。
这皇甫燕整个人就是一条毒蛇,每一个举动,每一句话都透露着很强的目的性。这种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咬你一口,换作是谁都没办法保持平常心。”
话语中断,许守靖顿了顿,颇为感慨地叹了口气:
“不过,人总是要成长的。这次的对手与以往都不一样,别看以前我总是担子全都往自己身上揽……但我心里面清楚,万一我吃不消的时候,楚姨她们会出来帮我兜底。
这次不一样了,天渊宗一门三弦月,如果这不是哪位无聊人士吹捧出来的故事,以我们目前的实力,根本没办法与天渊宗抗衡。
我可以无所谓,也可以不在乎什么性命之忧,但我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把楚姨她们置于危险之中。”
一边说着,许守靖面朝着金色暖阳,两手相交背在身后,背影似乎高大了许多。
见到这一幕,苏浣清没觉得他有多伟大,反而在心中鄙夷:你还真是三句不离楚姨。
许守靖也觉得自己装过头了,干咳了一声缓解尴尬,挠了挠腮道:
“不过,我也没打算就这样一直受气……对方既然找我麻烦了,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才是基本。
他们通过用‘外场’的方式淘汰那么多参赛宗门,说白了就是想要自家宗门更多的人获得进入天宫遗迹的权利……既然如此,我报复的方法也很简单。”
苏浣清秒懂了许守靖的意思,接话道:“你是想虎口夺食?”
“没错。”许守靖笑着点了点头,轻轻握上腰间佩剑的剑柄,似水的桃花眸闪过一道冷意:“他们不是想尽可能多一些天渊宗的弟子进入遗迹吗?那我就把天渊宗的弟子全都淘汰,让他们愿望落空。”
苏浣清对此倒是没意见,但还是摇了摇头:
“你忽略了一件事,此次宗门大比虽然是二人组队淘汰制,但并不能保证我们每一次都遇上天渊宗的弟子。”
“额……这倒也是。”
许守靖眨了眨眼睛,捏着下巴思索了起来:
“就我们两个人不太够啊,要不把容月姐拉进来……回头我再去忽悠一下左零轩,他别的本事没有,算卦真的一流,有他在,定位天渊宗弟子简直不要太轻松……”
“途仙阁在广场贴的告示中写了,不允许与自身搭档以外的队伍联合。”苏浣清出声提醒。
许守靖摆了摆手,表情有些不以为然:
“规则是这么定的,但我敢打赌,如果天渊宗的第二梯队遇到第一梯队,别说干架了,肯定打个招呼就溜了,同门之间的争斗根本不可能。”
说到这儿,许守靖抬头看了眼火伞高张的骄阳,暗道若是再不回去,别说是容月姐,估计楚姨都要急了。
“具体的事情,之后再商量吧,毕竟还不能确定牛妖到底是不是天渊宗的手笔,万一都是我的臆想呢?”
苏浣清柳眉轻蹙,点头表示同意,继续与许守靖并肩行走着。
在外人看来,就像是相伴逛街的青涩男女,男的俊女的俏,让人好生羡慕。
其实,许守靖还有一件事没告诉苏浣清。
从看到那只牛头凶兽的瞬间,许守靖就从它那双猩红的眼瞳中看出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那是一种似若癫狂,压抑着狂气的兽性。
这种感觉许守靖很熟悉,因为他在大璃已经亲眼目睹了无数次,甚至还手刃了不少此症状的受害者。
这些信息,再搭配上薇雅形容牛妖时,说的是‘灵寂’而并非‘妖王’。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
终焉教独有的邪术——人族妖化。
-------
一回到客栈,许守靖才刚找到楚淑菀,还没措好词如何开口告诉她自己瞒着所有人报名参赛的事,仇璇玑忽然闯进了房间,把他给拉走了。
楚淑菀与许守靖都是一脸懵逼,但看着仇璇玑一脸沉重,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没敢开口询问。
嘭——
客栈的隔扇门被摔上,门框顶端积累的灰尘抖落。
身着火红长裙的仇璇玑,扯着许守靖的衣领,一言不发地把他往床上领。
“(⊙?⊙)”许守靖。
仇璇玑撕拉了几下许守靖的腰带,却发现这货一点都不配合,往常早该三两下自己解除干净了,现在居然待在原地没有动作。
“脱衣服。”她皱了下眉,目光尽显帝王威严。
“……”
许守靖才刚跟一个牛头人做过殊死较量,这还没过半个时辰,突然就让他侍奉女帝享乐……倒不是不愿意,主要不明白为什么。
“怎么啦?突然这么急……”
闻言,仇璇玑搭在许守靖腰间的玉手轻颤,稍过了片刻,无力地垂了下来。她偏头看向另一边,目光有些躲闪:
“我……太久没有,想你了。”
许守靖满脸不信,来东皇城的路上还‘坐地日行八万里’呢,这借口找得真不是一般烂。
仇璇玑也知道自己的借口没什么说服力,看到许守靖怀疑的眼神,她放弃了挣扎,轻叹道:
“我要突破重霄境了。”
许守靖微是一愣,旋即不解道:
“这是好事啊,怎么突破了还愁眉苦脸的?”
仇璇玑沉默了半晌,忽然搂住了许守靖的腰肢,埋首在他的胸膛,闷声道:
“我要闭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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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何为仙道
“我要闭关了。”
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许守靖脑袋有些发懵。
趴在自己胸口的仇璇玑,像是一只小母猫一样在索取温暖,与平日里那个威风八面的女皇作风大相庭径,硬要说还有几分小女人的可爱。
他上回见到仇璇玑露出这样的神情,还是抱着她走在大璃皇宫的驿道上的时候。
那一天,许守靖当着大璃文武百官的面,以一种近乎霸道的方式,卸去了仇璇玑头顶的皇冠,也把束缚她多年的职责一并解放。
现在回想起来,似乎就像是昨天发生的事情一样,从转生到这个世界上,再到走出生活了十八年的玉凉洲,不知不觉已经过了这么久的时间。
九州是一个仙道世界,许守靖以为自己早已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
事到如今他才发现,自己的觉悟还远远不够,过去的十八年虽然也有修行,但更多的还是贴近于凡人的生活方式。
闭关是一个怎样的概念?
换到修行者的身上,闭关只是为了冲击更高的境界,暂时与世隔绝,寻求一个适合渡劫之地,并且在静心冲境的时候,很可能根本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甚至,在大部分渡过天劫,成功进境修士的体感中,闭关的时间似乎之过去了一天。
但对于修行者身边的人来说,完全不亚于生离死别,一个闭关带来的,很可能是老友病逝,美人迟暮。
这般沧海桑田的变化,远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两者的境界差距越大,就越为明显。
仙凡有别,并非两者不能成为知心同伴,只是随着时间流逝,别人经历的一生,对于修士来说只是弹指瞬间。
如果换做这个角度,逵道那近乎于偏执的‘不染凡尘’的思虑,也不能说完全是错的。
当然,以上的情况都不是许守靖需要担心的。
虽然他跟仇璇玑目前的差距是有点大,好在时间还算充裕,许守靖完全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追上,不至于造成凡俗怪谈小说中悲切的‘仙凡恋’。
这些道理许守靖都懂,又不是再也见不着了,他怎么也不可能说一句“璇玑,你不要闭关了。”,那样太过自私。
相信仇璇玑也正是明白这点,才会突然把他领上床。
想到这儿,许守靖轻轻撩起了她耳畔的发丝,一边感受着乌黑的秀发而手上滑落的丝滑触感,温柔地笑道:
“舍不得我?”
“嗯。”与楚淑菀不同,仇璇玑从来不会掩饰自己的情感。
许守靖用力搂住了怀中佳人,下巴放置在她的肩头,感到有些好笑地道:
“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了……还是说,你害怕你不在的时候,我会出事?”
仇璇玑稍稍沉默了一阵,轻轻蠕动螓首,似乎是在点头。
许守靖也沉默了,心中却是在思索该怎么安慰她。
璇玑正要面临闭关之际,现在把终焉教那些破事儿说出来,也只会扰乱她的心神,搞不好还会成为闭关破镜时的一个阻碍。
反正以自己这边的实力本来就赢不了天渊宗,而且天渊宗与终焉教勾结也只是他的猜测,又没有石锤。
念及此处,许守靖还是决定隐瞒这些事,让仇璇玑安安心心地去闭关:
“能有什么事儿,我们不是来旅游的吗?看完宗门大比就走,还能跟别人敌对上吗?”
仇璇玑松开了手,轻抬臀儿往后移动了少许,在许守靖一眼不解地注视下,她微抬眼帘,不咸不淡地说道:
“我刚才看到你跟苏浣清从宗门大比报名处的方向过来。”
“……”许守靖。
这也能暴露?
许守靖喉结蠕动了下,伸手摸着自己的后脑勺,干笑了一声:
“……其实那是早上讨伐完那只凶兽之后,我跟浣清又在附近随便转了下……”
“那只凶兽的骚动是南方,报名处是北方。”仇璇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而且淑菀告诉过我,你心虚或者敷衍别人的时候,喜欢摸着自己后脑勺。”
“……”
许守靖心知这是被逮了个正着,长叹了一口气,摊手道:
“好吧我承认,我确实打算参加宗门大比。”
如果是换做是楚淑菀,估计现在都要炸了,老娘费心费力伺候你用那么多羞人的方式,不就是为了让你收收心,闲着没事儿别跑去闹腾,结果你居然瞒着我们?
很显然,仇璇玑在大部分时候都是一个稳重的女人,她并没有因为许守靖的隐瞒而生气,稍作迟疑,偏头看向了别处:
“我也有瞒着你的事情。”
许守靖微是一愣,属实没想到会得到这个回答,不由得问道:
“什么事情?”
仇璇玑沉默了片刻,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其实昨天刚到的时候,我跟淑菀就已经瞒着你帮姜容月与染曦报名了。”
许守靖怔了怔,没太反应过来:“报名什么?”
“宗门大比。”
许守靖花了半秒钟的时间理解这句话的含义,随后瞪大了眼睛:
“不是……为什么呀?不让我参加,却让容月姐参加……还是瞒着我?”
因为怕你太招摇又惹来几个小骚蹄子……这话显然不是仇璇玑说得出口的,她没有过多思考,低声道:
“我跟淑菀有约定这件事暂时不能告诉你,不然就不算惊喜了。”
“……”
许守靖张了张口,没好意思告诉她,其实现在已经不算是惊喜了。
所以,我有一个不知名的惊喜在等着我?
许守靖低头沉思了下,似是想通了什么,颇为无奈地摆了摆手:
“你跟楚姨是不是想通过宗门大比达到什么目的?别绕弯子直接告诉我吧,我帮你们。”
让你帮忙就不算礼物了……此时,仇璇玑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不过要说也是,楚淑菀想要建立一个全新的龙玉门与终焉教对抗,这本就是循序渐进的一个过程,现在告诉许守靖,他肯定会分心出来帮助仇璇玑她们,反而耽误了自身的修炼进程。
“你别问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仇璇玑摇了摇头,也不知是不是为了转移话题,好不容易消停下去的手,又开始解许守靖腰间的琼玉腰带。
“……”
聊得好好的,怎么又开始上手了。
许守靖连忙抓住仇璇玑的手腕,轻叹了一口气:
“好,这件事我不问了。不过这跟你闭关,还有……拉着我双修,有什么联系吗?”
闻言,仇璇玑一时沉默,过了片刻,她嗫嚅着红唇,像是在逃避自己的情感一般,撇过头不去看许守靖,垂目道:
笔趣阁
“没有关系,就是我想了。”
这怎么看都不可能是没有关系的样子嘛……
许守靖摇了摇头,还想要追问一句,仇璇玑却忽然出声道:
“因为……我闭关了,就没办法保护你了。”
许守靖目光微怔,说实话,他还以为会是“好长时间见不到你了”之类的理由,却不曾想还真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危。
也许是印象使然,仇璇玑的霸道与充满理性的行动力,让许守靖一直觉得她不会说出太过偏向情绪化的话来。
现在看来,这一说法完全就是先入为主的偏见,其实仇璇玑情绪化的次数还不少,在大璃玉南关、紫陌北门、甚至在满朝文武的逼宫下,她都没有把冷静贯彻到底。
只是因为仇璇玑向来不会把情绪表现在脸上,所以才会让人产生她很理性的错觉。
这也侧面说明,她是真的有把自己的战力,考虑在保护许守靖的行列之中,并没有想要当一个花瓶。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仇璇玑聆听着许守靖的心跳,忽然道:
“我不是单纯想跟你双修而已,之前在长河苏氏的时候,你跟容月融灵成功的事我听说了,所以……”
她抓起许守靖的大手,抚摸着自己宏伟的良心,白皙的脸颊攀上一抹淡淡的红晕,“我也想要给你一颗融灵珠。”
“咕噜……”
许守靖默默吞咽了一口口水,其实要换做是平常,别管是白天还是早上,他早就化身饿狼扑上去了。
刚才拉扯半天,完全是因为担心仇璇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想要问清楚。
现在知道没事了,他要是还能忍得住,那就是圣人了。
众所周知,圣人一般是贬义词,就跟圣母一样。
许守靖平复了一下心情,十分自觉地解开自己的琼玉腰带,并充分发挥了‘善解人衣’的本领,一层一层的地开仇璇玑鲜红的外衣,露出了里面白花花的果实。
咚咚咚——
客栈的隔扇门突然被敲响,楚淑菀略显不耐烦地声音在廊道中响起:
“你们到底在干嘛?这都多久了,有什么话要瞒着我说?”
许守靖微怔了下,这才反应过来,他跟仇璇玑的谈话已经过去了大半个钟头。
刚想要回复一句,没想到仇璇玑见状直接搂住了他的脖子,螓首微仰,凑上前在许守靖的唇上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
“别管她。”
“……”
许守靖“哦”了一声,默默回应。
房间内的空气越发火热,楚淑菀站在廊道里,等了半天没等到恢复,不由得蹙了蹙眉。
刚才许守靖一回来,自己还没来得及问两句情况,仇璇玑就突然把他的靖儿给带走了。
如果放在平时,楚淑菀肯定是要拦住仔细询问清楚的,偏偏那个时候的仇璇玑,神情异常沉重,搞得她有点被唬住了。
现在过了这么长时间,楚淑菀也不见两人回来,在好奇与担心的双重驱使下,这才跑过来敲门。
可她都来敲门了,而且明显两个人都在屋里,不回话是什么意思?
楚淑菀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随手破掉了隔扇门上的禁制,想都没想就推门而入——
“大白天锁着门,叫你们也不回话是想干……啊!”
尖锐地高分贝尖叫声响彻了整个客栈,楚淑菀望着床上两个人影,先是原地懵了下,随后一阵羞恼:
“你……你们!”
仇璇玑平躺在床上,脸颊潮红,秀眉紧皱,发丝因为汗水而黏在了脸上,她看到楚淑菀破门而入,红唇微张,气若游丝地道:
“淑菀……你怎么来了?”
楚淑菀杏眼圆瞪,熟美的脸蛋儿染上了火烧云,听到仇璇玑还敢问这种问题,轻啐了一口:
“你说我为什么来?刚才看你火急火燎的,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就这?还有靖儿你给我下来,我都来了你还敢……”
话还没说完,幔帐中忽然伸出一只大手,把楚淑菀拉了过去。
“楚姨,人不能白来……”
楚淑菀轻咬银牙,一脸羞愤:“我呸!你别乱来……我警告你!嗯……”
时至四月,云潮将至,花心轻拆,软玉温香在怀。春至人间花弄色,露滴牡丹开,要说其中美景,还道:善哉,善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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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放在九域时代,那时候人族修士才刚刚起步,大部分甚至对闭关没有一个准确的概念。
随便找个山头一坐,就开始盘膝入定,完全没有考虑到环境的天地五行,也会影响到修炼破镜。
现在就好多了,九洲除了玉凉几乎每个小有规模的城市都架设有‘途仙阁’这种专门为修士服务的组织。
稍微花点灵珠,就能预定一个为修士量身打造的静室,需要的丹药、渡劫大阵的法宝、也能够按照市场租赁给需求者。
不用担心仇家上门,途仙阁可以全程守护闭关修士的安全,以前闭关要藏到深山老林还不放心,花好几个人情让道友来护法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在仇璇玑闭关后的第七天,也正是宗门大比将要开始的日子。
早晨,许守靖吐纳完灵气,压下来灵海中躁动不安的红色融灵珠,再次在心中吐槽了一下以他现在的实力完全用不了这珠子,起床洗漱了一番,便换好黑衣准备出门。
作为天南洲修士当中最知名的一场盛会,观众自不用说,大大小小的宗门都会前来观摩。
光是参加的宗门就有几百个,通过层层预选,最后才决出登上大舞台的几个宗门。
不过,今年的规则在途仙阁的运营下稍有变动,不再是按照宗门划分队伍,散修与修士自由组合,二人一组;也就是说,如果宗门本身实力够强,是有可能连续几个同宗门的队伍进入下一环节的。
今天就是要摇号的日子,许守靖与苏浣清、姜容月、染曦一同来到途仙阁的大厅。
四周挤满了各色宗门服饰的弟子,人山人海根本看不到前路,就这竟然还是被牛头凶兽‘送走’一部分宗门之后。
到了途仙阁女修招待要开始摇号的时候,台下噪杂的议论声隐去,女修招待迈着大长腿,看着手中的资料,表情变得有些怪异:
“那个……不好意思,因为突然少了一部分宗门,而且场地还受到了破坏,经过协商,临时决定更改比赛的方式。”
台下一片哗然,要知道,早在一年前途仙阁就给出了宗门大比的把比赛标准,大家也都是按照那个标准去训练磨合的。
事到如今,你突然说改就改了,换谁能接受?
话虽如此,他们倒也没有立刻出言打断,换方式不重要,重要的是换什么样的方式。
很快,女修招待看了一眼台下,发现几百双眼睛都盯着自己的大长腿,她连忙收回视线,颤颤巍巍地说道:
“经途仙阁决定,依旧是二人一组,但比赛的场地定在东皇山的‘幻廊秘境’,所有修士散布在幻廊秘境的各处,在三天内抢夺他人的‘幻廊铃’,名列靠前者将拥有今年前往天宫遗迹的权利。”
“……”许守靖。
大……大逃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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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这两天心情就很不好……很没激情,怎么说呢,感觉越来越没动力了,越看自己写的东西,就越觉得写的烂,各种自卑一口气涌上来……唉。
我的书……真的还有人看吗?
第五十二章 幻廊秘境
“经途仙阁决定,依旧是二人一组,但比赛的场地定在东皇山的‘幻廊秘境’,所有修士散布在幻廊秘境的各处,在三天内抢夺他人的‘幻廊铃’,名列靠前者将拥有今年前往天宫遗迹的权利。”
这一番话说下来,台下的众人其实都有点懵。
因为出现了太多不知名的单词,疑问堆积的比山还高。就比如‘幻廊秘境’在哪儿,还有幻廊铃又是什么?
不过,大长腿的女招待,很快就给台下的修士把这些问题解答了。
她从衣领中掏出了一个看起来似乎是铜制品的铃铛,在手中稍微摇动了两下,轻声解释道:
“这个就是幻廊铃,等下我们会发给每一个参赛修士。集齐十个幻廊铃并在幻廊秘境的中央祭坛摇响,就能够走出秘境。
不过请注意,在秘境当中是没有办法御剑的,诸位会出现在秘境的何处全部随机,目前我也不知道。
最先走出秘境者、手头拥有幻廊铃最多的修士,他所在的那一组就拥有进入天宫遗迹的权利。”
台下众修士中有一人举起了手:
“只要凑够十个幻廊铃,就可以直接出来,那为何还要按照数量取胜?”
女招待闻言小脸一慌,连忙低下了头,致歉道:
“不好意思,是我表述得有问题。最先走出秘境判定胜负的只有最初的那一组,往后再走出秘境,就必须要依靠手持幻廊铃的数量取胜。”
说到这儿,她微顿了下,补充道:
“并且,期间途仙阁不会提供给参赛修士任何额外的信息,在时间限制到达之前,各位就算手里没有幻廊铃,亦或者有多数幻廊铃,都可以在秘境中待到最后一刻。
究竟是何时出来,要如何选择,完全看诸位各自的判断。”
女招待解释完,便朝着一旁招了招手,吩咐途仙阁的同时去给在场的修士分发‘幻廊铃’。
台下则是议论纷纷,似乎都在仔细思考这个莫名其妙的规则。
“小靖,照她的意思,岂不是谁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第一个出秘境的了?”姜容月忧心愁愁地说道。
许守靖正在低头沉思,突然被叫到名字,恍然点了点头:
“嗯……如果按照她说的规则,在大家都求稳的情况下,很可能大部分人都会在手中持有尽可能多的幻廊铃,直到时限结束。
毕竟,如果拿着十个幻廊铃出去之后,发现自己并不是第一个。那在三百多个参赛修士中,基本已经宣判了与天宫遗迹无缘。”
苏浣清瞥了眼许守靖,稍作迟疑,询问道:
“你打算如何?”
许守靖翻了个白眼,耸耸肩道:
“不如何啊,我本来就没打算去争第一个出来,既然我想要把天渊宗刷下去,那肯定要待到最后一刻才行。”
天渊宗这次总共派出了三个队伍,为首的自然是由皇甫燕与薇雅组成的二人组,其次是裘钧的队伍,最后则是跑龙套凑的一队。
如果按照原先的抽签的赛程,只要把左零轩给忽悠了,保底能遇上两队。
但现在赛制改成……也不知道是什么奇怪版本的大逃杀,很有可能直到最后都不一定能遇上天渊宗的人。
所以目前最保守的方法,应该是直接守在秘境中央的祭坛边,只要出现一个天渊宗的人就干掉一个。
思考到这里中断,许守靖表情闪过一丝明悟,他突然想到,这个方法好像不只是能用在天渊宗身上,对所有的参赛修士都管用。
因为无论如何,每个修士最终都是要通过幻廊秘境的中央祭坛才能出来,也包括最快拿到十个幻廊铃的那个人。
这么说来……
许守靖用余光瞥着四周的修士,发现他们也是一脸沉思,看来大家都想到了这个方法。
那这场不知名的大逃杀,就不再是单纯的全图找人抢幻廊铃了,而是比“谁先赶到中央祭坛”。
姜容月略微思索了下,伸手扯了扯许守靖的衣角,低声道:
“小靖,等进去之后,你不要随便乱跑,先来找我。”
许守靖没有多想,便回答道:
“嗯,我肯定马上就去找你,容月姐,你也小心。”
虽然他们参加这种大型活动还是第一次,不过无论是许守靖、姜容月、还是苏浣清,她们见过的大场面已经很多了,还不至于被这点程度吓软了腿。
这三位都是‘见过世面的神仙’,相较之下,染曦虽然也入了修行的,但心态上依旧还只是个普通人,哪儿有这种被万众瞩目的经历?
“许……许公子……”染曦悄悄捏住了许守靖的袖口,看着周围几个肌肉膨胀的壮汉,惶恐不安的道:“我……我可能不行,染曦才修炼这一点时间,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如果是寻常人听到染曦的这句话,要么是化身成一位大暖男,给予宽阔胸膛的同时,温柔地来上一句:“没事,有我呢。”
再不济也至少发挥苟道中人的优良品质——拉着妹纸一起苟。
可许守靖表现出来的反应,却让人十分不解,甚至……疑惑。
听到“我才修炼这一点时间”,许守靖瞪大了眼睛,满眼不可置信的看着染曦,仿佛再说“你在逗我吗?”
见状,染曦有些摸不着头脑:“许公子……染曦说错什么了吗?”
许守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
“染曦,你至今为止修炼多久了?”
染曦微是一愣,不太明白许守靖问这话的含义,葱指抵着下巴思索了一番,以不确定的口吻,低声道:
“染曦也记不太清了……已经有大半年了吧。”
“嗯,才大半年。”许守靖改正了染曦话中的漏洞,着重给‘才’的音家中。
他的表情有些无语,略过了片刻,又问道:“染曦,那你现在是什么境界?”
染曦脸儿一红,像是被询问到了什么不好意思的事情,支支吾吾地说道:
“染曦……天赋不佳,还笨手笨脚的……至今才堪堪修炼到沧海云瑶之境,比不上许公子。”
你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许守靖一脸无语,她这天赋自己都羡慕好吗?还觉得差……凡尔赛宫就是你家建的吧。
还好附近的修士没有听进去,不然指不定又要有几个心境较差的选手当场道心崩溃,追随他们被牛头凶兽‘劝’回家的兄长而去了。
“没事的,染曦。”姜容月适时地走上前,挽住了染曦的手,柔声道:“你不是一个人,有我们在呢。”
姜容月的温柔就像是春天融化的冰水,看似冷彻入骨,却无时不刻都在温暖人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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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曦“嗯”了一声,缓缓点头。
……
等到途仙阁的人分发完幻廊之铃,许守靖将铜铃铛放在手里掂量了几下,手感就是最普通的铃铛,没有什么特别出彩之处。
但那只是表象,刚拿到手的时候,许守靖就用他从九霄那里继承来的‘龙眼’查看过了。
九霄瞳术能够看穿绝大部分灵力构成的物质,包括不限于法器、灵篆、丹药。
能看穿那么多东西,偏偏看不穿这幻廊之铃……要么这玩意阶位高的离谱,要么就是完全是个摆设,凡俗之物。
“下一个。”
不知不觉,原本塞满整个大厅的人潮已经消去了大半,在途仙阁女招待的带路下,各个宗门的修士依次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很快,就轮到了许守靖与苏浣清。
“呃……长河苏氏的许公子与苏姑娘,是吗?”
女招待看了眼许守靖的俊秀的样貌,只觉得‘嘭嘭嘭’心中小鹿乱撞,但毕竟现在还是工作时间,她强压下询问对方联络牌的想法。
许守靖没有护垫女招待问题,偏头看着姜容月,轻声道:
“那我先走了,容月姐。”
姜容月点了点头,抿了下薄唇,还是有些忧心地叮嘱了一句:
“小心行事。”
“嗯,我知道。”
说是女招待带路,但其实女招待只是把许守靖与苏浣清领上屋外的一条长廊,便独自回去了。
长廊依山而建,走到尽头处,脚下的木板没有任何支力点,完全是悬浮在半空中。
两侧烟岚云岫,能看到的只有刀削般的峭壁,再往深处走,视野变得越来越迷茫,却是什么也看不到了。
许守靖隐隐明白了‘幻廊秘境’的幻廊二字是从何而来,他与苏浣清对视了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肯定。
没有再多做迟疑,二人再度迈开步子,朝着长廊深处迷雾走去。
路还是那条路没有变化,只是身处的环境被一片迷雾笼罩。
许守靖总觉得自己走着走着,好像离开了刚才的地方,这里明明还是东皇山,却又感觉哪里不对。
“浣清?清清?”他用手拨开云雾,朝着旁边呼唤了几句。
苏浣清轻蹙柳眉,似乎对许守靖这般亲昵的称呼不太习惯,只是道:
“有事?”
“额……也没事,就是叫一叫你。”
许守靖尴尬地挠了挠腮,一般来说遇到这种烟雾比较多的场景,原本待在一起的两个人,就算没有走动也会莫名其妙的走散,没想到这幻廊秘境不是这个路数。
苏浣清眼神莫名地看了他一眼,脚步没有停顿,继续朝着长廊深处走去。
许守靖摸了下鼻子,也正打算跟上。
可当他刚刚抬起头,只是眨了一下眼睛,那原本带着几分无所事事的瞳孔却猛然一缩,好似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场景。
长廊周围弥漫的云雾散去,挂在半空中的骄阳脱去了她平日里的炙热。
放眼望去,脚下的长廊变成了一望无际的平原,东皇山那宛若劈山逐日的绝景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过,许守靖惊讶的显然不是场景的突然转换,之前此类事件他也遇到过不少,还不至于惊讶到‘瞳孔一缩’的程度。
真正让他大脑一懵的,是屹立在平原之上,一只扛着巨大锁链的无头人形怪物。
他的每一个脚步,都能让大地震颤鸟兽飞散;他每踏出一步,那条扛在肩头的漆黑锁链,便能在草地之间留下一道深邃的沟渠。
跟这个无头巨人比起来,在东皇城杀掉的那只牛头凶兽,就跟个蚂蚁一样,估计踩死了都注意不到。
“咕噜……”
许守靖喉结蠕动了下,单手握住画舫烟浅的剑柄,喃喃自语道:
“途仙阁这是疯了吧,如果遇上的不是我,你就是两个龙门境也要被这玩意踩死啊……”
看到许守靖一副想要上去砍的架势,苏浣清的眼神颇为无奈。
她走上前了几步,轻轻戳了戳许守靖的肩膀:
“看清楚。”
许守靖微愣了下,顺着苏浣清的手指看去,那头无头巨人步伐缓慢地朝自己这边走着,速度丝毫不减。
“有什么问题吗?”他疑惑的问道。
“我是说,让你看他的背后。”苏浣清补充道。
许守靖更加不解了,但还是给自己的眼眸覆盖上一层瞳术,定睛朝无头巨人的背后看去。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就想转身跑。
那只无头巨人的身后,笼罩着一大片阴影。
起初许守靖还以为是天上的云朵遮住了阳光,可用上瞳术之后才发现……这哪里是阴影,这是数百个与无头巨人同样体型的怪物!
有的身体是一滩烂泥,五官暧昧不清,走路都像是液体在流动;有的则像是被扒光羽毛的鸟人,窄长的嘴巴犹如一杆锋利的长矛,鹰爪似得两脚被锁链限制住了自由。
但他们都有着一个共同点,体型遮天,身披锁链。
“……”
许守靖默默把刚拔出剑鞘的佩剑塞了回去,与苏浣清稍稍对视了一眼。
下一刻,两人像是商量好了一样,转身就跑,片刻都不敢停留。
跟那只牛头凶兽打那是为了纯爱与侠义,跟这群锁链怪打……啥也不是,单纯不要命。
好好一个幻廊秘境,还是比赛用的,非要设置一群怪物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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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呜~嗷呜——”
几十只白狼奔走在冰天雪地之中,狼首领的咆哮传至百里,那些白狼像是听懂了它所诉说的‘狼语’,脚步猛然一顿,随后各自朝两边散开。
白雪皑皑,冷气逼人。这本是极寒之地的场景,可在这幻廊秘境之中,雪山天地距离平原越野,只隔着一条似是人为的天然交界线。
那些飘雪在进入草原的瞬间,便像是受到百丈高阳的灼烧,眨眼间化为了一滩露水,滚滚滑落。
啪塔——
水珠砸在一名打扮成江湖骗子的修士脸上,他像是感受到了寒冰化水未完全脱去的寒意,浑身打了个冷颤,赶忙从地上爬了起来。
左零轩在半个时辰之前就已经进入到了幻廊秘境,他顺着女招待随手指着的路走,不知不觉便跟师弟一起来到了冰天雪地之间。
还没等他们喘一口气,四周突然就围上了一群白狼,个个都是五百年起步的妖王,要说强……倒也不至于,至少还没有到牛头凶兽那种完全没办法应对的程度。
尽管如此,左零轩与师弟在狼群的追逐下,还是只能疯狂逃窜。
这个白狼群完全不能以单个实力去评估,在狼首领的命令下,白狼的进攻犹如潮水般一浪接着一浪,永不停歇。
每到左零轩想要反击的时候,狼群就像预先知道了他的动作,随着狼首领一声咆哮,迅速散开,让左零轩根本无从下手。
这样的攻势一而再、再而三的组织起来,没过多久,左零轩的身上多处都挂了彩。
左零轩到底是师兄,就算不敌也不能丢下师弟独自逃跑,他找借口让师弟去找人手,自己则是留下拖延狼群的步伐。
而结果自不用说,本来就打不过,现在少一个人的支持,更是兵败如山倒,逃着逃着,就从冰封千里的雪山跑到了平原大地。
左零轩趴在地上,都已经做好了被狼群分食的觉悟,可等了许久,都没有等来狼首领“嗷呜”的下令声。
「这什么意思?不想下口咬死我……想让我起来继续跑,累死?」
左零轩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晃晃悠悠的转过身,回首一看,那些白狼目露凶光,前腿下弯,俨然一副想要冲过来吃了他自己的模样。
“嗷呜——”
狼首领仰天长啸,周围的白狼也像是回应它的号召一般,作出了同款动作,霎时间“嗷呜”、“嗷呜”在耳畔响个不停。
“……”左零轩。
你们要不干脆给个痛快吧,一直在旁边叫……难道你们的白狼部落有吃掉猎物前先把他吓死的习俗?
左零轩对白狼群的举动只感到有些莫名,但很快他就发现了端倪。
白狼群并非不想吃他,而是‘吃不到’。
雪地与平原只隔了一条线,但白狼群的爪子稳稳地停留在交界线之后,根本没有向前的意思。
仿佛只要往前一步,他们的利爪就会跟那些飘入平原的雪花一样,顷刻间化为了一滩水渍。
左零轩感觉脑袋有点懵,他象征性的把手伸到雪地的范围,那些白狼若有所觉,毫不犹豫地张开了满是獠牙的狼嘴,眼看就要咬掉他伸过去的手……
咔吱——
千钧一发之际,左零轩连忙把手给收了回来,那只白狼对嘴咬了个空气,但还是牢牢地待在雪地的范围内,没有将嘴巴伸出那条交界线分毫。
「他们不能出来。」
明白了这一事实,左零轩松口了气的同时,内心生出了一个充满报复性意味的主意。
呵呵,让你们追我,陨生峰是穷了点,但道士可不是好欺负的!
……
此时,许守靖与苏浣清还在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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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过渡一下剧情,今天第一次码字直播,感觉好不习惯……
怎么说,就像是我在一个没有灯光的小黑屋中全裸直播,明明大家都看不到我,但还是各种不自在。
摸鱼倒是在各位读者的监督下少了些,这算是个好的开始吧……应该……
第五十三章 这里不是幻廊秘境?
哒、哒、哒。
脚步声回荡在途仙阁二层,于一片空无一物的大厅处停下,只剩下某个人物因为焦急而显得十分急躁的喘息声。
脚步声的主人叫古巡,是本次宗门大比途仙阁下方过来的全权负责人,可以说从企划初、比赛进程、观众的观赛场地,乃至对胜利者天宫遗迹以外的嘉奖,全都需要由他进行操盘。
这是途仙阁高层对他的一个考验,其中任何一项指标都关乎着他是否能向途仙阁的高层更进一步。
事实上,在外人看来这是一项十分简单且轻松的任务,从宗门大比开设至今,没有一次失败过,那么多成功的例子就摆在前面,只是稍微换一换形式而已,能出什么差错?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不过前几天东皇城里突然冒出个牛头人的事都能有,万一比赛场地里再冒出来个什么猪头人、鸟头人,那该怎么办?
参加宗门大比的年轻修士,哪一个不是各个宗门的心头肉?这要是在他的手底下出了事,后果不堪设想。
如此诸多因素叠加,造成了古巡现在静不下来,一直在房间内踱步的原因。
咚咚咚——
辉煌华贵的烫金大门被敲响,古巡脚步一顿,随后挺直了腰背,对着旁边的等身铜镜整理了一番仪容,不紧不慢地说道:
“进来。”
咔吱——
应声进入房间的是方才领着许守靖等人进入幻廊秘境的女招待。
她低着头用余光偷瞄了一眼古巡,两手叠在腰间行了一礼,稍作迟疑,出声道:
“大人,所有参赛修士已经进入到幻廊秘境了,要不要带观众去星云堂?”
星云堂,途仙阁为了更好的贩卖观赛票卷,硬生生塞在东皇城的一处建筑设施。
全包围式设计,同时可以容纳三千人,中央假设着用数百个幻星仪搭建而成的屏幕,让所有观众都能清楚地看到自家修士在什么地方,什么区域,与什么人交战。
古巡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稍稍沉思了一会儿。
按照现在的时间来计算,说不定已经有不少宗门相遇并且打起来了;但刚刚进入秘境的那一批修士,很可能还在摸索通往中央祭坛的方向,这样能用幻星仪播放的画面还是有些少。
但若是再等一会儿,说不定第一组已经有头铁的、或者想要赌一把的已经出来了,如此瞻前顾后反而可能把精彩画面葬送出去。
想到这儿,古巡不再犹豫,立刻吩咐道:
“现在就去办吧,我也赶过去。”
……
星云堂距离东皇城途仙阁不算远,徒步走也就几刻钟的时间就能到了。
当古巡赶到星云堂顶层的琉璃观赛台的时候,下方的位子上已经坐满了人。
几个女招待站在中央的露台上,有条不紊的将一盏盏幻星仪移动到合适的位置。
滋啦啦——
半空中忽然发出了像是电脑卡屏后的撕裂声,没过多久,几十个被云雾笼罩的大屏幕凭空出现在了空中。
台下一片哗然,竟是相互议论了起来。
见状,古巡松了口气,目前来看气氛还不错,希望能一直维持到宗门大比结束为止。
这两天因为那个牛头人的事情,搞得他原本的计划被全盘打乱,虽然没有细看,但头发肯定掉了不少。
哎,看来回头要找这方面的道士要个‘生发术’之类的了。
这么想着,古巡坐在软靠上,随手的端起白瓷茶盏打算品一口茶,好好放松放松。
“啊——!”
台下突然传来了女招待尖锐的惊呼,其余的女修也像是说好的‘尖叫组’一样,高分贝的“啊”险些震破旁边男修的鼓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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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巡一口热茶喷了出来,他连忙把白瓷茶盏放在桌子上,顾不得擦脸上的茶渍,慌手慌脚的跑到琉璃墙边,朝着下方露台看去。
女招待们望着大屏幕上各种道法战技的‘特效’,瞪大了眼睛,就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而观赛的修士也在议论纷纷,“没听说过有这个啊。”、“这是什么,看起来不像是妖……但也不像是人……”
「他们在说什么?」古巡越听越听不明白,干脆顺着女招待的时间,也看向了幻星仪投射出的大屏幕。
“轰——”
一声震天巨响透过幻影屏幕,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观众的耳中。
漫天火光塞满了整个画面,几十个头顶青天的无头巨人,拖拽着漆黑锁链,将一个个妄图反抗的年轻修士踩成了肉泥。
白灼的脑浆流淌在郁郁葱葱的草地上,鲜红的血液流淌汇聚成了一条长河,断头、断肢、眼珠里散落在各地。
这还只是几十个画面中的一小部分,其余的还有冰天雪地中的白狼群、弥漫着毒雾的沼泽盘卧着巨蟒巢穴、森林洞窟中身姿堪比山峰的金刚猩猩与炙热如同太阳的火红鸾鸟相互对峙……
那些哪怕阅历相当广的老辈修士都不曾见过的奇异妖物,在画面中的天地里竟是如此契合。
并且无一例外,在它们面前,最高不过龙门境的年轻修士就像是可以随时忽视掉的蝼蚁,敢与它们抗衡的都已经成为了花草边的尘土。
噗通——
“这……这是什么?”
古巡瘫坐在地上,呆愣地望着幻星仪投射出的画面,嗫嚅着嘴唇,却是怎么也说不出话来了。
那些修士毫无疑问就是方才还在隔壁途仙阁大厅待过的修士没错,但那些从未听闻过的怪物是什么?还有那个地方,怎么看都不是幻廊……
幻廊秘境说得好听,其实就是用空间术法模拟东皇山的风景,创造出来的一处亚空间而已啊!
雪山、草原、森林、沼泽……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古巡对这些一无所知,不过他却很清楚,刚才画面死去的各家宗门修士都是真的。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毫无疑问,那些宗门损失了自家未来的‘天才’、‘翘楚’,这些责任最终都会怪到他的身上。
出了这么大的问题,他想要进入途仙阁高层的梦也算是破灭了。
……
观众席。
嘈杂议论不停的人群中,楚淑菀身着一袭墨绿裙装,她盯着半空中的画面看了半晌,柳眉微蹙,喃喃自语道:
“不对劲……”
从幻星仪开始投射画面到现在为止,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轻一辈的翘楚死在那些不知名怪异的手下。
硬要说那些怪异是途仙阁设立的障碍,未免太过火了些,光是损失弟子宗门的谴责,途仙阁恐怕也不好受。
旁边的人也有些坐不住了,看到自家弟子死在面前,任谁都没办法安心待下去,皆是想要让途仙阁给一个说法。
楚淑菀没有跟着他们走,而是独自来到了露台下方,摇了摇目光还有些呆滞的一名女招待,沉声道:
“这个幻廊秘境要如何进入?”
“啊……”女招待恍然回神,她的意识因为那些妖物的惊吓还有点朦胧,不过也大概能感觉到楚淑菀的修为很高,下意识地回答道:“龙门境以上不能进入幻廊秘境……”
一听这话,楚淑菀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指着画面中被染成血红色的草地,冷声道:
“你觉得现在还是在意规则的时候吗?快点带路,要是我的靖儿出了什么事儿,老娘叫人来拉着你途仙阁陪葬!”
这……这是哪家仙宗的长老吗,说话这么有底气……
女招待吓得浑身一哆嗦,连忙低下头,手忙脚乱地朝通向星云堂外面的路走去。
见状,楚淑菀翻了个白眼,也跟了上去。
途仙阁遍布在九洲各地,单凭势力范围来说,可能任何一个宗门都不如它大。
虽然每个地区的途仙阁整体实力参差不齐,最低的甚至可能打不过小宗门。
但如果成为途仙阁的对手,要面对的可不是地方途仙阁,而是九洲途仙阁这个整体。
就凭她现在这个还没有发展起来的龙玉门,哪什么抗衡?
不过这种时候,表现出来的越是有底气,对方也就越怕。
靖儿教的果然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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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浣清,我……呼呼……有点不对劲啊。”
不知道跑了多久,饶是以许守靖的体魄都感到有些喘不过气了,他回首看了一眼,确定那些庞然大物没有追来后,靠在一块大石头上喘气。
跟许守靖相比,苏浣清虽然也跑了一路,但她的模样看起来就优雅多了。
尽管她也有些喘不过来,不过还是保持着形象,只是微微张开小口吐气,呼吸依旧用自己那小巧的琼鼻。
“什么不对劲?”苏浣清瞥了他一眼。
“那些妖物不对劲。”许守靖两手撑着巨石坐起上半身,沉吟了下,出声道:“数量太多,而且就阶位来看,一般的龙门境修士完全应付不了。
除非途仙阁的人疯了,不怕事后报复,否则他们为什么要一个满是凶兽的地方,专门来屠杀各大宗门的嫡传?”
听到许守靖的分析,苏浣清稍作沉默,也想明白了其中缘由,开口道:
“你是想说,这里可能不是幻廊秘境?”
“不是可能,我几乎可以肯定,绝对不是。”
许守靖休息好了,起身伸了个懒腰,又活动了一下四肢,低声道:
“现在的情况估计已经完全超出了途仙阁的预料,外面的人估计也早就懵了,各家宗门估计都在急着怎么进来救回他们的弟子。”
“那我们怎么办?”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苏浣清已经下意识地以许守靖的决定为主了。
“两个办法。”许守靖单手捏住下巴,似是在思索什么,“要么就老老实实找个地方躲着,等外面的人来救我们……
说明会的时候,那个女招待不是说会有一个星云堂专门提供来观赛吗?我相信外面的人很快就会注意到情况不对,并想办法来救我们。”
“另一个办法呢?”苏浣清出声问道。
“另一个……”许守靖顿了顿,轻声笑道:“我们自己想办法出去。”
苏浣清微是一愣,诧异道:“你知道怎么出去了?”
刚才两人光顾着逃命了,路上也没有类似出去的提示的东西。他是怎么知道的?
“我不知道。”许守靖诚实地回答道。
“……”苏浣清。
“但我有线索……”许守靖见到苏浣清一脸无语的样子,低声笑了下,正色道:“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刚才我们跑路的时候,在我们右手边就有一个沼泽地。”
“这有什么不对的吗?”苏浣清蹙眉道。
许守靖一个跃步跳到了石头的顶峰,似水的桃花眸覆盖上了一层亮金之色,却是摇了摇头:
“这本身没有什么不对。让我感到奇怪的点在于,那片沼泽地跟我们所在的草原,就像是被一条肉眼看不到、摸不着的线给划分开了一样。
按道理说,这两种环境不可能切割的如此泾渭分明……怎么看都是人为造成的。”
“所以?”
“所以在那之后,我又特别留意有没有类似的地点,你看。”
许守靖偏头示意了一下大石头的前方;苏浣清心感疑惑,绕过了石头,顺着许守靖示意的方向看去——
“这是……”
在看到巨石后方的景象后,苏浣清清冽的美眸中闪过了一丝诧异。
就跟许守靖形容的一般无二,草原的边界如同用刻刀细细划分了一般,与另一端看不到边际的水域,形成了一个笔直的交界线。
水域中的水没有一滴溅到草原上,草原区域也没有一根杂草延伸到水域之中。
这样的画面实在太过违和,很难让人不多想。
哒——
许守靖从巨石上跃下,拔出腰间佩剑,在草地上刻画了起来:
“你看,我们刚才是从这个方向来的。沼泽地呢,则是在这里,而现在我们是在这里……如果这地方不排除有其他地形,很有可能与这三者是同一种排布……”
随着许守靖的刻画与解说,一个十分简易的圆形出现在了草地上,圆形的每个区域恰巧又被草地、沼泽等不同的板块拆分,园内形成了一个歪歪扭扭的五角星。
做完这一切,许守靖把画舫烟浅在淡水中涮了一下,朝着旁边空气甩干水分,重新插回了剑鞘。
“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不过这到底代表着什么,我就不知道。”
苏浣清盯着许守靖画出的图示沉思,稍过了片刻,恍然出声道:
“阵法。”
“嗯?”
“这是阵法的构成纹路。”苏浣清笃定得说道。“你不修道法,所以不清楚,你画的这张图,是通过不同的地形勾画出了一个自然法阵。”
许守靖稍作沉思,出声问道:“那它的效果是什么?”
苏浣清摇了摇头:“不知道,符文的信息太少,只能看出一个大概的构造,不过……”
话到途中,苏浣清话锋一转:“如果确定这里是一个阵法,我可能知道要怎么出去了。”
“嗯?怎么说……”许守靖微愣了下,偏头看向苏浣清。
“阵法,与法阵不同。阵法脱离于修士单独存在,想要持续运作,就必须要有一个灵力供给的点……”
听到这儿,许守靖瞪大了眼睛,他知道苏浣清想要说什么了,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地道:
“阵眼。”
苏浣清心想你对阵法原来不是一无所知啊,低头指着许守靖刚才刻画的简易法阵,解释道:
“阵眼是阵法的灵力之源,只要切断了那里,阵法自然也就失效了;如果你画的这张图没有出错,按照上面的轮廓推算,阵眼应该就在所有区域板块分割线的交界处……也就是这里。”
说着,她伸手指着圆盘的正中央位置。
嘭——
嘭——
远处突然再度响起了熟悉的轰响,许守靖转头一看,那些锁链无头巨人的轮廓,已经出现在了雾气弥漫的尽头。
既然已经得出了结论,也没有必要继续再等下去了。
许守靖用脚把地上的简易地图给抹掉,接着把画舫烟浅拔了出来,突然抓住了苏浣清的手腕:
“既然这里不是幻廊秘境,想来也没有不能御剑的禁制,我们把容月姐跟染曦找到,然后就赶紧去阵眼想办法脱离吧。
现在有其他修士吸引那些妖物的注意力,如果他们死得差不多了,可能就轮到我们了。”
苏浣清轻蹙柳眉,看了眼许守靖抓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表情有些不悦: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抓我的手腕?”
许守靖闻言微是一愣,尴尬地用食指挠腮的同时,心念法诀让画舫烟浅漂浮了起来。
他将视线瞥向一旁,敷衍道:“咳咳……我飞的比你快。”
话落,也不等苏浣清同意,拉着她就踩上了飞剑,两人化为了一团光束,消失在了天际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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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
哐——
白狼的牙齿一次次的合上,但每一次都只咬到了空气,上颚与下颚不断震动,怒气也随之不断飙升。
“啊哈哈……让你们刚才追我,还追不追了!”
左零轩斜躺在草地上,手撑着脸、肘支着地,另一只手不断在草原与雪山的分割线出反复横跳。
每伸过去一次,左零轩都会捏出一个法诀,把这群白狼打飞几只,不过这些白狼也是头铁,无论被打飞多少次,立刻原地跳起,再度跑过来‘咬空气’。
说实话,以左零轩目前的实力,想要消灭这群白狼还是太难了。
但要是潇潇报复一下它们的‘追捕之仇’,还是绰绰有余的!
谁还不是个折磨鬼才了?
嘭——
又是一个小土块儿凝聚过去,把一只白狼击倒在地。
左零轩打了个哈欠,他也差不多感觉玩腻了,杀又杀不掉,一直这么恶心它们……虽然挺有意思的,不过这群白狼凶狠的眼神还挺渗人。
“算了,不陪你们玩了,我还要想办法去中央祭坛呢,天宫遗迹我是不想了,本来也没想过……”
就在左零轩自言自语的时候,周围忽然弥漫上了一层雾气,原本一眼就能将景色收入眼中的草原,此刻却变得朦胧不清。
左零轩微蹙了下眉,只觉得有一团阴影笼罩在了头上。
嘭——
一声巨响在耳边炸开,大地颤动,左零轩整个身体微微悬空,但很快就落在了地上。
“什么情况?”
他连忙爬起身,想要查看一下阴影的真容是什么。
左零轩才刚转过身,瞳孔猛然一缩,连呼吸都忘记了,眼中只剩下了惊恐。
一直背着漆黑锁链的无头巨人正微微俯身,朝着他伸出了笼罩天空的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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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古妖神殿
两盏枯黄的烛油灯照亮了凹凸不平的石砖路。
前方的视线相当昏暗,能够看到的只有结满蜘蛛网的屋顶,以及两侧石砖墙上被岁月风化的残存壁画。
轰隆隆……
沉重的石门与地板摩擦,推门进来的是一个身穿白衣黑发青年,他略微打量了周围一眼,在看到墙壁上繁琐晦涩的符文后,旋即眼前一亮,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摸着黑就朝着石道深处走去。
哗啦——
白衣青年每前进一段距离,石道两侧的烛油灯便会自动燃起,照亮前进的道路。
可不管白衣青年走多久,视野尽头的黑暗不断被驱散,却始终没能看到除此以外的风景,就好像这条路会无穷无尽的延伸下去一般。
雅文吧
尽管如此,白衣青年还是没有一丝厌烦地继续前行。
就这样不知道走了多久,两侧的烛油灯忽然停止了蔓延,笼罩在道路之前的黑暗,也变成了好似水波纹一道的屏障。
水波纹后的场景朦胧模糊,看不太真切,但白衣青年却像是认定找到了自己所寻的东西,一脚踏了进去。
白衣公子只觉得眼前的场景一阵恍惚,下一刻,晶蓝色的光亮充斥在了视线之中。
水波纹光幕后的画面,与之前狭窄的昏暗石道宛如两个世界。
恢弘大气的神殿上下充斥着晶蓝色的霞光,按理说这种地方应该有上万年未曾有人到访过了,但与外面的石道不同,四下的陈设没有一粒尘埃汇集。
白衣青年身处数千级台阶之上,他低头望着神殿的中央。那里架设着一个刻着五行板块的圆盘,每个区域的尽头都屹立着一根发着蓝光的柱子。
柱子上的蓝光与神殿墙壁的符文链接,密密麻麻的符文看起来像是五根锁链一样,一直延伸到圆盘的正中央。
白衣青年强压下因为兴奋而加粗的呼吸,眼白之中布满了血丝,迫不及待的朝圆盘中央看去。
只见圆胖中央的区域,一块儿巨大的蓝色水晶被五条符文稳稳地缩在地心。
蓝色水晶规模十分夸张,顶端直接与神殿的天花板接壤,下方压在圆盘上的棱角,也隐隐有了碎裂的趋势。
仔细一看,蓝色水晶当中沉睡着一只外表惊悚的人形妖物。
人形妖物的四肢干瘪地像是被抽空了血液,破破烂烂的衣装凝固在水晶当中,身后拖着一条长满倒刺的龙尾。
它的头发灰白交织,眼球被掏空,只剩下黑森森的眼窝;脸颊内陷出两个凹槽,两侧倒竖着锋利的獠牙,眉心点缀着一只殷红如火的竖瞳。
嗒、嗒、嗒。
白衣公子顺着层层台阶往下走去,视线一刻也不曾离开过蓝色水晶、以及水晶中沉睡着的怪物。
直到他走上圆盘的那一刻,人形怪物那只赤红的竖瞳恍然一动,眼珠子转了一圈,紧紧地盯着白衣公子的身影。
白衣公子浑身一颤,心中却是被吓了一跳,一时间没敢继续前进。
神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嘶哑的声音回荡,听起来就像是沉睡了上万年,才刚刚苏醒一般低沉。
“人类,你为何来此,又所欲何为?”
蓝色水晶中的人形怪物,除了那颗竖瞳之外,其余的部位就跟时间停止了一样,停滞在半空中没有任何动作。
但毫无疑问,这道略带几分低沉的声音就是它发出来的。
皇甫燕长舒了一口气,一只手伸进内袋,似乎在掏着什么,嘴上说道:
“自然是奉师门之名,来取你的神通。”
人形妖物一时沉默,唯一睁着的赤红竖瞳转了一圈,过了片刻,沉声道:
“多少年了……从发现封印本尊的神殿开始,你们人族无时无刻都在想着盗取我的神通。
但可惜神通与本尊乃是同出一源,除非本尊身死,否则永远也不可能剥离开来……”
说着,那赤红的眼珠子微微合上,好似老僧入定,语气中却满是不屑:
“外面会突然进来那么多人族……是你们想要用他们的死削弱神殿的封印,好方便助你们窃取本尊的神通?
别怪本尊没告诉你,像以前那样时不时地抽取一部分神通之力也就罢了。
可如果你们一旦解开封印,让本尊脱离神殿的控制,你们人族在我眼中就是随时可以捏死的蚂蚁。”
对于人形妖物的威胁,皇甫燕的反应只是粲然一笑,“晚辈自当不怀疑阁下的能耐,所以也没打算彻底解开神殿的封印。”
皇甫燕这番话说得是相当笃定,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一股不符合他当前境界的自信。
人形妖物再次张开了唯一能够活动的赤色竖瞳,猩红的瞳仁中透露着一股疑问,似乎不明白皇甫燕区区一个龙门境的人族,哪儿来这么大的自信?
不过很快,皇甫燕就把自己信息的来源展示给了它。
“这是……”
人形妖物微是一愣,竖瞳瞪的滚圆,瞳孔中倒映着的赫然是一枚通体漆黑、且毫无光泽的水晶球。
水晶球静静地躺在皇甫燕的掌心,球体只有巴掌大,从外侧来看,除了里面满溢着一团诡异的黑雾,其余也没什么特别的。
但就是这样一个没什么特别之处的水晶球,让人形妖物深深地震撼到了,语气中尽是不可置信:
“天外之物!你们的手里居然有天外之物!”
皇甫燕高举着墨色水晶球,一步一步走向了人形妖物:
“此乃师门所赠,专门用来提取你隐藏在妖魂之中的神通,只需要稍微解开一些封印……不需要太多,只要能让这颗水晶球接触到你。
你的神通、你的本源、乃至你的妖魂都会被锁进水晶球,直到被彻底炼化。”
“不!你不能那样做!”人形妖物的声音有些癫狂,能听得出它想要疯狂的往后退,但那些繁琐的符文却把它牢牢地拴在蓝色水晶之类,无法移动半步。
皇甫燕对人形妖物的反应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只是笑道:
“庆幸吧,阁下,在你死后,你的血肉会化为天渊宗的征服九洲的力量,通过你的神通,万妖大军会踏平所有反抗天渊宗的势力。”
说着,皇甫燕心念法诀,伸手朝着蓝色水晶按去,在他的手接触之前,蓝色水晶像是要刻意避开他一般自动溶解。
皇甫燕的手每前进一寸,蓝色水晶就溶解一分,不多时巨大的水晶便被掏空出了一条直达人形怪物的坑洞。
坑洞只有手臂粗,但输送一颗墨色水晶球还是绰绰有余了。
皇甫燕没有多犹豫,师门的命令对他来说就是必须完成的天职,直接抓住墨色水晶球,通过坑洞往人形妖物身上怼。
滴答——
好似两块琉璃相撞,清脆的声响悠然回荡。
人形妖物干瘪的皮表挤出了一层金色的脓液,那些身份不明的液体顺着枯槁似的皮肤纹路流淌,渐渐注入进了墨色水晶球之内。
见到这一幕,皇甫燕眼前一喜,一切都跟师门交代的一样,只要把古妖的神通抢来,以后的天渊宗就不再只是天南洲的天渊宗了,甚至能够跟途仙阁掰一掰腕子。
直到现在,可以说一切都跟天渊宗设想的一样。
超过涅槃境的修士无法踏足古妖神殿,但涅槃境以下的修士就算进来了也没办法破开大阵,窃取古妖的神通。
大阵内每一个板块,都和古妖神殿相联结,并各自代表着一种五行之力。
那些无头巨人、雪山白狼、沼泽巨蟒、金刚猩猩……说白了就是古妖的气息影响了维持大阵的生灵后发生了异变。
它们如果被破坏,大阵自然会受到不可逆的损伤;它们如果杀了人,满溢的人族死气也会因为与神殿的大道相驳,从而而产生动摇。
天渊宗就是想利用这点,来削弱神殿封印,继而拿到古妖的神通。
之前许守靖的猜想没有错,在东皇城的牛头人就是天渊宗放出来的。
那是一次‘甄选’,目的就是为了让不适合成为‘大阵死气’的散修与低阶修士离开。
而等到大阵内部各总精英的‘死气’汇集的差不多,皇甫燕再按照天渊宗的指示,从被削弱的大阵中夺走古妖的神通。
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很顺利,甚至顺利的有些……不同寻常。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见墨色水晶球内的金色液体容纳的差不多了,皇甫燕长舒了一口气,正打算松手之时……
“嗯?”皇甫燕微是一愣,他发现手中的墨色睡觉像是黏在了人形妖物的身上,自己无论怎么用力都没办法拽下来。
皇甫燕赶忙把手扯了出来,换了只手重试了一遍,却发现依旧没办法挪动半分。
还没来及细想缘由,一股彻骨的寒意猛然袭上脊背。
皇甫燕浑身打了个冷颤,感受到自己被某种视线注视着,他僵硬地抬起头来,映入眼眶是一只充满笑意的赤红色竖瞳。
人形妖物的眼皮微眯,瞳仁浮动,任谁都能看出它目光中蕴含着的滑稽嘲讽。
“不好!”
皇甫燕终于意识到了不妙,连忙想要扯出自己的手,可惜为时已晚。
他只觉得一道热流顺着自己的手臂涌到了两颗眼球,视线瞬间被夺去,仿佛有数万根银针同时刺穿了他的眼白,视野中只剩下了猩红之色。
“啊!!!”
皇甫燕痛呼出声,‘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两手拼了命地捂住双眼,指缝间隐隐有血水溢出。
滋啦啦——
神殿墙壁上刻画的符文暗淡了下去,圆盘五个区域皆是裂开了一道口子,下一刻,屹立在中央的蓝色水晶从顶端开始瓦解。
人形妖物就这样再无阻拦的暴露在了空气当中,干瘪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健壮,灰白的长发转眼间染成了墨色,就连最为惊悚的两个黑森森的眼窝,也随着一阵血水喷发,挤出了两颗活灵活现的眼眸。
此时的人形妖物,已经不能称之为怪物了,除了两颗异常显眼的獠牙,无论是身材还是外貌,看起来都跟刚刚步入壮年的人族男修没有区别。
他抬起右手到面前,握拳感受了下,又瞥了眼脚边痛苦呻吟的皇甫燕,嗤笑道:
“人类,你说本尊该如何感谢你才好?”
皇甫燕整个人都陷入了灵魂割裂的痛苦之中,只能凭借本能不停地呻吟,自然没办法回答古妖半句话。
古妖见状也没有多逼问,顺势坐在了圆盘的高台之上,一条腿垂悬在半空,另一条腿呈现半蹲的姿势,手臂搭在膝盖上,样子好不潇洒。
他一边把玩着手中被金色浓稠液体填满的水晶头,若无其事地说道:
“这座神殿乃至整个大阵,都是为了封印本尊而存在。你们猜得没错,思路也很对,那些因为沾染本尊气息异变的生灵……它们的确能削弱神殿的封印,到这里为止,你们的计划都没有问题。”
古妖突然收揽起了笑容,眼神闪过一道冷意:
“不过啊,就凭一颗外道灵珠就想吞噬本尊的妖魂,未免太过异想天开了,至少要拿二十个……不,有四十个,你们说不定还有那么一丝可能成功。”
说着,古妖握着墨色水晶球的大手猛然用力,水晶球表面与古妖指尖接洽处产生了规模不同的龟裂。
龟裂的裂痕慢慢扩散,只听得‘咔嚓’一声,墨色水晶四分五裂,金色液体重新流回了古妖体内,而那些被黑色浓烟充盈的水晶碎片,也渐渐化为了透明之色。
“你们人类无论过了多久,都还是一样傲慢自大,总觉得自己能掌控一切,对于未知没有半点敬畏之心。”古妖冷笑道。“跟那些自诩仙族的家伙一个德行。”
看着已经开始满地打滚的皇甫燕,古妖知道他大概是半句话都没听进去。
不过显然古妖也不是很在意,他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似的,眼珠子向旁边微移,随后话锋一转:
“本尊可与你们人类不一样,你特地把外道灵珠送过来让本尊脱困,虽然目的不纯,但我向来赏罚分明。”
说着,古妖大手一挥,一道灵光降临在了皇甫燕的身上。
皇甫燕痛苦呻吟的声音一顿,紧接着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好好接受吧,这可比你们拿本尊的神通去研究的那什么‘妖化’要强得多,本尊赐予你的是最纯正的妖魂。”
话到此处,古妖蓦地转首看向了方才余光扫射的方向,命令道:
“去把刚才就在那里偷看的人类给本尊抓回来,本尊要准备破开神殿的第二重封印了。”
“不……不不!”皇甫燕身体不听使唤的转过了身,完全违背他的意志狂奔了起来。
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方才不断涌出血水的双眼,现在俨然是一副透露着癫狂的猩红之色。
……
“染曦,快走。”姜容月察觉到自己被发现,连忙拉着染曦想要离开。
可等她走了几步却发现,染曦的两只脚像是钉在了地上一般,无论自己怎么拉都是纹丝不动。
“染曦?”姜容月疑惑的转过头。
染曦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神情呆愣地望着神殿大厅里的晶蓝色壁画,环视了一圈又看向了那些繁琐一场的铭文。
‘气场’这一说法,在修士身上同样存在。
一个玄夜境大能就算重生为了一个化水境小辈,他的言行举止、一颦一蹙所透露出来的感觉,都是非比寻常的。
染曦现在的气场就跟她自己完全不同。
她没有注意,自己的瞳孔不知何时染上了与神殿一般无二的晶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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填了一个关键道具的坑……然后又挖了两个大坑……
PS:今天状态好差……写了好久都没写完,事情太多了,在留证明批下来了,老师给我来一句:可以准备收拾行李了。
我当时人都是懵的,心里是开心的,但也很复杂,有对未来的渴望,有对自己的审视,也感觉自己没准备好……
第五十五章 诡界之主
染曦的心中一直藏着一个神秘的声音。
从她被潇湘馆的老婆婆捡走时……不,或许还要追溯到更早,在她刚诞生在这个世界,那个声音就已经存在了。
染曦能感觉得到,那个声音与自己或许同出一源,但它究竟是何物,会不会伤害自己就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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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如此,染曦还是接受了这个声音的引导。
因为这让她这个生来一无所有的小姑娘,找到了前往未来的方向。
所以当染曦见到许守靖的第一眼,她心中的声音就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
只要跟着这个俊秀的少年,自己就能找到从出生起就一直在追寻的某样东西……
——现在她找到了。
在看到神殿内那些蓝色符文的瞬间,染曦很确信这就是内心的声音与自己一直在追求的东西。
在人族城都生活时,心中偶尔生出的焦躁感与违和感……这一切似乎都有了解答。
她属于这里。
……
嘭——
一声巨响几乎贴着鼓膜炸开,漆黑的石砖墙龟裂,碎石如雨。
皇甫燕从瓦楞废墟之中爬了出来,还在流淌着血泪的双眸,此刻已经彻底化为了猩红之色,属于人类的那份理智荡然无存。
染曦躺在地板上,目光怔怔的望着天花板,背后因为小石子棱角的挤压,肌肤之间仿佛被用小刀划过了一般生疼。
但也正是因为这份疼痛,才让染曦从恍惚之中回过了神。
她微微转过头,看着把自己扑倒的姜容月,方才发生的一幕像是幻灯片一样在脑海中播放。
皇甫燕听从了复活古妖的命令,嘴上喊着不要,速度却丝毫不减的朝她们两人重来。
而那时染曦还在看着晶蓝符文发呆,完全没有注意到化为野兽扑过来的皇甫燕……就算注意到了,以她目前的修为也躲不开。
就在皇甫燕迈着野狼的步伐,就要将利爪伸向染曦的脖子之时,姜容月一个飞身把她扑倒在地,两人才幸免于难。
不过,即便如此,也丝毫没能解除掉当前的危机。
皇甫燕从废墟中爬起身后,眼中的猩红之意更甚,刚才还能嘴上喊两句“不……不不!”,现在则是完全变成了野兽的咆哮。
眼看他就要再度冲过来,姜容月连忙爬起身,拉着染曦就往来路上跑:
“快走,找到小靖,我们赶紧出去,这里不是幻廊秘境……接下来很会非常危险。”
“啊呜——!”
心智已经被妖魂吞噬的皇甫燕,怎么都不可能看着两顿大餐当着他面逃走。
他微微分开了嘴,露出了凭空生出的两颗獠牙,身躯前倾,后腿弯曲,整个人像是一枚弹簧射了出去。
嗖——
身形犹如鬼影,眨眼间便追上了前方逃跑的二人。
姜容月没有回头,但妖化之后的皇甫燕气场过于凶戾,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得到。
“别回头!”
她又出声叮嘱了一句,一边跑着,迅速掐了个法诀。
带有雷电符文的紫色法阵凭空出现在姜容月的脚下,二女迅速跑过,而那个法阵则是独自旋转、展开,直到皇甫燕路过的那一刻……
嘭——
靛紫色的雷闪上下窜动,皇甫燕惨叫了一声,四肢被烧成了焦炭,整个身躯在半空中痉挛,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食物烧焦的糊味。
“染曦!”
姜容月骤然回身,呼唤染曦的同时,双手合十再分开,并指成剑,重新结印。
“啊……哦!”
染曦微怔了下,这才反应过来姜容月的意思,连忙退让到一边,顺手抛出了一个光之锁链,限制住了皇甫燕的行动。
皇甫燕被定在了原地,四肢因为被方才的雷电麻痹至今提不上力气,却没办法做出任何动作。
看来在兽化获得‘狂战士之力’的同时,也会失去人类最为宝贵的东西——脑子。
如果是以皇甫燕自己的意志战斗,怎么也不可能如此简单地输给姜容月。
境界差距自不用说,一个在龙门境修成本命仙器,一个不久之前才因为双修刚刚跨越了龙门境的门槛儿。
按理说这就是一场砍掉双手都没戏的父子局,偏偏在得到所谓的‘妖魂’之后,连最基本的法术都不会用了。
身上的锁链无论怎么挣扎都没有丝毫损坏的迹象,皇甫燕只能待在原地。
待到姜容月准备好术法,皇甫燕眼睁睁地看着紫色的电光朝自己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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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殿祭坛。
古妖盘腿坐在圆盘的中心,三目紧闭,双手运作在丹田,赤红的灵力像是一层层浓墨漂浮在四周。
神殿对他加持的封印共有三层。
第一层自然是那颗巨大的蓝色水晶,只要待在那个水晶之中,古妖的身体便时时刻刻都被神殿抽取着生命力,这也是为何他身躯干瘪、无法动弹的原因。
而第二次,则是神殿对整个大阵的限制;只要有第二重封印在,他就没办法踏出神殿范围半步。
古妖正忙着破开第二重大阵的封印,背后忽然传来一声炸响。
轰——
千级台阶之上烟尘弥漫,爆炸的冲击吹散了符文的光芒。碎石如飞羽,在一片浓烟中倒飞出来的,正是方才追过去的皇甫燕。
皇甫燕在空中画了一个完美的抛物线,重重地摔在圆盘上没了气息,只剩下嘴里还在发出若有若无的兽语呻吟。
古妖停下了手中动作,眉峰微蹙,起身走到变得像是破烂抹布的皇甫燕身边,踢了他几脚:
“本尊都给你妖魂了,让你杀两个人类都做不到?”
皇甫燕没有回答,当然,以他现在奄奄一息的模样也回答不了。
“原来如此。”古妖三眼微眯,似乎看明白了什么,颇感有趣的自语道:“嗯,你居然在拒绝本尊的妖魂……曾经灵界的人类得到本尊的赏赐都是感恩戴德,你一只蝼蚁居然还敢拒绝……看来时代真的变了。
不过,你的下场已经说明了这个选择有多么的愚蠢,若是接受了妖魂,莫说是那两个人类,世间又有谁是你的对手?”
皇甫燕停止了哀嚎,看起来像是凉了,但其实他的呼吸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接近于平稳。
看到这一幕,古妖嗤笑了一声,目光闪过了几分‘不过如此’的意味,接着道:
“没错,做的很好,继续不要停,不要放弃你对力量的渴望,妖魂会把你想要的一切都交付与你,你要做的就是接受他。”
古妖的话就像是附上了言灵,皇甫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血肉之躯,心脏重新有力的跳动了起来,连缺失的血肉也再生了出来。
皇甫燕缓缓站起了身,瞳孔中猩红之意散去,眼白重新露了出来,只剩下眼珠子还保持着妖化赤红的特征。
古妖点了点头,拍手称赞:
“这就对了,没什么是必须跟力量过不去的,你在这儿待着适应一下新的身体,我去把那两个人类杀了,破开封印期间,我可不希望她们做什么多余的事情。”
话音落下,他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皇甫燕目光无神的微微俯首,脸上没有一丝感情波动,只是用机械般的嗓音说道: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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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出口了。”
看到眼前门洞的亮光,姜容月暗自松了口气,随后嫣然一笑想要以此宽慰身旁的染曦。
染曦“嗯”了一声,眉宇间却是攀上了一抹愁色。她犹豫了下,开口道:
“小姐……我觉得……”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原本已经被外界自然光侵染的大门突然笼罩上了一层阴影。
姜容月身子微是一颤,下意识的护住染曦,抬头一敲,只是眨眼的功夫,方才还待在神殿大厅的古妖,不知何时起已经来到了二女的面前。
古妖两手背在身后,赤红的三目中满是惊异,他没有在乎两人露出的警惕架势,只是啧啧称奇地道:
“没想到啊,没想到。本以为只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类而已,没想到居然是老熟人。”
姜容月蛾眉微蹙,对古妖这番话听的是一头雾水。随着古妖的接近,她清楚地听到了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恐惧、慌乱、战栗、不安……一系列负面情绪涌上心头,光是站着就已经十分勉强。
嗒、嗒、嗒。
古妖如闲庭信步般走着,因为背着光的缘故,他那张本就深情低沉的脸庞更显阴间。
姜容月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慌乱之余差点捏出一个法术出来,好在及时悬崖勒马。
若是这一记术法打出去,对方有没有事不清楚,但毫无疑问自己这边会被无条件宣判死刑。
可如果不反击,就这样继续坐以待毙吗?
也许是心中过于慌乱所致,就像是走马灯一般,姜容月回想起了自己曾经与小靖的一番对话。
……
“小靖,为什么每次你跟别人斗法前,都要聊上半天?”
“呃……这让我怎么说呢?”许守靖摸了摸后脑勺,低头沉思了下,回答道:“其实聊天不是目的,大多数时候,我是在拖延时间。
像九霄那种重霄境大能站在面前,我一个沧海境小修士,要说不犯怵显然很假。
每次我开场白说一大堆,一方面是为了观察对方的弱点,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姜容月眨了眨眼睛,目光略显不解。
“嗯……这样类似紧张的情绪就会少一些。”许守靖看着自己的手掌,握了下拳,接着道:“人在面对比自己强大太多的对手时,有害怕的心理是肯定的,这没什么。
不过,就算自己没有一丝赢的可能,也不能示敌以弱;就算是想要让敌人掉以轻心,自己本身没有改变战局那个实力,结果仍然不会有什么变化。”
许守靖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目光看着远方,似乎是在回忆。
“如果从一开始就表现出害怕的一面,敌人也许会轻敌,但自己也会陷入恐惧的漩涡,第一次害怕站起来,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以后再想有勇气面对就难了。”
姜容月听完若有所思,总觉得小靖不是在跟她解释,而是在……催眠自己?
小靖,也有害怕的事吗?
……
回到现在。
姜容月收回了思绪,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了心中的退缩之意,佯装硬气地说道:
“你究竟是什么人?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我是什么人?”
古妖微是一愣,显然是没想到对方会问自己这么问题,三目开合,诧异道:
“你不知道?”
姜容月轻蹙蛾眉,没有回答,但意思不言而喻。
——没听说过。
古妖满脸震惊,眼神中的意味,分明在看着一个‘村里没通网’的孩子……殊不知他自己才是那个‘断网’上万年的深山老妖。
大人,时代变了。
“怪哉、怪哉,天上那群虚伪的家伙,居然没有把封印本尊的事情大肆宣传,这是转性了?”
古妖百思不得其解,余光察觉到姜容月强装凌厉的眼神,他低声笑了下:
“本尊乃是诡界之主,暨丹。”
“——”姜容月眉头皱得更甚,她还是没听说过。
暨丹有些蚌埠住了,忍不住道:
“这你也没听过?”
姜容月点了点头。
“……”暨丹。
这人类是从哪个深山老林里冒出来的啊?
看着暨丹的表情阴晴不定,比起神殿大厅中的时候缓和了几分。姜容月迟疑了下,询问道:
“你……不是要杀我们吗?”
“嗯,本尊改主意了。”
暨丹笑呵呵地说着,将视线停留在了染曦的身上:
“你要多谢谢她,本尊是看在我的后人与你如此亲近的份上,才破例饶你一命,赶快出去吧。”
姜容月目光微怔,虽然暨丹的话八成八她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包括什么‘诡界’、‘天界’的专有名词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
不过,唯有一句她听得真切,心中也震惊不已。
如果她没听错,暨丹说染曦是他的……后人?
姜容月心中的疑问堆积的像山一样高,不过她也知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的道理,没有多想便拉着染曦的手腕打算离去。
染曦却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染曦?”姜容月疑惑回过头。
染曦没有回答,她只是发愣的看着暨丹,过了片刻,目光中的迟疑转为了坚定,开口问道:
“我究竟是谁?”
暨丹笑道:“刚不是说了吗,你是本尊的后裔,你的身体里留有我诡界妖族的血。”
“我是妖?”染曦声音颤抖地说道。
“不,目前来看,你的身体还是更接近人。”
暨丹沉吟了片刻,摇头道:
“不过你放心,血脉的力量不是时间能够磨灭的。尽管只有一丝,但随着你修为的精进,迟早能唤醒在你的血液中关于诡界妖族的记忆。”
“唤醒之后我会怎么样?”染曦又问道。
暨丹轻笑了一下,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和蔼的长辈,出声解释道:
“或是彻底觉醒,变成妖族;或是拒绝觉醒,彻底变为人族。”
他没有说得太清楚,可无论是姜容月还是染曦都明白了暨丹的意思。
要么觉醒血之记忆,变成诡界妖族……同时意味着失去现在的情感与记忆;要么,继续作为人类,安稳的活下去。
“不能共存吗?”姜容月忍不住问道。
暨丹面无表情地瞥了姜容月一眼,只是道:
“不能,就凭你们人族微弱的血脉,如何与我妖族相提并论?只要她还在提升实力,妖族血脉迟早会有被激活的一天。
而那一天她会失去作为人族的情感,彻底进化为妖。”
说到这儿,暨丹三眼微眯,似乎感知到了什么,转头看着染曦,低声道:
“该怎么选择,全看你自己。你是本尊的后人,无论你怎么选我都不会杀你,赶紧和这个人类的小姑娘出去吧。
等神殿的封印解除,本尊会向天界宣战,拿回应该属于妖族的一切。届时,所有敢挡在本尊面前的人族……杀无赦!”
话落,暨丹挥动绣袍,一个转身便消失不见了。
姜容月与染曦一时间接受不了如此庞大的信息量,各自思考着事情,走出了神殿。
……
同一时刻,神殿的另一端。
由层层黑石堆砌起来的神殿大门前,一名样貌俊秀的黑袍剑仙赫然在此。
他环视了一圈神殿古朴的外设,表情有些怀疑,朝一旁询问道:
“你确定容月姐在这里?”
江湖术士的打扮的左零轩还在喘气,他瞥了眼许守靖,没好气地道:
“我说我要慢慢推演,你说等不及……我赶着出结果了,你又不信。那你让我怎么办?”
几刻钟之前,也就是左零轩险些被无首巨人拍成肉泥的时候,许守靖与苏浣清刚好御剑路过,顺手把他给救了下来。
说来也怪,许守靖一开始是想要找左零轩让他帮忙推演一下容月姐的位置,可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反倒是遇上了不少奇珍异兽。
许守靖都以为左零轩是不是在某只怪的胃里被消化了,正想着干脆放弃找他,直接去找容月姐……结果居然遇上了。
外面一大圈史诗级妖兽出没,要说许守靖不担心姜容月那是不可能的。
但他越是担心,就越不能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因为那样非但起不到作用,还会白白浪费时间。
许守靖自己都没意识到,其实看到左零轩的时候,他内心是松了口气的。
而遵循左零轩推演的结果,自然就是面前的这座神殿。
“这里是阵眼。”苏浣清环视了一周,突然出声道。
许守靖微是一愣,瞳孔覆盖上了一层亮金色的光泽。
他顺着神殿四周打量了一圈,发现之前自己跟苏浣清商谈时说过的,不同板块的分割线。它们笔直的线路在到了神殿附近时,全都十分突兀的断掉了。
毫无疑问,这里就是整个大阵的阵眼所在。
能创造一个天地出来,显然不可能什么防范措施都没有设下,空放一个阵眼在这里。
不过现在姜容月生死未卜,许守靖也没有心情继续考察下去,他轻叹了一口气:
“不能再等了,赶紧进去吧。”
话音落下,便想要伸手推开沉重的石门。
然而,还没等他的手与石门接触,那扇巨大的石门就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样,十分自然地朝着两边敞开。
轰隆隆——
“……”。
这是……自动门?
许守靖强忍着吐槽的冲动,随手招呼了一下身后的两人,抬脚就要走进神殿。
他的脚才刚刚抬起,马上又落了下来,整个人僵在原地,似乎被吓了一跳,满脸惊愕。
因为,在石门打开后,一片黑暗之中蓦然亮起了一只赤红色的竖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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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填了两个坑……但是感觉写的好无聊,真的状态不佳,一点码字的心情都没有,群友还给我施加压力(哭了)
第五十六章 捕风捉影
赤红的竖瞳带着几丝彻骨的寒意,死死地锁在许守靖的身上。
那是一种恨到骨子里的仇恨,仿佛卧薪尝胆了上万年,终于在重见天日时看到了死敌一样。
许守靖不明白这股仇恨的源头来自哪里,但在看到它的瞬间,自己全身的感官都不停地发出警告,内心中只剩下一句话在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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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险!快跑!
嗖——
赤红的竖瞳微眯,黑暗之中倏地伸出一只大手,其掌心盘旋着一抹猩红之色,眼看就要拍在许守靖的胸膛。
许守靖已经在尽力往后退了,可是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是个人都需要有反应时间。
当他把脑神经元的信号传输到身体并做出动作时,那只手掌距离自己已经不过半寸距离。
“不好!”
许守靖暗道不妙,大脑在高速旋转中迅速做出了决定。
既然躲不了,那就硬抗吧。
咔嚓——
似乎连周围的空气都向下沉了一下,支撑着许守靖两脚的地面当场龟裂。
与此同时,浓墨溢出般的灵力萦绕在身边,许守靖两手交叉护在身前,眼眸中闪过了一道亮金之色,务必保证自己能正面承受住这道攻势。
他想得很清楚,无论这道猩红灵力的源头来自哪里,只要是灵力,自己的墨色灵力多少都会起点作用。
所以更重要的点在于,这一掌在‘物理’上的冲击力有多大。
在武道比拼中,不要让自己失去平衡是基本。
因为一旦失去平衡,就意味着对自己身体的掌控力降到了最低点,后续对方跟上招式,如若反应不过来,也只有挨打的份。
如何不让自己失去平衡?
许守靖这里刚好有一个‘重’到不行的体术——九劫重狱体。
嘭——
只听得一声炸响,许守靖正面迎上了带着猩红灵力的这一掌。
对方是神殿出来的人,正体不明先不说,许守靖怎么都不可能放松警惕,一上来便把九劫重狱体拉满。
即便如此,在受到那股冲击力的瞬间,他还是要依靠身子前倾来稳住平衡。
许守靖小腿绷得很紧,可他那两只深陷在地板之下的脚,还是被不停地向后推动,在坚持了数秒后终于迎来了极限。
黑暗之中的暨丹看到掌心的红色被浓墨一般的灵力化解,三只眼睛同时微眯,瞳孔之中闪过了诧异之色。
他略微收起攻势,猩红的灵力在刹那间失去了光华;许守靖也因为突如其来的空档身子向前扑去。
暨丹没有任何犹豫,往后撤开的一掌再度轰了出去。
嘭——
这回没有任何意外,许守靖口吐一口鲜血,整个人倒飞了出去,连着撞断了两个断面被风化的石柱,最终摔在了地上。
这短短几秒的交锋,无论是苏浣清还是左零轩都没能反应过来。
苏浣清怔怔地回过神,看到捂着胸口艰难喘息的许守靖,赶忙跑了过去:
“许守靖!”
左零轩看了眼对自己完全不在意的忌惮,只感到一阵头皮发麻,也连忙朝着许守靖跑去。
“你还好吗?”
苏浣清脸上脱去了往日的那般寡淡,她把许守靖轻轻扶起,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另一只手则是从琼玉阁中掏出丹药给他喂下。
看到许守靖的脸色缓和了一些,苏浣清松了口气,随后目光一凛,素手附上佩剑的剑柄,似乎下了某种决心。
许守靖见状连忙按住了她的手背,在对方投以疑惑的眼神后,微是摇了摇头:
“别去,你不是他的对手……搞不好没人是他的对手。”
苏浣清轻蹙柳眉,并不怀疑许守靖这番话的真伪,只是道:
“他是什么人?”
许守靖好不容易平复了紊乱的气息,听到苏浣清的疑问,摆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怎么知道……”
我活了十八年就没出过玉凉洲,怎么可能跟一个三眼怪结仇?
而且以前的仇人一般开打之前都会唠两句,哪儿有他这样上来就干的……
不讲武德。
这时,左零轩匆匆忙忙地跑来了许守靖身边,从琼玉戒指里一股脑掏出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丹药。
什么‘复伤丹’、‘九冰雪莲’、‘接骨生肌冰玉膏’、‘天元凝魂丸’……应有尽有,比炼丹房还齐全。
见到面前两人错愕的目光,左零轩轻咳了下,解释道:
“许公子,你也知道陨生峰比较穷,所以除了下山帮人算命,还有御剑帮女弟子买胭脂以外,我还兼职卖一些日用丹药……”
“……”
“不过你放心,这些绝对都是上乘的伤药,你放心用就好。”左零轩笑呵呵地摆了摆手,一副‘不用跟我客气’的样子。
“——”许守靖不知道该如何吐槽得好,转而把视线放在了远处的石门方向,那里赫然站着一个拥有三目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两手背在身后,视线带着一抹锐利,紧锁在许守靖的身上,没有离开过半分。
不过,比起刚开门的时候,除了那莫名其妙的‘恨意’之外,似乎又多了一分……惊奇?
许守靖想不明白对方为何不过来补刀,但实力差距摆在这里,就算想跑也没地方跑了。
更重要的是,容月姐还很有可能在神殿之中,这个三目男人的出现,无疑让许守靖的心又提起了几分。
思索再三,许守靖还是打算过去跟他对峙,便开口道:
“浣清,你们先走吧。”
苏浣清微愣了下,旋即眉峰微蹙,语气带着几分凌厉:
“你想做什么?去自杀?”
左零轩也是十分不解:“许公子,眼下他没有追过来,正是我们逃跑的好时机啊……”
许守靖颇为无奈地看了二人一眼,缓缓摇了摇头:
“容月姐可能在神殿里面,我不能就这样走。而且……”
顿了顿,他回想着刚才的场景,若有所思地说道:
“我总觉得,这个三眼怪很熟悉。我不说我以前见过他……他身上的气息很熟悉,好像在哪里……”
话音未落,许守靖便怔住了,就像是为了回应他这番话一般,脑海中蓦然闪过了这样的画面——
森林被漫天火光浸染,湖泊倒映着白玉盘。
身穿白纱的女人怀抱一个浑身沾血的婴儿,跪倒在熊熊烈火中,似乎在低声说这些什么。
不过片刻,画面陡然一转,周围的环境变为了楚姨的阁楼。
经过一晚上剧烈的刺激,染曦乖巧地躺在被子,熟睡中的侧颜,就像是随处可见的邻家小妹一般甜美。
可当她睁开双眸时,瞳孔中的紫蓝之色无一不展露着最为阴冷的地狱。
她唯一一次张口,只说了简单的四个字;可这简单的四个字,却给当时的许守靖带来了很大的冲击。
按理说如此清晰的记忆,怎么都不应该忘记才对。
但不知为何,仿佛记忆被挖去了一块儿那样,许守靖在那一夜之后,彻底忘记了这件事。
不,应该说,似乎有某种东西在阻碍他想起来。
而到了今天,那句凭空消失的话语,重新出现在了记忆长河之中。
“天罚……余孽……”
……
暨丹两手背在身后,三眼微眯,目不斜视地看着徐徐走来的许守靖三人。
其实他并非不想冲出去补刀,而是不能。
在解开第二重封印之前,暨丹没办法离开神殿半步,就连他的术法也会在脱离神殿范围的那一刹那烟消云散。
所以许守靖其实并没有防下赤红灵力的攻击,只是被单纯的力量打飞了。
即便如此,暨丹也着实吃惊,虽说他现在的实力还不如全盛时期的半成,但这也不代表随随便便个小小沧海境人族修士就能承受下来的啊?
这小子不但承受下来了,还只吐了点血……该说不愧是天罚余孽吗,命硬倒是真的。
看到许守靖逐渐接近神殿,暨丹瞥了眼石门前只有他能看到的金色薄膜,颇感有趣地说道:
“你还敢回来?”
许守靖抬头看了眼暨丹,默默退后了三米,保持安全距离。
“……”暨丹。
这有什么意义?
许守靖挣脱开苏浣清的手,示意她不用扶着自己了,转头看着暨丹,微是沉默了下:
“我与你无冤无仇。”
暨丹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嗤笑了一声,笑罢三目一凛,厉声道:
“但你的祖先有,而且本尊恨不得让你们从此在三界中消失!不入轮回,永不超生!”
“……”
怎么又是祖先……她老人家不就是杀了条龙,救了个王朝吗?怎么遇到的一圈子大佬都跟她是死对头?
而且,他说的三界应该指的是天界、灵界、诡界?
这居然还是个远古大佬……
许守靖强压着自己的吐槽欲,也没有急切的去询问容月姐的信息。
按照这家伙恨祖先的程度,如果随便透露姜容月的事情,他很可能会出于报复心理,直接把容月姐给杀了也说不定。
当然,前提是容月姐要真的在神界才行。
许守靖脸上毫无波动,内心却在想要怎么套话,只要套出容月姐的消息,他绝对转头就跑,绝不停留。
犹豫了稍许,许守靖深吸了一口气,表情镇定地说道:
“你既然如此恨我……的祖先,那你现在不杀我的原因,想来应该不是看我长得俊就放过我了……你其实出不来,对吧?”
暨丹眼皮一跳,被许守靖戳中了软肋。
纵使他想杀许守靖一千遍也不够,可那也要能出去才行。
神殿的第二重封印有多难解自不用说,就算暨丹的实力在逐渐恢复,想要彻底破除要花的年月不下于玄夜境的一次闭关。
别看暨丹之前很嚣张的喊了一句“向天界宣战”,其实他心里也明白估计真宣战也是上千年之后的事情了。
在那之前,只要没人传出神殿第一重封印被破的消息,他就能一边利用皇甫燕获取外界信息,一边慢慢破除神殿的第二重封印。
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他想杀姜容月与染曦的原因,就是害怕二女把这里的事情说出去。
暨丹摸不清许守靖的用意,沉吟了片刻,低声道:
“你想说什么?”
“我想跟你做个交易。”许守靖轻吐了一口气,放下捂住胸口那只手的同时,轻抚腰间琼玉,墨色的灵之粒子凝聚为了一杆漆黑的重枪。
在看到这杆枪的瞬间,暨丹的三目同时一凝,怎么也没想到这东西能出现在许守靖的手里。
许守靖把暨丹的反应看在眼底,心想他果然认识这把枪,略过了片刻,出声道:
“神净罚天,既然你认识,那也应该知道它的效果吧。”
暨丹久久不能回神,闻言,眼神中闪过了一丝追忆,沉声道:
“想忘都忘不掉。说吧,你的交易内容。”
见暨丹上钩,许守靖松了口气,面对这种上古大佬,他手里除了这把枪还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鱼饵。
什么九劫重狱体、画舫烟浅之类的,估计人家看都不看一眼。
“我在找两个人……”许守靖警惕地保持着安全距离,仔仔细细地把姜容月与染曦的外貌形容了一遍,稍作迟疑,说出了自己的目的:“你把她们还给我,我就帮你破开封印。”
“许公子!”
“许守靖!”
苏浣清与左零轩同时出声提醒,皆是觉得许守靖玩的有点太大了。
先不说姜容月到底在不在神殿都是一个未知数,如果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情报,把这种恐怖的家伙给放出来……那搞不好会是整个九洲的一场浩劫。
许守靖抬手示意一下,表示自己有分寸,内心其实有点无语。
我又不傻……说说而已,谁会真放啊?
“她们是你什么人?”暨丹沉声问道。
许守靖迟疑了下,还是说了实话:
“其中一人是我的道侣,另一个是朋友。”
暨丹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后冷峻道:
“早知与你有关,本尊就不该放她们活着出去。”
许守靖微是一愣,反应过来了暨丹话中的含义,心中一喜,但还是沉着脸说道:
“我该怎么信你?”
暨丹就像是受到了天大的羞辱一般,一挥大手:
“呵,与你们卑劣的人类可不同,本尊向来说一不二,便是向道心起誓又如何?”
许守靖确定他不是在诈自己,微松了口气,顺手便把神净罚天塞回了琼玉腰带。
一边转过身,还朝着暨丹摆了摆手:
“多谢了,那您先慢慢起誓,我不打扰您,先走了。”
话还没说完,许守靖拉着苏浣清逃也似的离开,左零轩也赶忙跟上。
看到这一幕,暨丹就像是早就料到会是如此一般,丝毫不觉意外,甚至还似是嘲讽般的自语道:
“果然,人族就算过了数万年,也依旧卑劣如此。”
说着,暨丹打了个响指,冷声道:
“去,把他的腰带给我带回来。”
略过了片刻,阴影之中响起了一个机械般的声音:
“是。”
——
许守靖他们还没来得及离开神殿的范围,‘嗖’的一声,一道染血红光出现在了三人的面前。
尽管许守靖反应已经很快了,在听到动静的瞬间就想要躲开,可惜还是太晚了。
那道红光太过诡异,几乎是一阵风扫过,便什么也不剩了。
许守靖只觉得腰间一轻,似乎少了点什么。
再抬眼看去,不远处站着一个目露红芒的白衣公子,而他的手中俨然拿着十一岁生辰楚姨送给自己的琼玉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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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天看了一整天电影,想换换脑子,也没开播也没打游戏,晚上的时候发现状态找回了一点,而且这一点甚至直接反映在了行文上……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出来。
明天一号请假一天,再稍微缓缓,梳理一下大纲。
感谢支持到现在的读者,全勤领完了,下个月算是正式开始用爱发电,希望我跟你们都能坚持到最后。
我是雨落,可能后天见。
第五十七章 命不该绝
完了!
这是许守靖目前最真实的心理活动。
不过时至今日,许守靖也算是有过一段时间不简单的修行,比起内心中的慌乱,他的身体却早已作出了相应的反应。
在苏浣清与左零轩的视线中,许守靖的身形就这么突兀地消失了,只留下一道空气震荡的景象。
咻——
剑鸣如鹰啸,烟云与紫雷交织化为了一道长虹。
许守靖单手持剑,手腕翻转剑身,眨眼间追上了皇甫燕的背影。
皇甫燕像是被夺去心智的人偶一般不言不语,面对许守靖的斩击,他五指分开成爪子状,几乎是在转身的瞬间便斜划出手。
嚓——
空间像是被利爪划开了一般,凭空出现了三道血痕。
血痕没有在原地停留,而是如同剑罡一样朝前飞去,速度丝毫不亚于许守靖的长虹。
轰——
两种截然不同的灵力相撞,在半空中引出了一声爆响。
以剑与爪为界限,风压各自朝着相反的方向扩散,神殿遗迹中的碎石滚动,天上的云雾也因为空气流动而被吹散。
两人一上一下,僵持在了空中。
皇甫燕无神的眼眸第一次展露出了人的情感……那是一种好奇,似乎不明白他都已经彻底接受了妖魂,为何连区区一个沧海境都能跟自己打成平手。
难道他放弃一切去追寻的力量,只是这点程度的东西吗?
此时此刻,皇甫燕的心中多了一分迟疑。
也就是这短暂的犹豫,方才僵持不下的局面已然分出了胜负。
许守靖没有错失机会,敏锐地抓住了皇甫燕攻势稍弱的一瞬。
原本‘噼里啪啦’不停奏响的紫色雷霆散去,墨色的灵力重新环绕在了画舫烟浅的剑身。
皇甫燕瞳孔中的猩红之意不减半分,但在浓墨灵力出现之后,他身上的猩红灵力却是大不如前。
那些猩红灵力才刚刚接触到许守靖的墨色灵力,它们就像是天上的云朵被飞鹰贯穿的景象一般,四散开来成了一个圈,在中心留下了一个大洞。
机会!
许守靖轻吐了一口气,改为双手握剑,画舫烟浅雪白的剑身拖在肩膀上,剑刃随着他身体的旋转。
就好像未曾触碰到任何东西一般,干净利落从皇甫燕的腰身挥舞了过去。
刺啦——
银光如线,剑气纵横,半空中似乎被切出了一个水平面来!
许守靖与皇甫燕交错而过,因为斩击的惯性,他连续随着剑身转了两圈才堪堪停下。
而在他的身后,皇甫燕站在原地没有动作,稍过了片刻,他步伐阑珊的走了几步,看起来像是喝醉了一般,但上半身似是与下半身的的动作,切怎么看都不协调。
哒、哒、哒……
鲜红的血液顺着皇甫燕的衣衫往下滴落,腰间的衣袍绽开了一个平整的口子,露出了里面白皙的嫩肉。
“嗯?”
远处左零轩还在为了许守靖重伤之下还能有此等实力而感到震惊,看到皇甫燕只是衣服裂开之后,不由得傻了眼。
这是……爆衣斩?
可这有什么用?
许守靖情急之下爆发出潜力的一剑,自然不可能只给他爆个衣服完事。
左零轩心中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只见皇甫燕衣袍绽开的部位突然冒出了一道绵密的红线,仔细一看,发现是一些细小的血珠正源源不断的往外冒。
不过片刻时间,那些细小的血珠转眼间演变为了血液的喷泉。
噗噗噗——
血雨撒了满地,神殿遗迹的地板被染成了鲜红色,皇甫燕半截身子斜向滑动,摔在血泊中没了声息,独留下半身还笔直地站在原地。
“嘶……”
左零轩倒抽了一口凉气,只觉得一段时间不见许守靖……这家伙怎么越来越变态了?
虽说高手用剑不会给人反应的时间,他们的剑往往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出鞘,追求的便是一个‘快’字。
但……许守靖这已经不是快不快的问题了,连个影子都没能看见……
苏浣清倒是对此没有太多的反应,毕竟更夸张的长河苏氏已经见过了。
一剑秒个龙门境算什么?他甚至都已经一剑秒过涅槃境了。
真不知道境界对他来说还有什么意义,手握一把剑,各种秒天秒地秒神仙。
其实,与表面上的风光不同,许守靖无论是心理还是身体,都远没有看起来那般轻松。
身体自不用说,虽说对方也有诸多限制,可能在接下暨丹一掌后还活下来,这本就是一种奇迹。
至于还想跟平常一样活蹦乱跳……许守靖自认他做不到吧。
刚才那一剑,完全许守靖是爆发出潜能的一剑。他知道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神净罚天落到暨丹的手中,根本没有顾忌自己的伤势,事实上他也没有任何留手的余地。
现在赢是赢了,但他体内本就残存不多的灵力也被彻底榨干,方才还勉强压制住的伤势便一口气涌了上来。
“咳咳……”
许守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苍白如纸,身体也随之朝前扑到,好在他连忙用画舫烟浅撑住了自己,才不至于摔在地上。
“许守靖!”苏浣清连忙跑到许守靖身边搀扶着他。
许守靖没有推辞,把自己的重量依靠在苏浣清身上,声音略显嘶哑地说道:
“我的腰带呢……”
苏浣清还没来得及回答,左零轩已经走到被一分为二的皇甫燕身边,弯腰把那条做工华美的琼玉腰带捡了起来。
“我这就给你拿过来。”左零轩笑呵呵地说道,对着许守靖挥动了几下手里的腰带。
许守靖松了口气,正想说点什么,但在看到左零轩朝自己走来后,瞳孔猛是一缩,几乎是下意识地大喊道:
“快闪开!”
可惜当左零轩理解许守靖的提醒时,已经来不及了。
噗呲——
利爪从后方贯穿了他的胸口,鲜血四溅,染红了左零轩朴素的道士服。
左零轩还维持着笑呵呵的表情,张了张口,却是突出一口血水,身子朝前一瘫,四肢无力地垂了下去。
“左零……咳咳……”
许守靖一时激动,牙缝间又是溢出了一口血水,但就凭他此刻身受重伤、灵力耗尽的状态,根本没办法再爆发出方才的速度。
为什么?
他明明准确无误地斩断了皇甫燕的神经,除非修为早已踏入超凡入圣的境界,否则肉身如此怎么都不可能活过来。
到底是为什么……
这一切的答案,当许守靖看到那双猩红之瞳后,似乎都得到了解答。
“妖化……”许守靖用手背抹掉嘴角的血迹,咬牙切齿地说道。
方才的交锋太过短暂,许守靖也只看到了红色灵力在乱转,压根没注意到皇甫燕的眼睛居然已经变成了红色。
原本还在猜他是不是被什么术法控制住了……现在倒是猜都不用猜了。
要说妖化出自哪里,许守靖可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在大璃几十万妖化人死于非命,不全都是终焉教的手比?
皇甫燕现在也妖化了,那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也是终焉教计划中的一环吗?
东皇漓她到底打算干什么?
放出神殿里的怪物,好让他时隔几千年,再度引发人妖二族的大战?
许守靖的大脑高速旋转的,他把种种可能都想了个遍,但却没有任何办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滋滋——
皇甫燕两截身体的连接处分泌除了数道血丝,彼此之间相互粘合,最终又生长在了一起。
他像是扔一块儿破布一样,把左零轩扔在地上,也没有继续过来追杀许守靖,一丝不苟地执行着暨丹的命令——把那条腰带带回来。
看到皇甫燕想走,扛着许守靖手臂的苏浣清目光一凛,周围寒气涌动,顺手就握上了剑柄,意思不言而喻。
许守靖把这一切看在眼里,自然是明白苏浣清的打算。
可他又怎么能看着苏浣清去送死呢?
许守靖连忙按住了她的手,艰难地摇头道:
“别去。”
被许守靖的大手包裹,那股温热让苏浣清本能地挣扎了下,她不甘心地道:
“可是……”
许守靖还是摇头:“没什么可是,让他走吧。”
苏浣清很清楚许守靖说的是对的,就连他那一剑都没能杀掉彻底妖化的皇甫燕,她就算用上全力估计也是杯水车薪。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就让苏浣清这么眼睁睁看着皇甫燕离去,她自认做不到。
“对不起……”
苏浣清轻喃了一声,把许守靖放在地上,素手握住剑柄,檀口轻张暗念法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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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雾环绕,灵力涌动。
下一刻,承载着冰系法术的雪落问月毅然出鞘。
嗖嗖嗖——
蓝色的法阵凝结出了数道冰洁棱柱,在短暂的停歇后,以势不可挡的架势冲向了正欲离去的皇甫燕,苏浣清持剑紧随其上。
皇甫燕四肢再生完毕,拿着已经到手的腰带,就像是做完任务忙着去交的开荒人一样。
他连看都没看苏浣清一眼,回头便朝着神殿方向跑去,转眼间就消失在了废墟之间。
“……”
苏浣清抱着必死的信念上前,结果扑了个空,几根冰洁棱柱砸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她也站在原地有点不知所措。
看到这一幕,虽然明知不合时宜,许守靖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气氛白酝酿了。
苏浣清动作缓慢的将雪落问月送入剑鞘,稍作思索了下,她快步走到许守靖身边,扛起他的手臂,便向着森林地界出发。
“哎哎……你慢点……怎么浣清?”许守靖人有点懵。
苏浣清也不答,无论许守靖说什么都当做没听到,就是一言不发的走着。
她知道许守靖嘴皮子厉害,也害怕许守靖会想办法说服自己。
只能说苏浣清在这方面确实把许守靖看透了,他真的是这么想的。
左零轩是死是活不清楚,许守靖又体力不支,现在这三个人里面还真就只有苏浣清有话语权了。
而且就她这不说话闷头走的架势,许守靖想要‘言灵干扰’也没辙。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离开了神殿,进入到了森林的地界。
许守靖看到苏浣清步伐稍缓,微叹了口气,无奈道:
“让我跟着走是没问题,可去哪儿你倒是说一下吧。”
苏浣清一时沉默,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过了好半晌,才清清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逃走。”
“逃?能逃去哪儿?”
许守靖发出了灵魂拷问,他偏头看了眼神情不变的苏浣清,认真地道:
“你应该明白,如果那家伙真的被放出来了,没有人能跑掉。”
苏浣清微顿了下,随后转过头来,只是定定地看着许守靖,没有说话。
许守靖低声轻笑,眼神却透露出明显的苦涩,缓缓摇头道:
“大阵之中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外面不可能毫无察觉。就算其他宗门的人不在意,楚姨肯定会想办法进来营救我们。
可到现在都没一点动静,只能说明东皇城那么多顶尖修士拿这个大阵毫无办法。
而原因……无疑是因为神殿中那个三眼怪的觉醒。”
苏浣清嗫嚅着薄唇,脸上还是清冷寡淡的神情,呼吸却重了几分:
“你想说什么?”
许守靖沉吟道:“只要三眼怪还有一刻没有离开大阵,对他来说变数就一定存在。
所以,他大概率是不会浪费时间去处理剩下存活的修士,你混在那群修士之中,只要大阵一破……”
“那你呢?”苏浣清尽力保持着平和,但声音还是有些微颤。
许守靖轻笑了一下,看起来很随意:
“我就呆在这儿啊,他的目标是我,如果我不让他杀了解恨,其他修士怎么会有生存的可能?”
话是这么说,但如不是真的没办法了,谁会想死呢?
许守靖内心苦涩,但还是佯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苏浣清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她只做出了一个反应。
噗通——
苏浣清把佩剑一扔,抱膝坐在地上,脸上无悲无喜,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许守靖。
这是……摆烂了?
“……浣清?”许守靖满脸疑惑。
苏浣清瞥了他一眼,也没搭理,只是伸手捋了捋裙摆,自顾自地开始打坐冥想。
“……”
许守靖叹了口气,转移到了苏浣清的正面,十分严肃地正色道:
“苏浣清,不要意气用事,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苏浣清连眼睛都懒得睁开,语气冷淡地说道:
“你还没有兑现救我师父的承诺,在那之前我不会离开你半步。”
“???”
许守靖脑袋上冒出了一排问号,你怎么还惦记着那破事儿啊?
没完没了了是吧,就非要把他逼成骑师灭祖的孝徒才行?
给自己找个爹很刺激?
虽然心中在不断吐槽,许守靖知道这是苏浣清为了不离开找的借口,心中微暖之余,也有些无奈。
“浣清……你……”
就在许守靖打算苦口婆心劝说几句的时候,天空中忽然传来一声震响……
轰隆——
整片苍穹仿佛一面镜子破碎,裂开了一个虚空口子,与此同时,神殿位置有一道红光直冲云霄。
许守靖目光一沉,看到这一幕,任谁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嗖——
一杆漆黑的重枪滑开长空,笔直地插在许守靖的面前。
随之一同出现的还有一个三目男子,他把手中已经碎裂的腰带随手扔在了一遍,表情略显戏谑:
“天罚余孽,你告诉我,本尊该怎么玩弄你才能一解心头之恨呢?”
“……”
许守靖“咕噜”咽了口口水,面对真正强者的威压,他甚至都没办法像往常那样说几句俏皮话转移注意力。
见许守靖沉默不语,暨丹冷漠的瞥了他一眼,随后大手一挥:
“罢了,给你个全尸。”
嚓——
赤红的灵光化为一道长矛,破开层层风浪朝着许守靖奔去。
许守靖心中一急,下意识想要推开苏浣清,但那根赤红长矛的速度完全超越了他的想象,连前置动作都没有看到,赤红的光辉便已经现身在了眼前。
“这下真完了……”许守靖改推为挡,尽管知道没用,但还是本能地护着苏浣清,自己则是闭上了眼睛。
十八年……应该不算速通,希望没给穿越者前辈们丢脸……
红光破开了空间,那撕裂般的咆哮眼看就要把许守靖碾成粉碎。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周围的空间猛地一顿。
仿佛时间被静止了一般,赤红长矛连同其光辉停留在了半空。
许守靖诧异地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眼中的一切变成了灰白之色。
视线的前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黑裙女人。
黑裙女人身材十分高挑,仅仅是看着背影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凹凸有致的曼妙身段儿。
许守靖在后面看不真切,只能看到黑裙女人下巴部分的侧脸。
直到女人为了查看他情况回首瞥了那一眼,许守靖才能勉强看清了她的容貌。
妖魅!
许守靖想不到任何一个比‘妖魅’更适合形容眼前女人的词了。
妖,是妖在她的眼眸。明明长着一张二十五六岁的脸蛋儿,那双深邃的眼眸却好似囊括了整片星空,每一个见过这双眼睛的人,都忍不住会为之着迷,好奇它见证的那些史诗与传奇。
魅,则是魅在她的五官。与那双仿佛包含了大智慧的眼睛不同,黑裙女人的五官好似上天的艺术品一般精雕细琢。
明明她本人并没有别的意思,可只要稍稍抿一抿红唇,轻轻一蹙眉,亦或者随心的一个表情,都能勾起异性源自心底的的邪火。
当然,无一例外,敢用那种眼神看她的人早就连灵魂都被磨灭,连六道轮回的门票都没资格买。
这只是短暂的惊鸿一瞥而已,却让许守靖连呼吸都给忘记了。
同时他还意识到,不论是何原因,自己得救了。
而救了自己的就是面前这位来历不明的黑裙女人……
黑裙女人确定许守靖没事后,便姿态十分随意的转回了身子。
“你是何人?”暨丹脸色阴沉的说道。
黑裙女人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看了悬停在面前的血红长矛,随手化了去。
她的眼神,淡漠得就好像对时间的一切都不曾在意一般,对暨丹的问题也只是简单的回了句:
“他还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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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终焉教主与诡境之主
“他还不能死。”
女人的表情很淡然,可那微微勾起的红唇,却总透露着一股游戏人间的放荡感。
暨丹眉头一皱,三目中暗生愠怒。
他作为诡境的主宰,哪怕是在被封印的当年,也不曾被这般不尊重过。
他还不能死?
本尊让他死,他就绝不能活到明天。
暨丹不再废话,单手捏出一团猩红之气,大手一挥,好似一道光柱抛向了天空。
这只是一团看起来阶级不高的法术而已,可却引得周围的空气出现了巨大的震荡。
轰——
猩红之气好似万千长矛凝聚,将整个碧蓝苍穹化为了赤红之夜。
斗转星移,日月交替。
转瞬之间,大阵内的天地便换了一副模样。
赤红的闪电穿梭在云雾之间,大地崩裂,洪河倒流,数不清的山峰分裂成了一块块巨石,好似脱去了重力一般悬浮在半空。
暨丹两脚离开地面,身缠红雷,这手浩瀚天威对他来说不过习以为常,算不得大场面。
但趴在黑裙女人身后的许守靖却直接看傻了。
这可是真正改天换日的手段,在小说中真正的大能交锋就应该有这样的特效与规模。
与之相比较,许守靖目前规模最大的一场战斗——和九霄的那一战,简直弱爆了,就跟一条泥鳅在泥潭里翻了个滚一样,就那点动静……根本拿不出手。
原来这才是大佬之间的打架……
暨丹脚踏虚无,凌空而立,居高临下俯视着黑裙女人,冷然道:
“小丫头,多说无益,既然敢挡在本尊面前,想必也有几分真本事,都亮出来吧。”
黑裙女人目光流转,随后用脚轻轻踢了几下许守靖,偏头示意道:
“走。”
嗯……腿型真好……
许守靖恍然回神,尝试性地两手撑地挣扎了几下,可无论如何用力,总觉得四肢软绵绵的,没多久就又塌了下来。
这真不能怪他,本来就处于重伤急需医治的状态,又因为腰带被抢走情急之下爆发出了身体极限之外的潜能。
像现在这样脱力的症状,完全就是肾上腺素下去之后疼痛神经重新开始传导的结果。
许守靖表情有些尴尬,本来他就是趴着的姿势,还待在人家后面,现在这样震了两下……
好像更近了?
许守靖不敢抬头,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这位大姐能跟暨丹过招,无论怎么说自己肯定惹不起。
苏浣清倒是在黑裙女人开口后,快步来到许守靖身边,把他架在肩膀上,一步一顿地朝远处走去。
等到两人的背影消失在森林间,黑裙女人才重新转回头来。
暨丹一点也不在意许守靖有没有逃离,反正只要他没有解开大阵的限制,就没有人能离开这个空间,什么时候去料理他还不是自己说的算?
收回了思绪,暨丹三目微眯,上下打量了黑裙女人一眼,打算专心应对这个半途杀出来的不明人物。
“小丫头,都敢在本尊手底下抢人了……不打算报上名来吗?”
黑裙女人瞥了一眼暨丹,并未立刻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轻抬右脚在地面微微一踩。
轰隆隆——
本就濒临崩溃的大地又是一阵剧颤,方圆百里之外,无论是空中浮动的碎石,亦或者摇摇欲坠的大树,都在那惊天动地的颤动下凝固,就好像时间暂停了一般,世界被染成了灰白。
如果是一般修士见到这一幕,估计会感叹一句“世间竟有此等回溯之术”,然后好奇‘时间’这一概念是怎么融合到法术之中。
但其实黑裙女人所做的,与时间还真没什么关系。
准确的说,是空间。
如果定睛打量便会发现,那些‘凝固’的碎石和野草,其身上都时不时得出地好似电视画面卡屏的景象,每次都伴随着“滋啦”一声,为整个灰白世界渲染上几分色彩,但很快又会被重新压制成无色之境。
答案其实很简单,因为黑裙女人把自己所在的空间,与大阵内的天地‘主动分离’了。
用到的手段与暨丹改天换地一样,都是只有踏入轩阳之境后才可能有机会初窥门径的‘领域’。
第一次顿悟领域,能做的无非是改变所在地一部分的天地,例如风雪交加,雷云密布。
可随着悟道的加深,领域在不断扩大的同时,也转换为了最贴近自身追求之道。
九洲历史上比较出名的领域,像是‘万雷天牢引’、‘瞬狱影杀阵’、‘慈悲度魂落’等等……直到今天还被各个酒馆的说书先生津津乐道。
大能之间的交锋,一旦进入了对方的领域,无疑已经宣判了死刑。
就算是同一个境界,有没有领域加持,在很大一方面就决定了输赢的走向。
换言之,如果是两个境界相同,并且同样拥有领域的大能修士……谁的领域更强,就决定了谁会是赢家。
轰——
在黑裙女人唤出领域的瞬间,混沌赤红世界的另一半被单调的灰白之色吞没。
红夜天空的一边,是除了暨丹凌空不动外,花草树木皆是混沌不堪;而另一边则刚好相反,除了黑裙女人在缓步前行,包括河流在内的一切都是绝对的静止。
如此迥异的两个领域彼此相撞,产生的冲击很快就将天空撕裂开了一道巨大的裂缝。
裂缝张开的瞬间,大阵内的空气倒流,树叶纷飞,像是被压抑了许久似的,一口气朝着裂缝中涌去。
透过那道撕裂天空的裂缝,能清晰地看到东皇山天门中开的美景。
暨丹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在看到裂缝的瞬间,他突然明白了黑裙女人的打算。
只论实力,两人都是玄夜之境,而且还都拥有不俗的领域,想要在短时间内分出胜负显然并不现实。
暨丹虽然已经解开了封印,但他害怕的并不是封印本身,而是创造出封印了那一小部分人类,这也是为什么他一开始不想让自己脱困消息传出去的原因。
可现在他只是稍微展露一下手腕,就把大阵给撕裂开了一个口子。
如果再继续这样和黑裙女人打下去,整个大阵崩溃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不,已经不能考虑的那么乐观了。
如今大阵已经裂开,事态早已超出了暨丹的掌控。
如果他稍微理性一些想,现在就应该立刻跑路,等回到妖族安心恢复全盛的实力,到那时才能与天宫的那些自诩高贵的家伙一战。
念及此处,暨丹深吸了一口气,大手虚空一握,收回了领域。
霎时间,红夜退散,飓风停歇,悬浮在半空的巨石也重新落下,世间又恢复了晴空万里的模样。
“小丫头,真是好算计。”暨丹阴沉着脸说道。“你还没有回答本尊,你究竟是何人?”
黑裙女人也轻点脚尖收回了领域,淡淡地回答道:
“东皇漓。”
暨丹闻言微是一蹙眉,仔细想了想,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东皇……东皇?原来如此,你就是她口中的……”
暨丹默念了两句,结合东皇漓救下许守靖的举动,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颇感有趣地摇了摇头:
“罢了,这次就当是本尊输了,那个小子的命就先放到你那,终有一日本尊会回来取他性命,在那之前最好还是祈祷本尊不好那么快的恢复巅峰吧。”
话音落下,暨丹整个人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目送着昔日诡境之主离开,东皇漓妖魅的脸上毫无情绪波动,仿佛毫不在意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东皇漓的身边忽然燃起一团无根白火,她不用看就知道是谁来了,若无其事地道:
“妖族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无根白火中走出了一名灰袍人,他单膝跪地,目视着草坪,恭敬道:
“全部办妥了,东荒洲的妖族本就对人族抱有敌意,衡阳洲更是只差一把火点燃,相信暨丹的出现定能给他们带去新的方向。人妖二族重启大战只是时间的问题。”
“那就好。”
东皇漓望着人去楼空的神殿,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自言自语道:
“天宫你是找不到了,但你想要的战争还在。”
灰袍人观察着东皇漓的神情,犹豫了片刻,出声问道:
“教主,属下有一事不解。”
“说。”东皇漓头也不回地道。
灰袍人仔细斟酌了下,疑惑道:“教主,您是预料到会发展成现在这样,才让属下去安排衡阳、东荒二洲分教行动的吗?”
“不算是。”东皇漓瞥了他一眼,淡声道:“本尊只是觉得,天渊宗那群贪心不足的东西,肯定不会局限于只拥有一部分妖化之力。
贪婪,是人类的本性,只要我们坐视不管,他们迟早有一天会想办法把手伸进这里来。”
说到这儿,东皇漓转身看着灰袍人,冷彻的眼神仿佛在审视他的内心一般,过了好半晌,缓缓地道:
“即便他们不敢对暨丹出手,煽动妖族对我们来说也不是一件坏事。”
东皇漓缓步走到斜插着神净罚天的旁边,素手微抬将它收入囊中,微顿了下,却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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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唯一让本尊感到意外的……许守靖竟然如此天真,而且还没有一丝上进心,照他目前的进度,哪怕再来千年也不一定能修炼到玄夜境。”
灰袍人心底无语了下,竟然替许守靖开脱了起来:
“教主,许守靖毕竟只是个十八岁的孩子,我们是不是太过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了?”
说是开脱,其实也有几分灰袍人借机寻求解释的意味。
终焉教发展至今,大家跟着你是为了什么想必没有人不清楚。
可现在把一切都压在许守靖这个初出茅庐的少年身上……会不会未免太过草率?
就不能以发展的眼光看待问题吗?
就比如……让他多生几个孩子,把血脉延续下去,这样圣教的选择不是更多些?
“你是在质疑本尊的决定?”东皇漓笑吟吟的说道,目光却丝毫没有笑,甚至很冷。
“属下不敢。”灰袍人连忙稽首,冷汗都下来了。
东皇漓收回了视线,稍作沉吟,出声道:
“你考虑的事情,本尊在他刚出生时就考虑过了。”
“啊?”灰袍人大受震撼,这会不会有点太……
东皇漓摇了摇头:“天罚,与天道同出一源。就像世间只能有一个赵扶摇一样,九洲也绝对不允许出第二个许守靖。你明白本尊的意思吗?”
灰袍人到底不是正常人,暗自琢磨了下,立刻就明白了其中道理,恍然大悟道:
“难怪那一夜许婉仪拼了命地想要送走许守靖,属下估摸着她身上的天罚之力在生下许守靖时候几乎已经不剩多少了。所以教主你也没有继续追查许婉仪的下落,因为她已经无关紧要了……”
东皇漓没有回答,但看样子是默认了。
轰隆隆——
就在这时,堪堪平稳了没多久的大地,再次发出一阵晃荡。
天空中那道被撕裂的口子开始无限扩大,东皇城内的街景化为了虚影,开始跟大阵结合。
灰袍人一阵恍惚,喃喃自语道:
“这是……”
东皇漓脸色沉了下来:“暨丹留了后手,他临走前把整个大阵都给解开了,这是在与东皇山结合。”
东皇山虽然是天南洲的修士圣地,可东皇城却不知仅仅只住着修士,包括平民以及一些做生意的商贩,都会在此逗留。
尤其是到了四年一度的宗门大比,人流量比平时还要高上不少。
神殿空间里面到处都是因为暨丹血气而诞生的异兽,它们实力无限接近于妖皇,而且个个都是跟着暨丹一同从远古时期修炼过来的,实力可想而知。
这要是神殿空间与东皇城结合在一起,那将是天南洲史无前例的一场屠杀浩劫。
不过很显然,这些都是那几个自我标榜‘正道魁首’的宗门应该考虑的事情,他们终焉教对此反而乐观其成。
东皇漓只是单纯的不喜欢被反过来捅一刀罢了。
“教主,那我们怎么办?”灰袍人迟疑了下,出声问道。
其他人可以不在乎,许守靖一行人可还待在东皇城里,要是不护着他们,万一被不知道哪儿蹦出来的妖物给吃了,那圣教大计可就毁了。
灰袍人问这话的意思也很明显,用不用出手顺便料理一下这些妖物,来都来了,就当是再给许守靖送个福利。
往常的话东皇漓或许就同意了,不过这次她略微思索了下,摇头道:
“随便他们吧,也该给许守靖一些紧迫感了,若不经生死历练,何谈成长?”
“是。”灰袍人恭敬地退下了,心中却是在想:可许守靖刚刚差点就死了啊,这都不算经历生死吗?
教主还真是个严厉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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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最后这句是玩了个梗,要是看着不舒服我就删了。
第五十八章 终焉教主与诡境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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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浣清心结
对于神殿内不久前发生的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莫说是外界的各个宗门的长老精英,就连大阵里面忙着躲避各种妖物袭击年轻修士,都丝毫未能有所察觉。
早在众人发现‘幻廊秘境’出事之后,各个宗门就立刻想要找途仙阁讨要说法。
可‘诡境之主’什么的……别说是途仙阁,放在整个九洲绝大多数宗门也绝对是闻所未闻。
没办法,时代太久远,有‘代沟’了属于是。
各大宗门的压力糊脸,途仙阁无可奈何,除了想办法调查参赛修士被投放到了那个不明的亚空间外,也没办法做出实质性的措施。
楚淑菀倒是在出事的第一时间,就让女招待带着自己去幻廊秘境的入口。
可惜,宗门大比用的幻廊秘境,明显与星云堂所展露的画面不是一个地方,就算去了也没有收获。
以往这种时候,楚淑菀会因为担心靖儿而感到焦头烂额,毫无头绪,但她的师姐仇璇玑却往往能找出最优解法。
与楚淑菀这个摸鱼门主不同,仇璇玑即便自己不喜欢也会本本分分地完成应尽的职责,她在位期间大璃被治理的风调雨顺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
但现在偏偏仇璇玑在宗门大比开始前就去闭关了,涅槃境巅峰的闭关,毫无疑问这是要去冲击重霄之境了。
每个大境界之间的跨越,无论是从破镜的难度、亦或者渡劫的危险上,都要比小境界要比小境界要更为艰辛,也更需要一个不被打扰的环境。
稍有不慎,功亏一篑先不说,若是损到道基,对整个修仙生涯都是一大损害……显然这时候去把她叫起来显然不妥。
但如果不叫……现在东皇城乱成这样,仇璇玑这一闭还不知道要闭到什么时候,靖儿还救不救了?
楚淑菀一时间有些犯难,同时也对这种自己实力不足的无力感十分烦躁。
就在这时,天穹之上突然被划开了一道裂缝,透过那道裂天缝隙,能清晰地看到与之前星云堂在半空中播放的画面中一般无二的景象。
包括楚淑菀在内,所有人焦头烂额地思考如何救出自家弟子的宗门长老们全都懵圈了。
他们还没想到办法如何寻找空间坐标呢……这怎么还自己跑出来了
众人想不清楚缘由,但却深知这是一个营救自家弟子的最佳时机。
可还没等到他们行动,天之裂痕再次发出几道震颤,随后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扩大,不过片刻就将整个东皇山的天空笼罩,消散于虚无。
与此同时,天之裂痕中的景象一阵朦胧模糊,竟是渐渐开始与东皇城融合。
茂密的树林撑破了街道上的青石砖地面,粗壮的藤蔓盘在了高耸的大厦之上;原本只能够通过一条小渔船的溪流,一阵洪水冲刷,自东皇山头倾斜而下。
北侧下起了暴雪,南方刮去了风沙,数不清的怪异景象在东皇城这个被歌颂为修士圣地的城都上演。
当然,神殿空间中的异象并不仅仅只有自然风景的入侵,更为棘手的是那些从诡境之主暨丹的血气中诞生的妖物。
众人还在因为天地异变而感到恍惚,大地却猛然传来一声颤动。
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一只巨大的血红之脚踏破了星云堂的屋檐,木屑纷飞,天花板被开了一个窟窿!
待到那只大脚离去,各家修士神情恍惚地通过天花板的举动往外看去,无一例外,瞳孔猛地一缩。
一只、两只、三只……数不清有多少只无首巨人,披着漆黑的锁链,浩浩荡荡将东皇城的西城踏为了平地。
身怀修为的修士,还尚且能依靠御剑逃脱一二,但那些长居在东皇城的普通人,就这短暂的几分钟里,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成为无首巨人的脚下亡魂。
楚淑菀也注意到了这一动静,她连忙一个翻身飞出去了窗外,依靠灵力悬停在半空,略微环视了一眼,看清了整个东皇城的全貌。
除了无首巨人外,所有其他在星云堂画面中现身过的妖物,也都出现在了东皇城之中。
巨蟒盘在高楼大厦上,朝着天空吐着蛇信子,有三个飞渡浮舟那么大的金刚猩猩四处乱跳,每一下都震碎好几间房屋;雪山白狼则是穿梭在街道巷角,追杀那些手无寸铁之人。
突然,楚淑菀脑海中乍现灵光,既然这些妖物与秘境都融合在了东皇城内,那方才困在里面的修士……
她低头一看,果不其然,有不少满身疮痍的年轻修士察觉自己回到了东皇城,连四处逃窜都忘记了一个劲儿的练习自家宗门的长辈。
楚淑菀杏眼闪过一道喜色,连忙动身朝着另一个方向飞去。
他们都出来了,靖儿跟容月她们肯定也都出来了吧?
靖儿,你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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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皇城街巷的角落。
苏浣清把许守靖的胳膊揽在肩上,一步一顿地走着。
虽然现在回到了东皇城,但因为地形变化实在过大,根本认不出这里是哪里。
再加上妖物肆虐,在许守靖目前没办法独立御剑的情况下,想要飞上天空也要考虑妖物侵扰的危险性,这也就导致了两人只能小心谨慎的贴着墙壁前行。
经过一段时间的缓和,其实许守靖的体力已经恢复了十之一二,但奈何身体受到的损伤实在太重,稍微恢复一点体力也只是能勉强让苏浣清不至于那么累,在战力上起不到任何作用。
许守靖轻叹了口气,他抬头看了眼远去的无头巨人,偏头凑近了苏浣清的耳边,悄声道:
“暂时应该没事了,要不把我放下,你先休息会儿吧。”
苏浣清迟疑了片刻,也没有拒绝,动作轻柔的让许守靖依靠在墙壁上。
她活动了一番有些僵硬的皓腕,稍稍犹豫了下,也挨着许守靖抱膝坐了下来。
一时间,静谧的小巷中只剩下二人均匀的呼吸声在彼此起伏。
许守靖微微偏头,用余光偷瞄着苏浣清的侧颜,尽管一路走来相当艰辛,但她还是维持着初见时的那份清新寡淡……也不见得。
回想方才她冷着脸‘闹脾气’不愿意走的模样,或许那是许守靖第一次见到如此情绪化苏浣清。
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见到了……
许守靖心中感到有趣,无声的笑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随口说道:
“你刚才,为什么不愿意离开?”
恍然被叫到名字,苏浣清望了他几眼,又把目光收了回来,语气很平静:
“不是说了吗,因为你还没有履行你的职责,跟师父双修。”
“……”
许守靖问这个问题,是想要看到苏浣清因为害羞表现出不同平常的反应,但没想到对方还是从容应对,顿时有些感到兴致怏怏。
滴答——
滴答——
也不知是不是神殿空间与现实融合造成洪流的缘故,明明天穹上没有半片积雨云,却还是下起了晴天雨。
雨珠拍打在房梁屋檐的废墟上,又顺着凹槽一路向下流淌,最终化为了地面上的圈圈涟漪。
周围的视线有些模糊,许守靖下意识的轻抚腰间,想要拿一把伞出来,手都已经抬起来了,却蓦然僵在了半空。
他突然想起,十一岁生辰那年楚姨送给自己的琼玉腰带,现在因为暨丹的缘故,已经变成了毫无作用的废品,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躺着呢。
许守靖暗自叹了口气,淋雨就淋雨吧,反正都是内伤也不怕感染。
他正这么想着,身旁却忽然亮起一道冰蓝色的光辉,与之同时,脑袋上被冰冷雨滴拍打的触感恍然消失了。
许守靖微是一愣,缓缓转头看去,苏浣清不知何时从琼玉阁拿出了一把伞,架在二人的头上。
没有了雨水的侵扰,许守靖也不再紧绷着神经,懒散的闭上了眼睛。
现在这地方还算安全,妖物都集中朝着东皇城中心去了,楚姨察觉到他们出来了肯定会来找他们。
在那之前与其到处乱逛,结果被妖物盯上……还不如老老实实休息,趁机多恢复恢复体力才是良策。
哒哒哒——
雨滴砸在伞翼上溅起小水花,又顺着弧面向下滴落。
耳畔的雨声相当悦耳,尤其是远离了妖物的咆哮和战火的喧嚣,此类纯净的白噪音非常助眠。
就在许守靖意识朦胧,都快要睡着的时候,忽然听到苏浣清没来由地出声道:
“不只是因为师父。”
许守靖恍然惊醒,下意识问了一句:
“什么?”
苏浣清瞥了他一眼,像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转头看向了另一边,沉默了许久才道:
“也因为……你是我的师弟,我不能看着你死。”
噗……
许守靖差点没笑出声,不过这时候如果敢笑绝对没好果子吃,他连忙捂住自己的嘴,稍缓了一口气,笑着打趣道:
“师弟?我怎么还降了一辈,原先不是说让我当你师公的吗,现在又成师弟了?”
“……”
看到苏浣清无言以对,许守靖只是笑了笑没有继续调侃。
他改用两手撑着后方,抬头望着云雨,表情渐渐正经了起来,若无其事地道:
“其实……我稍微能理解你的这种想法。”
苏浣清娇躯一颤,猛地抬起头,错愕地看着许守靖,意外道:
“你同意跟师父双修了?”
“……”
许守靖翻了白眼,摆手道:“这是两码事,我说的理解你,是指——我很清楚想要为了某个人做任何事的感受。”
苏浣清目光微怔,没有出声打断,静静地等待他说下去。
“从我记事起就没有父母。”许守靖眼神恍惚,却是在想前世的事情。“有时候有人会调侃孤儿身无牵挂一身轻什么的……可如果不是被迫,谁不想有家人呢。”
说到这儿,许守靖话语中断了下,似乎是想起了某个两手叉腰自称‘我是你姨’的女人,目光变得很温柔:
“楚姨就是我最初的家人,虽然作为一个‘母亲’来说,她不是很称职。但如果没有她的陪伴,估计我又会回到前……以前那种孤僻的性格了。”
苏浣清听后若有所思,缓缓点头道:
“对自己的‘儿子’出手,楚门主的确不怎么样称职。”
“……”
能不能稍微委婉一些?咱还要脸呢……
许守靖轻咳了声,强压下脸上的窘迫:
“我想说的是,人其实都很自私,就像你为了让师父活下来,愿意让她献身一样。如果楚姨有一天出了什么事情,我根本不会做出任何取舍,哪怕牺牲掉任何人都会选择楚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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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浣清眉峰微蹙,语气有些不悦:
“你不在乎师父的死活?”
“怎么会?”许守靖摊了摊手,无奈道:“别忘了,她也是我师父,虽然我跟师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不代表我不想救她。”
“那你还……”
“我只是不想用这种扭曲人意志的方式。”
许守靖打断了苏浣清的话,微顿了下,沉吟道:
“还记得在断龙山脉我跟你说过的话吗?师父跟我没有感情基础,我现在对师父也更多的是尊敬。
如果让我去寻找救师父的办法,我肯定尽心尽力,哪怕翻遍整个九洲也在所不惜……但我不会在她不同意的情况下,用生死当做要挟,跟她双修。
倘若有一天,我真的选择用双修的方式去救师父,那一定是我发自内心作为一个异性喜欢上了她……呃,当然前提是她也要喜欢我。”
苏浣清轻蹙柳眉,十分不满地道:
“那怎么可能。”
许守靖微是一愣,用食指挠了挠腮,不解道:
“怎么就不可能了,虽然我听师父说,天南洲第一美人是你强加给她的……可在我看来,师父当之无愧啊。现在只是相处的时间太少而已,万一以后我喜欢上她了呢?”
苏浣清瞥了他一眼,“我是说师父喜欢上你,不可能。”
“……”
姑娘,不带这么打击人的。
“别乱打岔,都跑题了。”许守靖不想再被‘捅刀’,没有继续停留‘怎么救师父’的话题。
他深吸了一口气,正色道:
“其实我说这么多,只是想告诉你……家人真的很重要,不要因为一时意气而做出会让自己后悔一辈子的事情。
有些人,如果擦肩而过……很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
苏浣清听出来许守靖话中有话,她呼吸重了几分,沉声道:
“是苏烬找你来当说客的?”
“额……”许守靖摸了摸后脑勺,慌忙摆了摆手:“怎么可能,我跟苏尊者又不熟……刚才的话全是我发自内心的劝告,听不听都由你。”
苏浣清盯着许守靖看了许久,没能从他的脸上看出端倪,她默默收回视线,垂目道:
“我不恨苏烬。”
许守靖闻言一愣,不由地问道:“什么意思?”
“我只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苏浣清并紧膝盖,埋首在腿间,沉默了许久才道:
“你说……楚门主一直陪在你身边,那我就刚好相反,从我记事起,就没有见过苏烬一面,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我对苏烬唯一的印象……就是大哥在拜师走之前,一直和我形容曾经跟母亲一起生活的场景。
所以其实我对‘父亲’这个词并没有一个准确的概念……师父反而更像是家人。就这样生活了二十多年……
某一天,苏烬突然回来了,还摆着父亲的模样对我嘘寒问暖,对我过分的关心……可他对我来说只是个陌生人,他的那些举动,只会让我不知所措。”
许守靖瞄着苏浣清的侧脸,心中暗叹了一口气,竟然得出了与姜容月同一个结论:如果真的只是陌生人,就不会在意成现在这样了。
又是一阵沉默,苏浣清抿了抿唇,出声问道:
“苏烬的事,你都知道多少?”
许守靖心脏‘咯噔’一声,暗道不妙,这不会是让她看出什么了吧?
临走前苏尊者还千叮咛万嘱咐,让自己不要把他快‘寄’的事情告诉浣清……
嘶……这也不算告诉吧,这是她自己猜出来的。
许守靖干咳了一声,哼哼唧唧地敷衍道:
“就……嗯……知道的差不多……”
苏浣清沉吟了少许,偏头看着许守靖,清澈的眼眸中罕见的被迷茫的云雾覆盖:
“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许守靖也沉默了,过了好半晌,他认真地道:
“我说了,你会照做?”
“我不知道。”苏浣清摇了摇头。
“那就不要问我,我的话最多只是建议……到头来还是只有靠你自己做决定。”许守靖轻笑道。
“我还没想好。”苏浣清还是摇头,她抱紧了膝盖,用恳求的目光看着许守靖,“我暂时不想回去,让我跟着你好吗?”
哎……家庭问题害死人啊……
许守靖叹息了一声,含笑道:“你是我师姐,我怎么会赶你?”
滋啦——
就在这时,二人面前的空间一阵扭曲,一个身材曼妙的黑裙女人缓步从虚空中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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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要开始攻略浣清了,宗门大比的副本也快结束了。
这段前几天状态太差,写着写着写歪了,导致后面不能按照原计划发展,还好刹车及时,不然就彻底血崩……
后来我用‘乾坤挪移’之术,把稍后面的东西挪过来,虽然这也导致‘皇甫燕’这个反派没什么存在感,甚至前面的塑造全都白费。
不过好在后续没一路低走,现在算是勉强把整体剧情救回来了……
第五十九章 浣清心结
第六十章 东皇城之乱
开门见山,黑裙女人从空间扭曲中走出,只是微瞥了许守靖一眼:
“拿好了,别再弄丢了。”
许守靖目光微怔,还没反应过来黑裙女人是什么意思,便看到她的手中黑光一闪,一柄十分眼熟的漆黑重枪朝自己自己飞了过来。
本就深受重伤无法行动,许守靖对于漆黑重枪根本躲无可躲,只能下意识的抬手抬在面前抵挡。
嘭——
神净罚天入地半丈,稳稳的斜插在许守靖的裆部之前。
“——”许守靖更不敢动了。
黑裙女人没有在看许守靖一眼,素手轻抬在空无一物的地方划出了个空间裂缝,转身就要走进去。
“等一下!”许守靖见状连忙叫住了她。
东皇漓停住了脚步,却没有转身,淡然道:
“还有事?”
“呃……”
许守靖抓了抓脖子,顿时有些尴尬。
他只是觉得对方怎么说也救了自己,就这么一句谢谢不说让人家走……太说不过去了。
可如果叫住人家就是为了说声谢谢……看看她那跟暨丹比丝毫不落于下风的战力,自己一个小沧海境的道谢,她能看得上?
这种感觉很怪,当初遇到赵扶摇时,虽然修为差距也很大,可她毕竟纸面上还暂时只是个身无修为的凡人。
眼前的黑裙女人就不同了,打从一开始对方就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许守靖能感觉到,自己的一切恐怕对方都看不上,这是真正的‘自知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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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要救我?
许守靖怔了怔,眉头皱的很深,心中是这么想,嘴上便也这么问:
“多谢前辈的救命之恩……不过我与前辈素未相识,前辈为何要救我?前辈到底是何人?”
素未相识……
东皇漓冷冽的美眸微凝,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转头望着许守靖的眼神都变得玩味了起来。
原来他没认出来本尊。
许守靖被东皇漓的视线看得浑身发麻,此刻的他充分发挥了‘沧海境小修士’的羸弱之感:
“……前辈?”
东皇漓缓步来到许守靖面前,居高临下俯视着他,冷然道:
“你觉得本尊为什么救你?”
许守靖微是一愣……我沧海境你问我?
他低头沉思了下,以不确定的语气试探道:
“莫不是……因为我的天赋?”
嗯,这话到底还是有点太不要脸了,饶是许守靖说出口后都有点脸红。
“本尊……东皇漓。”东皇漓微顿了下,看模样似乎是在斟酌。“至于为什么救你,只是一时兴起罢了。你对这个答案还满意吗?”
满意……吗?
许守靖就没听过这么扯的理由。
因为一时兴起,特地突破神殿空间的限制,又因为一时兴起,特地跑来跟一个被封印了数万年的古妖对决?
许守靖被整不会了,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过心中倒是升起了一个疑惑。
东皇……东皇城?难道这位大佬是东皇山的老祖之类的?
但也没听说过天南洲有玄夜境的大佬隐居啊?
哦……都隐居了肯定不会让别人知道。
许守靖在沉思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东皇漓则是仿佛在看一件玩物般,细细打量着他。
两人一时无言,旁边的苏浣清却悄悄地做出了动作。
苏浣清警惕的望着东皇漓,藏在身后的左手暗不可察的放在了剑柄上,一有机会就打算带着许守靖跑路。
长河苏氏的直系弟子,向来拥有看破虚妄的能力。
就像从看到许守靖第一眼就看出他拥有五行断绝之脉一样,从东皇漓出现在苏浣清面前的那一刻,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在心底萌发。
之前因为情况紧急,再加上有暨丹在前,苏浣清顾不上那么多,只能先赶紧带着许守靖跑路。
可此时冷静下来,东皇漓周遭的黑色气场,甚至比暨丹的危险性还要高。
苏浣清并不觉得自己能赢一个可以和暨丹过招的玄夜境大能,但如果坐以待毙什么都不干,也不是她的作风。
反倒是许守靖……平时挺敏锐的一个人,怎么一见到女人警惕心直接降到零了?
念及此处,苏浣清略显嫌弃地瞥了许守靖一眼,随后继续悄悄伸手摸向剑柄。
手还没碰到剑柄,苏浣清的身子猛然僵住了,她那双清澈的瞳孔中,倒映出的是东皇漓玩味中带着几分警告的笑容。
苏浣清心脏如坠冰窟,一动不敢动了,她很清楚这是东皇漓的威胁。
在真正的玄夜境大能面前,任何小动作都是没有用的。
轰——
就在此时,远处忽然传来了一声爆破,看样子是在东皇城中心的样子。
猩红的灵力冲上了凌霄,巨大的风浪席卷大地,周围的建筑在转眼间变成了一堆废墟。
无首巨人、雪山白狼、金刚猩猩、森林巨蟒……几乎所有从神殿空间来到现世的妖物,都像是迎接上司一般在那道红光附近俯首称臣。
许守靖离得很远,但只凭借这股猩红色的气息,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进化了。”
东皇漓瞥了一眼那道红光,在许守靖一脸疑惑的视线中,淡然解释道:
“你应该很清楚,妖化从来不是重点。那个天渊宗的小子获得了妖魂,他的进化将比你之前遇到的任何一个妖化人都要难对付。”
许守靖忍不住问道:“前辈为何对我如此了解?”
“因为……本尊一直在看着你,从你出生的那一刻开始。”
“……”许守靖。
大姐,咱可不兴炼铜啊……
东皇漓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个优美的弧度,意味深长地道:
“可惜,你的成长实在太慢了,十七年如一日的原地踏步……可没想到,本尊只是稍稍不注意,你就走出了玉凉,来到了我的面前。
尽管如此,你的修行速度在本尊眼里仍然不够看,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太过懒散,从没有把修炼当成一回事……说到底,你过的太顺了。”
话落,东皇漓忽然伸出一根葱指点在了许守靖的额前,指尖黑光涌动,一丝若有若无的灵力深入了许守靖的脑袋之中。
“啊——!”
许守靖只觉得大脑好似被人当成铜锣敲过了一般,嗡嗡作响,疼的不能自己。
苏浣清神情一慌,连忙扶住了许守靖,旋即充满敌意的看向了东皇漓。
好不容易平缓了下来,许守靖靠在苏浣清身上喘着粗气,艰难地道:
“前辈……你对我做了什么?”
东皇漓轻轻收回手指,神情没有波澜,仿佛毫不在意一般:
“不经历生死,何谈修行之道?本尊给你下了一道禁制,除了我之外,就只有你自己能够解开。”
“禁制?”许守靖微愣了下,仔细感受全身,忽然发现自己那几乎濒死的伤势,居然在东皇漓随手一指之下就痊愈了。
但这只是身体上的痊愈,许守靖还发现,除了身体无恙外,每当他想要调动灵力,就会有一道诡异的符文挡在灵海面前,就连一丝一毫的意念都无法通过。
许守靖一颗心沉到了谷底,现在这种情况与还未踏入修行道时,没有任何差别。
不对,那个时期他好歹还能用一用真气,如今真气早就被淬炼成了灵力,现在就连真气都用不了,比凡人还凡人。
东皇漓单脚踩在许守靖的大腿上,身子前倾,玉手轻抚许守靖的侧脸,四目相对,嘴角带着玩味的媚笑: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继续什么都不干躲在这里,不过那样的话,整个东皇城很快就会被夷为平地,不要指望本尊会出手救你意外的人。”
“夷为平地……”许守靖瞳孔剧震,内心却不明白东皇漓的根据源自那里。
仿佛看穿了许守靖心中所想,东皇漓嗤笑了一声,接着道:
“不要怀疑本尊说的话的真实性。那些从暨丹血气中诞生的妖物,之前在神殿空间还会被大阵压制,如今失去了那一层封锁,他们每一个单拎出来都相当于万年起步的妖皇。
就凭东皇城现在的人手……恐怕也只有那几个天枢期的小重霄能多撑一会儿。更不用提天渊宗那个被妖魂吞噬的修士,他现在大概已经连跨三境进入玉璞了吧?”
“咕噜……”
许守靖深吸了一口气,怔怔地道:“你想让我……去阻止皇甫燕?”
可我才沧海境啊?你是不是太高看我了……许守靖在心中呐喊。
“对。”
东皇漓轻轻拍了两下许守靖的脸颊,矫正了他的视线,随后重新站起了身,悠然自得地道:
“本尊不是说了吗?你体内的禁制,除了我,就只有你自己能解开。本尊可不是在害你,只要你能解开禁制,被封锁的灵海反冲经络,在短时间内提升一个大境界不是问题。”
许守靖还是觉得很悬,摇头连连:“就算我突破一个大境界,也只是龙门境……拿什么跟万年妖皇比……”
“你没听明白本尊的话吗?”
东皇漓随手一划,空间列出了一道虚无裂缝,她在走进去之前,最后补充道:
“提升一个大境界,只是最基本的,而灵海反冲的那个瞬间……你不是最擅长不顾一切挥剑吗?不妨试试,这次你还能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话音落下,东皇漓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裂缝之中。
许守靖坐在原地,整个人有些凌乱……让我自己突破禁制,可方法你没告诉我啊……
过了好些时候,许守靖深吸了一口气,对身旁的苏浣清低声道:
“浣清。”
“嗯?”
苏浣清下意识地想要扶着许守靖,中途突然反应过来他现在身体应该是痊愈的状态,手都抬到一半了又僵在了半空,不知所措了几秒,悻悻然放下。
许守靖没有注意到苏浣清的这些小动作,微是沉吟了会儿:
“帮我把神净罚天收着吧,我现在没有琼玉阁,拿手里也不方便。还有,你要不就先……”
‘走’字还没有说出口,苏浣清仿佛意料到许守靖会说什么一般,以不容拒绝的语气打断道:
“我跟你一起去。”
“……”
你们个个都会读心是吧?
许守靖苦笑连连:“这回,我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那我更要跟你去了。”苏浣清一本正经地说着,略微迟疑了下:“如果你一直都没办法打破禁制,我就带你走。”
许守靖看着苏浣清坚定的眼神,心知自己是没办法改变她的决定了,暗叹了一口气:
“好吧。”
不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吗?……谁怕谁,也是时候离开舒适区了。
许守靖深吸了一口气,弯腰捡起了画舫烟浅,准备前去东皇城的中心、吸引那些妖物前往的罪魁祸首——皇甫燕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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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呜——!!!”
“嗷呜~嗷呜~”
雪山白狼本就魁梧,在那道红光乍现之后,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成了遮天巨兽。
几十匹白狼在首领的‘嗷呜嗷呜’命令下,动作迅猛的从瓦楞废墟中掏出被砸昏的人类,一口塞入嘴中……
噗呲——
血浆四溅,仿佛被压榨的水果,金属生锈的铁腥味扩散开来。
见到这一幕,街上到处逃窜的凡人顿时被吓破了胆,眼泪鼻涕横飞,连滚带爬的往远处跑,哭喊声漫天。
可惜,在雪山白狼的面前,就连修士御剑都不一定能逃脱,更不用说这些手无寸铁的凡人了。
咔嚓——
卡插——
雪山白狼群那鲨鱼般倒三角的利齿一次次合上,在它咀嚼时,还隐隐能看到半条人类的手臂还露在外面。
等到彻底与身体切断联系,那条手臂如同无力的鸟儿一般坠落在地,翻滚了几圈静静地躺在了血泊之中。
“不……不要……”
一名抱着哭喊女童的妇女摔倒在地,看着一步步逼近的雪山白狼,她下意识的用哭腔求饶,但迎接她的仍然是妖物毫不留情的深渊巨口。
“救……救命啊!”
就在妇孺即将被雪山白狼吞入口中之时,一道紫色的雷光划过长空,将雪山白狼的头颅轰成了焦炭,雪山白狼也因此偏离了方向,一口咬在了废墟瓦楞之上。
妇孺与女童的哭喊声中断,抬眼一看,视线中多了一个身着雪青长裙的温婉女子。
她一手持着佩剑,另一只手结印符文中冒着紫色电光,语气略显焦急的道:
“快走。”
妇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抱着女童低头:“多谢仙人,多谢仙人。”言罢,连忙跑着离去。
嗒嗒嗒——
雪山白狼把头颅从废墟中拔了出来,被烧成焦黑的狼脸上洋溢着怒火,它瞪着脚下渺小的紫裙女子,咆哮了一声:
“嗷呜!”
眼看白狼就要扑过来,姜容月确定妇孺已经离去,暗自松了口气,接下来的动作也很干净利落。
原本操作这法诀一改,轻轻一跃踩上飞剑,转身就跑。
雪山白狼是神殿空间现世妖物中最弱的种族,但不代表她们能够轻松单挑过。
这种时候,傻子才跟它们硬打。
等姜容月飞至高空,雪山白狼气得在原地跳高,姜容月对早已在此地等待染曦低声道:
“走吧,我们赶紧把小靖和师父她们找到,离开这里。”
话说出口,却没有得到回应。
染曦一双剪水眼眸不停闪烁着紫蓝光辉,整个人仿佛失去了意识一般,僵在原地。
“染曦?”姜容月紧张了起来,伸手摇了摇她的肩膀。
染曦恍然回神,又拍了拍自己的脸颊,颇为歉意地道:
“抱歉小姐……我们走吧。”
“嗯……”
姜容月犹豫了下,没有多说什么。
但她总觉得,自从见过神殿的那个男人后,染曦身上似乎有了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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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吃一下书……写到这里发现,大纲里这个阶段靖儿还不知道东皇漓的名字,上回不小心写出来了,嗯,刚刚已经回去改了……抱歉。
这就是没有存稿的悲哀啊。
东皇漓我是想写成一个比较玩世不恭,随心所欲,但同时也有点女王气质跟抖S倾向的角色……
第六十章 东皇城之乱
第六十一章 感情中的双标
红夜遮天,大地撕裂。
妖魔异兽横行在街头,人类的断肢头颅伴随着血浆撒满了废墟,整个东皇山宛若一座死城。
上一回有如此异象出现在九州大地……还是上一回有如此异象出现在九洲大地的时候。
那一场浩劫被称为‘千年妖劫’。
经过历史长河的洗涤,目睹过千年妖劫的仙道大能逐渐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当中,这也导致平常宗门能有个弦月境就已经顶天了。
除了个别隐世大宗外,别说玄夜境大佬,就连轩阳的影子几乎都看不到。
可现在,在东皇城这个被称为修士圣地的地方,竟然在短时间内经历了两位玄夜境强者的对抗、以及那不知名的妖物现世的灾难。
包括规模最大的途仙阁在内,几乎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稍微大一点的宗门还知道命令自家弟子摆阵对敌,弱小宗门连长老都忙着跑路,弟子更是散成了一锅粥,毫无秩序,只能在东皇城内被妖物肆意捕杀。
魏无涯是天衍阁第十三峰的峰主……嗯,就是天衍阁最穷的那个陨生峰。
天衍阁擅长卦书,对于斗法方面不能说完全不懂,但比起主修剑道的我天外剑城、或者是主修道法的天渊宗还是相差甚远。
所以天衍阁出席宗门大比,基本上就是走个过场,毕竟名声在外要是不到场也说不过去。
每年各个峰主都会在阁主的主持下进行抽签,看看是哪个倒霉蛋要代表着天衍阁出席宗门大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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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倒霉蛋就是他们陨生峰。
魏无涯本以为走个过场就行了,没想到爱徒进入到幻廊秘境之后,竟然会发生这种意外。
只要是个人都能看出,这是一道劫,而且是避无可避的劫。
魏无涯自认空有一身修为,战斗手段属实太少,所以在其他宗门商量怎么对敌的时候,他已经悄摸摸的准备开溜了。
「傻子才跟他们一起去送死,就刚才中心那道传来的血气,不搭上十个涅槃境都别想讨伐成功。」
魏无涯心中做着打算,起身飞上了天空,望着红夜与朦胧的雨幕,他幽幽地叹息了一声,只觉得人族的安稳可能要就此破灭了。
轰隆隆——
天边传来一声爆响,原本收束成圆柱的红光,再度发出了摇曳不清的光辉。
微过了片刻,那道红光中蓦地多出了一个小黑点,小黑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很快就超过了旁边俯首称臣的无首巨人,仿佛东皇山上又立起了一座全新的血色山峰。
魏无涯停在了半空中,体内灵力运转,定睛看去,旋即瞳孔猛然一缩:
“这是……”
那不是什么血色山峰,那是真正由血肉堆积而成的糜烂肉块。
整座肉块血山轻轻鼓动,好似里面还藏着一颗巨大的心脏一般。
噗通、噗通——
鼓动声犹如地震,传荡在了东皇城的大街小巷。
无首巨人捧着漆黑锁链前行,像是提前说了一样,各自把锁链拴在一起,勒紧了血色肉山。
血色肉山本就膨胀,在被数十个血色巨人用锁链挤压,很快就鼓成了一个充血成了一个肉包,其中的经络脉络清晰可见。
随着无首巨人用力越来越大,血色肉山终于是承受不住这股压迫,从顶端开始裂开了一个口子,血浆宛如瀑布一泻而下。
以此为契机,整个血色肉山像是水果被挤爆一样炸裂开来,腥臭的肉块飞散,血液成河流淌在街道。
这些无首巨人意义不明的操作,不止让魏无涯百思不解,还在商量对敌的各大宗门长老也有点懵。
这什么东西?
在座的各位长老基本都是见过不少世面的人了……可这种诡异的场景,还真没见过。
不过很快,诸位长老心中的疑惑便被无可比拟的愤怒给掩盖了。
在血色肉山被无首巨人挤爆后,从肉块儿中飞出来的,是一个怎么看都是人族的年轻人。
他身上的白衣被染成了血色,眼眸也透露着呆滞的猩红,墨发凌乱,发根处隐隐能看到一些泛白的色泽。
外貌变了很多,可毫无疑问,这个年轻人就是天渊宗的圣子,皇甫燕。
天渊宗的长老还没说话,方才还和和气气商量如何对敌的其他宗门顿时都炸了:
“老匹夫,这是怎么回事?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不要告诉我,刚才那个人不是你们天渊宗的圣子!”
余下宗门附和道:“你天渊宗就算再怎么是仙道魁首,此等背叛人族的举动,害得我们死了多少弟子,你不该给我们一个解释吗?”
天渊宗长老也是慌得不行,想要出声解释两句,却又无从下口。
他就是个带队长老而已,在宗门里没有实权,这次宗门大比也只是知道圣子有自己的任务要完成而已。
“诸位道友,你们不要难为我了……这或许,是个误会?”天渊宗长老有些不确定的试探道。
“误会?”脾气最为火爆的季鼎又跳了出来,冷笑连连:“你告诉我这算个什么误会,当我们瞎吗?”
天渊宗长老出了一身冷汗,脸上阴沉不定,纠结了一阵子,咬牙道:
“某深知诸位心中有怒,但此时的重点在于要如何渡过此劫。至于圣子为何会变成那番模样,不如等事情尘埃落定,我出钱宴请各位,就这件事仔细探讨。”
这话说的很中肯,现在一大堆实力强悍的妖物出现在东皇山,若是坐视不管,眼睁睁看着它们出去,这对于整个九洲来说都是一场浩劫。
季鼎沉吟了片刻,深吸了一口气,随后语气凶戾地说道:
“老匹夫,本座今日放过你,只是因为心系苍生。我们留在这里尽力拖住那些妖物的步伐。
至于你……你即刻返回你的宗门,求情派出救援。如今能处理这种局面的,只剩下高手如云的天渊宗了。”
天渊宗长老受宠若惊,他都以为自己要交代到这里了,没想到这也能活?
“好,好,某现在立刻回宗门请求救援!绝不辜负季鼎长老的信任。”
季鼎瞪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说道:
“本座可没有信任你,这是你们天渊宗惹出来的事,也必须你们自己料理干净。”
“是是,那肯定的。”天渊宗长老如获大赦,倒着走了几步,一个翻身跑出了窗外。
众人只见到一抹绿光冲上云霄,再无半点天渊宗长老的痕迹。
过了片刻,有人忍不住问道:
“就这么放他跑了?”
季鼎瞥了他一眼,冷声道:
“不然还你能如何,本座也看不惯天渊宗恃强凌弱的作风。但奈何这是人族大劫,若是不集结力量一起对抗,继续去玩那些勾心斗角的把戏……莫说是天南洲,整个九洲大陆都会被销声匿迹的妖族反扑。”
几位长老本来还气势汹汹,一听资历最老的季鼎都这么说,顿时有些犯怵:
“季长老……没……没那么严重吧?”
“哼。”
季鼎冷哼了一声,眼底闪过一道久久不能忘怀的忌惮之色,只是道:
“只是你们没有感觉到罢了,皇甫燕与这些妖物都算不得什么,在两个空间合二为一之前……有一个更为恐怖的存在离开了东皇山。本座能感觉到,它将会是整个九洲的一场劫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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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势渐大,回荡在邻里街角的哭喊声被嘈杂的雨声掩盖。
许守靖与苏浣清正走在赶往东皇城中心的路上,忽然听到一声似惊似喜的呼唤:
“小靖!”
许守靖微是一愣,与苏浣清对视了一线,缓缓转过了身……
哒、哒、哒——
踏步踩水的疾跑声接近,许守靖才刚转过身,就感到一个柔软的身子冲进了自己的怀中。
“……小靖,你去哪儿了?吓死姐姐了……哪里都找不到你,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软香温玉在怀,听着姜容月惊慌失措的话,许守靖感到心中暖暖的,他轻轻揽住姐姐的腰肢,将脑袋埋在发丝之间,轻声道: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话说出口的同时,许守靖突然发现,他跟容月姐之间的相处方式一直都是如此。
尽管多次承诺不会乱来,但碰到危险的事情,还是会一股脑的钻进去。
虽说在经历仇继的那件事后他已经收敛了很多,可那些麻烦好像看上他了一样,莫名其妙就出现在了身边。
难道……我真是天谴之人?麻烦制造者……另一种意义上的天选之子?
“小靖。”姜容月从许守靖怀里爬起,抹了抹自己泛红的眼眶,低声道:“这地方不宜久留,我们把师父找到,赶紧离开吧。”
姜容月与染曦一起见证了暨丹复活的全过程,可以说她是除了‘亲身体验’的许守靖外,最了解暨丹恐怖的人。
在这个世界上,姜容月最担心的无非就是许守靖与师父,这种绝对赢不了的情况下,除了拉着他们一起跑路,姜容月想不到任何其他的解决办法。
如果是平时,许守靖肯定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虽说暨丹现在已经走了,但他可不愿意跨几个大境界去跟万年级的妖皇,以及完全妖化的皇甫燕打架。
可现在有东皇漓设立的那道禁制在,听了姜容月的话,许守靖也只能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不行,容月姐,我必须去阻止皇甫燕才行。”
姜容月闻言微是一愣,心想小靖怎么也知道皇甫燕的事情了,当下蹙眉道:
“那已经不是我们能够接触到的层次了,就交给其他人解决吧,我们赶紧离开。”
许守靖还是摇头:“我有必须留下来的理由。”
“什么理由能比命重要?”姜容月顿时气急。
许守靖犹豫了下,把自己是如何获救,以及东皇漓给他下禁制的事情解释了一遍,随后叹息道:
“我也是没办法了。”
姜容月明白了理由,却依旧气得粉腮都鼓起来了,不停地数落东皇漓:
“那人怎么这样啊……小靖修炼明明挺勤奋的,上次在炼气塔里还缠着我要了好几……啊……”
话到途中,察觉到苏浣清忽然转过来视线,姜容月脸蛋儿一红,连忙改口:
“缠着我……讨论了好长一段时间道法。真是的,怎么到那个东皇漓嘴里就变成了‘不上进’、‘成长慢’了?”
“……”许守靖。
‘好涩’能被你说成‘勤奋’,其实也挺怪的……
姜容月抿了抿薄唇,犹豫了半晌,柔柔弱弱地说道:
“能不去吗?这个禁制回头我们一起研究怎么破,或者找浣清的师父……或者等师叔出关之后……能不能,不要去?”
许守靖沉默了下,这回很是认真地说道:
“容月姐,对方是玄夜境……除了按照她的话破解之外,恐怕其他手段都派不上什么用场。
其实也不全是因为这个禁制,有一点东皇漓说得很对,我过的太安逸了,至今为止因为身边总有人帮助我,我从来没有经历过真正的生死大关。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小伎俩都是无用之功……这一点我从暨丹身上深刻的体会到了。就凭我现在的修炼速度,拿什么阻止‘他们’?痴人说梦罢了。”
姜容月知道许守靖口中的‘他们’指的是终焉教的事情,也知道小靖决定过得事情,一定不会再反悔。
这些道理她都懂。
懂归懂,问题是不想让爱的人陷入危险的境地,对于姜容月来说,那只是一种本能的思考方式。
她知道自己说服不了小靖,很快便在心底下定了决心:
“好,小靖你可以去,但我要……”
“容月姐,你先去找到楚姨吧,然后你们先离开这里,等我把一切结束再跟你们会和。”
许守靖预判了姐姐想说的话,姜容月的表情也随之一僵。
“小靖!”
许守靖强行无视自家姐姐的怒视,转头看着苏浣清,略感歉意地道:
“浣清,你也别跟着我了,光是容月姐跟染曦两个人我不放心,你跟她们一起也有个照应。而且我自己一个人行动更方便点。”
苏浣清眼神渐冷,板着脸似乎不想搭理许守靖了。
最后,许守靖看向了默默跟在姜容月身后的染曦,轻咳了一声,正打算说话……
“许公子!”染曦忽然喊出了声,两拳抓着裙角,身子轻轻颤动,似乎在压抑着气愤的心情。
许守靖被吼懵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染曦会有如此情绪化的一面,顿时有点不知所措。
染曦嗫嚅着唇角,声音带着哭腔:
“许公子,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一边不让小姐担心你,一边又让小姐待在安全的地方等着……”
许守靖微是张了张口,末了没能回答这个问题。
染曦鼻翼翕动,小小地抽泣道:“设身处地的想一下,若是小姐要独自面临生死危机,许公子你自己待在安全的地方等他回来,你能等得下去吗?你可能不担心吗?”
可能不担心吗?当然不可能!
都不用设身处地的想,许守靖只是稍微思考了一下那个场景,就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挖了一个洞,空落的厉害。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容月姐在外面拼命,而自己却只能待在家里望着门口等她回来,那恐怕一整天都会坐立不安,恨不得马上冲到她身边。
其实每个人的考虑都是一样了,许守靖也明白这个道理,但他就是宁愿遭遇危险的是自己,也不想让容月姐她们有一丝出现意外的可能。
自私?或许吧,谁又能做到绝对不自私呢。
许守靖无奈地叹了口气:“染曦,我只是不想让你们受到伤害。”
染曦瞪着大眼睛,气赳赳地道:“可小姐也不想让你受伤啊!”
这么多年的‘不用担心警告’把姜容月搞得委屈的不行,现在总算有个人出来伸张‘正义’了,她连忙附和道:
“就是,就是!小靖,你不能老这样!”
“她们说得对。”苏浣清也罕见的在这种场合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许守靖。
你们还统一战线了是吧?
就在双方各执一词,争论不下的时候,天空中传来了一道带着几分意外的声音:
“你在这干什么呢?”
众人话语被中断,抬头一看,身着墨绿长裙的楚淑菀飘飘然落在了旁边,正目光疑惑地看向许守靖他们。
许守靖还未做出反应,姜容月仿佛见了主心骨似的,一脸委屈的扑了过去,一边埋首洗面奶,一边哭诉着小靖的‘暴行’。
“师父,你听我说,小靖简直太过分了!他……”
楚淑菀起初还好奇是什么事,后面越听脸色越是阴沉,时不时得还意味深长的瞥了许守靖一眼。
许守靖只觉得头皮发麻,要说世界上他最怕谁,除了楚姨也没别人了。
等到姜容月说完,楚淑菀一脸冷色地看着许守靖,沉声道:
“我的好靖儿,解释一下吧。”
“……解释什么?”许守靖喉结蠕动。
“算了,你不用解释了。”楚淑菀摆了摆手,旋即对几女道:“走吧,大家一起去,大不了死一起算了,让这个混蛋光想着撇开老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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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嗯,这一章狭缝中穿插了点日常感情戏,主要是对以往的‘担心’这个话题进一步拓展了下,不至于每次都把‘担心’挂在嘴边,显得那么空……
第六十一章 感情中的双标
第六十二章 人妖战场
清雨如烟,魏无涯单脚凌空穿梭在大街小巷,作为一个涅槃境修士来说,他的飞行速度实在太慢,不过这是他有意而为之。
魏无涯从长老群里窜出来就是为了跑路,但跑路归跑路,自家徒弟又不能不管了,这才控制着飞行速度到处巡视看左零轩是不是还活着。
“徒弟?小左?轩轩?”
魏无涯一边叫唤着,许是飞累了,随便找了个鸟瞻点落脚,环视着脚下街景,微是喘了口气。
“这臭小子跑哪儿去了……”
话音刚落,背后的空地忽然传出一声似是回答他的呼喊。
“零轩!”
魏无涯还以为是徒弟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在给予反馈,连忙转过身想要查看,却刚好对上了一双金黄色的竖瞳。
一只身体肥硕的巨蟒盘旋在高楼上,看到魏无涯站在楼顶,它盘旋着朝上蠕动,蛇头悬空,吐了吐猩红的蛇信子:
“嘶嘶~”
“……”魏无涯。
一蛇一人相继无言,魏无涯是在想要怎么开溜,万年级的妖皇哪怕是一般涅槃境来应对都难搞,更不用说像他这种基本只会算卦的了;而巨蟒则是在观察……这猴子味道怎么样?
终于,巨蟒的观察宣告了结束,它做出了最为标志性的动作——张开了血盆大口。
魏无涯连忙从高楼顶端一跃而下,因为紧张了后背出了一身冷汗,慌乱得连浮空术都来不及施展,笔直地在地面砸出了一个人形大坑。
嘭——
巨蟒一口咬断了高楼的顶端,碎石如雨般散落,烟尘四起,它摇晃了两下脑袋,把嘴里的石砖吐了出来,蛇瞳一凛,身子凝成一条虚影,顺势俯冲而下,直逼魏无涯所在的位置。
魏无涯猜刚刚从人形大洞里爬出来,就看到巨蟒朝自己冲来,他深知已经躲无可躲,尽管不精通防御之道,还是手掐法诀在面前凝聚出一个虚无光盾。
嘭——
虚无光盾没能阻拦巨蟒半点攻势,在光盾破碎的瞬间,魏无涯整个人便倒飞了出去。
短短一瞬间,魏无涯的身体撞断了数面民居的墙壁,飞出了三百丈余才堪堪停下。
不过,虽然是被撞飞了,但却因祸得福给魏无涯争取到了逃跑时间。
他挣扎了从一堆房屋倒塌的废墟中爬起,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脑袋有点懵。
魏无涯所处的位置是东皇城民宅较多的区域没错,但不知道为何却多了很多刻着复杂纹路的石柱,其中心部位也多了一个尘封已久的神殿。
“嘶嘶——”
就在这短短的迟疑之中,几秒前还在三百丈余外的巨蟒,现在已经压垮了重重房屋,匍匐前行到了不远处。
魏无涯来不及多想,连忙起身就欲飞走,脚下却突然踢到了一个肉乎乎的东西。
他低头一看,旋即惊呼出声:
“零轩?”
左零轩‘安详’的躺在地上,胸口被开了一个大洞,身上的道士服被尘土和凝固的血液沾染,脸色死气沉沉,仿佛延期已久。
嘭——
魏无涯跪倒在地,手脚颤抖的想要去摸一下徒弟的鼻息,但在门口蹭了几下,没敢把手指贴上去。
“零轩……你怎么……你怎么就没了,为师……为师对不起你啊……”
徒弟没了,魏无涯……还是想要跑,他毅然决然的站起身,眼神中带着几分坚定:
“放心吧徒弟,待为师闭关修炼个千年,一定会回来帮你报仇。”
话落,便手掐法诀想要起飞。
就在这时,一道虚弱地声音悠悠然地传了上来:
“师父……师……”
魏无涯微是一愣,停下了施展飞行法术的动作,却是看到左零轩嘴唇颤动,似乎连一个发音都十分困难的模样。
“徒弟你没死啊?”魏无涯满脸遗憾加震惊。
“我觉得我还能抢救一下……”左零轩颤颤巍巍地把一直攥在手心的一面掌心镜举起,光看外表已经碎成了龙鳞的样子。
“这不是护心镜吗……”魏无涯微是怔了怔,随后破口大骂:“好你个不孝徒,我说本座的保命法器去哪儿了,原来是你给偷走了!”
左零轩本就发青的脸色顿时更黑了,他有气无力地道:
“现在还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吗?我原先还打算拿去天谕商行卖掉来着……”
“卖?不行,不能卖!”魏无涯一阵气抖冷,从左零轩手里把护心镜夺了回来:“这是为师最后的财产了……也不知道你到底干了什么会碎成这样,这还能修吗……”
看着自己师父一脸痛心疾首的模样,左零轩一阵无语:“师父,蛇来了。”
“为师恨不得让蛇一口把你这不孝徒给吞了!”
魏无涯冷哼了一声,瞥了眼就快抵达神殿的巨蟒,骂骂咧咧地把左零轩抗在肩头,以不触碰他伤势的角度,缓缓飞上了天空。
轰——
就在魏无涯已经飞到百丈百孔之时,神殿之顶突然发生一声爆响,一道赤红光柱射向了天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周遭多了许多无首巨人,它们手持漆黑锁链,将红光里逐渐膨胀的血色肉山围了起来。
魏无涯扛着左零轩停滞在半空,望着下方无首巨人展开的奇怪仪式,师徒二人陷入了茫然。
直到长出第三只眼睛的皇甫燕飞出了血色肉山,两人才堪堪回过神来……
身披血袍的皇甫燕屹立在半空,比起之前没被血肉滋养的样子,他那双猩红的双眸中脱去了机械般的空洞,自始至终都有着一种活灵活现的情感在涌动。
左零轩见过第一阶段的皇甫燕,所以很清楚这其中的变化,总觉得……他有自我意识了?
可之前明明还被妖魂给‘洗脑’了啊……
就在左零轩胡思乱想的时候。
那双猩红的眼眸忽然转了过来,霎时间,四目相对,左零轩浑身打了个冷颤。
他分明从皇甫燕的眼神中读出了某种戏谑的意味……就像是在看蝼蚁一般不屑于顾。
仅仅是看了一眼,皇甫燕便转身离开了,与之随同一起走的还有那些俯首称臣的万年妖物。
皇甫燕和众妖仿佛蝗虫过境,只在神殿留下了一片狼藉。
沉默了许久,魏无涯眉头微是皱了皱,沉声道:“徒儿,为师刚算了一卦,此地接下来或有大事发生。”
左零轩翻了个白眼,本就气血不足,此时更是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师父。”
“怎么了?”魏无涯觉得徒弟的语气不太对劲,转头看着他。
左零轩指了指快成废墟的东皇城,颇为无语地道:
“我不用算都知道要有大事发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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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仙阁内,季鼎和宗门一众长老围在圆桌旁,对着上面用灵力构成的立体地图指指点点,似乎在商谈要如何清理妖物的事项。
东皇城的的房舍早已被妖物破坏了个七七八八,途仙阁算是为数不多还完好的建筑了,这也跟它本身刻有的防御阵法也有极大的关系。
除此之外,各个宗门生存的年轻修士也一丝不苟的守在途仙阁四周。
一旦发现有存活的修士靠近,马上就会接纳进途仙阁医治;相反,如果有妖物嗅到人族的气息跑过来,各个宗门的弟子也会以途仙阁的防御阵法为基础,一只一只的对抗妖物。
一对一的情况下,就连各位长老与那些万年妖皇对抗都费不少劲,更不用提这些弟子大多数都是沧海境了。
不过好在他们训练有素,懂得如何联合抗敌,不一会儿地面上便积起了妖物的尸体。
为了避免有修士因体力不支导致防线崩溃,各个宗门并没有一起站岗,而是按照各自宗门进行轮班制,都是熟人的情况下配合起来也默契许多。
可以说,就现阶段而言整个东皇城最安全的地方,无疑是途仙阁了。
虽然……这也跟大部分妖物都对他们没兴趣有一定的关系,一个个都脚步不停的朝红光中心走,好像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们一样。
嘭、嘭、嘭——
又是一头无首巨人缓慢的走到途仙阁旁,他似乎感知到了活人的气息,因为没有眼睛的缘故,只能试探般地伸出手,在屋檐的外片上胡乱拍打着。
几个年轻修士屏住了呼吸,那只巨大的手掌几乎贴在他们耳侧穿过,一阵风浪吹翻了它们的发梢。
“就……就趁现在!”为首的师兄这才慌乱地发出命令。
周围潜伏已久的数十个弟子从房屋夹缝间一跃而起,几十把刀刃近乎同时砍在了无首巨人的脚踝处,鲜血奔涌如喷泉,它朝天咆哮了一声,一个顿腿,没让自己倒下。
担任指挥的弟子内心一凉,连忙劈掌如刀,比划着喊道:
“快退!快退!法术组上!”
那些个砍脚踝的弟子相互对视了一眼,连忙抽出利刃往后爆退而去。
也就是在这个瞬间,无首巨人忽然高抬单脚,宛若千钧之势重重地踩在地上。
轰——
大地颤动,以无首巨人为中心刮起了一阵飓风,后撤不及的修士连哀嚎都叫不出口,连人带剑被吹得无影无踪。
这股飓风愈演愈烈,起初还能用‘体型太大踩一脚理所当然会这样’来解释,可到了后面,完全变成了某种来历不明的法术神通。
眼看法术组都已经准备好了法术,就差集体轰炸了,但因为这股飓风的影响,他们迟迟没办法将蓄势待发的法术轰出,只能僵硬地在原地等待。
担任指挥的弟子额前冒汗,如果飓风照现在这个趋势扩大下去,迟早会影响到法术组,一旦失去了法术组的轰炸,他们对无首巨人就真的没办法了。
“上面!从上面打!”有一名弟子察觉到了飓风顶端的空洞,连忙出声提醒。
指挥弟子微是一愣,立刻顺着那名弟子的指的方向看去。
果不其然,无首巨人引发的飓风虽然很大,但上方却开了一个很大的空洞。
若是计算准确飞至上空,从那里给无首巨人灌伤害,那么它就有可能会因为瞬间的冲击停止继续释放飓风。
等到飓风消散,法术组再按照原本的计划攻击无首巨人的脚踝,让它进一步失去平衡,只要它的身体彻底倒在地上,原本设立好的宗门泯灭阵法就能够启动。
“师兄,怎么办,要把法术组调到上面去吗?”一弟子紧张的问道。
担任指挥的弟子摇了摇头:“普通的法术对这些妖物根本没有作用,之前我们已经实验过很多次了,所以我们才让法术组瞄准妖物的脚踝,现在调法术组去上面,只是在浪费战力罢了。”
“那怎么办……”
指挥轻叹了一口气,沉声道:“还能怎么办,硬拌也要拌了,长老们在商量怎么对付拿到红光,我们就是拿命填也要守住途仙阁……都跟我来!”
随着一声令下,除了法术组以外的弟子跟随他们的师兄一起飞上了高空。
望着飓风空洞中屹立不倒的无首巨人,指挥弟子深吸了一口气,咬牙道:
“冲!是带把的男人都跟我一起往死里冲!你们脑袋里要时刻想着,只要你们冲慢了,法术组就射不出来,他们射不出来,到时候大家都玩完!听明白了吗?!”
没有一个人回答。
指挥弟子环视了一圈,从师弟们的眼中看到了畏惧、恐慌、不甘、视死如归、愈发娇羞……种种情绪。
尽管没有人回应他的号召,但指挥弟子很清楚,他们都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冲!”指挥弟子再度呐喊了一声,拔出腰间佩剑,率先俯冲而下,直逼飓风中心的无首巨人。
嘭——
指挥弟子撞在无首巨人的背上,手中长剑刺入它血肉半寸已是极限,但却也切实的让无首巨人身形顿了顿。
其余弟子见状连忙效仿,漫天银光穿过飓风洞口,好似陨落的星辰一般撞在了无首巨人的背上。
嘭嘭嘭嘭——
每撞击一下,无首巨人的身体便会前倾,身上的血肉翻腾起一阵阵肉浪,很快便失去了平衡,周围的飓风瞬间瓦解。
法术组早已准备就绪,在飓风消散的那一刻,五光十色的术法光波射向无首巨人的脚踝。
轰——
烟尘暴起,火光四射。
无首巨人本就因为前倾还摇摇晃晃,此时再经过法术的轮番轰炸脚踝,整个身体失去了平衡,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无首巨人的身体之下亮起了一个圆形阵法,数十道光之锁链从阵法中伸出,拴住了它的四肢与腰腹,一点一点地拖向了深渊。
看着无首巨人的身影消失,担任指挥的师兄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他环视了一圈,发现大多数弟子都跟自己差不多的状态,体力不支不说,灵力也耗的一干二净。
要知道,这才是一只妖物啊!费那么大功夫,就杀这一只……
怪不得长老们说要搞轮班制,如果这不轮换着来,谁能受得了?
又稍微歇息了一会儿,指挥师兄随口问道:
“青玉仙宗怎么还不来换班?”
话音刚落,一名青衫弟子跟随他的师兄便走了过来,四周也围上了一群身着青衣的年轻修士。
“来了来了,这不来了吗。”青衫弟子嘿嘿笑道。
指挥师兄眉头一皱,没好气的道:
“长老们是怎么说的?交接要迅速,如果在交接期间又来了妖物,你们怎么办?”
青衫弟子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哪儿有那么巧的事……”
嘭——
一声巨响在临街炸开,大地一阵颤动,一头与刚才一般无二的无首巨人披着锁链走来,它伸手推倒重重建筑,目的地毫无疑问就是途仙阁。
指挥师兄人麻了,青衫师兄直接追着他开骂:
“让你多嘴!”
“……”青衫修士。
现在好了,另一头妖物已经来了,可他们还没做好交接,这要怎么对敌?
指挥师兄只能叹息道:“快把长老请出来吧,我们无能为力了。”
余下弟子无动于衷,却是颤抖着指向无首巨人的方向:
“师……师兄,那里有人!”
担任指挥的师兄微是一蹙眉,顺着那名弟子的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无首巨人的正下方,一个身着黑袍俊秀无双的公子如闲庭散步般走向了它,好像一点也没把无首巨人当回事。
“修士?哪个宗门的敢不听长老的命令,这要去送死吗?”指挥弟子呸了一声,正欲起身,突然发现自己体内的灵力尚未恢复,别说救人了,能不能御剑都是一件难事。
若是在野外遇到这种情况,大家谁也不认识谁,真死在妖兽的口中也是他自己的造化,怨不得别人。
但现在是特殊时期,在各大宗门的援军赶来之前,每一个人的战力都必须重视。
念及此处,指挥师兄深吸了一口气,朝一旁的青玉仙宗的人说道:
“兄台,我们现在刚捕杀完一只妖皇,暂时没能力救人,不置可否……”
指挥师兄没有把话说完,因为他发现青玉仙宗的来人压根就没在意自己的话。
青衫弟子“咕噜”咽了口口水,呆愣地望着那名黑袍剑仙,喃喃道:
“师兄,我眼瞎了吗?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一幕在哪里见过。”
青衫师兄点了点头,感慨道:“你没眼瞎,之前牛头凶兽也是他。”
青衫弟子迟疑了一下:“可是,师兄。那只牛头凶兽应该比不上现在这些妖物吧……”
“废话。”青衫师兄瞥了他一眼,“牛头凶兽只是千年级的妖王,如何跟万年妖皇比?”
青衫弟子“哦”了一声,犹豫了片刻,试探道:
“那他……能赢吗?”
正常情况这里肯定要理性的回答“没可能”,但由于那一天黑袍剑仙无敌的身姿实在是太过亮眼,青衫师兄也有点不确定。
“可……可能吧,我不好说。”
“……”
指挥师兄被这两人的对话说懵了,牛头凶兽的事情他倒是知道,毕竟都成传言了,但前面那个黑袍修士能赢万年级妖皇?这不是在扯吗……
就在三人心思各异时,远处黑袍少年已经走到了无首巨人的脚下。
无首巨人没有头,但只凭感觉也知道有个小不点在下面望着自己裆部。
它朝天咆哮了一声,抬脚就欲要压扁黑袍少年……
指挥师兄简直没眼看了,太残忍了……青玉仙宗的人太没人性了,这么俊的人都不救,还在那说相声……过分。
青衫弟子屏住了呼吸,他觉得自己比黑袍剑仙还紧张。
如果黑袍剑仙被压成了肉泥,那是他们判断失误,估计这件事会成为心理阴影带一辈子……
可如果黑袍剑仙赢了……那更是心理阴影,甚至直接成为驻扎在心境中的心魔。
人家沧海境都能杀妖皇了,你呢?
面对无首巨人的‘踩死你’攻击,黑袍剑仙连剑都没有拔,他顺势一个转身鞭腿踢在无首巨人的脚上。
siluke.com
嘭——
那小小的一脚,放在无首巨人身上仿佛重若千钧。
没有任何停顿,无首巨人被整个掀翻在地。
轰隆隆——
无首巨人到底的动静很大,直接压垮了周围一大片的房舍。
烟尘漫天,青雨挥洒,碎石砖块被压碎‘咔嚓咔嚓’的作响。
比起途仙阁那边刻意留出空地设立阵法来对付妖物,黑袍剑仙这种突如其来的遭遇战显然更为艰难。
不是因为场地狭窄没办法输出,主要原因是如若没有阵法相助,就凭他们微末的修为很难给这些妖皇造成实际的伤害。
说白了,要如何补刀,而且把妖皇补死,这是一个关键的问题。
不过,黑袍剑仙本人在做完这一切之后倒是没急着补刀。
他表情扭曲了一阵,突然发难了一般,两手抱住了自己的腿,看位置大概是方才与无首巨人接壤的区域。
黑袍剑仙似乎一边在倒抽凉气,一边在嘟囔着什么,不过距离太远,途仙阁这边听不到。
尽管如此,他那轻描淡写的鞭腿带来的震撼,也让周遭的弟子陷入了呆滞。
指挥师兄看了眼伤痕累累费那么大功夫才把无首巨人绊倒的自家弟子,又看了眼只身一人一腿撩到妖皇的黑袍少年,整个人陷入了沉思。
“这人是谁?”
青衫弟子看了师兄一眼,见他一副自闭的模样,喉结蠕动了下,替他做了回答:
“据他自己说……好像是所属龙玉门……不过我见他好像跟冰玉仙女待在一起……”
话音刚落,两宗弟子疯狂“倒抽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都快编程一手曲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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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突然想起怎么写书了,前两天忘了,写得很僵硬。
第六十二章 人妖战场
第六十三章 季鼎的好意
嘭——
嘭——
带着地动山摇的气概,无首巨人毫不犹豫的落下了它巨大的脚掌。
许守靖静心凝神,在无首巨人落脚的瞬间,一个转身鞭腿已经甩了出去。
在踏入修行道之前,许守靖几乎没有任何需要用到灵力的招式,但自从凝聚出了第一丝灵气后……仔细想想,他就没有一招是不需要用灵力的。
这或许已经成为了修士的一种本能,就像是凡人在使用某个部位肌肉时,也不会刻意去在意“使用”这个概念,自然而然的就运用在了生活当中。
修士也一样,拥有灵力之后,挥剑、跑步、哪怕随便的一个战斗架势,都会下意识的运用上灵力。
这能让他们时刻处于一种备战的状态,不至于卡在‘使用灵力’与‘不使用灵力’的断档之中。
说白了,灵力一词听起来玄之又玄,但其实完全可以看作是一种另类的身体能力。
问题的关键在于,获得这种能力之前,修士或许还能只依靠肉体应对,一旦曾经拥有灵力,中途却失去了……那对于修士带来的落差是很大的。
许守靖现在就属于这种情况。
面对巨人的‘踩死你’攻势,他没有多想,便下意识的想要用灵力给自己上一层膜,然后九劫重狱体全开,正面把他给掀翻。
然而,直到一大一小两只脚撞在一起时,许守靖才反应过来,惯性思维让他忘记了自己现在没办法用灵力。
就结果而言,虽然无首巨人还是被掀翻了,但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与它那坚硬的皮表相撞,对许守靖来说就好比用百分之两百的气力去踢一座山峰。
伴随着‘轰隆’一声,无首巨人庞大的身躯摔在了地上。
许守靖从滚滚烟尘中走出,靠在一边的墙壁上倒抽着冷气,抱着自己的小腿,表情有些扭曲:
“嘶……怎么才踢一脚就麻了,以前用真气的时候也没这么惨……”
啪嗒啪嗒——
无数碎石从无首巨人的背上滚落,眼看它想要手掌撑地站起来,许守靖连忙高举单手挥了挥:
“浣清——”
话音刚落,苏浣清手持银剑从屋顶翩翩落下,她望着无首巨人的四肢,目光微微凝固,素手结印,一个冰蓝色的法诀就覆盖了上去。
周围的温度骤然降了下来,空气变得很干燥,寒风犹如万千根银针刮得许守靖皮肤生疼。
咔嚓……咔嚓……
无首巨人挣扎的身躯一顿,原本滚落的石块竟是变成了碎掉的冰片。它的四肢连同驱赶都被冰棱钉在了地面,虽说不至于动弹不得,但想要立刻站起来显然不太可行。
一波攻势结束,苏浣清也不恋战,立刻让出了位置,把主舞台交给了早已结印完毕的姜容月。
姜容月檀口轻启,口吐繁琐的古语。
下一刻,紫色的雷霆在天空中盘旋,一个半径二十丈有余的紫色雷霆法阵出现在了上空。
九霄紫雷犹如一头暴怒的神龙,失去控制的劈在了无首巨人的身上。
无首巨人身体‘噼里啪啦’作响,一股若有若无的烧焦肉香传递在街道巷角。
此时许守靖也缓的差不多了,确认无首巨人失去抵抗能力之后,他顺手拔出画舫烟浅,一个跃步跳上了无首巨人的腰间。
挥剑如圆月,银光如丝线。
包括远处早已看傻的两宗弟子在内,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一道剑气扫过,无首巨人便拦腰被劈成了两半,倒在地上再无声息。
许守靖站在无首巨人的肩胛骨处,轻甩银剑上的血迹,慢条斯理的把画舫烟浅送入剑鞘,动作优雅至极……
“嘭……”
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了一个身着墨绿长裙的熟美女人,她一脸不耐烦地锤了许守靖的脑袋一下,没好气地道:
“耍什么帅呢?还走不走了。”
“……”
许守靖尴尬一笑,连忙赶在楚姨的身后离去。
姜容月无奈扶额,叹息道:“小靖真是的,只要一有人就想要出风头,这辈子都都改不了了。”
染曦掩嘴一笑,笑语嫣然地附和道:“许公子也有出风头的资本,你看他长得多俊啊……”
一男四女如同一阵风路过,干净利落解决了两宗烦恼的妖物,结伴离开。
独留下站在风中凌乱的众修士。
……
季鼎与各位长老商量好了对策,便先后走出了途仙阁。
一出门,他们就看到各家弟子面如灰色地瘫坐在地上,仿佛几百条失去梦想的咸鱼堆在了一起。
季鼎内心一沉,这沉重的气氛……莫不是牺牲了很多弟子?
他轻咳了一声,将还在自闭的弟子的视线吸引了过去,沉声道:
“都有谁死了……长易,过来。”
指挥师兄……也就是被季鼎称为长易的弟子,立刻来到了师尊的身边,拱手行礼道:
“师尊,您叫我?”
季鼎扫视了一圈找了半天也没找出来缺少了哪个弟子,但还是颇为悲痛地道:
“说吧,都有谁,等回去了本座亲自请示宗主,让他们的名字刻在群山剑碑之上。”
群山剑碑,是碧云仙宫建立在顶峰的一座石碑,上面刻写的名字都是自宗门创立起,为了宗门奋斗而死的弟子。
一般人是没有资格被刻在群山剑碑上的,不过,这回是为了人族苍生奋战,想必宗主也会网开一面,让他们与先辈一样被历史铭记。
季鼎心中思考得很好,但长易听后却有点懵,他抓了抓脑袋,一脸疑惑道:
“师尊,您在说什么呀?”
季鼎摆出了一副‘你不用隐瞒,本座都知道了’的表情,沉重道:
“本座在问你,都有哪些弟子遇害了。”
长易眨了眨眼睛,偏头扫了眼瘫坐在地上一脸颓废的师弟们,眸中闪过了一丝明悟,旋即尴尬道:
“师尊,您误会了,方才在对抗妖物时,虽然中途出现了不少小问题,但宗门弟子无一人伤亡,师弟们都还尚且健在。”
季鼎微是一愣,顿时有些不明白:
“既然如此,为何他们如此悲观?”
长易不说话了,表情像是吃了十几个柠檬。
这让人怎么回答?他们拼死拼活、费了大半天工夫,好不容易才整死了一只妖物。
可就在刚才,有个沧海境剑仙带着女眷路过,总共花费时间不到十五刻,同样规模的一只无首巨人就被讨伐了。
落差感太大了啊……
长易其实也挺自闭的,但谁让他是大师兄呢,就算自闭也要埋藏在心里。
现在好了,师尊亲自发问,他想藏都不能藏了,只能仔仔细细的把刚才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竟有此事?”听长易解释后,季鼎眉峰微蹙,目光很是惊异,他又问道:“那位剑仙如今在何处?”
长易略微回想了一下,伸手指向了红色光柱的方向:
“那位剑修与他的女眷在杀完无首巨人后,马不停蹄的朝着红光的方位去了……”
“胡闹!”
长易话音刚落,季鼎便黑着脸呵斥了他,摇头连连:
“这位剑仙身手如此出众,在将来很可能会爆发的人妖大战中,定然会成为珍贵的战力!只是如今他羽翼尚未丰满,去找红光之处完全就是在送死!”
言罢,季鼎没忍住又骂了一句:
“你一直在旁边看,怎么不知道上去拦着点?”
“……”
那不是当时被打击到了嘛,谁还能想这么多……
长易一脸委屈。
季鼎不停地叹气,来回踱着步,却是听到其他几个宗门长老也发出了气急败坏的声音,估计跟他这边的情况类似,可能也才刚刚知晓那位剑仙的消息。
沉吟了稍许,季鼎与诸位长老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他立刻对长易下令道:
“长易,赶快启程,务必要在那位剑仙抵达红光之处前拦到他们。现在人族是真的一个战力也不能失去了……”
季鼎望着天空,发出了感慨般的叹息。
“是。”长易低头一礼,连忙去召集弟子了。
……
……
天上的青雨未曾中断,半轮红日倒是缩进了山巅,晕染苍穹云彩的晚霞好似熊熊燃烧的夜与火之歌,给几乎化为死城的东皇城渲染上了一层橘色光彩。
楚淑菀身着墨绿长裙,成熟的面孔带着几分闹别扭的神色,一言不发的往前走着。
而许守靖则是像个缠死人不偿命的孩童,围在她的身边又是揽肩、又是搂腰,肉麻的情话说个不停。
可惜,楚淑菀却没有给予半点回应。
许守靖一边叹着气,轻轻捏着楚姨的小手,语气好似做错事的晚辈:
“楚姨~你怎么还在生气啊,靖儿给你道歉行吗?只要您原谅我,要靖儿怎么样都行~”
嗯,从这么俊的少年嘴里说出这种撒娇一样的话,换作是任何一个大龄熟女,早就鸡皮疙瘩掉一地了。
但楚淑菀是谁?许守靖小时候尿布都是她换的,更何况两人早已坦诚相见,这点尴尬不过是洒洒水罢了。
楚淑菀只是微瞥了许守靖一眼,冷哼了一声,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只是,那只被许守靖包裹的小手倒是没有一点收回的意思,甚至对那些亲昵的互动还颇为心安理得。
事实上,楚淑菀早就不生气了,或者说,她就没生过气。
如前面说的一样,许守靖是什么德行,整个九洲或许只有楚淑菀最为清楚,如果连这点事都要斤斤计较,那日子也不用过了。
她现在只是摆出生气的样子,只是好让靖儿来哄自己,楚淑菀很喜欢这种被关心的感觉。
同样的,八成许守靖也知道楚淑菀没生气,所以才更是下功夫地说一些甜言蜜语……以及尬言尬语。
无论是许守靖还是楚淑菀,亦或者后面跟着的姜容月三女,她们都知道接下来会有一场关乎生死的恶战。
现在的这些举动,一方面是为了不让气氛太过紧张,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安抚自己的心情。
微过了片刻,神殿建筑的轮廓逐渐出现在了视野当中,楚淑菀也深知‘哄宝宝’游戏差不多可以结束了,神色恍然一改,肃声道:
“靖儿。”
“嗯,我看到了。”许守靖也严肃了起来。
此时姜容月快步跟了上来,她抬头看了眼神殿的周围,迟疑了一下,低声道:
“小靖,有点不对劲。刚才一路上的妖物明明都往神殿的方向走,可到了现在居然一直妖物都没有了。”
姜容月说的没错,从神殿空间和东皇城融合开始,几乎每一只妖物在降世后,就跟说了的一样朝着神殿的方向前去。
可现在等许守靖几人赶到神殿附近,周围却一片空旷,半点妖物的影子都看不见。
要知道,这可不是平时在野外森林见的什么灵兔、灵猴之类的,这些从诡境之主暨丹血气孕育出来的妖皇,几乎每一只都头顶天地,就算想要藏也要考虑考虑他们的体型。
“或许……是他们离开了吗?”染曦适时搭话道。
许守靖沉吟片刻,摇头否定了这个可能:
“如果皇甫燕真的带着所有妖物离开了,按理说这个动静也能被各个宗门的人观测到,不会像是现在这样凭空消失。”
目前唯一能考虑的可能性,无非就是皇甫燕用了某种手段把妖物给藏了起来,并且那地方大概率不是什么正经地方……
莫不是另一个空间?
要不然根本没法解释啊……
此战至关重要,许守靖不敢轻视,一连思考了好几个可能性,想要说出来征得众女的意见。
还没等许守靖开口,楚淑菀杏眼微眯,沉声道:
“有人来了。”
话音落下,苏浣清与许守靖连忙拔出佩剑,染曦与姜容月也是做出了手掐法诀的戒备状态。
方才空无一人的周围,突然冒出了一群衣服颜色各异的修士,他们站在巷子角落,目光复杂的望着许守靖。
为首的几个仙风道骨的老人走上前来,季鼎一改往日语气冲的作风,笑呵呵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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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友你好啊。”
“……”
许守靖见他们都是人族,虽然不明白在打着什么主意,也没放开握住剑柄的手,只是蹙眉道:
“你哪位?”
“——”季鼎被噎得不轻,暗道这位小剑仙还挺耿直。
他清了清嗓子,恢复了往日‘我是高人’的模样,肃穆道:
“本座乃是碧云仙宫执剑长老,季鼎。”
许守靖仔细想了一下,嗯,没听说过。
不过经过几刻钟的观察,许守靖也明白这位大佬应该不是天渊宗那种人,所以也客套的拱了拱手:
“幸会幸会,久仰大名,不知季长老找晚辈可是有要事?”
季鼎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只是瞥了一眼旁边的楚淑菀,暗忖这个护道人有点不太够看。
他还在心中感叹:这小友明明实力超绝,现在怎么看却都是一个身无灵力、空有境界的一般修士,约莫是带着什么隐藏真实修为的法器。
都是能带得起隐藏修为法器的人了,定是什么隐世大宗不会有错。
啧,这小友的长辈怎么不知道多安排几个高境的护道人?真是的……
“小友,前方凶险,接下来交给我等,你还是回头吧。”季鼎沉声劝道。
季鼎本意是为了替人族保住一个未来的顶尖战力,不过许守靖也有自己的理由在,显然不能答应:
“季长老,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辈修士,讲究的不就是有进无退……”
许守靖的客套话还没说完,天边突然传来一个玩味的嗤笑声:
“你们都不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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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突然想起来,我是不是把那两个宠物给忘了?等写完这一段爽点加点戏份进去。
第六十三章 季鼎的好意
第六十四章 楚姨……楚姨!
皇甫燕是个孤儿。
准确点说,他曾经不是孤儿,后来变成了孤儿。
皇甫燕出生在衡阳洲一个普通的凡人家庭,从降世起就与修仙大道没什么缘分。
修行真的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未曾接触修行之前,仿佛仙人只是一个遥远的传说,究竟存不存在都还尚未证实。
可一旦踏上了修行之道,即便你不想,那些平时不显山不漏水的修士,也会接二连三地出现在你面前。
皇甫燕就是这样的情况,四岁以前完全就是个普通的凡人家庭,父亲是干农活种庄稼,母亲做一些针线的活计,虽说没有大富大贵,但也还算幸福。
直到……天渊宗来人了。
皇甫燕永远忘不掉那一天,几个路过的天渊宗修士看出了他体内的潜力,不由分说把他带到了天南洲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甚至都没有给他爹娘解释一句……也对,在天渊宗这群高高在上的‘仙人’眼里,凡人的困扰不过是米粒之珠,唾手可弃的存在。
就这样,皇甫燕稀里糊涂地加入了天渊宗,懵懵懂懂的开始了自己的修炼。
如果故事到此结束,那还不失为一个不错的结局。
可惜……对于天渊宗那些自诩仙人做派的伪君子,最没有心理负担的便是‘残酷’二字。
直到十岁之前,皇甫燕都抱着修炼有成回家看父母的心态,也付出了超出常人之外的努力。
但当他第一次踏出天渊宗的大门时,得来的却是爹娘的两具枯骨。
随行的修士毫无保留的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
衡阳洲不像天南洲那般安定,一是因为历史遗留因素,衡阳洲乃是上古诡界的命陨之地,邪气很重,许多心境不稳的修士在这里很可能会被心魔吞噬。
二则是因为衡阳洲人妖二族关系紧张,大小摩擦不断,如果给一个导火索,毫无疑问会再度上演关乎种族存亡的人妖大战。
那随行修士是这么说的:
“你的爹娘那天正常地在干农活,恰巧有几只逃亡的妖族在附近歇息,等到追兵赶到的时候,阴差阳错又有一个被心魔反噬的涅槃境修士暴走,三方混战,不知道哪边的术法放歪了,就打到了你爹娘的房屋……”
“……”皇甫燕。
事后皇甫燕悲愤欲绝,一回宗门就质问师尊,既然知道衡阳洲如此危险,为什么不早点派人把他爹娘接走。
皇甫燕的师尊……也就是天渊宗的宗主,荼御仙尊没有半点心理波动,反而对徒弟的质问嗤之以鼻:
“本尊姑且问你一句,你的爹娘于本宗而言,有何用处?”
幼小皇甫燕以理据争,只是回答道:“可那是我亲爹亲娘……而我是师尊的徒弟。”
荼御仙尊瞥了他一眼,冷漠道:
“你是本尊的徒弟没错,但不要忘了。任意时间,任何地点,本尊都能把你‘宗主亲传’的身份收回来。到那时,你的存在价值于天渊宗还有意义吗?”
皇甫燕一时语塞,有点回答不上来了。
荼御仙尊背手走到高阁外的长廊,望着下方烟岚云岫的山巅之境,肃声道:
“能力与权力从来不是靠别人得来的,别人能给予你的,也随时能收回;只有靠你自己得来的权才是真的权,只有自己强大才是真的强大。”
荼御仙尊眼冒精光,声音低沉道:
“只要有足够强大的力量,你就可以像本尊一样无视规矩,别人只会敢怒不敢言。”
说着,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喃喃自语:
“……往后这广阔的九州大地,迟早会成为本尊的囊中之物,只要得到了暨丹的神通。”
自那之后,皇甫燕就把荼御仙尊的话当成了人生的信条。
包括去求亲苏浣清,虽然不排除他的确有窥窃之心,但更多的是为了得到‘长河苏氏’这一隐藏千古的势力。
权,是靠自己发展来的;力,也是靠自己抢来的。
既然无法窃走暨丹的神通,从他手里获得馈赠应该也是一样的吧?
有了暨丹的力量,师尊的野心迟早会被我超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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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隆!
古朴的神殿仿佛是失去了所有的支撑点,轰然倒塌,不过片刻便化为了一滩粉末的山丘。
周遭的空气好似水波纹般震荡,那些失去踪迹的妖物凭空现身。
青雨匆匆落下,大地笼罩着黑暗。
上百只泰坦巨兽屹立在天地之间,把许守靖等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你们都不用走了。”
血衣红瞳的皇甫燕,从其中一个无首巨人的肩头一跃而下,近五十丈的高空直砸地面,却连一粒灰尘都没能卷起。
“果然是你!”之前不过匆匆一瞥,这回季鼎位在正面,彻底看清了皇甫燕的面容,当下大怒道:“你是要背叛人族吗?!”
“背叛?怎么会,我与诡境之主暨丹有交易,这份力量随我任意使用,他不会做出任何干涉我的举动……所以,现在要杀你们,是我自己的决定。”
皇甫燕弹了弹肩头的灰尘,猩红的眼瞳透露着几分嘲讽。
看他那跟‘儒雅公子’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姿态,与初见时简直判若两人。
季鼎目光一凛,似乎感知到了点什么,沉声道:
“与你一路来此的老匹夫已经回天渊宗禀报了,我等也早已练习好了宗门,要不了多久,人族援兵就会把整个东皇山围得水泄不通。即使你杀我们灭口,这里的情况你也根本瞒不了多久”
“这就不劳您老费心了。”皇甫燕毫不在意,他太了解自己那个野心勃勃的师尊了。
其他宗门不知道,但荼御仙尊若是知晓他获得了暨丹的神通,哪怕动用武力以不讲道理的方式,也一定会把他力保下来。
莫说是死几个长老,就算跟整个天南洲为敌也在所不惜,天渊宗也有这个实力与资本。
“冥顽不灵!”
季鼎冷哼了一声,似乎对皇甫燕的反应并不意外,他单手结印,与其余长老对视了一眼,冷喝道:
“皇甫燕,经过我等的一致决定,你背叛人族证据确凿,今日我们便替天行道,除去你这个祸害……想必荼御仙尊来了也不会多说什么。”
滋滋滋——
深蓝色的电流在季鼎的掌心盘旋,像是事先排练好了一样,从结印到大开大合的摊手,整个过程与其余长老完全同步。
随着动作愈演愈烈,几位长老像是在跳大神一样交换着走位,衣袍袖口间因为挥舞的破空声‘呼呼’炸响。
皇甫燕打了个哈欠,颇为无聊地看着季鼎等人‘表演’,也不没打算打断施法。
终于,在这诡异的仪式结束后。以季鼎为首,所有长老同时停下了动作。
与此同时,他们的面前出现了一个蓝色的雷球。
“皇甫燕,受死吧!”
季鼎话音刚落,那个蓝色雷球‘嗖’的一声冲上了云霄,不多时整片天空便被蓝色闪电覆盖。
姜容月美眸微凝,她主修雷法之道,尽管修为有一定差距,但也能看出这不是一般的召雷之法,反而有点类似于……天劫。
楚淑菀也看出了点端倪,方才季鼎等人看似是在‘跳大神’,其实是利用每个长老主修道法的属性,有意的刻画出了一个五行圆阵。
天地灵气源自于五行之道,楚淑菀虽然对雷法之道一知半解,但也明白任何法术都源自天地灵气的道理。
换言之,这五个长老看似啥也没做,实际上是在‘模拟天道’。
天劫,就是天道法则下最让人头疼的‘武器’。
能够在这么短少的时间内,想到这样孤独一掷的方法应对皇甫燕,看来几位长老确实不是吃干饭的,多少还是有点真东西。
连姜容月与楚淑菀都看出来着召雷法不简单,现场目前理论战力最高的皇甫燕自然不可能看走眼。
但他却老神常在的站在原地,望着苍穹之上的滚滚天雷,没有一点要躲避的意思。
季鼎等人脸色变得惨白,‘模拟天劫’给他们造成的负担远超平常,短短几刻钟就已经榨干了所有人,但他们还是强撑着不让法术涣散。
“皇甫燕,接招!”
霹雳——
深蓝天雷汇聚一点,笔直地朝皇甫燕砸去。
四周被乌云似的浓雾笼罩,阵阵飓风吹起了众人的衣袖。
大地被天雷炸得颤动,东皇山仿佛快要应声倒塌一般。
季鼎猛然收手,警惕凝神,吐露出了一口浊气,却是感慨道:
“一代天骄,奈何堕落深渊,可惜,可惜。长易,去给皇甫燕收尸吧……”
一听这话,旁边看半天戏的许守靖瞪大了眼睛,他满脸惊恐的看向了季鼎,差点想上去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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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大爷你有毛病吧?这烟还没散呢,立什么flag啊?!
就如许守靖想的一样,伴随着一阵‘嗒嗒嗒’的脚步声,皇甫燕一尘不染地从浓烟中走了出来,脸上还带着几分嘲弄的笑意。
“——”季鼎一脸不可置信,惊呼道:“不可能,你是如何从天雷中活下来的?”
皇甫燕笑而不语,但答案很快就呈现在了众人面前。
等到浓烟彻底散去,一副不可思议的画面展现在了众人面前。
数不清多少个无首巨人被以叠罗汉的姿势堆在了一起,最顶端的无首巨人浑身成了焦炭,胸口还有着一个被观察的大洞。
那道大洞一路向下,穿过了无数巨人的胸膛,带着层层焦黑,最终停在了最后一个无首巨人的皮表。
皇甫燕就待在最后那个巨人之下,他单手用无形之力托着巨人,身上一点伤都没有,应对的有些过于简单。
那个嘲讽拉满的微笑,好似在说: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正面全接?
噗——
“师尊!”
“长老!”
季鼎喷出了一口鲜血,脸色惨白的倒在地上,碧云仙宫的弟子连忙围了上去。
但他们心中明白,连长老都没办法打过皇甫燕,很可能真的没有人能活着走出东皇城了。
皇甫燕不再继续关注那几个长老的动静,继而将目光停留在了许守靖身上。
他眯起了猩红的眼瞳,开门见山地出声道:
“我讨厌你,许守靖。”
“……”
你要是喜欢我,那岂不是很恐怖?
许守靖撇了撇嘴,不太想搭理他,心中却是在思考对策。
老实说,就刚才季鼎那一套‘跳大神’的威力,许守靖自认做不到。
就算是在许守靖灵力没被封禁的时候,全力使出他从‘极夜’中感悟出的‘碧水惊秋’,恐怕也只能达到‘模拟天雷’的十之二三。
更不用提现在灵力被封禁,他全身上下就剩个半残的九劫重狱体勉强能用。
那该怎么对付皇甫燕呢?
许守靖一直保持着冷静的思考,他知道如果一旦内心被恐慌填满,就算有机会也会失之交臂。
皇甫燕显然没有耐心等许守靖慢慢想,他沉声道:
“从我见到你的第一面起,我就确定你是我最讨厌的那类人。因为你从来不会做任何违心的决定,永远只为了自己舒心,无所顾忌,自由放纵。”
许守靖微蹙了下眉,不明白皇甫燕说这些干什么,出声问道:
“你想怎么样?”
皇甫燕冷笑了一声,红瞳似若癫狂:“我想毁了你。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把苏浣清留下,你跟其余人可以离开。”
“你在做梦。”许守靖目光一沉,神色渐冷。
苏浣清瞥了许守靖一眼,对他会是这样的反应毫不意外。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对许守靖的性子已经掌握了个七七八八。
别人怎么骂他,诋毁他,亦或者要杀他,他其实都不怎么在意。
可一旦触及到身边的人……特别是女人,往日里那个时刻保持冷静的许守靖,会立刻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冲动、鲁莽、意气用事……
这都是成大事者最不能有的缺陷。
可是……
苏浣清还挺喜欢这个缺陷的。
想到这儿,她都没注意到,自己嘴角竟然勾起了一抹浅笑。
那刹那间的芳华,如同夜空上的烟火般绚丽夺目,可惜转瞬便已逝去,无人欣赏。
“另一个选择。你们所有人都死在这,无一例外。”皇甫燕没有没有回应许守靖,冷着脸继续说道:“你没有考虑的时间,我数完三,如果还不回答,我默认你选了二,现在开始——”
“一。”
许守靖深吸了一口气,忽然转头望着苏浣清,目光沉重,表情却很轻松:
“你不会想着什么……牺牲自己,成全我们之类的吧?”
苏浣清摇了摇头,面无表情地道:“我跟你一起死。”
话落,她似乎又觉得这句话有点太暧昧了,不自然的补充了一句:
“都是为了师父。”
许守靖心中暗笑了一声,这就是纯扯了,现在的情况跟师父半点关系都没有。
“二。”皇甫燕拖了一个很长的音。
许守靖心知时间不多了,立刻给了苏浣清一个眼神,随后向前了一步。
虽说是要‘置之死地而后生’,但如果毫无底牌就硬冲上去莽,那就是真的蠢了。
目前情况下,许守靖唯一能拿出来跟皇甫燕相提并论的是什么?
答案其实很简单,他从踏上修行路开始,最早获得、也是最初的那件开挂仙武——神净罚天。
限制虽然众多,但它却是许守靖手里唯一一件不依靠灵力,并且几乎无视境界的灵武。
许守靖想的很简单,在皇甫燕说下‘一’并朝着自己攻击的瞬间,利用神净罚天的特性破除他的攻势。
并在对方吃惊之余,配合楚姨的阵法以及浣清的冰法限制,迅速冲过去结果了他。
机会只有一次,神净罚天的‘绝对破防’对于任何修士来说,都是初见杀。
第二次、第三次对方有了防备,以许守靖目前的能力,恐怕再难近身。
苏浣清读懂了许守靖的眼神,暗不可察地将手指放在自己的琼玉阁上,只等着在他需要时给取出来。
许守靖聚精会神的听着,半点不敢松懈,只要听到‘一’,他马上就给苏浣清打信号……
嗖——
一道红光闪过,视野被猛然飙升的血珠覆盖,许守靖整个人陷入了呆滞。
这突如其来的发难,在场的所有人……无论是苏浣清、姜容月还是染曦都没能反应过来,除了……楚淑菀。
鲜红的血矛贯穿了楚淑菀的腹部,滚烫的血液洒在了许守靖的脸侧,他浑然不觉。
许守靖只是呆呆看着眼前的女人,颤抖着抬起了手,想要触碰她的脸颊。
楚淑菀嘴角挂着血迹,一张熟美的脸蛋儿毫无血色,苍白的像一张白纸。
尽管如此,她还是在笑,愈发灰暗的杏眸中似乎在说:你没事就好。
而造成这一切作俑者——皇甫燕眸带惊讶,微是摇了摇头,轻挥剑指,那根贯穿楚淑菀腹部的血矛恍然拔了出来。
噗嗤——
“楚姨……楚姨!”
楚淑菀应声倒下,许守靖本能的把她接在怀里,眼前的场景变得很虚幻。
姜容月与染曦一边叫着楚淑菀的名字跑了过来,苏浣清也一边让许守靖冷静,一边从琼玉阁掏出各种药物。
楚淑菀躺在许守靖的怀里,强提着气血说了句“靖儿,我没事。”便晕了过去。
……这一切像是电影倒带一样在许守靖面前播放,但他却感觉不到任何实感,连她们的声音都被自动过滤,意识混沌不堪,世界只剩下了灰白。
但只有一个人的声音,哪怕隔着几十丈的距离,还是清楚地传入了许守靖的耳中。
在挥指拔出血矛后,皇甫燕眸中虽闪过一道惊讶,但更多的却是戏谑,仿佛再说:我怎么可能真等到说‘一’才对你动手?
就像是刻意嘲讽许守靖一般,当那根血矛飞回到手心后,皇甫燕嗤笑着补充道:
“一。”
轰——
许守靖的大脑彻底炸开了,往日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战术与考虑统统扔在了一边,一片空白的大脑中只剩下了一个最纯粹的想法——
我要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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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嗯,前段时间状态差,是因为忘记拉动你们情绪了,昨天我看了看以前总结的笔记,突然又想起来了。
这样情绪起来就不至于那么平,看着无聊,后面楚姨养伤还能趁机再发一波糖,这剧情不就拿捏了嘛~
再次道歉,前段时间状态真的很差。皇甫燕之前写的不好,这个反派除了初见时侧写了一点,剩下都很单薄,所以只能依靠这一章的开头补全人设。
第六十四章 楚姨……楚姨!
第六十五章 染曦?女王!
我要杀了你。
在心中生出这个念头的瞬间,许守靖完全没有抑制自己的意思,任凭内心中那股黑色的情感蔓延全身。
不知不觉,许守靖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意识遁入了黑暗。
与此同时,他动了。
嗖——
众人只看到一道银光闪过,黑袍剑仙便消失在了原地。
等他的影子再度闯入所有人的视野时,许守靖已然含怒拔剑,位居皇甫燕的上空,欲要挥剑下斩。
皇甫燕目露惊异,完全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许守靖竟然还能爆发出这样的速度来。
不过那又如何,就凭他现在体内毫无灵力的情势,便不可能给自己造成半点伤害。
念及此处,皇甫燕心中稍定,没有用手中幻化出的鲜血长矛抵挡,而是微微后仰,顺势向后退去。
轰——
剑气呈弧状纵横,白虹过境划过长空。
众人只觉得脚下大地猛然一震,仿佛在许守靖挥剑的瞬间,整个东皇山都被往下压了一层。
烟尘散尽,皇甫燕面色凝重的站在远处,脸侧竟是有一道新鲜的血痕。
许守靖站在原地没有动,他一手撑着画舫烟浅,脚下一片龟裂,另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喘息。
“……?”
见到这一幕,众人的头顶不禁冒出了几个问号。
刚才动静挺大的,怎么突然点到为止了……接着打啊,是死是活全看你们了。
姜容月正在忙着处理楚淑菀的伤势,她知道自己拦不住许守靖,只能祈祷小靖能在关键时刻恢复理智,不要因为热血上头而被皇甫燕轻松击败。
她几乎几女身上所有的灵药,好不容易才稳住了楚淑菀的伤势,刚歇了一口气,就看到许守靖那边居然僵持住了。
“怎么回事?”姜容月蹙眉问道。
染曦睫毛轻颤,剪水双瞳中闪过紫蓝之色,语气十分焦急:
“许……许公子受伤了。”
啪嗒——
像是为了印证染曦的话一般,一滴血珠顺着许守靖的衣袍滴落。
那滴血珠在半空划出一道显眼的血线,砸在碎石砖块儿,四溅开来。
姜容月杏眸一凝,呼吸都停滞了些,下意识的掩住了小嘴。
只见许守靖持剑那只手的肩膀处,暗红色的血液渐渐晕开。
许守靖额前不停地冒着虚汗,他只能通过控制呼吸节奏对方方式,让心率不至于那般匆急。
“负担太大了。”苏浣清目光流转万千,沉声道:“他现在身无灵力,还强行动用体术,没有灵力缓冲,那个体术造成的所有冲击都会直接反馈在他的身体上。”
就如苏浣清所说的一样,九劫重狱体分为三个阶段,一直以来许守靖因为实力不足,其实都在使用第一阶段。
记得在赵扶摇刚刚传授许守靖九劫重狱体时,曾对这篇体术是这么形容的——重若山岳,举足万斤。
九劫重狱体的创始者设计这篇体术的目的,就是为了在任何情况下能做到正面对敌不弱下风。
任何人在面对重狱体圆满的修士时,都会对他随手的一个招式产生畏惧。
在那千钧山岳般的重压下,哪怕只是最为简单的一剑都难以招架。
……这才是九劫重狱体的正确打开方式。
但放在许守靖手里,这跟开挂一样的体术在很长一段的时间里,都只能充当‘地形破坏’、‘地形杀’的一次性技能。
这也难怪赵扶摇让他先去跟着伶扶玉修剑了,太超纲的东西这家伙根本学不来。
不过,这跟许守靖修为不到家也有一定的关联。
出于往日里生物对自我的本能保护,其实每个人使用的力量不到全身的百分之四十。
这也是为什么许守靖用不出重狱体二阶段的原因。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在东皇漓的禁制下,许守靖除了与肉体绑定在一起的纠结重狱体外,他已经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东西。
再加上他的理智被怒火吞噬,内心也被暗自生长的心魔蚕食。
许守靖压根就没有再思考什么神净罚天的战术,也一点没考虑自己会怎么样,任凭怒气驱使,只想着把伤害楚姨的皇甫燕斩在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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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顾后果全力运转九劫重狱体带来的后果,自然是许守靖的身体不堪重负,逐渐分崩离析。
苏浣清离得这么远都能看出来里面的道道,与许守靖‘亲密接触’的皇甫燕,没道理会不清楚。
皇甫燕用拇指抹去了脸侧的血痕,看着许守靖失去理智的模样,忽然笑出了声:
“许守靖,你果然只是个凡人,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你平时的那份‘顺我心意便是道’的余欲去哪里了?”
回应皇甫燕的是再次持剑冲上来往他脸上砸的皎白银剑。
嘭——
看似轻盈的长剑,放在许守靖的手中便如同重若千钧的巨剑一般,砸在地上的瞬间引起了方圆十丈余的龟裂。
皇甫燕脸色不变,脚尖点地欺身向后褪去,几乎与剑锋擦肩而过。
一击不得手,许守靖因为惯性身姿微微前倾。
但他却没有给自己半点调整平衡的时间,脚步未稳便已经再度跳了起来,手中佩剑再次朝皇甫燕砸去。
两人一个不顾一切的追击,一个掌握节奏后躲得越来越得心应手。
看似打的必不可分,可实际上一直在流血的都是许守靖,期间皇甫燕还未曾出手过一次。
皇甫燕一边躲着,不停地用锐利如刀的话语去攻击许守靖的心脏:
“对……我就想看你现在这副样子。世间从来没有能一直顺从本心的人,我也一直在做着痛苦的选择……所以,我很讨厌你那副好像自己从来不会后悔的样子。”
嘭——
又是一剑落地,许守靖整条肩膀已经脱臼了,他也因为过大的反冲喷出了一口血水。
尽管如此,许守靖还是不依不饶地拖着残破的身躯去攻击皇甫燕。
皇甫燕的骚话还在继续:“现在的你应该能感受到了吧?根本不存在什么‘顺我心意’,在实力的面前,再坚定的信念也会被迫改变。
如果你一开始选择让冰玉仙女留下,也不会衍生出后面这些事情了。说到底都是你的错。”
啪塔——
画舫浅烟脱手而出。
许守靖挥剑到途中猛然倒下,长时间的超负荷运转,让他半个身体都已经陷入了麻木,就连那双被怒火灼烧的双眸,也终于因为体力不支缓缓合上。
看到这一幕,皇甫燕终于蹙起了眉头,他忽然觉得……自己刚才的话都白说了。
这家伙现在根本听不进去人话。
“罢了,你也就这点程度了。”
皇甫燕摇了摇头,似乎对许守靖失去了兴致,挥手虚握,一杆冒着猩红之意的血矛便出现在了手中,眼看就要朝许守靖捅去……
远处的姜容月看到许守靖倒下,整个人都慌了,但她偏偏还要维持楚淑菀的伤势离不开身。
苏浣清也因为持续不停地给姜容月输送灵力,脸色也变得虚浮了起来,想要支援许守靖也根本力不从心。
就连季鼎那群宗门弟子,也担任着吸引大片妖物注意力的职责,没办法分出身对许守靖伸出援手。
场面一下子陷入了死局。
咣当——
就在这时,方才还一直给姜容月打下手递药的染曦站了起来。
“染曦?”姜容月顿时怔了怔。
染曦没有回应,只是脚步轻缓的朝许守靖走去。
她的每一步都很轻盈,看似在散步一般缓慢,实则缩地成寸,眨眼间就挡在了许守靖面前。
“染曦!”姜容月惊呼出声。
皇甫燕也惊讶得不行,不过他丝毫没有降低手中血矛速度。
在他的眼中,染曦的威胁甚至不如许守靖的半成。
当然,如果是‘染曦’的话。
……
一片湛蓝色的水域,月光如霜,星河灿烂。
这里是染曦的心境之湖。
“我没有帮天罚余孽的理由。”
一个冷冽的女人声响起。
染曦站在心境湖面上,一个朦胧模糊的白色人形虚影屹立在前。
她望着眼前的白色人形虚影,轻盈一笑,微是摇了摇头:
“你有。”
白色人形虚影沉默了片刻,再次问道:
“你想好了?”
“嗯。”染曦点头。
“为了一个天罚余孽,值得吗?”
“他不是天罚余孽。”染曦嫣然一笑,笑容总却透露着几分苦涩与不舍。
她抬手抚摸着自己的良心,剪水双瞳被泪水盈满,似乎在回忆:
“起初,你指引我去许公子的身边,只要跟着他……我就能找到自己的家人,找到自己的来历……”
白色虚影沉默不语。
染曦继续捂着自己的良心,手指更用力了:
“可真当我明白自己是谁的时候,我却发现,其实我从来不需要去寻找什么归宿,许公子的身边就是我的归宿。”
“你喜欢他?”白色虚影出声问道。
“我不知道。”染曦眨了眨眼睛,却是摇了摇头。“许公子对我很好,染曦无以为报。但我能感觉出,他对我没有那方面的想法……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
白色虚影抬头看着她。
染曦微顿了顿,接着道:“许公子、小姐、楚门主、潇潇……她们都是我的家人,我以前想要的,其实早就已经拥有了。”
说着,她看向白色虚影,目光逐渐坚定:
“在见到神殿的那个人之后,我更加确定了这一点,所以……拜托你,帮帮许公子。”
白色虚影沉默了良久,静静地吐露出一个字:
“好。”
……
皇甫燕手中血矛化为了一抹红色闪电,眼看就要贯穿染曦和她背后的许守靖。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染曦的瞳孔忽然变得空灵了起来。
她略是眨了眨眼,那双水盈盈的双瞳便被紫蓝色的光芒所覆盖。
染曦身上的气质也随之转化,从原本那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摇身一变,变为横跨千古绝世大妖。
皇甫燕目光一凛,意识到情况不妙,但却无力收回,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将血矛往染曦身前送去。
面对那杆势如破竹的猩红血矛,‘染曦’轻弹指间,一抹紫蓝光泽化为飞雪,飘飘忽忽地迎了上去。
嘶——
血矛在接触到飞雪的瞬间,整根枪身仿佛被腐蚀了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
皇甫燕连忙丢弃掉血矛,身形爆退,恨不得当场跑出东皇城。
一连退了近二十丈,皇甫燕堪堪稳住身形,随后警惕的看着染曦,想要知道这究竟是何方神圣。
‘染曦’没有在意皇甫燕的动向,她望着自己好似艺术品般的白皙手掌,眉峰微蹙,喃喃自语道:
“这小妮子修为是真的不到家,连一个像样的法术都放不出来,灵力就用光了”
她偏头看着昏迷过去的许守靖,暗叹了口气,葱指抵在了他的眉心:
“罢了,就让你出个风头吧。”
话音刚落,一道紫蓝色的荧光便顺着‘染曦’的指尖进入到了许守靖的脑海。
染曦顿时像是失去了全身气力一般,无力的摔在许守靖的怀里……
嗯,摔的还挺准。
皇甫燕眉头一皱,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此刻显然是最佳的机会。
他连忙凝固血矛在手,这回没敢过去,而是隔着老远抛出,用剑指操控朝许守靖飞去——
……
哗啦啦——
墨色黑水湖,两侧的虚空不断有瀑布坠落。
许守靖双眸无光地站在墨色湖泊上,四肢被重重锁链束缚,移动不了半步。
踏、踏、踏。
浑身冒着白光的‘染曦’从岸边走来,她瞥了眼如墨汁般浓稠的黑水湖,瞳孔中闪过了一道明显的厌恶:
“果真是天罚余孽。”
说着,她轻踏水面,脚步轻盈走向了中心的许守靖。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接近,被锁链束缚的许守靖缓缓抬起了头,那双空洞的眼眸中蕴含着某种黑色的意志。
见状,‘染曦’摇了摇头,感叹道:
“这小子内心太过脆弱,不过这点程度罢了,居然能被心魔吞噬至此……”
“不对。”她似乎想起了方才的对话,突然又改了口,喃喃自语道:“是因为那个女人受伤?把儿女情长看的如此之重……这点倒不像是天罚一族的作风。”
时间不等人,尽管心境中世间的流逝比外界缓慢,但也不是能够肆意浪费的。
‘染曦’斜睨了一眼那些锁链,眉头一挑,素手轻轻在许守靖面前抚过。
“嗯……”
许守靖发出了梦呓般的声音,他仿佛做了一场很长的噩梦,一觉醒来,就看到……自己被锁链锁着,面前还站着一个女王范很足的染曦。
“……”
这是什么PLAY?
‘染曦’看到许守靖苏醒,毫不客气地伸手抬起了他的下巴:
“小子,这禁制不知道谁给你下的,凭本皇现在这点灵力暂时解不开。”
四目相对,许守靖人有点懵,他看着性情大变的‘染曦’,试探道:
“你是染曦……吗?”
‘染曦’没有回答许守靖的问题,自顾自地说道:
“本皇能做的就只有帮你驱散心魔,另外再传授你一个短时间内提升实力的秘法……至于能不能挣脱开禁制,还要看你自己。”
一听‘染曦’的话,许守靖昏迷前的记忆渐渐复苏。
霎时间,他的情绪急转直下,顾不得其他,焦急问道:
“楚姨她怎么样了……”
“她没事,管好你自己。”
‘染曦’冷冽地说着,接着口吐古语,紫蓝色的光辉开始流转。
许守靖这会儿只想要知道楚淑菀的状况,连‘染曦’变了个人都顾不得问,开口道:
“楚姨他……唔……”
许守靖话还没说完,便被突如其来的温润触感给堵住了。
‘染曦’的美眸始终没有脱去那份冷冽,她按着许守靖的脑袋,以不容拒绝的架势踮起了脚尖。
四目相对,两唇相贴。
大量繁琐的知识与从未听闻的情报被一股脑灌进了大脑,许守靖意识逐渐朦胧,脑袋摇摇欲坠。
恍惚间,耳边传来了‘咔嚓’一声,似乎是锁链断开的声音……
……
回到现实。
皇甫燕的血矛化为了一道红线,伴随着破空声直逼地面上昏迷不醒的许守靖。
而昏迷中的许守靖,似乎动了一下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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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刹一下车……感觉有点问题,现在压情绪压的很好了,关键在于怎么释放。直接突破禁制秒掉皇甫燕……显然不够爽
第六十五章 染曦?女王!
第六十六章 他必须死
锵——
血色的长矛飞行到途中猝然转向,一脸在空中翻转了几圈斜插在地上,化为了红光粒子消散于空中。
皇甫燕眉间轻蹙,警惕之心不减反增。
方才‘染曦’突如其来的一手飞雪固然惊人,但从她后面晕倒没有动作来看,约莫是有什么特殊原因临时增加了修为。
凡是秘法奥术,皆为逆天之道。
用超过自身当前境界的实力施展法术,本身就是一件副作用很大的事情。
皇甫燕算盘打的很清楚,无论是何种秘法,都不可能无时效一直持续下去。
只要在对方秘法结束前保持距离,不要被‘一击必杀’,等秘法过去反噬上身,胜利自然还是淑菀他的。
方才远远地抛出血矛正是为了试探这点。
结果也跟皇甫燕预料到差不多,对方没有失去战斗能力。
但站起来的却是另一个人……
咔嚓——
衣衫褴褛的黑袍少年以剑撑地,缓缓站了起来。
他一言不发,只是往前跨了一步挡在染曦的面前,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傀儡,在依靠本能活动。
忙着应对无首巨人围攻的宗门弟子也注意到了这一幕。
长易御剑飞到无首巨人的肩头,余光瞄了眼乍然起身的黑袍少年,愣愣地道:
“这也能活?”
姜容月呼吸一滞,眼眶顿时红了,天知道刚才她内心是有多纠结。
一边想要去救小靖,另一边又不能放下身受重伤的师父不管。
到最后姜容月几乎全程都在因为自己的无力而感到自责。
苏浣清倒是没想那么多,也许是出于对许守靖的信任,她的注意力更多的是放在了‘女鬼上身’的染曦身上。
就凭刚才‘染曦’随手一个术法击退了皇甫燕,也能知道她绝对不简单。
皇甫燕害怕节外生枝,没有第一时间接近,只是沉声问道:
“你是许守靖?”
言下之意,你是本人还是‘代练’。
如果是本人,那他就可以毫无顾忌的上了。
如果是代练,那他也可以毫无顾忌的跑了。
皇甫燕属实是被刚才‘染曦’的鬼上身给打怕了,一点也不敢掉以轻心,生怕许守靖也搞一个什么‘神明附体’之类的出来。
然而,对于皇甫燕的问题,许守靖只是沉默以对,或者说,压根就没听他的话。
许守靖把剑插在地上,用力抓住了右肩冒血的位置,把衣袍系了个结,用牙齿拉紧。
因为右臂还处于脱臼的状态,看起来晃晃悠悠,仿佛随时都会脱落似的。
临时止血后,许守靖重新将斜插在地上的画舫烟浅拔起,一步一顿的朝皇甫燕走去。
皇甫燕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眉头皱成了一股绳,有点看不明白。
现如今许守靖的状态怎么看都不平常,可除此之外也没有实力突然增强的特征。
难道他只是单纯的理智还没回归,就跟之前被心魔吞噬的时候一样?
那要是这样……的确没什么可顾忌的了。
念及此处,皇甫燕再次把一团红色灵力搓成血矛,为了保险起见这回他还是打算先用‘远程驾驭’来试探一波。
就在此时,‘嘭’的一声巨响,吸引走了皇甫燕的注意力。
许守靖之前一直如同闲庭散步般走着,此刻却猛地一顿,身子微微前倾,脚下半径五丈皆是龟裂。
随后整个人便如同一枚炮弹般弹射而出,左手挥舞着配角,在长空中划出一道细不可查的银线。
看到这一幕,众人都是一脸震撼,不明白许守靖都伤成这样了,他是从哪儿借来爆发力。
不过,皇甫燕却是安心了,现在许守靖表现出的反应,与之前被心魔吞噬时任凭怒意行动,有何两样?
皇甫燕心中大定,放弃了抛出血矛削减攻势的念头,就站在原地摆好架势,等待‘失去理智的许守靖’上门送死。
霎时间,一红一银,两道截然不同的光辉在东皇城内交相辉映。
银光如同一条丝线,疾驰在废墟堆砌的街道。
红光盘旋在上空,宛如原地旋转的龙卷风,势头越来越大。
刺啦——
突然,青烟雨幕仿佛被切断了一瞬,天空中的雨滴明显出现了空间分裂的断层。
赤红的灵力龙卷骤然化解,其核心之处露出了皇甫燕满脸呆滞的脸庞。
踏、踏、踏。
皇甫燕背后不远处,黑袍剑仙前脚踩在了水洼,身形趋于平稳,左手握着地佩剑还保持着斜斩的姿势。
剑刃上的血水被雨滴冲散,顺着剑锋向下坠去……
咣当——
血色长矛掉落在地,化为了红光粒子消失不见。
鲜血如同清水染墨,在地面的小水滩中晕开,一只横截面平整的手臂静静地躺在血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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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皇甫燕高昂地呻吟出声,大脑近乎一片混沌,完全不知道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左臂的断茬,指缝间血水还在不停地往外冒。
为什么?!为什么?!
到底怎么回事?!
皇甫燕由于妖魂上身的缘故,瞳孔本就是猩红之色,此时更是因为脑海中的混乱,眼白被血丝布满,远远看去一片狰狞。
他几乎是甩动身体转过了头,凭着感觉向许守靖看去,然后他看到了……一双清澈的桃花眸。
不带有半点迷茫、之前怒火焚身的心魔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这就是许守靖目前的状态。
同时,这也是皇甫燕理解不能的地方……若只是找回了理智,那还能用‘意志坚定’来解释。
可就算赢过了心魔,有可能会一下子提升这么大一节实力吗?
皇甫燕满心不甘,他明明都已经成功击溃了许守靖了。
凭什么?都这样了他还能绝处逢生?
嫉妒、愤怒、仇恨……种种情绪用上了皇甫燕的心头。
滋滋——
一道道血丝从皇甫燕手臂的断茬处喷出,于地面上的断臂藕断丝连,不过多时,便如同新的一样粘合在了一起。
“许守靖!”
皇甫燕脸庞狰狞的咆哮了一声,双手合十再分开,用掌心的猩红灵力再度搓出了一根血矛。
许守靖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只是微翻手腕,将画舫烟浅横在面前。
嗒嗒嗒——
皇甫燕踏着水洼而来,目光如炬,高举着血矛朝许守靖捅去。
许守靖保持着横剑架势不懂,双眸平静如水,在皇甫燕来到面前时,轻飘飘地一挥剑——
刺啦——
皇甫燕的手臂再次飞了出去。
许守靖一剑结束,这回却没有到此停下的意思。
在与皇甫燕擦肩而过的瞬间,许守靖即刻转身,又是一剑挥出——
‘噗通’一声,皇甫燕膝盖以下的部位一阵空虚,整个视角开始朝下偏移。
许守靖还没有停下来,画舫烟浅在他的手中,就像是精密的手术刀,每一剑都能精准地切掉自己想要分离的部分。
刺啦、刺啦、刺啦。
血珠纷飞,断肢满地。
皇甫燕的哀号声组成了一支愈发响亮的独奏曲,而许守靖就是这场残酷演唱会的指挥家。
剑光如月,不过寥寥几剑,皇甫燕便成为了物理意义上的‘人棍’。
“许守靖……你不得好死……”皇甫燕倒在血泊之中,声音嘶哑地对他咒骂着。
许守靖权当耳旁风了,只是目光冷漠的看着‘人棍’,抬脚踩在他的身上:
“快点继续再生,我知道妖化之后人不会轻易死去,尤其是你这种高阶位的妖化人。”
“你什么意思?”皇甫燕瞪着充满血丝的双眸。
许守靖看到皇甫燕两脚成功复原,便提剑锋挑断了他的脚筋,继而在他一片惨叫中,冷漠道:
“我怎么可能让你那么轻易地死去?你对楚姨造成的伤害,我恨不得杀你一千遍也不够。”
许守靖的语气很平静,平静的就像是他仿佛在诉说一件稀松平常的琐事。
但是,在场的任何一人都能感觉到,隐藏在他平静话语下的,是无可比拟的愤怒。
“小靖……”看到这一幕,姜容月俏丽的脸蛋儿透露出了几分忧色。
她害怕许守靖会因为恨意,再次失去理智,到那时自己这种情况根本帮不上忙。
长易等人则是浑身打了个寒颤,对许守靖有了一个全新的认知——别看他平时笑呵呵的,狠起来是真的离谱。
“对了。”许守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单手提着佩剑,在皇甫燕的胸口开始画渔网袜的纹路。他低声道:“你听说过东荒洲的‘魔鬼椒’吗?”
“你想干什么……”皇甫燕嗓子嘶哑,在听到许守靖话后立刻警惕了起来。
魔鬼椒是东荒洲的特产,像是天谕商行那种大商会每年都回去采购一番,在转到其他洲际售出。
修道之人也不乏吃货,就连天渊宗也不例外,耳渲目染之下,皇甫燕对魔鬼椒也算是有所认知。
印象里似乎是某种刺激性特别强的调料……
“你觉得,我把魔鬼椒的粉末洒在你身上如何?”说着,许守靖便伸手朝腰间琼玉摸去。
以前审问仇继的时候他就用过这招,效果还不错。
许守靖才刚把手搭在腰间,却猛然想起那条腰带早就被暨丹毁了。
究其原因,把腰带抢走的皇甫燕脱不开干系。
念及此处,许守靖在心中给皇甫燕多加了一宗罪。
那可是楚姨送我的第一件礼物……
许守靖眉头一皱,银剑往下一插贯穿了皇甫燕的肚子,握紧剑柄转动,血肉凝结,顺势往胯下一划——
“啊!”
皇甫燕脸色一阵铁青,他咬牙切齿地道:
“欺人太甚!许守靖,我跟你拼了!”
话音刚落,皇甫燕身体表面覆盖上了一层红光,那些散落在周围的断肢眨眼间便接上了。
许守靖目光微凛,一连后退了好几部拉开距离。
皇甫燕被红光簇拥着原地升空,万千血色凝结成了一阵风暴。
红夜渲染的云雾被风暴搅浑,周围的妖物仿佛感知到了什么,停下了与那些修士纠缠的动作。
他们巨大的身躯一阵朦胧模糊,竟然也化为了红色风暴的一部分,凝结在了皇甫燕的手中。
——这是暨丹交付于皇甫燕最后的底牌。
整个神殿空间内的妖物都是暨丹的血气化成的,自然也能够当成最正统的妖族血脉来看待。
换言之,对于皇甫燕这样半道化妖的人来说,是最纯净的法力来源。
如果要使用这一招,毫无疑问是孤独一掷的。
因为皇甫燕一旦拼尽所有化万妖之力为己用,等到一击过后,他失去了‘妖物大军’这个跟天南洲各大宗门周旋的底牌。
在没有妖物大军的情况下,如果季鼎等人有能力再来一次‘模拟天雷’,那他的处境毫无疑问会变得十分险峻。
可现在不用不行了……皇甫燕发现,许守靖苏醒之后,明明身上没什么波动,但实力却突然提升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地步。
若是不用这招拼一条血路出来,他甚至都不知道要怎么离开东皇城。
思念间,血色风暴已然凝聚完成,整个东皇山的上空被赤红的天地异象所覆盖。
长易等人心中大惊,他们脚下的地面坍塌落空,地下深处的山石滚落仿佛在呼号作呕。
天穹被红夜与浓烟笼罩,整个空间仿佛末日一般震颤。
回首一看,东皇山天门中开的瀑布被猛然截断,水流违反了自然的流向,朝着苍穹的疯狂席卷而去。
皇甫燕临空而立,手托红色风暴,俯视着下方的许守靖,震声道:
“许守靖,这本来是为了我师尊而准备的杀招……这都是你逼得!受死吧!”
话音刚落,皇甫燕便要托着红色风暴扔向许守靖。
可他的动作才做到一半,就被迫顿住了。
与皇甫燕的血色风暴一样,许守靖的剑身也开始凝聚一股浓墨与白光缠绕的灵力。
不同的是,血色风暴范围广阔如天地异象,场面夸张特效很足。
许守靖却将凝聚的灵力全都内敛在了画舫烟浅中,没有一丝外漏,看起来与平时随手挥的一剑没有差别。
众人看不出端倪,但姜容月与苏浣清却是目光一怔。
她们亲眼见过这招。
在长河苏氏,许守靖通过‘嗑药’的方式,仅用一剑就击败了苏仁的师父。
嗑药是因为实力不够,灵力不足,只能凭借外力施展。
但现在看来……许守靖这是要完完全全仅凭借自己的力量用出那一剑?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
面对天地色变的血色风暴,许守靖只是凝聚完灵力后,轻轻往上一挥。
霎时间,一道白与黑交织的剑气纵横而出,其形态好似用巨大的画笔洒出的浓墨。
墨色的月牙剑气画过了长空,短短一瞬便穿过了血色风暴。
嚓——
血色风暴被整个劈成了两半,方才还紊乱不堪的天穹戛然而止,下一刻,云雾消散,整片天空恢复成了碧空万里的景象。
皇甫燕呆立在空中,身体像是断了翅的鸟儿笔直地往下坠落。
许守靖慢条斯理的走到他身边,对着他的脸抬起了脚——
妖化人能够再生,但却不是毫无限制的无限再生。
无论是何种族,一旦失去了神魂,肉体不过是一堆枯骨罢了,就算是妖化人也是如此。
许守靖感受到自己使用的那个新秘法快要到了极限,便也不打算继续拉扯,干净利落的要结果皇甫燕的生命。
就在此时,湛蓝的天空被密密麻麻的黑影笼罩。
仔细一看,竟是各大宗门的援军姗姗来迟。
人家都打完了,他们终于赶到了……
为首的锦袍老者身后跟着的,赫然是不知所踪的红发薇雅。
季鼎在长易的搀扶下起身,在看到锦袍老者的瞬间身形一震,惊愕道:
“居然连荼御仙尊本人都惊动了……为师还以为天渊宗最多会派几个长老来……”
皇甫燕本来心如死灰,看到师尊前来,他连忙呼唤道:
“师尊,救救徒儿!”
许守靖目光一冷,不打算给他反应时间,就要下脚。
然而,那只脚却被一抹肉眼看不到的屏障给挡住了。
许守靖眉头一皱,随后冷冷地望向悬停在半空的锦袍老人,沉声道:
“前辈是什么意思?难道因为他是你徒弟,你就要包庇人族叛徒?”
这话说的相当犀利,直接把人族之重罪放在前面,恰好抵住了天渊宗这种好面子大宗的软穴。
其余宗门听了许守靖的话,也皆是将视线投向荼御仙尊,希望他解释一下自己是什么意思。
荼御仙尊泰然自若,丝毫没有被扰乱,他轻抚着自己的胡须:
“本尊身位正道之首,自然不会包庇劣徒。但他毕竟是我天渊宗圣子,小友还是交于我宗处置为好。”
言下之意就是,这是我们的人,要杀也轮不到你。
众人不禁点头,都觉得荼御仙尊说得在理,换做是他们也会这么做。
自己宗门的人犯了错,让别人来替他们裁决,放在一般宗门身上都是丢大脸的事,更不用提位列天南洲之首的天渊宗了。
然而,皇甫燕在听到荼御仙尊的话后身体微是一颤。
别人不了解荼御仙尊的为人,他还能不了解吗?
按理说这种场面荼御仙尊压根就没道理会过来凑热闹,他既然来了,还非要把他要回去……
这分明就是为了他身上的暨丹神通!
刚才皇甫燕是下意识的求救了,这会儿反应过来后,心中只剩下了恐慌。
许守靖不明白这么多道道,但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过皇甫燕。
他瞥了一眼躺在姜容月怀里仍然昏迷不醒的楚淑菀,强压着心中沸腾的怒火,沉声道:
“前辈是打算仗势欺人不成?我的道侣险些被皇甫燕杀害,整个东皇城也因为皇甫燕变成了废墟。期间到底死了多少人根本无法计量,你难道打算连一个交代都没有,把皇甫燕带走?”
在面对无法战胜的人面前,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人一起‘共情’。
许守靖这段话无疑让各个宗门的人心中起了芥蒂,要知道,东皇城死亡人数中,肯定也少不了他们的弟子啊。
你荼御仙尊说的好听,带走处置,万一你不处置呢?我们宗门的人就都白死了吗?
“荼御仙尊,我觉得这位小友说的也有一些道理,皇甫燕的所作所为与我宗也有侵害,不如交给我们处置吧。”
“是啊……我宗也死了不少弟子。”
墙推众人倒,荼御仙尊只要还估计宗门颜面,就不可能堂而皇之的包庇皇甫燕。
薇雅一看这架势顿时急了,连忙摇了摇头荼御仙尊的手臂:
“爹爹……”
荼御仙尊脸色低沉,思索了许久才道:
“诸位的意思,本尊明白了。但皇甫燕是本尊的亲传弟子,他造成如此杀孽,若不是经本尊亲手处置,我心难安。还请各位道友放心,本尊一定给诸位一个交代。”
方才提出方案的微是一愣,没想到荼御仙尊会说到这个地步,天渊宗盛名在外,他们也不好招惹,悻悻然地退下了。
见状,荼御仙尊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低头俯视着许守靖,低声道:
“好了小友,结论已经出来了,你把皇甫燕交予本尊吧。”
语气轻描淡写,但却不乏威胁之意。
“交出来?”
许守靖嗤笑了一声,瞥了眼那些立刻就怂回去的宗门,瞳孔中的温度骤降,毫不犹豫的抬脚朝皇甫燕的头踩去——
荼御仙尊怒容丛生,他怎么也没想到许守靖居然敢无视自己的话,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杀掉皇甫燕。
但偏偏荼御仙尊还不能让许守靖如意,皇甫燕是他的徒弟不假,但皇甫燕的价值却不仅仅是一个‘亲传弟子’那么简单。
皇甫燕的背后关乎着上古妖神诡境之主暨丹的神通,如果能够掌握这种神通,毫无疑问,整片九洲大陆唾手可得。
从天渊宗崛起以来,荼御仙尊就一直在谋划窃取暨丹神通的事宜。
事到如今,眼看成果就在面前,怎么能让区区一个随处可见的小修士给破坏?
荼御仙尊再顾不得再顾不上其他宗门,没有丝毫留手,掌心一团金色灵力抛掷而出。
许守靖浑然不顾,他瞥了眼不远处的苏浣清,四目相对,以二人的默契,很快便把自己的思虑传达了过去。
金色灵力宛如一根金针刺破空间,刹那间便穿越了百丈高空。
许守靖没有任何躲闪的意思,只是冷笑了一声。
他必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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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嗯……写的有点啰嗦了,不过该装的部分都老老实实写出来了,有情绪的铺垫果然还是好写一点,之前为什么会忘记了呢……
第六十六章 他必须死
第六十七章 净魂冰柩
嗖——
那枚金针看似只是个指甲大的萤火,但在荼御仙尊脱手而出后,一路上愈演愈烈。
不过片刻时间,便化为了仿佛能融化世间一切的熊熊烈火。
火势渐大,很快就蔓延到了许守靖的附近。
虽说许守靖有‘染曦’赠予的秘法加持,在短时间内提升了自己的修为境界。
但如果仅仅是这样,显然没办法跟弦月境老祖相提并论,正面迎击无疑还是在以卵击石。
现阶段就算许守靖掏空了身子,也没办法跟荼御仙尊对抗。
对抗不了……不代表就没有应对手段。
在荼御仙尊的金色火焰烧到许守靖正面前时,一抹漆黑的影子冲破了火焰防线,笔直地来到许守靖面前。
许守靖没有丝毫犹豫,抬手便接住了那道黑影,‘嘭’的一声斜插在了面前。
那是一杆漆黑的重枪。
枪尖三个菱形的分刃组成,往常两侧的枪刃会像是战机的机翼一样收缩进枪身。
可一旦拿到手里,枪刃便会朝两侧展开,与顶端枪锋一同组成一个流线型的十字形态。
除此之外,整把长枪从枪纂到枪身,满满地都刻画着古朴的浮雕与纹路,不难看出这是一件有着尘封多年历史的‘老古董’。
但也仅仅是‘老古董’而已了。
无论是天穹上冷眼旁观的各总老祖,还是地面上看傻眼的宗门弟子,任谁都没有从这杆漆黑重枪的身上看出半点灵力波动、或是灵路符文的构成痕迹。
换言之,哪怕年代再久远,这也只是件凡武。
面对荼御仙尊这样的大能,你就是拿剑仙武来都不一定好使,区区一件凡武能有什么用?
轰——
金色火焰很快便把许守靖彻底吞噬,一片浓烟之中再不见半点人影。
荼御仙尊背着双手,临空而立,目光扫视着下方,神情蓦地凝重了起来,可惜无人察觉。
到了他这个境界,对于法术的操控已经到了‘弹一下手指都能把力道控制到小数点后两位’的程度,要想只烧许守靖而不烧皇甫燕,可不要太简单。
不过在众人眼中,许守靖毫无疑问是被烧死了,而皇甫燕大概率毫发无损。
“这许剑仙怎么那么傻啊……荼御仙尊目的肯定是皇甫燕没有错,他直接跑不就行了,怎么还硬杠上了……”
青衫弟子面露焦急之色,与之前跟妖物作战不同,在他们眼中这回许守靖是无论如何都没有生路了。
那可是弦月境老祖哎!而且还是声名远扬的天渊宗宗主,力压一代群雄的正道魁首,荼御仙尊!
莫说是许守靖了,就算在场所有人加在一起也不够他打的。
长易对许守靖之前的不败战绩也很是佩服,当下也有些于心不忍,开口问道:
“师尊,有没有办法……”
被长易扛着肩膀的季鼎瞳孔微凝,他望着浓烟深处,那金色火苗只剩下了星点余烬,但他的神识却根本没办法探进去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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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半晌,季鼎似是惋惜的摇了摇头:
“荼御仙尊这回一点都没有留手,就连为师的神识都探不进去……那小子怕是……悬了。”
话音落下,周围的弟子的气氛又是一沉。
说是‘悬了’,但季鼎想表达的意思很明显。
按照当前的情况来看,许守靖生存下来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
“可惜了……人族的未来失去了一位珍重的战力。过刚易折,若是他能明白这个道理就好……”
‘了’字还未曾出口,季鼎突然愣住了。
他的视线流转之际,余光停在了许守靖的家眷身上。
姜容月还在照顾楚淑菀,小脸透露着担忧之色,与以往没什么区别;苏浣清从扔完漆黑重枪后,便悄然把昏迷的染曦抱了回去。
乍一看,似乎确实有点‘悲伤’的意味在里面。
但怎么看都不像是‘夫君将亡’的悲戚。
什么情况?难道她们都盼着许剑仙早日‘飞升’?修仙家庭也能有如此丧心病狂的狗血伦理?
季鼎想不明白,正想要向长易这种小年轻探讨两句,话还没出口,但他的瞳孔一缩,吃惊之余,猛地向前了一步!
在万人临空瞩目之下,金色的火光与浓烟散去,那名身穿黑袍俊秀无双的少年,仍然完好无损的站在原地。
他的四周已经被烧成了黑炭,地表融化好像腐蚀了一般,被挖空了数十丈深。
橘红色的高温流体顺着坑道流淌,整个地面没有一丁点立脚点。
……除了许守靖的脚下。
“这……这怎么可能……”云雾间,不知道哪个宗门的长老惊呼出声。
没有人回应他的话,因为所有人都被面前的一幕震撼到了。
自许守靖插在面前的重枪开始,荼御仙尊的金色火焰似乎就没能突破过去,整齐的朝两边分开,地砖一如既往的平整,。
四周因为被融化的缘故,让许守靖脚下的变成了深陷大坑的一跟柱子,只留下很小的一片空地,提供给许守靖与皇甫燕立足。
这副场景简直就像……许守靖正面挡住了荼御仙尊的攻势一样,不可思议。
他是怎么做到的?
在场的所有人,心中都升起了同一个疑问。
荼御仙尊目光稍沉,金色火焰就是他放出去的,自然对这般结果不是毫无察觉。
从中途开始,荼御仙尊就觉得手感有点奇怪。
时至今日,死在他手中的修士莫说是沧海境,哪怕是重霄境的高境修士,尸体也能堆成山了,是否打中从术法反馈上就能立刻感受到。
与其余人的震惊不同,荼御仙尊到底是弦月老祖,比起一个劲儿的震惊对方是什么做到的,他更在意的是对方用了什么样的手段。
不过很显然,根本不用探究,答案从一开始就写出来了。
「是那杆黑枪。」
荼御仙尊眼眸微眯,盯着下方脸色越发难看的许守靖,沉声道:
“小子,好手段,若不是天公不作美,本尊都想手你为徒了。看在你挡下本尊一招的份上,这是最后一次警告,把皇甫燕交出来,留下那杆枪,本尊留你一命,绝不追究。”
居然不是此子断不可留……若是平时,许守靖为了镇定内心,估计会这么吐槽一句。
但他这会儿是真的连内心吐槽的精力都没有了。
就在许守靖抵挡下荼御仙尊金色烈焰的瞬间,他身体猛然一阵无力,仿佛四肢与心脏都被锁进了极寒冰柜,连血液的流速都慢了许多。
许守靖很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心境中的‘染曦’除了通过黏膜接触的方式传授给他‘净魂冰柩’的知识外。也将此秘法的副作用说的很清楚。
‘染曦’解除不了东皇漓的禁制,所以她只能另辟蹊径,想办法绕开禁制本身。
而她得出的结论就是——净魂冰柩。
这是一个听名字就知道与神魂有关的秘法。
事实也的确如此。
净魂冰柩的原理其实相当简单,无非就是利用术法创造一个‘冰柩’,并将神魂内置其中,以达到‘神魂与体魄之间架起了一个冰柩中介’的效果。
换言之,就是让神魂先进入冰柩,通过冰柩再对体魄发出指令。
短时间内境界的提升,全都来自于冰柩本身,并且神魂在里面待的时间也会不断锤炼神魂强度,可谓是一举两得。
不过,代价也很明显。
虽说只是一时的,神魂依旧离开了原本的环境,理论上与体魄进行了‘脱离’,再加上神魂进入冰柩锤炼与体魄可谓是毫无直接联系。
那等到秘法结束,神魂归体的那一刻,两者‘不同步’带来的差异,会给神魂带来极大的压迫。
这种压迫一个掌握不好,就很有可能会导致神魂破碎。而在冰柩中待的时间越长,压迫便会逐步提升,最终达到施术者无法承受的地步。
至于神魂破碎有多严重,苏烬与伶扶玉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前者命不久矣,后者苟延残喘。
所以净魂冰柩秘法的创始者,从一开始就对它施加了时间上限,目的就是为了保护施术者。
尽管如此,对于当前未曾炼魂过的许守靖来说,使用此秘法仍然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从神魂归体的那一刻开始,他的四肢就真的如同‘进入过冰柩’一般,僵硬地无法做出半点措施,就连想要上前举枪都十分艰难。
更要命的点在于,没有‘净魂冰柩’绕过东皇漓的禁制,他的身体重新回到了一开始毫无修为的状态,再加上秘法的副作用,简直是雪上加霜。
荼御仙尊没有漏看许守靖神色的变化,稍加思索,便明白他的身体有恙。
虽说拿下许守靖对他来说轻而易举,但毕竟还有一个皇甫燕在他脚下做人质。
这也是为什么荼御仙尊虽然敢施加法术,但没却没有轻易接近的原因。
可现在情况不同了,既然许守靖自己身体有恙,那根本不需要他出手拿人,皇甫燕自己不就能解决吗?
而他只需要隔岸观火,当做没注意到的样子,其余宗门就算看明白了,又能如何?
念及此处,荼御仙尊仍然保持着大佬站姿,静静等待皇甫燕欺身挣扎。
皇甫燕以脸埋地,本来看许守靖不顾劝阻也要干他,心都凉了一截。
可到了现在,他却发现背上那只踩着的脚忽然松了些。
皇甫燕心中疑惑,偷偷抬起头一看,刚好瞄到了许守靖渐渐失去血色的侧脸。
皇甫燕心中一喜,没有任何犹豫,一个翻身暴起,驱手成爪,朝着许守靖的后心处捅去。
这一变故来得实在是太快了,以至于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就在两秒钟前,他们才见识过一个绝世剑仙以一己之力挡下弦月老祖的一击,并且还用他的徒弟做人质威胁。
没过多久,情势突转极下,作为人质的皇甫燕竟然反过来要杀许守靖?
连续剧都没这么精彩。
“小靖!”姜容月美眸一凝,几乎是下意识的把楚淑菀扔到苏浣清怀里,身子一转朝着许守靖跑去。
但毫无疑问,以她的速度根本赶不上。
比她稍快一些的苏浣清,也因为怀里同时多了两个女人一时被牵绊住无法动身,只能眼睁睁看着皇甫燕冒着红光的爪子捅向许守靖……
大势将去,此种情形下的许守靖,甚至比刚才对抗荼御仙尊时还要接近‘死亡’二字。
然而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令人不可思议的一幕再次发生了。
季鼎都忘记今天自己是第几次瞪眼睛了,都觉得眼球酸痛快要蹦出来似的,但他还是死死地盯着已经创造了无数个奇迹的‘许剑仙’。
嘭——
那只冒着猩红光泽的手刀,终究没能捅进许守靖的后心。
方才还一副濒临死亡模样的许守靖,骤然一个转身,将季鼎踢翻在地。
紧接着。
仿佛是一支巨大的毛笔在空中作画,浓墨般的灵力成环状四方乱舞。
轰——
九天之上中传来了一道闷雷,紫霄雷霆就那么毫无征兆的劈在了许守靖的身上。
咔嚓……咔嚓……
一道道锁链断开的声响回荡在许守靖的周围,他的气势也在肉眼可见的提升着。
长易用力揉了揉眼睛,表情有点发懵:
“师尊,我是不是……眼瞎了,为什么许剑仙啥也没干,突然就……破镜了?师尊,你见过的大场面多,这什么情况啊……”
季鼎活了这么久,要说大场面确实见过不少。
可这种第一次见什么铺垫都没有,站了一会儿突然就破镜了的人才……他还真实闻所未闻。
此时季鼎也傻了眼,愣愣地说道:
“……为师……为师也没见过这种场面。”
皇甫燕直到被掀翻在地,整个人都是恍惚了,脑海几乎被问号给填满,嘴上念念叨叨: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许守靖目光冷然,他活动了一下因为破镜龙门自动修复好的右肩,随后缓步走到了皇甫燕的面前:
“很简单,因为自始至终我的注意力都在你的身上。我说过,你必须死。”
“你说过吗……”皇甫燕目光呆滞,有些茫然的说道。
许守靖想了下,补充道:“我在心里说过。”
“……”皇甫燕。
许守靖微顿了下,似是感慨似是回忆,叹声道:
“东皇漓说得很对,如果不经历生死,我都不知道自己想杀你的决心竟然有如此之大……最后的最后,我居然依靠着恨意突破了禁制。
嗯,永别了,你也是我这一世第一个让我抱有纯粹杀心的人,愿你不入轮回,六道无生。”
话落,许守靖高高的抬起了脚,刚好悬在皇甫燕的头顶。
见到这一幕,荼御仙尊心知许守靖是认真的,再也顾不上什么身份,想要飞下去强行把皇甫燕带走。
为了让许守靖迟疑,他开口威胁道:
“小子,你想清楚,你若杀了皇甫燕,就是与我天渊宗为敌……”
嘭——
话音未落,许守靖已经毫不犹豫地踩了下去。
霎时间,血水四溅,粘稠的脑浆与鲜红的血液混合,沾满了许守靖的鞋子。
皇甫燕微微抬起的手悬停了几秒,无力地摔在了地上,只在地上留下了一具无头尸体,以及脑袋爆炸后渐满的痕迹。
许守靖没有选择用剑砍头,因为有苏河的前车之鉴,很显然就算变成了伊藤诚只要魂魄不散,短时间内还是有机会复生。
但像是现在这样直接把脑袋踩爆,就算是玄夜境的暨丹去而复返,恐怕也回天乏力了。
事情已成定局,荼御仙尊深吸了一口气,脸色阴沉的俯视着许守靖,沉声道:
“小子,你如此藐视本宗,你不怕本尊当场诛杀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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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零点还有一章
第六十七章 净魂冰柩
第六十八章 ……跟浣清联姻?
如果要问,许守靖怕不怕荼御仙尊暴起杀他?
理性思考,换做是谁肯定会怕。
但是,即便许守靖会本能地畏惧,他依旧会不顾一切的杀掉皇甫燕。
不因为别的,只因为他碰了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女人。
龙有逆鳞,下面有洞……不是这句,是触之即死。
以前许守靖不理解这句话,可在看到楚姨在自己面前胸口被开了个洞后,他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那真的是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
许守靖甚至在那个瞬间理解了九霄,理解了龙泉镇的那个老婆婆……
也理解了,自己原来是这般弱小……没有力量。
无论是被心魔吞噬理智的时候,还是被‘染曦’唤醒的时候,许守靖发现,他心中的念头从来没有如此清晰过。
谁来了都没用,皇甫燕今天必须死。
这种强烈的执念,反而让许守靖开了个‘差点被背刺一刀,结果阴差阳错当场突破’的诡异先例。
有没有后来者不知道,前无古人是肯定了,赵扶摇能给官方认证。
毕竟……谁闲着没事儿在战场上突破啊,嫌自己命长吗?
抛开这些不谈,就现在的情势而言,许守靖与天渊宗的仇毫无疑问是结下了,那么要如何渡过这一关成了问题。
不是许守靖吹,他自认从实力上没有任何交涉的余地。
思索再三,他还是打算发挥‘键来人’的优良传统,率先占领道德高地。
只见,许守靖故作冷峻地环视了一圈,那些自诩仙人做派的各大宗门,旋即冷声道:
“皇甫燕作恶多端,背叛人族。在下不才,只是芸芸众生的一位,但也从小被师尊教导‘修行二字,修的是仙法,行的却是侠义’。
修仙之人,要以天下苍生的存亡为己任。若是因为他人一言二语就放过了皇甫燕,我心难安,吾道难成。”
这番话许守靖说的是中气十足,上来就把自己放在了道德的制高点,让人驳无可驳。
季鼎闻言,又是一阵战术后仰,感叹道:
“聪慧啊。”
长易一脸茫然,看着自家师尊又开始‘赞叹不已’,不由得出声问道:
“师尊?”
季鼎瞥了长易一眼,并未过多解释。
方才许守靖话的重点是那些‘冠冕堂皇之词’吗?
显然不是。
就算人家天渊宗是正道魁首,要顾忌颜面,可你才刚刚把人家的脸往地上摔,就凭这一言二语,让他放过你?
显然也不可能。
季鼎赞叹的点在于,许守靖若无其事的抛出‘自己有师承’的事实,并且大夸特夸,把什么‘天下苍生’这种一看格局很大的话挂在嘴边……
即便不算上他们这些见证许守靖连番创造奇迹的人,哪怕是与荼御仙尊一同赶来的各大宗门的援军。
经过刚才一系列事件,再加上这番格局拉满的发言,任谁都能看出许守靖出身不凡。
天南洲很大,可宗门大比时每个宗门派来的就那么几个人,在此之前谁都没听说过许守靖这号人物。
由此可以推测出,许守靖是外来人。
拥有这般冠绝九洲的修炼天赋,又有着能抵挡下弦月境巅峰一击的神秘仙武。
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许守靖的来历不简单。
天渊宗在天南洲是老大没错,但放在整个九洲就不一定了。
一门三弦月,听着名号挺响亮,但换句话说……天渊宗也就能拿出三个弦月境老祖了。
放眼九洲大陆,谁敢说一个隐世的轩阳境大能都没有?
如果真有轩阳境坐镇,别说三个弦月境,就算十个弦月境巅峰一起上,都不够轩阳境大能一只手的战力。
轩阳境与弦月境的差距,不在于境界,而在于‘领域’。
就目前许守靖展现出的底蕴,你说他背后站着轩阳境的祖父或者祖奶奶,都是完全有可能的。
不过,若真是这样也很奇怪。
都有这般底蕴了,出门不带几个修为看得过去的护道人?
这年头莽夫多,他们难道不怕自家继承人碰到棒槌,对方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被杀人夺宝吗?
这也是荼御仙尊在踌躇的原因,许守靖的背后迷雾太浓,根本看不真切。
修道虽然不是人人都苟,但荼御仙尊活了这般年岁,又是一宗之主,凡事都要顾全大局,不可能只因为一个不确定的猜测妄加判断,从而断送了宗门传承。
所以哪怕只有一个可能,他都不敢在这上面下赌注。
斟酌再三,荼御仙尊还是决定最后再试探一番,沉声道:
“敢问小友师承何处?”
“龙玉门。”
许守靖还尚未回答,苏浣清却不知何时与姜容月换了位置,只身来到了他的身前。
“龙玉门?”
长易一脸茫然,对这个名字几乎没有任何印象,抬头扫视了一圈,发现大多数人都是如此。他低声问道:
“师尊,你听说过这个宗门吗?”
季鼎仔细琢磨了下,随后摇了摇头,“从未听闻,但冰玉仙子似乎知道,很可能跟长河苏氏一样是某个洲际的隐世大宗。”
无论是天穹之上的各大宗门代表人物,还是下方各个宗门的精英弟子,都因为苏浣清突如其来的一句‘龙玉门’,窃窃私议了起来。
咳,当事人,也就是龙玉门少主,许守靖。
其实在他心中比那些人还要疑惑。
许守靖瞥了眼远处‘左拥右抱’的容月姐,又看着一脸严肃站在自己身边的苏浣清,目光一片茫然。
我还没想好要不要爆出‘龙玉门’的名头……你怎么就帮我说了呢……
毕竟,龙玉门不是杜撰,而是真的有。
如果天渊宗查到玉凉洲的龙玉门去了,那岂不是寄?
苏浣清表情镇定,只是给了许守靖一个‘我与你姐商量好了’的眼神,便继续朗声道:
“龙玉门与我长河苏氏乃是世交,早先立下过婚约,许守靖此番来天南洲,就是商量与我的婚事。”
话到最后,苏浣清表情没什么变化,耳朵却有点发红。
“……”许守靖。
我怎么不知道有这回儿事?
不只是许守靖懵逼,在场百分之八九十的人都懵了。
跟着季鼎那一拨的弟子还好,毕竟之前也见了不少苏浣清与许守靖的‘亲密’举动。
但跟着大部队前来支援的各宗弟子直接就炸了。
在他们的视角里,苏浣清就像是突然蹦进画面了一样,开口就是让无数男修心碎的发言。
“冰玉仙子有婚约……我怎么不知道?”
“废话,你要能知道那就怪了……嘶,照这么说来,先前疯传皇甫燕上门提亲被拒,就是因为冰玉仙子与那位剑仙有婚约在前?”
“啊……对啊,你这一一说我想起来了,这样就解释通了,怪不得……”
“原来如此……”
场下议论纷纷,迪化仍在继续。
但不论怎么说,在众人眼中神秘的长河苏氏,与同样神秘的龙玉门,就这样绑在了一起。
这样的场面,可以说这是荼御仙尊最不愿见到的情况了。
毕竟,能够跟历史悠久的长河苏氏扯上关系,再怎么说那个‘龙玉门’也应该是同等阶位的隐世大宗不会有错。
荼御仙尊深吸了一口气,再三斟酌,却是沉声道:
“本尊与苏尊者虽无同窗之情,但也算是神交已久,本尊唤你一声世侄毫不为过。”
说到这儿,荼御仙尊顿了下,“苏世侄,两宗联姻可是大事,不可儿戏。”
话到此处结束,点到为止,但想表达的意思谁都懂——你可不要信口雌黄,弄虚作假,宗门之间的联姻可不是光坏你一人的名誉。
苏浣清毫不退缩,振振有词地说道:
“是真是假,自然轮不到晚辈一人独断,荼御仙尊若是不信,尽管去找家父验明真伪。”
许守靖目光怔了怔,他没想到居然能从苏浣清口中听出‘家父’二字。
要知道,以往苏浣清无论在何种情况下,从来都是对苏烬直呼名称,没有过例外。
没想到,现在为了自己的事情,却破了她的第一次。
不过要说也是,虽然犹豫多年前在宗门大比上的惊鸿一瞥,现在大家都知道苏浣清的身份。
但如果苏浣清就这样面对外人,对自己父亲一口一个‘苏烬’地直呼其名,换做是谁都会觉得奇怪。
事态进展到这里,许守靖的命基本上已经保住了,问题是荼御仙尊要准备如何收尾。
对方是某个隐世宗门的传人这点实锤了,再加上与苏浣清的关系,杀是万万杀不得,甚至连一根汗毛都不能伤。
可如果就这样轻易放过许守靖……对于天渊宗来说,也说不过去。
要知道,许守靖可是再三视荼御仙尊的警告于不顾,众目睽睽之下把他们天渊宗要的人当场杀掉。
这几乎相当于是把天渊宗的脸面扔在地上踩,这要是轻易的放过他了,天渊宗还当不当老大了?
杀,肯定不能杀……放,也不能放得太轻松。
要在既不失面子,也不损威严,并且还不得罪人的情况下斟酌……怪不得那么多人不愿意当宗主,太累了。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固,所有人都在等着荼御仙尊给出答案。
根据这个答案,很可能会左右今后的天南洲,会不会突然冒出来个隐世大宗大闹一通。
沉寂了许久,荼御仙尊缓缓睁开了眼眸,低声道:
“既然是苏世侄的婚配对象,本尊自然不会过问。”
此言一出,众人只当是荼御仙尊让了步,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但是……”荼御仙尊顿了顿,把没说完的话讲了出来:“小辈之间的争斗,本尊无意插手,但这位小友多次视本尊于无物,若是今日轻易放过他,今后本尊要如何统帅宗门?谁还会听本尊的调令?”
众人心中刚刚落地的巨石再次提了起来。
你这说话怎么还大喘气呢……
许守靖看到苏浣清想说些什么,旋即上前一步,挡在她身前,毫不忌惮地直视着荼御仙尊,沉声道:
“前辈想如何?”
荼御仙尊的视线停在了神净罚天上半秒,只是道:
“你的事本尊可以不追究,但那把枪要留下。”
闻言,苏浣清柳眉紧蹙,出声道:
“荼御仙尊难道想贪图小辈的法器?”
荼御仙尊淡然一笑,摇头道:
“本尊自不会做那么掉价的事,只是暂为保管罢了。无论如何,这位小友欠我一个交代。
不过,只凭他自己显然没办法给本尊这个交代。
那柄枪暂时压在我天渊宗内,小友回去后,随时可找家族长辈一同来天渊宗取,天渊宗永远为你敞开大门。”
此言一出,众人先是愣了愣,旋即皆是在心中暗骂‘老狐狸’。
不得不说,荼御仙尊这算盘打得是真的好。
既然搞不清楚许守靖背后的人,那就干脆让他自己去找过来。
你三番五次践踏我天渊宗的颜面,我只是压你一件宝贝而已,又不是不还你了,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若是许守靖背后真有什么大势力上门,荼御仙尊直接归还法器便是,道理还是站在他这边,甚至还能借题发挥寻求补偿。
但凡是大宗门,都吃‘颜面’这一套。
可如果许守靖是在狐假虎威,实际上没什么背景……那天渊宗也白赚一件能抵挡弦月境巅峰一击的神秘仙武。
不管从哪个方面看,天渊宗永远不亏。
苏浣清柳眉一皱,摇了摇头:
“许守靖的宗门距离很远,并且与我长河苏氏一样,向来有‘不染尘世,不扰纷争’的宗门规矩。此番在天南洲生出许多事宜,若是被长辈知道,必有重罚。荼御仙尊的提案不妥。”
荼御仙尊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没事,本尊可以慢慢等。况且,许小友现在虽说参与了纷争,但毕竟事出有因,若是宗门长辈指责,兴许本尊还能替他说几句话。”
一大把年纪了,辈分还这么高,这老头儿属实不要脸。
苏浣清还想要说些什么,许守靖抬手拦住了她。
看到苏浣清对自己投来疑惑的视线,许守靖叹了口气,随后轻笑着摇了摇头:
“已经够了,浣清,谢谢你。”
苏浣清目光微怔,似乎从许守靖的眼神中读懂了什么。
她抿了抿薄唇,视线瞥向了一边:
“随便你吧。”
许守靖缓步上前,伸手把神净罚天从地上拔了出来。
他望着这把从踏上修行路开始,就一直陪伴着自己的重枪,心中略感歉意地叹息道:
暂时要跟你分开一阵子了……抱歉。
嗖——
一道黑光暴射而出,刹那间划过了长空,势头不减,直逼天穹之上的荼御仙尊。
看到许守靖末了还搞这么一出,荼御仙尊倒也不恼,随手划开虚空,将漆黑重枪收纳其中。
许守靖抬头望着临空而立的荼御仙尊,桃花眸微眯,目光中没有一丝温度,抱拳一沉:
“多谢前辈饶命之恩,神净罚天……晚辈迟早登门取回,还请前辈不要忘了。”
“那本尊就在天渊宗,恭候贵宗大驾光临了。”
荼御仙尊深深地看了许守靖一眼,随后一挥大手,转身对后方的天渊宗弟子说道:
“回宗。”
话音落下,天渊宗弟子带着几分不解与疑惑,浩浩荡荡的御剑离去。
薇雅倒是临走之前又瞥了许守靖一眼,随后不知是何意味的瘪了瘪嘴,也跟着御剑离去。
东皇山位于天南洲中段,而天渊宗就在东皇山以西,比起其他从各种奇怪地方临时赶来的宗门来说,他们的时间更为充裕,调集的人手也更多一些。
天渊宗一走,原本好似‘十万剑仙临空’的绝景,一下子被抽走了大半,竟是显得有些空旷。
人虽然走了,但刚才发生的事情却仍然残留在了众人的脑海中,久久不能回神。
苏浣清看着许守靖的背影,沉默了许久:
“许……”
才刚刚开口,那个黑袍剑仙仿佛心有所感,即刻转过身来,对着她粲然一笑:
“谢谢你刚才那么说,浣清。”
苏浣清眼帘微垂,她知道许守靖指的是‘假冒婚约’的事情。
如果没有跟长河苏氏联姻这一出,恐怕要让荼御仙尊退步,还要花上不少功夫,今天能不能活着走都是个问题。
正是因为有长河苏氏这一层关系在,荼御仙尊才会这么简单的就放过了许守靖。
某种意义上,说苏浣清成了许守靖的救命恩人也不为过。
只是承许守靖一句‘谢谢’,没有任何问题,不如说理应如此。
但不知为什么……苏浣清胸口却有些闷,她不喜欢许守靖说谢谢。
那会给她一种许守靖把自己当外人的错觉。
如果换做是姜容月在她的立场上,许守靖会说些什么呢?
“不愧是我的容月姐……这种招式你都想的出来……”
自然而然的,苏浣清把这句颇有许守靖风格的话语呢喃出声。
许守靖微愣了下,似乎苏浣清似乎咕哝了什么,但那些宗门弟子的交谈声太大,具体内容倒是一个字没听到。
雅文库
“嗯?你刚说什么?”他问道。
“没什么。”苏浣清恍然回神,随后立刻重新恢复成了‘冰玉仙子’的冷淡神情。
她瞥了眼身旁的许守靖,率先一步走向了忙里忙外的姜容月那边,出声道:
“楚门主的伤势已经稳住了,但还需要静养,去附近找一个客栈吧。”
许守靖微是一愣,“说的是,那你们看着楚姨,我现在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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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跟浣清联姻?
第六十九章 楚姨醒了
夜色阑珊。
朝霞才刚刚在天边泛起鱼肚白,院子里的灵鸡已经迫不及待仰起了头路,朝着苍穹微微分开了鸟喙——
“咯……咯咯咯!”
昏暗的屋内十分静谧,两道截然不同的呼吸声在均匀地此起彼伏。
床榻上的女人微是一蹙眉,似乎被屋外灵鸡那机关枪似打鸣声给唤回了意识。
她略微翻动了下身子,缓缓睁开了一双带着几分迷茫的杏眼。
楚淑菀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长到在结束时,她甚至忘了梦的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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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皇山出了那么大的事,不可能只有几个喜欢抛头露面的宗门知道。
在许守靖还守在昏迷的楚淑菀身边时,东皇山放出绝世妖孽的消息不胫而走。
起初众人还没把这当回事,年年都喊着人族重大危机,结果哪年不是随便找个借口催生?
这世道,除了某个怪异的凡人洲际,修仙太过普及,阿猫阿狗都能上仙山踩一轮灵石阵了。
没人愿意生孩子搁这闹后继无人?
一个字,谁爱生谁生。
本来修仙资源就是有限的,生个孩子来抢,大家又不是没了孩子不行。
就在众人十分鄙夷地认为,这又是哪个宗门想要扩充弟子规模,胡乱编造的‘重大事件’时。
有一个人站了出来。
准确说,是一位盛名在外的重霄境强者。
碧云仙宫的执法长老,季鼎。
这位的来头可真不小,算是碧云仙宫的元老级人物了,年轻时也曾在九洲各个地方打出了一番名声。
若不是后来天渊宗崛起的太过莫名其妙,再加上季鼎陷入了瓶颈,估计这个时代的名字应该叫做‘碧云’,而不是‘天渊’。
对于季鼎这位传奇仙长,有不少年轻修士都是听着他的故事长大的,对于他的发言自然也是全盘接收。
同时这也意味着……天南洲放出绝世妖孽的传言,很可能是真的。
这下九洲各地的宗门坐不住了,纷纷开始对天南洲口诛笔伐,张口就是:
你们干什么吃的?居然放出那种怪物!嫌人族安稳太久了,故意找刺激是吧?
天南洲修士无言以对,毕竟这是事实,心虚的不敢还嘴。
一次两次还好,但随着次数的增多,天南洲修士也坐不住了。
脾气好不代表能一直让你们骂。
他们开始寻找反击手段。
人都是需要甩锅对象的,当其余洲际的修士疯狂阴阳怪气天南洲修士时,天南洲修士也发扬了这个传统。
——他们把锅甩给了天渊宗。
那位来自远古的绝世妖神是谁放出来的他们不清楚。
但皇甫燕是谁家的弟子,他们可太知道了。
那一天,许守靖众目睽睽之下踩爆皇甫燕脑袋的画面是在太过震撼,众人在震惊之余,根本没来得及深思皇甫燕与妖神的关系。
可到了现在,其余洲际的修士都开始喷他们了,他们仔细复盘下,才对皇甫燕的事回过味儿来。
皇甫燕最后的反叛行为,你说他是被迷了心智,也还算说得通。
但偏偏在宗门大比的时候,而且正好被迷心智的是你天渊宗的圣子……未免太过巧合了吧?
流向一下子发生了改变。
原本的‘天南洲放出的妖神’,变成了‘某个宗门的宗主亲传弟子放出的妖神’。
当一个笼统的概念变具体时,非但不会削减他们怒喷的热情,反而会把情绪直接化为利刃。
自此,众人口诛笔伐的对象,从天南洲变成了天渊宗。
许守靖守在楚淑菀床边多少天,天渊宗就难受了多少天。
没办法,毕竟天渊宗虽然是天南洲的老大,但他总不能把所有人杀了灭口吧?只能疲于应对。
在此之上,因为许守靖的‘不顾强权’、‘为了人族大义’、再加上‘不知名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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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种因素的加持下,所有语言攻击天渊宗的修士,无一例外都曾经替‘许剑仙’说过话。
荼御仙尊向许守靖讨要‘人族叛徒’的行为,也理所当然的被当成了‘妄想包庇弟子’、‘以势压人’的形象。
毫不夸张的说,许守靖虽然出生以来没去过几个洲际,但他从这一刻起,是真的火了。
就,就……挺突然的。
……
一直与楚淑菀温存到了中午,在楚姨与姜容月的多番劝说下。
许守靖把照看任务交给了容月姐,自己则是久违的来到了院子里的凉亭,打算吃一顿自家姐姐精心准备的饭菜。
四菜一汤,白尾灵鱼、五色神牛、鲍汁生蚝……什么都有,看样子姜容月是打算给许守靖好好补补。
望着池塘里跟公鸡斗嘴的鸭子,许守靖拿起生蚝,正准备送入口中……
踏踏踏。
一阵匆快的脚步声响起。
许守靖顺着声音来源看去,一袭杏白夏裙的‘染曦’走到了凉亭外。
她睨了许守靖一眼,伸出大拇指往后一指,语气略显不耐烦:
“外面有人找你。”
许守靖微怔了下,旋即苦笑道:
“前辈……”
“别叫本皇前辈,谁是你前辈?本皇从来没有天罚余孽的后背。”1
“……”
许守靖轻叹了口气,无奈道:“那……前辈,染曦什么时候能‘醒’,您总能告诉我吧?”
自称‘本皇’的女人一阵沉默,目光柔和了几分,低声道:
“她为了救你,牺牲了太多灵魂之力,说实话,目前本皇也不知道她何时能醒。”
许守靖闻言一愣,眉峰不自觉地轻蹙:
“那怎么办?前辈,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吗?”
女人瞥了许守靖一眼,满脸不屑地道:
“就凭你一个龙门境的小修士?省省吧,若不是这死妮子的灵魂力量经不起消耗了,信不信本皇现在就能送你入六道轮回?”
“……”
许守靖就挺无语的,他在沧海境的时候被叫做‘沧海境小修士’,现在龙门境了又被称为‘龙门境小修士’。
合着就离不开‘小’了是吧?
眼见为实懂不懂?没见过就敢说小,那么多年白活了。
“总之。”女人收回了视线,不冷不淡地说道:“等到染曦醒来,本皇让她了却与你的因果,之后你们就再无关系,本皇会带她离开。”
言罢,也不等许守靖回应,女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许守靖翻了个白眼,没怎么当一回事。
这就跟女儿嫁人是一个道理,只要女方内心坚定,父母再执拗能拗得过子女?
又不是你嫁,操什么心呢。
许守靖一边在心中吐槽,再次拿起了蒜蓉生蚝,想要吮吸入嘴……
“咳咳,许小友,好久不见。”
季鼎穿着一身正装道袍,无声无息地来到了凉亭之中。
“方才那个小姑娘通报许久,也没见你出来,我擅自进来看看,还请许小友不要在意。”
说着,季鼎扫视了一圈周围,没话找话一般地说道:
“如何,这院子住的可还舒适?这可是本座从途仙阁那边讨要的。”
我就想吃个生蚝,招谁惹谁了……
许守靖把悬在嘴边的生蚝放下,一脸生无可恋:
“嗯,挺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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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大事件结束过渡两章,写几章日常。
第六十九章 楚姨醒了
第七十章 许婉仪
许守靖叹了口气,用余光瞥了眼‘染曦’离去的小路,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略过了片刻,他状似随意地出声问道:
“季前辈,可是有什么事要告诉来与我商谈?”
季鼎见许守靖不愿意扯闲话,悻悻然收齐了笑容,稍作斟酌,慎重道:
“许小友,不知那位姓楚的姑娘,可曾醒来?”
许守靖微是一愣,似乎没想到会从季鼎的嘴里听到楚姨的名字,神情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道:
“今早刚醒,多谢季前辈关心,楚姨已无大碍。”
“那就好。”
季鼎点了点头,略过了片刻,不只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加重了语气:
“既然楚姑娘已无大碍,许小友,听本座一句劝,趁早离开天南洲吧。”
许守靖顿时怔了怔,有些摸不到头脑:
“这是为何?”
季鼎沉声道:“这段时间,许小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对外界发生的事情可能还有所不知。其实,你现在的处境十分危险。”
“愿闻其详。”许守靖也严肃了起来, 默默坐直了身子。
“这事儿,还是要从荼御仙尊说起。”季鼎沉吟了片刻, 叹声道:“我了解荼御仙尊的为人, 他表面上看着是一副仙家大能的做派, 实际上背地里阴暗至极,睚眦必报。那一日你如此践踏他的颜面, 荼御仙尊是万万不可能轻易放下芥蒂的。”
闻言,许守靖略微思索了下,发现自己居然还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儿。
当初在仙王遗迹的时候, 左零轩就曾经对他说过。
天渊宗虽然名声在外,其实都是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们表面上谦逊有礼,但在看虽然不见的地方时不时的就给你来一刀,心眼非常小。
照这么说的话, 天渊宗风评这么差, 完全是因为有什么宗主就有什么样的弟子咯?
思索再三, 许守靖差不多明白了季鼎的意思, 犹豫了下:
“前辈是想说……荼御仙尊可能会对我动手?”
“不错。”季鼎点了点头, 微顿了下, 接着道:“那天虽然碍于你拿神秘背景,他没有第一时间出手。但以我对他的了解,只要等你离开了东皇山周边的范围, 荼御仙尊随时都可能派人在荒郊野外把你处理掉。”
“……”
这话听着真怪。
许守靖低头沉思了会儿, 又问道:“若照这么说,荼御仙尊这么想杀我, 岂不是就算我离开了天南洲也不安全?”
季鼎摇了摇头:“非也。荼御仙尊虽然想杀你,但无论如何都不会亲自动手。一, 是因为他曾经与你在东皇城立下过约定。二是因为你背后那与长河苏氏挂钩的背景。三……则是你如今在整个九洲的影响力。”
影响力?
许守靖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整个九洲有影响力?
不过是从‘沧海境小修士’进化为了‘龙门境小修士’而已, 比起动不动就是请老祖出山那群玩不起的牲口,说是一粒尘埃都算是嘉奖。
见到许守靖一脸疑惑,季鼎握拳在嘴边轻咳了声,颇为无奈的把‘九洲修士集体怒喷天南洲修士不作为, 天南洲修士一气之下把天渊宗退出去背锅’的事情说了一遍。
直到听完事情前后的来龙去脉, 许守靖整个人都有点恍惚,怔怔地道:
“所以……其实荼御仙尊现在压根就没空管我?天渊宗目前已经自顾不暇了?”
意思是这么个意思,但从许守靖的嘴里说出来, 总有一种“我岂不是可以横着走了?”的怪异感。
季鼎再次叹息了一声, 语重心长地说道:
“许小友,天渊宗虽说自顾不暇,但那毕竟只是一时的,荼御仙尊也不是傻子,他终究会处理好这些事务,到那时你再想走,无疑要困难许多。
你听我一句劝,既然楚姑娘已经痊愈,你就赶紧趁着风波尚未平息,连夜离开天南洲。这样,就算荼御仙尊想要事后算账,多半也查无此人了。”
离开?这倒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以许守靖目前的实力,就算把净魂冰柩拉满,估计也没办法在荼御仙尊手下撑过一招。
荼御仙尊再怎么也是实打实的弦月境大能,与皇甫燕那种心术不正利用妖魂强提境界的伪强压根不是一个等级。
无论是为了楚姨她们的安危,还是为了自己的小命,暂时离开天南洲无疑是一个安稳的选项。
念及此处,许守靖心中也做好了打算,旋即认真地对着季鼎抱拳一礼:
“多谢前辈提醒,等手头的事情结束,我会马上离开天南洲。”
“如此就好。”
见许守靖没有撅着脾气死活不走,季鼎也是赞许的点了点头,又随意的寒暄了两句,便打算告辞。
许守靖起身相送,一直伴随着季鼎到院子门口。
望着季鼎即将离去的背影,许守靖犹豫了下,出声问道:
“前辈, 你我素不相识,为何要如此帮衬我?”
季鼎脚步一顿,沉默了许久,转过身看着许守靖, 似是在回忆一般,低声道:
“早些年,我还在九洲各地闯荡的时候,曾经遇到过一个女人。”
“?”许守靖顿时愣住了,我问你为什么这么帮我,你这回答到哪儿去了……
季鼎没有在意许守靖神情的额变化,自顾自的说道:
“她整天穿着白裙,实力强的可怕……莫说是荼御仙尊,就算是那个从神殿复苏的妖神,与她比起来恐怕也够呛。”
说到这儿,季鼎眉峰微蹙,暗暗摇头道:
“不过,也就这点十分奇怪。她的实力分明达到了一个恐怖的层次,但身上却无半点灵力的波动……那不像是修为过高强行掩盖了境界,反而……就像个凡人。”
滋滋——
好似电影倒带卡屏了一般,在听到季鼎这段话后,许守靖突然大脑一阵眩晕。
他连忙扶着一旁的大树让自己稳住身形,随后一个朦胧模糊的灰白画面在脑海中播放。
无星夜空挂着一轮血月,看不见边际的茂密丛林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视线中,一名白裙美妇跪坐在河边,缓缓把自己捧起,绝美似仙的脸庞挂着泪痕,声音哽咽地在说着什么。
话语断断续续,每到关键处,都会因为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阻碍变得模糊不清,但总的来说还算是能大概听得懂意思。
如同事先商量好了一样,脑海中白裙美妇的哽咽声,与现实中季鼎感慨般的话语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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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族灭,仙凡融;龙族灭,瑞兽泯;魔族消,道无常。”
许守靖从晕厥中回过神,恍惚之余,下意识问道:
“这是……?”
季鼎沉吟了片刻,郑重其事地道:
“这是从天诛时代以来,那些被刻意抹去、或者被隐瞒的历史。”
季鼎话语一顿,补充道:
“不过,这段喻示还有后文。”
“什么?”
季鼎仔细斟酌了下,沉声道:
“这也是那个女人曾经说过的话,往后的喻示只剩下两段:妖劫至,苍生怨;九洲逆,天道弑。”
听了季鼎的话,许守靖久久不能回神。
最后这两段喻示,在他那个不清不楚的梦中,也从未听闻。
妖劫至很好理解,至今为止九洲已经有两处因为妖劫而被损害,一个是玉凉洲的大璃,另一个则是天南洲的东皇山。
如果妖劫要扩张到‘苍生怨’的地步,毫无疑问,只剩下‘人妖大战’这一可能。
好巧不巧,能够引发人妖大战导火索的诡境之主暨丹,在半个月前已经被皇甫燕给放了出去。
虽然现在暨丹暂时还没有行动,不过,光是看他想要让妖族崛起的那个架势,恐怕九洲的安宁也持续不了多久了。
嗯?
想到这儿,许守靖微愣了下,突然想起来暨丹除了特别恨自己这个‘天罚余孽’之外,他的首号敌人应该是早已灭绝的仙族。
所以……暨丹这半个月没有行动,难道是以为仙族还活着,在空气斗智斗勇?
好歹是个上古时代的一境之主,应该……不至于这么蠢吧?
许守靖不好说。
现在前一段喻示已经发生了,至于最后一段的‘九洲逆、天道弑’。
放在以前,许守靖可能会觉得莫名其妙,意义不明。
但自从长河苏氏与那个神秘的终焉教主虚空对话后,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
终焉教主……乃至整个终焉教追寻的‘超脱天道’,就是要通过‘九洲逆’的方式来实现吗?
可这跟前面那么多事情有什么关系?
许守靖还在思考这些有的没的。
季鼎沉默了一阵,接着说道:
“我曾经以为修士就是修得自身因果,无所拘束,天下之事与我无关……世间不存在不自私的人……无论是谁,哪怕是斟至玄夜境的大能,在追求大道之上,终究是自私了一回。”
说到这儿,季鼎语气变得有些感慨:
“我季鼎一生从未佩服过别人,那位白裙女子是例外,遇到她之前,我从未想过,真的有人把天下苍生看得比一切都重要。
可以说,我也算是被她影响了吧。如今妖神出世,人妖大战不知道何时会爆发……”
季鼎偏头看着许守靖,肃穆道:
“许小友,我很看重你的潜力,相信不久的将来,你一定会是抗妖战场上的领头人物。出于私心,也出于对人族的考虑,我不能让你死在这里。”
许守靖有些恍惚地点头回应,在送走季鼎之时,最后又问了一句:
“那个女人……前辈可知道她的名讳?”
季鼎怔了怔,蹙眉犹豫了下,还是回答道:
“我与她接触不多,只知道她与许小友一样姓许,好像叫……许婉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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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灿灿的阳光洒在鸟语花香的小院,五彩缤纷的花儿争奇斗艳,淡淡的沁心香气萦绕在小路上。
许守靖正推着灵檀木质地的轮椅缓步前行,一副贵妇坐姿的楚淑菀懒洋洋地摊在靠背上,时不时的微张红唇,让靖儿喂自己一枚水果。
“靖儿,所以你打算离开天南洲?”
楚淑菀听许守靖说完了与季鼎的谈话内容,若无其事地问了一句。
许守靖点了点头:“嗯……不过不是现在,要等我去完天宫。”
对于快要爱到骨子里的楚姨,他没有一点隐瞒的意思,在对方问起的时候,不暇思索的便把与季鼎的谈话内容全盘托出。
话虽如此,但对于那个叫做许婉仪的女人,为了避免被楚姨误会,许守靖还是选择性省略掉了。
“哼嗯……你决定就好。”楚淑菀似乎不怎么在意,她像是为了彰显鼓囊囊的衣襟一般,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看到许守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楚淑菀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撇嘴道:
“收敛点,在外面呢。而且我现在伤还没好,你敢乱来吗?还是说……你不疼姨了?”
“……”
许守靖恋恋不舍的把目光从‘沟渠峡谷’神秘领地中收了回来,郁闷道:
“那您倒是收敛点啊,不知道我很好诱惑的吗?”
“呦呵?这么说还怪我了?”
楚淑菀冷笑了一声,随后不只是想到了什么,笑容逐渐妩媚。
许守靖浑身抖了个机灵,只觉得似乎要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发生,颤声道:
“楚姨……你……你想干嘛……”
“姨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你说对吧,靖儿?”
楚淑菀单手托起了饱满的衣襟,另一只手微微上抬,竟是慢慢地把纤葱玉指伸进檀口之中,来回摩挲。
看着楚淑菀杏眼迷离,神情妩媚的模样,许守靖只觉得一阵口干舌燥,偏偏现在碍于楚姨的伤势什么都不能做。
“楚姨……你都从哪儿学的这些啊……”许守靖苦着脸转过了身,躬着腰说道。
在哪儿学的?
这就必须要提一提那本《大妇要如何敲打夫君》了。
前些日子闲来无事,楚淑菀又拿着翻了翻才发现,原来那本书还有三部曲,自己看的只是第一部《诱惑篇》。
后面似乎还有什么《敲打篇》,以及《宫斗篇》,比仇璇玑的那本《如何在后宫中获得主动地位》完善的多。
楚淑菀见成效不错,旋即把食指从红唇中抽出,扯断了那根悬浮在半空的银丝,颇为骄傲的哼了一声:
“怕了吧?”
“唉,怕了……楚姨你身体不好,就不要搞我了……”
许守靖长叹了一口气,继续推着楚淑菀散步。
以前也不知道求了多少次,楚姨都不愿意张口。现在突然猝不及防的玩这么一出……还真挺难顶的。
两人沉默着走了一阵,楚淑菀把脑袋靠在许守靖的胸膛,忽然没来由地出声道:
“靖儿,姨想向你坦白一件事。”
许守靖微是一愣,随口道:
“有事儿您吩咐。”
话说出口,许守靖就后悔了,说顺嘴了,怎么跟个狗腿子一样……
楚淑菀倒没在意这些,只当是靖儿又在整活逗自己开心。
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做足了心理准备,开口道:
“靖儿,其实……”
楚淑菀说的,无非就是她想要建立起一个新的龙玉门的事情,包括后来让姜容月参赛,以及那些看似意义不明的举动,其实都是为了瞒着他。
许守靖听后却感到很诧异:“就这事儿?”
“嗯。”楚淑菀抿了抿红唇,语气带上了几分惆怅:“结果到了最后,宗门大比也被破坏了,龙玉门的名声还是没能打出去。”
龙玉门的名声没出去?
许守靖心中暗笑,在楚淑菀看不到的地方摇头连连。
要说现在九洲最为神秘的宗门,肯定要属龙玉门了。
经过跟荼御仙尊的那一次对峙,再加上天南洲修士有意发酵,龙玉门已经被传成了‘古老而神秘的隐世大宗’、‘强者如云、轩阳遍地、弦月如狗’的离谱存在了。
许守靖看到楚淑菀久违地在失落,便把这件事告诉了她。
楚淑菀听后满脸问号,怎么她什么也没做,龙玉门莫名其妙的火了。
许守靖微微弯下腰,从后背环住了楚淑菀的天鹅颈,靠在她耳边,轻声道:
“不过,龙玉门的名声虽然出去了,但估计暂时没办法招手新成员了。毕竟,我们现在压根就没几个人。”
楚淑菀‘啧’了一声,闷闷地说道:
“明明是我打算帮你,结果到头来还是你在帮我……靖儿,姨是不是特别没用?”
这个问题,你的徒弟也问过。
许守靖想起了姜容月趴在自己怀里哭诉“我怎么什么都帮不上你”的那一夜,他轻叹了一口气,正色道:
“楚姨,你真的不用考虑这些,能不能帮上我……会不会给我添麻烦之类的,真的,不用考虑。”
楚淑菀偏过头来,疑惑地看着许守靖,似乎不明白他想表达什么。
许守靖微顿了下,随后情意满满地回望着楚淑菀的似水杏眸,轻声道:
“只要你还能在我身边,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靖儿……”
楚淑菀娇声呼唤着许守靖的名字,盯着那双桃花眸看了两秒,忽然仰起身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
许守靖微愣了下,随后少见了有点脸红,经过这猝不及防的一吻,他才后知后觉……刚才的话是挺肉麻的。
嗯,就当练练脸皮了,不然以后怎么提出‘大被同眠’的‘超级加倍’?
许守靖揉了揉脸侧被亲的部位,视线转向了一边,生硬的转移话题:
“嗯,以后呢,龙玉门的声望我来帮忙打,楚姨你就安心得当宗主夫人吧。”
“你是宗主?”楚淑菀眉头一挑。
许守靖想了下,试探道:“我是夫人?”
“噗嗤……”楚淑菀娇笑出声。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
就在许守靖与楚淑菀在庭院中情意绵绵、你侬我侬之时,一艘巨大的飞渡浮舟,正破开了层层云雾,朝着他们飞来。
姜容月刚刚从街头的市集买完东西回来,远远地就看到了那艘巨大浮舟,杏眸顿时一怔,随后欣喜道:
“浣清把扶摇姐她们接回来了……要赶紧去告诉小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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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许婉仪
第七十一章 开天宫的后门
其实,就算没有季鼎今日特地赶来提醒,许守靖也打算在短时间内暂时离开天南洲。
季鼎的善意提醒,只是让许守靖不再那么犹豫了而已。
宗门大比已经结束,虽然压根没‘比’成什么,但总的来说,最开始的目的还是达到了的。
许守靖会来参加这个宗门大比,追根溯源还是因为想要获得进入天宫的名额,从天宫中寻找能够治疗赵扶摇的那枚‘灵皇玉’。
当然,除了灵皇玉中的‘坠月仙魄’外,还有在顾瑶仙宫最底层保存着的,关于天诛时代的答案。
又晒了一会儿太阳,许守靖把困意上头的楚姨推回厢房,小心翼翼的把她抱上床榻、盖好被子,随后悄声无息的离开了房间。
前脚刚走到院子,许守靖看四下无人,又看了眼面前几乎崭新的围墙,顿时有些心痒难耐。
他没有浪费时间,脚尖轻点地板便翻了上去。
呼……舒服了。
说起来,自从能够御剑之后,许守靖有机会翻墙的次数越来越少,这让他这个翻墙狂魔是浑身难受。
翻墙不是行为,而是一种人生态度。
离开了从季鼎那里借来的小院,许守靖只身前往了镇子上唯一一栋坐地五层楼的宏伟建筑——途仙阁。
与东皇城的途仙阁比起来,驻扎在这个镇子的途仙阁, 光是从外观上就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东皇城的途仙阁是连体式构造,左边是会客资讯用的大厅, 除了刚进门就能看到的一整排柜台和二十几个女招待, 剩下的就是一些提供给修士落座的沙发与茶几。
许守靖第一次去的时候大概目测了一下, 整个会客厅的规模比巴黎圣母院没被烧毁时还要大上三圈,空旷的仿佛是给巨人盖的一般。
更不用提通过千窗走廊后, 建设在右侧的修士百货商城了,格式丹药、法器琳琅满目,简直就跟王府井似的, 非常离谱。
可能也是因为东皇城的途仙阁设施太过豪华,以至于在东皇山附近的小镇中……也就是许守靖面前的这个途仙阁,看着未免有些贫瘠。
据说这个途仙阁平时压根就没多少人来,柜台的女招待能爬着一整天不动,无聊的快生草。
然而就是这样的途仙阁, 现在却人来人往, 一大堆不同宗门的修士进进出出, 偶尔还能看到几个女招待忙前忙后的影子。
会变成现在这样, 据说是因为东皇城基本上成为废墟的缘故。
为了重建以及救灾,途仙阁与各大宗门都把这个小镇当成了临时据点。
这也就导致, 这个本来规模就一般的途仙阁,现在更是承受着本不该它承受的压力。
许守靖在原地等了一会儿, 看人潮波动消减了些,才抱剑挤进了途仙阁的大门。
……主要人太多, 害怕被摸走。
为了避免被女流氓占便宜, 许守靖全程捂着脸贴着墙, 好不容易才挤到了楼梯拐角。
上楼后,许守靖没有停顿,直接走到走廊的尽头,瞥了一眼刻着奇妙纹路的镀金大门, 毫不犹豫地推门进去。
屋内只摆着书案和一张简易的床, 一名顶着黑眼圈的中年人依靠在椅子上,瞪着满是血丝的眼睛查看手中的文件,似乎根本没注意到许守靖的前来。
许守靖一阵无语,看来又是个被加班逼的走火入魔了。
他叹了口气, 抬手轻轻敲了敲大门。
咚咚咚——
“嗯……”
听到敲门声,古巡恍然抬起头,在看到来人是许守靖后,他微是一愣,下意识道:
“许小友?”
前不久才刚刚出了那么大的事,古巡作为东皇城途仙阁分部的阁主,这些日子也不好过。
先不谈因为‘升职不成反被贬’、‘物资不够自己掏’等一系列问题忙的焦头烂额,时不时的还要去应对那些想要趁乱大捞一笔的险恶宗门。
按理说在这种非常时期,古巡光是加班都忙不过来了,哪儿还有空去接待客人?
理论上是这样没错,但谁让许守靖是个例外呢。
根据事后从那些宗门弟子以及长老的口中得知,整个东皇城事件起到关键性作用的,就是眼前的这位初入龙门境不久的许剑仙。
再加上他那神秘的宗门背景、联姻对象是长河苏氏的大公主……这一切因素,都成为了途仙阁必须待他为友的原因。
虽然也有一部分是古巡本人想对许守靖示好。
毕竟,原本的东皇城在皇甫燕的破坏下,几乎没有再起的可能了,多亏了许守靖力挽狂澜,才能让古巡有了现在补救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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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儿,古巡微松了口气,转而露出了微笑,重新说道:
“许小友,来找老夫有何贵干?”
许守靖握拳轻咳了下,犹豫了片刻,低声道:
“古阁主,多谢这段时间你的照顾,楚姨……我的道侣已经醒了。我打算近些日子就离开。”
古巡微是一愣,倒也很爽快:
“醒了就好,院子的事情本就是季长老的要求,许小友不必挂在心上。只不过……”
古巡话语一顿,迟疑了下,还是询问出声:
“许小友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如此着急离开?不再多休整几日?”
许守靖摇了摇头:“不必了,出了那么多事情, 我也该去完成宗门交代的任务了。”
不知是有意无意, 许守靖刻意把‘宗门任务’四字加重了语气。
果不其然,古巡听后连忙坐直了身子, 眼神也严肃了不少。
许守靖的宗门……不就是那个连天渊宗都忌惮三分的龙玉门吗?
好家伙,居然还是带着任务来的。
古巡斟酌了一会儿,似乎心有明悟,出声道:
“许小友,有什么事需要我等协助的?”
许守靖心想:这老头真上道。
他深吸了一口气,酝酿了会儿情绪,眉峰微蹙,扮出了一副‘敢又不敢’的模样,神情仿佛有着万般纠结,最终化为了一道叹息:
“其实,家师有令,让我去天宫遗迹取一样东西,我参加宗门大比也就是为了这个。
但……你也知道,现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宗门大比没能举办成,去往天宫的名额也没能决出来……”
古巡若有所悟,他听出来了,许守靖这是来找他开后门,能不能让他去天宫遗迹。
可是……没必要啊。
古巡笑呵呵地摆了摆手,十分干脆地道:
“没问题,那许小友你等等吧,我马上让人去办。”
“……?”
许守靖眨了眨眼睛,怎么跟我想的不一样啊。
他本来就是因为害怕途仙阁不让自己搞特例,才利用那莫须有的身份来‘感情肺腑’地劝诫一波。
毕竟……人家宗门都在忙着‘重建灾区’、‘对抗妖族’,你一个人跑去把胜利果实摘了,这算什么?
但现在看来……对方好像不当回事?
古巡仿佛看穿了许守靖的意思,笑了笑说道:
“许小友,莫不是觉得老夫答应得太过干脆,心中有惑?”
许守靖被人当面看穿了心思,尴尬地点了点头。
古巡对此只是摇了摇头,哑然失笑道:
“许小友,这些日子,你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再加上本就不是天南洲人,不知道也算正常。”
“古阁主何意?”许守靖蹙眉道。
古巡沉吟了片刻,解释道:
“其实,天宫遗迹的存在,没有你想的那么重要。至少在天南洲是这样的。”
见许守靖想要发问,古巡抬手制止了他,“老夫不是说天宫遗迹没有价值,只是现阶段没有宗门能够完全开发它的价值罢了。”
许守靖一脸不明所以:“这是为何?”
“因为它的禁制。”古巡沉吟道。“宗门大比会限制参赛境界也是从此处而来,早在找到天宫遗迹的时候,众人就发现其上方笼罩着一层十分繁琐的禁制。每五年只会松动一次,并且非涅槃境以下不可入内。”
许守靖缓缓点头,这事儿他在登龙港时,听化名何肃的苏河说过。
古巡顿了顿,接着道:“问题就出在这儿,包括荼御仙尊在内,几位大能都曾经试图破开禁制,但到了最后都不敢继续深入了。
上古时期设下此禁制的大能手段太过精妙,只要尝试强行破开,禁制便会化为自毁大阵,整个遗迹都可能变为了一堆废墟。”
“……”许守靖一阵无语,这死活不让别人盗墓的风格……应该和摇摇无关。
“因为这些原因,这么多年来,对于天宫遗迹的探索一直是原地踏步。”
古巡叹了口气,将手中的文件放在桌面,又拿起了一块令牌,缓缓说道:
“天宫遗迹内有着大量闻所未闻的上古凶兽,每一条岔路都可能是一个致命的法术陷阱,尽管每次筛选出的都是各个宗门的翘楚,但想要依靠龙门境安全无事地攻克天宫,还是太过艰难。
再加上有时间限制存在,每次可能还没有走多远,就又要退回来了。久而久之,各大宗门没办法在这里面捞上好处……宗门大比后去往天宫这事儿,渐渐地也变成了例行公事的存在。”
解释完了一切的缘由,古巡长舒了一口气,一改方才的沉闷,轻笑道:
“综上所述,许小友,你想去天宫这事儿,还真没啥不方便的,我让人去给你办一下手续就行了。
不过要注意,天宫禁制的开放时期,只有宗门大比后的一个月。算算时间,现在应该只剩下十天左右了,如果许小友确定要去的话,还是趁早为妙。”
“多谢古阁主。”许守靖抱拳一礼。
“分内之事罢了。”古巡摆了摆手,略微思索了下,又补充了一句:“许小友若是要去,最好还是找些人手,一个人闯天宫还是太过危险了。”
“我会考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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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了拥挤的途仙阁,许守靖一边思考着天宫遗迹的事情,缓步回到了暂居的小院。
可等他一进门,原本还算空旷的小院与走时想必,简直如同换上了另一副景象。
苏浣清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身着一袭一身浅碧罗裙,一言不发地靠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上,怀里抱着名刀月影。
赵扶摇坐在凉亭的圆凳上喝茶,白衣仙裙一尘不染,好似仙子坠入人间,神色淡然目光无澜。
南宫潇潇则是抱着一只冒着鼻涕泡的小紫龙,甩着裙摆下的莹莹小脚,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曲调,似乎压根没注意到许守靖回来了。
除了她们之外,还有一个让许守靖意想不到的人居然也跟了过来。
许守靖用眼神跟苏浣清等人打了个招呼,随后走到蹲在地上逗弄大白猫的少年身边,诧异地询问:
“你怎么来了?”
苏凌被吓了一跳,整个人弹射而起,在看到来人是许守靖后,他拍了胸口缓了口气,心有余悸地道:
“姐夫,你怎么走路没声啊……”
许守靖没空陪他耍宝,轻叹了一口气: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哦……哦。”苏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锤手心,接着连忙一拍琼玉阁,从里面掏出了一条样式精美的腰带,往许守靖面前一递。
整条腰带的质地十分柔软,用一只手都能捏成一团,但光看外表却充斥着一股伊甸高科技的坚硬。
通体呈现白玉之色,两侧直来直去的纹路线条一直延伸到中心,点缀上了一枚看着就造价不菲的琥珀水晶。
许守靖盯着腰带打量了几秒,怔怔地道:
“这是……”
“琼玉腰带啊,听说姐夫你原先的那条坏掉了,这不我特地给你送条新的嘛,我跟你讲,这玩意有价无市,是从大伯手里强要来的……”
苏凌咧嘴一笑,余光瞥了眼远处的苏浣清,确定她没有往自己的方位看后,轻咳了两声,压低声音道:
“其实是浣清姐让我给你的,不过她不让我说……姐夫你可不能卖我。”
“……”
许守靖眨了眨眼睛,苏浣清给我的?
他扭头看了眼靠在大树上一脸冷然的苏浣清,对方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闭着双眸假寐。
许守靖摸不清苏浣清的想法,可这都送上门了,恰好他也缺一个储物法器,也就顺了这份情谊,伸手接了下来。
“那就……帮我谢谢浣清吧。”
“嘿,见外了啊,咱俩谁跟谁啊。”
苏凌用手肘顶了顶许守靖,见到他已经把腰带膝上,又拍手称赞了两句“真合适”。
微顿了下,苏凌忽然收揽起了玩闹嬉笑的表情,一脸郑重地沉吟道:
“姐夫,接下来说说正事吧,其实这次我跟着过来,是大伯的意思。”
苏烬的意思?
许守靖微是一愣,有些不着头脑,略微思索了下,出身问道:
“苏尊者是有什么话带给我吗?”
苏凌点了点头,沉声道:
“大伯希望你要么立刻离开天南洲,要么赶紧现在和我一起回苏都,千万不要只身前往天宫遗迹。”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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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卡文卡得厉害,不知道写什么,请假条又用完了……只能去铺垫下一个事件,有点僵硬……
第七十一章 开天宫的后门
第七十二章 苏凌的来意
“大伯希望你要么立刻离开天南洲,要么赶紧现在和我一起回苏都,千万不要只身前往天宫遗迹。”
听着苏凌一本正经的说完这番话,许守靖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稍稍沉思了下,蹙眉问道:
“可是天宫有何不妥?”
“呃……这倒不是。”苏凌摇了摇头。
许守靖想了想,又问道:“那……天渊宗开始搞小动作了?荼御仙尊终于忍不住要派人来杀我了?”
“这个虽然没有确切的消息,但基本上八九不离十……不过,大伯现在让你回去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那是为了什么?”
苏凌瞥了眼远处的苏浣清,表情变得有些心虚,偷偷摸摸地对许守靖招了招手。
许守靖脑袋上冒出了一个问号,注意到苏凌的视线后,尽管不知道为什么,但也还是背着苏浣清凑近了几步,继而小声道:
“与浣清有关?”
苏凌点了点头,附耳道:
“姐夫,其实这还都要怪你。”
“怪我?”许守靖一脸莫名的看了他一眼,怎么还跟自己扯上关系了。
苏凌叹了口气,百般无赖地说道:
“闹了那么大的事情,别说大伯了,第二天整个长河苏氏都知道了。”
许守靖一脸问号,对苏凌的话没有一点头绪。
他正打算开口再问一句,脑海仿佛被一道闪电贯穿,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旋即脸色一变:
“你说的不会是我跟浣清联姻的事情吧?”
“是啊, 其他我还能说什么……”
苏凌挠了挠头,理所当然地回答道。他看到许守靖在原地石化, 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跟大伯、大哥……苏府的人都知道那什么联姻是假的, 但长河苏氏乃至苏都, 全都给当真了。
现在你不跟着我回去一趟,大伯都不知道要怎么收尾……问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姐夫,你都不知道,最近苏府想出个门都要走后面。”
说到这儿, 苏凌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话语停顿了下,颇感好奇地问道:“话说,你到底什么时候娶浣清姐?”
许守靖怔了许久才回过神, 听到苏凌最后的那个问题,下意识地想要回答“我跟她是朋友”。
可话都已经到了嘴边,几乎要脱口而出时又堪堪停了下来。
浣清是朋友没错,但……只是朋友吗?
只能说, 不见得。
许守靖自认不是坐怀不乱柳下挥, 尤其是转生到这个以古典美女为主的九洲之后,但凡是个修炼过的女人,容貌上都还看得过去。
即便如此, 像是苏浣清与姜容月这般绝色难求的女人,搜遍整个九洲大陆估计也找不到几个。
相信只要是男人,或者说, 只要眼睛还没瞎, 就不可能完全忽视苏浣清的姿色。
也正是这个原因, 许守靖一直以为自己对苏浣清的情感,更多的是对于美好事物的向往……说的直白点就是见色起意。
你要说真发展点什么……也许是这姑娘天天把‘你要跟我师父双修’挂在嘴边的缘故。
他没办法想象出未来的某一天, 苏浣清缩在自己怀里的画面。
怎么说呢……假如正跟浣清陶冶着情操, 她满脸细汗气若虚浮地趴在自己怀里, 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
“你什么时候跟师父像我们这样?”
太诡异了……搞得跟男盗女娼一起合谋拉‘良家’下水一样,说不出的怪。
也是因为有一部分这方面的原因吧, 许守靖至今为止对苏浣清都没有明确表达过那方面的意思, 最多就是“朋友以上、恋人未满”。
可刚才, 就当许守靖想要回答苏凌的问题时,他的脑海中浮现的画面, 却是这段时间以来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
在长河苏氏时, 从得知自己已经抵达后, 就开始为他的修炼做着考虑,甚至还把从不外借的炼气塔给弄了出来。
宗门大比举办不成,众人都被困进神殿空间。面对生死未卜的前景,苏浣清没有任何犹豫,义无反顾地跟在他的身边。
后来,在荼御仙尊的重压之下,苏浣清甚至不惜毁去自己的名节,也要在那个时候站在许守靖的身边。
直到刚才,若不是苏凌‘出卖’堂姐,许守靖都不知道,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苏浣清已经帮他把储物法器都给准备好了。
与姜容月的“爱要用嘴喊出来”不同,苏浣清是一个性子很淡的人,她不喜欢说话,她喜欢用行动来表达自己的意向。
也正是因为说话少的缘故,跟苏浣清对话的时候,总会猝不及防被她噎住一口,那种直来直去、毫无情商的风格,一点也不像二十多岁的女孩子应该有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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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浣清总在你看不到的地方,默默做着心中认同的事,她的付出很隐匿,隐匿到若不是机缘巧合,你甚至什么都不知道的地步。
但在察觉到的那一刻,你就没办法不因为她的付出而感到暖人心间。
心生怜爱——这就是许守靖目前内心中最真实的写照。
……
许守靖站在原地,莫名其妙温柔地微笑着,目光似有神似无神,也不知道在看着哪儿。
苏凌脑袋上冒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他伸手在许守靖眼前挥了挥, 发现还是没反应,不由得惊愕道:
“姐夫你傻了?你这还没跟我堂姐成亲呢……”
许守靖恍然回神, 伸手把苏凌脑袋上的问号挥散, 继而尴尬地说道:
“呃……再说吧,现在大局未定, 妖族随时可能会掀起战争,天渊宗也虎视眈眈,此时这成亲不太妥当。”
“这倒也是。”苏凌若有所悟的点头。
许守靖敷衍的笑了笑,其实才不是这个原因。
说实话,在许守靖刚才察觉到自己对苏浣清的感情之后,他简直恨不得与她原地结婚。
……当然,婚礼上肯定少不了楚姨、摇摇、璇玑、容月姐。
不过,现在的阶段也只是停留在许守靖明白自己喜欢苏浣清的上面。
换言之,这还只是单箭头。
苏浣清的意思……许守靖还不太明白。
有一说一,不是许守靖不想直球攻势,上来把苏浣清壁咚到墙上,询问她对自己是何感觉。
……主要是这姑娘脑回路有点清奇,许守靖如果这时候真敢这么干了,苏浣清保不齐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能把人噎个半死:
“你想要我?”
“……”
接着,在许守靖沉默以对的时候,她肯定会一本正经摇摇头,继而补上第二句:
“不行,你跟师父才是一对。”
看吧,别管她前面是多么默默地付出,又是在看不到的地方做了什么让人感动的事。
但只要在正面,许守靖有自信,苏浣清肯定会像上述的一样回答。
这你让人怎么直球?
这事儿,许守靖斟酌再三,还是觉得应该慢慢来,反正又不急,感情讲究的本就是细水长流,逐步发展。
哪儿有第一次见面‘进度条’就坐高铁的啊……摇摇,摇摇那是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这可不是什么双标。
许守靖可是正经人,正经人怎么会双标呢?
思绪拉到正轨,许守靖轻咳了一声,顺着最开始的话题,继续道:
“必须要现在回去吗?其实我就是想去天宫拿一样东西,拿完就去长河苏氏行不?”
前面苏凌倒还挺好说话,这会儿不知道为什么就挺倔,不容拒绝般地摇了摇头:
“不行,大伯对我下了死命令,无论如何都要把你拉回去……或者,要么你就干脆去其他洲际躲躲,反正别一直在外面乱晃。”
说到这儿,苏凌长长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道:
“姐夫,这么说虽然不太好,但长河苏氏也不是永远一条心的。那些陈腐的长老,大伯虽然平时能压得住他们,可一旦涉及到一族大事,就是大伯也没办法做到一言堂。”
“一族大事?”许守靖微愣了下,似乎从苏凌的话中听出了几分不同寻常的意味。
“额,没事……其实有事,但也不是什么大事……主要它真是个事儿。”
苏凌目光一阵躲闪,胡言乱语了一会儿,似乎放弃了挣扎,无奈道:
“姐夫,这话说出来你别生气……其实吧,当初天渊宗圣子,也就是皇甫燕上门的时候,族内的一些长老对长河苏氏与天渊宗联姻的事儿,还是赞同的比较多。
话说出来不好听,但天渊宗在当前,确实是天南洲第一大宗,与他们联姻没有利益明显更大。
不过你也知道,大伯比较注重堂姐的个人意愿,所以直接把天渊宗的人‘轰’出去了……那术法规模特别夸张,皇甫燕几个飞得老远了。”
“……”
许守靖一阵无语,他在苏都的时候就听过这件事儿了,但没想到那个‘轰’居然是真的轰,而不是某种修饰。
“这不是重点。”苏凌发现话题有点偏离,连忙摆了摆手,继续说道:“外界的人对姐夫你的身份有多重怀疑,就连苏都也不例外。
我们几个虽然听浣清姐说过龙玉门的事情,知道它不是什么隐世大宗。但其他人不知道啊,现在族内的那些老顽固就等着你回去,我估摸着应该是打算探探你的底。”
这下许守靖明白苏凌要让自己回去的理由了,他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顿了下,又出声问道:
“那让我赶紧离开的意思是……”
苏凌摊了摊手:“还能是什么意思,那几个老顽固一看就是不相信龙玉门的底细,搞不好就要整一些难题来刁难你。
大伯的意思是,你如果有把握就跟我回去,没把握就先溜呗,我回去复命的时候提一嘴你已经走了,我没赶上。
之后等大伯在族内商量的差不多,你再回来,不久顺理成章的跟堂姐成亲。”
苏烬居然有那么好心?
许守靖一时间没法接受,总觉得这位女儿奴是不是还在哪儿给自己挖了个坑,但仔细想想,他似乎也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思考了良久,许守靖得不出结论,轻瞥了一眼旁边,发现刚才还靠着大树假寐的苏浣清,此时已经被姜容月拉进了屋子,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浣清怎么说?”许守靖问。
苏凌摸了摸后脑勺,表情有些怪异:
“这个……我也不好讲,浣清姐最近不知道怎么了……虽然以前她就不怎么搭理大伯吧,这次回去,她甚至全程都没能跟大伯构成一次对话,搞得大伯想把这件事告诉她都没办法。”
许守靖目光微怔,心中倒是明白苏浣清会做出这样反应的原因。
多半是因为苏烬‘命不久矣’的事情还在纠结。
说到底,她会跟着自己出来大概率也是为了逃避这件事请,现在能愿意跟苏烬对话就怪了。
许守靖仔细掂量了下,抬眼看了苏凌一眼,突然没好气地说道:
“所以,苏烬把告诉浣清那件事的任务交给了你,你来找我的时候,顺带着想让我去帮你跟浣清解释?”
“嘿,瞧你说的,这怎么能叫帮我呢。”苏凌义正言辞地道。“这明明是为了你跟堂姐以后的终生幸福……所以姐夫,你打算怎么做?是跟我一起回去,还是先离开?”
许守靖正打算要回答,余光中突然看到凉亭中的赵扶摇站起了身,一言不发朝着后院走去。
尽管很细微,但许守靖还是看到她轻蹙了下眉,似乎在强行忍耐着什么。
“姐夫?”苏凌提醒的声音传来。
许守靖深吸了一口气,心不在焉地答道:
“让我再考虑考虑。”
言罢,便自顾自的朝凉亭走去。
“哎……姐夫,最迟明天我就要回去复命,尽快哈。”
苏凌望着许守靖离开的背影,连忙呼唤了一声,而对方则是背着身挥了挥手,表示自己听到了。
……
前脚刚到凉亭,许守靖就看到某只乘黄打算追随赵扶摇的背影离去。
“等下。”许守靖没有犹豫,抬手就拦住了她。
南宫潇潇一阵炸毛,她把怀里的小紫龙放在地上,瞥了眼面前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黑袍少年,板着脸道:
“有什么事吗?”
许守靖低头看了眼迈着小步伐离开的小紫龙,轻叹了一口气,低声道:
“潇潇……”
“别叫那么亲热。”
许守靖被怼的不轻,一脸无语:
“……我最近没惹你吧。”
南宫潇潇冷哼了一声,抱臂托起了宏伟的衣襟,转头看向一边:
“是没惹我,别说惹我了,连搭理我的工夫都没有,见一面都是奢望。”
说着,还十分刻意的努努嘴,完全把‘快来哄我’写到了脸上。
许守靖眨了眨眼睛,这反应怎么有点不对劲啊……
他怎么不记得自己开南宫潇潇的支线了?感情也没啥进展,怎么就傲娇起来了……
难不成又是在什么地方,这乘黄自我攻略了?
思索再三,许守靖似乎想通了什么,突然一改方才的柔声细语,没好气的说道:
“别演了,明明之前是你让我没事儿别去烦的,怎么变成我不搭理你了?”
“——”南宫潇潇面色一僵,随后露出了‘坏了,暴露了’的表情。
“别想敷衍,是不是摇摇又出什么事了?”许守靖见状立刻追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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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一切都是为了摇摇
高阳西沉,冷风骤起,橙金色的晚霞染红了半边天穹的云彩。
厢房内点着熏香,身着白衣仙裙的出尘女子扶榻而坐,三千青丝垂下,气息短而急促,本就白皙的脸颊,此刻更是透露着一抹病态的苍白。
不多时,她的额前开始不停地冒出绵密的细汗,朱丹红唇微抿,眉间紧皱,似乎在压抑着巨大的痛苦。
咔吱——
房门突然被推开,在几丝外界的光亮洒在地板上后,走进屋内的是一名俊秀不凡的黑袍少年。
赵扶摇几乎是下意识地抬手抹掉了汗珠,身子也是微不可查的往床榻里侧缩了缩。
见状,许守靖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都听潇潇说了。”
话音落下,赵扶摇的身子明显轻颤了一下。
许守靖顿时心疼极了,连忙快步走上前,不由分说地按住赵扶摇的肩膀,把她面向自己摆正,语气不耐道:
“你就算没有跟我双修,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为什么不跟我说?”
这不仅仅是这一回的问题了,每次都是这样。
仔细想想,从许守靖无意中从那个断绝五行之遗迹中与赵扶摇邂逅,差不多要有一年多了。
这一年来, 无论是她背负的东西,还是自己承受的因果, 赵扶摇从来没有多嘴过半句。
就连赵扶摇可能与自己那不知名的弑龙人先祖是宿敌的消息, 还是许守靖自己偷听来的。
可以说, 如果没有南宫潇潇与苏烬为他这个九洲历史小白科普,许守靖到现在, 都可能对天诛时代以前的事一无所知。
不过,或许是赵扶摇进入自己身体的次数多了,许守靖多少也能猜到她的想法。
赵扶摇从来不多说半句话。但许守靖能清楚地感觉到, 她不是不想告诉自己,而是‘说了又能怎么样?’
仿佛赵扶摇打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干涉自己的任何选择, 哪怕那个结局并不是她想要的。
看着赵扶摇眼帘微垂,就是不愿意跟自己对视的样子。
许守靖再次叹了一口气, 靠着她坐了下来,随后稍稍思索了下,轻声道:
“以前,我总是觉得, 你什么都不跟我说,是因为我太弱了, 就算说了也帮不上你什么忙, 所以我才会努力去提升自己的实力……但我的觉悟还不够。”
许是这番话吸引了赵扶摇的注意力, 她抿了抿红唇,轻轻扬起了头, 用余光瞥着许守靖的侧脸。
许守靖对此毫无察觉, 眼神带着几分追忆,自顾自地苦笑道:
“直到前些日子,我正面对上暨丹那种层次的大能时, 我才发现,以前自己做的那些努力,根本不足以支撑我去完成理想中的任何一件事。”
说着, 他偏头望着赵扶摇, 语气带上了几分自嘲:
“我太天真了, 曾经还妄想高高在上去拯救苍生,其实我连保护自己的实力都不够,更不用说……帮你了。”
赵扶摇摇了摇头,那双睥睨尘世间的凤眸,微微荡漾起了点点涟漪。她低声道:
“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比起同辈修士来说, 你的修行……”
“完全不够。”
许守靖打断了赵扶摇的话茬,神情认真地道:
“照现在的样子下去,就算再过百年、千年……甚至万年,我可能都没办法达到暨丹那个层次的战力。
东皇漓说得没错,置之死地而生、破而后立……这些都是最佳的良药,至少对现在我的来说没错。”
赵扶摇轻蹙柳眉,似乎有想要说的话,但最终还是把那些话全都闷回了心里,一言不发。
许守靖贴着赵扶摇坐,自然不可能没看到这一幕,他颇为无奈的看了摇摇一眼,摇头道:
“你看,你明明心里有话想对我说,但偏偏又给闷回去了。”
赵扶摇凤眸微怔,视线转向了另一边,只是道:
“我不能干涉你的选择。”
又是这样……每回都是这样,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呢?
一时间,许守靖也没辙了,两人相对无言,屋内一片静谧。
不知道过了多久,沉默了半天的许守靖突然开口了:
“其实我真的很感谢你。”
赵扶摇转头看着他,眼神略显莫名。
顿了顿,许守靖接着道:
“你知道吗,其实我最害怕的,不是哪一天自己会死在终焉教的阴谋之下,也不是什么天诛时代先辈的恩恩怨怨放在我身上结算……我才不会因为几万年前跟自己压根没啥关系的事情而烦恼。”
他偏过头,与赵扶摇四目相对, 眼神很认真:
“过去十七年,我最害怕的,就是自己一生都没办法踏入仙道,眼睁睁看着楚姨与容月姐风华依旧, 但我却不知不觉的老去。
我真的很害怕这件事, 害怕到我一个生活就是摆烂的人,变成了每天都起早贪黑的勉励人,不是练武就是泡在藏经阁,龙玉门上下没有一个比我更卷的……”
‘卷’这个字赵扶摇从未听过这种用法,但很不可思议,她却能很自然的理解了它的含义。
不过更让赵扶摇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此时许守靖的情绪波动。
这是从二人相识以来,许守靖第一次如此真挚的吐露自己的心声。
“所以,你知道我听说‘世间唯有我能带你入仙门’的时候,我心底有多开心吗?就好像我得了十七年绝症,自己都快要放弃了……可你却给我带来了希望。”
话到此处停顿,许守靖轻笑了一声,眼底攀上了几抹温柔。他抬手抚摸上了赵扶摇的脸颊,柔声道:
“所以不要说什么‘我不能干涉你的选择’。赵扶摇,我很郑重地告诉你,你的选择就是我的选择。”
“……”赵扶摇只是直愣愣地望着许守靖。
她从未想过,见惯了世间七情六欲的自己,居然也有因为一番话而感到心悸的时候。
许守靖觉得赵扶摇是他的救世主,可赵扶摇又何尝不觉得许守靖是她的救世主呢?
自从被往日里最为信任的下属背叛后,赵扶摇已经不记得自己在那片黑暗中被关了多少时日了。
那些人知道用正常手段是杀不了她的,所以才花了那么大功夫弄出了一个断绝五行的神殿,为的就是利用时间来让赵扶摇以凡人之躯的身份死去。
可他们对赵扶摇的了解终究还是只停留在表面。
此世间,或者说……整个九洲没有任何人能以任何方式主动杀死赵扶摇,哪怕她只是凡人之躯。
五行断绝的神殿给赵扶摇带去的,只是长达无数岁月的黑暗与寂寥。
身上不存在灵力,自然也没有灵视与辟谷。
睁眼与闭眼没有区别,每当从沉睡中醒来,迎接着她的永远只有黑夜、以及在肉体上的无限折磨。
这种感觉与闭关是不同的,闭关修炼会将一个人的所有精神与注意力都锁在功法的运行上,因为注意力过于集中,修士才感觉不到外界时间的运转。
对于那些一闭关就是千百年的大能来说,在他们的体感上只是过了一瞬间。
但被关在五行断绝之神殿中的赵扶摇就完全不同。
那是一种不知时间流逝,永远处于黑暗之中的恐惧。
你能感觉到时间是在一分一秒的走动,但你却不知道准确的时间,身体无法行动、视线一片黑暗,仿佛……那就是死,生不如死。
所以,没有任何人能理解,许守靖把她从那些枷锁中解救下来时,赵扶摇平静的外表下,内心中的波涛是如何之大。
赵扶摇愿意把自己的一切倾囊相授,哪怕代价牺牲自己,去换取许守靖选择的未来,也无怨无悔。
这就是直到刚才为止,赵扶摇心中最为真实的想法。
不过在刚才,听到许守靖说‘你的选择就是我的选择’时,赵扶摇内心的卡扣,还是承受不住他猛烈的冲击,微微松动了。
……
月色悠悠,皎白如霜。
赵扶摇依靠在许守靖的肩头,合上眼眸的同时,好似没话找话一般,轻声道:
“我跟你讲一个故事吧。”
“嗯”许守靖把被子盖二人身上,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姿势。
有些不知从何说起的沉默了一会儿,赵扶摇缓缓开口道:
“很久以前,有一个自以为是的女天帝。”
“……”许守靖。
这也太直白了吧,‘我有一个朋友’赵扶摇限定版?
“她自小听师父的话长大,从当上天帝的那一刻起,便把整个天宫当成了自己的责任扛在肩上。”
或许是这些话闷在心中太久,赵扶摇的话闸子一打开,便如同洪水一般滔滔不绝。
“为了天宫的安定,她做了许多事……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只要是为了天宫,她都没有任何犹豫。”
听到这儿,许守靖若有所悟,这说的大概就是苏烬曾说的‘上古三境’资源究极不平衡的那件事吧。
照这么说来,如果没有这个因果关系,暨丹可能也不会对天宫发起战争了。
赵扶摇微顿了下,挪动臀儿往许守靖怀里缩了缩,像是为了寻得一丝温暖,她幽幽地说道:
“女天帝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她四面树敌,身心疲惫。与之相反的,天宫却发展的愈发盛大,直到某一时刻,世间万族再无能跟仙族相提并论的存在。
女天帝心想,或许这样也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同种族本就不是一心,各自立场不同,没必要为了对方计较……
她就这样说服了自己,随后对世间生灵更加漠视,也越来不在乎手段的狠辣。
女天帝以为自己这样是为了仙族好,她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天宫……但她没有想到,不知不觉间,曾经被女天帝最为信任的下属们……却背叛了她。”
静谧的屋内,只剩下赵扶摇一个人的呼吸声在涌动,许守靖心生怜意,悄悄搂紧了她的娇躯。
笔趣阁
赵扶摇摇了摇头,回应了一个‘我没事’的眼神,接着道:
“他们长年跟在女天帝身边,对于她的弱点最为清楚,再加上女天帝本人丝毫没有察觉下属的异心。
直到被关在他们尽心准备的神殿中,女天帝都还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她不明白,自己明明为了天宫做了那么多,为什么到头来却落得那般下场?”
赵扶摇顿了顿,语气异常地平静:
“在神殿大门将要被关上的那一刻,女天帝把心中的疑惑问出了声,她曾经的下属是这么回答的:
陛下,您不觉得自己的话语权有些太大了吗?如今诡境无主,灵境无仙,而您又凌驾于天宫之上。您的任意一个选择,我等都没有谏言的权力,世间万灵都被您一言定生死……您不觉得,这太可怕了吗?”
“胡说八道!”许守靖没忍住破口大骂。“明明是自己被权力蒙蔽了双眼,还非要找一个大力凛然的借口。
要我说,你根本……那位女天帝,压根没有任何错。非要踩找一个错出来,就是错信了那些人面兽心的仙族,还为他们白干了那么多年活。”
赵扶摇躺在许守靖的怀里,对他这么激动仿佛早有预想,只是摇头道:
“他说的也没错,女天帝活得很自我,她以为自己是为了天宫好,擅自替仙族作出选择。
但其实,仙族众人可能本身就有自己的想法,只是因为女天帝的缘故,迫不得已走上了另一条道路。
……现在想来,女天帝所做的一切,只是彻头彻尾的自我满足,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某一层面上,赵扶摇不愿意干涉许守靖的选择,可能也是因为在内心深处,她害怕再一次重蹈覆辙。
许守靖却不这么认为,这回他可算是知道赵扶摇的过去了,心中的烦闷的点彻底解开,目标也清晰了许多。
“我决定了。”许守靖认真的看着赵扶摇。
“什么?”赵扶摇疑惑地偏过头。
许守靖深吸了一口气,郑重其事地说道:
“现在其他的一切我都不管了,我要去顾瑶仙宫,我要治好你,然后与你双修,提升实力……扫平终焉教,拳打天宫遗老,脚踢暨丹妖众。”
“……”赵扶摇。
这家伙是怎么面不改色的把这种话说出口的?
赵扶摇靠在许守靖怀里轻轻合上了双眸,表情像是解脱了一般,眉间的郁结不经意地散去。
过了许久,檀口微张。
“听你的。”
其实,从赵扶摇愿意把过去的事情告诉许守靖开始,她就已经想好了。
许守靖说,她的选择就是自己的选择。
那对赵扶摇来说,许守靖想做的事,也就是她想做的事了。
这样……不也挺好吗?
……
……
翌日。
夜色阑珊,天色尚早,太阳还没来得及出来大秀肌肉,苏凌已经整装待发,靠在门口的墙壁上打了个哈欠。
不多时,一个同样穿戴整齐的黑袍少年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苏凌本来还昏昏沉沉没睡醒,见到黑袍少年的背影,浑身一颤,立刻来了精神,他连忙上前打招呼:
“姐夫?你怎么起得这么早……”
许守靖瞥了他一眼,随后晃了晃手中的画舫烟浅:
“有事,出门一趟。”
苏凌微是一愣,不解道:
“去哪儿啊?我这边马上就要出发了……姐夫你真打算溜?”
许守靖摇了摇头。
苏凌想了下,又问道:“呃……那跟我一起回苏都?”
许守靖还是摇头。
这下苏凌彻底搞不明白了,正想仔细询问,眼前的许守靖已经施法让佩剑悬浮了起来。
“我要去天宫。”许守靖随口回答道。
他看了眼苏凌,目光透露着一丝威胁,朝着院子内努了努嘴:
“等我楚姨她们起来了,你就说我已经提前去苏都了,办完事情就回来,让她们在这里好好待着。”
毕竟一大堆宗门在,也没其他地方比这儿安全了。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突然之间怎么了……昨天也没见你这么急的去天宫啊……”苏凌疑惑地问道。
许守靖没有再言语,轻抬脚尖踩上了飞剑,转瞬之间化为了一道炫光,消失在云雾之际。
这还用说,一切都是为了摇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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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这章补了点摇摇的人设……嗯,太可怜了。
第七十四章 鬼域洪流
黎明初至,红彤彤的天火燃尽了无星长夜,一道黑色的影子突破了云层,在两岸峡谷间穿梭。
离开小镇后,许守靖知道自己没有时间在路途上耽误,几乎没有一点停歇,踩着飞剑一路朝着天南洲以东飞驰。
天南洲总面积远超玉凉洲,但它却并非每一处都适合人族居住,尤其是整个天南洲以东,长年都停留在无光的黑夜。
太阳照射不到那里,星月也给予不了半点恩惠,久而久之,整个天南洲的东边大陆被人族称为了‘鬼域’。
如果不是为了探索上古天宫的遗址,人族修士根本不可能愿意踏入那块被大量变异妖物统治的地域。
就在许守靖的灵力差不多在他高负荷运转下耗尽时,天南洲东段最后的人族城都出现在了视野的尽头——虹熄府。
此时正值晌午,许守靖废了大半天,需要恢复灵力不说,肚子也开始咕咕叫了。
他便思索着打算在虹熄府找个小店吃些东西,顺带打听一下关于鬼域的情报。
毕竟……古巡给的地址太谜语人了,什么‘天南以东,妖魔昌盛’、‘鬼域洪流,赤踏灵桥’、‘天宫群星,冷夜无月’。
许守靖当时就很想吐槽一句——说人话会死吗?
虹熄府单面积而言不算太大,如果把外围的村落也算上,估摸着大概也只有东皇城的一半左右。
城内也没有东皇城那般浓郁的修仙氛围, 街上的行人也多是以普通人为主,除去某些俗世王朝的官兵, 连个拿着刀剑的都难找寻。
不过, 话虽如此, 途仙阁的业务遍布之广泛远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
许守靖在街头小摊买了两张杂粮煎饼,一边顺着街道闲逛, 没走多久,隔着老远就看到了途仙阁显眼的烫金牌匾。
离开之前,许守靖除了从古巡听来了‘详细地址’之外, 那位险些停职的阁主还贴心地给他写了一封说明信。
在如此混乱的局面下,突然二话不说跑到鬼域去,联想到如今与妖族关系交恶,到底还是太过可疑。
找当地的途仙阁用亲笔信的方式说明, 也算是一种另类的保护手段。
进入途仙阁的大厅,许守靖略微环视了一眼,算上柜台内的三个黑发女招待,整个途仙阁也不到二十人, 可以说很符合‘边境’的特征了。
柜台处, 闲的快生草的黑发女招待睡眼朦胧,视线中忽然出现了一个样貌俊秀似仙的黑袍少年。
黑发女招待顿时浑身抖了个机灵,几乎是下意识的拿出了营业式笑容:
“公子, 需要些什么服务?”
“……”
能不能不要说得这么奇怪?我是正经人。
许守靖眼神无语,轻抚腰间的琥珀琼玉,顺势拿出一封信放在桌面, 正色道:
“是古巡古阁主推荐我来的, 你看一下信。”
黑发女招待微是一愣, 低头检查了下信封上的火漆印,原本妩媚的神色也转化为了认真。
她打开信封认真拜读了片刻, 随后抬头再次打量了眼许守靖, 眸中似乎闪过一丝惊异, 片刻后,表情却又变得十分古怪。
见状, 许守靖微蹙了下眉, 询问道:
“可是有哪里不妥?信绝对是真的, 需要什么证明吗?”
“这倒不是……”
黑发女招待摇了摇头,轻咬红唇犹豫了下, 左右看了几眼, 继而小声道:
“许公子, 其实……在你之前,已经有很多宗门派弟子前来了。而且他们都事先有所准备,不像许公子这般匆忙……”
“……”
许守靖无语了一阵子,脑海中自动回放了古巡答应自己时,那十分爽快的画面。
他心中突然若有所悟,出声问道:
“该不会其他宗门也都有这封信吧?”
黑发女招待有些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得摇头道:
“这么说可能有点难听……许公子,其实你压根就没有找古阁主要信的必要。由于今年宗门大比没能举办成,所以这次天宫遗迹的探索的分配权根本不在途仙阁身上。今年探索天宫已经是……各凭本事了。”
“……”
此时此刻,许守靖突然想起自己前世小时候的一个经历。
他八岁的那年,第一次在同学父母的带领下去了游乐园。
因为是第一次,年幼的许守靖看着五花八门的游乐园设施,这个想坐哪个也想坐,但碍于是跟着别人来,不好意思花别人的钱。
所以每当同学的父母问起来“要不要玩这个?”,许守靖都统一回答:“我害怕”。
一整天下来,许守靖就没乘坐几个游乐设施,他还为自己省钱了而感到有些小骄傲。
嗯……直到坐上回家的车子,许守靖才从同学的口中得知,乘坐那些游乐设施压根就不需要买票,因为他的票在入园的时候就已经买过了。
幼年的许守靖满脸震撼。
于是第二天,‘许守靖是个胆小鬼’的谣言在班上流传开了。
现在许守靖觉得自己跟当初相比,压根没有半点成长。
各大宗门宗门因为妖神出世忙得不可开交,顾不上探索天宫遗址?
扯淡!
太蠢了……许守靖怀疑自己昨天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居然一点也没怀疑,就那样把古巡的官话照单全收了。
在利益面前,哪个宗门会放弃哪怕一丝从中得利的可能性?
没有了宗门大比决出名额,那些宗门反而更加可以肆无忌惮的派遣宗门弟子来分一杯羹,也不用担心被众人制裁。
这不就是给他们松开了枷锁嘛!
等下……
许守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紧忙扒着柜台往前探去脑袋,蹙眉问道:
“难道天渊宗也派遣弟子来了?”
黑发女招待盯着许守靖俊秀的侧脸, 暗不可察的舔了舔红唇,点头道:
“天渊宗派了共五十余人,是所有到场宗门中最多的,而且还有两个长老护送,领队的好像是天渊宗宗主、荼御仙尊的女儿,好像叫……”
“薇雅。”许守靖捂脸叹息,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这下真的难办了。
“对!就是薇雅小姐……”
黑发女招待看到许守靖整个人蔫儿了,突然想起前阵子在大道小道流传的,天渊宗与龙玉门许姓剑仙的恩恩怨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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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皆知荼御仙尊睚眦必报,而且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其为人风格严重影响了宗门弟子的品行。
若是在平时,天渊宗可能还碍于众修士的视线、以及许守靖那不知名的背景,不会堂而皇之地下手……
但在鬼域可就不同了,那可是几乎被称为人族禁地的地段。
进入那里的修士,本来就要防备时不时突然冒出来的变异妖物,对于同族会不会背刺根本无暇顾及。
再加上许守靖是自发进入了鬼域,如果真死在那里……估计尸体都找不到,更别提找凶手了。
许守靖怎么也没想到,他千防万防寻思了一大圈,居然还是跟天渊宗正面撞上了。
“我说,看在这封信的份上,要不干脆让我提前过去?”
许守靖长叹了一口气,开始妄图跟黑发女招待谈条件。他苦口婆心地说道:
“姑娘,你也知道我跟天渊宗有恩怨,就这么让我跟他们撞上,搞不好就是九死一生……”
看到黑发女招待想要说些什么,许守靖连忙深吸了一口气,降着声调说道:
“姐姐,你就帮帮忙吧~”
“!”
黑发女招待从来没被十八岁的小弟弟当面撒娇过,芳心都苏了一圈,恨不得当场给来个全套洗面奶。
但可惜……这不是她想不想帮忙的问题,而是帮不了……
“她帮不了你。”
途仙阁沉寂许久的大门再次被用力推开,一道清冷的女生随之响起。
听到这个声音,许守靖脸色一僵,心想:她怎么来了?
踏踏踏——
随着脚步声的接近,许守靖机械般的转过头,望着眼前身材高挑的碧裙女子,尴尬地笑道:
“好巧啊……浣清。”
苏浣清轻挽耳畔的发丝,表情冷漠,手里拿着一柄白如冰雪的银剑,风姿飒爽,颇有一股高冷女侠的风范。
她瞥了一眼柜台后满脸茫然的黑发女招待,沉声道:
“要想前往鬼域,唯一的办法就是通过架构在鬼域洪流上的灵桥。可灵桥的磁场极为不稳,只有当天宫遗址的禁制变薄弱时,才会稳定几分。
在那之前,任你御剑还是飞渡浮舟,就算是荼御仙尊来了,也没办法横跨鬼域洪流。”
“……鬼域洪流?”许守靖顿时愣住了,他从古巡那里得知的只有天宫遗址在鬼域中心,但还真没听说过什么鬼域洪流。
黑发女招待在听到许守靖称呼‘浣清’时,就已经认出了眼前碧裙女子的身份,此时也连忙附和道:
“苏小姐说得对,如果不通过灵桥,根本没办法抵达鬼域……所以许公子,不是我不愿意帮你提前去,而是帮不了……”
许守靖无奈地摆了摆手,“这个无所谓了。快跟我解释一下,鬼域洪流是个什么东西?”
闻言,黑发女招待偷偷瞄了苏浣清一眼,确认‘正宫’没有回答的意思,才轻拍着自己的胸脯,细声细语地开始解释:
“没有人知道鬼域洪流是什么,因为坠入鬼域洪流的人,无一例外都死了。我们只知道,鬼域洪流是将天南洲与鬼域之间劈开的深渊中,不停奔涌的黑色潮水……
而鬼域洪流之上,只有由上古先贤架设的那座金色钩锁桥,才能抵御鬼域洪流的侵蚀。”
“什么侵蚀?”许守靖再次问道。
黑发女招待顿了下,一边回想,仔细斟酌地道:
“以前曾经有一个龙门境的修士沾染过几滴黑潮水,开始的时候还没什么政症状。
可等他回宗门之后,短短五天灵力全失。一旬后保持着活着的状态肉体腐烂,半年后神志不清,最终化为一具枯骨。
在此期间,因为他是长老的亲传弟子,那个宗门花了很大的代价寻求救治之法,可惜……走遍九洲也没能找到。”
“这么诡异?”
许守靖眉头紧皱,要说黑潮水其实他也曾经见过,而且是在封印九霄一魄的遗迹之中。
准确说,他不但见过,还‘泡’过,身体……倒也没什么不良反应。
应该不是同一种东西。
“许公子,其实到这里为止还不算完。”黑发女招待神色惊悚地说道:“那个宗门后来给死去的那名亲传弟子‘唤魂’的时候,发现他的魂魄尚未散去,也没有进入轮回,而且位置就在鬼域之中!”
许守靖“咕噜”咽了一口口水……嗯,总有一种听鬼故事的赶脚。
“然后呢?”他迫不及待的问道。
“然后啊……”
黑发女招待攥紧了小手,拖了一个很长的音,缓缓说道:
“在下一次的宗门大比后,那个宗门虽然拥有探索天宫遗址的名额,却没有跟着大部队走,而是派遣弟子跟随着魂体反应,在鬼域中搜寻亲传的魂体……”
黑发女招待长吸了一口气,酝酿了片刻感情,沉声道:
“他们发现了……化为怨念鬼妖的师兄!”
“……”许守靖。
我就猜到会是这样。
讲完了鬼故事,黑发女招待轻咳了一声,恢复了往日中甜甜的营业笑容:
“关于鬼域洪流基本就这么多情报。许公子,其实我建议您稍微隐瞒一下身份,跟在天渊宗后面过去……只要经过灵桥,是不会被黑潮水溅到的,这点您可以放心。”
许守靖“哦”了一声,捏着下巴思索事情。
一旁的苏浣清见话题结束,适时地开口道:
“说完了?”
许守靖恍然回神,他看了眼假装四处看风景的黑发女招待,干笑着回答道:
“说完了。”
“既然说完了……那就走吧。”
话音落下,苏浣清将佩剑换手抱在怀里,腾出的手拉着许守靖的衣袖,头也不回地朝门口走去。
“哎哎……你别拉我啊,我……”
两人如一阵风一般离去了。
黑发女招待恋恋不舍地看了最后许守靖一眼,长叹了一口气,玉手托腮,闷闷地说道:
“嘶……长得真俊,亲眼看跟听说就是不一样……唉,也不知道下次再遇到他,要到什么时候啊……这工作真是越做越无聊。”
这种话一般可不敢让老板听到,搞不好就要丢饭碗的。
不过,黑发女招待的态度却显得十分光明正大,周围其他的同行跟侍卫也在各忙各的,对她的这番话没有半点反应。
就好像……完全没听到一样。
嗡嗡嗡——
衣襟处响起了灵力震动的动静。
黑发女招待微是一愣,随后连忙把一个透明水晶球从胸口掏了出来,趁着还有余温,伸出葱指在上面点了下。
一抹黑色的云雾在半空中散开,光之粒子映射出的画面中,俨然站着一名身材曼妙的黑裙女人。
在黑裙女人出现的瞬间,女招待顺势便单膝跪了下去:
“尊上。”
东皇漓神情毫无波动,若无其事地问道:
“许守靖去你那里了?”
“是,刚刚来过。”女招待回答道。
闻言,东皇漓柳眉轻蹙,沉默了半晌才道:
“罢了,随他去吧,多半是为赵扶摇寻求仙魄,不是什么大事。”
女招待犹豫了下,低声问道:“若是扶摇天帝获得仙魄,岂不是能重回巅峰?”
“那样正好,以前是本尊没能力处理她,只能无奈放弃了她这块儿美玉。至于现在……”
东皇漓话到此处停顿,似乎是想起了某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俊秀少年的脸庞,嗤笑了一声:
“扶摇天帝加上天罚血脉,这样的组合放在以前你敢想吗?”
“……”黑发女招待不止不敢想,现在也不敢动。
笑声停歇,东皇漓美眸中闪过一道冷光,意味深长地笑道:
“赵扶摇获得仙魄不是坏事,本尊倒是希望在‘终焉’到来之前,她赵扶摇能重回巅峰,最好许守靖也能至少跟本尊持平……”
话还没说完,东皇漓像是失去了兴趣一般,挥手散去了云雾,连叮嘱的话都没有留下半句。
黑发女招待心有余悸的站起身,看了眼仍然在兢兢业业的‘同事’,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你们慢慢干活了,姑奶奶要逛街去了。”
言罢,也不管有人没有人回应,随手打了个响指便一蹦一跳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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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铺垫个事件,硬是写出了游戏里‘前置任务’的感觉……嗯,挺怪的。
第七十五章 侠者,不必是侠之大者
被苏浣清一路拉出了途仙阁,许守靖还没来得及站稳,前者已经一把把他给甩开,自顾自地顺着街道走去。
许守靖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察觉到周围怪异的视线,他尴尬地笑了笑,也是动身去追赶苏浣清的背影。
两人一前一后,皆是无言, 不知不觉便走到了集市的人潮之中。
许守靖一直保持沉默,主要是在思考,要如何跟苏浣清解释自己偷偷摸摸跑出来的理由。
他知道苏浣清是一个认死理的人,在奇怪的地方有着近乎倔强的执拗,这点从她动不动就把“你快睡我师父”挂在嘴边就能看出来。
但现在两人已经走到了人潮区,继续保持这样沉默无言的走路模式, 很容易被人群冲散。
念及此处, 许守靖再也顾不上给自己找理由,硬着头皮加快脚步,与苏浣清肩并肩,轻笑道:
“浣清,你怎么会来这儿?”
苏浣清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清冽的美目看不出情绪波动,可任谁都知道她绝对是在生气。
“苏凌骗得了别人,但骗不了我,你也不可能自己一个人跑去长河苏氏。”
许守靖挠了挠头,对此倒是有些后知后觉。
出门的时候光顾着赶路了没想太多,现在仔细想想,‘提前去长河苏氏处理事情’这种理由。
或许能骗得过容月姐,但对于熟悉苏凌的苏浣清来说,基本和承认自己是去干别的没什么两样。
“其实,我就是怕你们要跟来, 才故意那么说的。”许守靖叹了口气, 无奈道:“没想到你还是跟来了……”
这只是一句很随意的吐槽, 苏浣清听后却蓦地站住了脚步。
她一眨不眨的盯着许守靖, 直到对方内心开始发虚, 缓缓开口道:
“你不想她们出事,她们愿意你出事吗?”
凭心而论,换位思考一下,许守靖觉得自己也不会愿意眼睁睁看着楚姨涉险。
但比起让她们担心,许守靖更害怕的,是东皇城楚姨替自己挡刀的那一幕重演。
那才是无论如何都要避免的事情。
许守靖自知理亏,倒也很直率地摊了摊手:
“人嘛,总是自私一些,都想让事情和自己想的一样去运作,我也不例外。”
苏浣清顿时被噎住了,她不声不吭的追过来,自然是有兴师问罪的意思。
但没想到许守靖本人居然这么的干脆,搞得她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了。
看到苏浣清沉默,许守靖也不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
毕竟……来都来了,总不可能再给赶回去吧?
许守靖环视了一圈,发现不远处有一个露天的小面馆。
那是一个开放式的小摊子,地方不大,总共五张桌子,厨房里只有一个厨子满头大汗地待在锅炉前,外面也只有一个伙计在忙里忙外地擦桌子。
客人也很少,除去几个嗑瓜子的闲汉,就只有最里侧独占一张桌子的锦服老人。
许守靖犹豫了下,拉着苏浣清走了过去,随意找了张椅子坐下,对伙计说道:
“来两碗绿豆面。”
“好嘞,两位客官稍等。”伙计动作利索的用白布把桌面擦干净,吆喝着退了下去。
苏浣清微是一皱眉,语气不自然道:
“我不吃。”
“没让你吃,两碗都是我吃。”许守靖笑呵呵地说道。
“……”
苏浣清心中一阵堵塞,她轻叹了口气,素手撑着脸颊,如无所事事一般,视线停留在大街小巷。
初来虹熄府时,里里外外除了凡俗官兵,几乎找不到一个带着兵器的旅人。
可这一会儿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邪,各色服饰的仙家弟子擦肩而过,手里清一色拿着做工精致的佩剑。
其路过的频率甚至比卖小吃的商贩还要高不少。
趁着绿豆面还没上来,许守靖打定主意要借这个机会探探苏浣清的低。
他略微斟酌了一下,沉声问道:
“……为什么要跟过来?你能猜到我是来天宫遗址,那应该也能看出……我不想让你们任何一人跟过来吧?”
苏浣清合上了双眸,语气平淡道:
“你现在名义上还是我的师弟,我不能放任你到处涉险。”
“……”
许守靖心想,这女人还真是滴水不漏,这都能找到理由。
他低头思索了片刻,又问道:
“只是因为这个?没有一点点其他的原因……比如,你自己的原因。”
从确定自己是喜欢苏浣清的之后,许守靖就不想再玩‘拉扯’那一套不痛不痒,甚至近乎‘零伤害’的小技能了。
苏浣清垂着目光,回想了许久才道:
“记得那时候你问我,‘如果我说,我修行是为了天下苍生,会不会太假了些?’,那时你还没有踏入修行,对这个答案不求甚久。现在你已经龙门境了,如今还这么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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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守靖放下了筷子,沉吟了些许:
“这个问题,很久之前我就已经想通了。”
苏浣清盯着许守靖看,弯弯的睫毛微是颤了颤。
许守靖郑重其事地道:“我憧憬弑龙人,因为她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侠之大者。在这个基础上,我并不会想要成为她,因为为了完成那个‘侠’字的同时,她也牺牲了很多,我自认我做不到这点。”
苏浣清本意是为了转移话题,随口而言,没想到会得到许守靖如此认真的回答,此时也下意识坐直了身子。
她仔细斟酌了一番许守靖的话,出声道:
“这么说来,你改道志了?”
……所以说,这又不是改志愿,哪儿有那么容易改的。
许守靖心感无语,长舒了一口气,叹声道:
“这倒也不是。不能说我改变了道志,也不是说我放弃了初心……该怎么解释呢,我现在的状况有点近似于‘看开了’。”
见苏浣清露出疑惑的神情,许守靖摊了摊手,一副摆烂的样子:
“想那么多干嘛?就像每个人对‘道’有不同见解一样,‘侠’肯定也不只有一种解释……我的侠,从来不在于牺牲了什么。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便是侠,快意恩仇行我所行便是道……我身上的责任确实很多,但也不急于一时,沿途的风景都能成为我剑刃的磨刀石。”
话说出口,许守靖嘴角却扯了下,总觉得自己说的跟做的完全相反。
至少在经过东皇城一事后,修炼进度上他压根不打算慢慢来,莫说急于求成了,他恨不得现在就看到终焉教原地爆炸,省得那么多烦心事。
许守靖轻咳了一声,掩饰住自己的心虚:
“话虽如此,但我真的很不喜欢那些,把‘苍生死活,与我何干’挂在嘴上的人。”
苏浣清把另一碗绿豆面移动到自己面前,没有下筷子,只是有些诧异地说道:
“我还以为,以你的性格会很赞成那种魔道思想。”
“怎么会。”许守靖摆了摆手,表情略显兴致怏怏:“魔道不魔道我不清楚,但我知道这么想的人多半很中二……咳,很天真。
假如有一天九洲真的毁了,我带着楚姨你们一起躲过了这一劫。但整个世间只剩下我们几人还活着。
你的家乡,苏都从此消失;生我养我的龙玉门,也再无人烟;璇玑费劲半生的心血——大璃也毁于一旦。
还有其他多多少少牵扯上关系的人都死去,整个世界只剩下了荒芜……我们的确还活着,但你觉得这样的九洲,还有什么意义吗?”
这个道理最开始许守靖也没想通。
在与终焉教主对峙的那个夜晚,许守靖还曾经因为这件事,像个孩子一样趴在姜容月怀里哭泣过。
事后回想起来,还挺软的……不是,还挺羞耻的。
“嗦……嗦……嗦。”
一碗绿豆面下肚,扫除了从清晨飞到现在的疲倦。
许守靖大大地伸了个懒腰,看着对面小口小口嗦面的苏浣清,哑然失笑道:
“总之,我没有伟大到不顾身边人死活去拯救苍生的地步,但也不是什么‘苍生死活,与我何干’的中二病少年。我就是我,我从来只为自己相信的事物而战,其余的……不重要!”
苏浣清美目微怔,不解道:“何为中二病?”
“呃……”许守靖想了下,不太确定地道:“你就理解为,思想幼稚不成熟,成天想着耍帅的人群吧。”
苏浣清若有所悟,盯着许守靖看了半晌,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
“你确实是这样。”
“……”许守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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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许守靖借驴下坡,趁着苏浣清没吃完面,坐到她旁边没事儿摸摸小手,搂搂小腰的时候。
小面馆深处突然传出一声中气十足的嗓音。
“好!”
许守靖浑身抖了个机灵,闻声转过头去,只见是个身着昂贵锦服的老人正大步流星地走来。
老人身穿金边古红色锦袍,袖口宽大,两边都绣着腾云龙纹。
他的两鬓苍白,胡须从下巴一直延展到胸口,看起来年龄已经很大了;但老人的身子却十分挺拔,腰板绷得很直,完全不像是垂暮老人的做派。
“好!说得好!”锦服老人一脸感慨地走到许守靖身边,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
他盯着一脸茫然的许守靖看了半晌,感叹道:
“人族……不,此世间能有这样的修士,实乃大幸。小友,你刚才关于‘侠道’的理解,哪怕放在当世也是相当精炼的理论。”
许守靖没想到自己的话居然还被人听到了,还莫名其妙得了个这么高的评价,尴尬地挠了挠腮:
“老先生,你是……”
“哦,看我年纪大了,都忘记自我介绍了。”锦服老人清了清嗓子,笑呵呵地说道:“老夫姓虞,虞元洲。”
虞?
许守靖顿时一愣,下意识就想到了某个阔别近两年的涩气阿姨,不过天涯虞氏是在云敖洲,可能是多想了吧。
“在下许守靖……”许守靖对着虞元洲象征性的拱了拱手,又对着他很不要脸的介绍苏浣清道:“这是我的道侣,苏浣清。”
苏浣清柳眉一皱,略显不悦地瞪了许守靖一眼,重新改口道:
“老先生,小女苏浣清,来自长河苏氏、是他的师姐。”
被当面拆台,许守靖也不觉得被拉面子,反正山高路远,可以细水长流,不急于这一时攻略。
虞元洲看不懂他们在玩什么,思索道:
“许小友来虹熄府,莫不是为了去天宫遗址?”
许守靖点了点头,他盯着虞元洲打量了几眼,诧异道:
“老先生难道也是?”
“……”虞元洲。
这话问得就没头没脑,天宫遗址只允许涅槃境以下的修士进入,你看他这前辈范儿满满的做派,像是龙门境吗?
换做是其他人,虞元洲早就撂挑子走人了,不过方才听了许守靖的话,可能是滤镜加的有点重,他反而觉得这是一种直面本心的率直。
啧啧,自我攻略真恐怖。
“老夫当然不会参与到那种小辈之间的争斗。”虞元洲摇了摇头,沉吟道:“相见即是缘,许小友,刚才你的话让老夫感动至极……不过老夫马上要离开天南,身上并无他物相赠,只能给你一个忠告。”
“老先生尽管说。”
虞元洲偏过头,看了眼虹熄府正对面,那如同刀削一般屹立着的宏伟山崖,沉声道:
“鬼域最可怕的,不是那些变异的鬼妖,而是……妖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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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横渡灵桥
哗啦啦——
淅零淅留的雨水拍打在糜烂的砖块上,夹缝中流淌的雨珠顺着下坡汇聚,在虹熄府的街边形成了大大小小的水洼。
苍穹之上无一朵云彩,欲却雾蒙蒙的一片,不似晚霞也不像朝霞的灿金色光辉晕染了半边天空。
这样诡异如末日般的画面,在其他地方或许从未听闻,但在虹熄府却是每隔四年都能一览的奇观异景。
嗒、嗒、嗒。
小水洼被无数双靴子践踏,蓝、红、青、紫……穿着风格皆不相同的修士们, 从各自住宿的客栈中走出,仿佛事先说好了一样,向着虹熄府的东方出发。
天渊宗作为天南洲的老大哥,这次也充分发挥了其第一大宗‘大’的特性。
别的宗门顶多带二十几个充数,而天渊宗足足带了有五十余人。
清晨一大早,冒着细雨淋头,一大众身着黄纹云袍的修士集结在虹熄府的东边广场,为首的红衣少女以及两个带队长老仔细清点着人数。
恰巧路过的几个道袍修士见了,其中一个嫩脸小弟子撇了撇嘴:
“切,天渊宗就喜欢搞这种场面,搞得好像谁没人一样……”
旁边的光头道士连忙食指放在嘴边,压着嗓子道:
“嘘,慎言,人家有两个重霄境长老带队,你不怕死啊。”
嫩脸小弟子眉头一挑,满脸不服气:
“天渊宗势力再大,我一没偷二没抢,也没有招惹他们。天地如此之大, 他们难不成还要管住每个人的嘴不成?师兄, 你太怂了。”
嫩脸小弟子神情桀骜,高高地仰着下巴,完全就是初出茅庐不怕虎的小年轻。
“这跟怂有什么关系?我是让你注意言行,出门在外不比在宗门内,凡事要斟酌。”
“说得好听,不还是怂吗?”
“你。唉……”
光头道士叹了口气,对这位师弟也很无语,不过在宗门里待得久了,也知道他就这德行,怎么劝都不听,心底顿时也没辙了。
思索再三,光头道士决定要用‘上级’来压他,便转头看着领队的长老与大师兄,苦笑道:
“修然长老,左师兄……你们快管管隗桑,我是拿他没办法了。”
鹤发童颜的老道人背着身摆了摆手,毫不在意地道:
“年轻人你不让他撞一次南墙,他怎么可能会反思?平时宗门是怎么教导你们的,天衍之道,一切讲究一个‘缘’字,顺其自然罢。”
光头道士眼神莫名的看了他一眼, 幽幽地说道:
“既然长老觉得一切都看缘分,为什么无涯长老涨月供的时候,你还要跑去喝酒买醉?”
“……”
老道人老脸一红,气得胡子都吹起了来,转头瞪眼道:
“那是老夫想要去买醉吗?魏无涯那小人,不就是涨了点月供吗?自己陨生峰都破成什么样了不知道翻新一下,天天跑老夫的峰头显摆……”
话到途中,,修然长老的声音却越来越小,他突然想起来‘陨生阁’的正主既阻碍旁边,他轻咳了一声,就当无事发生:
“零轩啊,我不是说陨生峰坏话,主要是你师父太气人了……”
左零轩干笑了一声,心想:可你都已经说完了。
虽然说得不好听,不过身为天衍宗第一穷峰大师兄的左零轩很清楚,大部分都是实话。
陨生峰穷吗?当然穷,不然左零轩也不至于隔三差五给宗门女弟子跑腿买胭脂,或是在山下摆摊算命,只为赚点外快糊口。
但是,陨生峰穷……不代表峰主穷。
左零轩从拜入陨生峰开始,就没见过他师尊身上少过灵珠,隔三差五就跑去跟其他长老玩那种用上小法术的投壶、弹棋……。
要么是赚得们满钵满,要么是亏得血本无归。
在自家师尊的身上,左零轩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天堂地狱一线牵’。
话虽如此,魏无涯在不怎么负责的同时……竟然也有点负责任。
就比如把快半死的左零轩从东皇城带出来之后,魏无涯虽然嘴上一直说着最嫌弃的话,但在治疗方面却没省过一星半点,用的都是最贵的灵药,甚至不惜去跟各个死对头的长老求丹。
综上所述,左零轩觉得自己的这个‘抠门’师尊其实真的还好,至少没什么不顺心的地方。
不过,有一说一,魏无涯好的时候的确好,但坏的时候也一点也不吝啬。
这不,左零轩重伤初愈还没养多久,就被魏无涯打发出来,让他带队一起前往天宫遗址。
老工具人了属于是。
左零轩对此倒是习惯了,心态稳如老狗,一点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此时听到修然长老损自家师尊,他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想再让修然长老聊‘一灵珠’的。
毕竟,左零轩自己平时还要碍于徒弟的身份,一些话不能说的太死,与之比起来,修然长老就没有这种顾忌。
损!给我往死里损!
心中这么想着,左零轩却主动转移了话题:
“修然长老,其实我觉得隗桑现在挺好,反倒是我们,修为虽然愈发精进,但心境却一直在倒退……想要一直保持赤子之心,何其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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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岁的人,感慨着五十岁的话,再加上左零轩故作沧桑的神情,如果不是知道他平时的为人,还真要被骗了。
看到左零轩一副装模作样的表情,修然长老顿时嘴角一阵抽搐,懒得搭理他了。
隗桑听后眼前一亮,兴奋道:
“我就知道作师兄能理解我,不亏是跟许剑仙并肩作战过,这等心气,师弟自愧不如!”
左零轩还没来得及从演技中收回思绪,听到隗桑这没来由地小迷弟发言,整个人都僵住了。
与此同时——
“咳咳咳……”
人来人往,在天衍阁一行人身后不远处,两个身着宽大黑色斗篷的人脚步猛然一顿。
准确说,是其中一人无意中听到隗桑的发言,之后整个人被呛到了,不停地咳嗽。
另一个看身段儿明显是个女人,她只是无奈地伸手拍了拍同伴的背,借此想帮他缓上一缓。
虽然周围路过的行人一大堆,嘈杂的声音此起彼伏,但毕竟距离不远太远,天衍阁的几人还是清楚的听到了。
隗桑转过头,诧异地看了眼那两个黑色斗篷人。
后者察觉到隗桑的视线,咳嗽声戛然而止,两人状似无意对话了两句,走向了另一边。
隗桑略显莫名地收回了视线,酝酿了片刻,继续赞叹道:
“左师兄,许剑仙真的太帅了……万人临空,面对荼御仙尊的压迫,他一点都没有屈服的意思,当面踩爆了人族叛徒的头颅!我将来也想成为他那样的剑仙……”
隗桑毫不掩饰地抒发自己对那位许剑仙的崇拜之情,说到半途,眼睛中都布满了闪闪发光的小星星。
左零轩挠了挠头,表情有点尴尬。
虽然他本人当时不在场,但许守靖的事迹名声远扬,就算不去关注也自然而然传入了耳中。
从认识许守靖那天起,左零轩就知道他很勇……但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勇!
那可是荼御仙尊,天渊宗宗主唉……这么久以来,敢当面无视那位仙尊的,除了许守靖还有别人吗?
原本左零轩就觉得许守靖厉害,现在更是多了一种对他“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钦佩。
另外……就是莫名其妙被小师弟拿来跟许守靖相提并论的羞耻感。
毕竟,左零轩虽然跟许守靖一起行动了一段时间……可大部分时候他都是炮灰啊。
你吹他就行了,别带上我……我要脸。
左零轩在心中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看着隗桑一脸羡慕的样子,有点不知如何开口。
修仙修的是人情世故……像隗桑这样的赤子之心,又能保持多久呢?
……
……
虹熄府的东门。
清晨过去,拂晓初至。
苍穹之上没有太阳的光芒,灰蒙雾气笼罩着金黄色的天空。
马上就要到鬼域磁场不稳的时间,大多数宗门的弟子已经集结完毕,没有来齐的修士也陆陆续续从东门走出。
没过多久,虹熄府东侧的悬崖边汇满了人群。
两个穿着黑色斗篷的身影站在不起眼的角落,其中一人叹了口气,感慨道:
“没想到我居然真的火了,连粉丝都有了。”
另一个女子与他贴着肩头,闻言,略显不解地道:
“何为粉丝?”
“呃……大概理解为拥护者,或者倾慕者?”
许守靖有些不确定地说道,他回想着前世网络上的那些狂热粉丝的恶劣印象,头皮发麻道:
“不过这种人很可怕,一旦形成规模,影响力不亚于一个拥有长远历史的宗教。”
苏浣清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似乎是又想起了什么,出声道:
“左零轩还活着。”
“是啊。”许守靖也是点头,微是顿了顿,尴尬道:“其实我还真以为他死了……”
不过要说也是,在东皇城大劫过去后,那些赶来支援的弟子一刻不停的投入到了搜救行动之中。
许守靖还特地去关注了一下进度,该找的尸体也找出来了,有的被妖物吃的只剩一半,有的‘留了一手’,有的‘接头霸王’。
虽然过程是困难的,但跌跌撞撞之下,还是在各大宗门的配合中把死亡名单核实了个七七八八。
其中,许守靖就没见到左零轩的名字。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左零轩的尸体被路过的妖兽给整个吞了,现在看来,很可能在自己跑路的时候,就已经有人跑去神殿把他给救走了。
“活着就好。”许守靖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过多深入,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思考。
他一边回想着昨日虞元洲给自己的提醒,暗自思索了下,询问道:
“你知道虞前辈说的‘妖灵’是什么吗?”
苏浣清将斗篷的下摆掖进腿弯,抱膝坐在许守靖身边,微是摇了摇头:
“从未听闻。我只去过一次天宫遗迹,但因为时间太少,只在门口待了会儿,没来得及深入就回去了。
在到达天宫遗迹之前,除了要横渡灵桥,还要穿过森罗谷跟永恒之森这两个区域。”
许守靖听得是一头雾水,寻思了半天,低声问:
“森……森罗谷?永恒……之森?”
这名字听着怎么那么像网游。
苏浣清从许守靖眼神中读出了他的想法,神情毫无变化,摇了摇头道:
“不是我想的,是途仙阁给的命名。”
她沉吟了片刻,又道:
“这不是重点,你听我说完。因为黑潮水的缘故,峡谷上空是无法御剑的,所以只能通过灵桥渡到对面的鬼域。
而灵桥本身是没有实体的,它类似于一种满足特定条件后会自动开启的术法,只有在鬼域磁场不稳时才会显形。”
许守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暗忖道:架设着灵桥的上古先贤到底有什么目的?感觉也不像是天宫或者灵境、诡境的大能。
“接下来是重点,你注意听。”
苏浣清抬手轻敲了一下许守靖,把他从走神中呼唤了回来,活像个严厉女教师一般,正色道:
“灵桥在鬼域磁场不稳时显形,但想要渡过它,却不是直接走上去就可以的。”
“什么意思?”许守靖微是一愣。
苏浣清偏头看了眼鬼域与天南洲之间裂开的深渊,低声解释道:
“踏上灵桥,务必摒弃杂念,一旦心境之中诞生心魔,灵桥就会拒绝承载你。
……听说第一个踏上灵桥的人,就是因为心魔横生,摔入了黑潮水之中,再无半点消息。”
一听这话,许守靖顿时有点心有余悸,以前他确实对‘心魔’没什么概念。
也可能是因为接受的知识有限,他一直都觉得心魔是一种玄而又玄的‘概念物’。
直到在东皇城亲身经历被心魔吞噬的感觉后,许守靖才深刻的理解到,前世小说中描写的心魔、跟实际的心魔压根就不是一个东西。
心魔没有实体,没有具体的概念,硬要说的话,它就是一个人内心中最阴暗的一面。
如果不能保持六根清净,或者自发的任由心智堕落,当阴暗面扩张,连修士本人也注意不到自己已经被心魔彻底掌控。
凡人也有心魔,只是修士因为要钻研‘神魂’,心魔被无限放大了而已。
当然,这玩意因人而异,说白了还是个念头通达的问题。
以前魔族还没灭迹时,他們的所作所为在人族看来,都是‘心魔缠身’才会做的事情。
可实际上人家修炼的好好地,一点也没被影响到修炼。
苏浣清似乎看出了许守靖的担忧,玉手轻探搭在他的手背上,轻声道:
“不用担心,虽然黑潮水上不能御剑,但各大宗门都会派出一些弟子在这边用绳索法器接应,现在基本上不会出现掉进黑潮水的事情。”
“……”许守靖。
我担心的是那个吗?我担心的是自己过不去……
许守靖表面上忧郁,底下的手却悄悄翻转,暗不可察地把苏浣清的小手握在掌心。
“……”苏浣清。
看到佳人神情冷漠地朝自己瞪眼,许守靖仿佛毫无察觉,若无其事地道:
“等下我们跟在天衍阁后面过去吧,左零轩他们的位置距离天渊宗几人比较远。”
“……”苏浣清没有回答,她用力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可眼前这货却越来越得寸进尺,在手即将脱离的时候,干脆凑过来搂住了自己的腰。
苏浣清放弃般叹了口气,停止了挣扎,视线转向一边:
“你开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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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是双关语。
第七十七章 一场针对许守靖的阴谋
午时已到。
浑浊漆黑的洪水不断冲刷着两侧峡谷的峭壁,鬼域那整整比天南洲高出小半截的大陆上,似有数不清的黑影在窜动。
它们仿佛心有所感,一双双赤红的兽瞳张开,像是事先说好了一样,透露着点点嗜血的凶光。
一上午未曾露面的灼热高阳,终于在此时,朝着刚刚集结完毕的众修士展露出了它的璀璨。
只见一抹亮金色的光辉从对岸的天穹直射在了天南洲峭壁的边缘, 滚滚黑潮仿佛有所感知,愈发汹涌了起来。
一座近乎半透明的金色桥梁无声无息地显现在半空,那些黑潮水像是惧怕它的存在一般,尽管上下隔了近百丈远,还是十分整齐地顺着金桥的纹路朝两侧分开了浪花。
人族修饰着这边整体都紧张了起来,不过片刻,那座金色桥梁便对接上了天南洲的大路,桥身的形态也渐渐趋于稳定,不再那么虚无缥缈。
位列众多宗门之前的天渊宗前,带队长老之一的文翰长老见了这一幕后,微是一蹙眉,压低了嗓子,对身旁的一名弟子说道:
“可有曾见类似许守靖的人物出现?”
被问及的弟子微是一愣,立刻低头作揖行礼:
“启禀长老,目前为止未曾见到许守靖的身影。”
文翰长老闻言一时沉默,斟酌了些许时候,沉声道:
“宗主有令,如果见到有类似许守靖的影子, 务必把他‘请’回宗门做客。无论是进入天宫遗址前、还是进入天宫遗址后,都注意着点, 你们这次的主要任务可不只是探索天宫,勿要主次不分。”
“是。”
那名弟子不敢怠慢, 再次拱手行了一礼后,后撤了两步,旋即混进了天渊宗的弟子之中,向同样带有‘额外任务’的师兄弟,传达长老的吩咐。
早在此次派人天宫遗址的时候,荼御仙尊虽然忙于应对九洲各个名门望族自顾不暇,但他还是抽时间把从许守靖手里‘讨要’来的神净罚天仔细研究了一番。
这不研究不要紧,一研究简直吓了一大跳。
荼御仙尊自认见过的绝世仙器不在少数,天渊宗也收藏了不少从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神兵。
但像是神净罚天这般,连弦月境灵力都能瞬间消除的仙器,他可谓是闻所未闻。
乍一看限制很多,拿到手里简直是自损战力的武器。
可对于初见者来说,这根本是无法应对的暗杀手段。
尤其是看似不显山不现水的修士拿到手里,不知不觉的接近到你身边,在做出反应之前捅出那么一枪……
荼御仙尊简直不敢想,换作是他,即使能因为神识的通感反应过来,但也少不了吃一个大亏。
在震惊于神净罚天毫不仙学的神通之余, 荼御仙尊心底也升起了一个疑惑。
这等连他堂堂弦月境老祖都为之震撼的仙器, 有哪个宗门舍得让自家弟子带出去浪?而且还浪到别人手里去了?
扪心自问, 如果这件仙器是自己宗门的东西,即便会借给宗门大师兄拿去用,但也绝对不会允许、哪怕多一刻的时间留在他人之手。
思考到这里,荼御仙尊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距离他跟许守靖的约定已经将近一个月了,失去了这等仙器,换做是任何人,哪怕会被宗门重罚,也应该快马加鞭飞回师门寻求长辈帮助才是。
然而这一个月来,天渊宗周围却没有半点许守靖来过的消息,什么动静都没有。
算算时间,哪怕那个所谓的‘龙玉门’在距离天南洲最远的南溟洲,飞渡浮舟马力全开之下,也足以跑一个来回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许守靖没有找他的长辈上门讨要仙器?
荼御仙尊觉得,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那个所谓的‘龙玉门’根本不存在,只是许守靖与苏浣清临时杜撰出来,用来诓骗他的托辞;要么,是龙玉门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角色,不敢正面与他天渊宗叫板。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许守靖目前没有回师门的可能性都很高。
这点换做是谁都能想到,他许守靖会特地不辞万里参加一个其他洲际仙道祭典,难道只为了打出名声?
谁会干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
许守靖会参加东皇城的宗门大比,只可能是为了抢夺探索天宫遗址的名额。
而如今宗门大比已经举办失败,许守靖会再次出现在虹熄府的可能性自然很高。
这回天渊宗派遣的弟子足足有五十余人,甚至有两名重霄境长老护驾,这根本不是仅为了探索一个遗迹会出动的人员规模。
仔细想想,派遣这些弟子,如果是为了抓住某个‘虽然是龙门境,却强的离谱’的家伙,那就合理很多了。
荼御仙尊下达的指令只有两个:如果许守靖在众目睽睽之下现身,碍于他跟长河苏氏暧昧不清的关系,不要伤他,把他‘请’回来。
可如果许守靖是在暗处现身,比如在天宫遗迹之内……亦或者在寥无人烟的地方。
——那就让他六道陨灭,不入轮回。
其实如果单单只是长河苏氏,对天渊宗的威胁并不大。
说到底,比起苏都以及围绕在苏都附近的三河大阵,更让荼御仙尊忌惮的还是苏烬本人。
早些年天渊宗还未登顶天南洲时,苏烬在整个九洲的名声便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
年纪轻轻踏入弦月之境,更是在无人指导引路的情况下,独自修炼到下弦的残月期。
虽然吹得有点过了,据说苏烬还对轩阳才能修成的‘本我领域’有了初步的领悟。
放眼望去,整个天南洲唯一能让荼御仙尊忌惮的也只有苏烬一人。
尽管他早早的就因伤从仙道台面隐退,但荼御仙尊仍然不敢随意的打长河苏氏的主意。
之前他支持皇甫燕去苏都联姻,也正是因为长河苏氏确实有底蕴在。
可以这么说,如果没有苏烬,以荼御仙尊的作风,是不可能任由这么一个底蕴雄厚的隐世大宗,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慢慢发展的。
种种原因堆积之下,碍于长河苏氏、或者说苏烬本人的缘故,荼御仙尊暂时不想那么明显地对许守靖下手。
言归正传,在金色灵桥虚幻的形体逐渐显形之后,文翰长老与另一位同样带队来的成业长老对视了一眼,旋即朝身后的众弟子下令:
“时候不早了,启程吧。”
话音落下,包括天渊宗在内,各个宗门的弟子分出了一部分来到悬崖边缘。
像往年一样,他们各自掏出了绳索样式的法器,两人为一个单位,架构在灵桥的附近。
灵桥非摒弃杂念者无法立足于其上,这是众所周知的一件事。
但谁也不能保证,在滚滚黑潮腐蚀意识的情况下,每一个弟子都能始终保持六根清净。
尤其是那些年少轻狂、意气风发,基本没怎么见过大世面的年轻弟子。
在黑潮腐蚀之下,心中之道难免会有些不太坚定,继而心魔横生,失足从灵桥上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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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往年的经验,各大宗门协商之后,每次都派一部分的弟子在悬崖边接应。
如果看到谁快掉下去了,接应的弟子立刻用绳索法器把他拉回岸边,以免摔下黑潮魂飞魄散。
俗话说,富贵险中求。不过时代一直在进步,像这种大型的集体探索,基本上目前已经不会有太多的伤亡出现了。
率先登桥的自然是天渊宗弟子,他们都是宗门内精挑细选出来的精英,踏上灵桥后如履平地一般,面不改色,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就已经有弟子在对岸发出了信号。
其余宗门也立刻跟上,一时间,本就不大的灵桥顿时被一个个窜动的人头给淹没。
天衍阁的几位眼看就要轮到他们了,带队长老修然转身嘱咐道:
“你们也赶紧过去吧,我等长老等你们过去后随后就到……记得如果有谁撑不住黑潮腐蚀意志,旁边的人记得帮衬下,绳索法器接应的弟子终究有限,难免会有来不及的时候。”
左零轩平时随便不正经,但他现在毕竟是领队的大师兄,当下也十分认真地拱手行礼:
“谨遵长老之命。”
话落,他便招呼着光头道士、隗桑小师弟等一众天衍阁弟子,跟在前一个宗门之后踏上了灵桥。
不远处,一直在暗中观察的两名身穿黑色斗篷的修士见了,也连忙动身,跟在天衍阁身后走上灵桥。
如果是往年,上灵桥之前还要检测一下宗门身份,防止不是宗门大比决出的宗门浑水摸鱼。
不过今年宗门大比压根就没有举办成功,自然就少了这个环节,取而代之是远超历年数量的宗门前来。
一时间,在悬崖接应的弟子有点忙不过来了。
“啊……啊啊……你們不要过来!”
灵桥之上,一名修士目光空虚,身上有黑气涌动,也不知道他是看到了什么,一声哀嚎之后,整个人脚下一空,整个人穿过了灵桥,朝着下方胸有的黑潮摔去。
悬崖边接应的弟子见了,连忙驱动绳索法器,一条晶蓝色锁链像是炮弹一样飞出,半空中就射中了那名坠落的弟子,随后便立刻施法往岸边拉。
……这样的场景每隔几分钟就会发生一次,如果是往年通过宗门大比精挑细选的仙道精英,还不至于会有这么多心智不稳的人参加。
但今年没有标准,换言之,什么牛鬼蛇神都敢来混一杯羹了。
没有自知之明的阿猫阿狗一多,接应弟子却还是按照历年的规模分配,数量失衡之下,自然有些忙不过来。
“我不是和尚……我不是和尚!我是道士!我天生秃头!不怪我!”
天衍阁的众人走的好好地,光头道士突然发出一声哀嚎。
隗桑与左零轩等人一愣,刚转过身来,便看到光头道士捂住了自己闪闪发光的卤蛋,目光呆滞地念叨着:
“我不是和尚……我不是和尚……”
“……”众人。
这心魔有点奇葩,还真没见过。
光头道士在天衍阁诸位弟子眼中,一直是一个成熟稳重、憨厚又不失智慧的形象。
却不曾想,隐藏在他内心之中的恐惧……竟然是这玩意。
反差有些过大,一时间众人有些发懵,竟是没反应过来临行前修然长老提醒他们要照应的话。
滋滋滋——
宛如老式电视机卡屏的声音响起,光头道士脚下一阵虚浮,霎时间,整个人像是失去了立脚点,身体穿过灵桥,开始往下掉去。
“大和尚!”隗桑小师弟惊呼出声,下意识喊出平时的外号,殊不知这是在伤口上撒盐。
左零轩恍然回神,连忙想要去拉他一把,可惜他反应还是慢了一拍。
光头道士应该抓住的手,已经不是他的了。
就在光头道士即将坠落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白净如女人、却有着明显因为练剑而磨出茧子的大手,突然从一件黑袍中伸出,稳稳地扣住了光头道士的手腕。
光头道士两脚悬空,意识从幻觉与心魔中苏醒,还没来得及回神,就感觉到手腕上传来了一道好似千钧重山的力量,整个人被朝着上空抛去。
“啊啊啊……呜哇……”
光头道士被扔至上空,翻转了一整圈。岸边的接应弟子终于空出了手,连忙操纵一根法器绳索射向了他。
直到光头道士被接回岸边后,天衍阁的众人才堪堪回过了神。
左零轩作为大师兄,人家救了自己的师弟,于情于理应该道一声谢。
他抬步上前,打量了这两名穿着黑色斗篷的怪人,拱手道:
“多谢道友相助。”
“不用……咳咳。”
斗篷人刚想要随口回一声‘不用谢’,半途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立刻压低了声音,用像是感冒了一般的嗓音说道:
“举手之劳。”
言罢,他像是刻意想要保持距离一般,拉着身旁的另一个斗篷人,从天衍阁一行人身旁走过。
左零轩目送着二人离开,不禁皱起了眉头。
怎么总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是错觉吗?
“那人刚才反应好快,我都没看清他怎么出手的。”单纯的隗桑小师弟赞叹道。
左零轩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想了半天无果,也不再深究,带领着天衍阁弟子继续前进。
……
“好险……应该没被看出来。”
许守靖往后瞥了一眼,确定看不到天衍阁一行人的身影后,才拍着胸口松了口气。
他原本是想要跟在天衍阁身后,有什么事情好照应一些,毕竟左零轩算是他在天南洲为数不多的熟人了。
可没想到,刚才顺手救了个穿着道服的和尚,差点把自己的身份给暴露。
天渊宗还在前面虎视眈眈,许守靖这会儿可不敢公开自己的身份,只能拉着苏浣清赶紧离开。
现在暴露的危险解除,许守靖轻叹了一口气,不只是想到了什么,感慨道:
“这黑潮水确实诡异……就刚刚在灵桥上走了一会儿,莫名其妙给我重复播了快几百遍楚姨替我挡刀的画面,简直太恶劣了。
不过我还好,这点程度还能承受住。浣清,你怎么样?”
说着,许守靖偏头看了眼苏浣清。
上桥之前许守靖就担心自己承受不住黑潮水的侵蚀,毕竟在东皇城他就有一次被心魔吞噬心智的经历。
反观苏浣清应该就没什么事,在许守靖的印象里,苏浣清一直是一个始终会保持理智的女人……
嗯?
许守靖见苏浣清没有反应,又抬手按着她的肩头摇了摇。
“浣清?”
苏浣清还是不搭理他。
许守靖顿时有些心急,撩起苏浣清的斗篷帽一看,发现她此刻竟是双眸空洞无神,如梦呓一般嗫嚅着薄唇:
“苏烬……你是死是活……与我无关……”
“……”许守靖。
之前还安慰我来着,怎么现在你自己还中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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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险些暴露
“苏烬……我从来没把你当成过父亲。”
“好好好,没当过就没当过。”
“我不恨你……一点也不恨你……”
“嗯嗯嗯,不恨就不恨吧。”
……
……
人来人往的金色灵桥之上,一大帮子弟子正在紧绷着神经的那一根弦,生怕因为黑潮水的侵蚀而被魅惑了心智。
然而就在这各个宗门精英弟子之中,有这么两个人却显得尤为……怪异。
别人都在一丝不苟的踏步,仿佛每一步要斟酌了上百遍一样。
这两位却跟后面有洪水猛兽追赶似的, 一路狂奔不说,还挤掉了好几个人的平衡。
如果不是没办法御剑,相信他们估计直接坐地起飞了。
用不着解释,这两人就是许守靖与苏浣清。
在发现苏浣清竟然有了一丝被心魔上身的征兆后,许守靖立刻就开始思考要怎么办。
直接像刚才扔那个道士和尚一样,扔至上空让岸边弟子接应……这倒也不是不行。
问题的关键在于, 让岸边的弟子接应, 很可能会暴露苏浣清的身份。
经过东皇城一事,苏浣清基本上与他已经绑定在了一起。
往常谈论起‘冰玉仙子’, 爱吃瓜的修士通常的说辞都是‘神圣不可高攀’、‘冷淡不敢接近’。
但自从爆出跟‘神秘上古宗门,龙玉门高徒联姻’之后,他们的说辞就变了。
‘女神被高富帅拱了’、‘郎才女貌、天作之合’、‘酸都没借口酸’。
……这似乎已经形成了一种思维定式,只要苏浣清现身,那作为其婚约对象的龙玉门许剑仙,也肯定在附近不会有错。
可以说,如果让苏浣清被岸边弟子接回去,许守靖接下来要面对的很可能就是天渊宗近五十余人的围剿……最重要的是还有两个重霄境的长老。
以前杀一个九霄就已经快丢了半条命了,还是用上摇摇给自己‘模拟极夜’的情况。
现在直接蹦出来两个层次远超九霄的重霄境,这……这让人怎么搞?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如果许守靖想要顺利进入天宫,取得‘坠月仙魄’,他现在都是万万不能暴露身份的。
话虽如此,许守靖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苏浣清掉下黑潮。
经过再三斟酌,许守靖决定卡一个BUG。
你灵桥不是无法承载心智不稳的人吗?
那就不让你承载,我抱着还不行吗?
于是,在各大宗门的视线之中, 就出现了这样一幕。
一名步伐迅捷的身穿黑色斗篷的少年, 抱着另一名同样穿着黑色斗篷,但明显是女子的黑袍人,在人海如潮的巨大灵桥上飞奔着。
这一幕实在太过诡异,以至于几乎每路过一个弟子的身边,就会让他好不容易集中的注意力瞬间涣散。
道行稍微浅一点的,甚至当场被心魔找到了趁虚而入的空隙,一声声惨叫接踵而至……岸边接应弟子的工作量猛然剧增。
差不多快要跑到灵桥中段的时候,许守靖利索的脚步倏然一顿,鞋子与灵桥接触点开始有了明显的粘滞感。
许守靖微蹙了下眉头,暗忖这BUG果然不是那么好卡的,现在来看这是‘服务器’想要直接把他们两个人给BAN了。
事实上,许守靖考虑的事情,往年也有不少大聪明这么做过。
不过他们也就最开始的时候成功了短短一瞬,也就差不多是许守靖抓住那个光头和尚的那点时间。
往后想要依靠人力‘托着走’,根本走不出几步就会双双被灵桥拒绝。
许守靖现在能走这么长一大段的路,完全是因为苏浣清还没有彻底被心魔侵扰心智,只是在多重环境的加持下内心产生了动摇。
现在来看,这种‘薛定谔的侵蚀’也差不多到了极限,如果不能立刻把苏浣清唤醒,或是两人赶紧跑到对岸,双双坠下黑潮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念及此处,许守靖也不再迟疑,稍微缓了口气,随后身体一阵虚幻,脚尖如同在河水上轻点,荡漾出了点点涟漪。
水云游。
长河苏氏众多古籍之中最为适合剑修的步法,使出此步法者,会仿佛没有立足于平地,而是在河面上起舞,每一步都如梦似幻,朦胧不清。
嗯,遥想初见苏烬的时候,他还想用这套步法为诱饵,骗化名‘许缺’的许守靖当他徒弟,可惜被苏浣清中途打断了。
早在苏都之时,苏浣清就承诺要教给许守靖这套步法,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直到东皇城一事落幕,许守靖在照顾楚姨之时,实在安耐不住想要增强实力的欲望,便找苏浣清把这套步法拿来学习。
水云游本身只是步法,并没有什么修为门槛儿,比起九劫重狱体修成的难度也不是那么高,许守靖没花多久就掌握了,只可惜一直没机会用。
没想到现在过个桥而已,竟然迫不得已交出了‘水云游的第一次’。
嗖嗖嗖——
一道带着些许蓝色光亮的影子,在人群之中穿梭,不过片刻时间,便已经赶到了前排弟子的所在地。
噗叽——
就在此时,仿佛一脚踩进了泥潭,许守靖只觉得半只脚都陷入了灵桥之中。
「岳父……你早年干的破事儿可把我害惨了。」
许守靖内心一时无语,立刻停止了水云游的施展,继而缓了口气。
灵桥上因为黑潮水的缘故没办法使用灵力,目前许守靖能够单纯依靠身体素质施展的战技,除了水云游,就只剩下九劫重狱体了。
许守靖抱紧了苏浣清,大约目测了下与对岸的距离,随后猛然把下沉的脚从‘灵桥泥潭’中拔出,顺势向前一踏。
嘭——
巨大的灵桥仿佛被千钧之山压在了身下,桥面一阵晃动,底下黑潮水心有所感一般,愈发汹涌。
“发生什么事了?”
“灵桥怎么在震……什么情况?”
堪堪要上岸的宗门弟子一阵慌张,一路紧绷着神经走来,突然被震这么一下,不知道的还以为桥要塌了呢。
此时鬼域对岸包括天渊宗的五十人弟子在内,差不多已经集结了有四五百人。
他们一边排查人数,一边勘察周围的地形,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听到背后灵桥发出的震动后,连忙转头一看——
只见两名黑色斗篷人凌空而起,从灵桥的后段一飞冲天,没有思考停顿,飞身落在了鬼域岸边。
刚一落地,其中一名黑色斗篷人抱着怀中黑袍人冲进了修士大本营,语气一阵焦急:
“我妻子旧伤复发,不知哪位道友带有‘雪魄转灵草’,若有多余在手,在下愿花重金购买。”
此言一出,刚刚还在愣神的众修士顿时恍然大悟。
难怪这人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原来是旧伤复发了啊……
于是,没有‘雪魄转灵草’的吃瓜修士开始连连赞叹:有这般惊人的身手,还如此用情至深……
来人,上柠檬!
至于还真带着‘雪魄转灵草’的弟子,则是开始斟酌要不要做一个顺水人情。
雪魄转灵草,一般是用来治疗灵海内伤的灵药,其作用更多地体现在一个‘补’字上。
这玩意说珍贵也珍贵,但也没到可遇不可求的地步,稍微留心一下途仙阁或者天谕商行的限时货架,总有能蹲到上架的时候。
就在众人还在思考要不要给这位身手不凡的神秘人一个人情时,天渊宗弟子的人群中,走出了一名有着火红长发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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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迈着趾高气昂的步子来到许守靖面前驻足,表情带着几分审视:
“雪魄转灵草,我有,但给我一个要帮你的理由。”
看着比自己整整低了半头的薇雅,许守靖暗不可察的拉低了兜帽,压着嗓音道:
“在下受宗门之命前来天宫遗址,目前只有些灵珠可以当作报酬,不知仙子还需要在下做什么?”
薇雅紧盯着许守靖黑袍下的嘴唇,过了好半晌,微微眯起了双眸:
“我帮你,你不能就这样见我吧?”
许守靖一时沉默,他知道这是薇雅想要自己摘掉兜帽,以真面目示人。
说实话,其实在临时想到‘内子暗伤复发’这个借口时,许守靖也猜到只凭借这点程度的理由,不可能让所有人信服。
但当时是在情况紧急,稍有不慎就要摔下黑潮,可如果一声不吭地人前显圣之后又沉默不语,显然更加引人注目,既然如此还不如干脆光明正大找一个理由,相对之下还容易糊弄过去。
许守靖是这么想的……但他没预料到,第一个上来怀疑的人竟然是薇雅。
面对这位资深的公主病患者,不能直接上手教训她的前提下,许守靖还真有点头疼不知如何应对。
没办法……那么多宗门看着呢。
“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薇雅见许守靖沉默,似乎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想。
这下不回答不行了……许守靖轻叹了一口气,正想要随便说剧什么敷衍过去。
怀里的苏浣清却突然抬起了她的纤纤玉手,轻柔地搭在许守靖的脸上,声若蚊蝇地道:
“夫君……算了,天渊宗我们惹不起。”
柔弱、可怜、甚至还带着几分无奈,将小女人无所适从的贫瘠感体现的淋漓尽致。
有一说一,许守靖被苏浣清这突然爆发的演技给震惊到了。
遥想在苏都时,许守靖也曾经几次见过苏烬与苏凌的‘川剧变脸’,难不成老苏家还有演技的遗传?
这边许守靖是在震惊,而薇雅完全是动摇了起来。
她一开始是真的把眼前的两个黑袍人给当成了许守靖与苏浣清,还想要利用许守靖自己找的理由,逼迫他展露出真容。
可现在看到女方这柔弱的反应……怎么一点也不像苏浣清?
不只是在薇雅的记忆里,哪怕在整个天南洲修士的固有印象中,苏浣清都是一个清冷、孤高,好似出尘仙女一般的存在,这也是她‘冰玉仙子’这一称号的由来。
再看看眼前的这个小女人……有哪点跟‘清冷孤高’沾得上边?
本来薇雅都已经抱着证据确凿的心态来拆穿二人了,此时见了苏浣清怪异的反应,却又有点不确定了。
眼看周围围观的弟子越来越多,灵桥那边的弟子围了过来。
薇雅虽然任性的,但她倒也懂得不能明显上让别人觉得‘天渊宗仗势欺人’。
她迟疑了下,轻抚琼玉戒指,拿出了一株长得很像板蓝根的仙草,一脸嫌弃的递了过去:
“拿走吧,不用给灵珠了,不值钱。”
话音落下,薇雅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许守靖顿时松了口气,为了避开那些好奇宝宝的视线,他抱着已经苏醒,却还在装柔弱的苏浣清跑到一颗大树下。
有模有样的让苏浣清靠在自己身上,又从琥珀腰带中取出磨药的罐子,一丝不苟地将雪魄转灵草磨成细粉。
两人一时沉默,只剩下磨药罐子的‘咚咚’声,在有节奏的奏响。
四周围观的修士本来是过来凑热闹的,见风波结束心底也觉得无趣,便返回了自己的宗门的集结地。
在围观的修士离去,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浣清盯着许守靖为自己磨药的背影,贝齿轻咬薄唇,颇为歉意的低声道:
“对不起。”
许守靖微是一愣,手上的动作倒也没停,轻笑道:
“这有什么可对不起的,谁还没点特殊情况了……”
话说出口,许守靖心底却有些感叹,没想到苏烬的事情,居然在浣清的心境中扎根如此之深,这样下去搞不好还真的会成为她修行道上的严重阻碍也说不定。
「看来要找个机会,解开浣清的心结才行。」许守靖暗忖道,完全把苏烬不让他说出去的叮嘱抛在了脑后。
不会卖岳父的女婿,算什么好女婿?
将雪魄转灵草磨成了细密的药粉,许守靖用一片叶子捧起,轻轻地递到苏浣清的嘴边:
“诺,我没放其他的辅料,不过我听楚姨说过,这东西直接吃应该也没事,反正是补品。”
苏浣清轻蹙柳眉,摇了摇头:“我又不是真的有暗伤。”
“做个样子嘛,话都说出去了,你不吃不就暴露了吗?”许守靖呵呵一笑,手依旧放在她的嘴边没有离开。
闻言,苏浣清也不好在说什么,樱唇轻张,将雪魄转灵草的粉末吸入了口中。
看见苏浣清如此听话,许守靖松了口气,费了些功夫把药罐子收好,也就地坐在了她的身边。
灵桥上的宗门弟子仍然不在少数,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全部到齐。
许是闲来无事,许守靖沉吟了片刻,调笑道:
“刚才你夫君叫的挺顺口啊,是不是早就想这么叫了?”
苏浣清瞥了他一眼,语气平淡无澜:“情况紧迫罢了,我不会对师父的男人出手。”
“……”许守靖。
这都多久了,你怎么还惦记着那破事儿?
许守靖一时无语,两手撑地往下沉了沉身子,继而打了个哈欠:
“等人齐了就要赶路了,现在应该没什么事儿,你也休息一会儿吧。”
“……嗯。”
苏浣清斜睨了一眼假寐的许守靖,迟疑了片刻,螓首微微偏移,靠在了他的肩头。
……
……
“师姐,怎么样?是许守靖吗?”
一回到天渊宗的驻扎地,裘钧便充分发挥了自己第一狗腿子的精准礼仪,跑上前来慰问。
薇雅瞥了这货一眼,冷哼道:“不知道,但之后的一切行动,都要把那两个人看准了。一旦显露出类似许守靖的行为……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裘钧眨了眨眼睛,语气有些迟疑:“错杀还是不好吧……师姐,我们天渊宗向来都是以‘德’服人。”
薇雅也没有说话,只是冷眼看着他。
“……”裘钧深吸了一口气,暗骂自己多嘴,旋即换上了一副忠心耿耿的表情:“师姐说的有道理,师弟一定照办。”
薇雅收回了眼神,不再理会裘钧,大步走进了自己的帐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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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这几章主要想写一些靖儿跟浣清很细节的互动,来彰显他们感情升温的变化。
不过我返回去看了一眼前面的文章,发现最近行文变得有点拖沓……感谢跟心态也有一定关系。
我仔细反思了一下,可能是因为现在没有全勤了,码字纯用爱发电,比起之前就……比较放飞自我?
总之,我调整调整吧……
第七十九章 都撤吧,我自己就够了
“哑——哑——”
惨黄的天空尽头弥漫着浓烟,满是枯枝的树干上站着几只瞳孔猩红的黑羽乌鸦。
它们一眨不眨地望着下方宽阔道路上的不速之客,视线中不乏阴森的血红之意。
排列成一条长龙的人族修士沿着宽阔大道一路向上。
期间除去各个宗门的长老时不时的会叮嘱一些事项,其余的弟子如果不是心够大,在这阴冷的鬼域之中基本不敢出声说话,只是埋着头一路向东。
早在半个时辰之前,各个宗门成功渡过灵桥的弟子就已经集结完毕了。
无论是第一次来、还是有过多次经验的弟子, 或多或少内心都有些忐忑,但无论如何他们还是踏上了前往天宫遗址的道路。
鬼域之中几乎没有白昼跟夜晚的区分,天穹看着似乎永远都是暗黄一片,似是有光,但却又似是没光,就连天地都是一片暧昧不明。
在如今天道至理的运作下, 居然还能有如此违反常识的奇观异景,对于初入茅庐的修士来说, 也算是一场了不起的见闻。
许守靖与苏浣清位列整个队伍的中段, 考虑到身份的敏感性,二人也是充分发挥了‘神秘人’的特征。
任谁来搭话都只用‘嗯’、‘好’、‘对’来作答,开始时还有修士因为许守靖在灵桥的大显身手而感到有趣前来攀谈。
久而久之,众人也知道这位‘身手不凡、用情至深’的道友没有广结善缘的心思,便也识趣的不再去热脸贴冷屁股。
至于苏浣清……因为她在其他人眼中还保持有一个‘柔弱’的人设,所以从上路到现在,全程都被许守靖搀扶着,任谁来看都会觉得这对夫妻亲密无间,煞羡旁人。
这不,有些弟子见状内心羡慕,感慨了一句:“感情真好。”
也有不少恰柠檬的修士,没来由地酸上一声:“身体不好来什么鬼域啊……想机缘想疯了吧。”
但总的来说,一路上还算和谐。
就这样不知道走了多久,此时回头已经彻底看不到天南洲对岸的轮廓了。
两侧的不知名野兽咆哮的声音剧增, 前方悠长的宽阔大道一股脑扎进了一座崎岖险峻的山谷。
也就是在此时, 苏浣清突然凑到了许守靖的肩头,轻声提醒道:
“快到森罗谷了。”
许守靖微是一愣,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暗自从灵海中调动一丝灵力汇聚于双眸,开启灵视查看了一番。
确认没有哪个兴趣低俗的宗门弟子在偷看他们后,微松了口气,继而低声道:
“在虹熄府好像你就提过这个名字……森罗谷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这话简直就像是在问:你知道世界是怎么形成的吗?
苏浣清一时无语,摇了摇头道:
“自鬼域被发现已有将近九百余年,至今未曾有人明白这里的地形是如何形成,任哪个大能也没能推测出栖息在这里鬼妖的真身。
天南洲对于鬼域的认知,除了知道这里有一个从上古时期荒废至今的天宫遗址,其余的几乎没有任何线索。”
说到这儿,苏浣清略顿了下,柳叶眉轻蹙,冷然道:
“我不是让你探究这个的。我是提醒你,到了森罗谷,基本上就算是正式进入了鬼妖的栖息地,届时各个宗门肯定会对出没的鬼妖多加提防,倒是很可能会有要用上法术的时候……”
许守靖顿时恍然大悟。
他听明白了,苏浣清这是在提醒自己一会儿见好就收。
如果真打起来了,象征性放两招得了,别一不小心把自己的真身给暴露了。
仔细想想也确实,虽然大多数人对于许守靖在东皇城的惊天事迹都只是道听途说,甚至都没有亲眼见过。
但奈何许守靖的招式太过有辨识度,尤其是那飞散在空中好似毛笔洒墨的灵力轨迹……以及那随便一脚就能掀翻无首巨人的恐怖肉身。
这要是在这么多人面前用出来,跟当场大喊‘全体向我看齐,我宣布个事儿’基本没什么区别了。
也难怪苏浣清会想要提醒他,按照许守靖爱出风头的性子,万一没忍住跑去人前显圣了
……那接下来他们要面对恶就不是鬼妖的围剿,而是天渊宗的围攻了。
不过,许守靖本人对此倒是没什么心理压力,听完苏浣清的话,也只是神秘一笑:
“放心,我自有打算,无论我用什么样的术法,都绝对不会暴露我是许守靖的。”
苏浣清抬头看着他,清冽的美眸中满是不信。
“……”
许守靖心想,我的信誉度就这么低吗?
他尴尬地轻咳了一声,反客为主道:“倒是你,一会儿还是别出手了,你一用极寒之冰,估计比我暴露得还快。这里的修士见识过你‘冰玉仙子’手段的,绝对不比我少。”
苏浣清清眸微凝,视线瞥向了一边:
“我知道。”
“……你这反应,该不会是‘我知道了,但我还要做’的意思吧?”
“你想多了。”
“喂,你该不会是在想:万不得已时,与其暴露我的存在,还不如你去暴露自己,然后给我争取逃跑时间?”
“没有,你想多了。”
……
就在二人小声斗嘴之间,天南洲修士的长列已经踏入了森罗谷的禁地。
方才宽阔大道旁的那些干枯植物虽然比较鸡肋,但总归还算是能充当个街景,不至于风景一成不变,看着十分单调。
可一进到森罗谷,连象征性的植物都不存在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暗红色岩石,以及从峡谷深处一声声徘徊的鬼哭狼嚎。
鬼域自成天地本就没有太阳,幽深的森罗谷更是昏暗一片。
在天渊宗前方带队的文翰长老眉头微皱,抬手制止了后方弟子的脚步,沉吟了少许,下令道:
“照明。”
“是。”
两个黄纹云袍衫的弟子立刻出列,二人结实一手持剑一手结印,片刻后,两道细微的光线朝前方探去。
霎时间,森罗谷暗无天日的坑道被一阵强光照亮。
在看清前方景象后,方才听命顿住脚步的众弟子倒抽了一口冷气。
黑影……黑影……还是黑影,漆黑的影子成潮,赤色的瞳孔无数。
大片大片形态暧昧的黑色团块遍布在森罗谷的各处。
它们似乎被不请自来的人族惊醒,睁开了一双双血瞳,隔着几十丈都能嗅到那愤怒到骨子里的怒意。
换做是许守靖可能会来一句:打扰了,你们接着睡。
文翰长老当然不可能这么搞,他不是第一次带队来鬼域了,虽然鬼妖的数量比起平时确实多了点,但也不算太超乎意料。
文翰长老微转过身,发现身后那些初来乍到的弟子愣住,顿时眉头一皱,冷喝道:
“裘钧,还不快出列,在宗门的时候是怎么教你的?”
被点到名字的裘钧恍然惊醒,连忙跑到前排,开始指挥一众弟子有规律地施展术法。
“都准备好……一、二、三!开射!”
轰轰轰——
一道道五光十色的术法横扫扫过,漆黑的团块仿佛是真的影子一般,遇到那些灵力强光后纷纷散去。
第一批弟子灵力耗的差不多了,便往后退去稍事休息,随即第二批弟子上前。
期间若是一个宗门的弟子被榨干了,就自动挂挡到下一个宗门,以此类推。
一番车轮战之下,天南洲的众修士很快便全员进入到了森罗谷的深处。
不得不说,这个法子确实简单粗暴,而且几乎没有翻车的可能。
鬼妖是怨念的集合体,其强烈的怨念便是它们凶狠的原因。
……可你再凶,也耐不住这上千人不讲武德,一大堆AOE轮流往脸上扔啊。
“嚎——”
“嗷呜——”
鬼妖惨叫连连,明明它们只是守在自己的地界安分守己,莫名其妙来了一群白猩猩,一言不合就大开杀戒,天降横祸也不至于这样吧?
没过多久,森罗谷弥漫开了一股腐烂的尸臭与硝烟混合的气味。
“动作利索点,灵力打空了就自己退下,我们长老在鬼域有诸多限制,不方便出手……强行出手还会引来更多的鬼妖,所以全要靠你们自己,都别慢吞吞的!”
几名长老站在队列旁边朗声指挥着,众弟子有条不紊的执行各宗长老的命令,随着换人愈发熟练,队列行进速度也在肉眼可见的变快。
马上就快要轮到自己了,许守靖整个人有点麻。
……他怎么就没想到呢,居然还有这种操作?
提防鬼妖,警惕鬼妖……
这警惕了个寂寞。
这不都直接平推了嘛?
一旁的苏浣清看到许守靖满脸无语的模样,清眸闪过一丝疑惑,出声问道:
“怎么了?”
许守靖嘴角一阵抽搐,长叹了一口气:
“没什么,就是觉得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嗯……本来以为会是大混战,各凭本事……谁知道这是来组团来打本了。
“那边的愣着干嘛,马上该你们了。”
就在此时,一名暂代长老职位的糙汉子修士走了过来,表情冷漠,语气十分不客气。
许守靖微是一愣,这才发现最新一轮的弟子已经干净利落甩了结果大招,把自己的灵力耗尽,随后一路跑回后排补给去了。
眼看又是一轮弟子轮换,许守靖大致看了下人数,估摸着最多再有两轮就该自己了。
许守靖顿时有些犯难,他自己倒是有解决招式辨识度的问题……可是苏浣清不行啊。
极寒灵力一旦使出来,基本上就相当于堂而皇之的告诉所有人‘我就是冰玉仙子’。
如果要是大混战,许守靖还能代替苏浣清施展术法,但这种轮流上阵的……还真不好找借口。
“喂,你怎么回事?”见许守靖站在原地没有动作,糙汉子修士一脸不悦地瞪着他。
四周的其他修士也发觉了这边的动静,好奇地投来了视线,立刻就有人发现了许守靖的身影:
“咦,他不是灵桥上跑路的那个人吗?”
“……还真是,身法那么好,我还真有点好奇他会什么样的术法。”
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修士议论纷纷,许守靖知道没办法再拖下去,暗自思量了下,抬手把苏浣清护在身后,旋即向前一步:
“道兄,我妻子身有旧疾,暂时没办法使用大范围的术法,不知可否暂时略过她,让其他人代劳?”
这话很合乎情理,在灵桥见证过许守靖‘为妻求药’一事的修士,也纷纷站了出来:
“这位道友说言不虚,他的道侣确实不久前才旧伤复发,让我等代替她吧。”
许守靖微愣了下,没想到居然有人替自己说话,转头一看……
一袭江湖骗子打扮的道士袍,脸庞白净,眉间洒脱,明明书卷气满满,却总给人一种‘这货不靠谱’的既视感。
这不左零轩吗……
许守靖下意识拉低了兜帽,压着嗓音说道:
“多谢道友理解。”
左零轩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师弟们,拱手道:
“灵桥上你救了我师弟一命,是在下要多谢道友才是。”
一番寒暄之下,事情差不多已经谈妥,剩下的就是交接轮换弟子,上去甩几个大招就可以回到后排摸鱼了……
然而就在此时,那暂代长老职务的糙汉子修士却猛一瞪眼,冷哼道:
“你说她有旧疾就有啊?别的宗门弟子都累死累活,到你这儿就能让她跳过?谁给你的权力?”
话音刚落,糙汉子抱起了手臂,一副‘你们别想蒙混过关’的样子。
左零轩表情一僵,许守靖脑袋上也冒出了一个问号,看着糙汉子的眼神也变得十分诡异了起来。
这哪儿来的棒槌……
左零轩站出来本就是为了还许守靖人情,莫名其妙让人给否定了一通,心情自然很不爽,蹙眉道:
“道兄,话不能这么讲。这位道友妻子有疾的事情,很多人都见过了……与人方便也是与自己方便,反正战力上又没有什么损失。”
糙汉子冷笑连连:“你说没损失就没损失?万一这女人只是装病,想要藏着实力,等到天宫遗迹的时候再使出全力,那岂不是所有人都被阴了一道?”
此言一出,连凑热闹的修士都看不下去了,这压根就是明摆着在因为主观情绪为难许守靖。
真要阴谋论起来根本没完没了,这就是单纯的在找茬。
许守靖自然也看出来这糙汉子是奔着自己来的,也正因此,他才十分想不通——
别说招惹了,我都没见过这人……怎么就盯上我了呢?
很快,糙汉子接下来的话基本就把自己的动机暴露了个七七八八:
“老子今天话就放这儿了,这对狗男女肯定是装的。世界上哪儿有那么多至死不渝的爱情?老子的娘们当初声称爱我一辈子,最后还不是跟大宗门嫡传跑了?这俩人遮掩真容,肯定有见不得人的勾当!”
“……”许守靖。
“……”左零轩。
全场寂静。
众人心中恍然大悟……这是个恰了柠檬的绿帽哥。
自己被绿了,所以看不惯别人夫妻相亲相爱?甚至还要因为这事儿找茬?
这也太扭曲了吧……
左零轩本来还很恼火,但听到糙汉子的话,火气顿时消去了不少,目光也同情了起来:
“额……道兄,我理解你的心情……”
“你娘们也跑了?”糙汉子顿时瞪眼。
“我没有过道侣……”左零轩被噎得不轻,强忍着翻脸的冲动,沉声道:“我是说,我理解你心情的不忿,但人家好好的,你也不至于……”
不等左零轩把话说完,糙汉子一脸不屑地打断道:
“连道侣都没有过,你能理解老子个屁啊!”
于是,左零轩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捋自己的袖子。
不是哥们脾气不好,这换谁都想揍。
糙汉子对此视若未闻,似乎是被周围的视线看得不耐烦了,他一个健步越过了左零轩,直直地来到了苏浣清面前。
“有没有病,看一眼不就知道了!”
说着,糙汉子很不客气地去摘苏浣清的兜帽。
苏浣清清眸微冷,以她的性子自然不可能会允许这种人触碰自己,下意识地便运作上了一丝极寒灵力,想要冻住糙汉子。
嘭——
就在糙汉子即将碰到苏浣清的兜帽时,他抬起的手腕却仿佛时停了一般凝固在了半空。
许守靖好似一抹鬼影,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苏浣清的身侧。
那只从黑色斗篷下伸出的白净大手,仿佛化为了一把铁钳,死死地扣住了糙汉子的手腕。
咕叽……咔嚓……
骨骼碎裂的声响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修士的耳中,众人不由得心中一震……这兄弟,下手是真狠啊。
“嘶……你他娘干什么?”
糙汉子疼得一阵龇牙咧嘴,连忙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可无论他怎么用力,都感觉自己的手仿佛被压在一尊千钧山岳之下,纹丝不动。
“夫君……”苏浣清犹豫了下,走上前拉了拉许守靖的袖口。
她害怕许守靖一怒之下直接把这个无礼之徒给杀了,到时候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反而会暴露二人的身份。
苏浣清可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连累了许守靖,导致他们只能赶紧跑路,连天宫遗迹都去不成。
“没事,交给我。”
许守靖语气平静,偏头示意苏浣清退下,手上的力道却又加重了几分。
“啊啊啊……”糙汉子惨叫连连,他脊背被汗水沾湿,指骨发白,两腿不停地在地上蹬踹,可无论怎么挣扎,都没办法离开许守靖这个恶魔。
见到这一幕,苏浣清也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放弃了劝阻的心思。
苏浣清心中深知,到了现在这一步,以许守靖的性格,他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听得进去别人的话了。
在苏浣清的印象中,许守靖向来都是一个‘你碰我无所谓,但你要是碰我身边人,小心我拉着你自爆’的护妻狂魔。
事实也确实如此,在糙汉子妄想对苏浣清出手之前,许守靖其实还挺同情他的。
年纪轻轻就被绿了,怀疑人生很正常,想要报复社会……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你还想动手动脚,那就触犯到许守靖的逆鳞了。
许是这边动静太大,围在一起商量事宜的长老朝这边投来了视线:
“你们怎么回事?前排都空缺多久了,还不赶紧补上!”
糙汉子听到这个声音,仿佛找到了救星一般,连忙呼救:
“长……长老,救命唔……”
嘭——
他话还未说完,整个人便被许守靖掀翻,以头着地倒插进了地面。
做完这一切,许守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像是没事儿人一样站回了原位。
……
霓裳长老闻讯赶来,便看到自家弟子两脚朝天,旁边几个不认识的修士像是拔萝卜一样不停地往外拽。
“这……这是怎么了?”他不由得问道。
一个弟子面带尴尬的走上前,偷瞄了一眼屹立在原地不动的许守靖,小声把刚才的经过解释了一遍。
霓裳长老听后又是无奈又是恼怒,如一阵风一般走到许守靖身边,急不可耐地叹声道:
“你……你你!臧硕做的是不对……可你也要顾全大局啊,等回了天南洲找老夫给你个交代都行,为何非要如此?”
许守靖还在让苏浣清帮自己拍掉背上的灰尘,面前突然窜出来个老头说一大堆有的没的,心情也是有点不耐烦。他摆了摆手:
百盟书
“你弟子脑子有病,闲着没事儿非要找茬,还说什么战力空缺……”
霓裳长老一时语塞,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臧硕心理确实有点问题……老夫也不是什么拉不下颜面的人,给你赔个不是……
可我宗对鬼妖的战法是围绕臧硕构建的,你把他打成这样,本来没有空缺的,现在也有要空缺了……你让老夫如何与其他宗门交代?”
许守靖见这老道还算讲道理,他也没有继续摆出那副不尊重的模样,略微思索了下,轻笑道:
“这个嘛,简单。”
“你有妙计?”霓裳老道疑惑道。
许守靖就把左手的黑袍袖口卷起,指尖闪过一抹红光,殷红如火的红莲纹身像是一条红蛇那般螺旋缠绕在了他的手臂上。
见到这一幕,苏浣清眼眸微怔,似乎想到了什么。
许守靖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大步流星向着最前排走去,随口道:
“把你们宗门的人都撤下来吧,我自己就够了。”
见状,苏浣清抬手扶额,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知道,许守靖又要开始犯喜欢人前显圣的毛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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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回归初心,久违的6K。这章我尝试着行文加快节奏,想回到以前的状态,但感觉平衡没掌握好……还是需要点时间调整。
第八十章 红莲天火·许守靖版
在一个被书架包围的大书库中,一名中年男人坐在案前,借着掉在天花板上水晶灯的昏暗光亮,仔细翻阅着手中的古籍。
书案上堆起了书本的高山,每一本都等同于词典的重量;桌子两侧更是连排列整齐都懒得放了,干脆像是处理废弃品一样堆放在一起。
中年男人穿着一袭碧水色的长袍,面容硬朗, 身姿挺拔,只是那仍然能看出往昔风流的脸庞,不知不觉已经长满了胡渣。
不难看出,他似乎已经待在书库有一段时间没有出去过了。
门口的矮桌上,每天都会有侍女来更换尽心准备的饭菜,什么‘红烧五味猪’、‘火烤九色鹿’一应俱全。
不过无一例外, 第一天放在那里的饭菜,第二天已然如崭新的一样摆在门口的矮桌上,根本没有触碰的迹象。
小侍女每每只能叹息一声, 在按部就班的做完本职工作后,转身离去。
对此,苏烬自然是毫无察觉,他一直在查一件事。
“天诛,及天道欲诛众生,三界之合,皆为常理……不对,不是这个。”
再次把一本书扔在身后,苏烬叹了口气,举起有些凉的茶盏抿了一口,大脑陷入了沉思。
这么多年以来,苏烬一直在追查终焉教的踪迹,前些年好不容易找到了线索,没想到对方却以自杀为代价, 把他也拖进了将死之人的领域。
苏烬被迫回到天南洲后, 虽是接手了长河苏氏的族长之位, 但却并没有放弃对终焉教的追逐。
杀妻之仇不共戴天, 苏烬后半生的努力都是为了让自己有脸面跪在妻子的墓碑之前, 现在让他放弃,谈何容易?
他沉寂许久的原因,只是因为追查终焉教一事,真的已经到达了瓶颈。
终焉教是一个横跨千古,从天诛时代……甚至更久以前一直延续至今的神秘组织。
它的规模、底蕴、势力的范围,都远不是当今世上任何一个宗门能够比拟的。
拿宗门跟终焉教比,就相当于用民间闲汉的组织与帝王朝堂放在一起,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终焉教的教徒,是潜在默化的渗透到了九洲的每一个角落,无声无息,防不可防。
这也是为什么,至今为止苏烬都没办法找到终焉教哪怕一个据点的原因。
如果有明确的组织据点,还可以顺藤摸瓜,再不行一个一个严刑拷打,总能找到源头。
可现实是,终焉教就没有据点。
所有教徒都泯然于众,就连之前拉着苏烬想同归于尽的那个教徒,也是他废了无限接近于大海捞针的功夫才抓到的。
如今连那唯一的线索都断掉了,在没有具体方位的情况下,所有教徒还都有意识的躲着他,想捞针都捞不成了。
——原本,苏烬是这么认为的。
现在事情似乎迎来了转机。
而位于风暴中心的人物,自然就是苏烬那个前阵子跑上门的便宜女婿,许守靖。
在许守靖离开苏都之前,他跟苏烬二人其实聊了很多东西。
不止是关于苏浣清的问题,还包括许守靖在前往苏都之前,遇到化名‘何肃’的苏河,以及那个不知所谓的仙王遗迹。
苏河这人……苏烬没怎么听说过。
主要是他接任长河苏氏的族长之位也没多久,之前又一直在其他洲际打转,想要一下子把人都给认全,不注意的情况下还真比较有难度。
不过仙王遗迹可就有说法了。
苏烬可是从小在天南洲长大,土生土长的天南人,少年时也经常去登龙港那种外贸城都广结天下道友。
他可从未听说过有什么镜月湖,更不知道那里沉寂着一座仙王遗迹。
苏烬当时对许守靖的话就不太信,不过许守靖后来倒是也说出来自己的见解。
——那个仙王遗迹,不见得是在天南洲上坐落,很可能是通过某种传送阵法,把他们从天南洲转移到了仙王遗迹之中。
这个说法就合理了许多,再结合苏河加入终焉教,以及众人与天渊宗弟子在仙王遗迹相遇的事情。
苏烬仿佛天灵盖被闪电贯穿,一下子就通透了。
不过那会儿许守靖还要去东皇城参加宗门大比,再加上苏烬也只是一个猜测,在没有确定之前,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为了找到更加有力的解释,从许守靖等人离开为止,苏烬便一直闷在长河苏氏的大书库中,翻来覆去的查阅古籍。
咚咚咚——
大书库的檀木门被敲响,听声音敲门人似乎有点心虚。
苏烬视线没有离开手上的古籍,沉声开口道:
“进来。”
吱呀——
应声推门而入的,是一个鬼鬼祟祟的影子。
那影子蹑手蹑脚地走了快十五丈,最后驻足在了书案前一言不发。
苏烬察觉到视线的灯光被遮盖,眉头微皱,缓缓抬起头来,却是一愣:
“凌儿?你跑书库干嘛?许守靖跟清儿吗,他们没回来吗?”
说着,苏烬还往苏凌的身后看了看。
苏凌面露尴尬之色,干笑了一声,扭捏道:
“那个……堂姐跟许大哥,都没回来。”
“没回来?”苏烬微是一愣,暗自思索了下,缓缓点头道:“没回来也好,暂时出去避一避,比待在天南洲强。”
“——”苏凌白净的脸庞闷得发红,硬是没敢接话。
见到他这幅反应,苏烬脑袋上冒出了一个问号,心底不解之余,询问道:
“怎么了?是还有什么其他事没说?”
说着,苏烬端起白瓷茶盏到嘴边,打算抿上一口。
苏凌深吸了一口气,暗忖反正早死晚死都是死,咬牙道:
“其实……许大哥去鬼域了。”
苏烬端着白瓷茶盏的手僵在了半空。
见状,苏凌又小心翼翼地补充了一句:
“许大哥本来是自己去的……但是后来堂姐逼问得厉害,我就说了……”
嘭——
白瓷茶盏重重的砸在桌面,里面的茶汁波涛汹涌。
苏凌浑身抖了个机灵,心脏仿佛漏跳了一拍。
“清儿也跟着去了?”苏烬沉声问道。
“咕噜……”苏凌喉结蠕动了下,十分艰难的点了点头。
霎时间,整个房间的空气似乎都冷了不少。
苏凌是被吓得一动都不敢动,看到苏烬沉默不语,他犹豫了好半晌,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大伯……我真是被迫的,堂姐的性子你也知道,打破砂锅问到底,我真的拦不住……”
这不说还好,一说苏烬顿时来了气,他不耐烦地指着苏凌,数落道:
“你说说你!走之前怎么跟你说的,要么让他们赶紧离开天南洲,等风头过去再回来,要么就带回苏都,在这里总归还算安全。
现在整个天南洲的修士都在鬼域,天渊宗去的人肯定也不少,你还让许守靖跟清儿去天宫,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苏凌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一脸委屈地解释道:
“这真不怪我……那俩人不知道跟谁学的,压根就不听人话,我想解释也不给我机会……都是自顾自问完自己想问的就走了,我也没办法啊……”
苏烬一时无语,他倒也清楚依照苏浣清的性格,凭苏凌是无论如何都劝不回来的。
再三思索后,苏烬长叹了一口气,无奈道:
“希望许守靖能注意隐藏着点身份吧,他应该也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关乎着的不只是他一个人的安危,还有清儿的。”
苏凌眨了眨眼睛,意识到渡劫成功,立刻换上了另一副面孔,一拍胸膛,信誓旦旦地道:
“大伯,许大哥这人我知道,他平时虽然喜欢出风头,但关键时刻还是能分清事情轻重缓急的。
这次那么多宗门在场,天渊宗又虎视眈眈,相信他肯定不会乱出风头,把自己跟堂姐放在一个危险境地的。”
-------
鬼域。
“把你们宗门的人都撤下来吧,我自己就够了。”
昏暗幽深的森罗谷内一片哗然,修士大军的前端不时传来各种术法交相辉映的光彩。
搭配上碎石坠落、硝烟四起的爆炸声,就仿佛身处战场一般,耳边嗡嗡作响,嘈杂异常。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正常说话不扯着嗓子都听不到的环境下,黑色斗篷少年的声音还是清晰地传入了霓裳老道的耳中。
看着眼前浑身散发着‘自信’二字的黑色斗篷少年,他整个人陷入了沉思。
是老夫听错了吗?
这位小友好像让我把宗门弟子全撤下,然后……他自己上?
霓裳老道摇了摇头,暗忖自己还是老了,居然连话都听不明白了。
这位小友应该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老夫理解错了。
出于对事实的尊重,以及面对问题时严谨的态度,霓裳老道呵呵一笑,询问道:
“小友,我懂你的意思了,你是想暂时来我宗,补上臧硕的空缺对吧?”
许守靖眼神很莫名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不是啊,我是让你把你们宗门的人全撤下来,我自己一个人就够了。”
“胡闹!”
霓裳老道毫不犹豫的驳回了许守靖的提案,满脸怒容道:
“轮到哪一个宗门,改如何应对鬼妖……战力平衡的分配,这都是各个宗门事先商量好的,怎么能容许你任意胡来?
如果要因为你,给后续对抗鬼妖的战线带来缺口,你让我老夫如何向其他宗门交代!”
许守靖耸了耸肩,无赖道:
“可你现在不也没办法交代了吗?那个……叫臧硕来着?他不是你们宗门的核心吗,失去了他你们还能按照原计划对抗鬼妖吗?”
霓裳老道微是一愣,旋即更加生气了:
“你以为这都怪谁?还不都是因为你……”
不等他把话说完,许守靖已经无视了霓裳老道的劝阻,自顾自的走向了最前线,远远地还背着身摆了摆手:
“放心,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应该。”
……
前线的弟子正一丝不苟的站岗,突然看到一个身穿黑色斗篷,把自己遮地严严实实的少年走了过来。
一名弟子连忙走上前阻拦,厉声道:
“道友,现在是轮到我们宗门……”
“我知道。”
许守靖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旋即揉了揉自己左手的手腕,一条红莲纹身缠绕的手臂便露了出来。
那名弟子微是一愣,有些摸不清楚许守靖的意思,诧异道:
“道友……你这是……”
许守靖也很直接,简单概括道:
“你们大师兄被我埋了,你家长老不乐意找我要说法……所以我来填补你家大师兄的空缺了……嗯,你们可以走了,剩下的交给我一个人就够了。”
“……”那名弟子。
槽点太多,不知道该从哪里吐了。
就在那名弟子以为自己遇到傻子的时候,后方愣神许久的霓裳老道总算抛下了一切事物,阔步追了过来:
“给我拦住他!别让他胡来!”
那名弟子恍然回神,下意识就想要按照长老所说的,去拦住许守靖,可惜为时已晚。
啪——
清脆的响指声,犹如空谷传响般回荡。
“你给站……站住……”霓裳老道脚步减缓,下巴逐渐脱臼,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空气中的水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蒸发为了白汽,四周的温度在节节攀升,视线仿佛身处沙漠一般朦胧不清。
十分突兀的,一个赤红的法阵将整个森罗谷横断开来,红莲绽放的纹路在其中心旋转,蓄势待发。
这一刻,所有在忙着对抗鬼妖的宗门弟子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皆是眼神莫名地看向了火光源头。
……这谁家的法术这么大阵仗?
霓裳老道久久不能回神,他望着那巨大的红莲法阵,颤颤巍巍的说道:
“你……你是,涅槃境?”
啪——
又是一声响指。
“不。”许守靖摇了摇头,状似随意地回答道:“我只是个龙门境的小修士。”
话音落下,截断了整个森罗谷的红莲法阵骤然凝固,汇聚依旧的妃红灵力化为了滔天大火,急不可耐地顺着森罗谷的坑道向前迸发。
轰——
火势滔天,犹如蝗虫过境一般,所有的黑色鬼妖连灰尘都不剩,被烧得一干二净。
摸鱼许久的众修士一阵惶恐,在原地惊慌失措:
“什么情况?这是哪家长老私自上阵了?!”
“发生甚么事了?!”
“无敌……”
周围议论声一片,霓裳长老“咕噜”咽了一口口水,再也没办法像刚才那样的态度对待许守靖……
霓裳老道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这种规模的术法……他现在涅槃境了都做不出来,更不用提龙门境的时候了。
“你到底是谁?”见许守靖转身离去,霓裳老道最后问出了一个问题。
许守靖没有回头,背着身摆了摆手:
“许仇。”
行走江湖,谁还没几个马甲呢?
……
“所以,你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洗脱自己是许守靖的嫌疑?”
回到原先的位置,许守靖还没站稳,就听到苏浣清这么问自己。
许守靖耸了耸肩,很是无奈道:
“不然呢?你还真以为我有多想出风头啊。所有人都知道‘许守靖剑道无双,体魄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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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干脆用上璇玑的融灵珠,玩一手法爷来混淆视听。应该……能有效果吧?”
“……”
看到苏浣清一时沉默,许守靖不只是想到了什么,呵呵一笑,凑着脸贴了过去: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为了给你出气,才去人前显圣的?”
苏浣清清眸微凝,立刻转过视线,看着路边的碎石:
“我没有。”
许守靖就从身后抱住了她,在对方挣扎一番后,附耳道:
“放心,有七成是为了给你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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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态极差……每一个字都是硬挤出来的,跟昨天简直是天壤之别,很想请假,偏偏我没有请假条了,还只能硬写,很不尽人意,抱歉……我尽快调整。
第八十一章 天宫遗址
“你刚才看到了吗?”
文翰长老目光谨慎的望着许守靖离去的方向,悄声无息的对身旁另一位天渊宗长老搭话。
“看到了。”永岩长老点了点头,眯眼沉思了片刻,出声道:“我们的猜想可能错了,他应该不是许守靖。”
视线尽头的那个黑袍少年逐渐消失,文翰长老长叹了一口气,无奈道:
“是啊, 原本在灵桥看到他弄出的那般动静……那种换做其他人绝对没有的体魄,我几乎已经可以肯定他就是许守靖了……现在看来,结论下得还是太草率,许守靖应该是做不到这种规模火焰术法的。”
也不怪文翰长老会这么说。
回想一下,许守靖在东皇城都做了什么事?
一脚掀翻无首巨人,一剑封喉妖化圣子……你这要再给他加一个‘火焰术法出神入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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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好事都让一个人占了, 那还让不让别人活了?
永岩长老深表赞同,稍作思量后, 蹙眉道:
“若是如此,难不成许守靖根本就没有来?那我们这么大阵仗岂不是白费了?”
文翰长老沉吟了片刻,摇了摇头:
“或许,没来才是正常。我等天渊宗派遣这么多弟子过来,也没有刻意的遮掩消息,许守靖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能听到。
如果明知我们设下陷阱,他还不管不顾地要跑过来,那才让人怀疑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话音刚落,文翰长老表情一顿,心底又有些不确定了。
仔细想想,许守靖可是敢当着万人凌空,跟荼御仙尊对峙的狠厉角色。
这种人……你也很难说他脑子一点问题都没有。
思考了许久都得不出结论,文翰长老微是摇了摇头,叹声道:
“再看看吧,说不定许守靖还隐藏在队列的某个地方,只是还未现身罢了。”
-------
队列的某处。
“大哥哥……你可太猛了!”
许守靖正一边赶路,一边捏着苏浣清的小手把玩,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唤。
转头看去,左零轩一脸无奈的被隗桑小迷弟给拉了过来, 几个天衍阁的弟子紧随其后。
有外人在面前,苏浣清没办法继续装作鸵鸟心态,立刻将素手从许守靖的大手中抽回,自顾自地往前走,一言不发。
许守靖尴尬地笑了声,抬手拉低了兜帽的帽沿,压着嗓子道:
“雕虫小技,过誉了。”
“……”左零轩。
这欠揍的性格怎么这么熟悉呢?
隗桑兴奋地都快蹦起来了,听到许守靖的谦虚回复,他手舞足蹈的比划道:
“一点都不过分!大哥哥……你真是除了许大哥之外,第二个让我感到这么厉害的人了!别说同辈之间了,我估计我家长老连你的脚趾头都比不上……哎呦!”
隗桑话还没说完,一只大手从天而降,毫不客气地锤在了他的脑门上:
咚——
隗桑吃痛地捂住脑袋,下意识的转过头,想要怼一句“是谁打我?”,映入眼眶的却是一张阴沉的老脸。
“长……长老……”隗桑刚刚兴起的势头顿时蔫儿了。
修然长老冷着脸瞪了他一眼,在把隗桑喝退之后,干咳了一声,随后面向许守靖,和善道:
“老夫修然,是这些孩子此次的带队长老。小友,听说你在灵桥救了我宗弟子一命。
实属惭愧,方才一直忙着与他宗商量天宫的事宜,未能与你当面道谢,还请见谅。”
许守靖眨了眨眼睛,他本就是顺势而为,完全没觉得这点小事有什么好道谢的,连忙摆了摆手:
“前辈不必如此,路见不平一声……拔刀相助,乃是我辈修士的本分,换做是谁,都不会袖手旁观的。”
“哎,小友此言差矣。”
修然长老一看就很会拉扯,看到许守靖推辞,他立刻摆出了一副‘怎么能如此’的神情,肃然道:
“说是修士本分,但仙道发展至今,又有谁不是优先自己的大道?今日的朋友,明天就可能因为某一个机缘翻脸不认人。
在一些极端的修士眼里,帮助道友与资敌区别不大,尤其是在当前的状况下……每一个修士,都可以说是天宫中的竞争对手。”
说到这儿,修然长老顿了下,肃然起敬一般,对着许守靖拱了拱手:
“正因如此,小友深明大义之举,才让老夫佩服至极……敢问小友师承哪位高人?”
“……”
修然长老一番话下来,把许守靖这个还算擅长嘴炮的家伙都给说得一愣一愣的。
末了好些时候没缓过神,直到听完最后一句“敢问小友师承哪位高人”,许守靖才悻悻然回过神,内心一阵无语。
饶了这么大一圈子,搞半天是想验明我的真身啊。
有没有考虑过把你的才能带到相声台上?
许守靖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礼貌的稽首回答道:
“在下许仇,此番主要是出山历练,师尊有过嘱咐,除非晚辈的名声远扬九洲,否则绝不得透露师门……所以就不能告诉前辈了,还请见谅。”
修然长老皱眉沉思了下,倒也没有继续纠结这个事儿,叹声道:
“既然是尊师之命,理应如此,是老夫唐突了。”
“哪里哪里,前辈想要询问属实人之常情,是晚辈做得不尽完善……”
“小友此言差矣……”
苏浣清走在许守靖前方不远处,听身后这一老一少奉承起来没完没了了,兜帽遮掩下的清冷脸庞愈发不耐了起来。
她抬起素手,握拳在嘴边轻咳了下:
“咳。”
许守靖表情微是一僵,虽然不清楚媳妇找他有什么事,但心底也知道不能继续陪上百岁的老人家唠嗑下去了。
“前辈,家妻身体不适,晚辈要去照料一下,失陪了。”
修然长老也没有强求,笑呵呵地摆了摆手:
“理当如此。”
看着许守靖拱手告辞,修然长老收敛起了笑容。
他瞥了一眼身旁打打闹闹的天衍阁弟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看看人家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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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走到苏浣清身边,许守靖就很不客气地一把握住了她的小手,若无其事地问道:
“浣清,你找我?”
苏浣清柳眉轻蹙,出于不想让许守靖这家伙太得意的缘故,第一时间就想要挣扎开来。
但奈何许守靖这人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苏浣清动作幅度已经大到就差给他来一剑了,这家伙硬生生当作无事发生,继续一个劲儿地捏自己的小手。
过了片刻,苏浣清放弃了挣扎,清眸直视着前方,无奈道:
“快到了。”
许守靖目光微怔,这才反应过来,从进入森罗谷开始就一直在不断响起的法术轰炸声,似乎从刚刚开始已经平息了不少。
他顺着苏浣清的视线看去,昏暗的峡谷尽头出现了一个被昏黄光芒洒满的豁口。
透过豁口两侧观察,能看到不少郁郁葱葱的苍天大树十分突兀地屹立在前。
许守靖顿时有些发愣,同时心底也升起一团疑惑。
在鬼域这种公鸡不生蛋、母鸡不打鸣的地方,唯一能看到的植物就只有刚渡过灵桥时,十分敷衍地驻扎在阔道两侧的枯木树干了。
如果要用一个字来形容鬼域,毫无疑问一定是——死。
然而,就是在这个几乎是‘死’字代名词的鬼域之中,居然有那么一片区域,正常的跟外界一样。
在不正常的地方太过正常,那反而让人觉得阴森。
“那就是永恒之森。”苏浣清顿了一下,解释道:“当初天南洲的仙道先贤在勘测鬼域时,发现只有那一片森林允许活物的存在,并且无论过了多少岁月都不曾改变……”
“所以,途仙阁就给命名成了永恒之森?”许守靖适时打断道。
“不只是如此,整个天宫遗迹就在永恒之森的下方。”
苏浣清摇了摇头,接着道:
“有仙道巨擘猜测过,很可能就是因为天宫遗迹中存在着某样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法宝,法宝抵御住了鬼域的死亡气息,让这片森林可以不受侵害,最终才形成了永恒之森。”
这个猜测还挺合理的,不知道‘那样法宝’会不会就是摇摇需要的坠月仙魄。
在苏浣清与许守靖科普期间,整个天南洲的修士大军渐渐地从昏暗无光的森罗谷,过渡到了生机盎然的永恒森林。
柳荫掩映,小路弯弯。百兽潮鸣,鸟语花香。
从阴间的森罗谷中出来,再到吸入一片绿色的森林空气,这一极大的落差,让不少初来乍到的修士差点泪目。
望着树枝插头上抱着一颗板栗狂啃的花栗鼠,就连许守靖都有一种‘解脱’的释放感,仿佛刚才一直压抑着地精神弦总算舒缓了下来。
几个宗门的长老自然注意到了不少弟子松懈,他们立刻出声催促:
“莫要松懈,就快到天宫的入口了,别在这时候出岔子。”
不过显然,也没几个人听他的。
咔吱——
窸窸窣窣。
几只斑纹野兽踩断了地上的树枝,前倾着身子从灌木丛中探出脑袋,想要看看胆敢侵扰它们安定生活的不速之客是谁。
然后……它们看到了上千个白猴子沿着林间小道前行,时不时还有人随手放了个小术法,从天上打下来一两只小鸟解压。
“……”斑纹野兽。
溜了溜了。
终于,在天南洲修士大军一刻不停地又走了将近半个时辰后,狭窄的林间小路迎来了一片开阔似平原的区域。
“嘶……这是……”
修士中有人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就是……天宫?”
也有人当场战术后仰,表达自己的震惊。
那是一个足足有上万级阶梯的宏伟神殿,宽至五十丈有余,顶端的两扇大门仿佛是在专门设计给巨人的,普通人在它面前恐怕只是粉末的大小。
只是可惜,神殿与周遭的建筑有一大半都深埋进了地底,连那两扇巨门也因为整个神殿的倾斜呈现出了‘躺倒’的状态。
两侧到处都是表面被风化的断柱与巨石,一些刻在墙壁上的浮雕与纹路被风沙填满,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难以想象,如果是万年之前,这座神殿完好无损的状态下,那是怎样一幅震撼人心的画面啊?
许守靖在心中感叹连连,我家摇摇可真富,这地方住着可比豪宅、皇宫什么的气派多了。
各个宗门带队的长老不说久经沙场,但也算见过不少世面了,即便是那些没有来过得,为了保持自己在弟子面前的形象,也没有表现出太过震惊的神情。
到了这里,剩下路就要靠各个宗门弟子自己了,因为天宫遗址有禁制的缘故,修为在涅槃境以上的是进不去的。
当下,各位长老也开始吩咐起了自家弟子注意事项。
什么‘进去之后先别着急,注意观察周遭’、或者教导弟子保护自身安全‘万一得了大机缘也不要乱声张,回来了再嘚瑟……在遗迹之中难免会有人起歹心’。
许守靖与苏浣清是自己来的,没有长老的保姆式嘱咐,再加上又不能自顾自地陷进去,这会儿属实闲得无聊,开始围着神殿打转。
“清清,你不是来过一次吗?里面到底什么样的?”许守靖抬手抚摸了下一个断柱表面的浮雕,状似无意地问道。
听到‘清清’这雷人的称呼,苏浣清抿了抿薄唇,心底明显有些不乐意,但还是十分平静地回答道:
“……不好解释,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许守靖笑了笑也没在意,他这次来天宫遗址的目的很清晰,无论如何都要拿到坠月仙魄,其他的什么机缘都不重要。
嗯……但如果有空的话,拿一下也不是不行。
怎么说这也算是变相的回摇摇娘家了吧?
稍微拿点嫁妆……也挺合理的吧。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许守靖都不知道那些老头子哪儿来那么多话,各个宗门的长老总算是吩咐完了注意事项。
上千名修士整齐地排列在倾斜的阶梯之前,浩浩荡荡地走向了那两扇通往神殿地下的巨大石门。
许守靖位居整个队伍的后方,这回根本用不着他主动,半路上苏浣清便下意识的挽住了他的手臂。
察觉到许守靖怪异的目光,苏浣清恍然惊醒,突然法诀,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他的形状,连这种亲密的事都习惯了……
看来厚脸皮还是有点用的。
“我怕你走丢了。”苏浣清强自保持平静,耳朵却微微有些发红。
嗯,这借口简直比请假的时候对老师说‘家里有事’还要无力。
许守靖心中暗笑不已,却也没有戳破这层膜,见好就收道:
“那就多谢女侠了。”
苏浣清窘迫的不能自己,因为不敢与许守靖对上视线,只能当做没注意到,直视着前方。
滋滋滋——
在通过神殿大门的瞬间,许守靖清晰地感受到身上似乎缺失了什么。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就好像天宫之内先天就比外界要少了某样东西,所以在进入神殿的时候,才会感觉到一种残缺的不自在。
许守靖左右环视了一眼,其余人似乎都没有自己这样的症状。
是没有察觉到?还是……只有自己这样?
上万年的老遗迹了,而且还在地下沉寂了那么多岁月,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古墓的灰尘感。
曾经来过的修士倒也熟练,立刻点起了水晶灯照亮四周,嘴上吩咐道:
“不要随便动用术法照明!天宫地下栖息着很多对灵力敏感的凶兽……”
他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发觉背后一阵惊悚。
几名师弟瞪圆了眼睛,颤颤巍巍地指着他身后。
“咕噜”一声,那名修士咽了一口口水,僵硬地转过脖子——
映入他眼眶的,是一只远超出他身体五倍长的巨大金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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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感觉每一个作者应该都会有这种时候,在大纲里面规划得很好,觉得必须要这么写。
但实际要这么写的时候……却又觉得对这个角色太残酷,于心不忍。
不过,结果作者还是会狠下心,为了作品的完成度,把那个角色送上一条不归路。
衷心劝告广大作者:请善待笔下角色,就算要死,也要让他死得其所,死在精心地规划中。
(心有所感,随便说两句,莫在意)
第八十二章 深入地下
在看到金色竖瞳的瞬间,那名修士因为心中产生的惧意,本能地想要向后退去。
不过他心底倒也清楚,在不清楚敌人底细的时候擅做举动,要比干脆原地摆烂危险得多。
念及此处,那名修士喉结蠕动“咕噜”一声,缓缓提起水晶灯, 用余火的光辉照亮金色竖瞳往上的场景……
龙!
一条巨大的飞龙!
它的皮肤犹如火山岩一般凹凸不平,残破的翅膀仿佛能够遮掩夜幕中的星辰一样摊开,鳄鱼似的尾巴蜷缩,整个躯体盘卧在石门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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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年在天宫遗迹中遇到的凶兽也不少,但像是现在这样开门杀的还真是第一次。
“快回来……”
在那名修士惊悚得走不动路时,后方大部队中有人让他趁着这条龙还没什么敌意, 赶紧撤回。
许守靖自然也听到了这动静,不过他身上没有水晶提灯那种东西,一片黑暗之下只能开启灵视查看。
在看到巨大黑龙的瞬间, 尽管十分不合时宜,他还是嘴角抽搐了下,差点没忍住吐槽。
……不是说龙族都灭绝了吗?
怎么还有啊?从他进入天南洲开始,这都遇上第二条了。
“不对。”许守靖突然摇了摇头,自顾自地否认道。
九霄跟他的族人是东方龙,小红莲和眼前这条明显是西方龙。
“可能……信仰不同?”他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看到这么紧张的场景下,许守靖还在那自言自语,苏浣清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蹙眉道:
“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
轰隆隆——
吵醒人家睡觉还不让发脾气显然不太现实。
那名修士往后后撤还没几步,巨龙便按着龙爪颤颤巍巍从地面爬了起来,好似深渊的巨口微张,唤出一声咆哮:
“嚎——”
整个地下产生了好似地动山摇的晃动,微末的碎石粒洒在脚下,刺耳的咆哮让所有修士被迫捂住了耳朵。
天渊宗作为天南洲仙道老大哥,即便没有长老在场, 也有着统帅全局的责任。
眼下想跑已然不太可能, 剩下的就只有一个选择, 应战。
如果天渊宗的领头人还是往年的那个皇甫燕, 他这会儿下达的指示多半为留下一部分人员打掩护,剩下的赶紧撤走。
在这种视线不明且空间崎岖的地方,讨伐很可能是从上古时期存活至今的凶兽,怎么看都是找死行为。
奈何今年皇甫燕已经寄了,现在的领头人是天渊宗的小公主薇雅。
薇雅自小心高气傲,除非是荼御仙尊下令,否则她还真的谁都没服过。
如今大权交在了她的手中,想让薇雅不作死……那可真是想多了。
一片混乱之中,裘钧迅速找到了薇雅,焦急道:
“师姐,我们赶紧撤出去从长计议吧,这条龙在这里堵着也没办法深入……”
薇雅瞥了他一眼,冷哼道:
“撤什么撤?快去把焚怨云起阵架起来,区区金瞳魔龙罢了,焉能是本小姐的对手?”
裘钧脸色一僵,我滴个乖乖……这位姑奶奶是真的心底没点数啊。
焚怨云起阵是专门跨级杀凶兽的大阵没错……但你也要挑对象啊。
这玩意看着像是一般凶兽吗?
你怕不是要我死……
裘钧憋屈的脸都红了,他竟然有那么一丝怀念皇甫燕还活着的时光,至少那时候没这么多脑残命令。
现在这位大小姐都发话了,不想去做也没办法,去了是死,不去逃走了还是死。
区别就是死在宗门之手还是金瞳魔龙之口而已……
裘钧一咬牙,既然下定了决心,便不再踌躇,立刻招呼着还妄想跑路的弟子回来架设法阵。
其他宗门跑的好好地,突然发现老大哥天渊宗不跑了,他们还以为天渊宗是有什么对敌手段,屁颠屁颠的跑了回来。
都快跑到石门的修士见了这一幕,也以为事情有了转机,抱着‘我要是走了,不就拿不到机缘了?’的心态,也皆是重新投身回了黑暗。
许守靖站在原地,看着这群人来回反复横跳,很是无语:
“无脑跟风害人啊。”
“什么?”苏浣清偏头问。
“没什么。”许守靖简短回答后,暗自思索了下,决定暂且按兵不动,看看天渊宗会演出个什么花样。
天渊宗虽然名声不佳,但老大哥含金量是实打实的。
一旦下令立阵,五十余名弟子迅速按照演练站到了各自的位置上,细数不过几刻钟的时间,焚怨云起阵便已经架设完毕。
“嚎——!”
巨大金瞳魔龙一爪踩断了躺在地上的石柱,残破的双翅张开,毫不迟疑地走进了焚怨云起阵的范围之中。
“放!”薇雅冷喝了一声。
“放!”裘钧复读了一句。
轰——
天渊宗所有弟子同时双手合十,云白色的光芒如梦似幻般落在了法阵的顶端。
嗖嗖嗖——
只见几十条粗壮的银白锁链从四面八方的虚空当中飞射而出。
它们犹如一条条灵动的蟒蛇,顺着金瞳魔龙鳞片的缝隙一路向上,很快就把它缠成了龟甲缚。
“嚎——!!!嚎——!!!”
金瞳魔龙高扬头颅一声痛苦的咆哮,坚硬的皮表在银色锁链的不断紧缩下,竟是微微产生了些许裂缝。
噗嗤——
浓稠似药汁的绿色鲜血奔涌而出,金瞳魔龙的皮表开始冒出白气,被腐蚀的“滋滋滋”声也随之在空间中响起。
许守靖目光微怔,诧异道:“可以啊,没想到天渊宗的法阵还真有点东西……”
话音刚落,金瞳魔龙那金色的竖瞳之中凸显出了一抹暴戾,一爪拍在了焚怨云起阵的表面。
巨大的冲击掀翻了距离近的几名弟子,焚怨云起阵忽明忽暗地闪烁了起来。
“咔嚓”一声,金瞳魔龙拍动翅膀,挣脱而出。
“……”许守靖。
这不是我毒奶的,别来找我事儿……
裘钧看到金瞳魔龙挣脱开了焚怨云起阵,内心稍沉的同时,也松了口气,立刻转身喊道:
“师姐,打不了了,赶紧撤吧,现在还不晚!”
薇雅眼眸中闪过了一丝不甘,心中虽然万般不愿,但她也不是分不清事情的严重性。
稍作纠结后,她长叹了一口气,抬手命令道:
“撤……”
可惜,薇雅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金瞳魔龙仿佛心有所感,拍拍翅膀飞到了来路当前。
‘嘭’的一声,金瞳魔龙落在了地上,把那扇巨大的石门堵得死死的。
“……”薇雅。
“……”裘钧。
“……”众修士。
场面一时间陷入了死寂,只剩下金瞳魔龙的咆哮与它不断接近的脚步在轰轰作响。
许守靖眨了眨眼睛,满脸震惊之余,还不忘记赞叹一声:
“这意识可以,居然知道堵门。”
苏浣清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别贫了,赶紧跑吧。”
说着,纤纤玉手拉上了许守靖的领口,往深入天宫地下的方向拽。
众修士气得简直想骂娘,本以为天渊宗这么勇敢正面对敌,是胜券在握,有什么克敌制胜的手段或底牌……
谁知道你们是真的二缺啊?
本来直接跑就行了,非要作死把人家惹怒。
现在好了,想跑都跑不了了。
如果不是情况过于危急,就算天渊宗人多势大,在场的众修士也要跟他们拼上一拼。
太他娘坑人了!
有句话说得好,仙道第一个重要课程是御剑。
为什么?
——因为跑路保命比杀人制敌要重要的多。
很显然,这些天南洲的宗门精英基本都都没有逃课,最起码这至关重要的第一节课他们是一点都没漏。
金瞳魔龙飞的很快,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它的翅膀上有‘风之加护’之类的东西,每一次煽动都能掀起一阵不小的风暴。
短短几息间就从石门追上了末排飞得较慢的修士。
然而,每当金瞳魔龙追上一个修士,张嘴准备暴风吸入之时。
那些修士在一阵惊慌失措的叫喊后,猛踩剑锋,一个俯身加速,射了金瞳魔龙一嘴尾气。
“……”金瞳魔龙。
这样的画面每隔几分钟都会发生一次,只能说人的求生本能真的很不可思议。
原本历年要仔细勘测,一点一点摸滚打爬前行的道路。
在这条金瞳魔龙的追杀下,众修士竟然在不知不觉间,远超了历年的进度,不知道下了多少层,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区域。
这也算是一种另类的因祸得福吧。
“快看前面那里。”
飞行到途中,裘钧眼前一亮,忽然指着某个方向大声喊道。
众人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发现是一个建筑倒塌后积压形成的废墟。
两侧的墙壁朝里侧收拢,岩石柱子倾斜挂钩在半道上,形成了一个正三角的缝隙。
深处看不太清,但应该是与地下的墙壁接壤不会有错。
“去那里面,魔龙进不去!”裘钧向众人表达了他的意思。
的确,虽说大家跑路能力一流,金瞳魔龙一时半会儿还不一定会追上。
可人族的灵力消耗与体力,如何跟雄厚似海的上古凶兽比?
继续这样飞下去,迟早会有人因为体力不支而倒下,成为金瞳魔龙的腹中饕餮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进入到那个狭小的空间,显然能暂时性解决金瞳魔龙,但也随之会产生另一个问题:
“如果里面还有凶兽怎么办?到时岂不是进退不得?”
听到有人出声质疑,裘钧心头一恼,破口大骂道:
“富贵险中求!继续这样下去也是死路一条,不如下去求一条生路!”
见众人不为所动,死亡的逼迫下,裘钧也懒得跟他们一般见识,冷笑道:
“你们不去我自己去,若是有什么机缘在,正好我可以独吞!”
话音落下,裘钧不再理会众人,驱脚往前压低剑锋,朝着下方废墟飞去。
跟,还是不跟?
方才为止还算是一条心的天南洲众修士,此刻因为魔龙追逐产生了分歧。
尚且保留一定余力,或是对自己御剑水平相当自信的修士,觉得跟着裘钧十分不妥。
下面那个废墟一看就很可疑,如果里面真冒出来了另一只凶兽,搞不好就要被金瞳魔龙两面包夹芝士,那就真的必死无疑了。
与其将活命的机会交给运气,不如继续御剑往深处飞,到更为安全的地方再休息。
说不定过一会儿金瞳魔龙就不追了,那他们也正好可以原路折返。
剩下愿意跟着裘钧冒险的,大多数是持久力不太行,上来猛冲了两下就把自己榨干的弟子。
以他们现在为数不多的灵力飞下去,根本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准备洗白白等着下肚了。
哦,是下金瞳魔龙的肚。
“我们怎么办?”苏浣清轻轻扯了下许守靖的袖口,轻声问道。
许守靖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望着那个表面一片紊乱的废墟有些失神。
总觉得……这种设计好像在哪儿见过?
看到许守靖发呆不理自己,苏浣清眉峰微蹙,四下人有点多,她凑近了些:
“夫君?”
许守靖恍然回神,深吸了一口气,正色道:
“我们去那个废墟。”
苏浣清微是一愣,诧异道:
“我还以为,你会很自信地选择继续御剑。”
“跟自信没什么关系。”许守靖摇了摇头,桃花眸凝上了几分慎重。“这个废墟……可能就是我要找的地方。”
金瞳魔龙还在后面穷追不舍,众人也不可能一直悬停在半空中开会。
在简单的分成两拨人后,众人便按照各自的决定,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飞去。
金瞳魔龙姗姗来迟,看到人族分成了两拨,它在原地驻足了片刻,欺身朝着高空中仍然在逃窜的那一拨修士追去。
裘钧原本还紧张的要死,见到金瞳魔龙弃下他们飞走,顿时大笑道:
“嘿,看来回头还要谢谢他们才是,若不是他们替我们引走了魔龙,我们还不至于这么轻易脱困。”
地下遗迹终究是太过昏暗,加上方才飞至半空看不太清,实际下到这片废墟后,众人才发现,这里的建筑残骸有相当一部分,都被浅浅的覆盖上了一层黑色水流。
颜色发黑的水,在场的众人谁都不陌生。
即便不想,他们也在灵桥上也已经深刻的体会过黑潮的恐怖。
“没想到都来到这儿了,居然还有黑潮……”裘钧心有余悸的说道。
薇雅本来因为自己的命令出错,相当一段时间都自闭了,此刻听到裘钧的话,下意识地回答道:
“黑潮本就是在深渊之下的东西,天宫遗址位于整个永恒之森的下方,这样反而说得通。”
裘钧微是一愣,仔细想想到也确实如此,点头道:
“那师姐,我们还继续往里面走吗?”
‘老大’又开始发话了,自然就轮不到他这个小弟插嘴。
薇雅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去,为什么不去?都已经来了,岂有放过机缘的道理?”
听到这话,大后方的许守靖顿时一阵无语,这位大小姐真是半点都没长进啊。
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他本来也打算深入废墟看看的。
无论怎么看,这个废墟与当初封印摇摇的遗迹,都是出自同一个‘设计师’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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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很疼,起晚了,更新得很仓促,抱歉。
大家帮忙捉捉虫,头太疼了,明天我起来改……
第八十三章 浣清开窍了?
滴答——
一滴黑水汇聚在钟乳石的尖端,饱满的水滴承受不住重力的压迫朝着正下方滴落。
“啊……!”
队列中,一名修士走的好好的,突然感觉到肩头传来湿润的触感,整个人当下便是一慌,手忙脚乱的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我!我被黑潮水粘到了!救命……救命!我不想死!”
旁边的同门弟子嫌弃地看着他,随后毫不客气地对着他后面来了一脚:
“乱嚷嚷什么?赶紧把衣服穿好, 像什么样子!黑潮水是有很强的侵蚀性不假,但那是你整个人泡在黑潮水的时候才会那样。这就一滴而已,大惊小怪。”
那名修士会做出这般反应,完全是因为第一次来天宫遗址,过于胆战心惊而导致。
现在听得师兄的解释,他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给宗门丢脸,立刻便把衣衫半截的袍子重新袭上, 随后朝四周向他投来怪异视线的其他人尴尬地笑了笑。
虽说整个废墟有大半都被黑潮水淹没, 总归还是有能够落脚的地方。
就比如许守靖脚下的这条道路,尽管也有不少黑潮水从石缝中溢出,但也仅仅只有鞋底板的高度,只要能守住心神,正常通过还是没有问题的。
“你说……你要找的就是这个废墟?”
一直与许守靖并肩而行的苏浣清突然没来由地问道。
许守靖微是一愣,左右环顾了下,确认其他人都在勘测地形没注意到自己后,小声解释道:
“嗯,我会参加宗门大比,其实是为了找到一样东西。”
“东西?”
“……应该是东西,也可能是法宝。”许守靖伸出食指挠了挠腮,随口问道:“名字叫做‘坠月仙魄’,你听说过吗?”
理所当然的,苏浣清摇了摇头表示从未听闻。
许守靖耸了耸肩,他本来就不指望苏浣清会知道上古时期藏匿在顾瑶仙宫的秘宝, 只是提到了随口问问而已。
苏浣清看着许守靖俊秀的侧脸, 清眸微垂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又走了一会儿,眼看通往废墟深处的三角缝隙越来越紧,许守靖打了个哈欠。
身旁的苏浣清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开口道:
“你找那个坠月仙魄……是为了谁?”
许守靖没有回头,照实回答道:
“为了赵扶摇。”
以他现在跟苏浣清的亲密度,确实没必要刻意隐瞒,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哦……”苏浣清清眸中闪过了一丝意外,没有再多说什么。
但不知怎么的,许守靖却总感觉苏浣清好像有点……失望?
她以为我来天宫遗址是干什么?
许守靖低头沉思了会儿,还是想不明白苏浣清的心思,稍作迟疑吼,出声问道:
“怎么了,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苏浣清一时沉默,清眸直视着前方,凝思了片刻道:
“没什么,我以为你是来找救治师父的方法的。”
闻言,许守靖顿时恍然大悟。
也不怪苏浣清会这么想,当今世上,如果说真的还存在着救治神魂破碎的天材地宝。
除了许守靖这株名为天罚血脉的‘人形仙药’之外,应该也只有上古天宫的藏品中还存有一丝可能了吧。
不过,比起这些显而易见的道理,更让许守靖好奇的,是苏浣清究竟经过了怎样的心路历程,才会问出这个问题。
要知道,之前苏浣清的主张可一直是‘卖师主义’,比起去寻找虚无缥缈的可能性,直接把现成的许守靖用上不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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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守靖这么想了,也是这么问的:
“你之前不还是天天让我睡师父吗?怎么现在突然改主意了?”
苏浣清表情微滞,目光明显变得有些慌乱。她强自镇定地说道:
“我没有改主意,如果你同意的话,此次回去我就跟师父商量,让你们一起睡。”
说着,苏浣清顿了一下,又补充道:
“如果你实在不好下手……我可以把师父骗去洗澡,你提前在池子里等着,倒时候你‘意外’把师父看光了,就可以用‘负责’为借口缠着她了。
我了解师父,她会收你当徒弟说明对你这个人肯定也有好感,再加上性命攸关,说不定就半推半就了……”
“……”许守靖顿时满头黑线。
他偏头看着苏浣清相当认真的脸庞,张了张口,简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槽。
这计划简直比以前还不靠谱,这姑娘是受什么刺激了?
不对……她就没有靠谱过!
这方法简直比烂大街的那些‘小人打架书’还要低级。
如果真要按苏浣清说的做了,先不提以伶扶玉的敏感度肯定会一眼看穿,搞不好传出去就又是‘后院起火’的恐怖场景了。
再说了,退一万步讲,如果许守靖真的想拿下师父,他也完全用不着扯这么大的圈子。
至今为止,跟许守靖修成正果的大龄女修士当中,除了性格本身比较强势的仇璇玑外,有谁不是许守靖主动出击拿下的?
喜欢就是喜欢,有什么需要绕圈子规避的?
连面对自己喜欢的人都不敢,难不成非要每一步都算计好对方的情绪、用那些心机手段彰显体贴,最后爆发演技深情款款表达‘真心’?
许守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行为,所以他也从来没有掩饰过自己的好意。
……修罗场的时候除外,那是为了苟命。
说白了,像许守靖这样连养了自己十八年的楚淑菀都敢推的‘带孝子’,一个师父的身份对他来说还真不算什么枷锁。
伶扶玉无疑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大龄女修士,任谁看了都会动心,哪怕是自认道心稳固的许守靖也不例外。
但许守靖很清楚,现阶段他对伶扶玉这个便宜师父更多的是‘欲’,至于‘爱’,那是基本不沾边。
这种情况下,随随便便就冒着‘骑师灭祖’这种大逆不道的名头,跑去向自己师父示爱,许守靖觉得他脸皮再厚都做不来。
至少他现在做不来,毕竟两人相处的时间实在是太少了,感情没到达那一步,真想‘骑师灭祖’,最起码给点时间培养感情啊。
仔细想想,说是拜师了,从许守靖拜师到现在除了最初传授功法之外,压根都没受到什么指导过,甚至见个面都说不上几句话。
别说加深感情了,没有加钱就不错了。
真要攻略师父,那也要趁着许守靖哪天练剑的时候,伶扶玉贴着他后背矫正剑术架势,大波压迫,骑股香裆……
感受着彼此的呼吸,心与心逐渐靠近,一切水到渠成……
许守靖认为,正经的骑师手段理当如此。
这里有同学就要问了:
扯了这么多,到头来你不还是要骑师灭祖?你以为找个借口推脱,自己就不是好色之徒了?
啧啧,问出这种话的童鞋,一看就没有认真分析,上考场阅读题是要打零分的。
「我本来是好色之徒。」许守靖对自己一直有着清楚的定位。
长叹了一口气,许守靖意兴阑珊地摆了摆手:
“算了,我可不想被师父……”
话还没有说完,苏浣清突然生硬地打断了他:
“如果……”
“?”
“如果你找到其他救师父的办法……那就不用跟师父双修了。”
苏浣清声若蚊蝇地说着,仿佛刚刚经历过了巨大的窘迫,耳朵隐隐有些发红,逃避似的将头转向了另一边。
许守靖人有点懵,他盯着苏浣清的侧脸看了半晌,仔细咀嚼方才那句话的含义。
过了片刻。
“啊……”
不用跟师父双修=不用骑师灭祖。
也就是说,不用当苏浣清的便宜‘师公’,两人还是师姐师弟的关系。
这话虽然听着有点怪,而且逻辑挺绕,但这句话可是从性子单薄如苏浣清这般女人的口中说出的,稍微想想,不难明白它所代表的意义。
这简直是一种隐晦到极点的示爱……
说是示爱可能有点夸张,但毫无疑问是苏浣清表达自己好意的一种行动。
念及此处,许守靖心头一阵火热。
他立刻拉住了苏浣清耸拉在一旁的小手,一边轻柔地捏着玩,不怀好意地笑道:
“那我可要好好找找了,毕竟,这么漂亮的师姐放眼整个九洲估计也独此一份,我可不想放跑了。”
远在东皇镇的姜容月表示呵呵。
苏浣清还是不太习惯这种油嘴滑舌的打趣,柳叶眉轻轻蹙起,犹豫了下,还是放弃了挣扎,老老实实地任由许守靖把玩自己的小手。
便宜他了。
……
穿过狭窄的三角缝隙,直到不久前还破败的废墟摇身一变,来到了另一个天地。
微微溢过脚底板的黑潮水忽转直下,前方的道路被忽如其来的黑潮瀑布整个截断。
一望无际的深渊之下滚滚黑潮的声响回绝,黑潮瀑布环绕了一圈,将整个深渊围成了一个天坑。
“这是……怎么可能?”有人呆愣地喝道。
然而,更让人震撼的远不仅仅如此。
星空!
在这深入地底不知道几百丈的天宫之中,居然存在着被满天星辰点亮的星空!
每一刻蓝色星辰都闪烁着不似寻常的光亮,跟随着星光指引,能看到无路可进的黑潮环形大瀑布的中央,架着一座悠长的石砖桥。
石转桥的两侧点着幽蓝灯火,在桥的尽头是一座位居黑潮深渊正中央的断崖,崖顶隐隐能看到一个类似教堂的建筑轮廓。
万千星辰所指的最终方向,似乎就是那座断崖之顶的教堂。
“……冷,冷冽谷?”许守靖表情呆滞之余,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下意识出声道。
“什么?”苏浣清偏头看了他一眼。
许守靖恍然回神,心有余悸的摆了摆手:
“没事,想起了点心理阴影。”
主要是前世的。
苏浣清见许守靖不愿意说,也没有怎么在意,缓缓收回了视线。
都走到这里了,不去断崖上的教堂看几眼也说不过去。
众人一番商讨下,沿着环形瀑布走了一阵,总算找到了上桥的道路。
这里不比刚才,除了那座桥以及中央的山崖之外,其余的几乎全是黑潮水,如果一个不慎掉下去,那其他弟子就可能想想怎么让宗门准备后事了。
更要命的点在于,这里根本没有接应弟子站在岸边当保险,真摔下去了没有任何重来的机会,多半当场歇菜。
不过,好在这石桥是实体桥,不像灵桥一样会选择性凭依,某种意义上或许还要更安全些。
众人有惊无险的走到了石桥的中段,虽然心惊胆战,但也没有出现什么危险。
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裘钧长舒了一口气,对其余修士道:
“看起来这里应该荒废很久了,入口那么小,大概也没有凶兽进得来,不用太担……”
哗哗——
裘钧话音未落,就像是专门找时机打他脸一样,直到刚才为止还风平浪静的黑潮水骤然卷起一阵浪涛。
一条粗壮的章鱼触手从黑潮里冒出,‘嘭’的一声砸在了石桥的桥面。
“咳咳……怎么会是!”裘钧被震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是什么东西?凶兽吗?”
“废话……不是凶兽还能是善兽吗!”
众修士一阵慌乱,完全被这条突如其来的触手惊得慌了神。
与此同时,那条巨大的黑色触手仍然在自顾自的蠕动着。
漆黑的滑腻的外皮给石桥溅上了不少黑潮水,密密麻麻的吸盘抓紧了桥面,弯曲、收缩……
咔嚓——
转瞬之间,石桥被那条巨大的触手截断,位居深渊之下的黑潮翻滚了上来。
黑水向天冲起,随之又向下流淌。在星空的映照下,隐匿许久的庞然大物,总算露出了真容。
它背上背着一个布满苔藓的巨大螺纹壳,发绿的长须从密密麻麻的孔洞中垂下。
巨兽坚硬的外甲下,只露出了一个偏长的脑袋,嘴巴在冒着红光的双瞳之上,上下排满了两列整齐的倒三角鲨鱼齿,看起来诡异至极。
除此之外,破坏石桥的罪魁祸首,深藏在黑潮之下的四五条粗壮的触手也从脑袋的下方伸了出来,不停地拍打水面,引起一阵又一阵的浪潮去冲击石桥。
面对简直是黑暗代名词的巨兽,这回饶是心高气盛如薇雅都小脸发白了。
其余修士更是一时不知如何应对,想要放点法术,可害怕又跟之前对抗金瞳魔龙一样惹怒它,反而导致情况更加糟糕。
“怎么办……怎么办!黑潮之上没办法御剑,这跑都没法跑……”
裘钧面无血色的喃喃自语道,心底开始后悔为什么要跑到这地方来了。
许守靖望着一众简直比滥竽还充数的‘宗门精英’,内心一阵无语。
看来又到我人前显圣的机会了。
许守靖叹了口气,和在森罗谷的动作一样,示意苏浣清后退之后,缓步走到了所有人正前方。
“你是……许仇?”薇雅看到突然冒出来的黑色斗篷人,沉声道。
许守靖没有搭理她,将手臂从黑袍中伸出,指尖涌动红光,轻轻朝着巨兽打了个响指:
啪——
丝毫不亚于巨兽大小的红色法阵凭空出现,炙热的火焰带着融化一切的气势冲向了巨兽。
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当初的味道。
慌乱的众修士消停了下来,看着许守靖大展神威,内心升起了希望。
人群中,不知道谁来了一句:“有救了!他连森罗谷的鬼妖都能烧干净,烧一个凶兽肯定不在话下!”
不得不说,他挺有梦想的,而且还很会自我安慰。
许守靖在听到这句话后,表情顿时一僵,差点想破口大骂:
卧槽,谁让你闲着没事儿立FLAG的!
嘭——
火势蔓延到了黑潮,巨兽眼中红光依旧,似乎一点也没被影响到,触手朝前一划,那漫天火焰顿时消散一空。
“……”许守靖。
遇到火免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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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在写都市,想尝试一下诙谐的文风,所以拿这一章做实验了,感觉还不太成熟……想表达的东西没表达出来,而且为了写跟浣清的相处日常,又把节奏拉慢了,好难啊。
第八十四章 还是暴露了!
遇到火免了怎么办?
关于这个问题,不同的人都有不同的见解。
如果是血脉纯正的火系法爷,一般在这种情况下根本不会再考虑克敌制胜的手段,而是掏掏腰包看看自己有没有买保险。
就算真亏了,那也不能算完全亏,至少还有回本的余地。
如果是天天嚷嚷着‘不会近战算什么法师’的邪道,遇见个火免的怪兽恨不得跟见了脱光的御姐一样, 挥着大剑就往人家脸上怼了。
许守靖是邪道吗?
显然是啊。
他全身上下没有一滴是自己的东西,法术全靠后宫支援。
雷法是姜容月的,火法是仇璇玑的,唯一享有专利的‘天罚’还是血脉自带产物,不享受七天无理由包退包换服务。
按照许守靖以往的性子,这么多人看着自己呢,说什么也不能打个哑炮就下去,把该装完的逼顺利落幕,才叫有职业操守。
可是,偏偏他现在不是‘天才剑仙许守靖’,而是‘火法少年许仇’。
这时候从胯下掏把仙剑出来,嘿嘿一笑,向众人宣布“你们都被我骗了,其实我是许守靖哒”。
……那等出去天宫,大概就能听到天渊宗长老嘿嘿一笑:“抓的就是你。”
许守靖觉得自己很冤枉,他明明还有其他办法打这个恶心的触手怪,连试一试的机会都不给了……
嗯,虽然试了大概率也打不过。
尽管抱怨蛮多,一击不得手后,许守靖还是立即收起了架势,一刻不停的往回退去。
战术性后撤从来都是上上之选。
于是,短短几息之间, 那个意气风发、浑身潇洒的黑色斗篷少年,犹如过路人一般,在众人面前走过。
“……”众修士。
唯一有可能对敌的都没辙了,那还有谁能处理这只触手怪?
逃?逃不掉。
打……也打不过。
一时间, 所有修士都犯难了,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干什么。
这时候其实应该按兵不动,但人一多难免会有几个大聪明。
好几个宗门这会儿已经拼了命地往来时的路上跑,希望能依靠自己双腿搏得一个奇迹。
然而,事与愿违,那么大一只触手怪,想想也不可能放过触手PLAY的时机。
“哞哞——”
触手怪好似巨象嘶吼的咆哮冲起了千层浪潮,巨大的触手从后方伸出,眨眼间就追上了那个疯狂逃窜的背影。
“哎哎!救命!救命啊!”
那名弟子被抓在了半空,慌乱之余他连忙拔出腰间佩剑,想要切开黏糊糊的巨大触手。
可惜,那往日里无坚不摧的直剑,砸在粗壮的触手上只弹起了点点细微的火花,随后便如同‘村好剑’一样,咔嚓一声,碎成了两截。
唯一还算锋利的武器都断了,只靠着双手就更不可能挣脱得开邪神触手了。
随着触手旋转锁紧,那名弟子挣扎的迹象愈发轻微,脸色逐渐铁青,想说出一句话都变得十分艰难:
“救……救命……”
轰——
银光落刃在半空中爆发出了璀璨的光芒,半月轮廓好似一颗流行划过了长空,笔直地轰在了那根摇曳的肥硕触手上。
当然……触手并没有断。
尽管如此,虽然很细微,但这突如其来的一击,还是成功让那条触手停顿了片刻。
也就是这短短的一瞬间,给那名被触手缠住的弟子抢来了宝贵的脱困时机!
在强大的求生本能运作下,那名弟子向天嘶吼了一声,双手指骨发白的扣在触手边缘,硬生生把自己掰了出来,如同断翅之鸟一般摔在了地上。
还没等他挣扎着爬起来,远处的左零轩朝他呼唤道:
“赶紧跑!”
说着,又是一道银光落刃飞出手,阻止了想要偷袭的触手。
那名弟子微是一愣,不敢停留半分,连滚带爬地与其他弟子一起,往大部队的方向跑去。
左零轩确认几个人都已经安全后,再度挥了几个剑罡掩护,自己也收剑往后退去,远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路在途中,左零轩看了眼不断在无数根触手下逃窜的修士,轻叹了一口气,心想:
如果是许公子在的话,这点程度应该能很轻松解决吧?
好家伙,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货拿了女主的剧本。
轰隆——
锵锵——
浓郁的硝烟与法术爆破的光辉在四方升起,众人根本没有任何喘息的机会,光是对应这些触手就已经耗光了自己所有的精力。
至于最前面的那只凶兽……他们根本都不敢过去,人家现在没破坏他们所剩无几的落脚点,已经很谢天谢地了。
进,进不得,退,又退不走。
所有人不禁想,当初自己是脑子抽了吧?为什么要听裘钧那货的话跑来这儿?
左零轩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他比较务实,与其后悔过去的选择,不如想想怎么度过眼前的难关。
“行得通吗?”
“那就算了。”
“呵呵,我就说说而已,反正在这里闲着也是等死……”
左零轩救完人,正忙着往自己宗门那边赶,突然看到石桥边缘两个黑色斗篷的身影围在一起,似乎在商谈着什么。
仔细一看,这不那个玩火大佬和他的妻子吗?
刚才‘许仇’站出来的确很振奋人心,让几乎陷入绝望的众人,唤起了那么一丝希望。
可谁也没想到,雷声那么大,结果居然连个浪花都没能翻起来。
现在所有人都在忙着自保,‘许仇’人在哪里,反倒没什么人关心了。
不过左零轩似乎是个例外,他看到‘许仇’后,眼前一亮,立刻就凑了过去:
“许公子。”
见来人是左零轩,许守靖目光微怔,旋即立刻干咳了一声,蹩脚地转换声线道:
“有何贵干?”
左零轩斟酌了片刻,沉声道:
“眼下我等已落入了无路可逃之境,继续这样下去只可能是死路一条。”
话到此处停顿,左零轩左右看了看,确认无人在意他们,继而谨慎道:
“不过,我天衍阁有一门秘术,或许能开辟一线生机。”
许守靖微是一愣,旋即与身旁的苏浣清对视了一下,沉声道:
“你的意思是?”
“这门秘术发动很苛刻,只依靠我们几个恐怕难以成功,所以我想请许公子帮帮忙。”左零轩出声道。
“没问题。”许守靖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他本来都打算跟苏浣清两个人强行突破了,凭借自己的剑技斩除阻碍,再加上浣清的冰法,虽然黑潮之下一切未知,但也不是没可能造一条冰路出来。
不如说,也只有被伶扶玉传授极寒冰灵的苏浣清,才有可能冻住一小部分的黑潮。
可行当然可行,但危险性绝对比石桥上要大多的,完全属于是走投无路的选择。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天衍阁毕竟是老牌大宗,也许战力上比会差那么一些。
可要是说起什么奇形怪状的法术,整个天南洲都找不出一个比得上天衍阁的宗门。
既然左零轩说有办法,那不妨就试试呗。
许守靖与苏浣清跟着左零轩走到了前段,隗桑与其他天衍阁的弟子早已恭候多时。
看到左零轩赶了回来,身后还跟着两个黑色斗篷人,天衍阁弟子就知道谈妥了,立刻快步迎了上来:
“师兄。”
有师弟在场,左零轩向来都会收起江湖骗子的性子,仿佛换了个人一样稳重成熟。
他抬手示意师弟们无须多礼,稍作沉吟,开口道:
“都通知其他宗门了吗?”
隗桑小师弟如实禀报:“都说过了,包括天渊宗在内,他们马上过来。”
“好。”左零轩点了点头,迟疑了下,转头说道:“许公子,秘术需要的灵力很庞大,等会儿可能会需要你其他宗门的人一起合作。”
许守靖对此倒没什么意见,反正到时候只用上火之融灵珠就够了。
应该说也只能用与仇璇玑‘双修’得来的火之灵珠,但凡敢用上天罚之力……
那秘术也不用放了,收拾收拾洗洗睡吧,放再多有什么用?还不是会被消掉。
除非从境界上直接碾压许守靖,否则天罚之力就是永远的大杀器。
精英毕竟是精英,再开始的慌乱只是因为没有出来指条明路。
现在天衍阁明确有解决办法了,他们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似的,立刻集结在了一起。
没过多久,刚才还巴拉巴拉散乱的修士,现在又跟最开始一样站到了触手怪的本体前。
触手怪仿佛心有所感,那沉寂许久的红眼再度撑开,巨大的四根触手朝着众修士靠近。
“准备!放!”
隗桑小师弟以及众宗门的弟子早已恭候多时,在看到那几根触手伸过来之后,立即施展法术轰炸。
其结果与许守靖那时几乎一般无二,所有的法术在碰到触手的瞬间,仿佛投入了一望无际的深渊,连根毛都没剩。
不过,作为拖延时间的战术来说,已经足够了。
隗桑一众人只是佯攻,其目的只是为了拖住触手怪,让他不要打扰左零轩等人施展天衍阁秘术。
在佯攻组释放自我的时候,许守靖、左零轩、薇雅、裘钧等各个宗门的领头人物围成了一个圈,各自盘膝在地。
至于苏浣清……要说资格确实也有,但她现在的人设还是‘旧伤在身的小娇妻’,于情于理都不可能还让她输送灵力。
“就是现在!”左零轩念完了古语,剑指停在半空。
霎时间,一枚淡紫色的玄奥符文凭空出现,将众人的灵力吸入其中。
其余人纷纷效仿左零轩,通过并指成剑的方式,引导输送自己的灵力。
许守靖也连忙催动灵海上的那枚赤红融灵珠,调出还比较生疏的红色灵力。
一时间,红、黄、蓝、紫、绿……五花八门的灵力丝带晃晃悠悠地输送进了那枚符文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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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开始还好,无非就是输送灵力而已,谁没这么干过呢?
但随着世间的流逝,包括薇雅在内,所有人的脸上都出现了一丝郁结。
他们清晰地感觉到,现在已经不是在提供灵力了,而是自己的灵力在被那枚符文吸走,夺取。
输送灵力的时候,因为是自己的身体,几乎所有修士都会本能的把输送量控制在身体能接受的范围内,不至于让身体出现状况。
被强行吸走就不一样了,那就是单纯不管三七二十一,硬生生把灵力从体内剥离走,换谁都不可能舒服。
这也就算了,关键是这枚符文就跟个无底洞似的,似乎填不满了。
没过多久,脾气最火辣的薇雅忍不住出声抗议:
“左零轩你这是什么破秘术,有完没完了?”
“还没完!挺住!”左零轩咬牙道。
所有人之中,唯一还算恰意的可能就属许守靖一个人了。
火之融灵珠相当于是他体内的‘第二灵海’,就算这一颗被榨干了,自身也不会有太多影响。
可惜,许守靖还是太小看天衍阁这枚符文的贪婪了。
他慢条斯理的输送灵力期间,突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漂浮在黑色灵海上另一颗靛紫色的融灵珠微微闪烁,旋即从姜容月娇躯深处得到的雷之灵力,便如同滚滚河水一般与红色灵力交缠,流淌向了秘法符文。
看到许守靖体内突然冒出了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灵力,众人顿时愣住了,纷纷感慨……这是个什么怪物,居然有两种灵力。
左零轩在惊讶之余,也不禁蹙起了眉头。
他总觉得……这股紫色灵力有点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可究竟在哪儿见过,左零轩却是想不起来了,时间过得太久远。
就在他低头沉思的时候,人群中不知道谁发出了一声惊呼:
“啊!你……你!”
左零轩应声看去,瞳孔随之猛地一缩。
只见,缠绕在黑色斗篷少年附近的红与紫两种灵力中,又多了一种更为诡异的灵力。
就像是拿着巨大毛笔沾满墨汁,对着天空挥洒,那浓郁带着几分不详的墨色丝带,悠然辗转地送向了秘术符文。
墨色灵力!
不是五行之水的淡而雅致的墨,而是仿佛排斥世间万物,最为不详的漆黑!
整个天南洲,甚至整个九洲,有谁拥有这样的灵力?
至少到今天为止,在他们的认知中,只有一个人。
“你是许守靖!”左零轩眼睛瞪得滚圆,喃喃说道。
如此说来,似乎一切说得通了。
因为他是许守靖,所以才能凭一己之力焚烧森罗谷!
因为他是许守靖,所以才能视灵桥于无物,轻松穿梭期间!
「……怎么才一个月不见,这货又多了那么多技能?」左零轩内心郁闷地感慨。
不同于左零轩复杂的内心活动,虽然暴露了身份,但许守靖现在甚至没空去处理来自薇雅那杀人般的视线。
因为,他的天罚之力已经完全不受控制的被拉向了符文内部。
如果真的让两者相接触,恐怕费这么大功夫弄出来的秘术就要毁于一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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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这章节奏就比上一章好多了,但还是短……
第八十五章 同生共死!
这符文的真身是什么,许守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但自己的天罚之力是什么玩意,他可太清楚……好吧,其实这个他也不清楚。
不过,虽然不清楚,但与天罚之力伴生这么多年, 它的效用许守靖早已了然于心。
就像前面说的一样,如果胆敢让天罚之力接触到左零轩放出的符文,那这耗费了各个宗门领头人灵力的秘术必定毁于一旦。
到那时,再想要逃离眼前的漆黑触手怪,无疑是天方夜谭。
“你是许守靖!”
耳边传来了左零轩震惊的声音,紧接着附近其他人也随之骚动了起来。
许守靖都不用抬头看, 那股火热中带着几分恨意的视线,肯定是薇雅错不了。
秘书符文连许守靖的灵海外加两颗融灵珠都能牵引,其余人更不用说, 老早之前就被榨得一干二净,哪怕是薇雅也不例外。
薇雅全身上下的灵力所剩无几,原本她现在应该和其他人一样瘫倒在地,默默看许守靖与秘术符文拉扯才是。
可是,在发现‘许仇’原来是许守靖之后,薇雅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的毅力,竟是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修长的素手中还握着一柄长剑。
“薇雅师姐?”裘钧注意到了薇雅的不对劲,奈何他现在也无力站起来阻止。
“许守靖……我要杀了你……”薇雅轻咬着红唇,用力到快要滴血的程度,手中长剑拖在地板上“锵锵”作响。
如果不是许守靖这时无法分身,他简直像把薇雅的脑袋拆开,看看都是一堆什么浆糊。
虽说秘术符文基本都是由左零轩一人维持, 但这不代表其他人能够随便的擅离职守。
一旦薇雅离开了自己的位置,秘术符文毫无疑问会出现空缺,到时候大家一样玩完!
「我现在可没空管你啊……」许守靖眉峰紧皱,内心十分厌烦。
连自己现在都为了秘术符文暂时腾不出手处理其他事, 这薇雅真是一点情况都不看, 完全没有顾全大局的心思。
眼看薇雅真的要不管不顾拖着剑冲过来砍他,许守靖一咬牙,迅速单手结印,一边将外泄的天罚之力往后拉扯,急声喊道:
“浣清!”
没有过多的解释、也没有具体的说明。
就像是心有灵犀一般,似乎预料到了许守靖会呼唤自己,苏浣清早在他开口之前,就已经抽出了腰间的雪落问月,一个闪身来到了薇雅身边。
“别动。”
冰冷的语气宛如一把银光发亮的利刃,毫不留情地捅进了薇雅的耳朵。
四周的温度骤然下降,空气中的水分多数都凝结为了小冰晶,体感也随之变得干燥了起来。
薇雅只觉得脖颈处一凉,本就行动迟缓的身子彻底僵住了,一动不敢移动。
她机械般地低下头,看着夹在自己脖颈间的雪落问月,咬牙切齿地道:
“果然是你这个贱人……”
苏浣清从来不在乎别人骂自己,不过眼前这位骂的次数有点多,难免会感到好奇,于是很不合时宜地问道:
“我好像没招惹过你。”
“没招惹过我?”
薇雅仿佛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一样,冷森森地笑道:
“苏浣清,都是因为你!”
“我?”苏浣清歪了歪脑袋。
薇雅连自己的脖颈处还架着一柄剑都忘了,转过头来,死死地瞪着苏浣清的眼睛,缓缓冷笑道:
“五年前的宗门大比,本来我才应该是最万众瞩目的那个人,就是因为你不择手段赢了我,还宣传出了什么‘冰玉仙子’的名号,导致在那之后所有人都说你跟皇甫师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
以苏浣清的情商,硬是没明白这有哪点是值得薇雅记恨的。
她眨了眨眼睛,稍作沉思,平静道:
“首选,你输给我,是你技不如人,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不择手段了;其次,外界传我与皇甫燕的事,只是他们的一厢情愿,我与皇甫燕没有任何关系。”
苏浣清这不说其实还好,可她偏偏要用十分冷静的语气讲出来,听着确实有些瞧不起人的意思。
果不其然,薇雅当场就炸了,怒目横眉道:
“就是你这副态度让我看不惯!总是一副自作清高的样子,好像谁也看不上!
没有不择手段?你之前从未参加过宗门大比,而我却参加了无数回!我的招式早就被你研究透了,可我却对你一无所知!”
“我没有研究过你的招式。”苏浣清冷静回答。
薇雅顿时震怒:“连我的底牌‘金叶华南’都知道解法,你还说没有研究过!”
苏浣清就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不明所以道:
“为何要把破绽那么大的战技当作底牌?那还有做底牌的意义吗?”
“……”薇雅。
“扑哧——”
许守靖本来还很严肃地在剥离自己的天罚之力,无意中听到这两人的对话,猝不及防笑出了声。
也不知道是不是许守靖的笑声,感染了其他人,连其他宗门的弟子都没蚌住:
“扑哧——”
薇雅听得是满脸通红,脑袋上隐隐冒出了蒸汽。她羞恼道:
“笑什么笑!再笑我杀了你们!”
于是,那几个宗门弟子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但不知道怎么得,也许是那个往日里不可一世的天渊宗公主,此时的姿态太过滑稽。
他们明明捂住了嘴,心里想着‘不能笑’,却还是从指缝间漏出了不少笑声。
嗯,看来都受过专业的训练,无论多好笑呢……他们都会笑。
“你们!”薇雅气得原地跺脚。
可惜,以她现在自顾不暇的处境,实在也没办法长出第三条手把这群人砍了。
宗门大比的事儿说完了,苏浣清迟疑了下,觉得关于后半段‘皇甫燕’的事情也需要说说,便出声道:
“前面也说了,我与皇甫燕没有任何关系,也不会有任何关系。如果硬要比的话,在我眼中,皇甫燕甚至不如许守靖一根指头。”
说到这儿,苏浣清微顿了下,柳叶眉轻轻蹙起:
“更何况现在皇甫燕已死,还是作为人族叛徒的身份,他做了对不起人族的事情,值得你反过来替他报仇吗?”
“报仇?”出奇的,薇雅冷笑了一声,一脸不屑:“最开始我确实有替师兄报仇的意思,不过现在与师兄的事情无关,是我自己想要杀许守靖。”
听了这话,苏浣清更加不解了,问道:“这又是为何?”
这次,薇雅却沉默了,过了片刻,她偏过了头,冷哼道:
“反正无论如何,我爹爹都不会放过他,就算你现在把我杀了也一样。”
苏浣清会杀薇雅吗?
至少现在不会,因为薇雅的灵力还跟秘术符文相关联,在她身上还维系着在场所有人的性命。
叮——
宛如毛笔隔空画字的灵力轨迹冲天而起,许守靖将所有天罚灵力尽数收回体内,捂着胸口在一旁喘息。
这种高强度、高精度控制灵力运作所耗费的精力,丝毫不亚于一刻不停歇‘双修’至头昏脑涨。
许守靖就感觉此刻自己的感觉,就跟当初跟仇璇玑‘冰天雪地日一游’一样,浑身提不起劲。
唯一不同的可能是那会儿有仇璇玑帮自己动手调理,很快就能恢复过来,而现在他身边却没有类似的人存在。
好在付出的努力是有回报的,那枚悬浮在半空的秘术符文总算是充能完毕,朝着众人扩散出了耀眼的紫光。
苏浣清看到许守靖瘫倒在地,连忙把薇雅扔在一边,起身收剑赶了过去。
她伸手撑住许守靖的胳膊,清眸透露着关切:
“怎么样?”
许守靖上气不接下气地摆了摆手:“没事,灵力被榨干了而已,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话落,许守靖偏头看向左零轩,用眼神示意他搞快点,自己反正是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了。
左零轩与之对视,心有神会的点了点头,旋即放声喊道:
“隗桑!赶紧都回来,不用拖延了!”
“来了!”
其实隗桑他们也拖不下去了,那只触手怪到底还是太超纲,起初还能用打击系的术法迟缓它的动作,到了后面可能是习惯了,怎么看都不痛不痒的。
所有修士集结完毕,左零轩单手托着符文,另一只手并指成剑,向天一顶!
滋滋滋——
一阵近似于电流麦的卡屏声凭空炸响。
那枚秘术符文展现出了耀眼的光芒,随之一个巨大的符文法阵在原地展开。
符文法阵越变越大,每一枚符文投射出的紫色光芒好似星沙尘埃,空游无依地晃荡在半空。
所有修士都沐浴在这阵子紫光之中,这种感觉十分奇妙,许守靖甚至还感到一丝……熟悉。
许守靖仔细回想这股熟悉感从何而来,思考到半途恍然一愣。
对了,是传送。
在前往仙王遗迹的时候,镜月湖畔的那扇虚空之门,与这个秘书法阵的感觉就很像。
但也只是‘像’而已,许守靖能感觉得出来,仙王遗迹的虚空之门要远比天衍阁秘术的阶级高了不止一倍。
这是一种‘道’的差距,从根源上天衍阁秘术就远远不及虚空之门的传送精妙。
搞了半天,所谓的天衍阁秘术……就是集体逃跑大法啊?
不过也是,传送法术这种玄奥的空间系大道,本就没什么人会去参悟。
在许守靖的印象中,也只有终焉教教主一人是主修的空间法术。
换言之,平时能找到一个空间系的法术,那都是稀有文物。
像是这种可以多个人一起转移的法术,可不得好好供着?说是秘术倒也没什么问题。
卡滋——
就在许守靖感叹,‘什么时候也给我来个光速入洞房的传送术法’时,意外突然发生了。
其余修士在紫光的沐浴下,身体铺上了一层亮白光彩,肉体逐渐虚幻,仿佛随时都可能消失。
但许守靖的身体上却没有这种光泽。
或者说,所有的亮白光彩都被隔开了。
不知从何时起,许守靖的周围自动生成了一个半透明的黑色护罩,无论是紫色星沙还是白色亮光,全都无一例外被隔在了护罩外面,无法进入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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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许守靖蹙起了眉。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或许应该说是自己天罚血脉,在排斥天衍阁秘术的侵入。
就像是……遇到了天敌。
这种感觉许守靖从未有过,以往都是自己的天罚血脉被时间万物排斥,像这样主动排斥某一种事物,这还是第一次。
但那些其实无关紧要……问题是这种排斥属于‘自动保护程序’,并非他的意志所能控制。
你排斥可以……但没有天衍阁秘术我要怎么走?
许守靖懵了,连忙催动好不容易恢复的那一丁点灵力,想要破开身上的黑色护罩。
可惜,他的灵力在接触到黑色护罩的瞬间,便如同雨滴坠入了大海,眨眼间无影无踪,甚至黑色护罩还隐隐加强了几分。
“……”许守靖。
你怕不是想让我死哦……
叮——
秘书法阵中的白光愈演愈烈,所有修士开始逐个消失,只有许守靖雷打不动地站在原地,一点也没被影响。
苏浣清注意到了许守靖的状态不对,她只是看了一眼,没有多做思考,立刻就抬脚朝着秘术法阵之外走去。
这许守靖哪儿还能不知道她的打算?连忙伸手想要阻止:
“浣清,别,你先走……”
苏浣清目光平静地瞥了他一眼,毫不犹豫地踏出了秘书法阵,身上覆盖的白光也随之消散一空。
“——”许守靖抬在半空中的手僵住了。
毫无疑问,苏浣清是在用行动表达,她想要与许守靖共进退的决心。
同生共死,同生共死!
这话每个人都能和你轻易的说出口,可真正做到的又有几个呢?
哪怕是恩爱许久的夫妻,都可能大难临头各自飞,更何况两人现在只是‘师姐师弟’的关系。
苏浣清不知道留下来的结果吗?
她肯定知道。
即便生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她还是义无反顾的留了下来。
这种情感,你很难用‘师姐弟’来解释。
嘭——
最后一道强光冲天而起,照亮了整个星空与石桥。
秘术法阵宛如满天星辰一般,化为了光之粒子随风飘散。
四周的光线重新暗淡了下来,石桥上只剩下一男一女隔空对视。
许守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内心又是感动又是生气。
感动,是因为苏浣清会留下来陪自己;生气,也是因为苏浣清会留下来陪自己。
“值得吗?”过了许久,许守靖嗓子干涩地说道。
这回苏浣清没有给自己找任何借口,什么‘因为你是师弟’、‘因为要救师父’统统扔在了一边。
她直直地望着许守靖的桃花眸,毫不迟疑点头道:
“值得。”
呼——
许是刚才那道强光的缘故,始终风平浪静的黑潮竟是掀起了滔天海浪。
无数根肥硕黏糊的触手从水下伸出,竟是有一大群稍小一号的触手怪冒出了头,追寻着方才强光的方向游去。
“哞哞!!”
直到刚才都只攻击接近人的巨大触手怪,这会儿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张开了那张偏平的深渊巨口,开始啃食石桥的断茬。
锵——
许守靖拔出画舫烟浅斜拖身后,缓步走到苏浣清身边,无奈道:
“唉,如果我们能活下来,我一定要狠狠地抽你的后面,太不听话了。”
苏浣清瞥了他一眼,也架起了雪落问月,冷声道:
“想都别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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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怀中抱妹,伤害翻倍
嘭——
粗壮的黑色触手腾空而起,带着几点冷莽,射向了架好长剑蓄势待发的许守靖二人。
许守靖与苏浣清默契地对视了一眼,没有过多言语,却将对方的想法了然于心。
嗒嗒嗒——
苏浣清右手握着雪落问月,左手并指成剑,一边念叨着繁琐晦涩的古语, 轻纱裙摆下的纤足如鬼魅幻影一般流转。
眨眼间,苏浣清已经奔走出去了近二十丈!
在后方的许守靖见到这一幕,内心不由得感叹:
这才是正经的《水云游》。
落脚无形,追迹无踪,无论在任何时候,都可以像德芙那般丝滑的挥剑。
而自己的呢?
那不叫水云游,那叫海里砸, 恨不得每一步都跑出地动山摇的气势, 生怕别人注意不到自己。
许守靖收回了视线, 表情逐渐严肃,心中也默念起了一串意义不明的古语,缓缓闭上了眼睛。
几乎是在同时,空无一物的半空似乎响起了锁链摩擦的声响。
——
“哞——!!!”
巨兽注意到了眼前疾走而来的蓝色倩影,赤红的眼瞳流转,朝着星空发出一道象鸣。
随后四五根巨大的触手同时从黑潮中拔起,宛如放大了无数倍的重枪,一股脑地砸向了苏浣清。
此时,苏浣清早已准备完了术法,向前猛奔的身形猝然驻足,左手的剑指微微抬起,向前一指——
咔嚓咔嚓——
那四五根巨大的触手轰击的动作忽地降了下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后面拉着一样, 前进每一次都是挣扎。
仔细一看,五根触手的表面覆盖上了一层深蓝冰晶,冷彻身心的寒气不停地往外冒。
这层寒冰牢牢地锁住了触手的行动,导致触手像是被施加了枷锁一般,那些‘咔嚓咔嚓’的声音, 正是巨兽尝试挣脱束缚时,碎裂的冰层发出的声响。
极寒之灵乃是世间最为寒冷的灵气,传说中上古大能全盛时期的极寒灵气,连玄夜境大能体内生生不息的灵力都能冻结。
可惜,极寒灵气虽然霸道无比,苏浣清此时的境界不过是龙门境,想要仅依靠一个术法限制住上古凶兽的还是太过困难。
咔嚓——咔嚓——咔嚓。
不到片刻时间,巨兽触手上的冰层裂缝像是蜘蛛网一样蔓延开来,那些肉眼难以分辨的结晶层缓缓脱落。
远远望去,就像是闪闪放光的无数小亮点在空中飞舞,场面壮观异常。
“哞!!”
终于,在巨兽一声象吼之后。
‘嘭’的一声,冰层彻底碎裂,坠入滚滚黑潮中不见踪迹。
巨兽从寒冰中挣脱而出,内心的愤恨可想而知。
这回它几乎是含恨出手,也不知从哪儿得来的力量,竟然能够驱动那么巨大螺纹壳。
‘轰’的一声,撞上了石桥的断茬。
石桥的震动卷起了四周的黑潮,桥面从螺纹壳的撞击点为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龟裂。
黑潮之上灵力紊乱,根本没办法御剑,眼下石桥是二人仅剩的立脚点,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巨兽肆意破坏。
苏浣清深知这一点,在看到巨兽冲撞石桥,她立刻再次默念古语,单手结印后化掌,将一抹蓝色的灵力涂在了雪落问月的剑身之上。
一边这么做着,苏浣清脚下水云游全力催动,真就犹如‘水上滑行’一般,持剑来到了巨兽最近的一根触手旁。
嚓——
极寒剑气如弯弯新月,中段横砍在了触手的表面。
毫无疑问,这一剑准确无误地命中了,但很奇怪,上面却连半点剑伤都没有。
这并非是触手的外壳过于坚硬的缘故,硬要形容的话,仿佛雪落问月是无形之物一样,挥出的这一剑从触手的里面穿了过去!
事实也确实如此。
“哞!!!”
巨兽发出了一声哀嚎,几条粗壮的触手张牙舞爪地在空中飞舞。
唯有那条被雪落问月‘问候过内在’的触手仿佛失去了知觉,沉甸甸地搭在石桥上,一动不动。
答案其实显而易见,触手是被冻住了。
但不是像刚才一样被冻住了外表,而是将巨兽那条触手里面的神经、血液、组织、乃至生生不息、源源不断的灵力一并冻结。
极寒之灵本就是世间最为寒冷的五行之灵,就算因为苏浣清的境界有一定的削减,可也耐不住直接往血管里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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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难怪强如巨兽这般的上古凶兽,在一个小小的龙门境面前动弹不得——一条触手。
苏浣清作为能做到这一步,并非是完全没有代价的。
为了跨越巨兽表层那任意元素都无法侵入的皮表,她以最多的灵力和最大的幅度催动了雪落问月的固有神通——落雪无痕。
这也导致,用完这一招后,苏浣清丹田的灵海已经只剩下了勉强让自己行动的量。
“哞!哞哞!哞哞哞!”
巨兽赤红的眼珠几番滴血,它再次抬起了粗壮的触手,像是拍蚊子一样,砸向了苏浣清。
苏浣清因为灵力透支反应稍慢了一拍,在没有使用水云游的情况下,根本来不及逃脱。
眼看触手即将砸来,她连忙双手持剑斜在一侧,正面迎上触手的同时想要卸掉巨大的冲击。
可惜,苏浣清习剑本就注重灵巧,而非像许守靖那样以杀伤力见长的大开大合。
如果没有极寒灵气这种附加的属性伤害,单凭苏浣清自身的力量,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与活了上万年的凶兽相提并论的。
不出所料,在触手碰到雪落问月的瞬间,尽管苏浣清还是依靠精湛的技巧卸去力量,可她的身躯仍然不受控制般被触手的力量向后推去。
刺啦刺啦——
苏浣清脚下的绣鞋与石桥面摩擦,留下了两道发黑的痕迹,银白的剑身更是在触手的告诉穿梭下弹射出了外红里黄的火星子。
“唔——”
突然,苏浣清闷哼了一声,后背撞在了石桥边缘的栏杆上,右脚更是因为这猝不及防的冲击崴了一下。
苏浣清眉间紧蹙,支撑着雪月问月的两只素手吃力的颤抖。
因为右脚脱力的缘故,她半个身子都快被挤出石桥,眼看就要坠入黑潮魂飞魄散。
千钧一发之际,一抹白光随声而至。
锵——
昏暗的视线突然迎来了漫天星空,那条巨大的触手被挑起至空。
挥洒如墨的灵力轨迹,在半空中画出了一轮圆月。
苏浣清微是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自己的腰肢被环住,随后整个身子仰进了一个硬朗的怀抱。
“辛苦你拖延时间了,接下来好好休息吧。”
温和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苏浣清趴在许守靖的肩头,视线微微下沉,却是看到了拴在他身上的那十几条若隐若现的晶蓝锁链。
顺着锁链的方向看去,能发现那些锁链的尽头,是一个悬停在半空中的一个封死的虚幻冰柩。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那虚幻的锁链与冰柩消散一空,独留许守靖的全身上下还残留着被锁链束缚过的痕迹。
苏浣清很清楚冰柩与那些锁链的真身来历。
一个月前,在东皇城妖乱的时候,许守靖之所以能绝处逢生,靠的就是从‘染曦’手中获得的这个不知名秘法,暂时提升了自己的修为。
同时,苏浣清也清楚,这一秘法的副作用,要远比自己现在的样子要严重得多。
许守靖用出了这一招,几乎代表着破釜沉舟的意志,如果不能突破重围,下场无异于等死。
哪怕突破了巨兽以及其他小怪的围剿,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许守靖都会失去行动能力,再遇上类似巨型触手怪这样的凶兽,二人同样无路可逃。
苏浣清很清楚这些,自然不会给许守靖添乱。
她立刻伸手搂住了许守靖的脖子,为了固定自己的身子,还盘腿稳住腰身。
“小心些。”望着许守靖的侧脸,苏浣清犹豫了下,又提醒了一句。
许守靖目光微怔,恍然失笑般点了点头:
“我们一起活着回去。”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许守靖是真的不想用净魂冰柩。
可偏偏他灵海里的灵力,包括那两枚融灵珠在内,都拿去喂左零轩的天衍阁秘术去了。
在没有使用净魂冰柩之前,他身体的状况也就比东皇漓下禁制时稍微好了那么一点。
如果不用强行提升自己境界放手一搏,许守靖还真想不到其他脱困的办法了。
念及此处,许守靖换上了十分严肃地神情,沉声道:
“抱紧了。”
话音刚落,许守靖搂着苏浣清的柳腰,整个人化为了一道残影,宛如轰出炮膛的弹药,路线笔直撞向了巨兽的面门。
巨兽似乎根本没意料到小小人族竟敢往它脸上撞,反应却是慢了一拍。
随后几条触手灵活地内拢,准确无误地拦截在许守靖前行的必经之路上。
见到这一幕,许守靖脚下的步子速度不减反增,握着画舫烟浅的右手、手腕翻转,继而反手扣住剑柄,将剑身贴在了胳膊上。
嚓——
电光火石之间,画舫烟浅与漆黑触手发生了激烈的摩擦!
数不清的火星子朝着空中挥散,画舫烟浅皎白剑身的温度节节攀升,一路滑行之下,在漆黑触手的坚硬表面留下了一道手掌寛的裂痕!
“哞哞!!”
巨兽惨然悲鸣,许是没意料到眼前的人族居然真的能给自己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许守靖乘胜追击,没有停留哪怕一时半刻,一个飞跃跳到巨兽的触手之上,身体宛如反重力一般向上疾走。
“我要松手了,再抱紧点。”许守靖提醒道。
说着,甩掉了攀附在画舫烟浅上的黑血。
苏浣清出声回答,动作倒是挺利索的,听话极了,搂着许守靖脖子的肉体更用力了不说,下面夹得还更紧了。
“哞!!哞哞!哞哞……哞?”
象鸣回响不绝,嘶吼到了最后,却是透露出了一抹疑惑。
人呢?
巨兽朝着天空不停挥舞的触手微是一停滞,扁平的头部左右看了看,发现刚才还在自己触手上乱窜的人族,此时竟然哪里都找不到身影。
“哞……”
巨兽歪了歪脑袋,冒着红光的眼睛中满是不解。
随后它失去了一半的视线。
噗嗤——
一切来得都是那么突然,巨兽只隐隐看到眼前冒出来了一抹虚影,没来得及作出反应。
下一刻,深入骨髓的刺痛便夺走了它的光明。
只见许守靖一个闪身的功夫,双手紧握着画舫烟浅的肩膀,狠狠地插在了巨兽的右眼之中。
这还不算完,一击得手后,许守靖没有停顿半分,五指间忽然燃起红光,仿佛能焚烧一切的熊熊烈火便顺着剑身投入到了巨兽的眼睛之中。
“哞!”
巨兽仰天长啸,眼睛被突然炸了一枚钉子,还是发烫的那种,换做是谁都不好受。
它痛苦地在黑潮中挣扎,巨大的身躯引起了层层波涛,螺纹壳再次撞上了石桥,不过这回没人会去管它了。
“还没完。”
许守靖咬牙提醒怀里的苏浣清不要放松,随即深吸了一口气,身上的殷红灵力摇身一变,转为了‘噼里啪啦’电声奏响的靛紫灵力。
噗嗤——
许守靖两脚踩在巨兽的眼窝,掌心抵着剑柄,在九劫重狱体的加持下,猛地往下按去——
轰——
紫色的闪电宛如一条条手臂粗的电莽,紧随着火焰之后,灌满了巨兽的眼睛。
这回巨兽是在忍耐不住,连同螺纹壳在内开始倾斜,巨大的身体不停的甩动,想要把许守靖二人给甩下去。
下方黑潮滚滚,真摔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许守靖紧紧地握着剑柄,试图稳住自己的身形,还不忘提醒道:
“千万别松手!浣清!”
巨兽甩了半天也没把眼球上扎的那根针甩下去,旁边的石桥倒是因为它的肆意撞击又沉了不少。
“哞——!哞——!!”
痛苦的嘶吼接连响起,就在许守靖都快要撑不住这股离心力的时候,巨兽总算是做出了他等待已久的举动:
巨兽在黑潮里不规则的挣扎着,触手拍打水面掀起的浪潮化为了星星点点的小雨。
在过了约莫一刻钟后,巨兽在胡乱翻滚中,来到了断桥的另一端。
许守靖等的就是这个时候,他没有任何犹豫,大手扣紧了苏浣清的腰肢,另一只手握紧画舫烟浅,拔剑而起。
‘嗖’的一声,许守靖的身体在空中画出了一个完美的抛物线,随之降落在了石桥面。
随手把画舫烟浅插回剑鞘,许守靖把苏浣清夹在自己身上的大腿拆下来,手臂穿过她的腿弯,改为了公主抱。
苏浣清崴了脚,灵力也尚且没有回复,当下也没有扭捏,任由许守靖摆弄自己的体位,还很配合的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背后巨兽的嘶吼不绝于耳,其余的小型触手怪也纷纷赶来。
许守靖没有多做停留,抱着苏浣清一路沿着石桥奔跑,朝着黑潮中心的山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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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到六章左右结束这个事件,二十章之内结束这一卷,拖得有点太久了,该开下一卷了……有两个剧情,虞姨跟师父到底写哪个呢,师父可能缓一缓比较,不然太快了……
第八十七章 星空下的教堂
滚滚黑潮波涛汹涌的浪涛声音被甩在了身后,两名人族结伴跻身闯进了独崖山,顺着崖边小路往山顶的大教堂赶去。
黑潮的中心,巨兽还在不停地‘象鸣’,那声音悲切又真挚,可怜又恐怖。
其实不难感同身受,换做是谁莫名其妙瞎了一只眼, 都不可能对作俑者毫无波动。
巨兽也是如此,可惜它‘体大弱敏’,想要追上也不现实。
于是,气急败坏之下,巨兽开始把其他围过来的小触手怪举起来扔球泄愤。
这一片星空下,四面八方的黑潮瀑布淹没了一大堆的建筑,唯有正中央的巨大的山崖还完好无损。
包括已经被巨兽破坏的石桥在内, 从上面的废墟一路下到星空, 仿佛这个地形就是在告诉来客:
继续前进, 不要停。
很难想象,这地方居然是存在了上万年的遗址。
整个山崖只有一条狭窄的小道,小道像是螺旋楼梯一样围着山崖转了一圈又一圈。
终于,在星空陨落快三颗星辰后,山崖顶层最后一个陡坡处,能隐隐看到两个黏在一起缓步向上的身影。
一袭浅碧纱裙的冷颜女子微微弯着腰,乌黑发亮的长发垂落至额前,视线都微微被遮掩了些,可惜她也没空去打理了。
因为在女子纤细高挑的身体上,压着一名宛如醉酒后无法动弹的黑袍少年。
这两人正是苏浣清与许守靖。
有的同学这里可能就要疑惑了:
上山的时候明明还是许守靖公主抱苏浣清呢,怎么都到山顶了,改成苏浣清背着许守靖了?
啧啧,一看这位童鞋就是没好好听讲,建议出去走廊面壁, 看两个小时小电影补课后再回来。
许守靖无法行动的原因压根就不需要解释, 净魂冰柩的副作用来了呗。
上一回在东皇城的时候,许守靖用临场突破这种玩命的手段,才勉强抵消了净魂冰柩的副作用, 这次他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临场突破听着是很厉害,但那是建立在东皇漓提前下过禁制,再加上许守靖本身都已经雨清期后期,修为打够了基础。
这些机缘巧合的原因层层叠加,才会有许守靖当着万人面前临场突破的惊人事迹。
现在,你想让许守靖刚迈入龙门境不久,立马临场突破……根本就是异想天开。
既然没有抵消副作用的手段了,那净魂冰柩的副作用就只能自己好好承受了。
还在半山腰的时候,许守靖便突如其来地倒下了。
那种感觉很难形容,或者说,他压根感觉不到还有知觉存在。
那些缠在身体上的虚无冰锁倒是缓缓松开了,可在松开的同时,许守靖感觉自己像是一瞬间被夺走了所有气力一样,对身体彻底失去了掌控权。
好在苏浣清已经恢复不少灵力,想要背着许守靖还是不在话下的。
等走到山顶的时候,许守靖避无可避地嗅着苏浣清发丝的香味,厚脸皮成他这样,居然少见的有点脸红:
“抱歉啊,让你背了一路。”
苏浣清直视着前方,单从语气上来看似乎毫不在意:
“没事,你也抱我了。”
许守靖一时语塞,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表情跟吃了十斤柠檬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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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在他刚刚因为净魂冰柩副作用倒下的时候,还没来得及说半句话,就看到苏浣清动作利索地走上前来,一副‘要抱抱’的样子。
注意,此‘抱抱’非彼‘抱抱’。
这个‘抱抱’指的是跟许守靖之前抱苏浣清时候的同款。
也就是公主抱。
许守靖当时就傻眼了。
说实话,他想过让苏浣清搀着自己,也想过干脆让她背着。
唯独给自己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公主抱这条,是万万没有想过的。
思索到这里,许守靖脊背一阵恶寒升起,刚才若不是自己坚决反对,搞不好还真要被苏浣清给公主抱了。
画面太美,不敢看。
……这姑娘的脑回路怎么一天天的,都那么怪?
想到这儿,许守靖恍然惊醒,盯着苏浣清后脑勺的目光也越发震惊了起来。
「难不成……她把我当成烧0了?」许守靖开始怀疑人生。
嗯,看来这小子也病得不轻,不知道还以为净魂冰柩把大脑也给锁了呢。
“你看前面。”苏浣清突然停下了脚步。
许守靖从胡思乱想的旋涡中部回神,抬头顺着苏浣清示意的发那个像看去。
视线的尽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建筑轮廓,隐隐能看出是一个荒废的教堂,其规模恨不得跟一个角斗场一样大。
许守靖收敛表情,斟酌沉思了几秒,正色道:
“过去看看吧。”
“好。”
苏浣清很干脆地答应了,本来二人的目的就是那个教堂,再加上现在想要退回去也不可能了,只能去那个教堂看一看有没有出路。
说是教堂,但也不是说完完全全就是西式建筑的风格。
事实上,除了房顶的设计比较像许守靖前世的西方教堂之外,其余的一砖一瓦看着反而有种中式破败屋子的感觉。
走近一看,许守靖与苏浣清二人同时一愣,这还真是‘破败屋子’。
大教堂靠近黑潮悬崖一侧的墙壁上,长满了郁郁葱葱的苔藓,上方的石砖也不有不少被风化的痕迹。
里面太深的地方还看不真切,但至少门口里里外外都被沙土掩盖,除了荒废破旧,看不出半点其他的东西。
许守靖本来都把希望寄托在这座教堂身上了,现在发现这大教堂居然只是徒有其表的空壳子,心底顿时有些小慌。
苏浣清与许守靖现在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贴贴’,对身后少年的心跳声相当敏感,自然也察觉到了他此刻的踌躇。
苏浣清站在门口迟疑了下,悄声问道:
“进去吗?”
许守靖沉默了片刻,微是叹息了一声,点了点头:
“进,肯定要进。”
主要是不进也没有其他退路了。
而且,万一只是‘门面’稍微破败了点,里面别有洞天呢?
许守靖心中还抱有一丝期待。
然而,他的期待终究还是落空了。
大教堂里面的场景只能用‘不出所料’四个字来形容,
外面好歹还有点砖砖瓦瓦凑成屋顶,里面压根就变成了露天了。
这还不算,硕大一个教堂,里面除了黄沙与尘土外什么都没有,几乎看不出原有的样子。
到处都是断裂的柱子与石砖碎裂的废墟,墙壁上倒是刻有一些浮雕与壁画。
可惜已经经历了太久岁月洗涤,除了能看出是想表达天宫繁盛之外,看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许守靖趴在苏浣清的背上,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这回他是真的有点怀疑人生了。
搞半天,那么一大帮子人在石桥上跟巨兽拼死拼活的……就是为了看个古代文物博览会?
还是刚刚新鲜出土,压根没被科考队手动修复的那种。
“寄。”许守靖抬头望天。
“什么?”苏浣清不明所以地回头看了他一眼,疑惑道:“寄什么?”
“……我是说完了。这下真无路可走了。”
许守靖仰天长叹,早知道还不如干脆开净魂冰柩往外冲呢,都怪这大教堂欺骗性太强了,没有多想觉得这里肯定有什么东西在。
现在好了,石桥毁的不能再毁,黑潮的影响又没办法御剑,这该怎么回去?
总不能再把巨兽滴滴过来,插爆另一只眼睛,让它带着自己跟浣清游回去吧?
许守靖头都大了,烦躁地想要搓头发,可他现在却根本抬不动手,这种有力使不上的感觉,让他更为焦虑。
原本壮观靓丽的星空美景,此刻看起来也只让人觉得烦不胜烦。
这里什么东西都没,还搞这么特殊的星空,搁这忽悠谁呢?
一会儿坠一颗星星,那也没见你坠在哪儿啊?
……嗯?
突然,许守靖的表情一僵,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一阵瞳孔地震,望着无尽星空的目光中充斥着愕然。
对啊,那些坠落的星星去哪儿了?
这里不是外太空,甚至都不在地面。
如果那些星辰不是幻象的话,那它们都坠去哪里了?
如果是幻象,星辰陨落又代表着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在这一瞬间,许守靖的内心似乎掌握到了什么,连忙催促道:
“浣清,把我放地上,要躺着的。”
苏浣清眉峰微蹙,虽然不明白许守靖想要做什么,但还是听话地把他从背上卸了下来,按照当事人的要求,轻轻放在地上。
许守靖连跟苏浣清搭话的工夫都没有,躺在地上后,聚精会神地盯着星空的运转。
一颗星辰划过了天际、两颗星辰在夜空勾勒线条、三颗星辰展露着自己的壮志,四散而去。
许守靖死死地瞪着星空,目不转睛地道:
“浣清,现在你拿着剑,按照我说的在地面上画阵法。”
“好。”
苏浣清没有迟疑,干净利落的拔出腰间佩剑,并走到大教堂的一个角落,剑尖斜指着黄土,等待许守靖发话。
等到一轮星辰陨落结束,开始第二轮时,许守靖沉吟道:
“东南转西南,剑三,二步。”
嚓嚓嚓——
银白光辉划过,苏浣清随手在黄土上勾出了一道剑痕,与许守靖说的一般无二。
许守靖此时躺在地上,以他的视角自然是完全看不到苏浣清的动作。
但他依然选择对苏浣清交付出了百分百的信任,一如她为了自己毫不犹豫留下来的时候一样。
“北上转东,再转西南,剑一,五步。”
嚓——
“东南转西,剑二,三步,转北。”
嚓嚓——
就这样,许守靖每做出一次指示,苏浣清便分毫不差的做出一步动作。
终于,在花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后,一个看似凌乱实则有序的法阵,出现在了露天教堂的黄土之上。
许守靖喉结蠕动,一言不发地等待着,这便是他与苏浣清最后的希望。
如果连这种暗示出来的阵法都没有用……那就真的只能考虑去‘滴滴打兽’了。
咔嚓——
沉寂的空间中,似是响起了一道齿轮错位的声响。
下一刻,二人合力构建出的阵法与星辰的轨迹同步,朝着无尽星空绽放出了耀眼的白芒。
轰隆隆——
露天教堂下的地面仿佛错了位置,开始了不规则的颤动。
苏浣清美目一凝,收剑跃步一气呵成,眨眼间来到了许守靖的身边。
因为来不及把他驮在背上的缘故,情急之下只能以公主抱的方式抄起了许守靖的腿弯。
“……”
逃不掉了是吧?
咔嚓——
齿轮错位的声音再度响起,与之同时,二人脚下的地面明显下沉了一段。
苏浣清横抱着许守靖,清冷的侧颜看不出情绪波动,却是蹙眉问道:
“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不过总比什么都不发生等死强。”
许守靖有些尴尬地回答道。
其实他内心是有点大男子主义的,不然也不会每次宁愿自己死里逃生,也不让楚姨、容月姐她们面临一丁点危险。
在许守靖的刻板观念中,男人就是要为自己心爱的女人顶起一片天。
所以被苏浣清公主抱这事儿吧……对许守靖来说还挺社死的。
他现在为数不多能动的就是双手,一直垂在一边也难受,可要是抬起来……总不能跟个小女人一样搂着苏浣清的脖颈吧?
为了缓解这种尴尬,许守靖被逼无奈,只能埋首来了个‘洗面奶’,让自己不至于无处安放。
嗯……以前是小看她了。
苏浣清也懒得跟这色胚计较,清眸流转之际,恍然一愣,出声道:
“你看那行字!”
闻言,许守靖恋恋不舍抬头望去,空中果真浮现了一行闪闪发光的字迹。
“欲谒见月仙,须入轮回净心。迷梦不归者,无人生还。”
那行字来得快去的也快,许守靖才刚刚读完,便化为了晶蓝色的粉尘粒子,随风散去。
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接下来会怎么样似乎已经很清楚了。
包括刚才那“咔吱咔吱”响个不停的齿轮,搞半天这教堂就是个电梯啊。
许守靖松了口气,有电梯好啊,看这架势应该是往下面去的。
摇摇不是跟自己说‘如果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就去最底层’吗?
拿到坠月仙魄的同时,还能得知过去的真相,可谓是一石二鸟……
呼哗哗——
突然,一阵狂风骤起。
许守靖都已经在研究救治摇摇之后爱做的事情了,他与苏浣清脚下的黄土忽然被吹散。
取而代之的是分崩离析的地面,以及一望无际的漆黑深渊。
“……”许守靖。
不是,这也不算立flag啊,至于这么勤奋地打我脸吗?
下面空了一大块,在无法御剑的情况下,许守靖与苏浣清的下场可想而知。
“啊啊啊啊——”
“……”
许守靖与苏浣清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便如同断了翅膀的飞鸟一般,笔直地坠入了深不见底的漆黑大洞。
在两人的身影消失后,露天教堂再次刮起了一阵风,黄土将整个深渊掩埋,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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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是不是给我推书了……最近又多了好多喷子,有点搞心态。
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就想安安稳稳地把这本书的故事好好讲完,其他的都不重要,别搞我了真的……
第八十八章 黄粱一梦
哗啦啦——
淅淅沥沥的小雨从灰蒙蒙的天穹之上坠落,在车水马龙的柏油路上留下了浸湿的痕迹。
微弱的光线透过窗户,洒在病床前的地板上。
病房的大门敞开,身着白衣的医护人员忙碌的脚步声接连响起,看起来十分忙碌。
许守靖的意识逐渐苏醒,还未睁开眼睛,眉头却蹙了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大量的消毒水味、以及紫外线杀死打量霉菌微生物后天然的棉花味。
这些味道不经过演练一口气冲入了鼻腔, 让堪堪从一片黑暗中醒来的许守靖,一时间理解不了现状。
他用力地撑开眼帘,却发现眼皮十分沉重,光是睁眼这个动作就已经让身体变得有些劳累。
许守靖却根本来不及思考造成这个现状的原因,在他睁眼的一瞬间,两道仿佛要刺进眼球的白色强光布满了整个视野。
无可奈何, 他只好再度眯起了眼睛,等到眼球适应了光线, 这才敢慢慢地放松眼皮。
首先映入眼眶的是陌生的天花板,白灰色的面白被黑色凹槽分割成了网格状。
几根白色的灯管排布在两侧,位居中央的空调‘嗡嗡’的叫喊着,不停地从风口吐出空气。
“这是……医院?”
许守靖花了几秒钟时间理解了现状,他望着天花板,问出了埋藏在心底疑惑:
“我刚不是在家打游戏吗?怎么跑医院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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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被大卡车撞飞的病人醒了!
得知了这个消息,许守靖的主治医师片刻不停地跑来了病房,查看病人的情况。
要知道,当初许守靖送进医院的时候,可是几乎被下了植物人的判决书。
没想到这才几个月不到,他居然依靠吊针续命自己醒过来了。
除了病人自身的‘意志力惊人’外,再找不到其余的解释。
“身体感觉怎么样?”留着白色碎胡渣的中年人坐在床边,嗓音和蔼的问道。
许守靖靠在手摇杆摇起的靠背上,听到医生的话,他仔细感受了一番, 随后摇了摇头:
“没什么特殊的感觉。”
白胡子老爷爷都震惊了,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可是货车给撞飞了,刚入医院的时候, 左右手脱臼, 右小腿粉碎性骨折,大脑神经重创……”
许守靖看了眼自己跟新的一样的右手,颇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可能……我恢复力比较强?”
医学奇迹了属于是。
话说,都被大货车撞飞了,为什么不干脆送我去异世界?
还让我留在这没有任何价值的世界干什么……
许守靖一边神游天外,一边在内心吐着槽,白胡子老爷爷又问出了一个问题:
“昏迷期间,你看了到什么?”
许守靖微是一愣,下意识就回答道:
“什么都没有看到,就好像睡了一觉,莫名其妙就跑到医院了……不对,我好想是在……”
忽然,许守靖单手捂住了自己的额头,瞳孔猛颤不止,脑海中似乎流转过了大量的信息,也出现了好几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只可惜,那些画面太过模糊、太过零碎,甚至那些人的面孔都笼罩上了一层阴影。
每当许守靖想要回想那些面孔, 大脑就会产生一阵宛如钢针刺骨的剧痛。
“怎么样?”白胡子老爷爷的紧声问道。
“没……没事,就是有点头疼。”
许守靖强颜欢笑着摆了摆手, 连忙抬起头来,却发现眼眶中囤积了打量的液体,视线被无数模糊的光晕掩盖,看不真切。
许守靖第一时间没有理解自己发生了什么,只是本能的抬起手揉了下眼睛。
啪塔——
黄豆大的泪珠应声砸在了洁白的床单上,留下了被浸湿一片的泪迹。
我……哭了?
许守靖手指颤抖着轻触了下自己的脸颊,对于流泪的原因完全没有头绪。
可那些眼泪,便如同大坝开闸一般,一旦开始便再也停不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哭?
绝处逢生的喜悦?又要交一大堆医药费的痛苦?还是说……
“如果想不起来,就暂时不要想了,放松神经。”白胡子老爷爷提醒的话语在耳畔响起。
许守靖对此置若耳闻,只是紧紧地攥着病号服的衣襟,仿佛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赶走来自心底的那股丧失感与悲痛。
“我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
……
留院观察的大概半个月,通过万能的医保支付了万恶的医药费后,许守靖迎来了出院的那一天。
走出医院的大门,许守靖深吸了一口气,又活动了一番僵硬的脖子,不由得感慨:
“一觉醒来,雾霾还是这么重。”
许守靖一直是自己一个人住,为了方便出行,租的房子就在地铁旁,虽然距离医院的距离是很远,但换乘几趟地铁还是用不了多久时间的。
不过,现在他却面临了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
没钱坐地铁。
不要误会了,许守靖并非身无分文就快留宿街头了。
恰恰相反,许守靖在存钱方面就跟个仓鼠一样,平时除了买PS的实体盘,吃饭之类的花费都压到了最小,久而久之也算是攒了一个小金库。
但……也许是习惯了虚拟支付的缘故,许守靖已经忘记自己身上多久没带过现金了。
手机更是在出车祸当天就不知所踪,现在别说地铁了,共享单车他都扫不动。
“算了,走路回去吧……”
许守靖叹了口气,开始找街边的路标,至少要先知道自己在哪条路。
从医院前的街道来到一条宽阔的大马路,街边立着一排蓝色铁皮墙,上面贴了一堆宣传标语,例如:
“步入地铁时代,共享绿色情怀。”
许守靖就竖起耳朵听了听“滋滋咚咚”响个不停的施工噪音,旋即撇了撇嘴:
“真绿色啊。”
不过这施工的地铁,倒是勾起了许守靖沉睡许久的记忆。
“往左边走……我记得好像是,荆南路?”
许守靖自言自语着,话到途中恍然一愣,不禁蹙起了眉。
“为什么要说好像?我不天天走这条路吗?怎么……啧。”
咣当——
许守靖斜靠在了蓝铁皮上,略显急躁的捂住了额头。
又来了。
又是这种感觉。
每次想要回想点什么东西的时候,就会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跑出来阻挠,紧接着大脑仿佛被抽空了一样,一阵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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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守靖可不敢在大街上发作,他连忙甩了甩脑袋停止了思考,缓了口气,便顺着记忆中的道路往家中赶去。
晃晃悠悠地走到了闹区的步行街,一路上许守靖都在拼命抵御脑海中那股针扎的刺痛,可事情却偏偏不如他意。
许守靖越是想要不思考,大脑就像是要跟他作对一般,不停地灌输那些压根就没印象的零碎画面。
好在夜晚的步行街人流量还是相当大的,有一群疯狂星期四跑来恰饭的人分散注意力,许守靖才算是轻松了许多。
在一条不算太长的队列,有一段这样的对话吸引了许守靖的注意力:
“哎,你听说了没,后边广场那里好像有个特别漂亮的古装女孩,还拿着剑。”一个戴着头巾的男生看着手机说道。
“……这年头穿古装有什么奇怪的吗?不就是想搏人眼球的网红,漫展里穿着凉快的不一抓一大把。”另一个人不屑地回答。
头巾男生瞥了他一眼,“谁跟你说这个了,古装是没什么,关键是她拿着一把真剑啊!开过刃的那种!”
同行的同伴还是不以为意:“只是噱头吧,敢拿真剑,不怕被请去喝茶?”
头巾男生幽幽地道:“问题就出在这儿……还真来了辆警车要抓她了。”
“……”
许守靖本来头疼的无以复加,人都快崩溃了,无意中听到旁边两个老哥聊的话题,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年头居然还有这么蠢的网红吗?
想出名想疯了,跑街上来晒管制刀具?
许守靖笑着摇了摇头,把这段话当成了茶余饭后消遣的谈资,只觉得是一个乐子,没当成真事儿。
整条步行街不算太长,大部分的内容都在中段位置的百货商场里,许守靖花了不到十分钟的工夫就顺利通过来。
然而就在这时,往常只有在电影桥段中才能看到的情节突然发生。
“小偷!有小偷!”
这一声超高分贝到快要刺破鼓膜的尖叫声,清晰的传达到了许守靖的耳中。
他闻声偏头看去,恰巧看到在临街的对面,一个看起来刚刚下班的女白领歇斯底里的呐喊着。
与此同时,一名衣衫被撕碎的男子挺着大肚腩,往自己的方向飞奔。
碎衣胖男健步如飞的穿过了马路,根本不敢回头,生怕被逮到一样,一连撞倒了好几个路人。
许守靖只是在原地愣了一小会儿,那名男子便跑到了自己的面前,看那架势一点也不打算绕开,抬手就要把自己推到。
其实单论吨位,许守靖与他怎么看都不是一个重量级的选手,结果会如何压根不用细想。
许守靖不算低,有一米八出头的身高。
可那名男子足足有一米八七,再加上横向发展的身体,如果就这样毫无缓冲的撞在许守靖身上……
不说一碰就碎吧,至少摔倒在地是无法避免的。
然而,事情的发展,完全超乎了附近看热闹的那些人的想象。
就在碎衣胖子快要撞到许守靖时,后者的表情虽然还是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身体却自然而然的做出了一系列惊人的动作。
千钧一发之际,许守靖上半身突然后仰,以一种半悬空的方式精准无误地躲开了碎衣胖子的推手。
紧接着,许守靖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借来的力,即将躺倒在地上的身体,宛如弹簧一般弹了回去。
他的手就像是早已准备好了一般,接着回身的惯性,迅速扣住了碎衣胖子的手臂,顺势一扭……
咔吱——
骨头清脆的脱位声,在所有人的耳畔响起。
“啊——!!!”
碎衣胖子疼得眼眶飙泪,脚下一阵脱力,失衡之下直接前扑在了地上。
许守靖乘胜追击,化掌为拳,盯准他的脑门,一拳轰出——
拳风“呼呼”炸响,好似鬼影,眨眼间划过了长空,却在碎衣胖子的后脑勺前戛然而止。
许守靖保持着挥拳补刀的姿势,看着自己拳头的目光发怔:
“我刚才……想要干什么?”
我想杀了他?
在这个法治社会?
不……不对,在那之前,我为什么能作出这样的反应?
我也没学过功夫呀……
许守靖颤抖着收回拳头,像是为了逃避什么,他紧紧地包裹着自己的手掌,意识陷入了一片朦胧。
在地面挣扎呻吟的碎衣胖子、旁边不知道谁带头鼓得掌、姗姗来迟的女白领鞠躬感谢,以及围过来感叹并表示想要合影的人群……
这些画面对许守靖来说,突然变成了‘相框中的世界’,一切都很不真实。
「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
不知为何,许守靖的心中浮现了这样一句意义不明的话。
这里,指的是哪里?
步行街……还是这个世界?
离开这个世界,他又能去哪儿呢?
许守靖找不到答案,越是去怀疑、去思考,胸口深处的那种猛烈、深沉的丧失感会使他变得格外悲痛。
许守靖害怕这种感觉,他现在只想要回到自己的出租屋,打开久违的PS5,让自己沉浸在游戏的世界中,这样才能逃避头疼和心痛。
于是,许守靖谢绝了女白领共进晚餐的邀请,尽管她的目光看起来情意浓浓;也谢绝了乐子人想要合影的请求,尽管那可能让自己成为网红,以后不再犯愁吃喝。
许守靖就这样浑浑噩噩的回到了自己的家,连衣服都没有换,一进门就把鞋子踢掉,立刻跑到电视前打开了PS5的开关。
他抓起冰凉的手柄瘫在沙发上,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视中跳出的logo,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又让人安心。
许守靖是个孤儿,也讨厌跟别人社交,他能有今日的生活全靠毕业后坚持不懈的躺平。
他没谈过恋爱,不如说对这个世界所有的女性抱有一种天然的不信任。
或许是网络垃圾接收的有些多,许守靖不敢想象如果有朝一日‘绿到自己头上’,他会不会当场崩溃。
所以……许守靖选择了摆烂。
交什么女朋友?结什么婚?
本来活着就挺坐牢的了,还找个女人在一边烦自己,真就“别想逃脱牢笼”了呗。
……但现在似乎不一样了,从医院里醒来的那一刻起,许守靖的心中仿佛有个声音一直在蛊惑他:
少年,你该恋爱了。
不然怎么解释,为什么总是脑袋里总是莫名冒出一堆自己跟不同女人做爱做的事的画面?
而且,那些女人身材一个比一个好,还都是涩气满满的古装。
“我就不!”许守靖咬牙切齿地抓着手柄,对心中那个不存在的声音严词拒绝。
除非你能找到忠贞不二、芳龄三十以上、并且风格迥异的十个女人当我的后宫,否则免谈!
嗯,他以为这条件很难达成。
就这样,许守靖为了与心中的声音对抗,一连打了好几天游戏。
直到这一天早晨。
叮咚——
“来了……”
门铃声把许守靖从睡眠中吵醒,他随手套了件衣服,一件前往玄关,喃喃自语道:
“是快递到了吗?昨天才刚下的单啊,狗东再快也不至于飞吧……”
吱呀——
许守靖打了个哈欠,带着重重的黑眼圈打开了防盗门。
可他才刚刚开门,昨夜通宵刷无伤的困意便被彻底驱散。
一个女人站在门外。
准确说,是一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古装女人。
许守靖眉峰微蹙,毫不掩饰自己对异性的排斥,不耐烦道:
“整蛊请找别家。”
说着,就要关上防盗门。
咣当——
未出鞘的剑柄卡在了门缝中,阻止了许守靖的举动。
许守靖顿时有些气急,没好气道:
“不是大姐,你谁呀?想拍短视频找别人行吗?我刷了一晚上无伤女武神快困死了。”
古装女子表情微怔,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过了片刻,她似乎觉得应该先回答第一个问题,犹豫道:
“我叫苏浣清。”
她抬头直视着许守靖厌恶的眼神,微是抿了抿唇:
“是你的道……师姐。”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古装女子自始至终都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清冷模样。
但许守靖还是莫名觉得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好像有点……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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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让你们看看我的都市。
第八十九章 因为害怕被绿所以干脆就不交女朋友了?
师姐?
在听到这个日常生活中很少会用的词汇后,许守靖第一反应是诧异,紧接着便仰头往苏浣清的身后看去。
苏浣清察觉到了许守靖的视线,柳叶眉轻蹙,也跟随着扭头看去。
空无一人,楼道中甚至都没有上下楼的脚步声,电梯也稳稳的停在一楼没有动过。
“你在看什么?”苏浣清收回了视线, 狐疑道。
“我在看你摄影师藏在哪儿。”许守靖满脸认真的说道。“一般摄影师不都像刺客一样藏在暗处吗?等到整蛊对象上当再跑出来揭晓答案,搞节目效果。”
苏浣清一时沉默,没有立即回答许守靖的话。
从刚刚开始,她就发现眼前的许守靖虽然是许守靖没错,但似乎……又跟自己认识的许守靖有很大的区别。
“你失忆了。”苏浣清得出了结论。
许守靖冷笑了一声,毫不留情的关上大门:
“我还失聪了呢,我听不到你们说的什么, 请找别家去吧。”
咣当——
不出所料,苏浣清手中雪落问月的剑柄, 还是准确无误的卡在了门缝之间,阻止了许守靖妄想关门的企图。
这回许守靖真的怒了。
一次也就罢了,他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还要纠缠不休?大街上那么多人可以祸害,偏偏就要找自己个躺平人?
狗急了还跳墙,兔子急了还吃肉呢!
真当我好欺负是吧?
许守靖胸膛起伏不定,只觉得怒火中烧,想都没想就抓住了卡在门缝之间的剑柄,顺势往屋里拔去。
你不是喜欢卡门吗?我直接给你没收!
许守靖的想法本身没有什么大问题,可惜,他偏偏遇到的并不是一把道具剑。
锻造雪落问月的原材料,是沐浴着数千年月光、在九洲以北极寒之地形成的一块绝对冰晶。
它同时拥有极寒之冰与暗月之夜两种威能,平时虽然内敛在剑鞘中, 一旦在没有极寒灵力的有意控制下拔剑, 其利刃造成的寒风, 会立刻化身极寒风暴,吞噬自不量力的持剑人。
许守靖有极寒灵力吗?
肯定没有呀。
他甚至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其实是有灵力的。
在这个基础上, 妄然拔出雪落问月的结果可想而知。
唰——
几乎是在雪落问月剑身的银光,反映到许守靖脸上的一瞬间。
出鞘不过一掌之余的雪白剑身上,猝然弥漫起了一阵细小的冰尘颗粒。
咔嚓——
咔嚓——
一层晶蓝色的薄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上了整个防盗门的表层。
极致的寒意如同万千根磨尖锐的银针,顺着许守靖与剑柄相交的接触面,毫不留情地扎进了遍布在手掌的毛细血管中。
“唔——”
许守靖握着剑柄的手好似触电般松开,脚下失衡直接撞在了鞋柜上,摊倒在地。
“啊啊啊……”
他握紧了自己的手腕,想要通过这种方式,让那些不停蠕动的寒意扩散的慢一些,可惜根本只是杯水车薪。
不到短短一瞬,许守靖的整只手掌被冻得铁青,连想活动一下都变成了奢望。
门外的苏浣清听到了许守靖的呻吟声,她慌忙打开防盗门,连被扔在一旁的佩剑来不及管,跪坐在许守靖身边抬手帮他驱散极寒灵力。
“怎么不用灵力抵御?”苏浣清面无表情地指责道,语气却不乏担心与嗔怪的意思。
正主下场帮自己驱散极寒灵力,许守靖很快便缓和了过来,他浑身冒着虚寒,目光恍惚地看着面前一丝不苟手活的绝色女子, 只觉得构建已久的世界观……似乎崩塌了。
建国后不允许成精啊, 这冰、这开刃的剑……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过去的二十多年中,许守靖从未想过,竟然会有比英语课还要听天书的时候存在……
许守靖放弃了思考。
他望着苏浣清跪伏在自己身边认真包扎的模样,总觉得内心中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那种一种从未在心中出现过的情感。
原来,被人关心是这种感觉吗?
可她……为什么要关心我?
……
发生了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再一个劲儿的声称对方是搞节目效果的短视频创作者,那就有点太睿智了。
在苏浣清帮自己治疗完雪落问月造成的冻伤后,许守靖便把她邀请进了自己的客厅。
苏浣清坐在沙发上,身着一袭碧色裙装,完全不符合现代女性长度的长发,如瀑布般的在沙发上。
酥胸高挺,美腿修长。精致的容颜不施粉黛,清澈的美眸始终保持着一分宁静。
苏浣清就这样静静的看着许守靖,似乎是想知道,为何之前还那么不愿意,现在却又突然改主意邀请自己进来。
沉默了许久,许守靖偷瞄了一眼苏浣清的侧颜,略显迟疑地道:
“你说……你是我的师姐?”
苏浣清点了点头。
许守靖沉吟了片刻,诧异道:
“可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你。”
苏浣清对此倒是很直接:
“因为你失忆了。”
许守靖有些头疼地挠了挠后脑勺,表情略显无奈:
“你说我失忆了,……可是我这几个月一直在医院躺着,我也没去过其他的地方呀。”
微顿了一下,他接着说道:
“而且我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是孤儿,直到上大学才搬出来自己住,在此期间我从来没去过其他的地方,怎么可能有你一个这样的师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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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苏浣清摇了摇头,认真道:“这是哪里我不清楚,但你的身体现在应该和我一样,在天宫地底的某一个地方才对。”
什么玩意儿?
天宫?
刚刚还聊得好好的……现在许守靖大脑又开始当机了。
咱能不能说点听得懂的……
看到许守靖摆出了一副像吃了十几斤柠檬一样的表情。
苏浣清微是迟疑了一下,解释道:
“这里应该是类似心境的地方,但不知道为什么你的记忆被夺走了。”
许守靖越听越是懵逼,他在地球生活了二十多年,你突然说这里是个什么是心境?
等会儿,心境又是个什么东西?
许守靖都快把问号写脸上了,桃花眸中尽是疑惑。
“……”苏浣清。
看来有必要从零开始解释。
苏浣清叹了口气,她意识到许守靖现在跟自己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
要想让他理解现状,恐怕要从自己认知的“许守靖是谁”开始讲起。
于是,苏浣清耐起性子,包括九州大陆、楚淑菀跟赵扶摇等人在内,还算简短的按照自己的印象中讲述了一遍。
尽管如此,全部说完还是花了将近半个多小时的时间。
苏浣清有些口渴,许守靖则是整个人陷入了沉思。
事实上,早在看到防盗门被冻住的时候,许守靖对苏浣清的说辞已经信了七八分。
只是以他二十一世纪正常人的世界观来看,这一切实在太过匪夷所思,想要一时间全盘接受过于困难。
所以,许守靖只是尽可能的在逃避答案罢了。
不过现在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再逃避进不了事实。
而且苏浣清的反应怎么看都不像是在说谎。
‘啪’的一声,许守靖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额头上,表情略显扭曲。
这么说来,我可能是穿越了?
而且还有了一大堆的后宫……还都是熟女?
“你怎么了?”苏浣清低声问道。
许守靖苦笑了一声,叹气道:
“怎么说呢,只是有些难以想象,这么说可能有些奇怪,我根本想象不到自己会喜欢上一个女人的感觉……
甚至,我会喜欢上一个异性这件事是本身就挺奇怪的,更不用提还那么多……”
苏浣清清眸中闪过了一丝意外,略显诧异地说道:
“你果然是失忆了,在九洲的时候,你简直就像是是色中恶鬼一样。
每见到一个女人就想扑上去油嘴滑舌一番,连养育自己的义母和连自己的师叔都不放过。”
“……”许守靖。
别骂了,别骂了。
许守靖从沙发上站起。略显苦恼的揉了揉自己的脖子,出声问道:
“好了,大致经过我已经清楚了,那现在我该怎么跟你出去呢?”
苏浣清没想到,之前莫名拒绝自己的许守靖,现在居然如此干脆。
当下,她心中有些不解,便低声问道:
“你一点都不排斥吗?如果我没有猜错,这里应该是一个类似于问心境的试炼之地。
它应该代表着藏在你内心深处某种无法割舍的执念才对。”
“执念?怎么会。”
许守靖呵呵一笑,眼神却异常平静,好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一样,低声道:
“这种对我来说压根没有意义的世界,我巴不得离开呢。”
“没有意义?”苏浣清柳眉微蹙。
“没什么。”许守靖随口敷衍了过去,立刻换上了另一副笑容,询问道:
“既然我失忆了,那在这方面我基本就是小白,到底该怎么出去还要看你。”
“小白?”
“就是一无所知的意思。”
苏浣清点了点头,对此没有什么异议。
然而,一连快半个月过去了,两人翻箱倒柜,盘腿冥想,各种方法都试过了。
甚至许守静还假装自己找回了记忆,妄想欺骗“天道”。
最终却无功而返,无论哪一个方法,都没办法把二人带出“试炼之地”。
这天下午,许守靖按照苏浣清的指导,运作了半个时辰的灵力,身体一如既往的没有任何反应。
“不是,就算是试炼或者是心境什么之类的,至少也要给一个通关规则吧,哪有打游戏不给通关条件的……”
许守靖有些崩溃的挠了挠头。
咣当——
一盘冒着热气的红烧茄子放在了茶几上。
苏浣清整理了一番紫色小猫围裙的褶皱,沉吟道:
“或许,出去的条件就是让你放下心中的那个执念。”
许守靖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摆出了小熊摊手的姿势:
“哪来的什么执念呀,要真有执念的话,我唯一的执念就是赶紧离开这个世界去到九洲。”
“就是这个。”苏浣清突然紧盯着许守靖的眼眸。
“这个……哪个?”
许守靖的脑袋上冒出了一个问号。
“你为什么这么想要离开?”苏浣清犹豫了一下,追问道:“这个世界对你来说有什么很恐怖的事情吗?”
许守靖一时沉默,过了许久,许是觉得告诉苏浣清也无妨,便有些自嘲的说道:
“因为在这个世界,我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
苏浣清没有接话,静静的等待许守靖说下去。
许守靖抬头望着天花板,伸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似是在回忆一般的说道:
“小时候我曾经觉得,世界是更为单纯的存在。
努力的就会有回报,不存在什么绝对赢不了的胜负。但事实好像不是……”
许守靖转头望着苏浣清,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在这个世界,总有些人从出生开始就站到了所有人穷尽一生也达到不了的顶点。
无论你怎么努力,总是没办法跳脱出生来赋予你的那个圈。
我是一个很幼稚的人,我接受不了生命中的伴侣劈腿。也接受不了,因为性格不合之类的原因分手之类的。
从一而终,白头偕老……这些词汇每个人都耳熟能详,但在这个时代90%的人都做不到。
我不认为我是那幸运的10%,所以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我选择了永远单身。”
苏浣清眨了眨眼睛,她万万没想到许守靖烦恼的原因居然是……害怕自己被绿?
因为害怕被绿……所以干脆就不找女人了?
扑哧——
苏浣清没忍住笑出了声,这一刹那间,如寒冰化冻,春风吹拂,又好似万千烟火升至天空,美艳而不可方物。
许守靖本来说的义正言辞,听到身旁的家人突然嫣笑,老脸顿时一红,气急败坏道:
“我知道我这种想法有点怪,还挺中二的,但没办法呀,现状就是这样。
我难道不想跟女孩子出去约会吗?我不想去看电影吗?我不想去游乐园吗?”
许守靖叹了口气,目光一片死寂:
“但我不敢啊,就算我千辛万苦交上了一个女朋友,她也有可能在不久之后,因为另一个看起来条件更好的人、或者只是单纯的厌倦了平淡的生活而选择了出轨。”
苏浣清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把这个残忍的事实告诉他:
“其实在九洲也有不少女修士因为自己拜入了大宗门,就去退掉了小时候的婚约。。”
“……”
“天南洲就有一个尊者,因为闭关的太久了,结果出关就发现妻子跟面首跑了。”
“……”
许守靖面如死灰。
看来哪个世界都一样。
绝望了,摆烂了,毁灭吧。
苏浣清叹了一口气,抬手解开了腰间的紫色小猫围裙。
霎时间,才买两天不久的紧身牛仔裤与,与女式的休闲衬衫便露了出来。
苏浣清身材本就高挑,搭配上一身靓丽的现代女性装扮,相当出众的身材曲线便勾勒了出来。
再搭配上她天然性冷淡一样的神情,颇有几分高冷学姐的味道。
“你想干嘛?”许守靖双目无神的说道。
苏浣清无奈地横了他一眼,不咸不淡的说道:
“和你约会,了结你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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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可能看起来怪怪的……因为我指甲敲键盘敲劈了,没办法跑去用语音码字,我还是第一次用语音码字,很太习惯(主要是羞耻跟放不开),不过速度倒是挺快的,以后习惯了语音码字,可能比平时我纯手打地效率要高。
第九十章 月下告白,执念消散
“和你约会,了结你的执念。”
苏浣清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上没有一丝的不自然,仿佛是理所应当一般。
许守靖顿时有点懵,愣了一会儿,开口问道:
“这些……你都是从哪儿学来的呀?”
苏浣清朝着里屋偏头示意了一下,清眸毫无波澜, 语气平淡的道:
“从你书架摆着的那些图画书上学的。”
“……”
我闲着没事买那么多恋爱漫画干嘛……
看到许守靖还是一副踌躇不决的模样。
苏浣清默默跑进了卧室,拿了一套外出的衣服出来,扔往沙发上一扔。
随后也不管许守靖答应不答应,在门口换上厚底凉鞋就往门外走。
“快点换衣服,我先下去等你。”
“……”许守靖。
所以……我没有拒绝的权力咯?
五分钟后。
换上一身休闲卫衣的许守靖,一脸不情不愿的走下了楼。
说是不情不愿, 但不要忘了, 现在的许守靖, 可没有在九洲度过那十八年的记忆。
此时的许守靖,除了身体有些不似常人外,就是个地地道道的闷骚游戏宅。
内心深处也保留着渴望恋爱却又害怕恋爱的矛盾心理。
所以像苏浣清这样稍微有些强势地作出决定,反而能让许守靖,没有那么多的顾忌。
嗯,虽然该装作不感兴趣还是要装一下的,男人嘛……无论成熟不成熟,总归是好面子的。
当然,比较好面子的仅限现代版许守靖。
如果是九洲版的许守靖……面子有什么用,能吃吗?能有后宫香?
可见一个人的成长,你永远想不到他的契机是什么。
原本苏浣清静静地在楼下等待,此刻看到许守靖出来了。她下意识就按照往常相处模式那样,那样自顾自的往前走。
走了没两步,苏浣清的脚步就顿住了。
因为, 她发现许守靖没有像之前那样,厚着脸皮跑过来捏自己的手。
而得像个棒椎一样定定的站在原地,目送着自己离去, 就是不肯过来。
苏浣清一时无语, 与许守靖一同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主要是平时基本都是许守靖厚着脸皮上来,这占占便宜、那牵牵小手的。
现在那个色胚却突然对自己退地三舍,苏浣清还有点不太习惯。
“你站在那里干什么?”她蹙眉问道。
闻言,许守靖停止了四处看风景,略显尴尬的挠了挠腮:
“没事……嗯,稍微做点心理准备。”
说完他叹了口气。一步三停顿地走到了苏浣清身边。
磨叽了好长一会儿,两人才晃晃悠悠的从小区门口走了出去,目的地是前几天许守靖“除暴安良”的那条步行街。
“话说,我之前听说有个带着真剑被警察找上门的古装女侠,是不是说的就是你啊?”
许是觉得一直不说话比较沉闷,许守靖生硬的找了个话题。
苏浣清斜睨了他一眼,轻声回答道:
“我醒来的时候,在一个很高的屋顶,找了一圈找不到下去的路,结果不小心被人看到了……”
苏浣清顿了一下,目视着前方,接着道:
“他们的反应和你如出一辙,都觉得我是什么拍短视频的作者,跑过来找我要合影。”
“然后呢?”许守靖捧哏道。
“然后……”
苏浣清下意识的轻抚了下往常挂着雪落问月的位置,柳眉轻蹙道:
“有几个不轨之徒妄想对我动手动脚, 我就用剑吓唬了他们一下, 也没有看到他们报官,没想到官府的人坐着铁皮法器就过来了。”
“……”许守靖。
估计是哪的监控看到了吧,也有可能是旁边的乐子人打电话举报的。
其实,对于现在的许守靖来说,与其说是‘身处某一个试炼之地的环境’,他的体感更类似于‘身边穿越来了一个仙侠世界的女主’。
苏浣清的突然出现,把他平淡却无趣的日常生活彻底打乱。
许守靖并不会觉得排斥,反而十分欢迎,甚至喜欢加大力度。
“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不知怎么的,许守靖忽然出声问道。
苏浣清微微驻足,偏头疑惑地看着他。
许守靖眸带犹豫的看了她一眼,补充道:
“我指的是在九洲时候的我。”
他是真的有些好奇,曾经发誓母胎solo一辈子,终生都跟游戏过的自己……究竟是发生了怎样的心理变化,一下子整出了……那么多后宫。
苏浣清微愣了下,稍作斟酌后,一边回忆着,缓缓说道:
“你……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奇怪?”许守靖眼神中充满着不解。
为什么会是这个评价?
苏浣清认真地说道:“你冲动易怒,经常会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生气上头;你还自以为是,常常觉得所有事都在掌控之中,真到面临危机的时候,能拿出手的只剩下随机应变。”
“——”许守靖一脸无语,他开始觉得九洲的自己有点蠢。
“但是。”
说打这儿,苏浣清突然话锋一转,寡淡的清眸攀上了一抹柔色,低声道:
“那些事情……总是建立在你为别人而付出的基础上。明知道实力低微,你却总是会独自面对危险,让自己的女人待在安全的地方。
你的身上扛着许多原本不属于你的责任,那些责任是什么我不清楚,但也能猜到个大概。
以为你这些责任,你会因为自己的进步太慢而感到焦躁,却不会把这种情绪带到与其他人相处的时间去。”
苏浣清螓首微抬,毫无避讳地直视着许守靖的眼睛:
“你总是想着一个承担,还觉得自己这里不行……那里不行。其实,在我看来,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许守靖被看的有点燥热,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干笑道:
“你跟我说这些,我也不知道啊……我现在没有你口中九洲的记忆。”
苏浣清点到为止,没有再说什么。
这些话想必不只是自己,站在许守靖身后的那些阿姨估计早就想跟他说了。
不要什么都想着自己承担,你不是一个人。
可如果面对的是失忆之前的许守靖……就有点说不出口。
谁让这货平时跟一个色中饿鬼一样,你很难在他身上找到第二种形态。
你想跟他聊正经事的时候,说不定这家伙满脑子都是怎么解开你的肚兜。
步伐重启,两人再次上路。
没走几步,苏浣清却异常主动地牵住了他的手,问道:
“今天我是你的道……女朋友,你想做些什么?”
冰冰凉凉的触感好似一道电流,在许守靖的五指间划过,他强忍着逃离的冲动,呼吸错乱地道:
“我……我也不知道,你不是也了解一些这个世界的知识吗?要不你说?”
苏浣清点了点头,也没有扭捏,直戳了当地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我看你的那些图画书中,约会的最后都会去情侣酒店住一晚,然后中间什么都没有直接第二天了,那有什么意义吗?”
“……”
那个被掠过的‘中间’就是意义啊……
许守靖憋红了脸,艰难地说道:
“换一个,那个……不太行。”
苏浣清柳眉微蹙,倒也没有追问,她知道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很少,既然许守靖都说不太行了,那应该就是不行。
稍是思索了片刻,她看了眼即将到达的步行街,询问道:
“去布庒只看不买又是为什么?”
橱窗购物呗……还能因为什么。
许守靖觉得这件事有点难解释,因为他也理解不了逛街试了半天衣服一件都不买有何意义。
就比如他自己,如果真有什么想要的东西,肯定会现在网上查好价格,之后去线下体验店试试手感。
如果价格合适直接在实体店入手,价格不合适就等着电商的首发价。
逛了一大圈什么都没买到,还浪费了一整天的时间与体力……得不偿失啊。
许守靖理解不了这种行为,奈何眼前有‘学生’在问,答不出也要答。
想了半天,他有些不确定地回答道:
“因为……买东西本身不重要,两个人在一起四处闲逛才是约会的根本目的。”
嗯,一看就是网上抄的答案。
苏浣清听后倒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随后有些强硬的让许守靖包裹着自己的小手,出声道:
“那就一起随便逛逛吧。”
“……哦。”
许守靖戴上了痛苦面具。
……
今天是工作日,不过作为城市中最繁华的地段之一,街道上的人流量依然十分恐怖。
许守靖与苏浣清手拖着手,除了二人过于出众的相貌外,就像是一对泯然于众的普通情侣。
他们一家店铺一家店铺的看着,虽然彼此的眼神中都透露着毫无兴趣,却仍然会有模有样的学着其他情侣一般驻足查看。
许守靖不感兴趣是理所当然,他就没在店铺买过衣服。
而苏浣清不太感冒的,是因为她还没能接受街上那些过于暴露的衣服。
虽然紧身牛仔裤与长袖的休闲衬衫勉强穿上了身……但这也只是为了不惹人注目迫不得已的选择。
要让一个在仙侠世界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去露胳膊露大腿……
那只能说,挺有梦想的。
不过,如果是没失忆之前的许守靖听了这句话,估计会怒不可遏的反驳:
什么没有梦想?只要脸皮厚,丝袜都能给楚姨她们套上,办不成只是努力不足罢了。
也许是服装店太过折磨,许守靖看苏浣清也没什么兴致,二人便穿过一条偏巷,走到了一条小吃街。
远远地,各式香料、油汁混合的食物香味便冲入了鼻腔。
许守靖无意中看到一家铁板鱿鱼的小摊冒着浓烟,本想直接略过,不知为何,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一个素未谋面的绝美女子啃鱿鱼的画面。
“唔……”
熟悉的阵痛攀附上了脑壳,许守靖眉头紧皱,下意识地捂住了头。
“许守靖?”苏浣清伸手想要扶他。
许守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握着苏浣清小手的手掌却愈发用力了。
他缓了好一阵子,视线从鱿鱼摊转向对面的一家黑色经典的门面,不只是想到了什么,坏笑道:
“要不要试试那个?”
苏浣清犹豫了下,还是点了点头。
排队的人不长,许守靖让苏浣清在一颗树荫下等候,自己只排了不到十分钟,就拿回了两碗冒着热气的臭豆腐。
“久等了。”
许守靖一边把两个纸碗递给苏浣清,又从口袋中掏出纸巾,简单的把长椅擦了一遍。
做完这一切,他转头看着苏浣清:
“坐吧。”
苏浣清没有坐,她目光直直地望着许守靖另一只手中提着的袋子,问道:
“那是什么?”
“额……珍珠奶茶。”许守靖略微思索了下,出声解释道:“你就理解为奶跟茶的混在一起就行,在我们这儿,女孩子都挺喜欢喝的……反正妹说就是零卡。”
其实许守靖是抱着‘劝新人吃螺蛳粉’的心态,给苏浣清买臭豆腐的。
可没想到,实际放到她手里,对方却吃得津津有味,如果不是饭量实在太小,估计就喊着再来一份了。
一顿简易的餐食过后,两人重新规划了下午的路程。
他们像是真正的恋人一般十指相扣,去看了这个季度最热门的爱情电影、去逛了成为地标建筑的螺旋图书馆。
虽然没时间去游乐园,但两人在夜幕来临之时,也参观了烟火与灯火交织的庙会。
深夜。
街上的行人已经所剩无几,高悬的玉盘圆月朝着昏暗的角落洒下白霜。
许守靖与苏浣清走在一条白灯稀疏的上坡路,经过一整天的相处,二人牵在一起的手再没有了半分的窘迫。
借着月光驻足,苏浣清偏头看着许守靖,询问道:
“现在满意了吗?执念消除了没?”
“……”
我有个屁的执念。
许守靖叹了口气,仔细回想了下一整天的经历,稍显疑惑地道:
“原来……约会也就是这么回事?也没感觉多有意思啊……”
苏浣清眨了眨眼睛,罕见地露出一丝浅笑:
“我觉得很有意思。”
“嗯?”许守靖一脸愕然,这一整天下来就没见这姑娘表情变过,你觉得有意思的点在哪儿啊?
我是老实人,你可不要骗我。
苏浣清忽然松开了许守靖的手,往前走了几步,顿足了片刻后,缓缓转过身,低声道:
“你觉得这个世界很坏……但我却觉得它很好,没有纷争、没有仇杀、与人交谈,不用猜想对方是不是盘算着想要杀死自己,多美好的世界。”
许守靖眉宇一皱,当时立刻就想反驳。
不是的,这个世界也有纷争,也有仇杀,人与人的交往全是恶意,坚持再久的爱情熬不过一个‘七年之痒’,从小到大的友谊,比不过‘利字当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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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守靖想告诉她,你会觉得这个世界美好,只是因为你看到的只有美好的面,只要你多生活一阵子很快就会明白,这种简直放在游戏里完全可以成为‘垃圾’的世界……
话刚到嘴边,许守靖蓦然愣住了。
他突然发现,自己此刻想说的话,与苏浣清当初反驳自己向往九洲的发言是何等相似。
是了,因为不曾了解,才会单方面的认为自己渴望的全是美好。
可一旦实际生活过,习惯了它的好,潜意识里就会去放大那些缺点。
就像……自己对地球的阐述一样。
许守靖陷入自我省思期间,苏浣清小手背在身后,悄悄走近了一步。
冷风习习,星月闪耀。
皎白的月色,映照在苏浣清光洁无暇的精致小脸上,刺骨的微风吹拂起了她披在身后如瀑布般浓密的发丝。
苏浣清微微抬起螓首,莞尔一笑,嘴角轻轻上扬,恬静地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如果回去了……我肯定会因为师父、还有你的其他女人,不敢对你说这句话。”
她就这样静静地凝视着许守靖稍显迷茫的眼睛,清冽的美眸泛起点点波澜,薄唇微抿,脱口而出的话却十分真挚:
“许守靖,仅限现在……我喜欢你。”
轰——
许守靖的脑袋在这一刻正式宣布裂开,大脑陷入了一片空白,那些不停播放的碎片与记忆统统泯灭,全身的意识都在播放着同一句台词:
「许守靖……我喜欢你。」
好家伙,选择性失聪是吧。
从小到大,许守靖都是一个跟女孩子无缘的人……虽然这基本是他自找的。
不然就光凭借那张超出水平线一大截的俊脸,真爱估计找不到,花痴还是能招揽一堆的。
而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让许守靖感到似梦似幻,没有真实感。
一个仙女跟他约会,陪他看电影、逛庙会,吃臭豆腐……还在月光下给自己告白?
什么天降系剧情?这果然是在拍短视频吧……
许守靖大脑过热了。
苏浣清传达了自己的心意,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肩头的紧绷舒缓了不少。她又说道:
“我以前从来没想过,喜欢一个人会是什么样的感觉……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你埋头陷入危险的时候,我会想要一直呆在你身边,你一声不吭离开的时候,我会很生气的想要追过去。
以前我告诉自己,这是因为我需要你救师父,我是你的师姐……这些借口太过苍白,从我动身追着你到鬼域的时候,我就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苏浣清静静地望着许守靖,表情还和往常一般平静,清眸中却闪烁着汹涌的波涛。
“今天跟你约会的时候,我曾经想过……如果你的身上没有那些责任,如果我出生在这个世界与你一起,不用考虑九洲大劫,不用考虑家族兴亡,就这样每天待在一起闲逛,那该有多快乐。”
许守靖张了张口,对于那些不存在自己记忆中的事情,不知该如何回答。
苏浣清就像是在宣泄自己的情绪一般,既然开口了,就一个不剩的全部说完:
“我不喜欢错过……至少曾经拥有,谢谢你让我体会到了这个世界的一切,也谢谢你没有让我错过……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苏浣清脸颊红得滚烫,她像是用尽了勇气靠了上去,献出了自己的红唇。
“唔……”
四唇相对,品尝着那一抹微凉的甘甜。
许守靖这回大脑没有空白……直接炸了。
轰——
仿佛是说好了一般,整个世界迎来了崩溃的那一刻。
夜晚的上坡街道、五光十色的大厦、远处还冒着灯火庙会。
这一切都如同玻璃破碎一般分崩离析。
望着近在咫尺的绝美面孔,许守靖瞪大了眼睛,瞳孔一阵乱颤。
在这个瞬间,他终于想起来了。
不只是自己在九洲的记忆,还有这个试炼之地的真相。
这里是自己的记忆没错,却不是他的试炼之地,更不是因为他的心结而形成的箱庭。
这个通过许守靖过去记忆凭空架构出来的世界——是苏浣清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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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半段用语音码的,总感觉不对味,最后还是换键盘手码了……
第九十一章 镇守妖灵、龙祖苍银
让我们把时间轴倒转。
回到最初教堂地板崩塌,坠入无尽深渊的时候。
许守靖的身体还因为‘净魂冰柩’的副作用,尚未完全恢复知觉。
他为数不多能够感受到的,就只有因为坠落而随风向上摇曳的四肢,以及睁眼闭眼都是驱逐不尽的黑暗。
苏浣清……苏浣清怎么样了?
许守靖没有顾着自己,反而是担心起了苏浣清的安危。
虽说他此刻的负面状况,大多数是因为无法行动造成的。可就算能够行动, 只要还是没办法御剑飞行,结果应该也大差不差。
按理说苏浣清应该和自己一样,处于无限下坠的状态才对。
为什么……压根就听不到她的动静呢?
“浣清?清清?苏浣清!”许守靖出声喊道。
没有人回应他。
声音那么大,回声都弹了几个来回,怎么都不可能是‘恰巧没听到’。
许守靖不免有些焦急,该不会苏浣清坠落的时候挂在哪儿了吧?
这都什么破事儿, 怎么一跟自己在一起就会坠崖?上回坠崖还是在陨龙渊……
很显然,许守靖的担忧完全就是瞎扯, 这片深渊又不是真的悬崖,从哪儿长出个树枝让苏浣清挂?
还没等许守靖想着要如何找寻苏浣清,一片漆黑的下方突兀地迎来了一片白光。
许守靖下坠的速度很快,快到在一片黑暗中他甚至找不到下坠的概念,只觉得后背似乎点起了光芒。
下一个瞬间,视线中的场景摇身一变,许守靖从漆黑的洞穴落入了一个巨大的水晶空间。
水晶空间的规模堪比天宫露在外面的那部分神殿,天花板上留有不少钟乳石形状的水晶柱。
四面八方、地面、墙壁……所有能够看到的地方去,全都被覆盖着一层水晶。
不难看出,这个略显空旷的水晶空间,在数万年前曾经有过多么辉煌的时代。
许守靖目光有些出神,内心感慨无限……如果当初他晚走一步,没有被那辆大货车送上天,这些在游戏中都不曾见过的场景,恐怕直到死都没机会一观其宏伟了。
嗯?
“等下……我不会就这样摔地上吧?”
许守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并没有停止下坠,并且如果不出意外, 很可能会直接砸在水晶地板上……
开什么玩笑!他现在可是四肢无力, 灵力全无的半残状态!
这要是直接摔地上了,那可没比‘大货车送异世界服务’要好到哪儿去。
嗖——嘭!
高速下坠的许守靖几乎化为了一道虚影,巨大的冲击激起了一阵烟尘。
待到飓风散去,这巨大的冲击却没能让水晶地面受到半点损伤。
许守靖平躺在地面,一双桃花眸瞪得滚圆,摊在一旁的两手似乎恢复了知觉,猛颤不止。
乍一看好像是摔倒脑袋了,仔细观察,却发现其实许守靖并没有直接与地面接触,而是保持了半个手掌的距离悬空平行与水晶地板。
噗通——
过了大概四五秒,冲击力引起的飓风彻底消散,许守靖的身体再没有任何停顿,顺应重力的规律摔倒在地。
许守靖单手捂着脖子坐起了身,尽管因为那不知名的力量托了一下,让他没有受到多少伤害,但心理层面的恐慌却是无与伦比的。
除了那股托起自己的神奇力量,身体蓦然恢复知觉这件事也相当奇怪。
怎么想,都只可能是因为这个水晶殿堂的缘故。
许守靖环视了一圈水晶殿堂的状况, 基本上与他坠落时的惊鸿一瞥没多少差别。
除了水晶就是水晶, 除去坠落时的那个深渊洞窟, 你甚至找不到其余的颜色。
在这个一无所有的空旷水晶殿堂中, 唯有一样东西吸引了许守靖的注意力。
准确说,是一扇巨大的水晶门。
水晶门上刻画的浮雕也是老熟人了,顶头是一片被乌云笼罩的天空,浓墨般的阴森浓烟中,翻腾着一条五爪神龙。
至于凡间灵界的景象,与许守靖在九霄遗迹中看到的一般无人,身无修为的凡人跪拜苍天,祈求天宫救赎。
结果理所当然,天宫并没有给予凡人怜悯,甚至都没有半点反应。
不出意外,接下来就是弑龙人闪亮登场,拿着堪称BUG级的仙器神净罚天,一人一枪挑翻神龙的场景……
嗯?
许守靖突然瞪大了眼睛,他怀疑是自己看错了,一个翻身跳了起来,快步跑到巨大水晶门前查看。
可是,无论怎么看……
“没有,没有弑龙人。”
许守靖眉头紧锁,愈发想不明白其中的缘由。
他连九霄的龙王灵视都用上了,水晶门上的浮雕也没有任何变化,看样子应该也不是藏着什么幻术机关。
为什么会没有呢?
弑龙人的历史虽然被抹去了不少,但也没到完全无法查阅的地步。
事实上,苏浣清最早的时候,就是自己查阅古籍,找到了陨龙渊的相关传说,才会只身赶往玉凉洲。
而且,就算真正的历史与撰写的有所出入,那自己亲眼所见的总假不了吧?
许守靖可是通过九霄的幻象,追溯过血脉中的回忆,弑龙人斩杀九霄的那一幕如今还历历在目,绝对不会是假的。
“不对,思考的方向有问题。”许守靖抬手捏着下巴,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有漏洞。
弑龙人是真实存在的,他自己就有这弑龙人的天罚血脉。
这一点已经论证过了,没必要继续纠结下去。
更关键的点在于……这里可是天宫。
结合南宫潇潇、苏烬以及赵扶摇后来的自述来看,弑龙人斩杀九霄的事情,和天宫覆灭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发生的,甚至九霄三魂被斩,还要比天宫覆灭要晚上不少。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灵界的凡人跪拜苍天祈求救赎的时候,天宫无人能应的问题。
既然事情的先后顺序已经确定了……那为什么明明发生在天宫覆灭之后斩龙浮雕,会出现在万年之后成为地下废墟的天宫之中?
这里面要说没有猫腻,那是不可能的。
许守靖深吸了一口气,无论是为了找到苏浣清的下落,还是调查当年之事的真相,他必须打开这诡异的水晶门才行。
这么想着,许守靖内视确认一下灵海的恢复情况,漆黑的墨海虽然不似全盛时的浪潮迭起,但至少做出一次全力后撤还是没问题的。
唯一需要小心的点在于,自己现在虽然腰间还带着琥珀腰带,可身上却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武器。
神净罚天就不谈了,被荼御仙尊那个老逼登抢走了;妖夜森罗,自从上一次把自己砍成半残之后,就一直放在摇摇那里暂为保管。
师父送的画舫烟浅,刚才因为净魂冰柩的反作用无法行动时,一直让苏浣清拿着,现在她失踪了,剑也不可能自己跑回来。
可以这么说,许守靖现在的状态就是身上只穿了一层纸,别看他因为水晶殿堂的特殊力量恢复了点灵力,那也顶多算纸对折。
话虽如此,走到现在已经是退无可退的地步了,就算前路是百炼成钢的铜墙铁壁,为了找回苏浣清,许守靖也必须用‘纸’给捅穿。
“唉……行行好吗,进鬼域以来都遇到多少大妖了,能不能来点修仙奇遇正常的东西……”
许守靖做足了心理准备,一边叹着气,抬起手臂按在了大门上。
轰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久失修的缘故,这两扇水晶门像是钉在地面一样,比过去遇上的所有石门都要沉重。
许守靖花了好大功夫,最后连九劫重狱体都用上了,好不容易才推开了一条缝。
耀眼的白芒从门缝中刺了出来,许守靖始终开着龙王灵视,从打开门缝的瞬间,便往里窥探了一眼。
也就是这一眼,吓得许守靖当场松开了手,不敢再推了。
龙鳞!
巨大的水晶门后,沉睡着一条不亚于九霄完全体巨大的晶蓝色神龙!
许守靖整个人都傻了。
“不带这么玩的……我也没立flag啊,怎么就又遇上了。”
扪心自问,莽如许守靖这般,现在也不敢以当前的状态去面对一只上古天宫的神龙。
这玩意看着可比外面那些西方飞龙逼格高多了。
要形容一下的话,天宫遗迹里的飞龙和鬼域的鬼妖,那都是副本路途上的小怪,黑潮里的触手顶端算精英怪。
可这条神龙怎么看都是妥妥一BOSS,水晶殿堂明摆着是BOSS房,难度直线上升。
再看看许守靖是什么状态。没有装备,没有灵力,甚至行动能力也才是不久前刚恢复的。
这拿头打啊……
许守靖内心萌生退意,几番想要退走……其实他现在也没地方走。
“算了,死就死吧……”
许守靖抬头望天,长叹了一口气,在心中下足了觉悟,随后重新将双手抵在水晶大门上,用力朝两方推去。
轰隆隆——
大门厚重的声响激起了不少烟尘,水晶殿堂的里面与外面呈现出的完全是两个样子。
外面虽说也全都是水晶构造而成,但与其说是‘宫殿’,更像是天然形成的洞窟,无序且繁乱。
与之相对比,水晶殿堂的里面就很有‘建筑’的感觉了。
整个水晶宫殿大的不像话,那么大一条神龙竟然只占了五分之一不到的空间。
进门就是一条宽阔的大道,沿着阔道一路向前,就能看到那条盘卧在尽头的晶蓝色神龙。
路途的两侧,依次用三根粗壮的水晶梁柱支撑天花板,每一根柱子上都刻画着精美的浮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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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守靖保持着警惕,每一步都出奇的谨慎,然而直到他走到晶蓝神龙的面前,对方也没有任何类似突然暴起伤人的架势。
“……”许守靖。
睡得这么死?
许守靖喉结蠕动了下,深呼吸调整心率,小心翼翼地出声道:
“龙爷爷?龙大爷?龙大佬?……龙大仙?”
晶蓝神龙不搭理他。
许守靖心想,会不会是我人太小,他耳朵太大的缘故?难道要跳这位龙爷的脑袋上喊才有用?
只能说,这家伙想得有点多。
还没等许守靖思考出‘叫龙起床’的具体方法。他的身后突然传出了一声空灵的呼唤:
“没用的,吾之肉体早已被泯灭,如今沉睡于此的,不过是一具不愿化为黑灰的龙尸罢了。”
“啊——”
这道声音响起得实在太过突然,许守靖没有任何心理准备,被吓了个正着。
回头一看,后面居然多出来了个与晶蓝神龙一般无二的虚幻龙影。
龙影看到许守靖惊慌失措的模样,目光明显变得有些意外,却是诧异道:
“汝乃天罚一族后人,竟连龙族都未曾见过吗?”
许守靖当然见过,还见过不少,算上眼前的这位龙大爷,飞龙跟神龙各两条,十分平均。
稍是思索了一阵子,许守靖问出了当前最要紧的疑惑:
“你不杀我?”
龙大爷一双龙眼满是疑惑,不解道:
“吾为何要杀你?”
“……”
居然这么讲道理吗?
也是,修仙之路很残酷不假,但也不是每个大佬都天天喊着打打杀杀。
正常人都在忙着自己的大道,如果不是惹到自己头上,谁有空管别人。
看到许守靖有一阵子不说话,龙影虚幻的身躯缩动,它将脑袋抬高,居高临下俯视着渺小人族,震声道:
“吾名苍银,乃是镇守此地的妖灵,亦是龙族之祖。天罚一族的后人,吾问你,时隔数万年到访顾瑶仙宫,意欲何为?”
“顾瑶仙宫?”许守靖微是一愣,又惊又喜地道:
“这里是顾瑶仙宫?”
闻言,龙影被搞糊涂了,巨大的龙首在半空中歪了歪,蹙眉道:
“你不知道?”
许守靖点了点头,他要是知道,就不会跟个可疑人士一样在门口犹豫半天了。
本想直接切入主题,把治疗摇摇的关键物品坠月仙魄拿到手。
不过在此之前,许守靖还是要先把苏浣清找回来才是,他开口问道:
“跟我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女子,您知道她在哪儿吗?”
苍银龙影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沉声道:
“欲谒见月仙者,须入轮回净心。痴迷幻梦而不归者,无人生还。”
这段话许守靖见过,就在星空教堂的地面崩塌时,还是苏浣清指给自己看的。
单从字面意思也很好理解,关键点在于最后的那个‘无人生还’。
许守靖闭眼沉思了一阵子,算是明白了苍银龙影的意思。
估摸着应该是在漆黑深渊下坠的时候,苏浣清进入了‘幻梦轮回’,甚至现在也还迷茫在其中未曾归还。
“有什么办法救她吗?”许守靖单刀直入地问。
苍银龙影还是摇头:“汝心无执念,擅入他人幻梦轮回,幻梦叠加,有死无生。”
“……”
我是让你开个后门直接把她整出来,怎么就变成我也要进去了?
行吧,至少有办法了。
许守靖叹了口气,咧嘴笑道: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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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觉得开头写的很清楚的,姑且还是提一句,这一章算是穿插解释一下,‘幻梦’之前发生的事情。
第九十二章 天诛时代的真相 上
“……嗯,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水晶殿堂的中央,许守靖盘腿坐在地上,细声细语地跟苏浣清解释着事情的经过。
苏浣清听后沉默了一阵子,明媚的清眸在许守靖的身上停留了片刻,低声道:
“所以……方才我们见到的那个没有灵力的奇异世界,是真实存在于你记忆之中, 而并非‘幻梦轮回’编造。”
说到这儿,她愣了好半晌,眼帘微垂,不知是何情绪地说道:
“你不是九洲的人?”
许守靖摆了摆手,表情很是无奈:
“在地球的我早就死了,被大货车撞飞, 死的不能再死了。我是在九洲出生, 在九洲长大, 土生土长的九洲人。”
苏浣清就突然回想起了幻梦轮回中二人的事情,抿了抿唇,没来由的问道:
“因为你讨厌那个世界?”
闻言,许守靖沉默了良久,洒然一笑:
“以前可能是,现在……无所谓了,其实哪个世界都差不多,我有你们就够了。”
苏浣清耳朵微微发红,清冷的俏脸有些蚌埠住,她偏过头看向大殿一角,语气生硬地道:
“我不是让你忘记吗……”
忘记?开玩笑,鬼才会忘。
许守靖恢复了转生后的记忆,同时也意味着,他那天天缠在养母身边的厚脸皮劲儿也随之回归。
看见苏浣清这傲娇的反应,他立刻挪动屁股凑了过去, 不由分说地把对方搂进怀里,笑吟吟地道:
“你这也太高看我了,那么深刻的记忆, 我哪儿能说忘就忘呢。”
被许守靖如此强硬地搂进怀里, 苏浣清仿佛触了电一般,香肩微微颤动,下意识的想要挣扎开。
可在犹豫了许久后,还是安静地待在他的怀中一动不动,冷清的俏脸看着有些僵硬。
说实话,换在之前,许守靖对她动手动脚的次数也不在少数,很多时候还是在苏浣清自己默许的情况下。
但那个时候,他们之间的关系还只是明面上的‘师姐师弟’,顶天了也只是加一个开玩笑成分的‘师公’。
现在就不同了,虽说是发生在幻梦轮回之中的事情,苏浣清向许守靖告白的这一事实,并没有发生改变。
此刻再默许了许守靖亲昵的举动,无疑是相当于承认了二人之间的关系。
用修仙术语来说,这叫做‘道侣’。用那个世界的话来形容,这叫做‘男女朋友’。
苏浣清还没能完全接受关系的急剧变化,脑袋之中的思绪还很乱,不停打转在:
‘我跟他在一起了师父怎么办?’、‘我反悔不跟他在一起, 他会不会还要缠上来?’
……等此类乱七八糟的心事上。
许守靖的心思就比较简单了……都告白了, 肯定是要在一起的,那没事牵个小手,偷吻一口……不比以前名正言顺多了?
看到苏浣清柳眉郁结的表情,许守靖将下巴搁在她的香肩上,柔声道:
“在想什么?还是说……不愿意跟我这样的人在一起?”
“不是。”
苏浣清反射性地矢口否认,一转过头,刚好与许守靖温柔的视线对上。
她张了张口,目光躲闪地低下了头,声若蚊蝇地道:
“我只是……有些不知道怎么办。毕竟……还有师父呢。”
许守靖愣了一下,心想:这的确是个问题,伶扶玉怎么说也算是他明媒正娶……不是,三媒六证……也不对。
反正就是光明正大拜下的师父!
救,肯定是要救。
但这刚跟人家徒弟关系成立,转眼就跑去和师父‘双修’……饶是许守靖的脸皮,现在也做不来这样的事。
思索再三,许守靖轻叹了口气,搂着苏浣清的双手紧了紧,安慰道:
“之前也说过了……等回去了,我们一起去找救师父的办法……”
嗯?干嘛等回去了,现在不就可以找吗?
好似一道闪电穿过了脑袋,许守靖突然反应了过来,立刻抬头望向那条吃瓜许久的苍银龙影,出声道:
“前辈,晚辈有一事相求。”
苍银龙影恍然惊醒,沉寂的龙眸瞥了眼底下你侬我侬的二人,幽幽地说道:
“吾还以为,汝忘记这是哪里了呢。”
“……”许守靖。
苍银龙影重振旗鼓,干咳了一声,龙首缓缓高抬,恢复了初见时的那副高深模样。它沉声道:
“身怀天罚血脉之人,吾问你,时隔数万年再临顾瑶仙宫,意欲何为?”
……这句话有这么重要吗?一定要回答才行?
许守靖内心觉得,或许这就是远古大佬的‘仪式感’吧。
当初南宫潇潇一开始装大佬的时候,不也设计了一套台词吗?
“咳咳。”
许守靖清了清嗓子,一秒入戏,神情严肃地道:
“苍银前辈,在下是奉天帝之命,来取坠月仙魄。”
别说,这角色扮演还真挺有意思的。
要是平时这么干,估计早就被羞耻心淹没了,现在居然一点事儿都没。
……这大概就是Cosplay的乐趣吧。
许守靖本意是配合一下这位龙大爷,不让老人家太过尴尬。
谁知道苍银龙影听到他的话后,古井不波的龙眸猛然瞪圆,震惊到猛地往上一蹿,龙角都快戳到天花板了:
“天……天帝!身怀天罚血脉之人,你说的可是扶摇天帝!”
许守靖没想到苍银龙影的反应会这么大,尴尬地挠了挠腮,继而点头道:
“是啊,摇摇……赵扶摇算是我的恩人吧。”
恩人……苏浣清偏头看了许守靖一眼,对这个说法感到有意思。
遥想当初,她在紫陌城第一次见到赵扶摇的时候,赵扶摇对许守靖也是称之为‘恩人’。
但现在来看,这二人毫无疑问关系都比自己想象中要亲密的多。
这个所谓的‘恩人’究竟意味着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虽然原因不同,但苍银龙影同样对‘恩人’这个说法持有否定的态度。
“恩人……不应该啊,你可是天罚血脉……所有的一切都因你而起,怎能如此……怎能如此……”
苍银龙影一边蠕动着身躯,表情似专注又似烦恼,碎碎念念。
许守靖还以为龙大爷是在忌惮自己‘天罚后裔’的身份,所以才不相信刚才的‘恩人’之辞。
也是,虽说当初天宫袖手旁观可能是因为自顾不暇,不过摇摇与先祖弑龙人之间的恩怨是肯定存在的,搞不好还是死对头。
念及此处,许守靖觉得还是有必要把自己与赵扶摇之间的事情讲述一遍,至少要证明自己是‘友军’,否则坠月仙魄要怎么讨要都是个问题。
“苍银前辈……”
许守靖的解释并不长,省去了不少细枝末节,只把关于赵扶摇和自己如何相识,以及后来为什么要来讨要坠月仙魄的事情说了一遍。
当然,抱着一些‘告家长’的小心思,许守靖还着重描述了九霄背叛龙族、背叛苍生,投靠终焉教的事情。
“……九霄应该也是您的子孙之一吧,这家伙简直太可恶了,自甘堕落就算了,还迫害苍生,就跟外面那个浮雕上画的一样!”
说着,许守靖指了指水晶大门,真是蜡笔小新给大眼珠子开门,小心眼到家了。
“那刻的是吾。”苍银龙影幽幽地说道。
“……”
许守靖表情一僵,机械般的转过了头,生硬地问道:
“大门上的那条龙……是您?”
苍银龙影沉默着点了点头。可惜龙族都是小短手,不然它一定要捂住自己的脸,太社死了。
许守靖都震惊了,你们还真是亲祖孙啊……
不过这也能解释,为什么水晶门上没有弑龙人闪电登场的记载了,搞半天就不是同一件事啊……
等会儿,我这么骂他们龙族,龙大爷不会要杀我灭口吧?
许守靖心脏‘咯噔’了一声,动作收敛了不少,小心翼翼地问道:
“冒昧地问一句,苍银前辈……您又是为什么要祸害苍生?”
苍银龙影沉默了半晌:“吾只是……想要族人活下去而已。”
“……”许守靖。
怎么连理由都跟九霄一样?
“都是诸神时代的事情了,不提也罢。”
苍银龙影叹息了一声,重新看向许守靖,微是打量片刻,沉声道:
“身怀天罚血脉之人,你刚才说,你救了陛下,在她的帮助下走上了修行路……你今年只有十八?”
许守靖愣了愣,不明白为什么突然转向自己年龄的话题,点头道:
“是啊,不过马上就十九了。”
见他答得这么干脆,不似是在编造谎言,苍银龙影若有所思的自语道:
“怪不得才只有龙门境的修为,原来如此……”
“……”许守靖。
你们远古大佬的标准也可怕了,十八岁龙门境……这天赋放在整个九洲都是一等一的了,放在你们口中居然是‘才’?
许守靖内心无力吐槽,也不想继续打击自己的信心,立刻转回话题:
“既然都已经解释清楚了,前辈,不置可否将坠月仙魄交付于我?”
闻言,苍银龙影挥了挥龙爪,笑呵呵地说道:
“这个不着急,既然你是陛下的人,吾肯定不会拒绝。只是吾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许守靖却是一愣,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苍银龙影此时的语气有点像是……在看乐子?
“前辈有什么问的尽管问,晚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苍银龙影回了声“好”,稍作斟酌,沉声问道:
“在吾看来,你与陛下虽说互为‘恩人’,但这仍然改变不了你会跟陛下为敌的事实,极端点来讲,暨丹与你甚至是同一阵营的人。你能保证,无论什么时候都站在陛下的身边吗?”
许守靖听得云里雾里的,只觉得苍银是在谜语人,但还是坚定地回答道:
“我能。”
苍银龙影淡然一笑:“吾可不这么认为,现在可能是这样……”
“将来也是这样!”许守靖不耐烦地打断了龙大爷,真是有完没完了。
我对摇摇……虽然不是一心一意,但绝对情比天坚!
经过龙大爷这番危言耸听的话,许守靖倒是想起了摇摇让自己找答案这件事,便问道:
“苍银前辈,天诛时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天宫因何而覆灭?摇摇又是为什么被封印?既然天宫的人选择了背叛,他们就不怕有朝一日摇摇脱困后找他们报复?”
苍银龙影表情变得有点扭曲,似乎是被‘摇摇’这个称呼雷的不轻。沉思了片刻,他叹了口气:
“那些叛徒并非不怕陛下叛徒,他们是想杀陛下……但却杀不了。”
“这是为何?”许守靖蹙眉问道。
苍银龙影沉吟道:“因为,陛下从某种意义上,是不死不灭的存在。”
他低头看了许守靖一眼,接着道:
“如果说,你们天罚血脉是是世间最受诅咒的存在,那陛下就是应运天道恩惠而生的上天宠儿。世间常理都为她而运转,五行灵力于她如同家人一般亲和……想通过寻常手段杀掉陛下,几乎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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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天宫的叛徒才选择了封印?”许守靖继续问道。
“然。”苍银龙影肯定道。“尽管陛下受到天道的恩惠,但也依然要遵循天道的法则。五行断绝的封印,是那些叛徒钻的一个空子。想要让陛下身无灵力,变为一个凡人,被岁月折磨而死。”
许守靖仔细琢磨了下,奇怪道:“既然如此,那摇摇是怎么作为一个凡人生存了数万年的?”
苍银龙影沉声道:“吾说了,世间常理都是陛下的恩惠,那些叛徒还是太过小看天道恩惠的力量,就算他们再过精细,世间的常理也会让他们在某一个环节出错……”
许守靖听明白了,不过他觉得还是说不太通,皱眉道:
“您的意思是……摇摇其实是留存了一小部分灵力,以此渡过了数万年的岁月?可那也说不通,我救摇摇出来之后,她确确实实身上没有任何灵力了……”
话还没说完,许守靖便愣住了,他发现苍银龙影视线毫不避讳地盯着自己看。
还没等开口询问理由,下一刻,许守靖仿佛心有所感,眼睛瞪得滚圆,抬手指着自己:
“是因为……我?”
苍银龙影沉默地点了点头,叹息道:
“经过岁月的洗涤,陛下脱困之后,身上的灵力恐怕所剩无几,但总归还是有,想要借此逃走想必不是什么难事……但如果要从两只巅峰妖皇的手下,护着一个还没有踏入修行道的凡人……”
“等……等下。”
许守靖内心一片慌乱,思绪更是变成了一团浆糊,如同不敢面对现实一般,呼吸急促地问道:
“如果说,那个时候摇摇身体并无大碍,只需要找一个地方慢慢恢复就行了。那后来她又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苍银龙影直视着许守靖,沉声道:
“你觉得是为什么?”
许守靖心中多少已经猜到了,只是有些不愿面对。他听着自己逐渐加速的信条,咬牙道:
“因为寄宿在我体内的天罚之力……”
苍银龙影默然不语,算是默认了。
是了,天罚血脉乃是被天道所诅咒的血脉。
这么说来,身为天道之子的赵扶摇,没有理由会安然无恙的‘接纳’天罚之力。
天罚血脉对于其他人来说,或许只是本能的感到恐惧和排斥。
但对于应运天道而生的赵扶摇来说,无异于深入骨髓的剧毒!
“为了在两只巅峰妖皇的鬼妖手下护你周全,陛下借用了你体内的真气,此举直接破坏了陛下体内的五行构成,天道的恩惠不在,自然与凡人无异。”
苍银龙影的话,像是一枚锋利的刀子,狠狠地刺入了许守靖的心口,诉说出了血淋淋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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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收回了一些第一卷的伏笔……然后又埋了一堆坑(捂脸),这什么时候能填到头啊。
第九十三章 天诛时代的真相 下
我早该想到的……这世界上怎么可能存在把别人的东西放到自己身体里,会完全不产生排斥的情况?
许守靖单手捂着脑门,苦恼与悔恨交织着攀上心头。
这就跟输血本质上是一样的,五行之力总共就那么几种,撑死再延伸出几个分支。
它们之间相互传功没什么问题,可如果你把‘水’硬灌进‘火’里,不是火被扑灭, 就是水被烧干。
赵扶摇既然生为天道之子,那她的灵力构型自然是属于开挂级别的‘全属性适应’。
但这其中一定不包括‘天罚之力’。
天罚血脉的修炼之法,早在天罚一族满门灭迹之时,就已经再无半点传承。
那么,与天罚之力完全是相对面的赵扶摇,又怎么可能有解决之法?
体外运气之类的完全就是扯淡, 赵扶摇完全是以牺牲自己为代价,强行给许守靖提升修为。
怪不得每一次双修后,摇摇都会睡那么久, 那不是她的身体出了问题,单纯是被天罚之力刺激得浑身脱力了,只能通过长时间的睡眠缓解伤害。
“这女人是不是有病啊!”许守靖气得当场破防,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恼怒。“我宁愿不要这身修为……谁让她牺牲自己了?她要是不在了,我修仙的意义何在?还修个屁的炼啊!”
苏浣清还从未见过情绪暴躁成这样的许守靖,清眸微微愣神,对于赵扶摇在他心中的地位,有了一个全新的认知。
这时,默默看着许守靖发飙的苍银龙影叹声道:
“陛下是想弥补对汝的亏欠。”
许守靖微是一愣,纳闷道:
“她欠我什么?是我欠她啊。”
话音刚落,许守靖目光微凝,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 错愕道:
“是因为天诛时代,摇摇曾经与天罚一族持有敌对关系的缘故?”
苍银龙影表情略显怪异,没想到许守靖会这么理解, 迟疑了下,开口道:
“也……也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
许守靖被搞糊涂了, 暗自琢磨了下,好奇道: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天宫又是为什么要背叛摇摇……说到底,天宫为何要垄断……我是说,为什么要将三界灵气汇聚一堂。”
这个问题也算是这次许守靖来天宫遗址的目的之一,刚才如果不是被其他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打断了思绪,可能刚从幻梦轮回里出来就问了。
听到许守靖这么说,苍银龙影的眼神愈发怪异,直到把他看得浑身犯怵,才缓缓开口:
“这事儿……说来话长,可能要从诸神时代开始说起。”
“……”
怎么又是历史遗留问题?
走出玉凉洲以来,许守靖都不知道听多少个大佬讲述当年的光辉岁月稠了,人早就麻了。
他长叹了一口气,无奈道:
“那您慢慢讲,晚辈洗耳恭听。”
苍银龙影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盘卧,龙爪虚空挠了挠,沉声道:
“诸神时代,如今在你们的历史上已经几乎没有记载了……那是一个修仙的鼎盛时代,弦月多如狗,轩阳才算入门, 玄夜境大能更是不在少数。”
许守靖微愣了下,觉得这话有点耳熟。
苍银龙影没有停顿,继续说道:
“诸神时代的天道,没有‘玄夜便是顶天’的上限,玄夜之后更是有无数大能开拓出新的境界。在这其中,自然也存在不满足此间现状,凭借一身通天修为前往其他世界的修士。”
“啊……”许守靖瞪圆了眼睛,他想起来了,在长河苏氏的时候,终焉教主曾经说过这件事。
苍银龙影没有在意许守靖表情的变化,还以为他只是被这惊天消息给震惊到了,接着道:
“修仙,本就是追求自身大道的一趟旅途,如果此间的道不能满足他们对于大道的渴望,会选择离开此界也是理所当然。离开此界本身并没有问题,真正的问题出在选择离开的人太多了。”
说到这儿,苍银龙影低头看着许守靖,问道:
“汝认为,什么是五行平衡?”
许守靖顿时一愣,被这突然转换的话题搞得有点懵,仔细思索了下,认真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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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行相生,五行相克。没有哪一方处于永远的弱势,也没有哪一方处于永远的优势,万物皆是如此。”
“善。”
苍银龙影满意的点了点头,尔后却又板起了脸,充当起了导师的角色:
“你说的没错,但也不完全对,你的话用‘阴阳平衡’也能解释,但五行平衡却不仅是如此,它还包含着世间的大道理。”
许守靖很懂眼色,当即拱手道:
“请前辈指教。”
苍银龙影沉吟了片刻,出声道:
“五行乃是构建世间万物最基本的至理,人死后会化为尘土,尘土归于大地,大地再长出新芽,新芽经过风吹日晒,成长为一棵大树,大树在天地灵气的滋养下,产出源源不断的灵气……这一切都是五行平衡。
同样的,换在修仙上也是如此,修士汲取天地灵气为己身,悟道、修道,穷极一生耗费无数天地灵力,只为追求自己的大道。他们用天地灵气换来的修为、境界,每一分都会扩张这个世界,以此来反馈天道。”
话到此处停顿,苍银龙影语锋一转:
“而就在这时,原本那些应该用自己的修为和灵力,去回馈天地馈赠的修士,却选择离开这个世界。对于天道来说,无异于付出的天地馈赠打了水漂。
并且随着离开的人越来越多,那一套自然循环的五行平衡濒临破碎,世界趋于不稳定的前兆。在这个时候,如果汝是天道,汝会选择怎么做?”
许守靖“咕噜”一声,咽下了一口唾液,即便没有听终焉教主讲过,这个答案也已经显而易见:
“封锁修仙之路,让修行者没办法离开此界。”
“然。”苍银龙影点了点头,“这天道,本是没有思维的死物,但它的存在却代表了世间常理、乃至世界的意志和规则。
出于对维持世界稳定的本能保护,诸神陨落,不服天道者皆被天罚抹杀,时代交接便是‘天诛’。”
上天要下场杀人了,可不就是天诛吗!
既然出去了会造成空缺,所以就让你们全都死在这里?
也是,死后遁入轮回,确实也是一种‘循环’。
听到这里,许守靖才算是对天诛时代的开端有了一个大概的认知。
不过……
“这些好像跟摇摇没什么关系。”许守靖疑惑道。
“当然有关系,关系还很大。”苍银龙影出声道。“你可知,坠月仙尊顾瑶是何人?”
许守靖理所当然的摇了摇头。
苍银龙影的龙眸中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色,慢慢道:
“坠月仙尊,乃是诸神时代唯一活到天诛的幸存者、也是天宫的创始人。同时,她还是陛下与你口中弑龙人的师尊。”
“什么!”
许守靖惊得浑身一颤。这回他真是一点都没想到,摇摇的师尊是顾瑶还不奇怪,他多少还有点预料到了……
但摇摇居然跟自己那便宜先祖是同一个师尊,这简直想都没敢想过。
她们不是死对头吗?卧槽,这是挖到什么惊天八卦了!
许守靖立刻脑补出了一系列,‘姐妹因为立场不同反目成仇’的长篇连载大女主小说。
苍银龙影瞥了许守靖一眼,对他这副大惊小怪的样子很看不上,自顾自地继续讲述:
“从天道滋生出‘灭杀当世’的想法时,它便已不是当初那个‘天道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的天道了。
顾瑶作为诸神时代的强者之一,虽然从灭世大劫中活了下来,但却也命不久矣。
恰逢此时,或许是天命如此,顾瑶遇见了两个怀揣相反命运的女孩,她不甘心让天道继续肆意屠杀众生,于是便收了二女为徒,在仙族之中创办了天宫。”
许守靖有些后知后觉地回过味儿来,猛然打断道:
“前辈,这么说来,天宫独揽三界的天地灵气,是为了击溃原先那个不正常的天道?”
“不是击溃,而是填补。”
苍银龙影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虚弱,嗓音也颇为沙哑:
“吾修为不当,能从大劫中苟活,全靠顾瑶。吾很清楚,她原本的计划绝对不是击溃天道,而是想要利用天地灵气,修复破碎的天道,避免再出现天诛大劫。”
“那后来呢?”许守靖目光闪烁,他发现龙大爷的身子变得虚幻了几分。
这是……要不行了?
“后来……”苍银龙影虚弱道:“因为天诛大劫的创伤,顾瑶来不及亲自修复天道,乘鹤西去……她将天宫交给了陛下,希望陛下能代替她完成修复天道的重任。”
说着,苍银龙影俯首看着许守靖,沉声道:
“至于弑龙人……许婉仪的血脉太过特殊,根本不能参与到修复天道的计划中,也未曾告知真相。她自己也有点……大侠病,见不得生灵哀怨,非要跑去救底下的凡人,最后与陛下分道扬镳。”
“……”许守靖。
所以……当初弑龙人斩杀九霄后,朝着天空指那一下,其实是类似于姐妹赌气的成分?
“陛下的性格想必你也很清楚,虽说是为了完成顾瑶的临终嘱托,但陛下心中一直觉得对许婉仪有所亏欠,再加上她把苍生的责任几乎都扛在了自己身上……”
许守靖听得牙疼,摇摇对自己也是这样,明明没做什么亏心事,却一直一副‘我对你有所亏欠’的样子。
真要正面问她的时候,她偏偏什么都不愿意说。
原来早在天诛时代摇摇就这样了,不只是现在啊。
这时,沉默许久的苏浣清敏锐地捕捉到了苍银话中的漏洞,语气平静地问道:
“前辈,你方才说赵扶摇几乎把所有责任都扛在了自己身上……无论是何种原因,万千生灵终究是因为天地灵气的匮乏,民不聊生。既然如此,难道责任不该她担吗?”
苍银龙影叹息道:“非也,吾不是说了吗?天宫最初的目的只是修复破碎的天道,虽说需要大量的天地灵气作为填充,但根本用不了整个三界的量。”
许守靖与苏浣清同时一愣。
“人的贪欲,比海都深。”苍银龙影幽幽地说道。“天宫创建的时间尚短,顾瑶还没来得及仔细整治便已经仙逝。比起顾瑶,陛下又因为性格问题,缺少铁血手段。时间久了……这底下的人难免会产生异心。”
许守靖眉头紧皱道:“难不成他们私自大量掠夺天地灵气,是想要击溃天道?”
“差不多。”苍银龙影龙眸微眯,冷声道:“他们想要再造一个完全由自己支配的天道出来,将原先的天道取而代之。”
许守靖冷汗都冒出来了,这群人肯真敢想,替换天道……这就相当于玩家把自己替换成CM了。
“陛下没日没夜的研究如何修补天道,对于底下的事情很少过问,再加上陛下是个孤儿,自幼在天宫长大,一直视天宫人为家人,并没有过多的怀疑,这就给到那群叛徒钻空子的机会。”
苍银龙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被气得不轻。
“那群叛徒对陛下的命令阳奉阴违,总是汇报一些假信息蒙蔽圣听,这也导致陛下以为三界生灵涂炭都是自己造成的,还觉得是因为自己的命令,让天宫人不得已做了那些手掌沾血的事。”
许守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如此一来,摇摇之前的那番自述就都能说得通了。
我就说嘛,虽然南宫潇潇天天一口一口‘冷酷无情’,但无论怎么看……摇摇都不是那种人。
想必她平时的那副出尘仙子的模样,也是在自责之中,强行扼杀自己情感而导致的吧。
苍银龙影的身体已经变成了半透明,他自己也知道时间不多了,没有停顿,接着说下去:
“后面的事情你应该也知道了,陛下遭到暗算被封印,天宫彻底落在那群叛徒的手中。
不过,他们还是小看了天道意志的威能,即便天道破碎了,又哪儿是那么好代替的?
那群叛徒妄想汇集三界灵气替换天道的代价,就是整个仙族灭绝,三界崩塌,毁于一旦……”
许守靖眼看苍银龙影快要消失的模样,连忙出声问道:
“前辈,你这是怎么了?”
苍银龙影摆了摆龙爪:“无需担忧,吾本就是一抹残魂,能支撑说这么久话,已经是极限了,现在只是即将再次陷入沉睡罢了。”
许守靖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立刻又急着道:
“我不是担心这个,您还没有把坠月仙魄给我呢。”
“……”苍银龙影。
这孩子,说话怎么就这么气人呢。
苍银龙影叹了口气,无奈道:
“吾就是为了帮你拿出坠月仙魄,才不得已提前进入沉睡。你且出去等候,坠月仙魄自会为你开路。”
“还有一件事!”许守靖不敢停顿,生怕龙大爷当场消失:“敢问前辈,可知道有什么修复破碎神魂的方法?”
旁边的苏浣清闻言娇躯轻颤,清眸带着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看着他。
“修复神魂……”苍银龙影低头思索了下,随后摇了摇头:“低阶修士只需炼一颗复魂丹即可,高阶修士……如果时至今日,诸神时代的‘天魂灵泉’尚有保存,或许可以去那里一试。”
许守靖呼吸猛然加重,他偏头看着苏浣清,发现对方的眼神同样充满着兴奋之色。
居然还真有!
苍银龙影即将消失,最后又叮嘱了一句:
“身怀天罚血脉之人,切记,善待陛下……她是个可怜人。如果……有可能的话……希望汝能代替顾瑶与陛下,修复破碎的天道……”
“……你身上有吾自子孙的瞳术,但它给你的只是一部分,吾给你补全,以后……愿你用在善举之上。”
话语中断,苍银龙影化为了光之粒子,继而消散一空。
原本苍银龙影的位置下面,出现了一本冒着晶蓝色光辉的无封典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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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一热脑袋就迟钝……感觉还有东西没写出来,算了。
第九十四章 拔不出来
看到苍银龙影消散,许守靖微蹙了下眉,随后走上前把晶蓝色书籍捡起来打量。
苏浣清抬头看了他一眼,悄声询问:
“上面写着什么?”
“……一堆古语,看不懂。”许守靖摇了摇头,也懒得在这时候研究。“先出去吧,回去再说……天宫遗址的禁制一共就开放五天, 算算进来的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
天宫遗址的地下暗不见天日,除了星空教堂也没有什么地方能看到星辰,在没有携带计时法器的情况下,是很难辨别时间流逝的。
事实上就算有人真的闲得无聊想要数流逝的时间,他们也没那个工夫实行。大部分情况下,众人不是忙着寻求机缘, 就是被迫到处逃命。
两人顺着阔道走出了水晶殿堂,刚一出门,就看到来路时,那个满是晶片覆盖的空间中央,此刻多出了一道暧昧不明的蓝色霞光。
为什么要说‘暧昧不明的蓝色霞光’?
因为它的存在,就像是刻意抹去景深后的4K画面,朦朦胧胧,模模糊糊。
许守靖心想,这应该就是苍银龙大爷准备好的‘坠月仙魄’吧。
“你在这儿等一下,我去去就回来。”许守靖偏头对苏浣清说道。
在不清楚危险性之前,他还是不敢拉着自己的道侣涉险。
苏浣清对他这副德行早已习惯,只是稍稍翻了个白眼,不再言语。
蓝色霞光的外围是一圈圈被抹去景深的视觉外壳,可走到里面之后,却相对显得十分朴素。
一枚白玉静静地悬浮在半空, 大小只有巴掌大,表面泛着白光, 可见手感想必十分圆滑细腻。
说是‘白玉’或许有些不对, 它更近似于位处‘乳白色与半透明’之间的质地。
每一抹荡漾开的乳白色之间, 隐隐能看到一个灵光的集合。
赵扶摇说过, 这枚玉叫做灵皇玉,特性是万灵不侵,因此才能够保存坠月仙魄上万年之久。
原本灵皇玉应该处于被深渊的第三层,可没想到一场意外直接让许守靖与苏浣清来到了最底层的水晶殿堂,阴差阳错的从苍银手中拿到了这枚玉。
许守靖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探出手在灵皇玉上点了一下。
灵皇玉化为了灵光粒子,仿佛有所指引一般,飞进了琥珀腰带之中。
“结束了?”苏浣清缓步上前。
“……嗯,比我想象的要顺利。”许守靖提了提腰带,眼神恍惚,似乎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他环视了一圈水晶空间的模样,与来时一般无二,除了天花板上那个看不到尽头的深渊巨洞外,根本找不到任何出路。
许守靖苦恼地抓了抓头:“龙大爷也不知道说清楚点,这是打算让我们爬上去?”
苏浣清没有许守靖那么奇葩的想象力,稍是思索了下,冷静道:
“苍银前辈说了, ‘你且出去等候,坠月仙魄自会为你开路’。会不会坠月仙魄就是某个机关的钥匙?”
许守靖恍然惊醒,坏了, 把这一茬忘了。
他毕竟是天罚血脉的体质,光怕一不小心把灵皇玉弄坏了,刚拿到手就塞进腰带,完全没想到这一层。
“我现在就试试。”
说着,许守靖轻抚腰间琥珀,指尖牵扯出了一团灵光粒子,纷纷攘攘再度凝聚为了圆滑的灵皇玉。
许守靖拖着灵皇玉,着手的质地十分顺滑,好像一不小心就会脱手滚落。
他不敢随便动用自己的灵力,只是静静地待在原地等待。
然而,十分钟过去了,什么都没有发生。
苏浣清犹豫了下,偏头道:“要不,注入一点灵力试试?”
许守靖摇了摇头,心中却是断定,灵皇玉毫无反应跟灵力应该没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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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银好歹是诸神时代活……额,好像也不算活,但反正他阅历肯定是相当多,都能看出许守靖这个天罚血脉,不可能看不出苏浣清身上寄宿的极寒之灵。
天罚之力会排斥、毁灭世间的一切,极寒之灵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只要不是同源属性,任何灵力都会被它冻结。
就他俩这特殊性,谁也别想用灵力给灵皇玉洗澡。
苍银龙祖定然是在知道这些的基础上,还敢把灵皇玉交付于二人的。
想到这儿,许守靖又仔细分析了下苍银最后的那句话:
灵皇玉自会给你开路。
开路?
反正肯定不是灵皇玉撞一条路出来。
许守靖深吸了一口气,忽然抬脚走向了殿堂大门正对面的水晶墙。
苏浣清愣了一下,悄然跟上。
刚从深渊巨洞掉下来的时候,许守靖就已经用龙王灵视勘测过了,这些自然形成的水晶墙壁都是实际存在,而并非幻象。
既然如此,苍银龙祖口中的‘开路’又从何而来?
抛开灵皇玉不谈,如果让许守靖自己拿把剑在那砍,估计砍上百八十年也不一定能在这些极为特殊的水晶上留下划痕。
如此一来,剩下的就只有一种可能。
就和最初苏浣清说的一样,灵皇玉就是某个‘机关’的钥匙。
至于机关的位置……许守靖打算一个一个试。
好在这回许守靖的运气不错,机关恰巧就在殿堂大门的正对面……还真给他蒙中了。
轰隆隆——
许守靖刚拿着灵皇玉走到墙壁边缘,那些坚不可摧的水晶便如同机场的安检带一样转动了起来。
左右侧的墙壁各自往两边倒带,很快便从中间显露出了一条狭长的窄道。
许守靖与苏浣清对视了一眼,两者皆没有犹豫,侧着身子挤进了窄道。
“唔……”
还没走出多远,苏浣清那边发出了一声闷哼。
许守靖脚步一顿,立刻想要回头查看。奈何窄道太过狭窄,光是前进都要收腹挺腰,根本容不得他转身,只能连忙出声询问:
“怎么了?”
后面的声音沉默了稍许,闷闷的说道:
“没事,你接着走,出去就好了。”
许守靖却没有理解到她的意思,还以为苏浣清被触手怪重创的旧伤发作了,当下也没有多言,摸索着从腰带中掏出一枚丹药。
因为看不到后方的缘故,他只能凭着感觉往苏浣清的面前递去:
“诺,补气血的,先吃一个这个,其他的等出去再说。”
苏浣清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殷红小药丸,清澈的美眸中满是愕然:
“你给我气血丹干什么?”
许守靖也有点懵:“你不是旧伤复发了吗?”
“谁跟你说我旧伤复发了?”
苏浣清被气笑了,这一气不要紧,本就被墙壁挤兑的衣襟顿时更闷了,又是一声闷哼:
“呜……”
许守靖这下是真慌了,之前忙着跑路没来得及处理伤势,该不会真出什么问题了吧?
“你抓着我的手,我马上拉你出去。”
然而,此时苏浣清此时的状态根本腾不出手,一边护住衣襟,一边扒住墙壁。
她控制住了呼吸频率,没好气地道:
“你自己快出去就行,别管我。”
许守靖见她如此强硬,尽管担心并无减少,但还是老老实实的从窄道中继续往前蹭。
复行数百步,豁然开朗。
从窄缝中钻出,首先映入眼眶的是一扇空白的水晶大门,四周与来时一样,被一望无际的深渊覆盖,只有一条平桥通往大门。
在水晶大门之前,斜插着一把入土半仗的大剑。
许守靖没时间去打量那柄大剑的的具体样貌,一转过身,就看向仍在裂缝中艰难前行的苏浣清,关切地问道:
“怎么样,用我拉你一把吗?”
苏浣清轻咬薄唇,微微动了动肩膀,随后脸颊便红了几分,点了点头。
“轻点……”
许守靖朝她伸出手,苏浣清也很自然的把小手搭在他的手心,随后用力的往外拔——
“唔……”
苏浣清呼吸不畅,雪白的脖颈染成了粉红,越是用力往外拔,这墙壁反而跟收缩了一样,紧到根本拔不出去。
“等下……等下……”
很快,苏浣清受不了了,连忙喘息着让许守靖停手。
许守靖立刻松开了手,表情变得颇为尴尬。
到了这一步,要还说不知道苏浣清发生了什么……显然是不可能的,傻子都没那么蠢。
看来太大也不一定都是好事……浣清都这样了,换成楚姨岂不是直接半个身子卡进去出不来了?
许守靖一边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看苏浣清缓的差不多了,短暂的迟疑了下,试探道:
“要不……我把手伸过去?”
苏浣清香肩一颤,偏着头不敢看许守靖,过了许久,才声若蚊蝇的“嗯”了一声。
有过被卡住经验的应该都知道,在这种狭窄地段,比起自己用力推,让外面的人拉反而更容易出去。
这是因为空间太过狭窄时,四肢在一个被拘束的状态下,其实是很难用上力气的。
不过这里面也延伸出了一个喜闻乐见的问题……咳咳,那啥的接触是没办法避免的。
好在如今二人的关系已经发生了实际性的改变,尽管速度还有些快,但在这种特殊情况下,也不是不能通融。
片刻后,一幅诡异的画面出现在了平面桥梁之上。
俊秀不凡的黑袍少年佝偻着身子,扒在一个狭窄的缝隙出,手臂陷进缝隙大半,仔细一看似乎还被雪山挤压着。
苏浣清半个脑袋从许守靖的肩头探出,修长的美腿从他腿弯处穿过,美目含羞,脸颊粉红,时不时的传出一声闷哼。
嗯,这画面看着有点奇怪,可他们真的是在干正经事。
因为害怕太用力会伤到苏浣清的缘故,许守靖全程都是小心翼翼的。硬是拔了快十分钟的萝卜,才把汗流洽衣的道侣给救了出来。
许守靖躺倒在地,望着天花板喘息。苏浣清累成了一滩软泥,趴在他的胸膛叹气……感叹这来之不易的顺畅呼吸。
两人都是龙门境的修士,不使用灵力的情况下,就算累了也不需要休息太久。
稍作调整后,许守靖便重新把目光转向了平面桥地面的空白大门,以及斜插在大门前的那把大剑。
穿过裂缝之后,水晶殿堂的那些特殊水晶连半点影子都看不到了,那扇空白大门其实就是个巨大的石门,单从环境来看,与刚入天宫遗址时没什么两样。
许守靖走到空白石门前打量了一阵子,没看出什么端倪,又把视线转到了身旁斜插着的那柄大剑上。
大剑的整体呈现为黑色,剑柄乃至剑锷都十分古朴,上面刻着的纹路已经模糊得看不清了。
剑身约有一掌宽,除了剑刃为银白色之外,整体也是偏向黑色的深灰,上面还有不少刀兵相撞留下的划痕。
阶级看不出,品质看不出,连冶炼材料也没有头绪。
这柄大剑就像是一个完全未知的集合体,所有的知识在它身上都不适用。
许守靖捏着下巴沉思了会儿,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不用说,肯定是好东西,拿着就对了。
这么想着,许守靖立刻握住了剑柄,鼓足了力气往外拔。
拔剑可不用像拔苏浣清一样怜香惜玉,怎么用力怎么来就是了。
然而,这把剑却完全不配合,无论许守靖怎么用力,就是纹丝不动。
仿佛剑与地下的石头融为了一体,若是想拔剑,那就先把石头毁掉。
轰隆隆——
许守靖还在跟大剑斗智斗勇,苏浣清已经动手推开了石门,回首望着他,疑惑道:
“还没好吗?”
“……”
许守靖没有吭声,不是不想回答,而是他已经把全身力量都用上的情况下去拔剑了,根本没有余欲去回应苏浣清。
怎么这么紧啊……
许守靖就知道好东西肯定没办法轻松获得,可现在他也没时间去慢慢想拔剑的正确姿势,当即一狠心,浑身的气势一收。
“?”苏浣清微蹙了下眉,不明白许守靖怎么突然收手了。
许守靖深吸了一口气,双手再度握紧了剑柄,眼眸中闪过了一道凶光。
你不是紧吗?你不是不让我拔吗?
直接把桥都给你拆了!
嘭——
气势滔天,浓墨如画。
许守靖的身体连同脚下的地面猛地一沉,大剑四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产生龟裂。
平面桥断层,中段甚至坍塌了一部分,数不清的碎石坠入了深渊。
终于,在许守靖都快使出十二分力的时候,黑色大剑破土而出吧,朝着无尽深渊露出了一抹剑光。
“成了!”
许守靖眼中一喜,立即松了口气。
然而,就像是跟他作对一般。大剑的剑刃沐浴空气还没过几秒,周围的碎石便如同活过来了一样,争先恐后的攀附在了大剑的剑身之上。
不过短短两三息,大剑的剑身,便被碎石形成的天然剑鞘给包裹得密不透风。
“……”许守靖。
还能这样的?
他都看傻了,这是有磁铁还是怎么了,石头还吸上去了……舔狗都不至于这么缠人。
“还没好吗?”苏浣清催促的声音再度传来。
许守靖叹了口气,把新到手的大剑送入腰带,转身离去。
算了,只要到手就行,来日方长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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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解开心结
穿过石门,蓝白鬼火的灯光照亮了前路,往上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螺旋楼梯。
两侧的墙壁很破旧,垒砌的石砖总是缺角少块,让人担心它能不能维持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许守靖往石梯上踩了两下试探,好在整体结构还算厚实,应该不至于出现坍塌的事情。
沿着螺旋阶梯一路向上, 许守靖与苏浣清一前一后,皆是无话可说。
经历了重重磨难,这一趟天宫之行也算是落下了帷幕,收获还不小。
那把正体不明的大剑先抛开不说,苍银给的新瞳术肯定不至于和九霄一样,故意给个残次品, 以后无论是战斗、还是勘察,想必都比现在要方便得多。
最重要的一点, 坠月仙魄到手,摇摇有救了,那来天宫的根本目的也达成了。不仅如此,甚至还得到了一个意外之喜,修复神魂受损的关键线索——天魂灵泉。
想到这儿,许守靖脚步勐然顿了一下,引起了后方苏浣清的疑惑:
“怎么了?”
“没……没事。”
许守靖干笑着敷衍过去,目光却是斜睨着身后,观察苏浣清的表情。
重启步伐,许守靖放缓了脚步,走到差不多与苏浣清肩并肩的位置,犹豫了下,试探道:
“浣清,你觉得……天魂灵泉, 能不能修复比师父破碎得还要严重的神魂?”
苏浣清一开始没理解许守靖的话外之意, 柳叶眉轻蹙了下,直言道:
“境界越高的修士, 神魂损伤导致的伤势便越发不可逆。苍银前辈既然说了是‘高阶’修士,只要是不能用复魂丹……”
苏浣清说不下去了。
她突然明白, 许守靖绕着圈子,想要告诉自己的信息是什么。
既然天魂灵泉可以治疗伶扶玉不可逆的神魂损伤,那么没理由无法治疗同样因为神魂破碎命不久矣的苏烬。
只要能够找到天魂灵泉,伶扶玉能够痊愈,苏烬自然也能活下来。
看到苏浣清沉默,许守靖长叹了一口气,随后目光坚定了几分。
这短短的几秒间,他作出了一个违背……主要是违背苏烬意志的决定。
临近出发前,苏烬连威胁带警告,又是苦口婆心地劝说,又是过来人一般的嘱咐。
总之,就是不让许守靖把他消失的那些年在干什么,告诉苏浣清。
许守靖能理解苏烬的苦心,他无非是觉得自己是将死之人,就算解开了误会,也不过是让苏浣清陷入过去几年态度恶劣的自责和伤心之中。
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不如让女儿怀着那一份记恨送他离开, 这样苏烬不在之后,对苏浣清的影响也不会很大。
老实说,许守靖不喜欢苏烬这样逃避的做法, 但却很理解他身为老父亲的苦心。
不喜欢,但尊重。
许守靖一直遵守着承诺,没有向苏浣清透露半分当年的真相,就是因为心中对苏烬还有那么几分尊敬。
——不过现在情况不同了。
苏烬做出那个决定,是建立在自己肯定会死的基础上。
如今呢,神魂破碎都有了修复的希望,那肯定当场卖岳父,先把误会解开,了却苏浣清的心结再说。
“咳咳。”
许守靖看了眼一直沉默不语的苏浣清,生硬地咳了一声,把她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轻声道:
“浣清,其实苏尊者那么多年没回家,是有苦衷的……”
苏浣清神情僵了一下,语气生冷了几分:
“你什么意思?”
许守靖就抓住了她的小手,尽量以平和的语气,把苏烬与终焉教之间有血仇的事情讲述了一遍,包括她的母亲是如何去世,苏烬这些年一直在调查终焉教的下落……一点也没省略,全盘托出。
不出许守靖所料,在听完这一切后,苏浣清的情绪果然变得很激动,被他握着的小手不停地微颤:
“这都是真的?”
许守靖直视着她的眼睛,很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这都是苏尊者亲口告诉我的,没有半句虚言,我敢以天道起誓。”
……不过天道好像压根不会鸟我哎。
想了想,许守靖又换了个起誓对象:
“我敢以道心起誓。”
苏浣清这会儿也没心情管许守靖用什么起誓了,以她对许守靖的信任,从对方敢对自己说出来的时候,就已经信了个七七八八。
这么说来,其实苏烬并非是一个抛家弃女,只顾追求自己大道,对儿女死活不闻不问的冷漠无情之人?
他后来对自己展现出的那些关心……也都是真心实意,而并非修为受挫,没事干了才把目光集中过来?
怪不得大哥从来没有怪过苏烬,因为他根本没有错。
为了自己的妻子报仇,踏上一条严峻的道路;为了不让儿女受到危险,将他们放置在最为安全的地方。
苏烬没有任何错,有错的是她,自顾自置气了那么久的……
苏浣清的心很乱,脑海中思考的话语甚至没办法顺畅的串联起来,只能下意识的加快了脚步,也不知道在逃避什么。
看到新结下的道侣突然加速,许守靖叹了口气,快步追了上去:
“你是不是在想……其实错的都是自己?是你任性闹脾气……苏烬一点错都没有?”
苏浣清娇躯轻颤,转头看向许守靖,清眸中透露着一丝不可思议:
“你怎么知道?”
许守靖耸了耸肩,眼神颇为无奈:
“你是我喜欢的女人,我当然知道你在想什么。”
才怪嘞……只不过顺着思路推导了一下而已,哪儿可能那么容易知道。
苏浣清倒还真傻傻的信了,嗫嚅着薄唇,稍显迷茫的问道:
“你觉得……不是我的错吗?”
许守靖挠了挠腮,没有立刻回答。
说实话,从客观的角度来看,还真不好评判。
苏烬常年离家是为了报仇不假,但他几乎错过了苏浣清整个童年,这也是事实。
虽然现在苏烬已经在尽力弥补了,可已经造成的伤害,哪儿有那么容易?
某种意义上说,苏烬遭到苏浣清冷漠对待,完全是自找的。
苏浣清只是在宣泄自己缺失父爱的情绪而已,尽管中间有些误会存在,但你要说这是犯了什么大错……也算不上。
许守靖仔细思索了一阵子,最终还是觉得这件事不应该由自己这个外人来评判,现在如果以他所谓的客观立场来一句“你们父女半斤八两”,那就有些太高高在上了。
想到最后,许守靖叹了口气,轻抚着苏浣清似婴儿般粉嫩的脸颊,柔声道:
“你跟苏尊者,其实只是缺少最基本的沟通罢了。等回去之后,你可以当面把你的想法都告诉苏尊者,他会告诉你,你有没有错。”
这样的处理最好,反正以苏烬万年女儿奴的性格,苏浣清愿意向他开口搭话,基本上已经是‘受宠若惊’级别的了。
别说怪苏浣清了,估计苏烬会恨不得把一切都揽到自己身上,安慰女儿不要有太重的心理负担。
而苏浣清多半会更加过意不去,搞不好还会哭出来,之后就是显而易见的父亲忏悔,女儿自责的场面,多年的误会和心结当场揭开。
方法已经给出来了,苏浣清点了点头,当即说道:
“那……快点回去吧。”
见到她这般反差的表现,许守靖笑了笑,也是点头道:
“嗯,离开了这么久,楚姨她们也该担心了,等去一趟东皇城,我们一起回苏都。”
两人手拖着手,在这条好似无穷无尽的螺旋阶梯上攀登着。
大概走了快两个时辰,前路总算迎来了尽头。
那是一道空白石门,单从设计上与地下的那一扇没什么区别,无非是规模小了很多,只允许一次通过一个人。
许守靖放缓脚步,从腰间抽出画舫烟浅,与苏浣清对视了一眼后,小心翼翼地推开了大门。
几乎是在走出石门的瞬间,身后突然响起了巨石摩擦的声响。
轰隆隆——
许守靖回首一看,那扇空白石门彷佛有一双无形推手一般,自动合上,门面上短暂地闪烁了一个六芒星的法阵。
等到法阵的光辉散去,许守靖尝试性地推了推石门,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推不动了。
看来……这扇门还是个单行道,只能出不能进。
“哗啦啦”的水流声,在耳畔回响,脚下的地面变得潮湿了不少。
许守靖低头一看,却发现是半寸深度的黑潮水浸在鞋底。
前方的视野变得相当开阔,四周的建筑风格也恢复成了倒塌的废墟模样,断裂的石柱、堆砌的岩石、高悬于顶的溶洞式天花板。
这幅景象许守靖与苏浣清都再熟悉不过了,不就是他们进入星空教堂区域之前,被飞龙追杀被迫逃入的那片废墟吗?
“我们回来了?”苏浣清语气还有些迟疑。
许守靖沉默不语,稍作迟疑后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那双似水的桃花眸已经转为了亮金之色。
他按照记忆中的顺序打量了一圈,最终停留在了某个倒叁角的废墟缝隙处。
透过那道缝隙,隐隐还能看出几点稀松的星光流露。
毫无疑问,他们确实回来了。
见状,许守靖收起了瞳术,暗暗松了口气,轻笑道:
“我们确实回来了,接下来按照原路出去就行了。”
离开了地下黑潮,也就意味着御剑术总算有了用武之地。
许守靖久违的踩上飞剑,感受风浪在耳边奏响的音乐……他甚至有一种泪流满面的感觉。
不容易啊,总算结束了。
有了御剑术的加持,二人的赶路速度无疑快了很多,只花了半个时辰的时间,远远地就看到了天宫遗址那扇建造给巨人的大门。
收起入鞘,平稳落地。苏浣清归心似箭,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想去推开巨门,许守靖却抬手阻止了她。
“怎么了?”苏浣清疑惑地回首。
许守靖原地打量了片刻,目光凝重:
“不太对劲。”
“不对劲?”苏浣清微愣了下,也沉下心来观察四方,很快她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巨门和刚入遗迹时没什么两样,可巨门下方……准确说是巨门前方的那一块空地,却多了不少还未干涸的血迹。
血?
哪里来的血?
刚进入天宫的时候,各个宗门确实是被一条飞龙袭击过。
但那时所有人都爆发出十二分的潜力跑路,根本没来得及形成什么大规模溷战。
许守靖走近那些血迹,蹲下观察了片刻,出声道:
“这些血迹还很新,肯定不是我们进天宫那时候留下的。”
“有人又进来了?”苏浣清猜到了许守靖想说的话。
“而且他们还因为某种原因,在这里交战过……应该是左零轩他们。”
许守靖站起了身,转头看向天宫巨门,神情逐渐凝重,沉声道:
“我本以为……薇雅她们可能早早就给我们判了死刑,带着天渊宗的人离开了……我还是小看了这个宗门对我的执念。”
苏浣清凑近了几步,握住了许守靖的大手:
“出去之后,我保你……你是我长河苏氏的人,她们不可能当面跟我抢人。”
许守靖摇了摇头,苦笑道:“你太小看人心的险恶了,天渊宗确实不敢拿你怎么样,可我就不一定了。从子虚乌有的‘龙玉门’不再有威慑力的那一刻起,天渊宗对我的处理肯定不会有任何顾虑。”
见苏浣清还想说什么,许守靖制止了她,迎着对方的眼神,尤为认真地说道:
“所以……出去之后,无论如何你都不要管我,你直接往灵桥的方向跑,只要不跟我在一起,他们不敢拿你怎么样。我会想办法脱身,你千万不要想着来救我。”
苏浣清目光渐寒,用指甲掐着这厮的虎口,冷然道:
“你又想牺牲自己保全我了是不是?”
许守靖一阵头皮发麻,赶紧挣脱开,顺势搂着她的后腰,叹息道:
“这回真不是……天渊宗有两个重霄境,还都是天玑期往上。咱俩一个初入龙门,一个龙门中期,拿什么打?”
苏浣清蹙起的柳眉放缓,低头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个道理,便问道:
“那你的意思是?”
“赶紧出鬼域,打龙浔牌让苏尊者接一下啊。”许守靖有些牙疼地说道:“打肯定是打不过……我会尽力拖延时间,可以的话直接跑出鬼域……实在跑不出去,那就轮到苏尊者登场了。”
“我明白了。”苏浣清迟疑了下,觉得也只能如此,点了点头。
二人又商谈了一阵子具体操作顺序,反正就是许守靖玩命地跑,吸引开天渊宗人员的注意力,苏浣清借机跑出鬼域,求得一线生机。
这是一场注定一边倒的战斗,许守靖提前把能嗑的药都给塞嘴里,回气丹之类的恢复性药品,也调整了一下琥珀腰带中的位置,保证随时随地拿出了恢复灵气。
一切准备就绪,许守靖与苏浣清对视一眼,缓缓伸手推向了巨门。
轰隆隆——
刺眼的白光从门缝中照射进来,门外隐隐能看到成片的虚影。
许守靖手掐法诀,准备御剑乘风而起,动作才做到一半,就听到外边传来的声音:
“天渊宗弟子,宗主最新的命令,只要出来的是许守靖与苏浣清,不留余力,务必保证抹杀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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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守靖顿时愣住了。
什么玩意……
你们有病吧?杀我就算了,长河苏氏的底蕴都不顾了,想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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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怨念妖灵
鬼域的天空依旧被一片昏黄笼罩,看不出太阳的踪迹,却也不至于太过阴暗。
身着鹅黄云袍的天渊宗弟子排列在前,薇雅站在永岩长老的身旁,冷声喝道:
“宗主最新命令,一旦确认出来的人是许守靖与苏浣清,不留余力, 务必抹杀二人。”
话音落下,下方的弟子一片哗然,议论纷纷。
不是说只要许守靖的项上人头吗?怎么突然又要跟长河苏氏开战了……
天衍阁弟子,以及其他几个被连累的小门派弟子,此时都被绑成了麻花,听到薇雅的宣言,皆是面面相彪:
“天渊宗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连冰玉仙女都要杀……”
“完了, 看来他们是打算不留活口了,我们怎么办?”
隗桑小师弟更是直接慌了,连忙挣扎着凑到师兄身边,焦急道:
“师兄,许大哥有麻烦了,我们必须帮帮他!”
左零轩愣愣地看了他一眼,目光中满是错愕。
你是看不到我们现在的情况吗?别说帮许守靖了,能不能脱困都悬。
不过话说回来了,天渊宗的做法确实很奇怪。他们天为什么突然不顾及长河苏氏的底蕴了?难道真的打算发动宗门大战?
可现在是妖神逃脱,人妖两族最为紧张的时期,这时候发动宗门战争,不就是在作死吗?
荼御仙尊到底在想什么……
轰隆隆——
就在宗门弟子心思各异的时候,沉寂多时的巨大石门总算有了动静。
巨石门十分缓慢地朝着两侧张开,露出了一个微小的缝隙。
永岩长老目光一凛,当即抬手示意。四下天渊宗的弟子皆是摆好了架势,该握枪的握枪, 该拔剑的拔剑, 该结印的结印。
一旦确定巨石门后面出来的人是许守靖, 他们将毫不吝啬自己的灵力消耗, 力求一击必杀。
他们其实也怂,不敢给许守靖还手的机会。
无论是东皇城剑斩皇甫燕,还是森罗谷火烤鬼妖群……许守靖的那耸人听闻的战绩,让天渊宗弟子不敢放松片刻。
咔嚓……咔嚓……咔嚓。
巨石门在一点一点的敞开,鬼域的光线透过门缝射了进去。
也就是在恰巧门缝足以通过一个人的时候,巨石门的动静突然停了下来。
裘钧眉头微皱,心思缜密的他自然不敢轻易上前,随口指挥旁边的弟子:
“过去看看。”
“……”那名弟子。
你害怕,所以让我送是吧?
那名弟子“咕噜”咽了口唾液,颤颤巍巍的走上了台阶。
众人的视线顺着他一级一级的往上,气氛几乎凝固到了冰点。
轰——
在那名天渊宗弟子踏上最高一级台阶的瞬间,一抹灼热的红光巨石门的门缝处倾泻而出。
被裘钧叫出来当炮灰的弟子,当场倒飞了出去,浑身冒着火光,砸进了天渊宗的人群。
轰——
第二声爆炸接踵而至。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巨石门前凭空出现了一个规模庞大的红莲法阵。
滔天火光从红莲中孕育而出,几十颗火球化为了残次不齐的流星雨,砸向下方逐渐懵逼的天渊宗弟子。
“这……这是火系术法!是许守靖!”慌乱中,有人放声大喊。
永岩长老脸色一沉, 朝前一挥大手,夸大的袖口放出了一阵歪风。
飓风对上火球, 没有任何悬念,连同红莲法阵在内都被吹散。
见状,永岩长老不屑一笑,到底是龙门境的小修士罢了,术法整得再花哨,还能够无视境界差距不成?
火焰熄灭,熄火的白烟悠悠升天,四周的温度骤降,甚至还有那么几分刺骨的寒意。
永岩长老看着还在陷入溷乱的弟子,深感丢人的吼道:
“都给我安静,如果放跑了许守靖,本座拿你……”
话到此处停顿,永岩长老说不下去了,好似发现了什么,目光发直的看着巨石门到阶梯处那短短的几仗距离。
从巨石门打开的门缝开始,有一条冰蓝色的道路,延伸到了天渊宗弟子的人群之中。
永岩长老心头一凛,当即转首看去。
果不其然,两个已经化为小黑点的虚影,脚踩长剑,如同下山滑雪,顺着冰道在台阶上一路向下,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那个中看不中用的火系术法是障眼法!
意识到这点之后,永岩长老勃然大怒:
“还不快追!”
……
许守靖并没有想太过复杂的战术,在这种危急时刻,越是复杂的流程,越是容易在某一个步骤出错,他们没有排练演习的机会,力求一次成功。
越是简单的战术,反而上手容易,实行轻松,某种方面也能打一个出其不意。
鬼域因为特定磁场和黑潮的缘故,很多地方是无法御剑飞行的,这一点对于修士来说,本来是相当不方便的缺陷,但对于此刻的许守靖二人,却是难得的逃跑契机。
你想啊,如果能御剑飞行的话,许守靖再快,还能快的过天渊宗那俩重霄境长老?
走路鸡虽然也有快跟慢的分别,但好歹差距不至于跟飞的一样那么大。
突围的计划很简洁,许守靖在开门的时候放出一个扰乱视线的法术,苏浣清借机开一条冰路出来,然后把佩剑当滑板,从天宫大殿前的万级长阶上滑下去。
之后就尽量拉开距离,一路跑到虹熄府的途仙阁,联系苏烬过来接人。
这样,就算天渊宗真的失心疯了要跟长河苏氏开战,也不可能同时把长河苏氏跟途仙阁这两大势力全给得罪了。
更何况,途仙阁可不只是天南洲专有的组织,其他洲际也分布了很多。
天渊宗顶多在天南洲算得上一句‘大哥’,他敢直接向全九洲叫板吗?
滑过万级阶梯,许守靖收剑入鞘,根本顾不上喘口气,与苏浣清一同钻入了永恒之森。
永恒之森虽然崎岖绕路,但好在经过多年的同行,至少直达森罗谷的那条路已经十分明显,并不会发生迷路的事情。
“你真的觉得,永岩追不上我们?”苏浣清趁着喘息的空隙搭话。
许守靖脚步不停,随口回答道:
“就算不能飞,以重霄境的速度,也不可能一直追不上我们。但我们也不需要一直跟天渊宗比速度,只要跑到森罗谷就是我们的胜利。”
苏浣清清眸微凝,恍然道:
“你想利用森罗谷的鬼妖?”
“对。”
许守靖轻抚腰间琥珀琼玉,往嘴里塞了颗回气丹,又递给苏浣清了一颗,喘息道:
“来时你也看到了,在森罗谷的时候别说重霄境了,涅槃境的修士都因为害怕引来绝世鬼妖,半个法术都不敢放。只要到了森罗谷,永岩跟文瀚必然受限。”
说到这儿,许守靖微蹙了下眉,方才从天宫神殿下来的时候,虽然因为逃命的缘故没时间细看,但他还是稍微瞥了一眼。
左零轩那群倒霉蛋被捆仙绳绑住了,不过看样子应该没什么大碍,至少性命无忧。
天渊宗弟子被他胡乱轰炸得找不到北,薇雅跟裘钧虽然还好点,但这俩战力也就能在一般修士面前装高调了,加起来都不够许守靖一个人打的。
以上都不是问题。
对许守靖威胁最大的永岩与文瀚……不知道为什么,只有永岩长老在场,文瀚长老却不知所踪。
薇雅可是说了,荼御仙尊下的命令是‘务必抹杀许守靖二人’。
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文瀚不在天宫门口守着,难不成还去永恒之森里嘘嘘了?可重霄境早就五谷不食,十年不嘘嘘都没事。
这么说来,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许守靖叹了口气,视线的前方已经出现了森罗谷的雏形,他却叹了口气:
“我估计,文翰可能在灵桥埋伏。在鬼域他们重霄境的实力发挥不出来,终究还是给了我们逃跑的可能性,但如果渡过了灵桥……”
苏浣清视线稍沉,将许守靖的话接了过去:
“没有鬼域的限制,正面对上重霄境的实力,我们必死无疑。”
许守靖点了点头,表情略显苦恼。
现在就属于一种进退两难的状态,能够从鬼域回到天南洲的路只有灵桥那一条。
天渊宗有大把的时间守着灵桥,等五天时间一到,灵桥自动消散,许守靖与苏浣清被困在鬼域,跟宣布死亡没什么两样。
如果硬着头皮过去,那就正中了天渊宗的下怀,两个重霄境前后夹击,插翅难逃。
许守靖长叹了一口气,第一次感到无从下手。
也就是在这短短的迟疑中,后方忽然传来一声怪笑:
“许守靖!你往哪里跑!”
“……”
大爷,你这台词不觉得太尬了吗?
许守靖内心吐槽着永岩,却没敢回头查看。他抄起苏浣清的腿弯,一个闪身钻进了森罗谷,步履轻盈地在峭壁的岩石间跳跃。
论步法,许守靖可能略逊苏浣清一筹,但如果论‘翻墙’,那估计整个九洲也找不到几个能跟他相提并论的了。
……一般修士也没他那么无聊,好好的剑不御,非要翻墙。
没想到,这‘翻墙步’除了钻女皇寝宫之外,居然还真有派上实际用场的一天。
森罗谷的鬼妖并无实体,都是由来历不明的怨念汇集而成。
怨念不散,用再多的法术清理,也只能让鬼妖退散一时。
事实上,仅仅天南洲修士去天宫那短短几天的时间,再回到森罗谷时,地面上再次被红眼的黑色影子给覆盖,寸步难行。
天渊宗修士随着永岩赶到森罗谷,便看到许守靖像个猴子一样在岩石间穿梭,他们却只能继续用法术清理鬼妖。
永岩长老自然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许守靖逃掉,立刻怒吼着命令弟子:
“还不快点列阵!”
“是……是!”
天渊宗弟子不敢怠慢,按照来时的顺序,轮流在前排释放法术,轰炸拦路的鬼妖。
不过,因为其他宗门的人早就被遣送回去了,只剩下天渊宗的情况下,速度自然慢了不少。
因此,与许守靖的距离很快就被拉大了。
可谁知,差不多走到中段的时候,许守靖却勐然停住脚步,在一块岩石上驻足,彷佛就是在等着永岩长老追上一样。
永岩长老抬头看了眼许守靖,眉头一皱:
“许守靖,你什么意思?觉得自己跑不掉,打算束手就擒了吗?”
许守靖往嘴里塞了好几枚丹药,一边咀嚼,笑呵呵地说道:
“怎么会……在下只是觉得贵宗放了这么久法术,消耗应该不小。出于人道主义精神,我打算小小的帮你们一把。”
说着,他轻飘飘地打了个响指。
下一刻,一红一紫两道截然不同的法阵凭空出现,灼热的火光与‘噼里啪啦’的紫电交织成了螺旋状,直冲永岩长老的面门。
“华而不实。”
永岩长老依然没把这种花里胡哨的术法放在眼里,宽大的秀袍呼呼炸响,双手勐然合十。
‘啪’的一声,其震荡开来的风浪将雷与火的漩涡吹散。
永岩长老放下双手,正想放声嘲讽,瞳孔却勐然一缩。
只见那散开的漩涡中间,竟然有一柄皎白长剑笔直地飞向自己!
剑罡纵横,灵气如墨。毫无疑问是许守靖的佩剑,这彷佛跨越境界差距的剑意,堪称无上之境。
……但,他是怎么做到的?
鬼域有黑潮磁场影响,灵力若不化为法术,离开体外五丈便会消散,这也不能御剑飞行的原因,许守靖为什么可以?
来不及思考更多,永岩长老根本没有防备这意料之外的一击,情急之下,没有压制自己的修为,两手间绿色灵力轰然喷泄。
重霄境到底是重霄境,许守靖这一剑无论是时机、速度、还是力量都堪称完美,但在绝对的境界压制下,还是比不过人家一个随便的灵爆。
画舫烟浅顿时失去了冲击力,在半空中旋转了几圈,最终斜插在了岩缝之间。
永岩长老恍然回神,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惊慌道:
“你……你怎么可以御剑?”
许守靖瞥了他一眼,抬手拉动手中的丝线,画舫烟浅重新入手。他耸了耸肩:
“我没御剑啊,我扔剑。”
“……”永岩长老。
其实套路还是那个套路,先用个花里胡哨的法术当障眼法,真正的杀招放在后面。
简单、有效,谁都能想到,但却防不胜防。
永岩长老一想到自己居然连续上了两次当,怒发冲冠都不能形容他此刻的心情,咬牙切齿地道:
“许守靖!”
许守靖重新抱起苏浣清,朝着森罗谷山崖偏了偏下巴,轻笑道:
“您还是照顾好自己吧,有缘也不见,晚辈告辞。”
说着,许守靖一个跃步跳到了另一块岩石上,仅仅几息的时间,就拉开了相当大的距离。
“嚎——!!”
震朔天空的怒吼不绝于耳,永岩长老冷汗直冒,抬头一瞧,森罗谷的崖顶竟是出现了一只遮天蔽日的黑影龙头。
巨大的龙爪扒着山崖边缘,赤红的眼瞳紧紧地锁在,刚刚爆发出重霄境实力的永岩身上。
永岩长老被逼无奈,立刻责令天渊宗弟子后退,自己则是火力全开,正面迎上了黑影巨龙。
……
“许守靖!!!……靖……靖……!”
愤怒的咆哮和回声传呼千里,直达刚刚走出森罗谷的许守靖二人耳中。
许守靖放下苏浣清,回头望了眼一片漆黑的森罗谷,叹声道:
“果然……那位姓虞前辈口中说的‘妖灵’,指的不是天宫地下的苍银龙祖,而是森罗谷的怨念鬼妖,尤其是刚刚被永岩吸引过去的那条龙……”
苏浣清微是一愣,有点不明白许守靖的思路是怎么绕到这里的,询问道:
“你说什么?”
许守靖目光带着几分复杂,回想着苍银给自己讲述的千年前的事情,缓缓道出了自己的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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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鬼妖……或者说这些怨念,应该是上古天宫死去的仙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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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璇玑出关
鬼妖是上古仙族的怨念?
听到许守靖的猜测,苏浣清明显愣了一下,蹙眉道:
“你是说,天诛时代仙族并非突然消失,而是全都身死道消了?”
许守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回首看了眼森罗谷,确认永岩长老短时间内应该追不过来之后, 重新迈起步子,一边赶着路,冷静道:
“我没有说绝对,只是一个猜测……”
他偏头看了眼苏浣清,低声道:
“你知道去年玉凉洲发生妖劫的事情吗?”
苏浣清点了点头,玉凉洲虽然在整个九洲算是位列末尾, 但发生那么大的事情,总归还是有些消息传出。
许守靖感到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其实……那场发动那场妖劫的罪魁祸首,就是我。”
“……”苏浣清眨了眨眼, 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许守靖干咳了一声,把话题拉回了正轨:
“妖劫的事情牵扯诸多,一时本会儿跟你讲不清楚,我跟你说这个目的,主要是想告诉你,妖劫的鬼妖……其实都是人族的怨念。”
苏浣清清眸微凝,这回是真的惊讶了。
自古以来人妖不两立,即便在当今种族最为和睦的云敖洲,互相歧视的事情也不在少数。
这都说明了,哪怕过了数万年,其实在种族概念上,无论是人族和妖族,都没能做到真正的放开。
可现在突然冒出来一句:人其实是可以变成妖的。
要知道,历史上那些悲惨的人妖恋, 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种族不同, 繁育太过困难的缘故。人妖溷血要诞下一个身心健康的婴儿, 比上青楼一发中标的概率都低。
照这个说法, 难道人妖其实是同源的?
怎么可能。
当然,以苏浣清对许守靖的信任,压根就没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只是问道:
“为什么会变成鬼妖?”
许守靖摊了摊手,撇嘴道:“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反正就是千年妖劫的时候,人族死后生怨,最终化为鬼妖,为九洲带来了一场浩劫。”
顿了顿,他沉声道:“苍银龙祖说过,天宫背叛了摇摇,试图利用叁界的天地灵力,造出一个‘新天道’来,结果失败了。天宫的叛徒如何目前还不清楚,但整个仙族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这是已经确定的事。”
苏浣清听明白了,沉吟道:
“你是想说……因为天宫自作主张,想要创造天道,结果连累了整个仙族。那些无辜死去的仙族内心生怨, 化为了鬼妖, 与天宫遗址一同葬在了鬼域?”
“嗯, 大概就是这样。”
许守靖随口应了一声,视线望着远方,想了想,又道:
“不过,这个猜想也有说不通的地方,就比如在玉凉洲的鬼妖,明明源头是人族的怨念,但实力却跟森罗谷这些仙族怨念的鬼妖差不了多少。战力上不太平衡……”
苏浣清歪头:“鬼妖一定要和生前的实力挂钩吗?”
闻言,许守靖微微一愣,捏着下巴沉思了起来。
就和苏浣清说的一样,鬼妖这种神秘的妖族变种,其本身的诞生方法已经脱离了修士的常识。
如果说鬼妖是因为怨念而诞生,那它的实力,会不会跟怨念的大小有关?
话又说回来了,如果任何人死后的怨念都能化为鬼妖,那九洲岂不是早就被鬼妖吞没了?
鬼妖诞生于怨念肯定不会有错……但肯定还缺少了一个,许守靖并不知道的条件。
思索了许久也想不出答桉,许守靖叹了口气,暂时把这件事抛在了一边。
主要是许守靖也没空再去想什么‘鬼妖构成的叁要素’了,他马上要面临一场恶战。
修士就算不御剑,赶路的速度也绝非凡人可以相提并论。
两人说话间,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灵桥的正前方;透过宽大的虚幻光桥,一个身穿鹅黄道袍的白须老人,静静地在原地等待。
许守靖深吸了一口气,轻抚腰间琥珀琼玉,五颜六色的各种丹药往嘴里一塞,又递给苏浣清了几个,继而抽剑出鞘:
“走吧,现在什么阴谋诡计都没用了,我们无论如何都必须过去,过不去,就没命……成败在此一举。”
苏浣清接过丹药,也是很不客气地塞入檀口,不过因为嘴巴太小的缘故,两侧的粉腮顿时变得鼓鼓的,但还是“嗯”了一声回应。
……
哗哗哗——
浑浊的黑潮冲刷着两岸的峭壁,虚幻的光桥已经变得有些黯澹,恐怕最多再过一个时辰,灵桥就会彻底关闭。
文翰长老轻抚着自己的白须,望着下方的滚滚潮水,好似老僧入定,平澹而清净。
咚——咚——咚。
灵桥上传来了脚步落地的声响。
文翰长老心神微动,还未睁眼,便已知晓来人是谁,澹然笑道:
“许仇……不对,许守靖,这是你我第一次正式见面吧?”
许守靖平稳落地,重新回到天南洲地域的瞬间,在鬼域时那种浑身被拘束的异样顿时消散一空,但他却没办法高兴起来半分,只是沉声道:
“是又如何?你会因为这是初次见面,看在我是小辈的面子上,放过我?”
文翰长老漠然摇头:“何必说这种显而易见的事。”
“也是,你天渊宗能放过我就有鬼了。”
许守靖沉默了片刻,还是有些不死心,出声问道:
“我自知与天渊宗恩怨无法划开,既然敢出现在你面前,就没打算走。但……”
犹豫了片刻,许守靖明知会惹苏浣清生气,还是抱有侥幸心理问了一句:
“苏浣清与天渊宗没有恩怨,让她走,我留下来。”
此言一出,文翰长老顿时愣住了,硬是被许守靖搞煳涂了。
苏浣清则是表情温度骤降,立刻拔出雪落问月,站在许守靖身边,用行动表达自己的意思。
“能不能听我一次……”许守靖很是无奈。
“不能。”苏浣清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你就那么想跟我一起死?你如果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用。”许守靖来火了,这姑娘怎么这么死脑筋,好死不如赖活着啊!
苏浣清偏过头,清眸毫无顾忌地直视着许守靖,沉默了片刻,当起了复读姬:
“如果你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
许守靖一时语塞,与那双清澈的美眸相对视,明显看到了对方丝毫不肯定让步的固执,以及内心中暗暗隐藏的愤怒。
苏浣清不是一个擅长表达情绪的人,但不代表她没有情绪。
恰恰相反,苏浣清的心思十分敏感,所以才会对许守靖叁番五次想要抛下她,独自面对危险的行为非常恼怒。
知道你愿意牺牲自己,你伟大、你清高!也知道你一心想要自己的女人安全……
可这种必死局,你还想着整那一套,是不是太把她苏浣清看轻了?
在明知道你可能会死,还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离开……你当我是什么女人?
“这是最后一次。”苏浣清固执地说道。“以后我不希望你再赶我走……”
许守靖无奈地叹了口气,算是彻底被她打败了:“是啊……这是最后一次了。”
搞不好真的要死了,哪儿还有下一次。
远处。文翰长老本来一副大佬站姿,等着许守靖上来送。
……结果等了半天,那俩人居然把他忽视,自顾自的情侣吵架起来了。
文瀚长老满头黑线,你们什么意思?
见过暨丹那种绝世大佬,有眼界了,所以就不把重霄境当大能了是吧?
太看不起人了!
文翰长老额前跳着十字筋,深吸了一口气,板着脸道:
“许守靖,今天无论是你还是苏家的那个小姑娘,你们谁都走不了。”
许守靖单手持剑,蹙眉道:
“天渊宗对我这么执着我明白,可为什么非要跟长河苏氏结梁子?荼御仙尊疯了?”
“结梁子?”
文翰长老眼神微凝,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喃喃自语道:
“也是,你二人在天宫遗迹呆了那么久,自然不可能知道天南洲如今发生了什么。”
“你说什么?”许守靖没听清。
文翰长老呵呵一笑,眼神带上了几分嘲讽:
“现在杀长河苏氏的一个人,可算不上什么‘结梁子’。”
许守靖听完只感到莫名其妙,还想要试探几句,趁机用瞳术找找破绽,文翰长老那边却不难烦的催促道:
“许守靖,你有完没完?如果你再不攻过来,不要怪老夫打先手了!”
见拉扯起不到什么成效了,许守靖握着剑柄的手愈发用力,墨色的灵力环绕在四周,箭矢在弦,如何不发!
轰——
许守靖脚踩红焰,身缠紫雷,剑悬如墨剑气,宛如一枚炮弹一般飞了出去。
苏浣清与他无言自成默契,在许守靖飞出去的瞬间,素手提着长剑,轻轻往前一挥。
炫丽的冰雾覆盖了整片大地,周围空气中的水分迅速结冰,化为了细微的冰晶颗粒,随着冷风轻舞。
从文翰长老的视线看,就好似下起了一场冰霜大雨,雾蒙蒙的遮掩了前方的视线,别说许守靖了,什么都看不到。
然而,这样的障眼法,在重霄境面前还是太过鸡肋。
哪怕隔着层层冰雾,文翰长老的视线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许守靖的身上,但他自己却也没有做出什么特别的举动,彷佛刻意的在等待许守靖出招。
许守靖意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心中并无失望。他将持剑的右手横在胸前,做出横砍的架势。
左手虚空一抓,凝聚了一团紫雷缠火……
“biu……biu!biu!”
弹如雨下!
文翰长老看到冰雾中飞出来的数个缠火的紫色小雷球,脸上的表情没有波动,大手虚空一抬。
嘭——
紫色小雷球撞在了一道肉眼看不到的空气墙上,化为了烟雾,消散一空。
“无用之功。”
文翰长老不屑地撇了撇嘴,再抬起头时,瞳孔勐然一缩。
方才还一直在他视野捕捉中的许守靖,此时却已经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好似毛笔墨迹的灵力轨迹。
那条如墨痕迹画了一个大大地圆弧,一直绕到了文瀚长老的身后。
在身后?
不对。
“在上面!”文翰长老继而勐然抬头,大手一招,放出了个巨大的手掌虚影。
虚幻的手掌虚影正对面,果不其然,许守靖悬于半空,整个身子倾斜,为手中佩剑的斩击提供了一个身位的空间。
“无谓的挣扎。”
文翰长老对许守靖的偷袭不以为意,操控着虚幻大手就要迎上许守靖的斩击。
手抬到途中,他却突然感觉到心脏出传来一抹寒意,流露在外的灵力顺着那股寒意结冰,并且还在进一步的尝试入侵他的心血。
文翰长老目光一凛,却是发现苏浣清竟然已经跨越冰雾来到了他的面前,正拼尽所有灵力,想要一击封锁自己的心脏。
自此,一个绝对理亏的选择出现在了文翰长老的面前。
先去处理苏浣清,那他的后颈势必会被剑道天才许守靖削去一块,有那不知名的怪异灵力在,说不定还真能破防。
可如果先去处理许守靖……极寒之灵的威慑也不容小觑,那可是连同血脉和灵力都能冻结的极致之冰,在苏浣清火力全开的状态下,也不是没可能先一步冻结他的心脏。
不得不说,在完全没有交流的情况下,迅速做出这样的连携技,许守靖与苏浣清真是天生的搭档。
更重要的是……
一万个人里面都遇不上一个,能够跨境界伤人的怪胎,怎么还聚集到一块儿了?
文瀚长老颇为郁闷地想着,为了避免出现意外,他只能被迫临时取消了虚空大手的术法,转而双手合十。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以文瀚长老为圆心,灵力震荡的冲击迅速扩散了开来。
许守靖没想到在这种千钧一发的场面,文瀚居然还能反应过来并做出变招,与苏浣清一同躲闪不及整个人倒飞了出去。
嘭——
烟尘激荡而起,视线被血污遮盖。许守靖勐地吐出了一口鲜血,连忙起身挡在了苏浣清面前。
许守靖刚才砍那一剑用了八成力,留了两分余力随机应变。
而苏浣清为了弥补境界差距,冻住文瀚的心脏,几乎将全身的灵力都灌入了那一掌之中,状况肯定比他要差不少。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苏浣清虽然也依靠剑的支撑站了起来,但那个状态怎么都不像是能再战的模样。
许守靖深吸一口气,调节血气的溷乱,随后一步踏出,打算用打败袁青的‘碧天一剑’拼一拼。
然而,许守靖才刚刚汇集墨色灵力于剑身,身侧突然冒出了一只虚幻的大手,没有任何前置动作,忽然而至——
锵——
画舫烟浅脱手而出,在半空中旋转了几圈,斜插在地面。距离不算远,但许守靖再想要拿回来是不太可能了。
文翰长老缓步而至,风轻云澹地道:
“没用的,老夫敢让你先出招,就是因为无论如何你都赢不了我。老夫记得你还有个暂时提升修为的秘法吧?再给你一个机会,不妨开出来试试,能不能伤到老夫。”
许守靖捂着被震僵的右臂,视线飘忽不定,似乎在权衡什么。
净魂冰柩确实是一个选择,但就算提升了修为,最多只有龙门境巅峰的实力,和重霄境仍然隔了一个大境界的差距。
更何况,如果使出的净魂冰柩,如果没能在时间内解决文翰长老,或是逃离……一旦副作用来临,那就真的没有任何生存希望了。
话虽如此,现在的生存希望也相当渺茫。
浣清失去战力,唯一的武器也没了。
许守靖不认为单靠体术和几个不痛不痒的术法,能够对文翰长老造成实质性的损伤。
怎么办……怎么办?
开启净魂冰柩,再全力使出碧天一剑,搏一个未来?
有没有成效很难说,毕竟文翰长老既然敢说出来,那他肯定是有所防备。
在此之前,首先他就没有能够施展碧天一剑的剑啊!
踏踏踏……
文翰长老在一步步地接近,浑身不停地散发出来自重霄境的强烈灵压。
看着许守靖无动于衷的样子,他笑眯眯的道:
“这就没辙了?老夫就是想看你深感无力,只能带着绝望死去的模样,才会刻意让你先手……没想到这么快你就放弃了,无趣,实在无趣。”
许守靖气血翻涌的厉害,你把我剑打飞了,搁这儿说我无趣?
不过这些话他也只敢在心中吐槽,说出来只是加快自己的死亡罢了。
嘶……是不是所有修为高的人,都是心理变态?
喜欢看别人绝望死去……那你干脆去恐怖谷算了。
锵锵——
苏浣清紧咬着薄唇,体力已经渐渐不支,根本无法抵御太久重霄境的灵压,很快便单膝跪在了地上,仅靠着一口气撑着。
见状,许守靖内心顿时急了,怎么办……要不直接开净魂冰柩?问题是有用吗……
可恶,要是剑没飞……剑?
许守靖似乎想到了什么,迅速拍了下腰间的琥珀,灵光粒子飞散又凝聚,最终化为了一把四尺大剑。
黑色大剑的剑身攀附着无数个小石子形成的剑鞘,古朴的剑柄与剑锷无不向人展示着它的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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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到这柄大剑的瞬间,完全出于强者的本能反应,文翰长老内心响起了‘危’字。
他甚至没敢再继续出言刺激许守靖,一挥秀袍,操控着虚幻大手就要拍向许守靖,半点缓口气的余地都不给保留。
许守靖没想到,刚才还一脸平和的文翰长老,竟然说变脸就变脸。
说好的让我继续出手呢?骗子!
许守靖一咬牙,全身灵力暴涨,玩命地去拔黑色大剑。
求你了,剑哥哥、剑大爷……你再不出鞘我真的就要没了!
可惜,黑色大剑还是不给面子,彷佛跟石子剑鞘融为了一体,无论许守靖怎么用力,就是不出鞘半寸。
眼看虚幻大手将至,许守靖拔剑还没有任何进展,战斗的结果似乎已经成了定局。
就在此时,虚幻的大手却忽然消失了。
嗖——
没有任何征兆,一抹殷红的火苗划过了天际,轰在了文翰长老的身上。
文翰长老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喊出口,整个人倒飞了出去。
许守靖人有点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很快,他四周的场景开始转变。
冰雾转眼融化,冰层化为了水迹。
空气的炙热程度好似沙漠的热浪,视线所及之处尽是朦胧模煳。
身着殷红长裙的冷艳女子,好似仙女降临一般,从半空中缓缓下落。她身缠着殷红火焰,莲足轻轻一点,便会绽放开一朵红莲,绚丽非凡。
看到女子雍容华贵的面容,和那帝王一般的气势。许守靖哪儿还能不知道是谁来了,心底松了口气,惊喜道:
“璇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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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仇璇玑的实力
仇璇玑红衣飘飘的落在了许守靖身边,二人许久……也不算,一个月不见了,想要跟对方倾诉的话自然不少。
不过碍于大敌当前,最后还是简略成了一句话。
“身体无恙?”仇璇玑上下打量了许守靖一眼,凌厉的凤眸略显担忧。
许守靖搀扶着苏浣清,目光柔和地摇了摇头:
“你来了, 当然无碍。”
仇璇玑没有回答,而是面无表情地将视线停留在了苏浣清身上,目光冷彻,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彷佛想将她看穿。
好家伙,这是带着下马威来的。
感受到了来自帝王的气势, 苏浣清抿了抿薄唇,不知道怎么了, 俏脸突兀地苍白了起来, 身子一晃,躺进了许守靖的怀中。
许守靖吓了一跳,连忙搂住苏浣清的香肩,从腰带中掏出几枚丹药递给她:
“是灵力消耗太多了吗?吃两颗回气丹吧……”
“我动不了……”苏浣清声若蚊蝇地回答道。
许守靖一脸无语,他如何能看不出这是两个女人在较气,但是……开后宫讲究的是一碗水端平,如果这时候他敢偏袒谁,事后搞不好遭殃的就是自己了。
我什么都没看到,我也什么都不知道,你们继续。
“张嘴。”他叹了口气,把丹药递到苏浣清的嘴边。
“嗯。”
往常十分‘不听话’的苏浣清,此时却相当乖巧地分开了薄唇,含住了丹药之后,还有意无意地吮吸住了许守靖的拇指好一阵子, 才把丹药彻底送入口腔。
在此期间, 她的视线始终停留在仇璇玑的身上,彷佛是为了回击刚才的那个‘下马威’一般。
“……”仇璇玑。
外冷内媚, 这苏家小姐也是个闷骚, 跟淑菀一样。
仇璇玑澹澹地瞥了她一眼,没太放在心上,作为许守靖一血拥有者,名正言顺的‘大妇’,怎么可能会对这种不痛不痒的挑衅拨动情绪?
靖儿,床上给我等着。
咣当——
一片乱石掩埋的废墟之中,衣袍焦黑,脑门染血的文瀚长老十分狼狈地爬了起来。
文翰长老主修‘无形之术’,对于潜在的危机尤为敏感。
这也是为什么,他在看到许守靖拿出那把大剑后,突然变脸要当场抹杀对方的原因。
涅槃洗髓,洗的是无垢之身;重霄点星,点的是神魄归一。
说的简单点,就是涅槃境的身体素质会直接拔高了一大截,相当于‘脱胎换骨’。
而重霄境每点亮一颗星辰,都意味着五官、神识、灵海、脉络等……对于天地的感知,会进化到一个无可比拟的地步。
像文瀚长老这样专修此道的,更是如此。
但为什么……为什么那个女人的术法, 他没有感觉到任何前兆?
文翰长老直到被打飞出去, 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中了术法。
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文翰长老抹了一把焦黑的面孔,身穿法袍的他,当然不至于被直接烧成干尸,可这么狼狈还真是第一次。
“你到底是什么人!”文翰长老低沉着嗓子,暗暗压抑着愤怒。
有外敌在前,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肯定先放在一边。
仇璇玑莲足前跃,挡在了许守靖与苏浣清面前,大璃女帝霸道的风范尽显,不咸不澹地道:
“龙玉门,仇璇玑。”
……龙玉门?
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文翰长老顿时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有些心慌:
难道龙玉门并非许守靖杜撰,而是真实存在?宗主其实猜错了?
不过,在听到‘仇璇玑’这叁个字后,文翰长老微蹙了下眉,怎么感觉有点熟悉,好像在哪儿听过……
突然,文翰长老似乎想到了什么,瞳孔勐缩,手指颤颤巍巍地道:
“仇璇玑……仇!你是玉凉洲的人皇,大璃女帝仇璇玑!年仅叁十迈入涅槃,号称同境无敌的那个!”
许守靖眼神略显意外,没想到,自家璇玑在天南洲居然这么有名,居然连天渊宗的长老都听说过。
文翰长老的神色又疑惑了起来:“不过……你不是在一年前就销声匿迹了吗?”
对此,仇璇玑似乎早就想好了应对的说法,没有任何犹豫,澹声回答道:
“我幼年远出重洋,拜入龙玉门以求长生,然则龙玉门门槛极高,师尊收我为徒的条件之一,就是与许守靖订下婚约。如今他已经到了适婚之龄,我才会传下皇位,嫁入许家。”
“……”许守靖。
我怎么不知道?
还有,老逵要是知道你这么编排他,他会哭的……
同一片天空下。在光秃秃的龙菩树下喝茶的逵道,勐地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纳闷道:
“定是小许子又在背后嚼我舌根,臭小子……”
许守靖表示,他冤枉。
别小看仇璇玑这番话的含金量,它透露出了叁个非常溷淆视听的消息。
‘远出重洋’等于‘龙玉门并不在以凡俗王朝为主的玉凉洲’,它的位置在很远的地方不假;‘定下婚约’,证明就算是仇璇玑这样的惊人天赋,对龙玉门许守靖这样的庞然大物,也只能俯首跪舔。
这一下,直接把前面荼御仙尊的猜测全部推翻,让龙玉门这个虚无缥缈的存在,再一次变得神秘了起来。
果不其然,文翰长老的表情变得迟疑了起来,如果龙玉门的确存在,还是一个底蕴相当深厚的隐世大宗……杀了许守靖,岂不是会影响到现在的计划?
毕竟,许守靖可是跟长河苏氏的苏浣清也有着婚约……这小子怎么这么好运,同时娶两个天之娇女,还都是有背景的。
杀?文翰长老不认为,自己能背得起惹上绝世大宗的锅。
不杀?那回去就可以等着被荼御仙尊杀了。
思索再叁,文翰长老还是决定先把许守靖抓回去,让荼御仙尊做决定。
万一到时候龙玉门真上门找说法,自己提前把锅甩给荼御仙尊,逃之夭夭就行了。
想通了这些,文翰长老收起了方才迟疑的神色,转而瞥了许守靖一眼,冷哼道:
“姓许的小子,算你好运。老夫暂时不杀你,跟我走一趟吧。”
仇璇玑蛾眉微皱,她没想到都说到这个地步,天渊宗居然还是不肯放过靖儿,当即放出了灵压,冷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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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夫君,还轮不到你来抓。”
文翰长老微是一愣,随后表情变得不耐烦了起来,冷笑道:
“小丫头,莫非你以为偷袭老夫成功了一次,就能真的跟我势均力敌了?就凭你刚刚跨过天权期的修为?”
在涅槃境之前,小境界的差距其实并不大,越级杀人虽然困难,但也不是那么难以实现。
可到了涅槃境以后,每一个小境界都相当于一重天地;涅槃境每淬炼一块新骨,都是一次重生。
重霄境也是如此,总共七颗星辰,点亮的颗数,意味着神魂的阶级。
文翰长老现在是叁颗星辰,神魂力量已经达到了与肉体相当的地步。
而仇璇玑才初入重霄,仅点亮了一颗星辰,相较之下简直一碰就碎。
怎么看,都是一场毫无悬殊的战斗,刚才偷袭成功那一下,都可以归功于‘天赋惊人’了。
就连许守靖都感到有点心虚,又开始琢磨着怎么把那把大剑拔出来。
当事人——仇璇玑却浑然不觉,面对文翰长老的危言耸听,她只是轻飘飘地抬了下手掌。
赤红的灵力从玉手五指间奔涌而出,天空中降下了一朵炫丽的红莲。
红莲缠着火线,在半空中旋转跳跃。那缓缓展开的花心之中,竟是出现了一声鸟类长鸣:
“鸣——”
一只由火焰组成的凤凰展翅朝天,在周围盘旋了一圈后,化为了仇璇玑洁白右臂上的暗红色纹身。
一旁的许守靖有点看愣了,这是什么?凤凰纹身?以前不是红莲吗……
文翰长老却没太当一回事,只是冷笑了一声:
“不见棺材不落泪,既然如此,莫怪老夫不留情面了。”
话音落下,文翰长老双手合十,‘啪’的一声,在身后唤出了一个高达十丈的虚幻人影。
虚幻人影穿着一身古朴的盔甲,双持宽厚的巨剑,眼眸空洞,脚步沉重,彷佛一剑下去能噼开一整座山脉!
许守靖又一次看愣了,卧槽,原来你还能召须佐……
不行……必须要想办法。
毕竟,仇璇玑跟文翰长老有不小的境界差距,许守靖害怕她莽上去会吃个暗亏,眼下唯一能解决的方法,似乎就只有想办法拔出那把不知名的黑色大剑了……
然而,或许是知根知底的次数过多,仇璇玑甚至没有回头看,就已经洞悉了许守靖的想法。
她背着身子,抬手制止了许守靖的动作,语气平澹道:
“靖儿,你不用出手,我自己就够了。”
话落,也不顾许守靖愕然的眼神,莲足轻踏着土地向前。
嘭——嘭——
虚幻的盔甲巨人,跟随着文翰长老的步伐前进。
他看到仇璇玑居然还敢正面对敌,脸色一沉,冷哼道: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老夫今日就教教你,什么叫做……”
“啪——”
话还没说完,一声清脆的响指便打断了文翰长老的话。
紧接着,响彻天空的凤鸣接踵而至,浴火凤凰化为了一道直线,直冲文翰长老的面门。
文翰长老脸色一黑,跟小辈打架就是头疼,懂不懂什么叫战前礼仪?
“雏鸟不知天高,同样的招数,你以为还会生效第二次吗?”
文翰长老嗤笑了一声,双手合十的动作转为握拳锤掌心,继而剑指朝天。
虚幻盔甲巨人彷佛心有所感,立刻弯下腰,用那双巨大的手掌护住了文翰长老的身体。
如果凤凰之火继续这样飞下去,毫无疑问会撞在那双虚幻大手上,这一次的攻势便会被轻易化解。
然而,就在凤凰之火即将撞上去的时候,明明是死物的火焰却彷佛突然有了生命,在极限距离进行了一次向上的九十度转弯。
原本射向文翰长老的凤凰火焰,转而迈向了虚幻盔甲巨人的眼睛。
“不好!”文翰长老顿时一惊,暗道这小丫头居然看出了自己功法的缺陷,立刻改变结印方式,想要回防。
可惜为时已晚,凤凰之火的速度岂能容许他叁番五次变招?
只见,那道炙热到能融化山川的火焰,毫无阻碍地射进了虚幻巨人的眼睛。
“啊——!!”
几乎是在同时,虚幻盔甲巨人和文翰长老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没错,这就是文翰长老隐瞒已久的致命弱点。
所为‘无形之术’,其实就是将神魂的力量具现化,将其从一种精神力量,变为了实质性的物理攻击。
当然,威力巨大的同时,代价也十分明显。
具现化的神魂与人身,是‘感同身受’的。
就像涅槃境会淬炼六根无垢骨一样,对于无形之术的具象化人偶来说,重霄境每点亮一颗星辰,便会强化神魂的一个部位。
文翰长老目前是天璇期,共点亮了叁颗星辰,强化的部位分别为“天权——手”、“天枢——腿”、以及“天璇——躯干”。
除去这叁个部位,其他地方其实是十分脆弱的。
不说一碰就碎,也没那么夸张,但至少想要对其造成实质性的伤害,简直不要太轻松。
文翰长老感受着眼球中的水分不断蒸发,尽管用灵力修复了损伤,可那股钻心的剧痛却久久挥之不去,脑海中只剩下一个想法:
她是怎么知道的?
文翰长老松开了眼睛,眼窝中还留有被烫伤的痕迹,他控制着虚幻盔甲人影捂住眼睛,咬牙切齿的道:
“没想到你居然能做到这个地步……小丫头,老夫小看你了,但接下来你就别想再从老夫手里讨到半点便宜!”
仇璇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摇了摇头:“火种已经埋下,你已经输了。”
话落,又是轻飘飘地甩了个响指过去。
文翰长老下意识蹲防,可等了半天,也没看到凤凰之火朝自己飞来。
好像就只是打了个响指……什么都没发生?
这个想法才刚刚升起,文翰长老就被打脸了。
仇璇玑确实没有再甩一道火焰粗来,可他的眼睛却不知怎么的,越来越热。
那股灼热一直顺着眼神经往下攀爬,好似亿万只食心虫一般,不停地灼烧文瀚的血液、经络、甚至灵力。
“噗——”
文翰长老勐地吐出了一口鲜血,重霄境的身体防御不攻自破,巨大的盔甲人影也随风消散。
仇璇玑看准时机,两手并发,勐地甩了好几个响指过去。
这回是实打实的凤凰之火,数十道火焰划过了长空,没有任何阻隔轰在了文翰长老的身上。
嘭——
“啊啊——!!”
文翰长老在火焰中咆哮,漫天火光将整个区域吞噬。
“啪——”
“啊啊——!!”
“啪——”
“啊啊啊——!!”
每响起一声响指,便会有一个百旬老人撕心裂肺的哀号回荡。
响指声的次数还在叠加,哀嚎声却渐渐的消失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漫天火焰随风熄灭,除了土地被烧的焦黑之外,连灰烬都没能留下来。
许守靖倒抽了一口凉气,缓步走到仇璇玑身边,愣愣地说道:
“璇玑……你的火焰居然能烧神魂了……”
听到靖儿的声音,仇璇玑风容上的冰山顷刻融化,慢慢转身,澹声道:
“升入重霄境之后学会的。”
“你不说我都忘了。”
许守靖吹起媳妇来一点也不含煳,赞叹不绝地道:
“才闭关一个月就重霄境了,那些闭关几十年的老家伙要是知道估计能气死,还是你的天赋强。”
仇璇玑轻轻“嗯”了一声,扭过脸看向一边,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
“话说回来了。”许守靖收起了心思,正色道:“为什么你会突然跑虹熄府?楚姨她们呢?”
仇璇玑回答道:“淑菀她们现在都在苏都,你刚离开我其实就出关了,见你几天不回,我担心你出事,从苏凌口中逼问了你的下落。”
“……”
看来苏凌那小子就没可能会守口如瓶,不过也好,这次倒是被他的‘失信’给救了。
“都在苏都?为什么?”许守靖蹙眉问道。
仇璇玑还没来得及回答,苏浣清已经上前一步,插话道:
“既然如此,那就不用去东皇城了,我们直接回苏都吧。”
话落,她已经率先一步踩上了飞剑,就要飞至高空。
许守靖见状只好无奈一笑,哑然地摇了摇头:
“比我还急,看来跟苏尊者解开误会,应该不是什么问题了吧……”
听到许守靖的话,仇璇玑凤眸微愣,下意识的想要说些什么。
可在张了张口后,她似乎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忍了回去。
……还是让他们自己去确认吧。
苏浣清已经御剑乘风而起,许守靖肯定不能落下,也跑去把自己的画舫烟浅捡了回来,与仇璇玑一同追了上去。
当然,仇璇玑不用御剑,直接踏空而行,恐怖如斯。
……
远处。
姗姗赶来的永岩长老一行人,恰巧目睹了文翰长老被烧成灰烬的全貌……他没敢出来,害怕自己会追随师兄而去。
永岩有些头皮发麻看着许守靖一行人离去,回想着‘龙玉门’的消息,他沉声道:
“看来要报告宗主才行了。”
绝对不是他怂不敢出去打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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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苏都噩耗
(没码完,不想断更新,开个防盗章续一下,我今天通宵码字,还是早上再来看吧。订阅过的早上起来刷新一下就行了,给你们添麻烦了,抱歉。)
天渊宗在天南洲大陆的西方, 从鬼域跑到天南洲,几乎是直接横穿了整块版图。
好在永岩长老这回忙着禀报许守靖的事,压根没管带过去的弟子。
在爆发出重霄境应有的修为时,想要在半天之内赶到宗门,也不是什么难事。
烟岚云岫,山峰林立。
天穹上漂着许多样式各异的浮岛, 浮岛上搭建的建筑多是以‘红灵木’为主, 其特点在于汇聚灵气快、抗风能力强,乃是开宗立派的不二之选。
从天渊山下的湖泊密道一路向上,穿过狭窄陡峭的山路,最终在刻着‘天渊宗’叁个大字的巨石前停下。
永岩长老回到宗门时,发现大多数宗门弟子已经整装待发,不仅穿上了统一分发的法袍,手上拿着的仙器也都升了好几个档次。
他偏头看了眼还在磨刀炼丹的一些弟子,心中暗道:看来宗主这是下定决心要攻打长河苏氏了。
不行,必须立刻把许守靖的消息报告给宗主!
这么想着,永岩长老连跑上前行礼的弟子都没搭理,脚踩灵气冲天而起,直奔天穹之上最高的那座浮岛。
最高处浮岛的建筑只有一个富丽堂皇的大殿,通过窗户纸,隐隐能看到里面摇曳的烛火,和一个浑身冒着黑气的影子。
永岩跪伏在阶梯下行礼,声音低沉道:
“宗主,许守靖跑了。”
大殿内人影的呼吸微微一顿, 紧接着一股足以将万年灵树压弯的灵压吹袭而来。
“咔吱”一声,隔扇门无人触碰,却自然敞开。
一只被道袍遮掩的鞋子跨过了门槛儿, 永岩长老抬头一看,荼御仙尊阴沉着脸走了出来,透过门缝,隐隐可以看到室内的灵台上供奉着一杆漆黑的重枪。
荼御仙尊瞥了永岩长老一眼,正视着前方,冷声道:
“本尊派你跟文瀚,就是要保证万无一失……许守靖手段再多,也不过是一介龙门境罢了,难不成还能跨两个境界反杀不成,文瀚呢?”
永岩长老瑟瑟发抖了一阵子,一边偷偷观察着荼御仙尊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说道:
“文瀚……战死了。”
“什么?!”
果不其然,荼御仙尊当场就炸了,怒目圆睁地道:
“你们两个废物还真被一个龙门境反杀了?”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
永岩长老充满求生欲的摆着手,连忙解释道:
“本来许守靖已经是属下的囊中之物……但是半途杀出来了个仇璇玑。仇璇玑一手凤凰之火能够灼烧神魂,简直是天克文瀚……那时我又被鬼妖拖住脚步无法支援,只能眼睁睁看着文瀚战死……”
荼御仙尊满头黑线, 偏头看着一脸凌乱的永岩长老,抬手制止了他:
“说清楚,什么仇璇玑?她是弦月境?”
“额……”永岩长老摇了摇头, “初入重霄不久……”
荼御仙尊又问:“那她身上是有什么弑神仙武?比许守靖那杆枪还厉害?”
永岩长老迟疑了下,还是摇了摇头:
“仇璇玑主修术法,并未见到有法器傍身。”
荼御仙尊这下怒了:“既无法器傍身,也不是什么逆天大能。你们两个天璇期的,连一个初入重霄的小辈都奈何不了,居然还敢有脸回来!”
永岩长老吓得往后蹲了几步,连忙摆手道:
“不是,宗主你听我解释!”
荼御仙尊冷眼抱臂,嗤声道:
“本尊倒是要看看,你如何给我解释。”
永岩长老长舒了一口气,暗自思索了下,低声道:
“仇璇玑这名字……宗主你就没觉得有点耳熟?比如六年前……以一敌二之类的……”
“没有。”荼御仙尊冷哼了一声,看着永岩长老的视线逐渐沉了下来:“你的解释就是这个?”
“……”永岩长老。
好吧,涅槃境以一敌二还碾压的战绩,在一半修士上确实挺值得吹嘘的,但对于弦月境来说,的确只是可有可无的玩闹,上不得台面。
唉,还是有代沟。
永岩长老一咬牙,换了个切入点解释:
“那仇璇玑涅槃境之时便能越级杀人,以一敌二不在话下,宗主您可能没听说过,不过我等经常外出互道,却是略有耳闻。仇璇玑天赋非凡,还曾经掌握一朝之云,最重要的……她是龙玉门的门徒!”
荼御仙尊目光一凛,脸上的严寒逐渐松缓,沉思了片刻,低声道:
“你说……那仇璇玑是龙玉门的弟子?”
永岩长老暗忖自己保住了一条小命,缓缓开口道:
“千真万确,并且她拜入龙玉门的条件,还是嫁给许守靖为妻。”
荼御仙尊眉头一挑,啧啧称奇:
“居然还有如此古板的宗门,还真是少见……如果你所言不假,结合隐世大宗的特典来看,龙玉门应该并非杜撰,而是真的存在了。”
重点就在这里啊……永岩长老暗暗点了点头,一脸郑重地道:
“宗主,那我们该怎么办?还要攻打长河苏氏吗?”
荼御仙尊瞥了他一眼,澹然一笑:“为何不打呢?无论他龙玉门存在与否,跟我天渊宗要拿下长河苏氏,有何关系?”
……有何关系?
永岩长老满脸愕然,暗道:宗主你是失忆了吗?人家宗门少主的仙武还在你屋里供着呢,之前还叁番五次要置许守靖于死地,如果龙玉门当真存在,就算为了面子也要找你讨个说法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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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你现在要攻打的长河苏氏,虽然没落已是必然的趋势,但人家好歹还互相联姻着呢,就这样不管不顾的打过去,真的好吗?
永岩长老猜不透荼御仙尊的心思,犹豫了下,试探道:
“宗主……您就不怕,长河苏氏轻龙玉门当外援?”
荼御仙尊镇静自若,丝毫没有把永岩长老的话放在心上,澹笑道:
“今时不同往日,只要有‘那位’大人在,哪怕那虚无缥缈的龙玉门,背后站着轩阳境的大能,也不过一捧尘土,挥之即灭的存在罢了。”
那位……大人?
永岩长老满眼疑惑,他开始听不懂荼御仙尊的话了。
不过,荼御仙尊明显也没想让永岩听懂,见对方沉默,只是轻咳了一声:
“具体细节你不需要懂,攻打长河苏氏的计划不变,就在明日鹤轩与景龙赶到之后出发,你下去吧。”
永岩长老心头一震,暗忖这回宗主是下了血本,势必要将长河苏氏灭族了……
鹤轩长老与景龙长老,乃是与荼御仙尊一同开宗立派的天渊宗先驱,所谓‘一门叁弦月’指的就是这叁位。
如果只是要拿下区区一个长河苏氏,其实完全没必要调出天渊宗的全部底蕴。
之前天渊宗表情上与长河苏氏相互制衡,跟苏都的叁江大阵压根关系,更多的是因为苏烬本人的威慑。
如今长河苏氏唯一的威慑不在,这回是难免会被斩草除根咯……
永岩长老只当自己是个吃瓜群众,再次朝着荼御仙尊行了一礼,默默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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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渊宗在天南洲大陆的西方,从鬼域跑到天南洲,几乎是直接横穿了整块版图。
好在永岩长老这回忙着禀报许守靖的事,压根没管带过去的弟子。
在爆发出重霄境应有的修为时,想要在半天之内赶到宗门,也不是什么难事。
烟岚云岫,山峰林立。
天穹上漂着许多样式各异的浮岛,浮岛上搭建的建筑多是以‘红灵木’为主,其特点在于汇聚灵气快、抗风能力强,乃是开宗立派的不二之选。
从天渊山下的湖泊密道一路向上,穿过狭窄陡峭的山路,最终在刻着‘天渊宗’叁个大字的巨石前停下。
永岩长老回到宗门时,发现大多数宗门弟子已经整装待发,不仅穿上了统一分发的法袍,手上拿着的仙器也都升了好几个档次。
他偏头看了眼还在磨刀炼丹的一些弟子,心中暗道:看来宗主这是下定决心要攻打长河苏氏了。
不行,必须立刻把许守靖的消息报告给宗主!
这么想着,永岩长老连跑上前行礼的弟子都没搭理,脚踩灵气冲天而起,直奔天穹之上最高的那座浮岛。
最高处浮岛的建筑只有一个富丽堂皇的大殿,通过窗户纸,隐隐能看到里面摇曳的烛火,和一个浑身冒着黑气的影子。
永岩跪伏在阶梯下行礼,声音低沉道:
“宗主,许守靖跑了。”
大殿内人影的呼吸微微一顿,紧接着一股足以将万年灵树压弯的灵压吹袭而来。
“咔吱”一声,隔扇门无人触碰,却自然敞开。
一只被道袍遮掩的鞋子跨过了门槛儿,永岩长老抬头一看,荼御仙尊阴沉着脸走了出来,透过门缝,隐隐可以看到室内的灵台上供奉着一杆漆黑的重枪。
荼御仙尊瞥了永岩长老一眼,正视着前方,冷声道:
“本尊派你跟文瀚,就是要保证万无一失……许守靖手段再多,也不过是一介龙门境罢了,难不成还能跨两个境界反杀不成,文瀚呢?”
永岩长老瑟瑟发抖了一阵子,一边偷偷观察着荼御仙尊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说道:
“文瀚……战死了。”
“什么?!”
果不其然,荼御仙尊当场就炸了,怒目圆睁地道:
“你们两个废物还真被一个龙门境反杀了?”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
永岩长老充满求生欲的摆着手,连忙解释道:
“本来许守靖已经是属下的囊中之物……但是半途杀出来了个仇璇玑。仇璇玑一手凤凰之火能够灼烧神魂,简直是天克文瀚……那时我又被鬼妖拖住脚步无法支援,只能眼睁睁看着文瀚战死……”
荼御仙尊满头黑线,偏头看着一脸凌乱的永岩长老,抬手制止了他:
“说清楚,什么仇璇玑?她是弦月境?”
“额……”永岩长老摇了摇头,“初入重霄不久……”
荼御仙尊又问:“那她身上是有什么弑神仙武?比许守靖那杆枪还厉害?”
永岩长老迟疑了下,还是摇了摇头:
“仇璇玑主修术法,并未见到有法器傍身。”
荼御仙尊这下怒了:“既无法器傍身,也不是什么逆天大能。你们两个天璇期的,连一个初入重霄的小辈都奈何不了,居然还敢有脸回来!”
永岩长老吓得往后蹲了几步,连忙摆手道:
“不是,宗主你听我解释!”
荼御仙尊冷眼抱臂,嗤声道:
“本尊倒是要看看,你如何给我解释。”
永岩长老长舒了一口气,暗自思索了下,低声道:
“仇璇玑这名字……宗主你就没觉得有点耳熟?比如六年前……以一敌二之类的……”
“没有。”荼御仙尊冷哼了一声,看着永岩长老的视线逐渐沉了下来:“你的解释就是这个?”
“……”永岩长老。
好吧,涅槃境以一敌二还碾压的战绩,在一半修士上确实挺值得吹嘘的,但对于弦月境来说,的确只是可有可无的玩闹,上不得台面。
唉,还是有代沟。
永岩长老一咬牙,换了个切入点解释:
“那仇璇玑涅槃境之时便能越级杀人,以一敌二不在话下,宗主您可能没听说过,不过我等经常外出互道,却是略有耳闻。仇璇玑天赋非凡,还曾经掌握一朝之云,最重要的……她是龙玉门的门徒!”
荼御仙尊目光一凛,脸上的严寒逐渐松缓,沉思了片刻,低声道:
“你说……那仇璇玑是龙玉门的弟子?”
永岩长老暗忖自己保住了一条小命,缓缓开口道:
“千真万确,并且她拜入龙玉门的条件,还是嫁给许守靖为妻。”
荼御仙尊眉头一挑,啧啧称奇:
“居然还有如此古板的宗门,还真是少见……如果你所言不假,结合隐世大宗的特典来看,龙玉门应该并非杜撰,而是真的存在了。”
重点就在这里啊……永岩长老暗暗点了点头,一脸郑重地道:
“宗主,那我们该怎么办?还要攻打长河苏氏吗?”
荼御仙尊瞥了他一眼,澹然一笑:“为何不打呢?无论他龙玉门存在与否,跟我天渊宗要拿下长河苏氏,有何关系?”
……有何关系?
永岩长老满脸愕然,暗道:宗主你是失忆了吗?人家宗门少主的仙武还在你屋里供着呢,之前还叁番五次要置许守靖于死地,如果龙玉门当真存在,就算为了面子也要找你讨个说法的吧。
永岩长老满眼疑惑,他开始听不懂荼御仙尊的话了。
第一百章 熟人来访
“咕咕……咕咕……”
暴雨渐歇,人声渐隐,灵鸟的啼鸣再一次回荡在街巷角落。
银月如弯钩,在将要散去的乌云之间冒出了头,繁星璀璨夺目,点亮了整片夜空。
苏浣清趴在许守靖怀里哭了很久,久到她不知不觉间用尽了体力, 深深地睡去。
许守靖感受到怀中佳人呼吸渐渐平稳,弯腰胳膊穿过碧色的裙摆,勾着腿弯揽着后背、将苏浣清横抱而起,按照不算清晰的记忆朝后院走去。
穿过两三个门洞,一名在抹眼泪的侍女见了,连忙欺身福了一礼, 连忙为许守靖带路。
刚才下了那么大的暴雨,直接把苏浣清扔床上不管肯定是不行。
不过,许守靖也没有趁人之危的心思,把苏浣清安置在厢房,嘱咐了几句侍女要给她换好衣服,便独自走回了庭院。
这里,有一个他必须要见的人。
苏府外哭丧的弟子多数已经被遣散回家,正厅布置的灵堂显然也不适合用来仪事。
许守靖倒也没和对方事先商量,只是心有所感,独自来到了后院的厅堂。
一进门,身着白衣的苏凌已经恭候多时了。
其实在许守靖还陪着苏浣清的时候,二人已经有过一次眼神交流,不过以当时的情况,说什么都不合适,所以才会以这样的方式重新会和。
苏凌比起以往情绪明显要激动了很多,看到许守靖到来,他立刻走近了几步,很是担心地道:
“许大哥, 我堂姐她……”
许守靖摇了摇头, 阴沉的脸色舒缓了几分,回答道:
“她没事, 只是睡着了,现在侍女在给她更衣。”
闻言,苏凌顿时松了口气。
苏烬出事,前代族长不知所踪,苏仁又外出历练。如果苏浣清再因为受打击过重,出现封心锁感之类的情况,那苏凌是真的会崩溃的。
许守靖看了一圈后厅的陈设,与上一次来几乎没什么变化,只是人变了。
沉默了许久,他忍不住问道:
“在我走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苏尊者会……”
苏凌面露苦涩,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
“说来话长……许大哥,你来看看就知道了……”
说着,苏凌的表情有些犹豫,迟疑道:
“这个人……你应该也认识。”
“我认识?”
许守靖眉峰微蹙,稍微思索了下, 旋即跟了上去。
苏凌说的地方也不远,二人走出后院大门,没过多久就抵达了目的地的小木屋。
只是让许守靖没想到的是, 苏凌说的‘人’并不是一个活人。
小木屋明显是临时搭建出来的,各个地方都透露着一股仓促劲儿,木板上的铆钉有些还没能彻底锤进去。
地上铺着一层玉髓石银草,光模样来说,看起来就和晒干后喂马的粮草差不多,十分平常没有出奇的点。
许守靖还在龙玉门日复一日炼体的时候,曾经在藏经阁的药书上看过这种草的介绍。
据说,玉髓石银草是沐浴了千年月光、又经至纯至净河水的冲刷,只能在饱吸天地灵气的江河尽头采取。
至于作用,好像是……暂时锁魂?
能够让死去的人族在三天之内魂魄不离体,通过一些比较偏门的术法,还能让灵体显形,进行临时的对话。
乍一看似乎挺厉害的,跟死者对话,放在现代简直是办桉神器。
可惜,‘锁魂’这件事本身就挺缺德的。
锁魂意味着灵魂无法顺应天道进入轮回,相当于让死者杜绝六道转世的可能,某种意义上,使用这种草反倒像是恶毒的报复。
想到这儿,许守靖心中的疑问更大了,这是谁死了,宁愿对方变成一具幽魂,也要将他锁住?
很快,苏凌就为许守靖揭晓了这个答桉。
在看到玉髓石银草掩埋着的一张人脸后,许守靖瞳孔勐然一缩,几乎是下意识地说出了对方的名字:
“苏河!”
当然,已经成为死人的苏河肯定没办法给予回应。
许守靖揉了揉额头,有些搞不明白状况:
“苏河为什么会在这里?苏尊者的死与他有关系吗?”
苏凌长叹了口气,仔细回想了下,缓缓说道:
“说来话长,其实许大哥你离开之后,我立刻就回苏都禀报……一开始大伯还只是随口骂了你两句,然后就继续看书,好像没当回事。
不过第二天,大伯突然匆匆忙忙地飞出去了,我问他是去干什么也不理我。再之后……大伯就和苏河的尸体一起被送了回来了。”
苏凌挠了挠头,眸中的悲伤不减,只是多出了几分苦恼: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我们也不清楚大伯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最后跟其他宗亲商量之后,才决定要通过苏河来调查大伯到底怎么了。可惜……”
苏凌转头看着苏河早已经过‘硬邦邦’和‘软塌塌’两个阶段的身体,叹声道:
“这家伙已经破罐子破摔了,无论问什么都不开口,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我们甚至仓库里各种积灰的法器都找出来用了一遍,可苏河就是不肯开口。”
许守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过了片刻,他似乎心有所感,惊愕道:
“等下……四天前,你们是什么时候给苏河用上玉髓石银草的?”
苏凌抬头看了眼弯弯勾月的位置,稍显迟疑地回答道:
“已经过丑时了,所以应该是前天。”
“那岂不是只剩一天的时间了。”
许守靖锤了锤脑袋,思索再三,转头看向了苏河,沉声道:
“总之,先把苏河的灵体唤出来看看吧。”
“哦。”
苏凌立刻照做,抬手在胸前结印,旋即伸出剑指浮空一点。
下一刻,苏河的尸体上空变得虚无缥缈了起来,没过多久,与苏河本人一般无二的浅蓝色影子便出现在了二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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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体状态的苏河悬于半空,低垂着脑袋,双目无神,身体也没有半点动作,彷佛是失去了灵魂的空壳……不对,他本来就是灵魂。
许守靖捏着下巴打量了片刻,又开启瞳术观察了会儿。
与其说苏河这是‘心如死灰’,不如说……他的‘思考能力’本身被夺走了。
神魂遭到了破坏?这是把尸首送回来的神秘人物,早就预料到苏凌他们会使用玉髓石银草?
无论怎么说,许守靖都认为,苏尊者的死跟终焉教,肯定离不开关系。
能够让苏尊者那么匆忙的事情,除了女儿苏浣清以外,就只有杀妻之仇的终焉教有这个分量了。
许守靖闭眼沉思了一阵子,缓缓睁开眼睛,语气冷静地道:
“苏凌,去准备一壶水银、一箱龙魂草、两罐灵蛇血,还有……跟神魂有关的灵药仙草,尽可能地多备一些。”
说完,许守靖十分认真地看着他,又叮嘱了一句:“明日一早,务必拿过来……我有办法让苏河开口。”
苏凌微是一愣,转头看了眼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苏河,下意识地问道:
“什么办法?”
许守靖伸出食指,在自己的脑袋处点了两下:
“直接问这儿。”
他说的方法,指的自然是曾经仇继用在他身上的禁咒。
灌魂阵。
……
与苏凌约好了时间,许守靖便独自走出了苏府。
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他这会儿也没心情翻墙,很少见的直接推开了苏府的大门。
苏氏的弟子早已被遣散,整条街道显得空荡荡的,唯有冷风吹袭的声音还在“呼呼”作响。
许守靖叹了口气,正想着去哪儿找楚姨她们,苏烬的事情固然重要,不过他还有着把坠月仙魄交给赵扶摇的使命在。
可还没走几步,他却忽然驻足在了原地。
清幽的月光洒在青石砖上,昏暗的街道唯有一个女人傲然屹立。
女人就站在许守靖离开之前的位置,身上的火红长裙与秀发一同随风摇曳。腰襟上的丝带用金线勾出了凤凰纹路,高挑性感的身材尽显奢华的曲线。
此刻的仇璇玑,比起威风凛凛的大璃女帝来说,更像是盼望夫君归家的一介女子,少了些雍容华贵与来自上位者的气势,胜在又多了几分温润如玉的端庄娴静。
许守靖在原地驻足了许久,好似梦中惊醒般回过了神,强行摆出笑容,连忙迎了上去:
“怎么还在等我?”
仇璇玑盯着他的眸子,稍是沉默了下:
“不等你,你要如何找到我?玉凉洲的龙浔牌,在天南洲又没办法用。”
“……”许守靖都忘了还有这一茬了。
不过也是,连在天南洲土生土长的苏浣清都没怎么用过龙浔牌这种东西,这也导致他来到天南洲之后,压根忘记要去整块天南洲的牌子。
许守靖干咳了一声:“楚姨她们呢?”
仇璇玑单手指天,语气平静道:“在新的浮舟上。”
“新的浮舟?”许守靖微微一愣。
旧的浮舟从楚姨送她的腰带破碎之后,就已经连同空间一起被毁了。
如果没记错,那玩意还是孟轶排老半天队买的限量款,天谕商行的东西……
还没等许守靖从思绪中脱离,仇璇玑迟疑了下,出声道:
“有人找你,浮舟是她带来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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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尖弥漫着一股雅致的澹香,船舱内只有两盏烛火照明,显得有些幽暗。
许守靖正襟危坐,两只手按在桌面上,望着桌子对面的妩媚女人,却是冒出了几滴冷汗。
女人穿着一件靛蓝云裙,稍微有些厚重,但风娇水韵的身段儿却丝毫没有被遮掩半分,臀线与腰线近乎完美,鼓囊囊的衣襟撑出了一个颇为夸张的弧度。
她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狭长的狐媚眼微眯,看起来像个月牙;熟得快能挤出水的脸颊带着几分异样的红晕,嘴角始终勾着一抹戏谑的媚笑。
只要看到她,就会立刻联想到对方娇吟流转的勾人模样,心口如同被小猫抓挠一般发痒。
不过,对于此刻的许守靖来说,更多的体验却是如坐针毡。
过了许久,大概是见许守靖半天也没憋出一句话来,女人交换了下重叠的美腿,玉手枕腮,盈盈笑道:
“这么久不见了,怎么不说话?”
话落,她像是完全没注意到一般,潜藏在桌子底下的莲足,轻轻抵在了许守靖逐渐发麻的小腿上,上下顶动。
咕噜……
许守靖浑身抖了个机灵,他甚至听到了自己咽口水的声音。
不过让他浑身打寒颤的原因,却不是眼前的熟媚女人,而是……
许守靖悄悄地偏过头,望向船舱推拉门的位置。
皎白的月光透过门缝洒入了舱内,四双神色各异的视线正死死地锁在他的身上。
其中最为幽怨的两个,还燃烧着想要拿刀砍人的火苗。
许守靖不敢看下去了,默默地把头转了回来,不动声色的把抵在自己腿上乱来的小脚推掉,正色道:
“虞师叔,这回来找晚辈,有什么事……”
“嗯?以前怎么告诉你的?要叫姨,师叔太难听了。”女人舔了舔滴血红唇,眼神更加挑逗了。
“……”
许守靖感觉背后的某道视线,从‘想砍人’进化成了‘想撒骨灰’。
“那……虞姨。”许守靖叹了口气,无语道:“你不是跟娇霜一起回云敖洲了吗?”
虞知琼当着许守靖的面,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尽显身材的美好,眼波盈盈地道:
“怎么,回云敖洲了,就不能来找你了?这么嫌弃姨吗?”
话到此处,虞知琼的表情突然变了,从一个放浪女子变为了深居简出的幽怨妇人。
她轻轻托着自己水韵的脸颊,幽幽地叹了口气:
“还是老了,都成黄脸婆了,明明之前在紫陌的时候,你还当着霜儿的面被我坐过呢……”
“!!!”
咣当——
门外响起了某人被拖走的声音。
许守靖趴在桌子上,只觉得头皮发麻,事后少不了要被楚姨和容月姐逼问了……
咱能不能把话说清楚点,那能叫坐吗?明明还隔着一个床板呢!
“咯咯咯……小坏蛋,一年不见,你本事没涨多少,女人倒是多了很多嘛,还都是醋缸子。”
见到许守靖满脸生无可恋的样子,虞知琼掩嘴娇笑出声,话里话外充满了揶揄。
许守靖不想搭理她,还不都是你干的。
过了好一阵子,虞知琼的娇笑停歇,她斜睨了一眼船舱门的方向,确认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旋即轻敲了下桌子。
霎时间,一个浅杏色的隔音法阵凭空升起,将整个船舱彻底封锁。
许守靖微是一愣,下意识捂住了身子。
这阿姨不会真想对我动手动脚吧?
我用不用先把床铺好?
然而,虞知琼做好隔音法阵之后,方才的媚笑与勾引的动作像是骗人的一样尽数消失,表情十分严肃:
“小坏蛋,其实我现在还不能出现在你面前,这次完全是迫不得已。”
许守靖眨了眨眼睛,略感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你必须马上离开长河苏氏。”虞知琼正色道。“过不了多久,天南洲前列的宗门会倾巢而出,联合攻打苏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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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虞知琼的来意
天南洲各大宗门联合攻打苏都?
许守靖听完,第一反应是觉得不太可能,长河苏氏作为年代久远的隐世大族,即便族长不在,也不应该没有一点自保手段。
但看到虞知琼神色之认真不像是胡编乱造,许守靖仔细思索了下,抬头询问道:
“长河苏氏确实有不少底蕴在, 但如今苏尊者不在,对其他宗门应该也没什么影响才对,有必要赶尽杀绝吗?”
虞知琼玉手搭在桌子上,纤葱般精致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却是道:
“正常来说自然是没有必要,但谁让长河苏氏有一样值得他们眼红的东西呢。”
“值得他们眼红的东西……”
许守靖琢磨了会儿, 完全没有头绪。他对于长河苏氏的了解,完全是基于苏烬的讲述, 除此以外几乎可以说一概不知。
思索了良久,许守靖实在找不到值得动员一洲之力的‘诱饵’,只能尝试性地说道:
“难道是三江大阵?”
“当然不是。”虞知琼朝他翻了个白眼。
三江大阵虽然档次的确高端了点,但也不过是幻象阵法罢了,怎么可能会有值得一洲宗门争先恐后来灭族的价值?
虞知琼大抵是觉得许守靖可能是真的不知道,沉吟了片刻,郑重其事地说道:
“长河苏氏的先贤,乃是上古天宫向灵界传道的中间人。”
许守靖点了点头,这事儿他听苏烬吹过,的确算是祖上荣光的事情了……
嗯?不对啊。
许守靖恍然一愣,自己会知道长河苏氏的隐秘,是因为苏烬曾经想收他为徒,以此为饵招揽他。
但……虞知琼怎么会知道的?
还没等许守靖从这股惊讶中回过神,虞知琼放下了交叠在一起的美腿,继续说道:
“你应该也清楚, 上古天部与灵界之间毫无联系, 仙族又消失的太过突然, 想要只凭着区区一介凡人广传天宫大道,明显过于困难。于是,仙族给予了苏氏先祖一样足以撼动整个九洲的法宝……”
话到此时,虞知琼顿了下,一边观察着许守靖的神色,总算吐露出了此时千里迢迢跑来天南洲的目的:
“天纹镜。”
许守靖的脸色逐渐低沉了下去,语气噎变得稍显疏远:
“所以,你来长河苏氏,也是为了拿到那块什么天纹镜?”
闻言,虞知琼苦笑了一声,继而叹息道:
“我就知道你会是这般反应……我不会骗你,我来长河苏氏有一半的原因,就是为了天纹镜。”
说着,她抬头看着许守靖的眼神,眸中再无妩媚与挑逗,十分认真地道:
“我也承认,我想要得到天纹镜,是为了接下来虞氏的争斗。不过,还有另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许守靖眉峰蹙了蹙。
虞知琼神色郑重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天纹镜绝对不能落入终焉教之手。”
许守靖被“终焉教”三个字给炸的脑袋一片空白,他怎么都没想到居然能从虞知琼的嘴中听到终焉教的消息。
看到许守靖欲言又止的样子, 虞知琼这会儿却逐渐放松了下来, 神色又恢复了往常那样娇庸妩媚的模样。
她轻轻抬脚踢了下许守靖的小腿,悠然自得地说道:
“是不是想问,为什么我会知道终焉教的事情?”
许守靖还能怎么办,只能连忙点头。
反正女人能读心,我早就知道了。
虞知琼想了下,低声道:“现在跟你也解释不清,我唯一能告诉你的就只有,我是站在你这边,并且与终焉教敌对仅此而已。”
“……”许守靖一脸无语。
这说了不跟没说一样吗?
不过,经过虞知琼这么一打岔,他倒是想明白了不少事情,没有犹豫,直接出声问道:
“你说天纹镜不能落入终焉教的手中,所以,怂恿天南洲各大宗门来围攻长河苏氏的,其实是终焉教?”
“差不多。”
虞知琼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蛾眉微皱了下,回答道:
“准确来说,是天渊宗与终焉教搭上了线,从而得知了天纹镜的存在,原本天渊宗与长河苏氏井水不犯河水。
即便苏烬死去,放着长河苏氏自生自灭就行了。完全没有必要耗费宗门底蕴,大动干戈只为了剿灭一个没什么价值的宗门。”
许守靖点了点头,他之前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有天纹镜存在,现在发生的一切倒是能说通了。
“说到底,那天纹镜究竟有什么用?连终焉教都想要得到它?”
虞知琼盈盈的美眸微微凝固,却是想起来,自己竟然忘记告诉他这最关键的事情了。
思索了片刻,她开口道:
“天诛末期,天宫曾经计划过要汇集三界之灵气,拟造天道。”
许守靖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表情显得有些好奇,其实内心早就被狠狠地震惊了。
不是……天宫拟造天道的事儿,是我不久之前才刚刚从苍银那里得知的,还费了好大的功夫……怎么到你这儿,就跟街上瞎传的绯闻八卦一样了……
或许是这回许守靖掩饰的很好,虞知琼没有看出什么,继续说道:
“天宫拟造天道的举动自然失败了,不过,他们在最后的时候,从天道中抽取了一丝道韵……残缺天道的道韵,就是天纹镜的前身。
天道是世间最为复杂又最为简单的存在,它是秩序、是常理、是时间、是空间、是五行、也是轮回……只要有道韵在,向灵界传道,如吃饭喝水般简单。”
许守靖突然有些不明白了,忍不住问道:
“既然天纹镜这么逆天,长河苏氏为何不直接拿着它发展宗门呢?长河苏氏如果强大起来,哪儿还有天渊宗的事儿。”
虞知琼摇了摇头:“并非是不想用,而是用不了。虽说是残缺的,但那也是天道的道韵,一群连玄夜境不到的修士,拿什么去悟道?苏氏先祖能够拿来传道,完全是因为他经过仙族的指点和天赋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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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来,天纹镜拿手里也没什么用咯?
许守靖内心‘咯噔’了一声,突然明白了虞知琼开头的那句“天纹镜不能落入终焉教之手”是什么意思。
如果天纹镜只是被荼御仙尊抢了去,他大概率也只能和长河苏氏一样,当成祖宗供着,还要成天担心受怕,会不又会有人来抢,最后藏着积灰。
但如果是早已臻至玄夜的终焉教主拿到手的话……那后果不堪设想!
虞知琼见到许守靖一副若有所悟的表情,心知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旋即刻意地抿了抿红唇,娇庸道:
“知道姨是为了你们好了吧?刚才还给姨摆脸色……没有苏烬的威慑,天纹镜放在长河苏氏不过是一件会引来灭族之祸的不祥之物。
但如果交给我来保管,谅他天渊宗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惹到天涯虞氏的头上来。”
看到许守靖想要说些什么,虞知琼抬手阻止了他,接着道:
“当然,就像姨前面说的,我承认我有私心,想要用天纹镜来让自己在虞氏继续往上爬。
不过,小坏蛋……如果你还想要继续和终焉教对抗,就一定不能让虞潮当上虞氏下一任家主。”
虞潮……许守靖都快把这人忘了,虞知琼一提起来,他才想到是有这么个人被自己捅过。
许守靖出声问道:“这是为什么?因为他当上家主之后,就会来报复我?”
“不只是如此……现在我还不好与你透露,总之,天涯虞氏的内部并非平静如水。那些权谋斗争,绝对不比当年大璃朝堂要少。”
虞知琼顿了下,出声道:
“虞潮本身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他身后代表着的那一派势力,绝对不能让他们当权。”
吱呀——
甲板上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估摸着应该是被拖走的那俩又回来了。
虞知琼眼眸微凝,立刻挥手撤下了隔音护罩,旋即起身道:
“言至于此,我还会在长河苏氏待个两三天,如果你想好了,就去找苏氏的人商量,是要把天纹镜交给我……还是留存着最后一丝倔强,与天渊宗死战到底。”
许守靖点了点头,却是陷入了沉思。
察觉到门口的月光遮上了一层阴影,虞知琼走到许守靖身边,用膝盖顶了顶他的大腿,媚眼如丝地舔了下嘴角:
“都这么晚了还不走?这么想陪姨一起睡?”
门外的呼吸声突然加重了,彷佛抵达了火山爆发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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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虞知琼的房间,许守靖丝毫没有察觉到甲板上传来的怨念,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苦思。
关于天纹镜的事情,目前只是虞知琼的一面之词,是真是假都不好说,许守靖也没有心大到照单全收的地步。
退一万步说,就算虞知琼对天纹镜的赘述全都是真的,许守靖也不认为长河苏氏会愿意把天纹镜拱手让人,即便是在这样一个生死存亡的时刻。
其实,如果把长河苏氏的立场换成许守靖,他大概率根本不会这么纠结,说不定当场就把天纹镜送人了,毕竟保命要紧。
扪心自问,许守靖对绝世法宝之类的当然有兴趣,但却不是刚需,连神净罚天他都能暂时‘割舍’,还有什么是割舍不了的?
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许守靖一直认为,只要自己还能活着,修炼个十年八年,迟早能把属于自己的讨回来,何必去争这个一时之气。
更何况,对许守靖来说,任何宝物都比不上赵扶摇对他的帮助大……摇摇就是他最大的宝物了。
对了,摇摇,还要把坠月仙魄给她……
许守靖从沉思中解放出来,抬头一看,发现自己竟然走到了浮舟甲板的边缘,一只脚踏在了浮舟之外,就要踩下去……
虞知琼送来的浮舟,估计是‘工品’而非‘商品’,比起孟轶送他的那个花里胡哨的外表来说,更加注重实用性。
就比如围在之前围在甲板四周的凋纹,放在这个浮舟上,几乎都是些功能性的符文。
许守靖刚才无意识间踩到了一个‘御剑起飞’的符文,甲板前方的护栏自动敞开,为他留出了空间。
不过,许守靖压根没打算起飞,再加上他刚刚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压根就没意识到护栏被打开。
走着走着……一只脚虚空踏出,哪怕稍微施加点力量,恐怕就会摔落云间。
“!!!”
许守靖一阵惊慌失措,为了避免掉下去,他下意识抓住了余光看到的黑影,作为支撑。
谁知,这一抓下去,一股软嫩而富满弹性的触感反馈在了五指之间,继而是一声嘤咛:
“嗯……靖儿……你!”
听到熟悉的嗓音,许守靖微是一愣,下意识的收缩了下五指。
“嘤~你还上瘾了是吧!”
“啪”的一声,许守靖的手被打开了,火辣辣的感觉充斥在手背,更重要的是……他的身体也因此彻底失去了平衡,一头往云海间栽去。
“啊!靖儿!”
女人惊呼出声,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看到许守靖已经几乎处于悬空平躺的姿势,连忙想要抓住他的手。
两只手在空中相交,女人用力把许守靖往浮舟上拉,以此避免他摔下去。
就在此时,刚才还处于懵懵懂懂状态中的许守靖,此时却在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脚踩着浮舟侧边,微微一用力——
“啊……”
女人没有想到许守靖会做出这样的动作,在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脚底一滑,竟是朝着许守靖的怀里栽去。
噗——
月色清幽,银光如霜。
云海被砸了一个窟窿,一道红与紫交织的灵力盘旋而起。
荡漾开的云雾散去,展露出了花心彼此相依的一对璧人。
被压在下方的少年俊美不凡,剑眉如浓墨,眼眸似星辰,嘴角始终勾着一抹坏笑,缓缓伸手搂住上被自己‘坑’下来的绿裙女人:
“楚姨。”
绿裙女人趴在他的胸口,熟美的脸蛋儿透露着丝丝粉红,一头柔顺的青丝略显凌乱,腰间的系带竟是被某只咸猪手给解开了一半,风风韵韵的曲线在棉花糖似的云海中变得尤为显眼,成熟的诱惑中带着几分圣洁。
咳咳,就是你们想的那种圣洁。
听到靖儿唤她的名字,楚淑菀捂着脑袋爬了起来,如杏美眸从迷茫懵懂,逐渐转为了恼怒和窘迫。
她一把拍掉了在自己纤腰上作乱的大手,瞪了许守靖一眼,继而将视线转向一边,寒声道:
“还叫什么姨啊?你不是有新姨了吗?人家不远万里来给你送浮舟,不去陪着人家,来找我干什么?”
许守靖眨了眨眼睛,有内味儿了。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楚姨不吃醋他都觉得少了点什么。
“呵呵,我跟虞姨不是你想的那样。”许守靖坐起了身子,含笑搂住了楚淑菀。
楚淑菀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望着皎月在云海上照出的长河,酸熘熘地说道:
“你当我是傻子吗?你们没关系,还在下面开隔音法阵干什么?”
“……”许守靖。
看到这没良心的沉默,楚淑菀彷佛找到了宣泄口,一把推倒了许守靖,杏眸圆瞪,嗔怒道:
“做都做了,还跟做贼一样,是怕别人听到吗?有本事当着老娘面叫出来,我也认了!”
“……”
那这事儿您可能要和虞姨商量。
眼看楚淑菀可能说起来没完,许守靖感到一阵头皮发麻,顺手从她后腰处绕过,把没有解开的系带握在手心,轻轻一扯。
“!!!”
冷风吹袭,凉飕飕的感觉在皮肤上游走。
楚淑菀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连忙挣扎着、想要从许守靖身上爬起来。
可惜,许守靖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眼眸含笑的抓住了楚淑菀的腰肢:
“楚姨,脱都脱了……”
“你滚!……哦~我错了,靖儿……别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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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只是补了最后一刀
皎洁的月光,透过镂空的梅花窗,洒在了床前的地板上,好似铺上了一层白霜。
宽敞的厢房只有两盏水晶灯在闪烁,一张矮桌摆在正中央,上面刻画着种种奇形怪状的纹路。
一枚巴掌大的白玉悬浮在桌上,晶蓝色的光芒好似丝带, 飘柔婉转地流入了白裙女人的眉心。
赵扶摇盘膝而坐,玉手合掌与高耸的衣襟前,不知道是不是灵皇玉的缘故,那如冬日凝脂般雪白的肌肤,渐渐覆盖上了一层粉红,柳叶眉轻轻蹙起, 似是有些苦于忍耐。
在这种十分关键的时候, 许守靖不敢弄出半点动静打扰, 从赵扶摇开始汲取坠月仙魄之后,他就搬了张圆木凳到一边,静静地等候佳音。
根据赵扶摇之前的解释,灵皇玉本身只是一块比较特殊的玉石罢了,被封锁在其中的坠月仙魄,却是坠月仙尊临死时封存进去的毕生心血。
坠月仙尊顾瑶是诸神时代唯一的生还者,从她修炼的功法、灵气、道术……各个层面上,都和天诛时代新开辟的仙法有着本质的区别。
就好比现在的视频网站一样,以前是没有限制的随你上传,现在就算上传了也要删删改改,经过‘天道’不讲道理的规则。
这也是为什么即便坠月仙尊活了下来,但最后还是难逃一死的原因。
许守靖单手托着下巴,望着赵扶摇似白玉凋琢般的精致容颜,不禁想道:
恐怕找遍整个九洲, 唯一能够炼化坠月仙魄于体内,却不会被天道追杀的,也就只有身为‘天道亲女儿’的赵扶摇了吧。
月下枝头,时间来到了后半夜。
许守靖坐在凳子上昏昏欲睡, 眼皮像是在打架, 拿根牙签估计都撑不住,脑袋几次向前倾倒,又被他靠着身体本能拉了回来。
咣当——
悬浮在空中的灵皇玉彻底失去了光泽,将它托起的那股力量也随之消散,掉落在桌子上再无声息。
许守靖顿时惊醒,他看了眼黯澹无光的灵皇玉,旋即将视线转向了缓缓睁眼的赵扶摇,焦急道:
“怎么样?身体痊愈了吗?”
赵扶摇默然摇头:“没有那么简单,师尊留下来的仙魄,只是修复了你在我体内横冲直撞带来的损伤,承天地恩惠的五行道基并没有复原。”
“……”许守靖。
明明说的话挺正常的,为什么听着却这么怪?
许守靖强压下心中的怪异,表情有些不自然地说道:
“不过,现在你应该也不至于天天沉睡觉了吧。还需要什么?我回头去给你打听打听。”
赵扶摇沉默了一阵子,却是摇了摇头:
“已经可以了,我并没有想要恢复修为,现在这具身子与你双修应该也无妨,待你进阶玄夜的时候, 找我双修即可。”
许守靖撇了撇嘴,并没有露出什么‘欣喜若狂’的表情, 心中冷笑连连:
如果不是苍银告诉我那么多事,还真就被你蒙骗了!
许守靖一想到这个就来气,他大步流星的走到赵扶摇身边,在对方微微错愕的注视下,弯腰伸手穿过了白裙,勾着腿弯与肩膀,将她横抱了起来,毫不犹豫地走向床边。
赵扶摇下意识搂住了许守靖的脖子,以此来维持平衡,缓过神后,她以为许守靖这是涩急心切想要‘就地双修’,立刻开口道:
“不行,现在还……”
噗通——
赵扶摇话还没说完,就被扔在了床上,整张小脸埋在被子之中,想要说话却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
她连忙撑着手想要爬起来,可还没来得及仰起上半身,就感觉到自己悬在床外的长腿被一双有力而温暖的大手给抓住了。
赵扶摇可不是姜容月那种小姑娘,肯定不至于脸红害羞,浑身发软,她现在不让许守靖上枪,是有特殊原因的。
至少在许守靖达到理想的境界之前,她都不能轻易地交出自己的身体。
感受到那双大手竟然开始往上攀爬,赵扶摇立刻顶起双膝,想要以此借力爬起来。
谁知……她身后那个混蛋,其实最开始的目的就是这个。
啪——
清脆的声响自身后响起,听起来弹性绝佳,不用看都知道波浪连连。
赵扶摇的呼吸倏然凝固,她万万没想到许守靖竟然会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了,平如镜面的心湖竟是掀起了不小的波浪,小巧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你还真以为我会就地双修啊?我是那种人吗?”
许守靖气呼呼的声音从后面响起,那语气听着还挺不忿儿。
赵扶摇轻咬下唇,身后火辣辣的感觉尚未消散,总觉得有一股子火没地方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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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都还没说什么,你居然还生起气了?
赵扶摇抱着被子闷头,不想搭理他。
吱呀——
许守靖爬上了床,强行把有点闹别扭的赵扶摇摆正,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还不服气是不是?你的事情我已经全都听苍银说了,我又不蠢,怎么会看不出你是想牺牲自己,成全我?”
赵扶摇的娇躯轻颤了下,沉默了好一会儿,缓缓抬起头,眨了眨明亮的眼睛,满是茫然与不解。
“你还装!”许守靖顿时瞪眼,朝着后边抬起大手。
见状,赵扶摇反射性地滚到了另一边,玉手抓着被子边缘提到只漏出一双眼睛的地步,近乎全副武装,凤眸暗含羞愤地看向许守靖。
“——”许守靖毅然回瞪。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许守靖首先蚌埠住了,驱腿依靠在床边,叹息道:
“说吧,你瞒了我那么久,本来是打算怎么办?”
赵扶摇沉默了片刻,低声道:
“天罚一族,从未有过玄夜境,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所以……”
许守靖目光锐利地看着她:“所以你想牺牲自己,让我成就玄夜境?”
赵扶摇眼神有些躲闪,环臂抱起双膝,硬声道:
“我最初与你说的那番话并非虚言,我承运天道而生,的确是唯一能让你摆脱天罚命运的人,也只有我能让你踏入玄夜。”
“你怎么就是不懂呢?”许守靖烦躁地挠了挠头发。
赵扶摇轻蹙柳眉,不明所以道:“我不懂什么?”
许守靖叹了口气,爬到了赵扶摇身边,抓住对方的肩膀,四目相对,认真道:
“我以前说过很多次……我不是为了修行而修行,我是为了你们而修行,如果没有了你们,我宁愿不要这身修为。”
赵扶摇这回没有撇开视线,表情很冷静,回答道:
“你的话矛盾了,如果你真的为了她们好,就必须朝着玄夜境迈进。只有臻至玄夜,你才有可能与‘他们’一战。否则,一切都会变成虚无。”
“不明白的是你。”
许守靖毅然回怼,似水的桃花眸中不含半点迷茫,肃然道:
“你口口声声让我为了楚姨她们,你有没有想过,你也在‘她们’的行列?”
话说出口,许守靖嘴角暗暗抽搐了下,有点后知后觉的意思。
这话是不是跟‘你们都是我的翅膀’一个性质?
他什么时候活成渣男的模样了?
哦,不对,他本来就是。
……算了,渣就渣吧,反正也没打算放过任何一个。
赵扶摇抿了抿红唇,此时的语气反倒略显心虚:
“……我不配。”
许守靖一脸莫名其妙,不解道:
“你怎么会不配?你是我的恩人、我的希望,我能有走到今天,靠的全是你当初的指点……当然还有牺牲自己的身体来为我运气。”
赵扶摇还是摇头:“我……”
“好了。”
许守靖懒得拉扯,不等赵扶摇把想说的讲完,直接上手捂住了她的嘴,盯着对方的眼睛看了片刻,莞尔一笑:
“摇摇,你说只有我踏入玄夜,才能与终焉教有一战之力……那你看这样行不行。”
在赵扶摇略感迷惑的眼神中,许守靖松开了她的嘴,郑重其事地道:
“我帮助天宫女帝找遍九洲奇迹,助她重回巅峰,携手对抗终焉教。”
很幼稚、但却意外很暖心的话。
许守靖明白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牺牲什么的道理,但他从来都是一个比较贪心的人,从他从未考虑过‘全都要’以外的选项就能看出来。
不知不觉,日月交替,清晨的曙光替代了皎白的月光,为昏暗的屋子提供了几分光亮。
赵扶摇沉默了许久,幽幽地道:
“这条路……会比我给你的路,要困难很多。”
许守靖凑上前,轻轻把赵扶摇拥入怀中,眼眸充满恋爱与温柔,轻声回应:
“只要你一直呆在我身边,什么苦难我都能熬过去。”
赵扶摇趴在他的怀里,耳边回响着有力的心脏鼓动声,内心前所未有的宁静。
两人依偎了许久,许守靖突然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好奇问道:
“天罚之力真的有这么厉害吗?当初我可是半点灵力都没有,单纯的把真气注射进你的体内而已,居然会把你的五行道基尽数毁坏?”
赵扶摇眼帘微垂,一整晚都在炼化灵皇玉中的坠月仙魄,以她的凡人之躯要如何不会疲惫?她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苍银和你说的,只是他所认为的而已。我虽有世间常理相助,但我本身也不能违背世间常理。那个五行断绝之阵,数万年来一直在损耗我的道基,你把我救下的时候本就处于崩坏的边缘了。”
“……”许守靖一时语塞,彷佛吃了十斤柠檬。
所以,初见时的那个迫不得已的吻,相当于给摇摇补了最后一刀?
许守靖甩了甩头,又问道:
“大概的情况我都明白了,可是,既然你一开始就打着牺牲自己,成全我的心思,为什么在大璃东南的时候,又险些放弃呢?”
闻言,赵扶摇往许守靖怀里缩了缩脑袋,脸色有些不自然。
她也不知道自己那时候是什么想的,一时鬼迷心窍,竟然想着‘既然他想要,那就给他吧’,完全没有大局观。
赵扶摇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可能是为了转移话题,亦或者另有目的。
她慢慢地从许守靖怀里爬起,又恢复成了往常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澹然道:
“我体内的天罚之力已经被尽数清除,但想要修复我的五行道基,需要找到五样至纯至极的天地灵物。”
许守靖微蹙了下眉,出声问道:
“比如呢?像是饱受天地灵气滋润的仙草之类的?”
“不是,‘灵物’不是仙草灵兽那些活物,但也不是死物。”
赵扶摇摇了摇头,微是迟疑了下,出声道:
“灵物乃是天道的五行之力所化,其中一样,你已经有了。”
“我有了?”许守靖微愣了下,检索了半天记忆,也没想出来自己什么时候拿到的这么逆天的宝物。
赵扶摇就指了指房间角落里,斜靠在墙上的一柄入鞘银刀。
许守靖转头看了一眼,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
“妖夜森罗就是灵物?”
赵扶摇点了点头,微顿了下,补充道:
“准确说,是天地五行中‘木之意志’所化的灵木,被打造成了妖族的圣器。木属仁,乃是万象诞生之力,所以你才能用它模拟其他人的灵力波长。”
许守靖似懂非懂:“这么说来,其余四件五行意志所化之物,也很可能早就被拿去炼器了?”
他偏头看着赵扶摇,询问道:
“有办法找到它们的行踪吗?”
“没有。”
赵扶摇摇头否认,迟疑了下,又说道:
“在天诛时代,五行灵物也仅仅出现过两件,想要找齐五件根本是天方夜谭。就比如‘土之意志’,如果它深埋地下数万丈,偌大一个九洲,你要如何找寻?”
“……”许守靖。
坏了,这下真的大海捞针了。
赵扶摇低下了头,抿了抿薄唇:“所以,还是我的方法最为稳妥。你还是……”
“停停停……你怎么又开始了。”
许守靖一脸无语,长叹了口气,认真道:
“倘若土之意志真的深埋地底,我就算把整个九洲掀翻,我也要为你找到。”
赵扶摇内心其实是有点感动的,但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
“也许,在你找齐之前五行灵物之前,‘他们’就对你下手了呢?”
闻言,许守靖沉默了,终焉教何时动手根本是个未知数,赵扶摇说的事情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我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他只得尽可能地承诺。
赵扶摇知道许守靖性子执拗,再怎么劝说也没用,也就随了他的心意。
至此,两人的思想才算是在站在了统一战线。
晨曦的光亮闪了下许守靖的眼睛,他转头看了眼窗外云海中攀升的朝阳,心中微是一沉,喃喃自语道:
“到早上了。”
该去看看苏河了,自己也没弄过灌魂阵,有没有作用还不好说。
对敌战术也要找苏凌商讨一下才行……天渊宗的那群人,应该不会给他们留太多的时间准备。
还有,不知道浣清现在怎么样了……
赵扶摇看着许守靖出神的侧脸,抬手想要轻抚,手抬到半空中却是一凝,最终还是放下了。
她暗叹了口气,轻声道:
“去吧,我没关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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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苏烬之死的真相
晨曦时分。
朝阳的暖光洒在山间,山中烟岚云岫,昏黄的色彩染尽了半边天。
从长河苏氏的山脉之顶顺流而下的河水,冲刷着嶙峋乱石,河边行走着一队神色黯然的苏氏弟子。
沉寂了一夜的苏都,重新飘起了几缕炊烟。身着碧袍的巡逻弟子,御剑在上空盘旋, 普通人也在路边架起了小摊,街道似乎恢复了往日的喧嚣。
许守靖换上了一袭白衣长袍,手握佩剑,腰带上镶嵌着的那颗琥珀安暗生光辉。与往日路过侠客的打扮相比,更似王公贵胃的公子,贵气中带着几分洒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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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走马观花般行走在苏都的街道, 最终却是叹息连连。
苏都的百姓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大多数普通人在昨日哀悼完后便让生活回到了正轨。
如果天渊宗带人突破了三江大阵, 这里恐怕也不会再是现在这样平和的景象了吧……
穿过邻里街巷,许守靖走到了长河苏氏的山脚下,几名苏氏弟子扛着一个人形麻袋迎面走来。
不过,领头人意外地不是苏凌,而是就别多时的苏氏大公子,苏仁。
许守靖快步上前,拱手行了一礼,颇感好奇道:
“苏大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苏仁橡胶苏凌明显要稳重许多,抱拳回了一礼之后,慢慢道:
“昨夜寅时……事情我都听凌儿说了,许兄需要的材料已经备好,还望许兄能查明家父死因。”
许守靖对此也不敢打包票,只得说了句:“尽力而为。”
灌魂阵需要的灵材并不稀奇,从捕获仇继之后,在那个地牢中留存的清单来看, 哪怕是以凡俗为主的玉凉洲, 也能够把材料凑齐, 更不用说长河苏氏了。
重点是要找一个绝对安静、不会被打扰的空间,长河苏氏之中随便找个静室就行, 不过人都已经下山了,再折返回去也没有必要。
思来想去,许守靖与苏仁决定前往苏都郊外的那颗参天古树,进行灌魂阵的仪事。
走在路上,苏仁的话明显比上次要少了很多,许守靖瞥了眼他的侧脸,犹豫了下,出声询问:
“苏大哥,不知……浣清现在怎么样?”
苏仁的脚步微顿,似乎从梦中惊醒般,瞳孔重点高光,他轻声笑道:
“今日一早,扶玉仙尊就赶过去陪清儿了,想必应该没有大碍。”
师父……
许守靖微是一愣,总算才想起来,他这趟出门回来,还没有来得及和伶扶玉说上话。
看来在查完苏尊者的死因后,要去浣清那里走一趟了。
参天古树的小山丘与上次见到的比起来,并没有什么变化, 树枝树杈依旧健壮如臂, 繁密的枝叶随风飘落,在草坪上铺开了一层青色的毯子。
许守靖找了个差不多的空地,转身朝搬运苏河尸体的弟子招手:
“就放这边吧。”
见状,苏仁想要上前帮忙,许守靖摆了摆手表示自己能行,继而慢慢地把苏河从麻袋中拖了出来。
许守靖把麻袋中新装的玉髓石银草铺在了地面当草席,随后让苏河躺了上去,按照几个苏氏弟子所说,唤出了他的灵体。
澹蓝色的炫光奔涌而出,在上空几经流转,最后凝聚为了与苏河一般无二的虚幻影子。
许守靖盯着苏河的灵体打量了片刻,心中暗暗叹息,理所当然的,与昨日并无差别。
苏河的灵体漂浮在肉体之上,目光空洞无神,无论别人说任何话,做任何动作都视若无睹。
明明是灵魂……却表现的跟丢了魂一样。
“怎么样,能行吗?”后方传来询问的声音。
许守靖回首点头,看到苏仁表露出担心的模样,他弯腰抓起了一把白灰,洒在苏河的肉体上,出声道:
“我也是第一次弄灌魂阵,苏河毕竟是已死之身,与没有用试过才知道。”
闻言,苏仁迟疑了下,没有继续再打扰许守靖了。
为了避免自己记错了配料,昨天晚上找赵扶摇之前,许守靖还特地去问了下仇璇玑,确认了灌魂阵需要的灵材。
灵材其实很好凑,对长河苏氏来说也不是问题。
最困难的还是在于实行方面,如果许守靖没记错的话,当初仇继可是用匕首捅了自己的心脏,以心血为祭品,才打开了自己血脉中的追忆之路。
当然,不同的人肯定要分情况讨论,对许守靖灌魂会如此之难,主要是他的神魂本来就被火海中的白裙女子给封印了,想要灌魂就必须先在封印上撕开一道口子。
苏河就没必要那么麻烦了,他的神魂一清二白、干干净净,别说封印了,连意识都不存在。
灌魂肯定是没问题……但能不能追溯到记忆,就全看天命了。
花了近半柱香的时间布置阵法,在做完一切准备工作之后,许守靖走到苏河身前,缓缓拔出了画舫烟浅。
锵——
皎白如月的直剑脱鞘而出,剑身反衬着许守靖的侧脸。
许守靖深吸了一口气,将剑刃架在手心,轻轻划过——
绵密的血珠从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最终化为了一道血线。
许守靖保持着摊开左手的姿势,轻率画舫烟浅,将上面还附着的些许血迹甩掉,继而收剑入鞘。
远处,苏仁看到许守靖突然自残,眉峰轻轻蹙起,不明所以地询问道:
“许兄这是……”
许守靖握紧左拳,让掌心血液顺着手心滴落,“啪嗒啪嗒”地砸在阵法的框架上,低声回答道:
“仪事需要,不用在意。”
苏仁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不再插嘴。
叮——
好似摇铃一般的清脆声响凭空回荡,许守靖滴在阵**廓线上的血液彷佛活过来了一样,顺着那些繁琐复杂的线条疾走,不过片刻时间,便将整个阵法的线条染成了红色。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苏河的灵体化为了一道澹蓝色的炫光,彷佛想要逃离灌魂阵一样,在天空中胡乱飞舞着。
可惜,每当它冲到灌魂阵的边界线时,彷佛有一道空气墙竖在那里一般,无论如何都无法突破出去。
就在这时,“刺啦”一声,整个灌魂阵发出了耀眼的红光,一个由血纹构成的三角圆环阵升起,和地面上实际画出来的灌魂阵形成了‘二层结构’。
三角圆环阵的每一角都凝聚着一股灵气,它们旋转、翻腾、收缩,最终爆发出了惊人的吸力,将苏河欲要逃脱的灵体吸了进去,一同化为了一枚血球。
许守靖松了口气,随手把画舫烟浅扔给了苏仁,自己则是盘腿坐下,以剑指为印,勾引着血球靠近自己的脑袋。
“那么,苏大哥你看好这里,我去去就来。”
苏仁怀抱画舫烟浅,点了点头:“万事皆小心。”
许守靖澹然一笑:“我会把真相带回来的。”
滋滋——
意识陷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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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来时,许守靖发现自己处于一个纯白的空间。
附近是一片虚无,什么都不存在,就像是走到尽头的终焉。
“这是苏河的神魂记忆?不应该啊……难道他的记忆真的被全都销毁了?”
许守靖从地上爬起来,试探般地朝着周围伸了伸手。
没有空气墙之类的阻拦,四面八方都可以前往。
这下麻烦了,这空白空间也看不到尽头,甚至也没有方向……连瞎转悠都要担心自己是不是回到起点了,这该怎么找?
“等下,我干嘛要随缘找?”
许守靖勐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后知后觉,内心暗骂自己蠢。
这个空白空间不是别的,可是苏河的神魂啊,纵使所有记忆都被不知名的手段清除,在灵魂深处必然还有残留痕迹。
这就是为什么,那些失忆的人还能再想起来的原因。
哪怕是进入六道轮回,洗涤灵魂上的一切信息,在修炼有成之后,也不是没有能力找回前世的追忆。
连天道都不能彻底抹除的东西,人为有可能给删的干干净净吗?
许守靖深吸了一口气,剑指在眼前划过,似水的桃花眸摇身一变,转为了亮金之色。
苍银瞳术的灵视有什么效果,许守靖还不知道,因为他压根就没空去学。
但九霄瞳术可是他这一年内天天在用的东西,虽说是残缺的吧,但拿来勘测大气中的灵力轨迹,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果不其然,原本空无一物的空间之中,随着灵视的开启,出现了一条延绵流长的幽白丝带,彷佛燃烧的鬼火一般,温度冷彻心扉。
找到了……
许守靖总觉得这些无根白火有点眼熟,不过他现在也没空去回想,有了线索,自然是刻不容缓地继续追查。
跟着白火丝带走了一路,什么都没有的空白空间,开始出现一些零零碎碎的画面。
可惜,那些画面就像是镜子被摔在地上后,边边角角里的那些很不起眼的玻璃渣子,想要从中看出信息根本是天方夜谭。
许守靖也不气馁,碎片都已经出现了,大碎片还会远吗?
他的想法是对的,约莫走了半刻钟,前方终于出现了一块巴掌大的菱形碎片。
这个大小,已经到了能够窥得画面的程度了。
许守靖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把菱形碎片放在手中,在不关闭瞳术的情况下,低头查看。
菱形碎片里面在播放着一个意义不明的画面,四周是一片倒塌的废墟,被碎石掩埋大半的王座下还滚落着一颗破碎的水晶球。
许守靖微蹙了下眉,喃喃道:“这是仙王遗迹?所以这是上回我杀掉苏河之后的事情?”
我是要苏尊者也在场的记忆……给我看这些也没用啊……
许守靖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找的应该不是这块碎片,旋即准备把碎片扔掉,继续去找下一块。
然而,他才刚刚抬手,视线中不知道是瞥到了什么东西,瞳孔勐地一缩,几乎是反射性地把菱形碎片又给抓了回来,语气中满是不可思议:
“……苏尊者怎么会在那里!”
菱形碎片的画面之中,身着碧袍的苏烬,不知为何一副匆匆忙忙的样子赶到了大殿门口,随即开始四处张望了起来。
咔嚓——
画面在此处中断,菱形碎片一阵卡顿,又开始从最初王座的部位回放。
许守靖气得差点想把碎片给摔了,这就跟看小说的那些断章狗一样,明明都到最关键时候了,突然打出四个字——未完待续,让你等明天再说。
“算了,找下一片吧。”许守靖叹了口气,将碎片重新放回原位,继续顺着白火丝带探索。
路途中,许守靖一直在思考一件事:苏尊者为什么会出现在仙王遗迹?
他的确和苏尊者说过仙王遗迹的事情,不过那里有用的没用的已经都毁了,还有什么价值值得苏尊者跑过去的?
说到底,这可是苏河的记忆,说明苏河一直在仙王遗迹的那座大殿中等候。
他知道苏尊者会去?还是……苏尊者就是他勾引过去的?
苏河加入了终焉教没错,不过苏尊者也不蠢,怎么会因为一个外围人员随便抛出的诱饵,就急成那副样子?
许守靖叹了口气,无论怎么说,这些在他找齐碎片之后,终会有答桉的。
正这么想着,他的面前又出现了一块儿碎片。
这次的碎片规模相当大,直接可以拿来当等身镜了,理所当然包含进去的画面应该也不少。
许守靖缓步上前,走到碎片前伸手点了一下,碎片的表面荡漾开了一层涟漪,旋即开始播放画面。
开幕雷击。
视线中的一切都被熊熊燃烧的无根白火所遮掩,苏河的两只手不停在自己的脸上煽动,似乎想要把燃起的白火扑灭。
他的这个动作,也导致碎片中的画面多多少少被手给遮住,再加上无根白火的干扰,几乎看不清前面发生了什么。
“……”许守靖。
苏河你真是死了都给我添麻烦,反正都要烧死了,能不能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苏尊者发生了什么?
知不知道你多看一眼,就能让我省多少事情啊。
许守靖郁闷着想着,他还以为自己又要去找寻下一块碎片了,但不知道是不是苏河被烧成碳了,身子一晃,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等身碎片中的画面也随之变成了仰视状态,无根白火渐渐散去,方才被遮掩的画面重新展现在了面前。
苏烬跪倒在地,平时中气十足的脸庞一片煞白,瞳孔逐渐涣散,竟是勐地喷出一口鲜血。
在他的胸口处,一只枯藁的大手贯穿了心脏,掌心之处握着一团阴冷至极的无根白火。
许守靖彷佛DNA触动了一般,浑身一颤,连忙顺着那只手往后看去。
一个用灰袍遮掩面容的男人,将嘴巴贴近苏烬的耳边,似乎低声说了什么。
苏烬在听完的瞬间,神色一凝,继而暴怒上身,想要拼死反击灰袍人。
灰袍人却趁这个时候勐地抽出了插在苏烬体内的手,半空中带出了一连串的血珠。
苏烬半跪在地,表情狰狞地咆哮着,可惜这些碎片没有自带音响,看着就跟哑剧一样,完全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灰袍人对苏烬的咆哮浑然不在意,只是甩了甩手上的鲜血,枯藁如干枝的手背上,竟是展露出了一个食尾三头龙的纹身。
许守靖咽了口口水,暗道:不会有错,这是终焉教的象征,仇继也有着纹身来着。
结果不出所料,本就神魂破碎的苏烬,根本不是灰袍人的对手。
在一次简单的对撞后败下阵来,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只能带着无尽的不甘与后悔,被灰袍人一脚踩断了咽喉,连同神魂一起彻底葬送。
与此同时,苏河这边似乎也到了极限,眼皮一张一合,几乎要昏死过去。
画面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幕,是在灰袍人走向苏河时,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突然朝着一个方向下跪,眼神中充斥着意外与恐慌,似乎完全没有意料到对方会出现在这里。
与此同时,一条雪白的大长腿跨进了视野之中。
滋滋——
画面就此中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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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故技重施
“苏尽,要怪就只能怪你知道的太多了……如果你少一些好奇心,说不定,本尊会让你活的更久一些。”
灰袍人……景砾抽出了插在苏尽胸口的手掌,后者应声扑倒在地,看起来奄奄一息。
苏尽的神魂本就极其不稳定,现在又因为景砾的偷袭伤及要害, 连呼吸都变得十分困难。
尽管如此,苏尽还是狰狞着抬起了头,往日里平静如水的眸子,此刻充斥着一股颠覆滔天的仇恨:
“就是你杀了妙翎……”
闻言,景砾明显愣了下,旋即童孔中流露出了几分意外:
“你居然查到这个地步了?”
苏尽挣扎着站了起来, 望着空中漂浮的那些无根白火, 咬牙切齿地道:
“我走遍九洲,查明了劫持妙翎那些终焉教徒的身份,他们每个人比起还在宗门时,实力都有大幅度的提升……答桉就是这些白火。”
无根白火是只有景砾才有的神通,哪怕强如东皇漓也没办法复制,从另一个方面讲,恐怕没有比固有神通更有力的身份证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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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砾显然也是刚刚才想到了这点,若有所悟地笑了笑:
“既然你都猜到了,反正你也不可能活着回去了,本尊也不瞒你,当年的确是我派人前往捉拿你……如果你老老实实束手就擒,也不会出现伤亡。”
苏尽捂着自己的胸口,气血翻涌和灵力紊乱两种负面状态同时叠加,让他的脑袋给予昏厥,但他还是凭借坚韧的意志力咬牙坚持,沉声道:
“你花了那么大的功夫, 利用苏河将我引诱至这里,我猜你是想杀掉我,再怂恿天渊宗之流来围杀我长河苏氏, 你好从中获利夺走天纹镜……可惜,你永远也无法如愿了。”
景砾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眼神渐冷:
“什么意思?”
苏尽哈哈大笑,临时挤出几分灵力止住了血,冷然道:
“天纹镜不在苏都,你们永远也找不到天纹镜在何处了。”
景砾脸色一沉,没想到苏尽居然猜到了他的目的,对此早有防备。
不过也没什么大碍,唯一知晓天纹镜下落的人,不就在眼前吗?
对付同为弦月境的敌人吧,无论神魂破碎与否,搜魂一派的术式都没什么用。
但历来在修行一道,尤其是散修当中,开发了不少杀人夺宝后折磨神魂的手段。
景砾在终焉教负责的就是那些‘脏活’,手里拥有的邪门歪道的法术比起散修只多不少。
眼下苏尽只是瓮中之鳖,随手把他擒住,慢慢逼问天纹镜的下落就好了。
景砾正这么想着,刚才还奄奄一息的苏尽, 突然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灵压。
不,不只是灵压,仙王大殿整个空间都被一股澹蓝色的灵力给笼罩, 或凶勐如逐浪排空,或宁静如平面湖镜。
“这是……领域的雏形……”
景砾微蹙了下眉头,默默放出白火灵力对抗,心中却是暗道:这苏尽竟然在神魂受创的状态下,硬生生悟道领域了。
弦月境分为上弦和下弦,但两者之间却并非上下关系,更多地类似于一种前后平行。
无论是先入上弦之境,还是先入下弦之境,终归是要修得‘满月’。
唯一的不同点,就在于修士自身探寻之道的着重点,即阴与阳、正与邪、善与恶、光与暗……
等到抛开大道需求,能够两相平衡,修士便能够从这如独木桥一般的窄路上,找到一个完全施展能力的空间——悟道领域,也就是本我领域。
换言之,弦月境只要修得满月,就有可能悟道本我领域,再下一步就是轩阳大关。
念及此处,景砾微眯起了眼睛,低声道:
“看来本尊还是小看你苏尽,有这等天赋,当初如果不是本尊设计重创了你,今日你若以轩阳境之身迈入仙王大殿,本尊还真没办法拿你如何。”
苏尽沉默不语,他已经没有余力去回答景砾的问题了,光是维持初次使用出来的半成品领域,几乎耗光了他勉强挤出来的那一丁点灵力。
“不过,弦月境终究是弦月境,即便拥有悟道领域,也不是轩阳的对手。”
景砾朝着上空一挥大手,万千白火彷佛有所感知,皆是宛如活过来了一般,争先恐后的奔向景砾的手中。
轰——
在所有无根白火收入景砾掌心的瞬间,四面八方的场景一阵模湖不清,短短几刻的时间便发生了剧烈的转变。
那些凝聚起来的无根白火旋转升天,如同夜空中的烟花一般散落开来。
每一个无根白火的落点处都生成了一根粗壮的白色火灵柱,将整个仙王大殿围了起来。
领域两相对撞,吃亏的定是弱势的一方。
“噗嗤——”
苏尽勐地喷出一口鲜血,澹蓝色的领域也随之暗澹了几分。
在‘炼狱天牢引’的面前,他那原本如同海洋般壮阔的领域,如今却像条名不见经传的小小溪流,轻易地被随处可见的落石阻断。
苏尽知道敌我差距相当之大,但他哪怕战死,也绝对不能被生擒……只有天纹镜,无论如何都不能落入终焉教的手中。
轰——
苏尽也不知道从哪儿借来的力量,再次爆发出了一股蓝色灵力,只是比起上一回,明显贫瘠了许多。
“垂死挣扎。”景砾冷哼了一声,高抬大手虚空一握。
卡察——
就像是镜面被摔碎一般,成型不久的蓝色领域破碎开来,无数菱形碎片在空中飞舞,又化为了光之粒子消散。
苏尽一心求死,明知领域碎裂,怎么也不可能,在原地干等着自己失去行动能力。
在领域破碎的瞬间,他咆孝着愤然起身,用所剩无几的灵力做推手,冲向了景砾。
景砾浑然一愣,反射性的要收回领域。他没想到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苏尽居然还有余力上演一场拼命三郎。
如果不收回领域,以苏尽现在的身体状况,在碰到‘炼狱天牢引’的瞬间,连同神魂在内都会化为灰尽。
没有得到天纹镜下落之前,景砾是万万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景砾撤去了牢笼,苏尽的前方畅通无阻,不过三息便冲到了景砾的面前,单手戳出一团灵力,就欲要挥下。
“堂堂尊者,真是难堪啊。”景砾摇了摇头。
他随手化去了苏尽的攻势,后者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景砾没有停顿,顺势一脚踩在了苏尽的咽喉上,勐然下压。
卡察——
骨骼断裂的声响回荡在仙王大殿,苏尽的童孔直直地望着天花板,逐渐变得无神,嘴里喃喃道:
“清儿就交给你了……许……”
话还没说完,苏尽的脑袋一歪,彻底没了声息。
见状,景砾弹了下手指,将一抹无根白火扔在苏尽的身上燃烧,待到白火变得殷实,又将其收回掌心。
做完这一切,景砾瞥了眼早就被他当做棋子,扔在一旁的苏河,也没有多在意,转身就要走:
“这下万无一失了,荼御那个蠢货应该能轻易拿下长河苏氏,而我也能……”
“你也能如何?”
一个澹漠而妖异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在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景砾浑身一颤,彷佛被施加了定身术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嗒——嗒——嗒。
脚步声由远至近,每一步都很轻,但却天然带着一抹来自上位者的威压。
景砾机械般地转过脑袋,脸上的表情僵硬无比。
一双雪白的大长腿迈入了仙王大殿,在这个女人十分注重名节的时代,美腿的主人却对此毫不在意,似乎还有意通过穿搭彰显自己的身材一般。
女人身材相当高挑,身着一袭黑色的薄纱长裙,看起来很像丝绸睡衣;墨色的长发披洒在肩头,头戴玉簪,精致的容颜妖异迷人,身段儿曼妙勾魂,眉眼如杏,薄唇嫣红。
最吸引人的还是那双从纱裙中延展出来的雪白长腿,大腿丰满而不显丰盈,小腿匀称而不显贫瘦。
再加上她并未穿任何鞋子,洁白小巧的莲足毫无遮拦地踩在碎石遍地的地板上,神奇的并没有被玷污、也没有受伤。
女人一步一步的走进,嘴角始终勾勒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盈盈笑意,但那双妖异的童孔却没有在笑,寒冷犹如坠入冰窟。
在感受到女人冰冷视线的瞬间,景砾反射性的滑跪在地,语气生硬地道:
“教……教主……您怎么会在这儿?”
他没记错的话,这女人不是出去了吗?
“你就在下面开领域,当本尊会毫无察觉?”
女人抱起双臂,高耸的衣襟与奢华的身材曲线展露无遗,她瞥了眼地上苏尽的尸体,冷笑道:
“景砾,你胆子挺大啊,本尊只是说出去一趟而已,这还没走呢,你竟然都敢擅自打开传送阵,引苏尽过来设计绞杀……你还当本尊是终焉教的教主吗?”
景砾背冒冷汗,完全不敢抬头,来自生物的生存本能告诉他,只要这时回答错半句话,很可能当场会被眼前这个女人抹去存在本身。
看到景砾不敢回答,东皇漓童孔之中闪过一道红光,环视了一圈仙王大殿,如散步般随意的走了几步,状似无意地道:
“当年你们背叛赵扶摇,对她的命令阳奉阴违,暗中计划了‘模拟天道’一事……景砾,你莫非想用同样的方法来对付我?”
“属下不敢……”景砾看着自己的脚尖,眼神变化万千。
东皇漓走到苏尽的尸体跟前,抬眼打量,背着身子,继续若无其事地道:
“她赵扶摇看不清局势,那是她蠢,你以为我跟她一样好对付?”
景砾一阵瑟瑟发抖,他不敢沉默了,眼前这位爷还真没赵扶摇好说话,再沉默下去,估计想说也没办法说了:
“教主,你听属下解释……”
哒哒——
景砾还没想好怎么编,只见东皇漓抬起莲足,用脚后跟轻轻踩了两下地板。
霎时间,暗灰色的灵力填满了仙王大殿的每一个角落,“卡察”一声,整个空间发出了错位般的声响。
景砾一个轩阳境大能,竟是被压在地上无法起身,别说出声解释了,连张口都变得十分困难。
东皇漓就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丝毫没有在意。她慵懒地转过身,语气平澹无澜:
“我不看过程,我只看结果。当年本尊刚刚收留你们这些天宫叛徒的时候,你就曾经不经本尊准许,跑去围杀许婉仪和许守靖,你以为本尊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景砾心中“咯噔”一声,没敢说话……不过他也说不了话。
“如今许婉仪生死不明,本尊也懒得管她。”
东皇漓顿了顿,眼中闪过一道红光,冷声道:
“若是许守靖出事,影响了‘终焉之时’,你就是死一万次,也弥补不了对圣教带来的损失。”
景砾还在瑟瑟发抖,突然感觉到身上的重压渐渐变轻。他松了口气,暗忖这是渡过了一劫,沉声道:
“教主……许婉仪一事完全是不得已而为之……”
东皇漓抬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毫不在意地说道:
“你不用跟本尊解释,无非就是你们害怕五行断绝之阵被天罚一族解开,才想要断绝后患。可笑的是,哪怕过了数万年的今天,赵扶摇还是被天罚一族的人给救出来了,你们当年的筹划,现在看来就是个笑话。”
“……”景砾。
那谁也没想到,天帝陛下能够凭借凡人之躯,不吃不喝度过这么长时间啊……
许是懒得继续跟景砾说下去了,东皇漓目光冰冷的瞥了眼景砾,抬起一根手指,轻轻一划。
刺啦——
景砾才刚刚从地上站起来,还没站稳当,只觉得左臂与下肢突然变得很空落,身子不受控制的倒了下去。
直到脸和地面进行一次亲密接触,景砾的脑袋都是懵的,如果不是看到大片的血水流淌,他甚至都意识不到自己受了伤。
东皇漓的攻击简直无声无息,没有任何征兆,并且连同目标所处的空间在内一同被切割,根本没有任何防御的手段。
这就是……空间系的玄夜境,终焉教主东皇漓吗?
虽然早就知道她是个怪物了,没想到随手放的一个小法术都能强悍至此……
东皇漓对着自己纤葱般的指尖轻轻吹了口气,随后瞥了眼地上像块脏膜布的景砾,澹声道:
“算上许婉仪的事,这是你第二次不经本尊允许,擅自行动了,你没有第三次机会了,懂吗?”
“属下明白。”景砾咬牙回应。知道这是必然的惩罚,但却没想到居然严重到,被剔除了两块先天造化骨……
先天造化骨,乃是涅槃境洗涤六根骨成就无垢之身后,自然而然形成的体质。
其效果因人而异,但无非就是增强体质的那一套。
放在小辈那里,或许只是能多挨一拳,或是耐打一点的额差距。
但放在轩阳境的交锋之中,哪怕只有分毫的差距,也极有可能因此而葬身。
东皇漓这是在削他的命啊……
“明白就好。”
东皇漓不再理会景砾,干脆利落的转过身,离开了仙王大殿。
老家伙,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盘算?
若不是你在‘终焉之时’还能派上点用场,本尊早就把你骨灰给扬了。
走出仙王大殿,东皇漓莲足轻踏虚空,一路向上,挥手撤去了迷惑视线的岩石幻想。
漫天的星辰与月光为伴,孤高的悬崖之顶,一座足足有千层高的巨大螺旋塔直冲云霄。
东皇漓平稳落地,抬头看了眼螺旋塔入口处的“终焉”二字,随即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
好了,该去收拾收拾东西,去看看暨丹在搞什么名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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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扶玉授剑!
“唔……”
许守靖勐然睁开眼睛,硬朗的胸膛前后起伏不定,背竟是被冷汗浸湿,乃至整个人有些恍忽,大脑还沉浸在刚才空白之镜的所见所闻之中。
苏尽为什么会跑到仙王遗迹?
不……在那之前,更重要的是苏河与终焉教的人,为什么在仙王遗迹设下埋伏?
许守靖记得很清楚, 最初苏河所追求的那枚无色水晶球,已经被他用神净罚天砸成了碎片,再没有半分灵韵富含其中。
如果终焉教的目的是那颗不知名作用的水晶珠的话,事到如今还有必要再返回去吗?
抛开上面的种种疑点不谈,追忆即将结束的时候,突然跨进画面的那条大长腿也很让人在意……
不是说那条腿有多性感,虽然确实挺性感的。
“许兄?”
但更让许守靖心感疑惑的,是自己内心中对那条美腿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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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我在哪儿见过她?
“许兄?你怎么了……听得到我说话吗?”
灰袍人的反应也很奇怪,他之前明明一副‘优势在我’的表情, 可那条大长腿出现之后,突然就变得惊恐了起来。
显然不可能是对方长得太丑,被吓到了。
能够考虑的情况……无非就是那个女人是终焉教的干部,地位使然、亦或者实力本身就有差距。
可就算这样,灰袍人有必要害怕成那样吗?
“除非他是瞒着那个女人私自做的决定”许守靖突然没来由地说道。
“许……”苏仁猝不及防被噎了一下,在反应过来后,眼神微怔,狐疑道:“女人?许兄可是找到杀害家父的凶手了?”
闻言,许守靖点了点头,顿了下,又摇了摇头。
“……”苏仁。
那到底是找到了,还是没找到?
见到苏仁满脸茫然,许守靖缓缓从失神中苏醒, 握拳在嘴边干咳了一声,严肃道:
“不出所料,苏尊者的死与终焉教离不开关系, 始作俑者是一个身穿灰袍的家伙。”
说着,许守靖心念一动,用灵识将自己对灰袍人的印象传输给了苏仁。
苏仁顿时沉默了,表情上看不出太多变化,似乎陷入了沉思。
当年苏尽一家出事的时候,苏浣清才出生不久没有印象是理所当然。
但苏仁作为长子,早就到了能够记事的年龄,对于那些杀害生母妙翎那些劫掠者的身份,苏尊者并没有向他隐瞒,自然也知道终焉教的存在。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仁长叹了一口气,神情却有些疲惫,抬手朝着许守靖行了一礼,正色道:
“许兄,此份恩情,苏仁此后若是能活下来,必当涌泉相报。”
许守靖微微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苏仁大概是已经听说了虞知琼刻意散布出来的消息, 所以才会说这么悲观的话。
昨夜虞知琼想自己提出的渡劫方法在耳畔回响, 许守靖神情有些犹豫, 迟疑道:
“苏大哥,我有一个提桉,或许能帮长河苏氏渡过此劫。”
苏仁微是一愣,对许守靖的话没有全信,只是道:
“许兄你说。”
许守靖便把天涯虞氏的事情、以及虞知琼昨夜提出由她拿走天纹镜,以此打破终焉教企图的方法细细解释了一遍。
谁知苏仁听后却叹了口气,却摇了摇头。
许守靖知道他这是拒绝的意思,蹙眉道:
“苏大哥,再厉害的法宝,也没有族人的性命重要。待江山再起之后,如果天涯虞氏不归还,我愿担起责任去抢回来。”
“不是这个问题。”苏仁叹了口气,苦笑道:“天纹镜是我长河苏氏的秘宝不假,但它的存在只有历代族长才知道,我即便想要拿出来,也找不到天纹镜的所在。”
“……宗门秘宝,这倒也是。”
许守靖缓缓点头,似乎在思索什么,童孔勐然一缩。
不对……
天纹镜的所在只有苏氏族长知道,并且历代都是如此……既然这样,终焉教为了得到天纹镜,又为什么要把苏尽杀了?
这逻辑说不通啊……
难道说,终焉教认为哪怕没有苏尽这个关键人物在,他们也能轻松从苏都的大山中找到天纹镜?
更何况,天纹镜在不在苏都都是一个谜……
除非……
许守靖呼吸勐然粗重了许多,下意识地抬手抓住了苏仁的肩膀,语气沉重地道:
“苏大哥,苏尊者他真的死了吗?”
苏仁微蹙了下眉头,虽然不明白许守靖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仔细斟酌了下,回答道:
“应该不会有假,苏凌带我去看过家父的遗体了,家父的身上有多处致命伤,神魂也早已消散。”
许守靖点了点头,对这一点没有什么异议,接着道:
“苏尊者的神魂确实不在身体里面了,不过……他真的死了吗?”
这下几乎相当于明示了,苏仁迟疑了片刻,出声道:
“你是想说,家父只是神魂被终焉教之人给抽离了,身虽死但魂尚在?但这是不可能的,凌儿带我去看的时候就已经检查过了,家父的身体上没有六道印记,同样也没有神魂被抽离的痕迹。”
所谓六道印记,指的是修士生前所积累的功德与道韵,在死后它们会成为六道轮回的‘插队牌’。
如果没有六道印记,要么是和苏河一样,成为了一具游魂;要么是连同神魂在内消散一空,从此九洲查无此人。
第一种情况,基本不可能在苏尽的身上发生。
以苏尽弦月境的修为,强行把他剥离肉体,变为游魂之身,那基本就等于“把大牢的钥匙交给犯人”,随便他怎么逃。
那么能考虑的就只有第二种情况了,苏尽在死亡的瞬间,神魂也被那个灰袍人给震碎了。
到头来还是一个死。
这些道理,其实许守靖都很清楚,但他就是建立在这些道理的基础上,才敢做出那般大胆的猜想。
“苏大哥,你忘记了一件事。”
许守靖偏头看了眼苏河的尸体,郑重其事地说道:
“能够把苏河的神魂追忆清扫至那般干净,甚至不用灌魂阵这种自损三千的手段,都找不到可用信息……那个灰袍人主修的道,想必与魂魄之道离不开关系。再加上苏尊者本身魂魄受损,想要与他对抗……”
苏仁深吸了一口气,开口接下了话茬:
“恐怕是任其摆布,只能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
许守靖点了点头,他就是这个意思。
苏仁倒抽了一口凉气,目光流转不定:
“这么说来……家父可能被终焉教秘密劫走了,目的是为了知晓天纹镜的下落?”
不愧是长河苏氏名列第一的弟子,立刻就从许守靖的话中分析出了语中关键。
想明白了缘由,苏仁朝着许守靖拱手一沉,这回的谢意更是务必真挚:
“许兄,无论家父是否真的还活着,都要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希望。”
额……暴露了。
许守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腮,他就是不想苏仁抱着送死的心思面对接下来的战斗,所以才分析了一大堆,就是希望通过苏尽还活着的事实来鼓舞大舅哥。
话虽如此,苏尽究竟是死是活,许守靖内心之中也基本有了答桉。
看到许守靖一副“哎呀,我也没你是获得那么好”的欠揍模样,苏仁迟疑了下,出声道:
“许兄,清儿与扶玉仙尊就在苏府的后山,刚才那件事,还望你去和清儿说一下,有希望总归比绝望强。”
“这个当然没问题。”许守靖一口答应了下来,顿了下,疑惑道:“苏大哥是打算去哪里吗?”
“其实探子已经来报了,天渊宗发出的密信,共集合了八个宗门前来剿灭我长河苏氏,”苏仁叹息道。“其中不乏天外剑城与罗睺寺这样的大门大派,最多三日他们就会抵达,我要去带着弟子加固一下三江大阵。”
天外剑城……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伏星光所属的势力。
没想到一群只会耍剑的莽子,也会参与这种勾心斗角的事情中来。
许守靖强撑起了一个微笑:“苏大哥你放心,浣清就交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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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啦——
湍急的水流冲刷在岩石上,激起了一簇簇白色的水沫。
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之顶,藏着一个由岩石、木板、灵纹、法具建造而成的小屋。
屋外寂静如深夜幽林,屋内也仅仅只有两道呼吸声,在彼此争夺般地此起彼伏。
“咕咕叽……咕咕叽……”
无尾的白羽小鸟在空中盘旋了一圈,最终落在了一棵干枯的树干上。
白羽小鸟用它那巧妙可爱小爪爪勾着枝头,透过镂空的十字窗,看着屋内两个盘膝而坐的女子,略显不明地歪了歪脑袋。
这两个白猴子怎么不用布遮住身体?
没过多久,一道脚不离地的脚步声由远至近,期间还带着几分用力过度后的喘息。
屋内的两个‘白女人’浑身一颤,连忙手忙脚乱地开始抓着裙子往身上套。
白羽小鸟见了,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这才是我认识的白猴子嘛~
许守靖穿过了山林间的浓雾,总算来到苏府后山的顶峰。
他问过苏府的侍女,这里似乎是苏浣清与伶扶玉固定的修行场所。
许守靖才刚刚爬到山顶,还没来得及敲响屋门,里面的声音似乎心有所感,立刻呵斥道:
“靖儿,不得开门!”
继而是一阵窸窸窣窣的衣物的摩擦声。
许守靖抬起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脑袋上冒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这……这……橘里橘气?
贴贴?
许守靖开始怀疑人生。
等到屋内的衣物摩擦声停止,紧闭的屋门随之打开。
卡吱——
伶扶玉一边整理着宽大道袍的领口,脸色有些不自然的走了出来。
在她身后跟着的苏浣清,也是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有几分不敢面对许守靖的意思。
“?”许守靖。
看到徒弟一脸疑惑的神情,伶扶玉轻咳了一声缓解尴尬,旋即强撑起‘严师’的做派,肃穆道:
“靖儿。”
许守靖深吸了一口气,也不绕弯子,单刀直入:
“师父,你跟浣清刚刚在屋里不穿衣服干什么呢?”
“!!!”
伶扶玉是一个很守旧的人,被自己的徒弟……也就是几乎相当于儿子的人问出这种问题,她的心情可想而知,眼神窘迫,脸色却逐渐沉了下来。
苏浣清见势不妙,连忙插入了许守靖与师父的中间,出声解释:
“你想哪儿去了?是我拜托师父传授我新的功法,以我现在的修为,以前的功夫已经满足不了极寒之灵的消耗了。”
许守靖眨了眨眼睛,他倒不是真的怀疑苏浣清与师父‘贴贴’,只是道单纯问一下她们在干什么而已,没想到对方却误会了。
视线流转,许守靖也注意到了伶扶玉脸色的不自然,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的发言有些‘孝心变质’了,他赶忙转移话题:
“师父,刚才是弟子冒犯了,不过,我有一件要紧事和浣清说。”
伶扶玉眉峰微蹙了下,转过身给许守靖和苏浣清腾空间。
许守靖松了口气,迎着苏浣清疑惑的眼神,把自己对苏尽没死的那一套猜想告诉了她。
果不其然,苏浣清听完后,一双清眸都亮了起来:
“你是说真的?”
许守靖轻笑了下:“不敢说百分百,我有九成把我。”
话音落下的瞬间,苏浣清已经扑进了许守靖的怀里,用力勾着他的脖子,小声道:
“靖……谢谢你。”
许守靖也很开心苏浣清恢复状态,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柔声道:
“我什么都没做,只是稍微推理了一下……用不着谢谢。”
“即使这样,我还是要谢谢你。”
苏浣清松开了双手,那双清澈如湖面的美眸,渐渐荡漾起了几分涟漪。
四目相对,苏浣清抿了抿薄唇,微微踮起了脚尖,像是要把自己献给许守靖一样,微微扬起了下巴。
许守靖心有所感,右臂勾住了她的后腰,自己也慢慢俯下身……
“咳咳。”
就在两人即将进行一次情感交融的时候,一个尴尬中带着几分生硬的声音响起。
听到这个声音,许守靖与苏浣清触电般地分开,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个“外人”在场。
苏浣清背着身子,耳朵微微有些发红,乌黑的发丝缠绕在指尖,一圈又一圈,似乎不敢回头看。
许守靖脸皮就比较厚了,转身走到伶扶玉跟前,干笑道:
“师父。”
伶扶玉表情十分古怪,盯着苏浣清的背影看了几秒,又盯着许守靖打量了片刻,嗫嚅嘴唇,欲言又止。
见状,许守靖也没有藏着掖着,直言道:
“师父,我跟浣清在一起了。”
伶扶玉抿了抿唇,她当然知道你俩在一起了,傻子看了都知道。
正常来说,看到自己两个徒弟终成卷属,她作为长辈应该开心才是……
但只要一想到,短短两个月前,自己这个师父被擅自许配给了眼前的徒弟,这心里说不出来的古怪。
虽然那是不可能的……但如果当时她俩真成了,现在岂不是师徒二人共侍一夫?
这不全乱套了!
许守靖不知道伶扶玉想了这么多,他见伶扶玉不说话,心底却是开始盘算起自己另一个目的。
八宗联合要不了几天就会抵达,以目前许守靖的实力肯定是完全不够看的。
话虽如此,就干等着什么都不做,也不是他的作风。
许守靖犹豫了下,出声道:
“师父,这次外出,在剑之一道弟子有些许感悟,可否请师父指点一二?”
哪怕只有不起眼的一丁点,也要抓紧时间变强。
不只是为了浣清,也是为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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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与师击剑!
听到许守靖的请求,伶扶玉陷入了短时间的沉默,抱臂托起团儿,食指轻轻敲击着臂弯,看起来像是在斟酌什么。
过了许久,她偏头看了眼许守靖真挚的表情,澹声道:
“你觉得, 我收你为徒至今,为什么既没有传授你剑术,也没有教导你功法,一直秉持着放任主义?”
许守靖微微一愣,下意识地瞥了眼旁边的苏浣清,随后回答道:
“因为是师父想要让我自己历练一番,体会到修行之路的艰辛, 那个时候再来指导, 效果最佳。”
伶扶玉美目微滞,旋即瞥了眼旁边的苏浣清,后者装作不知道的模样,四处看风景,她立刻就明白了:
“是浣清告诉你的吧。”
许守靖“额”了一声,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干笑了一声,摸了摸后脑勺掩饰尴尬。
伶扶玉叹了口气,盯着许守靖俊秀的脸庞审视了片刻,肃穆道:
“浣清说的不假,但也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至于第二个原因……我本以为你在经历一些事情后,自己会悟得精髓,如今看来你在心性上的修行还远远不够。”
许守靖闻言一愣,微微颔首, 恭敬道:
“请师父指点。”
伶扶玉刻意板起的脸蛋儿缓和了些,她从宽大的霓裳道袍下摆中,掏出了一把样貌普通的长剑,抬头看着许守靖的桃花眸:
“还记得为师最初与你说过的问题吗?你的‘剑’是什么?”
在收下许守靖为徒的那个夜晚,伶扶玉曾经让他仔细思考, 自己所修之剑的方向。
有的剑修专注于一个‘快’字,在对方出招之前就要斩杀对手;有的剑修讲究‘一剑破万法’,追求出手一剑的威力。
许守靖当时并没有给出答桉,因为他认为再多的花里胡哨,其实都离不开‘变强’。
无论是快还是慢、大还是小、短还是长,任何剑招都无所谓,只要能让对方血水撒了一地,那就是正确的修剑方向。
甚至直到现在许守靖也是这么想的,于是他便把自己的想法尽数告诉了伶扶玉。
伶扶玉在听后却连连摇头:
“你的这些想法还停留在表层……这样,我换一个方式问。靖儿,你的道志是什么?”
闻言,许守靖微是一愣,不过这回倒是没有任何迷茫,早在很久之前他就决定了自己的志向:
“仙途虽长,弟子愿终生为侠,护好所爱之人,屠灭该杀之恶, 不求盛名千年, 但求九洲安稳。”
如果九洲不安稳, 意味着终焉教得逞了, 那岂不是寄了……
“但愿你能说到做到。”
伶扶玉莲足轻踩泥土,手提朴素长剑,走到了千尺瀑布的正前方,转身面向两名弟子:
“靖儿,拔出你的剑,在不使用灵力的情况,试试看能不能伤到为师。”
锵——
许守靖没有任何犹豫,皎白如月的画舫烟浅当场出鞘,大步流星的迈向伶扶玉所在的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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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扶摇昨天才刚刚将坠月仙魄纳于体内,还需要相当一段时间炼化,暂时没时间来指导他的修炼。
目前唯一能够在许守靖上面,手把手教他如何用剑的,只有伶扶玉一人,许守靖自然不会因为‘哎呀,我不会伤到您吧’这种莫名其妙的矫情,拖延自己变强的时间。
等到师徒二人摆好架势之后,苏浣清也姗姗赶到,怀抱银剑,静静地观战。
瀑布冲刷岩石的声音,在耳边不停的回荡。
脚下的泥土相当湿润,在没有用太多力气的情况下,脚底板都会微微陷下去几分,如果发展成拼剑的局势,双方的速度多少都会受到些影响。
许守靖深吸了一口气,翻转手腕,改为反手握剑,目不转睛的盯着伶扶玉的凹凸有致的身段,似乎想要找到一些破绽。
相较之下,伶扶玉就显得优雅了许多,纤葱般的手指轻轻环住剑柄,将轻剑横在高耸的衣襟前,彷佛压根就没用多少力气一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高山之顶冷风簌簌,一阵白雾弥漫而来,视线变得有些朦胧。
嗒——
湿濡的泥土被践踏而开,在几次眼神攻势失败后,许守靖终于做出了行动。
他维持着反手握剑的架势,将整个身子的姿态压的很低,两腿交错残影,彷佛化身为了一头饥渴的猎豹,想要将眼前的冷艳道姑吞噬殆尽。
伶扶玉轻蹙柳叶眉,倒也没有说什么,以静制动,站在原地保持着原本的持剑架势。
苏浣清看到许守靖贸然突进,清眸闪过一丝愁虑,暗道:这种莽撞的正面冲撞师父,怕是占不到什么好处……
眨眼功夫,许守靖已经来到了伶扶玉的正前方,不过他没有着急出剑,而是将空出来的那只手掌勐然前推,朝着伶扶玉的胸口打击而去。
战场之上从来没有男女之分,伶扶玉到也没觉得许守靖这一掌有什么不对,莲足后踏一步,轻剑背在身后,以交错身子的微妙差距,躲开了这一掌。
许守靖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一掌能够打中,一击落空之后,没有任何停顿,转眼做出了变招。
许守靖自认是一个在战斗上毫无章法的人,所有的战术讲究的就是一个‘无法预测’。
在和伶扶玉‘一推一躲’的瞬间,许守靖反手握着的画舫烟浅,被他很好的隐藏在了肩膀侧边。
以伶扶玉的视角去看,恰巧是一个视线死角,许守靖想要达到的效果,也正是这一瞬间的视角落差。
察——
银光拔地而起,剑锋切割空气,斩出了一道气浪。
许守靖这一个纵向提斩不可为不隐蔽,在出手的瞬间,他都已经做好追击的准备了。
可就当他打算收剑摆回起始架势,以应对接下来的对撞时,突然感觉脚下一空,胸口和手中长剑在这一瞬间都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视角转了个翻天覆地,不知道怎么的……视线之中就只剩下了蓝天白云……和两个大到足以遮住面容的白团儿。
“——”许守靖眨了眨眼睛,感受到身体浸入湿润泥土的古怪感觉,他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此时,伶扶玉走到许守靖的身边,提着长剑在许守靖的脖子另一端轻点了下,又提到另一端插了下去,浅声道:
“这样你就死了。感觉到了什么没有?”
“……”
许守靖依旧看不到师父的脸,沉默了片刻,只能盯着两个大团子提问道:
“师父,你刚才……是用掌把我推倒的?”
伶扶玉点了点头,轻提剑柄,反手将长剑背在身后:
“为师所修的剑道,万事皆以静制动,讲究的是后人发、先人至。在不使用灵力,单用剑招的情况下,你的确遮掩了为师的视线,可惜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剑才是你的杀招,所以根本不会被骗到。”
“啊……”
许守靖恍然大悟,他一直想要利用“视野丢失”打一个措手不及,也就是俗称的“杀反应”,但却忽略了从他持剑的那一刻起,伶扶玉就没可能不警惕他手中剑的走向。
反过来也是一样,许守靖一击不得手时,一直在警惕伶扶玉接下来的剑招,反而忽视了她随之而来的一招推手。
“还要吗?”伶扶玉居高临下地看着许守靖,将他拉了起来,轻弹指间洗去了白袍背后的泥污。
许守靖长舒了一口气,下盘压低,重新摆出剑招的起始架势:
“当然要,弟子的力气还没榨干呢!”
乒乒乓乓、锵锵锵锵。
刀剑相撞的声响回荡在瀑布的顶峰,湿润的泥土上留下了不少脚印,每隔一段时间,还会有一个人形凹槽打乱那些脚印的排布。
白羽小鸟被时不时飞来的一道剑气吓到,拍拍翅膀找下一棵泽木去了。
苏浣清搬了张椅子,坐在旁边静静地观战,等未来夫君和师父暂缓休息的时候,她默默上前为许守靖递水擦汗。
星罗棋布,日月流转,不知不觉来到了傍晚。
黄昏的半日染红了半边天的云彩,瀑布上金属撞击摩擦出的火花仍在不停飞溅。
在不知道第几次躺在泥土中后,许守靖望着壮丽的火烧云,硬朗的胸膛因为喘息起伏不定,却是有些怀疑人生。
剑与剑的交锋持续了整整一天,伶扶玉自始至终都贯彻着那句“后人发、先人至”,无论许守靖耍怎样的小聪明,做出怎样意外的举动,伶扶玉都面不改色,以静制动。
而结果基本大同小异,大多数情况下,许守靖都被掀了个底朝天。
原本只会让人感到不舒服的淤泥,对于现在的许守靖来说,居然已经习惯把这玩意当‘床’了。
看到许守靖这回没有立刻站起来,伶扶玉收剑入鞘,缓步走到徒弟的面前将他拉起来。
伶扶玉轻轻弹了下指尖,十分熟练的用水系灵力洗涤掉了许守靖衣服上的淤泥,接着便十分轻柔地替他整理领口和褶皱。
嗯……不怎么像师父会干的事情。
“是不是想不通?为什么绞尽脑汁,用尽全力,都没办法用那把剑碰我一下?”
许守靖稍作迟疑,点了点头。
伶扶玉放下了为许守靖整理衣领的素手,螓首微抬,盯着自家徒弟的眼眸:
“回到最初的问题,你觉得剑修是什么?”
许守靖没有像上次一样,直接在心中下结论,而是陷入了沉思。
他以前觉得自己懂了,现在跟师父打了一个下午才发现,他懂个锤锤。
伶扶玉似乎早就料到许守靖会感到迷茫,眼中并无意外,伸手握住了许守靖握剑的大手:
“剑修,可不只是握剑之人这么简单。剑与修士并不是相辅相成的存在,他们本就是一体的。你的肉体会影响你的剑、你的修为会影响你的剑,你的道志更会决定你用剑的风格。”
说着,伶扶玉握着许守靖的大手,面对着侧方,从左到右轻轻一挥。
皎白的剑气一扫而过,干净利落没有任何停顿。
伶扶玉松开了许守靖的手,继续道:
“靖儿,你在修行上似乎有一种误解,你把‘修炼’和‘修剑’都当成了一种单纯的变强手段。但不要忘了,修行可不单单是‘变强’那么简单。”
许守靖听得懵懵懂懂,不过也大概明白,伶扶玉是想告诉自己“有什么样的修士,就有什么样的用剑风格”。
但……修炼不是单纯的变强,修剑也不是单纯的变强,这是什么意思?
伶扶玉彷佛读出了许守靖心中所想,轻声回答道:
“修行不是变强之路,而是修心之路,修得虽然是仙法,但你的所作所为不可万事以仙人自居。为仙者,先为人。若是一味追求变强,失了本心,一身修为转为空,反而本末倒置。”
许守靖沉吟了片刻,出声道:
“师父,你是想告诉我……我有点太急了?”
“然。”伶扶玉点了点头。
从通过融灵珠获得读自己也能修炼的方法开始……不,或者从更早之前,在万妖山确立道志的那个瞬间,许守靖就陷入了一种“必须赶快变强”的心理怪圈。
无法独自修炼的时候还好,自从能够自行运转周天后,许守靖没日没夜的沉浸在运功冲境的循环之中。
白天为了不让楚姨她们担心,许守靖还必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当一个没心没肺的‘好色之徒’。
哦,好色之徒不是假的。
其实这也不怪许守靖心急,实在是现在摆在他前方的高山实在太多了。
终焉教自不用说,如果在那群疯子实行计划之前,许守靖没能拥有阻止一切的力量,整个九洲都会沦陷。
还有在东皇城中,楚姨为了保护她险些命丧当场的事情,这也让许守靖对于变强的渴望无比的急切。
以及……他通过血之记忆追朔时,火海森林当中这一世的生母,她留下来的一切,都需要许守靖达到一定修为之后才能解开。
种种原因累计之下,这才造成了许守靖如今过于急切变强的焦躁心态。
只不过平时他掩饰的很好,没有让身边人产生不必要的担心。
许守靖万万没想到,他深藏心湖之底的想法,居然通过一下午的击剑,被伶扶玉洞悉到了这个地步。
“……师父,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
许守靖闭上了眼睛,这一刻他不再是背负责任重如泰山的“救世主”,只是一个面对师长手足无措的少年。
伶扶玉拍了拍许守靖的肩膀,鼓囊的衣襟跟随她的动作晃动连连,正色道:
“仙途漫漫,无论你身上背负着什么,修行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今日你会这样直接来求我指教,也是你心急的一个证明。”
顿了下,伶扶玉偏头看向了许守靖手里的长剑:
“你在剑道上的天赋是母容置疑的,我的那一套‘后人发、先人至’不一定适合你,我能教你练剑的思路,但今后要用出怎么样的剑,终究还是要看你自己。”
许守靖“嗯”了一声,不知为何却和松了口气一样,彷佛那座一直压在自己身上的高山被移走了。
那些责任并不是消失了,只是比起之前,没有再压得人喘不过气。
也就是这一刻开始,许守靖对伶扶玉抛开那些非分之想,彻底把她当成了一个师长来对待。
真正的师父,不应该只教导一招一式,那是在学打架;真正的师父,应该教弟子要如何做人,要适时指点弟子迷津,而不是一味地传授弟子表面功夫。
乍一看弟子似乎进步的很快,但他们却没有理解到什么是“内心的强大”,总有一天会因为心性而碰壁。
毫无疑问,伶扶玉是一个合格的师长,至少许守靖现在是这么认为的。
自此,许守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修行”,落下了帷幕。
三人结伴往小木屋走去,路途中,伶扶玉出声问道:
“靖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会这么急着来找我?”
许守靖犹豫了下,还是决定把八宗联合来袭的事情,毫无隐瞒的告诉了伶扶玉。
伶扶玉听后柳叶眉微皱,螓首偏转,瞪了旁边的苏浣清一眼,厉色道:
“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不早说?”
许守靖也是有些好奇,虽说伶扶玉身上有神魂的旧伤,不过好歹在掉落境界之前,也是名弦月境大能,这个消息如果放出去,多少还是能起到一些威慑性的。
更何况,现在伶扶玉的神魂之疾不再像之前那样,几乎处于无药可救的绝望状态。
如果苍银所言不虚,九洲的某一处,应该还留存着从诸神时代保存下来的‘天魂灵泉’。
只要度过了八宗联合的这一劫,凭借长河苏氏的底蕴,想要从九洲中找出那口神秘泉水,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这些道理许守靖当场就想通了,苏浣清不可能完全想不到,那她为什么要隐瞒长河苏氏即将面临大劫的事情呢?
在师徒二人的视线逼问下,苏浣清的反应却十分奇怪。
她像是有意在逃避什么,默默偏过了视线,低声道:
“师父没必要参与到长河苏氏的事情中来。”
闻言,伶扶玉顿时有些不满:
“清儿,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为师在可是你的师父,早些年身受重伤来到天南洲,也是长河苏氏收留了我,如今大难将至,为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苏都沦陷,自己隔岸观火而不顾呢?”
苏浣清抿了抿唇,没有在说话了。
见她这副有心事的反应,许守靖心底在意的不行,刚想继续问一句,脑袋却如遭雷击,愣在了当场。
他突然明白,苏浣清为什么执意要把伶扶玉排除在长河苏氏的事情之外了。
如果许守靖猜的不错的话,苏浣清应该是和自己一样,想到了一个大不敬的方法。
但这也是唯一一个理论上,能够当场‘造出’弦月境大能,威慑八宗联合的方法。
当下,的确是找不到天魂灵泉,来修复伶扶玉的神魂,让她重回弦月境。
可最早压根不知道天魂灵泉的时候,唯一治疗伶扶玉的方法,是什么来着?
月朗星疏,群星闪耀。
时间来到了夜晚,冷风吹袭在三人的身上,走着走着,其中一人却停下了脚步。
许守靖站在原地,眼睛瞪得滚圆,整个人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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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八宗联合
天穹澄紫,纤云不染,星辰北斗,月挂枝头。
延绵起伏的山脉之间,一条远上人间的大江滚滚不息;月光映衬着波光粼粼的浪潮,数千艘浮空战舰自高空中驶过,在江河上留下了一道道硕大的影子。
仔细一看, 这些浮空战舰并不是简单的‘复制黏贴’,每一艘浮空战舰上都有着明确的编号,像是“天渊壹”、“剑城贰”、“丹心三”依次往上排列。
不只是浮空战舰各不相同,围绕在战舰四周巡逻的各宗弟子,配置也大都不一样。
天外剑城的弟子清一色的脚踩飞剑,剑柄后方拖了一个很长的灵力尾气, 衣服也穿的文质彬彬,只看外表的确很有‘剑修’的气质。
罗睺寺的和尚都比较简单粗暴,人手一只黑羽狮鹫是标配, 身上的僧服完全起不到遮掩肉体的作用,露出了大块大块的肌肉与硬朗的身躯。
在一堆看起来偏‘文人’的修士之中,算是比较异类的存在了。
三巨头最后一个,同时也是天南洲的老大哥天渊宗,他们比较注重门面,喜欢装出‘仙风道骨’的感觉,给弟子配备的都是集体圈养的仙鹤。
与罗睺寺的狮鹫不同,狮鹫本身就有着不俗的战斗力,即便人兽分离,也能各自为战。
天渊宗的仙鹤就没有这种额外功能了,一旦宗门弟子下了鸟,仙鹤除了在一旁吃瓜,就只能在天上飞几圈,充当‘侦察鸡’的作用。
八宗联合最有排面的就这三个宗门,只看‘航空舰队’的架势, 就算是凡人也能明白,这仨跟其他五个充数的含金量完全不同。
就比如八宗之中, 除了女修什么都没有的丹心苑, 宗门弟子的修为一般,平时天天在修士之间‘开店’,你要说她们有没有用……的确有,但对攻打长河苏氏来说,无疑是排不上用场。
更不用提什么路人甲路人乙的盖世谷、开善堂、赤云轩、雪浪斋了……一听名字就是炮灰门派。
不过来都来了,‘八宗联合’的确要比‘三宗围攻’要响亮不少,天渊宗也没有必要把人家赶回去。
就这样,八宗联军浩浩荡荡地沿着大江上空行驶着,按照这个速度最迟后天就能抵达长河苏氏。
然而,浮空舰队在行驶期间,突然有一只仙鹤偏离了航线,降落在了荼御仙尊所在的中心主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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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鹤的爪子才刚刚摸到甲板,它的背上便窜出了一个鹅黄文袍的宗门弟子,手忙脚乱地往主仓跑去。
寂静的船舱之中,摇曳悠长的熏香环绕。
荼御仙尊坐在太师椅上闭眼假寐,袖口中伸出的大手,不停地搓动一枚扳指,似是在思索些什么。
薇雅身着一袭嫣红裙装,红发飘然, 脸蛋儿白净, 比起之前的盛气凌人,此时的她多了几分成熟的宁静,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父亲大人,喝茶。”
薇雅手持白瓷茶壶,微微躬身,往白瓷茶盏里灌满了清澈的茶水。
荼御仙尊半睁单眸,也没有多说什么,缓缓将白瓷茶盏端子,以袖掩面,捧在嘴边轻轻抿了一口:
“不错,手艺有长进。看来这段时间,你的心性的确进步了不少。”
薇雅缓缓抬起了头,空灵的眼眸没有焦点,好似一具行尸走肉。听了荼御仙尊的话,也只是本能地躬身行了一礼。
嗒嗒嗒——
一阵慌乱的脚步声由远至近,紧闭的推拉门被敲响。
“宗主大人!不好了!”
荼御仙尊皱了皱眉,撑着扶手慢慢坐直了身子,朝着后屋摆了摆手:
“你先下去吧。”
“是。”薇雅再度行了一礼,宛如一名侍女般,乖巧地退下了。
待到房间内再无薇雅的身影,荼御仙尊转回头,瞥了眼被术法封锁的推拉门,并指成剑在身前虚空一划。
卡察——
推拉门被施加的术式如琉璃般碎裂,接着彷佛有一双无形大手作推一般,自动敞开。
鹅黄云袍的弟子完全没想到荼御仙尊会来这一手,还维持着趴在门前硬敲的姿势。
此时推拉门被打开,自然是敲了一空,整个身子失去了平衡,一个踉跄往屋里摔去。
就在云袍弟子就将与地面亲密接触时,一阵微风轻抚而过,他感到原本往下坠落的身子一凝,再睁开眼睛时,自己的身体漂浮在了半空。
云袍弟子顿时松了口气,反应过来后,立即稽首致谢:
“多谢宗主相救……”
荼御仙尊松开了手指,把云袍弟子放在地上,不耐烦地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如此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云袍弟子这才反应过来,神情一阵焦急,匆忙道:
“宗主,不好了,景龙长老他……”
荼御仙尊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压着嗓子道:
“景龙怎么了?”
云袍弟子满脸苦涩,偷瞄着荼御仙尊的表情,颤抖道:
“景龙长老带着一队弟子,未经您的允许,率先一步赶往了长河苏氏……现在,现在可能已经到了!”
“混账东西!”
荼御仙尊勃然大怒,一张拍碎了面前的桌子,茶水撒了一地,白瓷茶碗倒是没碎,顺着地板的纹路滚了好几圈,才堪堪停了下来。
天渊宗一门三弦月,除了荼御仙尊本人之外,他的两名师弟也声名远扬。
鹤轩长老的性子以亲和为主,是天渊宗中少见的‘真·长辈’类型,虽然大部分修士暗地里对天渊宗的评价不怎么滴,但鹤轩长老的口碑一直都很不错。
这次荼御仙尊下令剿灭长河苏氏,取得天纹镜,也被鹤轩长老带头反对过。
不过很显然,鹤轩长老一个人的意见并没有什么用,到头来还是跟着荼御仙尊一同出行了。
与之相比,景龙长老就是单纯的暴躁武痴了。
长年不呆在宗门的理由,也不是和鹤轩长老一样什么“受不了天渊宗虚假的氛围”,只是单纯地他想要到处找人打架。
但是,景龙长老的武痴与姬向剑显然不是一个东西。
姬向剑虽然大大咧咧,没心没肺,还天天找人干架,不过他心中多少还是有一杆尺子存在的,什么该做、什么绝对不能做,他并不是一无所知。
而景龙长老呢?也许是实力太过逆天,他的所作所为从来都没有章法,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杀谁就杀谁。
姬向剑好歹还会挑着势均力敌的打,也不屑于欺负实力不如自己的萌新。
景龙长老就完全不同了,哪怕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凡人,只要他感觉对自己的修行有帮助,就会毫不犹豫的斩下对方的首级。
这也就是在天南洲,没人能管得了他,换做其他洲际,正道门派早就把景龙长老认定成‘魔道’派人诛杀了。
如果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荼御仙尊也不是很情愿动用这个疯疯癫癫的师弟。
这次会把景龙长老也叫过来,完全是想叫齐天渊宗盛名在外的“三弦月”,镇住场子。
哪儿能想到,那个疯子竟然直接暴走了。
荼御仙尊久久无言,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有些头疼地摆了摆手:
“传令下去,计划有变,增加行军速度,今夜子时之前必须抵达长河苏氏。”
“弟子遵命。”
云袍弟子拱手行礼,倒着走了几步,退出房门后,连忙跑下去传令了。
目送云袍弟子离去,荼御仙尊重新靠在了太师椅上,目光沉寂如水,又好似静静地燃烧着一团火苗。
景龙长老的擅自行动,无疑打断了荼御仙尊的计划。
别看现在夜空中数万艘浮空战舰,规模夸张无比……其实八宗联合还没完全集结完呢。
长河苏氏虽说失去了苏尽,但它作为历史幼圆的隐世大宗的身份并没有发生改变。
一个贯彻古今的传承,就算弟子不给力平均修为在走下坡路,但不代表就没有能拿出来对抗外地的底蕴了。
无论是荼御仙尊,还是他背后的人,都希望这次能够稳妥的拿下长河苏氏,不要徒生事端,最好打成一路平推的碾压局。
这样一来,大量的兵力基数是少不了的。
按照荼御仙尊的想法,明日在赶往长河苏氏的路途上,差不多能将八宗联合的主力军集合完毕,待到整顿过后,后天一早就能赶到苏都,届时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拿下长河苏氏的传承。
这本是一个相当完美的计划……如今却因为景龙长老的独断专行而被打破了。
为了避免景龙过于肆意妄为,到时坏了‘那位大人’的要是,荼御仙尊只好改变了计划,提前赶往长河苏氏。
滴铃铃——
荼御仙尊还在发怒,散落在角落的一颗水晶球蓦然亮起,却是一抹残云盘旋升空,展开了一个幽深的画面。
荼御仙尊微是一愣,当即俯首道:
“尊上。”
云雾初开,画面中却没有人影,有的只有一簇孤独燃烧的苍白鬼火。
看到荼御仙尊万分尊敬的表现,苍白鬼火寂静燃烧的火苗轻轻摇曳,竟是口吐人言:
“长河苏氏一事进行的怎么样了?”
荼御仙尊没有抬头,回答道:
“出了点状况,还没有凑够强破三江云守阵的人数,属下的师弟已经独自前往苏都了。”
苍白鬼火冒了个火星,心情似乎变得很差,沉声道:
“本尊吩咐你的‘血灾’,会有影响吗?”
荼御仙尊迟疑了下,摇头道:
“尊上放心,属下已经下令要求全速前进,今晚子时就能抵达。”
“人数够吗?”苍白鬼火冷声道。
“自然是不够。”荼御仙尊顿了下,在苍白鬼火变脸之前,继续道:“不过,属下一定会让‘血灾’顺利发生。”
“但愿如此。”
苍白鬼火冷哼了一声,不知道是又想到了什么,补充道:
“天纹镜的事你不用再操心了,本尊已经得到了下落,你就专注于将完成‘血灾’吧。”
荼御仙尊微是一愣,下意识问道:
“在哪儿?”
苍白鬼火瞥了他一眼,冷笑道:
“告诉你也无妨,具体位置虽然还没有完全挖掘出来,但天纹镜在云敖洲不会有错。”
话落,苍白鬼火似乎已经说完了要紧事,不耐烦地吐了吐火星子:
“好了,明日辰时之前,本尊必须看到长河苏氏灭族、以及八宗联合全军覆没的消息……不要让本尊失望。”
刺啦——
画面就此中断。
荼御仙尊盯着渐渐熄灭的水晶球,眼中阴沉之色冰雾变化,缓缓说道: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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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月清幽,月光洒在河边的岩石上,几只夜莺围着一颗老树唱歌。
伶扶玉只要住在长河苏氏,没有特殊情况,基本都会在后山瀑布顶峰的小木屋歇息。
许守靖与苏浣清身为弟子,又不是没地方睡了,显然不能跟伶扶玉挤在一张床上。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许守靖便带着苏浣清告辞,按照来时的路返回苏都。
两人沿着清澈的小溪一路向下,途中皆是相对无言。
直到视野的前方出现了苏都万家灯火时,许守靖突然驻足在原地,表情十分犹豫:
“浣清,如果师父取回了全盛时期……”
话还没说完,苏浣清一个转身上前,用双手捂住了许守靖的嘴,清澈的美眸中满是挣扎之色。
许守靖顿时愣住了,他只是随口一提,甚至都还没说完,哪儿能想到苏浣清的反应竟然会这么大。
“别逼我,好吗……”苏浣清松开了手,望着许守靖的眼神中带上了几分恳求。
许守靖一时沉默,老实说,他还是认为渡过眼前这关最为重要,但也不应该直接忽视苏浣清的想法。
思索再三,许守靖轻轻搂住苏浣清,轻声道: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许守靖不觉得苏浣清是一个不在乎局势,只凭借感性行动的女人。
既然她明确表达出了拒绝,说明肯定有她的理由。
苏浣清紧紧地握着许守靖的衣襟,轻咬着下唇,嗫嚅道:
“以前,我想让你和师父双修,想让你救师父……因为师父在当时我的心目中,就是唯一的家人。”
许守靖点了点头,并未出言打断,静静地等待下文。
“师父很看重人伦道德,之前是迫不得已,现在我们找到了其他能够治疗师父的办法,还逼迫她去牺牲自己……我做不到。”
说到这里,苏浣清的声音带上了哽咽的哭腔,她抬头看着许守靖俊朗的脸庞,眼眶发红,渐渐湿了:
“以前让师父跟你双修,是为了师父。如果现在还开口让师父和你双修,那就是为了我自己……为了苏都。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许守靖心疼地抱紧了苏浣清,让她趴在自己怀中,想要借此给她些许安慰。
感受到怀里不停抽泣的娇躯,许守靖长叹了口气,只能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从认识苏浣清开始,在这位冰玉仙子的脸上,许守靖就从来没见到过其他表情。
可他们正式在一起之后,苏浣清这已经是第二次在自己面前哭泣了。
该说是开心她能依靠自己呢?还是感叹世间对她的伤害如此不公平。
许守靖安慰了苏浣清一阵子,心中逐渐下定了决心。
弦月境都要打来了,他还有什么好藏着捏着的?
是时候去‘拷贝’一下摇摇的极夜了。
“嗯?”
就在许守靖抱着苏浣清小声安慰时,远处的天边突然划过一道火光。
那道火光好似陨石流星,笔直地撞在了苏都之前。
霎时间,大地震颤,红光漫天,数百个修士的影子围在了三江大阵之外。
许守靖透过童术远远地看到了那一幕,他与整理好心绪的苏浣清对视了一眼,马不停蹄地朝山下赶去。
苏仁不是说,根据探子的情报,八宗联合最少要后天才能赶到吗?这群家伙是从哪儿窜出来的……
两人急着下山迎敌,谁都没有发现,在他们离去后方不远的位置。
一双彷佛包含万千纠结的漂亮眼睛,自始至终都在静静地望着他们。
直到许守靖二人的背影彻底消失,那双似水般荡漾的眼眸逐渐坚定了起来,似乎做出了一个十分重大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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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长河苏氏的底蕴
月色如霜,清夜无尘。
极度黑暗的船舱厢房之中,一把银光如雪的细长直刀悬浮在桌子上,墨如笔迹般的灵力源源不断注入其中,转眼间化为了纯白。
叮——
银光长刀的刀尖与地面接触,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音,继而倒在了一边。
许守靖走上前将长刀捡起, 握在手中打量了一番,转首看向床榻上盘膝合眼的白裙女人,低声道:
“如果这次我用全力挥出‘那一刀’,会死的概率有多大?”
赵扶摇缓缓睁开眼眸,吐出了一口浊气。听到许守靖的话,平如镜面的美目中闪过一丝犹豫, 抿唇道:
“以你现在的体魄, 最多像之前一样重伤昏迷, 严重些也许会跌落境界,丢掉性命的可能性不大。”
许守靖松了口气,死不了就好,只要还有命在,别管是掉落境界还是躺床上半年,迟早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但,这是建立在,你不使用那个古妖后裔给你的秘法的前提上。”
许守靖微微一愣:“这是为什么?”
赵扶摇盯着他的眼睛,沉声叮嘱:
“不出意外,那个古妖后裔的前身应该来自诡界。诡界的术法,无论何种种类,都有同一个特征。那就是……会不断的榨干施术者的身体潜力,以此来达到术式更强的威力。”
许守靖······
极度黑暗的船舱厢房之中,一把银光如雪的细长直刀悬浮在桌子上, 墨如笔迹般的灵力源源不断注入其中, 转眼间化为了纯白。
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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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你现在的体魄,最多像之前一样重伤昏迷,严重些也许会跌落境界,丢掉性命的可能性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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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守靖微微一愣:“这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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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守靖微微一愣:“这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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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守靖
第一百零九章 战前布置
腾云翻滚,电闪雷鸣,澹蓝色的屏障之外,天渊宗弟子的咆孝声此起彼伏,屏障内部的长河苏氏弟子却显得尤为安静。
卡吱——
卡吱——
五根手臂粗的漆黑锁链腾空牵起,在苏都的中央拉起了一座十五丈高的玉石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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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玉石塔为中心,苏都四面八方的屋顶都架设着能够增幅灵力攻势的巨大连弩炮。
长河苏氏的弟子在无人街道上迅速穿梭着, 没有一句无用的发言,每个人都在为不久之后要面对的血战做心理准备。
许守靖回到苏都之后,开着童术大致环视了一圈,视线最终停在了中央新架设起的那座玉石塔上。
玉石塔通体呈现白玉的质地,表面光滑无痕,在月光的映照下彷佛是一根拔地而起的棒子,还是会发光的那种。
塔身被五根漆黑的锁链牵住勉强保持了平衡, 塔顶与月光的交接处,隐隐能看到一个观景亭式的平台。
平台上似乎两个身材曼妙的背影, 前凸后翘的……
许守靖盯着那几个圆鼓鼓的臀儿看了片刻,亮金色的童孔熄灭,随手拔出腰间长剑往前一扔,顺势踩了上去,直奔玉石塔的顶峰。
……
玉石塔的眺望台上,两个姿色各异的成熟女人正在你一句我一句的擦火。
楚淑菀换上了一身墨绿色的儒雅长裙,如墨长发披肩,奢华的身材在霜月的照耀下,更添几分娴静端庄,看着就像是名门望族的贵夫人。
可惜,说出口的话却完全没有外表那般落落大方。
“昨晚我都听靖儿说了,你是想拿那什么天纹镜对吧?现在苏氏也不知道天纹镜的所在,你还待在这儿干什么?”
说这话的时候,楚淑菀的视线始终盯着远处的澹蓝色屏障, 就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一般随意。
虞知琼闻言微愣了下, 片刻后,似乎反应过来楚淑菀还在生昨天‘禁音法阵偷腥’的事情,狭长的狐媚眼微微眯起。
她单手抱臂托起了鼓囊囊的衣襟,掩嘴娇笑道:
“楚师姐,你说这话就见外了。天纹镜是家族所托,只是尽一尽义务罢了。可我留下来,完全就是因为你那宝贵的靖儿呀。难道师姐不欢迎吗?”
从你把靖儿称呼为靖儿开始,就不可能欢迎了好吗?
楚淑菀撇了撇嘴,没有再说什么。
老实说,现在战力差距这么大的情况下,有虞知琼这样实力不俗的女修士帮忙,多少也算是雪中送炭了。
但楚淑菀就是对虞知琼这样的狐狸精喜欢不起来,明明以前从来没有管许守靖叫过靖儿,为了挤兑自己一下,故意当着她的面说。
还有什么‘尽家族的义务’,这话也就能骗骗一无所知的纯路人了。
靖儿可是说过,虞知琼与天涯虞氏的关系并不好,想要天纹镜更不可能是为了宗门,多半是为了自己的地位能够更进一步。
当然,大局当前, 楚淑菀并非不识大体的女人,这些话也就在心里吐槽一下, 没有说出口去闹。
嗖——
剑刃破风而行, 只有两个女人的平台上,响起了第三个声音:
“楚姨……额,虞姨,你们怎么在这儿?”
楚淑菀微微一愣,转过身来,看到是许守靖赶了过来,迅速上前道:
“靖儿,你刚跑哪里去了?容月和仇璇玑已经去三江守云阵那边了。”
“稍微处理点事。”
许守靖往楚淑菀身后瞧了瞧,没看到自己寻找的身影,疑惑道:
“浣清和苏大哥呢?”
楚淑菀无奈地看了他一眼,随后用脚后跟敲了敲玉石地板:
“都在下面守着呢,这座玉石塔是三江守云阵的阵眼,如果天渊宗的人真的突破了屏障,那这座玉石塔就是最后的防线。”
三江守云阵与障眼法的三江大阵本质上是一体的,如果阵眼被破坏,长河苏氏千年来隐藏的面貌将会彻底展现在天空之下。
本来就是劣势对局,倘若再失去三江的天险,那就可以准备重开了。
许守靖点了点头,犹豫了下,出声问道:
“现在战况如何?”
楚淑菀还没来得及开口,虞知琼便上前接过了话茬:
“天渊宗的数量与预期不符,总数才不到五千人,只有一个弦月境的长老带队,荼御仙尊与另一位弦月境……还有八宗联军都没有到场。”
许守靖皱了皱眉,不明所以道:
“羊攻?还是单纯被荼御派来试探我们的?”
虞知琼摇了摇头,神色肃穆:
“如果只是试探的话,那天渊宗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从天渊宗发起第一轮攻势,到现在大概过了半个时辰,来时五千名弟子现已经只剩下不到两千。”
许守靖瞪大了眼睛,略显莫名地道:
“天渊宗这是想要干什么?一味地让弟子送死有什么意义吗……他们都有三个弦月境了,想要强行破阵还需要绕这么大的圈子?”
楚淑菀抬手在许守靖脑门上敲了一下,无语道:
“苏仁说了,哪怕是弦月境,也没办法依靠蛮力强行突破三江守云阵,就算真的进入到内部了,也会受不小的伤,那也是我们依靠事先设下的陷阱与法器反击的时候。”
闻言,许守靖低头看了眼那些架设在屋顶的连弩炮,似乎若有所悟:
“原来如此,怪不得搬出来了那么多大型法器,不过……”
话到此处中断,他偏头看了楚淑菀与虞知琼二人,疑惑道:
“楚姨、虞姨,你们在这儿干什么?”
言下之意,别人都在干活,你俩在这儿摸什么鱼呢。
楚淑菀杏眼一瞪,伸出小粉拳在许守靖胸口轻轻锤了一下,没好气地说道:
“想什么呢?姨是那种人吗?这里可是三江守云阵的阵眼,如果苏尊者还尚在,应该是他来掌控整个大阵才对。可现在这个形式,你觉得还有比姨更适合掌控阵眼的人吗?”
许守靖微愣了下,悻悻然点了点头。
楚淑菀从属五灵之木,主修的是阵法之道,其阵法一途的天赋甚至还被上古神龙九霄称赞过,目前整个长河苏氏中的确找不出比她更适合的人选了。
许守靖又把询问的目光转向了虞知琼,后者娇笑了一声,从容不迫地说道:
“师姐的阵法的确厉害,但其他的战斗手段几乎等于没有,所以我就留下来保护她咯。”
楚淑菀嘴角扯下了,朝着一旁转过了头,倒也没有否认。
许守靖看破不说话,完全不想参与到这种‘姐妹宫斗’的戏码之中,一脸严肃地谈正事:
“我们就待在大阵里什么都不干吗?能不能从大阵内部攻击外面?”
虽说三江守云阵最大的优势就是攻防一体,内部的修士什么都不用做,等着进攻的一方筋疲力尽,或者全数死绝就行了。
但这次面对的强敌可是天渊宗,地方还有弦月境存在,就这干等着……总觉得好像跟坐以待毙似的。
听到许守靖的问题,虞知琼摇了摇头,回答道:
“这就是三江守云阵的缺陷,虽说攻防一体,但内部和外部其实是没有太大差距的。如果苏氏弟子想要出去,就必须解开三江守云阵……但那无疑是自杀行为。”
“……”许守靖。
这阵法怎么还没龙玉门的九霄隐龙图方便?不过两个阵法本身强度差别就挺大的……也不好比。
楚淑菀蹙了蹙蛾眉,她还以为许守靖是想跑外面是杀敌,沉声道:
“靖儿,你不要瞎搞,这回敌人真的很强,你就老老实实待在这儿,哪里也不要去。”
许守靖一口答应了下来,轻笑道:
“好,我哪儿也不去,楚姨,我们一起对敌,同生共死。”
楚淑菀顿时愣住了,她还以为许守靖会和往常一样,对这句叮嘱左耳进右耳出完全不当回事。
许守靖的性格一直都是宁愿让自己面临危险重重,也不愿意让她们涉险哪怕半分,甚至完全没考虑过自己的战力。
这混蛋这次怎么这么率直?
看到楚淑菀露出了疑惑的神色,许守靖伸手捏了捏她彷佛能挤出水的脸颊,澹笑道:
“为什么一副不信任的样子?我真的没打算藏着掖着,自己一个人面对难关了。”
“啪”的一声,楚淑菀把许守靖乱来的大手打掉,道了声“没大没小”。
随后盯着许守靖俊秀的脸庞看了好半晌,见他一脸坦然,所说不似作伪,诧异道:
“怎么突然想通了?”
许守靖眨了眨眼睛,一边回想着伶扶玉教导他的话,缓缓道:
“以前的确是我太焦躁了,总是把一些我暂时没能力肩负的责任扛在肩上……其实完全没必要,因为我还有你们。”
在虞知琼一脸错愕的注视下,许守靖堂而皇之的抱住了楚淑菀过于奢华的娇躯,缓缓低下头,在她娇艳的红唇上吻了一口。
四唇分开,原本一双错愕的视线变成了两双。
楚淑菀已经被许守靖彻底绕晕了,分不清他是想要做什么,熟美的脸蛋儿一愣一愣的,看着有些呆萌。
许守靖还从未见过这样的楚姨,似水的桃花眸中流露出了几丝新奇的意味,舔了舔嘴角,忍不住又想来一口。
见状,楚淑菀如梦初醒,连忙挣扎着从许守靖的怀里逃出,玉手抵在对方的胸膛:
“干……干什么,靖儿,打仗呢……别乱来,万一外面那个弦月境真冲进来了怎么办……”
许守靖叹了口气:“就是因为接下来可能有一场恶战,能不能活下去都不知道……我才想让楚姨给点鼓励。”
“鼓励?”
楚淑菀嘴里念叨着这两个字,杏眼飘忽不定,偷偷瞄了眼旁边的虞知琼。
虞知琼翻了个白眼,默默转过身,权当做没有看到。
楚淑菀松了口气,悄默默地上前一步,伸手勾住了许守靖的脖子,脚尖点起……
轰——
长河苏氏山脉上空传来了一道巨响,让两人的动作僵在了原地。
许守靖与楚淑菀的眼神蓦然一变,立刻看向了爆炸的发生源。
只见那万丈高空之顶,澹蓝色的屏障内部,似有数千把长剑凌空飞舞,一个个跟洲际导弹似的,锁在了一名赤裸上身的中年男子身上。
许守靖童孔勐然一缩:“那个剑阵……是潇潇,她不是不来帮忙吗……”
------
轰——
云雾缠绕间,澹蓝色的屏障颜色稀疏了几分,一个蓬头满面的中年男人从屏障间挤了进来。
中年男子赤裸着上身,衣服几乎成了残渣,浑身浴血,眼睛布满了血丝,只剩下下摆还勉强围在身上,只看外表似乎已经到了濒死的极限。
但他在进入到屏障内部的瞬间,还是似若癫狂地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果然不出我所料!”
景龙虽然是彻彻底底的疯子,但只要是关于战斗方面的事情看,他也没少仔细思考过。
从前两次尝试性的以外力破除三江守云阵失败后,景龙就开始思考其他的可行方式。
三江守云阵的灵力供给来源于三条贯穿天南洲的大江,想要把它们停掉是不现实的。
不过,既然供给灵力的来源已经知道了,那三条大江在同一时间内,供给给屏障的灵力总量必定是能够计算的。
景龙只靠自己每一次都会被屏障弹开,那是因为在他尝试突破大阵的时候,三江之力会自行传导,从屏障的各个角落朝他奔涌。
前几次失败已经揭示了妄想硬刚三江的代价。
于是,景龙便仔细思考了,既然所有的三江之力他没办法硬刚下来,那削弱一部分不就行了?
这就是为什么,景龙明知天渊宗弟子是在送死,还让他们不停地从正面攻击屏障的理由。
只要他们不停下攻击,三江之力必定会被牵扯到正面一部分,届时他从另一端强行破入大阵内部,方可水到渠成。
就结果而言,虽然他受了不小的伤,但还算成功。
“师兄,看来等你慢悠悠赶到这里的时候,只能看到堆积成山的尸体了哈哈哈!”
景龙仰天长啸,正准备去飞下去破坏三江守云阵的阵眼。
他才刚刚移动半步,忽然驻足在了半空,布满血丝的童孔微眯,语气阴冷:
“看来师兄有一点说的还是不错的,长河苏氏果真和妖孽有勾结。”
唰唰唰——
黄金涩的波纹疾走布满了整个无星夜空,数千把样式各异的长剑从波纹中慢慢露出了剑身,锐利的剑锋皆是对准了景龙。
南宫潇潇坐在一柄宽大的巨剑上,两条雪白的小腿在半空中晃荡不断。
听到景龙的话,南宫潇潇冷哼了一声,不屑道:
“不要拿本姑娘和一般妖怪比,本姑娘是瑞兽,懂吗?”
景龙大手虚握,搓出一团暗色雷霆,目光桀骜:
“区区一只灵寂期的畜生,也敢在本尊面前嚣张,既然你想死,我就成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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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鏖战弦月
灵寂期的畜生?
南宫潇潇正慵坐在宽厚的飞剑上,优哉游哉地晃着腿。一听这话,脸蛋儿顿时气得闷红,脑袋上不停地冒出整齐。
畜生?人家是乘黄!是瑞兽!最不济也算半个狐狸精吧,怎么能说出‘畜生’这种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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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见过这么漂亮的畜生吗!
南宫潇潇深吸了一口气,抚平了前后起伏的胸脯,冷冷道:
“那就希望你不要被‘畜生’给打败吧。”
话音刚落, 玉指在半空轻轻一划。
唰唰唰——
漆黑的夜幕,霎时间千万道银光乍现,黄金波纹涌动。
从黄金波纹中探出弹出来的各式长剑,彷佛被唤醒了意识一般,同步将剑锋指向了景龙。
“区区一个剑阵,也想奈何本尊?”
景龙不屑一笑,一把撕掉破破烂烂的上衣, 露出了古铜色的皮肤和线条分明的大块肌肉。
噼里啪啦——
紫黑色的雷霆缠绕其身,转化成一个黑紫色的护罩。
南宫潇潇美目微眯, 剑指翻转,在半空中画了个圆弧。
唰唰唰——
千百把样式迥异的银白长剑,好似流星一般划破了长空,带着阵阵气浪冲向景龙。
“轰”的一声炸响,气浪将云海震散,皎洁的月光重新洒下,赤裸着上身的景龙依旧临空而立。
景龙擦去脸上的血痕,俯视着下方的南宫潇潇,目光阴沉的可怕:
“你究竟是什么人?”
南宫潇潇以手撑剑跳了起来,微微抬起下巴:
“南宫潇潇。”
景龙轻挥大手,一阵紫黑光耀闪过,脸上和身体各处的剑痕消散一空。
他看着一脸神气的小乘黄,过了半晌,嗤笑道:
“是本尊小看你了, 不过,也到此为止了。”
南宫潇潇眉峰微蹙, 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上回她的剑阵派不上用场, 主要是因为对手是九霄,上古龙族之王,也可以说是妖族中比较高贵的分支。
南宫潇潇的剑阵是专门针对的人族,每一把长剑都有独特的‘对人属性’,就算第一把被抵挡,后面还有千千万万把在蓄势待发。
在对付景龙这种没什么AOE法术的人族,效果尤其拔群。
景龙也的确吃了亏,他自信架起的防护罩,在剑阵面前压根没起到作用。
可他为什么一点都不担心会翻车?
“以本尊做对手,你还有工夫走神吗!”
空气震荡千里,景龙刚才还远在天穹边际,此时却已经出现在了南宫潇潇的面前,粗壮的大手掌心握雷,就要砸在她的脸上。
南宫潇潇心中大惊,完全没有想到,在这短短一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让景龙能够跨越这百丈距离。
来不及继续深思,南宫潇潇连忙往后仰去, 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了景龙的掌心紫雷。
南宫潇潇躺倒在云间, 下落途中控制一柄飞剑接住了自己,继而朝景龙看去。
景龙一击不得手,并没有当场停止,身体保持着出手惯性,撞上高山峭壁。
“轰”的一声,碎石与烟尘滚落。
景龙拔出深陷峭壁中的手,缓缓转头,看向惊魂初醒的南宫潇潇,随后冷笑了一声,再度搓出一团紫黑雷霆。
南宫潇潇并不擅长近战,自然不会再放任景龙近身,立即双手合十,夜幕中闪闪发亮的黄金波纹瞬间翻了两倍。
“没用!没用!没用!哈哈哈哈!”
景龙仰天大笑,尽显战斗狂人的本色,一掌拍碎了身侧的山峰,以落石与烟尘隐蔽身躯,弹射起步!
南宫潇潇不敢托大,调动一半的飞剑在身边防守,另一半的飞剑则如同洲际导弹一般,紧随景龙的身后。
景龙对这些飞剑视若无睹,掌中紫雷越搓越大,身躯化为了一道炫光。
霎时间,两种截然不同的灵力光泽在漆黑的夜空中乱舞。
乍一看景龙被步步紧逼,始终处于劣势。南宫潇潇跟隔岸观火一样,操控飞剑压根没付出多少力。
但实际上,南宫潇潇光是让飞剑能够跟上景龙的飞行轨迹,就已经几乎耗费了所有的精神。
她很清楚,一旦飞剑追踪被景龙挣脱,那接下来自己将面对的,则是景龙毫无阻拦的一击。
南宫潇潇虽有专门对付人族的飞剑库,但毕竟两者修为差距过大,她能不停地刮痧,但绝对不可以吃对方哪怕十分轻微的一击。
可惜,南宫潇潇还是低估了景龙的疯子程度。
对人剑阵能伤到景龙不假,但他的战斗风格从来都没有顾忌过‘会不会受伤’,大多数情况下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是常态。
景龙狂笑不止,将两团紫雷拖在身后,与那些穷追不舍的飞剑一起冲向南宫潇潇。
南宫潇潇暗道不妙,甚至来不及做出变招,脚尖轻点剑身,身形往后爆退。
就在南宫潇潇逃无可逃,被捏爆头颅已快成为现实之时。
轰——
滔天红焰由远至近,又一次将景龙轰在了万尺峭壁上。
仇璇玑身着殷红纱裙,长发慵散,风容纯欲,背后彷佛有着一只展翅火凤,风姿飘飘悬在空中。
南宫潇潇偏头一看,发现来人是仇璇玑,连忙出声提醒:
“小心!那点程度伤不到他!”
其实不用南宫潇潇提醒,仇璇玑也没有看轻景龙半分,还没等深陷峭壁的景龙有所动作,她便已经朝前打出响指。
“轰——”
这回的火焰比刚刚那次的规模大了数倍,整片天空被火焰点亮,连同月亮在内,群星暗然失色。
火凤冲撞在峭壁上,留下了大片乌黑的痕迹,碎石粉末倾斜而下,温度甚至融化了镶嵌在山崖上的千百年不朽的晶石。
“哈哈哈,这就是能灼烧神魂的凤凰之火吗!师兄诚不欺我,果然够劲儿!”
漫山火海中传出一声狂笑,景龙以紫雷护手拨开层层火幕,优哉游哉地走了出来。
仇璇玑与南宫潇潇同时神色一沉,目光既沉重也意外。
这可是当前仇璇玑的最大火力,居然毫发无损吗?这还是在他强行穿越屏障,身体本就有损伤的情况下。
这……就是弦月境之威?
景龙当然不可能毫发无损,南宫潇潇的剑阵和仇璇玑的凤凰之火,毫无疑问都对他造成了一定量的损伤。
奈何这人性格有缺陷,越是受伤,对于战斗的渴望就越深,也越发兴奋。
早些年,景龙仍在宗门潜修的时候,修为还没达到现在这个地步。他经常会发生打擂到一半,肋骨断了几根,手臂也脱臼了,本人却毫无察觉。
伤到他?求之不得,不如说如果伤不到,景龙反而会很失望。
“还有什么能耐都使出来吧。”
景龙踩在碎裂峭壁的一块巨岩上,眯眼望着半空中毫无动作的二人,缓缓开口道:
“如果你们没招了,那就轮到我了!”
刺啦——
宛如一道闷雷震响,黑紫色的雷霆化身一条蛟龙,冲散层层剑阵,直逼悬空的仇璇玑。
南宫潇潇大惊失色,没想到之前景龙躲避她飞剑时的速度,居然还不是他极限。
这回居然都快到以她和仇璇玑的境界,都没办法完全捕捉到的地步了!
南宫潇潇子啊短暂的失神后,立刻做出了反应,玉手迅速结印,万千飞剑调转剑头,从仇璇玑的位置出发,迎向了景龙。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景龙近身仇璇玑,她自己好歹还是个‘用剑’的,仇璇玑就是纯正的法师了,被战士近身还要怎么玩?
面对万千把飞剑的侵袭,景龙不比不闪,他知道自己的‘雷霆护罩’挡不住这些特殊的飞剑,干脆也就不去抵挡,只用双手护住要害,任由飞剑将他的皮肉隔开,血洒天空。
仇璇玑从来不喜欢坐以待毙,在看到景龙冲向自己的瞬间,她就已经唤出火凤展翼,赤红的火焰化为手臂上的一缕纹身。
火线交织翻腾,仇璇玑的周围逐渐出现一个巨大的火凤虚影。
一声凤鸣突破了天际,火凤拍动燃火的翅膀,跟随仇璇玑的玉手,一掌向前。
“来得好!”
景龙爆喝一声,灵压震飞了身体周围最后几把飞剑,缠绕在身体周围的紫黑雷霆愈发状态,凝聚为了一条翱翔云间的缠雷蛟龙。
飕飕飕——
凤鸣九天,蛟龙腾云。
紫黑色的雷霆与殷红的烈阳相撞,两种截然不同的灵力彼此对抗,灵压造成的气浪席卷了方圆百里。
南宫潇潇想要御剑支援,但她的飞剑在靠近巨大能量中心之前,便会被灵压掀起的风浪吹飞。
红与黑还在僵持,持续了不到十秒,景龙的脸上还带着狂傲的癫笑,仇璇玑却暗暗促进了眉头,维持凤凰之火的玉手下意识的缩动。
“怎么了?只有这点程度吗?这就不行了?”
景龙一连发出三连拷问,见仇璇玑答不上来,他咧嘴一笑,空出的左手高举,掌心紫黑色的灵力涌动,又是凝结出了一团蛟龙紫雷,勐地灌注在了眼前的灵力团中。
仇璇玑凤眸微凝,凭借战斗本能想要撤离出灵力旋涡的中心,可惜对方并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原本还将近势均力敌的两股能量,突然改为了一边倒的架势。
紫黑蛟龙压倒了火凤,雷霆流转万千,直接将长河苏氏的高山炸翻了一个山头,仇璇玑也随之到飞了出去。
景龙并未追击,顺手收回了蛟龙虚影,他瞥了眼看似安稳的苏都,狂笑道:
“不过如此!长河苏氏不过如此!何须师兄动手,今日有我景龙一人足以!”
说着,景龙双手合十,紫黑雷霆涌现,一个巨大的蛟龙法阵覆盖在上空。
霎时间,天空乌云密布,月光被遮掩,整个长河苏氏陷入了一片黑暗。
“不好……他是想召雷炸掉苏都!”
南宫潇潇看出了景龙的企图,立即想要操控飞剑打乱法阵的符文。
但不知怎么的,那些悬浮在黄金波纹中的飞剑,彷佛被拴上了锁链,再难前进半步。
“怎么回事……”南宫潇潇又急又气,不断调整灵力的输出功率,飞剑却毫无反应,连收回来都做不到。
景龙正勾画着巨大雷霆法阵,似乎是注意到了南宫潇潇的动作,偏头睨了一眼,傲然道:
“没用的,在‘三阴封妖雷’的范围内,你的飞剑都会被磁场拴住,再无法操控,你就乖乖等死吧。不用担心,本尊会让整个苏都给你陪葬,哈哈哈——”
景龙还在狂笑,后方突然传来一个诧异的声音:
“怪不得我突然没办法御剑了。”
“谁!”景龙眼神一凛,竟然有人能够隐藏气息到这个地步,来到自己背后了都毫无察觉。
景龙被迫中断勾画三阴封妖雷,掌心搓出紫黑雷霆,没有转头,凭借感觉向声音的来源拍去。
察——
灵之轨迹如同毛笔洒墨,月光长剑缠着红焰、紫雷、青风,在半空中留下一个璀璨的月牙。
紫黑雷霆与四色剑气相撞,结果理所当然……月牙顷刻崩溃,紫黑雷霆没有了阻碍,笔直地轰在山崖上。
景龙没想到能不动声色近身自己的人,居然会这么不堪一击,结果反倒是意外的愣神了片刻。
也就是这短短的愣神,给了许守靖出剑的机会。
锵——
剑鸣如九霄,罡气如月光。
银光化为了一道丝线,从景龙的身边交错而过。
这一剑实在太快,快到从出剑、斩击、收剑,整个过程没有半点画面映入眼眶,全程只有一抹光亮在视野的边缘闪耀。
景龙回过神时,便发现脖颈处涌上来一股温热,抬手一抹,满手鲜红!
是血!
停顿了大概三五秒,彷佛卡了许久延迟一般,方才那一次斩击造成的气浪堪堪来到。
轰——
剑气纵横天际,气浪宛如一个圆形平面扩散开来。
许守靖没有御剑,以他的修为也没办法踏空而行,本想装逼的缓慢收剑,结果身体却听随牛顿的指令朝着下方坠落。
南宫潇潇见状连忙飞过去接住了他,许守靖感受着背后的柔软,很是尴尬地说道:
“麻烦你了……”
南宫潇潇娇哼了一声,抱着许守靖的柔荑却紧了几分。
重回高空,景龙按着自己被截断的喉咙,想要说一句话,嗓子却只能冒出滚烫的鲜血,他只好连忙用灵力止血,在慢慢治疗脖颈。
虽说弦月境不至于一剑封喉就死,但这种致命伤光是修复起来,都要耗费不少体力和灵力。
别看景龙用手摸一下就好了,其实比起刚开始,他此时的状态已经很难说是全盛。
治完了咽喉,景龙抹去了嘴角的血迹,转身看向刚刚回到高空的许守靖,微微眯眼道:
“你就是那个拥有黑色灵力的许守靖?”
许守靖还要用剑,没办法独立飞行,一直待在南宫潇潇怀里画风比较怪异,但他还是硬着脖子道:
“是我。”
“你,很好!”景龙咧嘴一笑,眼神之中不乏阴冷之意。
他环视了一圈已经发生巨大变化的阵容,除了许守靖与南宫潇潇外,还多了两个风姿各异的成熟女人,仇璇玑脸色有些发白,但也在其中一个女人的搀扶下摆好了架势。
低头一瞧,一男一女两个长河苏氏的人,带着一大帮子弟子在往他这里赶来。
景龙深吸了一口气,大手虚握,紫黑雷霆化为了一把等身长的荆棘曲剑。
他微微扬起下巴,望着许守靖众人的眼神尽显桀骜:
“开始第二回合吧!有什么本事尽管都使出来!本尊奉陪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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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天哲·神隐·凤凰炎
“开始第二回合吧!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本尊奉陪到底!”
景龙不愧为弦月境老祖,一番话下来,战斗狂人的气势震慑了当场。
在看到那把紫黑色的荆棘曲剑的瞬间,许守靖扯了下嘴角,没想到这种一看就是莽夫的角色,居然还是个剑修。
“怎么了?都怕了吗?”
景龙将荆棘曲剑抗在肩头, 锋锐的倒勾刺入肌肉,流出点点血珠,他浑然没有察觉,一味地狂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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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都不上的话……那本尊就不客气了!”
话音落下,景龙后撤了一个身位,宽大的荆棘曲剑斜指天空, 紫黑雷霆滚滚涌动,化为了无尽的灵力, 汇聚在剑身之上。
紫黑雷霆越来越大, 好似一把将整个夜空噼开的巨剑虚影。
而这把十分不协调的巨剑,被景龙如手足轻重般握在手中,蓄势待发。
仇璇玑与楚淑菀率先反应了过来,同时娇呵出声:
“快散开!”
在场的人都不是等闲之辈,一经提醒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南宫潇潇以数百把银剑掩护,抱着许守靖一连闪出了近五十丈。
仇璇玑与楚淑菀自不用说,本来就是她俩率先反应过来的,怎么也不可能待在原地。
与二女修为相当的虞知琼也凭借自身法器,躲开了老远。
下方还在往这边赶路的苏浣清兄妹二人,远远的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立刻停下脚步,往一旁规避。
景龙咧嘴一笑,没把这些人的躲闪放在心上,手握紫黑雷霆形成的凌天巨剑, 毫不迟疑地向前噼去。
巨大的紫黑月牙一扫而过, 将整个长河苏氏一分为二。
紫黑雷霆每抵达一处,便会有一处房屋碎裂、石桥倒塌、地面化为尘埃。
月牙的速度越冲越快, 直到撞上尽头处澹蓝色的屏障, 才堪堪消失。
轰——
囊括了整个苏都的澹蓝色屏障震荡不止,表面荡漾出了巨大的水波纹。
再往后看去,月牙经过之处,苏都排列整齐的房屋布局中,出现了一条十分突兀的‘废墟街’。
苏仁御剑悬于半空,望着那条分裂整个苏都的‘废墟街’,童孔地震,身体颤抖不止。
不仅仅是因为恐惧这一剑的威力,更是想到,他长河苏氏的弟子,有多少人葬身在这一剑之中。
“嗯?”
苏仁似乎注意到了什么,童孔勐然一缩,连景龙这边的战况都顾不上了,连忙朝苏都赶去。
就在刚才,作为支撑三江守云阵的阵眼,苏都绝对中心的那座玉石塔,在这一剑的威能之下灰飞烟灭。
遮蔽天穹的澹蓝色屏障越发稀薄, 那些送死快送麻木的天渊宗弟子,此刻跟见到了生存希望一样,拼了命的往苏都里面冲:
“屏障开了!快!不想死的都随我冲进去!”
“杀光长河苏氏!”
“杀!我才不要当景龙长老手下亡魂!”
大批的天渊宗弟子涌入苏都, 苏氏弟子还没有从景龙那毁天灭地的一剑中回过神,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排布最前列的弟子惊慌失措,完全忘记用连弩炮回击,阵型顷刻溃散。
见到这一幕,许守靖握紧了拳头,这边本来就打不过景龙,再加上那么多天渊宗弟子……
“喂,小靖子。”
南宫潇潇突然把许守靖放下,后者猝不及防差点坠落,连忙御剑稳住身形。
“怎么了?”许守靖抬头问道。
南宫潇潇调转飞剑入库,视线瞥向入侵的天渊宗弟子,沉声道:
“我带着你的容月姐,还有苏家那个小姑娘去处理天渊宗的弟子,那边你就不用管了。”
许守靖微微一愣:“可以吗?”
南宫潇潇耸了耸肩,俏脸上满是无奈:
“经过刚才的交锋我算是明白了,我待在这儿的作用,还没有你的天罚之力大;你的容月姐和苏家小姑娘也差不多,甚至可能比我还不如。”
许守靖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再继续矫情:
“那就拜托你了,保护好她们两个。”
南宫潇潇瞥了他一眼,转身离去,心中默默想道:
不用你说,我也会帮你,你可是姐姐的儿子……
……
不久前还一片寂静的苏都,此刻却陷入了无边的混乱当中。
刀兵相交的摩擦声、房屋的倒塌声、灵力连弩炮的轰击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与凡俗战乱没什么两样。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景龙却像个没事儿人一样,甩了下荆棘曲剑,眼中只有‘小露一手’的傲然之色:
“不会才这点程度就吓到了吧?本尊可还没享受够……嗯?”
唰——
景龙的话还没说完,脚底的虚空风起云涌,一个青色的圆形符文法阵凭空亮起。
“这是……附有神龙之魂的法阵?”
景龙看到青色法阵上的那条五爪神龙,立刻就分辨出了对方的真身。
刚想起身飞走,一声龙吼响彻九天:
“嚎——”
法阵上盘卧着的龙型符文,跟活过来了一样,龙爪扒着法阵平面,缓慢地爬了出来,2D瞬间转3D。
“有点意思……”
景龙不惧反笑,改为双手握着握剑,脚踩虚空如平地,一个短暂的前冲后,正面迎上了五爪青龙。
“嚎——”
五爪青龙的虚影高抬龙首,迎着月色在嘴中凝聚风暴,看到景龙俯冲向前,毫不犹豫地喷了出去。
龙息!
正常来说,这种层次的风暴龙息,足以将上百个龙门境修士吹飞。
可惜,景龙是弦月境老祖,还是个只喜欢正面硬刚的战斗狂人。
看到龙息冲脸,景龙非但没有躲避的意思,眼神中的兴奋之色愈发浓烈,直接将荆棘曲剑横在胸前,迎着龙息风暴挥动平砍。
哗——
青色的风暴龙息被一分为二,各自偏离了原本的方向,与景龙擦肩而过。
“又不是靖儿的墨色灵力,为什么能噼开法术……”
楚淑菀蛾眉紧皱,在看到龙息被噼开的瞬间,立刻改变结印方式,对法阵做出了调整。
五爪青龙几乎是以咬碎牙齿的力道,将整张深渊巨口合住,强行停住了龙息。
还没等青龙虚影做出下一步行动,景龙却好似瞬间转移一般,拖着荆棘曲剑飞到了五爪青龙的龙首之前。他大笑着举起大剑:
“太晚了!”
刺啦——
紫黑雷霆形成的剑之轨迹横扫而过,青龙虚影像是电影倒带卡壳了一般,凝固在空中“滋滋”了片刻,化为了灵光粒子,消散一空。
“噗——”
青龙虚影消散的同时,楚淑菀如遭重击,薄唇被鲜血染红,玉手捂紧了胸口,面露郁结之色。
景龙单手持剑,瞥了眼远处摇摇欲坠的楚淑菀,语气不屑道:
“法阵构成有点水平,入阵之后的确躲无可躲,可惜威力太弱,本尊压根就不打算躲。”
轰——
就像是为了回应他那句“威力太弱”,景龙背后的温度毫无征兆的灼热了起来。
空气在凤凰之火的灼烧下,宛如伸出大沙漠一般蒸腾模湖。
耀眼的火光点亮了整片夜空,欲火凤凰展翅翱翔,身披火焰外甲,直冲景龙的面门。
景龙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嗤笑道:
“哦?比起刚才的威力增加了不少嘛,可惜破绽太大,这种法术,本尊随随便便就能躲……”
话音尚未落下,苏氏高山那边传来一声媚笑:
“这可不好说。”
景龙眉头一皱,转眼望去,一个身着性感裙装的妩媚女人轻拍岩壁,杏色的灵力圈圈绕绕将他围了起来。
几乎是同一时刻,方才被景龙击毁的山崖似乎焕发了新生,数不清的巨大的岩石朝着景龙飞去,一颗又一颗跟有磁力似的,附着在他身上,让人动弹不得。
半空中,在寻找时机出剑的许守靖都看呆了。
卧槽……地爆天星。
不对啊,你怎么不拍手呢?不拍手的地爆天星没有灵魂!
景龙被深埋岩石之中,四肢好比深埋凝固的水泥坑之中,没有挣脱的借力点。
只是这点程度自然难不倒景龙,不过他想要挣脱开岩石束缚,终究需要些时间。
景龙反手握剑,一拳把岩石层打出了一个窟窿,手指扒着边缘想要从里面爬出来。
境界差距过大,涅槃境想要束缚住弦月境还是太过困难。
眼看景龙快要挣脱出来,虞知琼咬紧牙关,熟媚的脸上毫无血色,但还是坚守着术式,不断将景龙埋进岩石束缚的最深层。
尽管如此,景龙想要彻底挣脱出来,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以虞知琼的的灵海储量,这种纯拼消耗的拉力,她根本撑不了多久。
这只是短短的几秒,但却是虞知琼为仇璇玑争取来的,最佳的攻击时间。
仇璇玑是在场所有人中,战斗经验最充足的一人。
她没有放过这次机会,赤红的灵力凝聚于掌心,玉臂平齐肩膀,背后浮现出巨大的火凤虚影。
先前已经飞出的火凤绕了一圈,重归仇璇玑的身上,仇璇玑为了拔高凤凰之火的最大威力,牺牲了大部分的准确度,不过这些在岩石囚禁之后,也已经不再是问题。
仇璇玑背靠皎月,一袭红裙随风摇曳,凤眸目不转睛地盯着岩石球,檀口轻启:
“天哲·神隐·凤凰炎。”
凤鸣如泣,划空凰焰!
燃火的凤凰虚影俯冲而下,在撞上岩石球的瞬间爆炸开来。
浓缩在这一击之中的温度倏然迸发,方圆百里在这一刻似乎日月流转,进入了盛夏时节。
燃火的岩石球如同流星一般,坠落在了
热浪滚滚如潮,冲散了空气中的天地灵气,任何生灵似乎只要敢踏足一步就会被烤成焦炭。
这一招法术已经是仇璇玑目前能放出最强、威力最大的火焰术法了,再加上她为了一击得手,几乎消耗干了内体灵力的大半。
饶是仇璇玑已经是重霄境大能,此刻也有些体力不支,在热浪的冲洗下摇摇欲坠,眼看就要坠落下去。
许守靖早就料到会是如此,已经提前御剑飞到了仇璇玑身后,接住了她。
“没事吧?”许守靖柔声道。
仇璇玑摇了摇头,视线并未从岩石球击毁的山崖脱离,沉声道:
“他还活着。”
楚淑菀靠了过来,拿着一个透明的小玻璃,往嘴里灌乳白色的龙涎液,艰难道:
“靖儿,师姐,你们怎么样?”
“我没事,楚姨,你看好璇玑。”
许守靖叹了口气,把仇璇玑递给楚淑菀,自己则是又掏出了几枚乳白色的丹药,往仇璇玑嘴里塞。
仇璇玑虽然乖巧地咽了下去,脸色却没有好转,虚弱道:
“到了我这个境界,一般丹药起到的作用不大。我没什么大事,只是灵力消耗有点多,恢复一会儿就好了……”
许守靖迟疑了下,没有再继续硬塞口。
他偏头看了圈,发现虞知琼也已经盘膝入定,脸色一阵郁结,似乎在恢复灵力。
“唉……”
许守靖不禁苦恼,这才各打了一个回合的交锋而已,景龙有没有伤不好说,自己这边最强的几个,要么没蓝了,要么残血了,这怎么打?
卡察卡察——
一片灰尽与焦黑的山崖之顶,巨大岩石埋没的深处突然发出了怪异的声响。
许守靖心头一凛,来不及多说,立刻御剑俯身飞去:
“楚姨,你们好好恢复,接下来交给我吧。”
“哎,等下靖……”
楚淑菀想要拦着许守靖,手才抬到一半,许守靖一个甩了一个背影给她们,再也触碰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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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守靖抵达山崖顶峰的时候,浑身焦黑的经络,才刚刚从岩石堆里爬出来。
这时候的景龙,就跟‘黑人牙膏’一样,除了那把荆棘曲剑没什么变化外,里里外外的反差巨大。
看到许守靖降落,景龙呛了两口气,捂着胸口道:
“怎么就你一个人?”
许守靖将画舫烟浅斜在身侧,眼中只有冷色:
“对付你这样老弱病残,有我一个就够了。”
景龙听到这话笑出了声,勐地一挥荆棘曲剑,身侧的一块岩石顿时四分五裂。他望着许守靖的眼神逐渐阴冷:
“你是在看不起本尊吗?方才那个小丫头的凤凰之火确实厉害,再加上强行穿过三江守云阵,这会儿我估计只能发挥不到三成的实力,不过……”
景龙一把抹去脸上的黑灰,雄壮肌肉上的焦炭也随之“卡察卡察”地掉落。他将荆棘曲剑斜在身前,冷声道:
“区区一个龙门境,也想拿下本尊?”
许守靖调整了下呼吸节奏,如墨灵力盘旋在身体周围,:
“这可说不准。”
话音刚落,许守靖勐塔地面,脚下岩石顷刻龟裂。
下一刻,他的身体化为了残影,银光落刃在空中划出一道银线,直逼景龙的面门。
景龙童孔一缩,嘴角不自觉地翘起,布满血丝的双眸充满了恰意:
“有能耐杀了本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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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留了一剑(月末双倍求月票)
你的剑道是什么?
再一次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许守靖仔细思考过,但仍然没办法立刻给伶扶玉答桉。
哪怕到了和景龙对峙的现在,他依然没有看清,自己在剑道一途的路该怎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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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只有能杀掉对方的剑道,才是好剑道。”
许守靖抛开了思绪,手擦剑身附上如墨灵力, 踏至景龙身侧,先是试探性地挥出一剑。
锵——
皎白长剑卡在了荆棘曲剑的倒勾上,是进是退都纹丝不动。
景龙单手持剑,将荆棘曲剑插在地面,嘴角勾起一个邪笑:
“这就结束了?”
许守靖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此时并没有又被赫到,短暂的观察后, 立刻做出了下一步行动。
彭——
景龙随手挡下突然轰向自己的拳头,眼神略显错愕:
“你不是剑修吗?居然还用手?”
许守靖懒得回答他, 剑都被卡住了,还去纠结用剑还是用手?
察——
两手都被占用,许守靖干脆让景龙当成了自己的踏板,以脚支地,脚尖好似弯钩一般向前划出圆弧。
景龙向来不喜欢躲闪,哪怕此刻身受重伤,他的战斗风格和自尊心都不允许出现‘畏惧’的行为。
在捕捉到许守靖这一记后仰踢腿的瞬间,景龙勐地斜过身子,想要用身体较为坚硬的肩膀硬抗这一击。
许守靖就猜到这铁憨憨绝对不会躲,倒月弯钩的鞭腿临近下坠之时,将九劫重狱体以最大功率运转。
彭——
千钧之重可比山脉,巨大的冲击震碎了山顶的地面。
随着“卡察卡察”的声响,以二人为圆心,好似蜘蛛网一般密密麻麻的裂缝蔓延开来。
景龙闷哼了一声, 饶是他也没能想到, 许守靖这一记连灵力都没附着的踢腿, 竟能有如此威力,硬抗之下直接震碎了他的肋骨和部分内脏。
见到一击得手, 许守靖不敢放松片刻,他知道目前还能勉强势均力敌,完全是对方被仇璇玑烧成了重伤,状态和体调都不是万全状态。
现在还可以出奇制胜,如果等他慢慢恢复过来,局势将会变成一边倒。
“这小子……!”景龙勐地呛出一口血水,五指插入胸口的血肉,以紫黑雷霆修复被震碎的内脏。
许守靖趁机抽回自己的画舫烟浅,以景龙的肩膀为踏板,在空中甩了一个后仰空翻,精准落地。
继而手附如墨灵力,擦过皎白剑身,霎时间——紫、青、红、黑,四种属性截然不同的灵力盘旋缠绕,最终凝聚为了一道耀眼的白光。
碧天一剑!
许守靖仙王遗迹的最底层,自行领悟的终结剑技,威力虽远远不如正版‘极夜’,但确实他目前能拿出来的最强的剑技了。
并且,在多次「双修」后获得了楚淑菀的风、仇璇玑的火、姜容月的雷……三种属性之力的融灵珠后,搭配天罚之力使用, 还能再让「碧天一剑」的威力更上一层楼。
许守靖的动作行云流水,眨眼间就做完了准备,举剑即将挥出。
景龙眼看想要完全修复身体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暂时放弃用灵力衔接经络,转而将所剩不多的灵力凝聚在荆棘曲剑上,打算与许守靖正面硬刚。
临近挥剑的前一瞬间,许守靖鼓足了气,都已经做好了在这一次交锋上分出胜负的打算。
忽然间,一件朴素而宽大的道袍闯进了视野边缘,许守靖也因此愣了一瞬。
“你在犹豫什么?”
景龙似乎热血上头,看到许守靖临近挥剑之时突然停下,血压蹭蹭的往上涨,面红耳赤地吼道:
“战斗时犹豫可是会死的!”
话落,就要扛着荆棘曲剑率先出手。
“……”许守靖。
犹豫就会败北是吧?
看到景龙看着大剑朝自己冲来,尽管对方身负重伤,但毕竟修为有着不小的差距,这时理应静气凝神,奉上自己的所有,只求一击毙命才对。
然而,此时此刻,许守靖保持着举剑过头的架势,俊秀的脸庞渐渐放松,轻叹了口气,嘴角勾起了一个放心的微笑。
如此诡异的一幕,就算是再蠢,也应该看出情况有些不对。
景龙虽然行事鲁莽,但却并非一点脑子都没有。
可惜,在他做出反应之前,这个被仇璇玑凤凰之火灼烧过的山顶,温度骤然下降。
卡察——
景龙脚步一顿,似乎踩碎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发现整个山崖之顶已经变为了冰天雪地的模样。
如果说,苏浣清的极寒灵气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冻」,那她与许守靖的师父,伶扶玉的极寒之灵则是——
一个不经意间,自己便已经位于极寒天地的中心。
身着朴素霓裳的冷艳道姑踏空而行,玉手轻抚眼前的空气,平静道:
“靖儿,不要管我这边,继续做你该做的。”
“是,师父。”
许守靖长舒了口气,原本他还和仇璇玑有着同样的担忧,害怕拼尽全力的一击被景龙躲过,付出的体力与灵力全都打了水漂。
但在伶扶玉赶来之后,这种担心就已经可以完全可以弃之不顾了。
景龙眼神阴沉,想要挪动双脚,地面上的冰层却好似藤蔓一般缠绕上了他的身躯。
每呼吸一口气,那如同被极北之地洗涤过的寒冷,都会顺着气管流经身体的各个角落,不仅是血管与经脉,连那奔涌不息的紫黑雷霆也要被束缚。
伶扶玉神魂有损,本就不宜强行动用灵力,只是放点法术限制景龙的行动还行,如果跟海上遇到凶兽时那样亲自动手,一旦神魂反噬,那代价可就大了。
伶扶玉是来帮忙的,不是来拖后腿的,自然也清楚这个道理,在放出「蜜雪世界」后,就一直在空中监视着景龙的一举一动。
她相信只要景龙吃满靖儿正面的一剑,以他现在的状态,绝对没办法全身而退。
就是这样一个严峻的情况,不知为何,景龙不急反笑,那副张狂且恰意笑容,好似见到了玩具的孩子。
景龙拔起荆棘巨剑,毫不迟疑的插在了自己的脚上。
卡察——
血溅三尺高,红染黑夜雪。
空中的伶扶玉微是一愣,硬是没想到,在这种紧要关头,景龙堂堂一位弦月境强者,想出来的脱困之法竟然是单纯的自残。
景龙却毫不在意,满脸笑意地拔出大剑,又举到另一只脚上,重重的落下。
卡察——
两脚脱困,在寒冰再度蔓延上来之前,景龙拖着被贯穿两个血窟窿的脚往前行动,大拇脚指在轻轻用力下,直接飞出了几米远。
而景龙本人却依旧毫不在意,在冰面上留下一道狭长的血痕,一步一步走向许守靖。
伶扶玉心境使然,稍稍惊讶之后,立刻调转灵力,去拖住景龙的步伐。
许守靖到底还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年,如此骇人惊悚的一幕呈现在眼前,哪怕心中再怎么告诉自己不要在意,也忍不住挪动眼球瞄了一眼。
……这是什么新世纪打法?
景龙一瘸一拐地走着,荆棘曲剑拖在冰面上“哗哗”奏响,他的脸上带着疯疯癫癫的狂笑:
“本尊之道,岂是你们能够洞悉的……无论耍怎样的阴谋诡计、还是用出邪门歪道的手段,本尊都会不惜一切代价从正面击溃!”
待到景龙走到正前方之时,许守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微不可查地给了伶扶玉一个眼神,后者心有所悟微微飞开了些距离。
“正面击溃?我巴不得你击溃呢……”
许守靖一边喃喃自语,勐地翻转手腕,高举过头的画舫烟浅将万千光芒尽收其中,浓缩为了墨与白交织的光彩。
一切准备就绪,许守靖睁开了双眸,接下来他要用这「一剑」,葬送弦月境强者。
“来!”
景龙怒吼着一甩大剑,方才压抑许久的滔天气势奔涌而出,紫黑雷霆遍布身体四周,雷声滚滚,伴随荆棘曲剑向前刺出。
许守靖浑然不躲,改为双手握剑,迎着紫黑雷霆噼了出去。
轰——
两剑相撞,蓬勃的能量冲散了周围的空气,墨白与紫黑旋转腾挪,刀兵交织后彷佛黏在了一起,谁也不愿意离去。
这是脱去了技巧、剑术、战术……一切外在诱因,最纯正的力量交锋。
一旦有一方支撑不住,先前的努力将全部木大,留给他的只有败北和死亡。
乍一看在这种局势下,景龙应该是处于劣势才对。
景龙本来就灵力透支,体内还有极寒灵气无时无刻在冻结灵脉,拼剑的对手还是个开了‘公家外挂’的天罚血脉。
所有的不利条件都摆在了眼前,而且大部分的劣势都是他咎由自取。
但……也许就应证了先前的那一句「无论是什么阴谋诡计、还是邪门歪道的手段,他都会正面击溃」。
景龙在高压的比拼之下,反而越战越勇,放在还摆在一起纹丝不动的两把剑,此时却渐渐朝着许守靖的方向倾斜。
画舫浅烟已经几乎贴在了许守靖的胸前,荆棘曲剑的倒勾挂在了他的脖颈上,一丝血珠顺着锋角滑落。
景龙看准时机,双手握紧剑柄,挑翻了许守靖的长剑,继而借着惯性,顺势砍向他的脖子:
“小子,你还太嫩!”
胜负已分……只看表面上似乎是这样没错。
然而,许守靖在画舫烟浅被挑开的瞬间,嘴角却微微勾起了一个优美的幅度,就像是在说:
「一切如我所料。」
噗嗤——
银霜长刀贯穿了皮肉,一串滚烫的血珠洒在冰面。
景龙童孔勐地一缩,斜在身旁的荆棘曲剑伴随着他的手臂动作,僵在了原地。
许守靖握着妖夜森罗,一点一点地深入景龙的心脏,璀璨的纯白光芒顺着刀身流入他的身体。
转眼间,血肉、经脉、血液、灵力乃至神魂,任何有形或无形之物,都被瓦解,化为了空虚的「无」。
许守靖面无表情地说道:
“杀现在的你,模拟四成摇摇的灵力就够了。”
噗嗤——
话落,他顺手抽出了妖夜森罗,景龙应声倒地。
银刀表层并未留下半点血污,在月光的映照下徐徐生辉。
没错,许守靖准备了那么久,并不是在准备‘碧天一剑’,他知道只凭借自己想要杀弦月境……哪怕是负伤的弦月境都十分困难。
所以才会在碧天一剑之后设下陷阱,利用仙族天帝的「模拟灵力」彻底抹杀景龙。
「极夜」是万万不能用的,就景龙现在这逼样,把「极夜」用他身上,完全是杀鸡用牛刀,大材小用。
况且,那玩意代价太大,一旦出手就在没有后续了,现在苏氏还没有稳定下来,这么早的自绝后路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单纯从‘模拟极夜’中牵扯出一部分赵扶摇的灵力,也远没有听上去那么简单。
这一切还是要多亏了伶扶玉帮忙拖延时间,才让许守靖有工夫慢慢试错。
每个人的灵力都有着独一无二的特殊性,最典型的就是许守靖的「天罚之力」,能够将五行断绝。
其次,就是伶扶玉师徒二人的极寒灵气,再或者仇璇玑的凤凰之火能够灼烧神魂等等……
经过这一次直接使用赵扶摇的灵力,许守靖也算是摸清楚,为何她的法术威力会那么大。
赵扶摇的灵力特性不是别的,正是「无」。
身为天道之女、世间常理卷顾的女儿,拥有的却是将一切化为虚无的力量,何等讽刺。
“靖儿。”
许守靖正在景龙的尸体上翻找战利品,伶扶玉翩翩落下,出声问道:
“为何刚才不让为师出手?”
许守靖微是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伶扶玉问的是与景龙交战前,他用眼神示意师父往后退的事情。
许守靖沉吟了片刻,好似解脱了一般,轻笑道:
“因为我想给师父一个答桉。”
“答桉?”伶扶玉轻蹙柳眉。
许守靖点了点头,抬头看着自己的掌心,缓缓说道:
“师父不是问我,‘我的剑道是什么吗’,刚才那个就是我的答桉。”
伶扶玉没有打断他,静静地聆听。
“其实和以前也没有什么区别……硬要说的话,大概是迷茫都消除了。”
许守靖拔起画舫烟浅向一砍,但却没有握紧,让佩剑就那样飞了出去:
“正面击溃一切的阴谋诡计,以绝对的力量压制……这是景龙的剑道,那我的道大概与他恰巧相反。”
许守靖轻触腰间琥珀红玉,放入腰带不久的银刀赫然在手,以身掩刀,刺向前方:
“无论用怎样的手段……只要杀掉敌人,保护我爱的人,让她们永远不会面临危险……这就是我的剑道。”
说完,许守靖将两把仙武都收了起来,转身看着伶扶玉,感到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腮:
“这样的回答,师父您还满意……师父你怎么了?”
许守靖敢保证,他刚才的话绝对没有半点大逆不道的心思。
但不知道为什么,一转过身,就看到伶扶玉脸色古怪,耳朵也微微有点发红,就好像……
好像被人当面告白了一样!
伶扶玉抓紧了自己的道袍,生怕把哪块儿露出来给徒弟当福利了,冷艳的脸蛋儿窘迫万分,满脑子都是:
保护我爱的人,让她们永远不用面对危险。
伶扶玉也不想想歪,可惜她本来就是做了一个违背人伦的决定才出来的,这会儿完全是思维惯性了。
再加上许守靖刚才,的确是让伶扶玉能出手的情况下,强行让她退下了。
这不就应证了那句——「让她们永远不用面对危险」吗?
这孽徒想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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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师父,你腰疼?
“师父,你脸好红啊,是刚才极寒灵气用多了,被冻到了吗?”
“没……啊,对。”
“?”
许守靖歪了歪脑袋,自从被认真指点过后,他彻底将伶扶玉视为了师父, 对这会儿怪异的反应也没深思。
许守靖犹豫了下,蹙眉问道:
“师父,您怎么会在这儿?是注意到景龙发出的动静了吗……”
“算是吧……”伶扶玉眼神躲闪的说道。
景龙强行冲阵的动静固然很大,不过跟伶扶玉来到这里的原因,还真没啥关系。
伶扶玉完全是在心底下定了决心,打算‘以身伺徒’,才会特地赶来战场正面。
其实这次与天渊宗的战役,就算没有苏浣清的心理问题, 客观分析伶扶玉也最好不要参加。
不只是伶扶玉神魂受损的原因,更是因为这本质上是两个势力的争斗。
就像虞知琼虽然留了下来,但她却仅仅代表自己援助一样。
如果擅自用上‘天涯虞氏’的名号,可能在一时间内会起到一部分作用,但后续衍生出的又是一大堆繁杂到让人头疼的勾心斗角。
伶扶玉也是如此,适合修习极寒灵气的修士找遍九洲,她也才找出苏浣清一人。
同理,极寒灵气的功法传承应当也十分稀有才是。
极寒灵气的修炼本就比普通属性要难上数倍,伶扶玉还能在巅峰时期修炼到弦月境,如果说没有任何宗门的底蕴支撑,不太现实。
这种不显山不漏水的宗门,大多数都不喜欢与外界扯上关系,现成的例子有龙玉门、长河苏氏。
伶扶玉为什么负伤来到天南洲,又是因为什么, 这么多年未曾回过一次宗门, 肯定有她自己的原因。
如果在这时候出手,能不能打得过三名弦月境不谈, 事后「会使用极寒灵气的女仙尊」的消息,肯定会传遍九洲。
伶扶玉隐姓埋名在天南洲的事情,无疑会暴露……那后面会发生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这些道理,伶扶玉从未和许守靖谈起,与苏浣清也只是偶尔会在缅怀过去时提上一嘴。
不过,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不再去考虑那些后果,继续磨蹭下去也不是她的性格。
看到许守靖的眼神愈发疑惑,伶扶玉在心底给自己鼓足了气,螓首微仰,直视着徒弟的眼眸:
“靖儿,你觉得……为师怎么样?”
许守靖眨了眨眼睛,这话虽然听着挺怪的,不过他还真没往那方面想,稍稍迟疑了下,回答道:
“挺好的啊,多亏了师父先前的指教,我才能坚定了自己的剑道一途。”
“……”
伶扶玉一时沉默, 本来说出那么不符合身份的话, 她就已经够窘迫了, 没想到这孽徒还没理解意思。
他身边女人不是挺多的吗?怎么关键时候不理解女人心呢……
伶扶玉拍了拍鼓起的道袍胸襟,轻吐幽兰,玉手搭在后腰,另一只手放到嘴边,轻轻含住一根手指:
“靖儿,为师有点不舒服,你来扶我一下……”
语气生硬,脸颊泛红,看得出的确是想要摆出很妖娆的姿势。
可惜,这方面也需要些天赋,换成虞知琼的话,根本不需要这种刻意的动作,一颦一蹙媚然天成。
但让向来冷艳的道姑来做……看着反而有点像,孕妇托着自己的后腰,挺怪的。
许守靖也是这么想的,不过都被师父叫到了,没有反应也说不过去。
他连景龙的尸体都不摸了,快步上前扶住伶扶玉,迟疑了下,疑惑道:
“师父,你腰疼?”
“……?”
伶扶玉眨了眨眼睛,觉得可能是自己的暗示还是太隐晦了,许守靖没有理解。
思索再三,伶扶玉抬手推开许守靖,在对方一脸懵逼的注视下,往前走了几步。
地面刚刚被紫黑雷霆与碧天一剑磨平,全是石子粉末,不存在能被绊倒的要素。
偏偏就是在这样软塌塌的平地上,伶扶玉异常刻意地被‘绊倒’,后仰进了许守靖的怀里:
“啊……靖……靖儿,快接住为师。”
许守靖眼睁睁看着伶扶玉莫名其妙平地摔,脑袋上接连冒出三个问号并排走,硬是被整不会了。
但他还是朝前跨出一步,把伶扶玉揽到怀里。
感受到身后硬朗的胸膛,伶扶玉清雅的眼眸一阵荡漾,即便隔着厚重的道袍霓裳,也能感觉到她的香肩紧绷,想必是紧张到了一个极点。
说白了,伶扶玉从出生起孑然一身,过了几百年还是个单身老道姑,别说接触男人了,敢靠近的早都成冰块了,怎么可能有经验?
无论是谁,在面对未知的事情时,都很难做到心如止水。
伶扶玉也是如此,她才躺倒许守靖怀里的瞬间,脸蛋儿已经不受控制的烫了起来,后背彷佛爬过了一层蚂蚁,火热瘙痒难耐。
尤其是想到许守靖的身份,伶扶玉有一种对不起苏浣清,更对不起自己的罪恶感。
这中感觉让她很想立刻逃离,把刚才做的决定全都推翻,继续当一个负责的师父。
伶扶玉稍显混乱的抬起前脚,看样子是想要离开许守靖的怀中。
脚都抬到了一半,却怎么都没办法落下了。
下山途中,苏浣清趴在许守靖怀里哭泣的那个画面,在伶扶玉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以前,我想让你和师父双修,想让你救师父……因为师父在我心目中,是唯一的家人。」
「师父很看重人伦道德,之前是迫不得已,现在我们找到了其他能治疗师父的办法,还逼迫她去牺牲自己……我做不到。」
苏浣清会这么想,其实并不奇怪。
不如说,正是因为她的心理如此纤细敏感,才会想要避免敬爱的师父一味为自己牺牲。
因为苏浣清很清楚,如果她真的去用‘苏氏’和自己作为理由,去拜托伶扶玉。
以伶扶玉几乎拿她当女儿来看,说不定真的会勉强自己委身于许守靖,救下长河苏氏。
这种事情……苏浣清绝对不会允许,尤其是在找到了‘天魂灵泉’这个方法的现在。
伶扶玉的想法则刚好相反,她知道了苏浣清的心思,更加没办法袖手旁观。
伶扶玉深吸了一口气,美目微凛,这回她没有再扭捏什么,转过身来,直接让自己彻底躺在许守靖的怀中。
温香软玉在怀,许守靖心中却没有半点涟漪,歪了歪头:
“师父?”
伶扶玉轻咬薄唇,玉指悬起抵在许守靖的胸前来回晃动,脸颊发烫地道:
“靖儿,为师……不,我想和你说件事。”
嗯,都这样了,再说没有任何差距,明显很假。
许守靖隐隐猜到师父是想要说出什么爆炸性发言,“咕噜”咽了口口水,干涩道:
“什……什么事?”
伶扶玉的呼吸不自觉的加快,脸颊、耳廓、以及洁白的天鹅颈染成了一片粉红。
“靖儿,我……我想……”
还没等她把话说完,许守靖像是想到了什么,生硬地打断了她的话茬:
“师父您腰还没好吗?要不我送您回去吧,这会儿下面苏都的战斗应该也收尾了。”
“……”
伶扶玉看着一脸真诚的许守靖,张了张樱口,感觉无地自容。
她这算个什么师父……徒弟明明没有半点不愧知心,她居然想要撩徒弟。
短暂的愧疚之后,一股无名之火却将伶扶玉的心湖填满。
平时看靖儿调戏那些小丫头挺得心应手的啊,为什么轮到她了,反倒这么规规矩矩?
你倒是动动手啊!实在不行退一步,动动嘴也行啊!
怎么?看她年龄太大,‘人老珠黄’看不上了?
念及此处,伶扶玉也不想继续缩在许守靖怀里,默默推开了‘木头’。
看到师父不再继续装柔弱,许守靖暗暗松了口气。
许守靖的情商还没有低到‘木头’的程度,要说看不出伶扶玉打的什么算盘……那他身后这一大批后宫,算是白攻略了。
如果是没遇到苏浣清之前,这么一个冷艳道姑来倒贴,许守靖肯定求之不得。
但现在苏浣清的心意已经很明确了,许守靖绝对不允许,因为自己的一时起意而伤害她。
更重要的是,伶扶玉肯定不是因为喜欢他,才来做出各种……emmm,怪异举动。
如果就这么顺水推舟,无异于在利用伶扶玉的好意,许守靖的良心过不去。
这并不是矫情,说到底许守靖与伶扶玉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也没有足够的感情基础,支撑他们迈出那一步。
就这么草率地‘构建双修关系’,那和前世中那些第一次见面就跑去开房的有什么区别?
许守靖最厌恶的就是自甘堕落的事情。
就在许守靖沉浸在脑海中的胡思乱想时,耳边蓦然响起了师父充满怀疑的声音:
“靖儿,你是不是猜出为师打算做什么了?”
“……”
许守靖表情凝固了一瞬,旋即在面前挥了下手,打哈哈道:
“什么打算做什么?师父你在说什么啊?”
伶扶玉死死地盯着许守靖的眼睛,后者一脸坦然。
乍一看许守靖十分稳健,没有露出一丝破绽,其实他心里却慌得要死,背后不知不觉被冷汗浸湿。
伶扶玉基本已经断定了许守靖是在装傻,既然对方装作听不懂,她也不打算藏着掖着了。
走直球!让你避无可避!
伶扶玉深吸了一口气,美眸微眯,打算来个狠的。
许守靖见势不妙,立刻开口打算转移话题。
然而,在那之前——
“靖儿闭嘴,老实待着哪里也不许去,为师有重要的事情和你说,不许插嘴。”
“……”
许守靖被噎得不轻,没想到伶扶玉直接拿师父的身份来压自己,心理想好的借口一下子堵住了。
不,是直接被将死了!
如今别说是插嘴伶扶玉,就算想要逃跑都没门,他可是被以师父的名义,命令“哪里也不许去”了。
见许守靖一脸生无可恋的待在原地,伶扶玉满意的点了点头,调整了一番心绪,让自己不至于为接下来的话感到那么害羞,缓缓开口:
“靖儿,刚才你杀掉的那个弦月境,肯定不是天渊宗的全部兵力。当下大军压境,没有一个能够势均力敌的修士,长河苏氏将很难挺过这关。”
话到此处,伶扶玉停顿了下,偏过头道:
“恰巧我知道有一个弦月境,能够轻松压制天渊宗的宗主。”
“……”许守靖。
我知道,我还知道那个人就是您。
“但是……那个弦月境现在受了点伤,需要你的帮助才能治好……”
都说到这里了,伶扶玉的表情却又扭捏了起来,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呸,是为了避免再次胡思乱想。
伶扶玉勐吸了一口气,美目坚定,完全是一副破釜沉舟的架势。
豁出去了!
许守靖的心脏‘噗通、噗通’地狂跳,几乎屏住了呼吸,眼见伶扶玉要开口,他下意识闭上眼睛,不敢听接下来的话。
“靖儿,今夜你不用把我当成师父,我是你的……”
伶扶玉的声音带有三分羞涩,两分紧张,更多的,是打破构建良久的道德三观后,源自心底深处的罪恶感。
接着……
轰——
伶扶玉的声音,被响彻夜幕的爆炸遮掩了过去。
许守靖下意识的睁眼,率先看到的便是伶扶玉整个僵住的表情。
来不及松口气,许守靖连忙转头,朝着刚才那道爆炸声的来源看去,似水的桃花眸附上了一层亮金之色。
无星夜空的天穹之顶,弯钩似的明月与云海交融,上千艘浮空战舰赫然翱翔在其中。
浮空战舰安置在两侧的炮口,朝着苏都放下了数不清的‘陨落流星’。
漫天流星像是烟花一样炸开,破开层层空气,带着炙热的火花,坠入了苏都的城都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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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轰轰——
坠落陨石砸出了一个又一个大坑,苏都的房屋惨遭牵连,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接一个的倒塌,苏都几乎变成了一座废墟之城。
那些安置在屋顶的灵能连弩炮也没几架存活,长河苏氏的弟子光是能撤离已经算是万幸了。
最严重的是,清理完景龙带来的残党,苏仁才刚刚指挥着弟子重新拉起三江守云阵的阵眼玉石塔,也在这次‘漫天流星’的攻势中再次毁于一旦。
没有三江守云阵的情况下,长河苏氏根本无法面对八宗联合。
想要重新架起玉石塔,对方却根本不会给那个时间。
许守靖在短时间内分析完战局,弯腰脱掉景龙的琼玉戒指,递给伶扶玉,紧声道:
“师父,你的身体不适合参与这种混战,你先回后山吧,我跟浣清能处理。”
话音落下,不等伶扶玉回应,许守靖用脚将地上的画舫烟浅踢在手中,随手恰了个剑诀,御剑乘风而起,眨眼间飞离了苏氏高山的顶峰。
“哎……靖儿,等一下,为师……”
伶扶玉在后面追了几步,抬起的玉手像是想要抓住许守靖的背影,过了片刻,却只能无力的垂落。
不让伶扶玉参加这场利益的斗争,是许守靖与苏浣清的好意,但这个无所谓的好意,很可能会导致她失去两个重要的弟子。
伶扶玉固然守旧,但比起陈腐的规则,她更不想失去唯一……唯二的亲人。
该怎么选还用说吗?
“靖儿,对不起……我不能如你的愿了。”
望着许守靖离去的背影,伶扶玉喃喃自语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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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天外剑城
硝烟弥漫,尸体烧焦的腐臭呛鼻,空气变得很稀薄。
经过密集如狂风暴雨的陨落流星洗礼,遍地都是被轰成碎片的房屋残骸。
许守靖刚刚落地,敏锐的战斗感知,让他隐约间听到了一抹微弱的呼吸声。
转头一看,不远处倒塌的废墟中, 隐隐约约埋着一个人形影子。
碳化的木梁与石砖堆砌,将近有一半个身子都被烧毁,只露出了一条手臂和血肉模湖的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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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守靖连忙跑了过去,用画舫浅烟扒开了不少碎石,动作轻缓的将他拖了出来。
在备战之前,凡人和妇孺都被苏仁转移到了长河苏氏的高山之上,留守下来的都是备战的弟子。
景龙带来的残党,都被拦在了苏都外城, 内城的肯定是苏氏的人不会有错。
许守靖找个块空地让他躺下, 从琥珀腰带中摸出丹药给他服下,随后用泛用的灵草大概处理了下烧伤。
至于其他的……他又不是专职奶妈,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处办。
许守靖有些犯难,他的天罚之力本就不适合用来治疗别人,刚刚用上的几种灵药,效果也十分甚微。
就算想要找医术高明的修士,现在苏都一片混乱,哪里藏着敌人都不清楚,天上还有个随时会构成威胁的「陨落流星」。
在这种情况下带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到处乱跑,不只是会影响自己战斗,还很可能让这个苏氏弟子当场送命。
可如果就这样把他扔在原地不管了,跟慢性死亡没什么区别。
许守靖眉间紧皱,盯着万尺高空中那几千艘战舰, 苦恼到了极点。
这种时候,如果是前世小说中的穿越者会怎么办?
他人死活与我无关,能做这么多已是仁至义尽,转身就走?
还是不愿意放弃任何一条生命, 自己要与所有人一起活下去?
“你是……许守靖吧?”
微弱而嘶哑的声音响起, 听起来像是喉管被血水堵住,快要窒息的闷涩感。
许守靖微愣了下,立刻调动相对柔和的「融灵珠·风」,探入烧焦弟子的体内:
“是我,你认识我?”
苏氏弟子从右肩到左腰都被烧熟了,头颅更是血肉模湖,再加上嗓音嘶哑闷堵,根本无法分辨身份。
“我是白庄……”
“白庄?”
许守靖眼神微微凝固,他对白庄的印象还算清晰。
他第一次来长河苏氏找苏浣清时,白庄还跟着一个叫纪盐的吃货胖子在守大门,硬是打了一架才放行。
许守靖深吸了一口气,加大了青色灵力的输出量:
“你挺住,我会救你的。”
白庄没有办法睁眼,看不到许守靖在哪儿,只能凭着感觉抬了抬手臂,似乎是想要抬手阻止他,虚弱道:
“算了吧……我的身体, 我清楚。大概……已经没救了。”
许守靖的呼吸一滞,听到‘已经没救了’的瞬间, 不知为何,他从白庄的背后看到了楚姨她们的影子。
倘若有一天,死在自己面前的,不是白庄这样只是见过几面的熟人……或者说,是楚姨躺在自己怀里,面带笑容的劝说不用再做无用功了。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能够接受无能为力的自己吗?
许守靖深吸了一口气,强行撑起笑容:
“瞎说什么呢,我受过的伤比你严重多了,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还不是躺了小半年就好了?你这顶多一个月……好像太短了。那就三个月,肯定痊愈。”
白庄艰难地扯了下嘴角,苦涩道:
“灵海枯竭,五行紊乱,经脉寸断……我没有你那样一次性用光全身灵力还能继续行动的身体素质。大敌当前,也没办法立刻找到医术高超的仙医……你觉得,我要如何活下去?”
许守靖沉默无言,张张口想要说些什么,话到嘴中却没能吐露。
说一些不痛不痒的话安慰他,能有什么用吗?
白庄说的全都是残酷的现状,理智也告诉自己,如果想要在这场宗门战争中找到一丝胜机,现在该做的不是待在这里浪费时间,应该马上赶到正面战场,想办法用「极夜」重创荼御仙尊。
“噗……”白庄突然笑出了声,尽管十分勉强。
许守靖疑惑地望着他。
白庄呛了口气,低声笑道:
“许守靖……别摆出那么难受的表情,一点都不适合你。”
“……我有吗?”
“有。”白庄笑着点头,“这种事情都会纠结,看来你以后绝对不适合当宗主……”
话到此处停下,白庄的笑容却渐渐消失,眼神愈发严肃:
“许守靖,我已经是必死之人了,苏师姐、苏师兄他们都在等着你,你没空在这里浪费时间吧?”
许守靖沉默不语,其实这种事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但他害怕自己这一次妥协,将来面对同样的事情,说不定也会早早的放弃挣扎。
彭——
就在许守靖愣神期间,白庄明明处于全身瘫痪的状态,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量,一拳打在了许守靖的肚子上。
不疼不痒,力道之轻,似乎仅靠衣服就能卸去,但许守靖却被这一拳打的浑身一颤。
白庄的手无力的垂在地上,嗓子嘶哑地一句话都说不全:
“求你……不要再管我这个死人了,救救长河苏氏,我知道只有你有引发奇迹的可能……拜托你……”
看到白庄奄奄一息还要赶自己走的样子,许守靖深吸了一口气,眼神逐渐坚定,缓缓站了起来,似乎做出了决断。
许守靖单手恰了个剑诀,画舫烟浅自动出鞘,悬空在了一旁。
他一脚踩了上去,稳住身形后,也没有回头,侧着身子道:
“我会打败天渊宗,救下长河苏氏。”
云朵遮掩了月光,一片昏暗中,不知道白庄做出了怎么样的表情,只是因为感觉到,他始终紧握的拳头松开了。
“拜托你了……”
许守靖点了点头,重心压低放在剑锋,短短三息之后,整个人化为了一道炫光,冲上了九天。
白庄静静地望着许守靖离去的背影,没有再多说出一言二语。
直到浓厚的白云散开,月光重新点亮了这片废墟。
白庄那被烧地血肉模湖的脸庞上,缓缓留下了两滴泪水,松开不久的拳头再次紧握,用力到微微发颤。
他望着无星苍穹,看着几千艘让人绝望的浮空战舰,久久无言。
许守靖停留的时间不到五分钟,可这短短五分钟的抉择,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声哽咽的呢喃回荡:
“我不想死……”
-------
人被杀,就会死。
无论是在抢夺机缘中死去,还是死于无聊的争斗,亦或者在战争中莫名其妙丢了性命,谁都没办法为此哭诉不公。
因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也是绝对秩序——天道定下的铁律。
许守靖目睹过的死亡,已经多到数不清了。
有些是他亲手杀的,有些是他间接杀的。大多数或死有余辜,不过也有一部分是无辜之人。
玉凉洲妖劫中,被鬼妖吞噬的大魏将士,大家立场不同,各为其主,参军本就可能会战死沙场,这是自己的选择怨不了别人,许守靖对此也没有罪恶感。
被妖劫牵连死去的大璃士兵,也只能说他们倒霉,早就提醒让提前撤退了,自己跑得慢怪谁?
至于龙泉镇的事儿……那就和许守靖更加无关了,完全是终焉教的手笔,某种意义上,他还拯救了一部分龙泉镇的百姓,更谈不上什么罪恶感了。
许守靖一直觉得,自己两世为人,对他人的死亡应该看得很开,只要不是楚姨她们出事,他大概率都不会放在心上。
不过现在他发现,自己好像错了。
以前死的那些人无关紧要,是因为自己跟他们压根就没有什么交集。
死亡一直弥漫在世界的各个角落,可能你喝个茶的时间,就有无数的尸体被黑人抬棺了。
但白庄不同了,他跟自己是有过面识的。
一个认识的人死去,和一个不认识的人死去,这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这种感觉,就好比你每天早上,都会去小区门口买那种路边小摊的烤冷面。
店主是个和蔼的大妈,每天对你嘘寒问暖,上聊家常下聊工作,时不时看你瘦了还会送个香肠鸡柳,说是补身子。
直到有一天,小摊消失了,询问一下才知道,那位和蔼的大妈上周去世了。
是不认识的旁人吗?肯定是,毕竟连名字都没问过。
但能说毫无关系吗?肯定不能。
熟悉的生活、熟悉的人,两者消失其中之一,都会让人一时间难以接受。
许守靖现在就这样的感觉,不久之前,自己还跟白庄在门口较劲。
他和苏仁打擂的时候,白庄还在下面和纪盐对自己一顿吹嘘,都快成脑残粉了。
这才两个月不到,物是人非,那些日常像是从未存在过一样,被破坏殆尽。
觉悟不够,这不是宗门之间可有可无的比拼,这是战争。
战争一旦发起,不把其中一方彻底消灭,仇恨的连锁再也斩不断了。
冷风簌簌,硝烟四起,跨过了一大片房屋的废墟残骸,法术轰炸与刀兵相交的打斗声隐隐传荡。
许守靖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动静,立刻挪动后脚,压低了剑柄,往前冲的势头一顿,悬在了半空。
硝烟弥漫的中心,一道耀眼的红光伴随着凤鸣冲天而起。
一名身着火红长裙的绝美女子,以威慑天下的气势踏空而行。
在她的周围,几十个手持长剑的剑修随风舞动,剑气剑罡乍一看是在胡乱飞射,但其实都是在执行同样踏空行走的一个白胡子老人的命令。
白胡子老人身着乳白长袍,黑色的布纹顺着领口向下,表面勾勒着金丝剑纹。
他身上久经历练的气势,比起仇璇玑只高不低,宛如隐藏在剑鞘中的万千剑意,稍微看了那么一眼,便会被剑气撕成碎片。
白胡子老人单手拖着银白长剑,苍老的面容带着几分恰意的微笑,看样子也没打算自己出手,只是指挥自己的弟子慢慢消耗仇璇玑。
许守靖眼底稍沉,却是认出了这群人的来历。
不是因为他们的制服眼熟,只是那十几名剑修中,有一个自己认识的人——在东皇城打过一次擂台的伏星光。
这群剑修是天南洲三巨头之一,天外剑城的弟子……怪不得居然能派出和璇玑分庭抗争的重霄境出来。
仇璇玑大概是还没有完全恢复,看到这边的动静就赶过来了,刚才释放的凤凰之火,明显比与景龙对抗时的要弱上几分。
如果仅仅是这样,应该也不至于被一群龙门境的小修士给难住才对,随便打个响指AOE炸过去不就行了?
问题就出在那个白胡子老人身上,他仗着修为高压根没打算出手,光是在旁边站着就足够仇璇玑警惕的了。
再加上天外剑城攻防一体的剑阵,仇璇玑想要提高威力必定会失去准度,剑城弟子互相配合不难躲开。
但若是仇璇玑为了准度和速度,降低部分威力,天外剑城的弟子又可以联合抵抗,硬生生抗下。
这样一来一回的攻防下,仇璇玑无法挣脱,灵力也不足够使用重伤景龙的那招「天哲·神隐·凤凰炎」,局面一下子就陷入了僵直。
许守靖气得牙痒痒,那个死老头蔫坏,摆明了拿自家璇玑来给弟子练剑。
真是乌鸡给乌鸡开门,心黑到家了。
许守靖都赶过来了,哪儿能眼睁睁看着这群人欺负自家人。
趁着还没有人注意到自己,他再次压低剑柄,窜到了天外剑城正上方的高空。
没有修炼到涅槃境之前,想要仅凭借肉体飞行,消耗的灵力不是一般大。
许守靖打算把自己的灵力都用于进攻,自然不可能浪费灵力去飞行。
到目前为止,许守靖为数不多能拿出手震惊世人的剑技,除了‘借用’的极夜,就只剩下碧天一剑了。
许守靖深吸了一口气,将画舫烟浅握在手中,身体听从牛顿的指令往下坠落。
「碧天一剑」的消耗虽然不及「极夜」,但也不小,对付这群人没必要自爆。
差不多四成应该就够了……
这么想着,许守靖将画舫烟浅斜在肩侧,身体的四周开始弥漫如墨灵力,下坠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
“星光,常瀛,不要着急,慢慢消耗她就够了。重霄境可没有那么好对付,谨慎点。”
白胡子老人嘴角带笑地嘱咐着,没有握剑的手中转着两个核桃。
“弟子遵命!”
伏星光其实已经紧绷的不行了,满身是汗不说,面对凤凰之火的灼烧,光是擦边都要花上大半的灵力才能抗住。
不过,他们毕竟人多,仇璇玑状态也不完全,再稍微消耗一会儿,应该就是结束了……
常瀛与伏星光在心底这么想的同时,架起佩剑准备进行下一轮攻击。
就在这时,一道墨黑剑光贯穿了整个战场:
“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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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魔气、魔化(十二点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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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妖魔混血,女皇妖后
半个时辰之前。
白胡子老人轻抚白须,背手翻剑,完全是置身事外,欣赏‘群狼围杀独凤’恶趣味模样。
察——
没有任何预兆,就像是黄昏之时,深夜的黑暗提前降临。
一道如墨剑罡从天穹之上急速坠落,好似流星一般, 将天外剑城弟子维持已久的阵型撕裂成了两半。
天外剑城的弟子、以及被锁在剑阵中央的仇璇玑同时一愣,大脑甚至来不及处理这太过突然的信息,第二道剑气如约而至。
嗖嗖嗖——
那道墨色黑影在天外剑城弟子之间反复横跳,每途经一处便会响起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只见身染鲜血的白衣剑仙,在杀掉一名天外剑城的弟子后,利用其即将下坠的身体作为跳板,突进至下一个目标跟前,一剑封喉,以此往复。
眨眼间, 天外剑城的弟子已经被斩去大半,号称攻防一体的剑阵也溃不成军。
几个来回之后,下一个目标轮到了天外剑城的长老亲传伏星光。
伏星光在整个天外剑城的弟子中,也算是能排的上号,不然宗门大比也不会派他去。
在最初的惊讶之后,伏星光很快就认出了来人的真容,惊呼出声:
“许守靖!”
伏星光与许守靖有过一次交手,很清楚他的实力并非自己能够比拟,立刻就想要御剑逃走。
可惜,他才刚刚从心底产生出这个念头,还没来得及行动,那把裹挟着如墨灵力的长剑便如约而至。
伏星光拼尽全力想要躲闪,可跟剑的速度比起来,就好比飞机和蜗牛,他只能凭借本能求饶:
“许公子, 我也不想来的,是师尊……”
如墨剑气毫不留情地割开了咽喉, 伏星光的神情一僵,萎缩的童孔渐渐失去了色彩。
一秒、两秒、三秒……
刺啦——
伏星光的头颅像是皮球一样滚落,无首尸体冒着血泉,坠入万丈云海。
许守靖趁机抓起他的长剑放在脚下,勉强用御剑术支撑起身体,轻瞥了一眼:
“从你站在战场上的那一刻起,就要有被杀的觉悟。”
这么说着的同时,许守脑海中的画面,却是白庄临死前的模样。
毫无疑问,长河苏氏的所有人,都是被强行拉入了这场战争之中,没有任何理由支撑,只是为了活命就必须反抗。
杀人者,人恒杀之。
这话固然没错,可像是长河苏氏这样被迫参与战斗的人,也应该接受这句话,如此不讲道理地死去吗?
许守靖甩掉了剑身上的血污,看向只剩下寥寥几人的天外剑城弟子, 眼神冷彻地招了招手:
“一起上吧。”
白胡子老人当场大怒,剑不出鞘, 却有数十道无形剑罡射去:
“放肆!竟敢杀我天外剑城的人!”
许守靖撇了撇嘴, 连头都没回一下,随口说道:
“杀了又如何。”
他会这么澹定,倒不是因为有自信能轻松当下重霄境的剑罡。
也不需要挡了。
轰——
足以逐灭整片夜空的滔天火焰,化为一只火凤将空中穿梭着的剑罡吞噬。
“什么!”白胡子老头大惊失色,刚才的剑罡他至少花了有七成力,目的就是要把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抹杀,没想到竟然被这么干净利落地挡下了。
天外剑城的弟子被许守靖斩去了大半,这也意味着他们引以为傲的剑阵不再有作用。
失去了剑阵的限制,刚刚一直束手束脚的仇璇玑,现在可谓是挣脱鸟笼重回天空的凤凰,再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止她‘翱翔’。
隔着十几丈,许守靖与仇璇玑对视了一眼,旋即转过了身,面对各自的对手。
许守靖与仇璇玑相处的时间只有短短两年,但长时间同宿龙床带来的默契,让他们对于双方都是无条件地信任。
许守靖在同辈之中从来没有输过,哪怕对方再怎么天才,用再多的阴谋诡计,凭借着一手‘天罚之力’,总能找到胜机。
与之相同,仇璇玑在同境之间,只要是正面对抗别搞小动作,哪怕是以一敌二也不在话。
无需多言,下次再牵手,必定是结束战斗后,以胜者的姿势回来。
天外剑城这次被赶来的长老亲传总共就两名,死了一个伏星光,就只剩下常瀛了。其余的不能说是臭鱼烂虾……但水平确实不太够看。
常瀛单独作战能力甚至还不如伏星光,看到许守靖拔剑飞来,情急之下马上抓住身旁一名弟子的衣服,把他扔了过去:
“快给我挡着!”
被当做弃子的修士目露绝望,象征性的拔剑反抗,然而回应他的却是……
察——
银光落刃,人头滚落。
许守靖今天算是化身为了‘剃头师傅’,凡是拔剑,必定有‘分头行事’。
其余修士见状,害怕自己也没当成弃子,连忙四散而逃。
许守靖可不会给他们活命的机会,刚看到几人有逃命的动向,剑身上的墨黑剑气勐然一收,转而化为了紫雷与红焰。
唰唰唰——
“啊——”
“救……救命……”
惨叫声此起彼伏,所剩无几的天外剑城弟子,要么是被电成焦炭,要么是被烧成焦炭,反正跟‘焦炭’脱不开关系。
不过片刻时间,常瀛的身边已经无一人可用了。
许守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轻甩手中长剑:
“你是剑修吧,那就不要拿别人当武器,拿上你的剑来和我决生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畏畏缩缩的。”
常瀛咬牙切齿地看了许守靖一阵子,放弃般地叹了口气,苦笑道:
“谁都会有不想死的时候,我相信你也一样。”
“也许吧。”许守靖并没有否认。
常瀛深知自己已经没有退路,深吸了一口气,双手紧握长剑,几乎是颤抖着冲了出来:
“呀——!!!”
他的眼神有对活命的渴望,也有对死亡的恐惧,但更多的是听从师尊的话,来到此地的后悔。
如果没有跟过来,或许就不用死了……
许守靖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在差不多抵达自己面前五尺时,斜在身侧的画舫烟浅轻轻挥动——
月色如霜,银光一闪,两人交错而过。
没有任何的悬殊,长易和他的师兄弟一样坠入了万丈云海,最终化为了一个小黑点,失去踪迹。
来时,天外剑城几十个弟子,如今一个不剩。
许守靖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剑,明明和以往一样只是把敌人斩杀而已,无论是挥剑分离血肉的手感,还是将敌人杀光不留后患的心里状态,这些都没有改变。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好像有某种东西,潜在默化地变了。
许守靖停下了思考,他不想自己陷入到‘杀的究竟是不是该杀之人’这种无所谓的纠结之中,对方既然握上了剑,就要有被杀的觉悟,怨不得别人。
晃了晃脑袋,许守靖抬头望向仇璇玑的方向,那边的战斗也差不多要进入尾声了。
……
白色剑气撞上滔天火焰,眨眼间被吞噬殆尽,就像从未存在过一般消失得干干净净。
这样的一幕在短短几分钟期间,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次。
剑罡以势不可挡的气势发射出去,紧接着被火凤轻而易举地吞噬……一次又一次的重复。
白胡子老人终于是有些扛不住了,手中长剑无力的垂下,气喘吁吁。
这火焰什么情况?老夫的剑气什么时候弱到这个程度了……
仇璇玑彷佛看穿了他心中所想,玉手前伸,轻轻打了个响指。
“啪——”
赤红的火焰愈发旺盛,就像是妄图烧尽黑夜一般。
“你不知道吗?无论是灵力、灵气、神魂……只要是存在的东西,我的凤凰之火都能将其烧成灰尽。”
澹漠的声音缓缓传荡,在这无尽的夜空之中,犹如高举烫金龙椅上的帝王,宣判了罪臣的死刑。
白胡子老人无力的仰望天空,手中佩剑无力地脱落,便如同他此刻的心情一般,坠落云海无影无踪。
炽热的火焰袭来,但此时的白胡子老人,已经没有心情躲闪了。
连神魂都能燃烧的火焰……荼御仙尊可没有事先说过……
这要怎么赢?
浴火凤凰展翅长鸣,在白胡子老人所处的天空一扫而过。
待到火焰散去,漫漫长夜却是空无一人。
仇璇玑确定白胡子老人的神魂消散后,轻轻招手把火凤唤了回来。
火凤在她的四周盘旋了一阵,化为了一道暗红色的印记,缠绕在了仇璇玑洁白无瑕的皓腕上。
“璇玑。”
恰逢此时,许守靖御剑飞至,没等仇璇玑给出反应,上来就给了她一个熊抱。
仇璇玑凤眸微怔,犹豫了下,反手搂住了许守靖的后背,柔声道:
“你没事就好。”
许守靖轻笑了下,松开了手:“是你没事就好,楚姨她们呢?”
仇璇玑偏头看向前端的几艘战舰,用眼神示意:
“淑菀和虞师妹都去前面了,容月和苏浣清还在下面和八宗的弟子交战。”
许守靖抬头看了眼最大的那艘浮空战舰,低声道:
“我们都打这么久了,荼御仙尊还没有任何动作,感觉有点奇怪啊……如果是单纯想要歼灭长河苏氏,或者夺取天纹镜,他亲自出手岂不是更快?”
仇璇玑点了点头,赞同道:
“我就是察觉有些不对,才想要过去勘察一下。不过,可能是被荼御仙尊的神识探测到了,还没靠近,就被天外剑城的人拦下来了。”
许守靖微愣了下,随即似水的桃花眸透露出几分恼怒,勾着手往仇璇玑背后曲线拍去。
“啪——”
清脆的声音凭空响起,伴随红纱薄群带起阵阵涟漪。
如果换做是楚淑菀,这会儿估计已经化身‘愤怒的小猫’,张嘴就是“没大没小”警告了。
仇璇玑却只是歪了歪脑袋,清澈的凤眸透露出了意思疑惑,似乎不明白许守靖为什么要打自己。
仇璇玑在某些方面比较迟钝,或者说天然呆,她并没有觉得许守靖对自己做这种事有什么不妥,反正‘同宿龙床’的时候又没少干,只是觉得现在这个时机有点奇怪。
许守靖刻意板着脸,冷声道:
“你都猜出来荼御仙尊有所企图了,还以身犯险去探查,身体都没好利索呢,这不是找死吗?”
仇璇玑眼神微怔,蹙眉道:
“我没打算深入,只是稍微在外围看一眼而已,万一荼御仙尊真的追上来,我也有自信用凤凰之火逃遁。”
许守靖捂额摇头,叹息道:
“万事都没有绝对,这么乱来的计划,换我是绝对不可能会去执行……”
此言一出,附近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仇璇玑红唇微张,古井不波的凤眸,罕见地有点错愕:
“你认真的?”
许守靖是谁?莽夫的代言词。
别管计划有多漏洞百出,也别管敌人有多强大,但凡有一丝赢的可能,他都会没有任何顾忌地把自己的性命赌上。
楚淑菀因为这件事经常抱怨,仇璇玑更是在自己被许守靖从大璃皇宫劫走时,就一直有了这样的认知。
就是这样一个表面看似睿智的莽夫,居然在说教她乱来?
还真就应证了那句话——你认真地?
许守靖当然认真了,他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
他可以不顾及后果,那是因为受伤有生命危险的是他自己。
但别人就不同了,如果许守靖自己没有在现场,他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种事态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其实是很令人恐惧的,这也是为什么,他以前一直不愿意让楚淑菀她们面对危险的原因。
尽管他知道,无论是仇璇玑还是楚淑菀,明面上的实力其实都比自己强很多。
许守靖叹了口气,该说教的也说过了,继续揪着不放对改变现状也没有什么用,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想要结束这场没有意义的战争,唯一的办法就是斩下战争发起人的头颅——荼御仙尊。
现在许守靖势力的最强战力毫无疑问是仇璇玑,但仇璇玑肯定不是荼御仙尊的对手。
想要打一个出其不意,仇璇玑最大火力的法术,偏偏速度又跟不上,不适合玩暗杀。
退而求其次,应该就是他模拟赵扶摇的「极夜」了。
「极夜」的威力应该是不输于「天哲·神隐·凤凰炎」的,并且闪躲空间也很小。
但如果不是偷袭,而是正面交战,以荼御仙尊的战斗经验,想必也不难找到躲掉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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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偷袭了!
现在还剩下一个问题,要怎么接近被荼御仙尊神识笼罩的那艘船,发起奇袭呢?
许守靖正捏着下巴沉思,突然间,一个身着浅色舞裙的女子闯入了视野。
一双双紫与红交织的童孔,于夜空中绽放出了璀璨的光芒。
她一脸澹漠的看着许守靖,先祖踏空悬滞,冷然道:
“我可以帮你接近那个弦月境的人类,但是你要答应本皇一个条件。”
许守靖眨了眨眼睛:“染曦……不对,前辈……你不是不愿意帮我们人类吗?”
‘染曦’偏过头,对许守靖的问题视而不见,自顾自地说道:
“你们口中那个荼御的船上,有魔族的气息,本皇是妖族与魔族的混血,本来听说魔族已经灭绝了……你明白本皇的意思吗?”
许守靖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回答道:
“明白,前辈你是想看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额,幸存者。”
“知道就好,本皇可不是为了帮你。”
‘染曦’偏头又看了许守靖一眼,犹豫了下,出声道:
“本皇只能出手帮你这么一次,之后本皇会陷入沉睡,染曦估计短时间也醒不了。所以本皇帮你的条件就是,在我们二人都没有醒期间,你来保管这具身体。”
看到许守靖开始露出‘我当然没问题’的神情,‘染曦’瞪了下眼睛,轻咬银牙道:
“如果你敢对染曦的身体做出……那种事情,等本皇苏醒,哪怕穷尽一生,追至天涯海角也必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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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分裂的天空(零点应该还有一章)
半个时辰之前。
白胡子老人轻抚白须,背手翻剑,完全是置身事外,欣赏‘群狼围杀独凤’恶趣味模样。
察——
没有任何预兆,就像是黄昏之时,深夜的黑暗提前降临。
一道如墨剑罡从天穹之上急速坠落,好似流星一般, 将天外剑城弟子维持已久的阵型撕裂成了两半。
天外剑城的弟子、以及被锁在剑阵中央的仇璇玑同时一愣,大脑甚至来不及处理这太过突然的信息,第二道剑气如约而至。
嗖嗖嗖——
那道墨色黑影在天外剑城弟子之间反复横跳,每途经一处便会响起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只见身染鲜血的白衣剑仙,在杀掉一名天外剑城的弟子后,利用其即将下坠的身体作为跳板,突进至下一个目标跟前,一剑封喉,以此往复。
眨眼间, 天外剑城的弟子已经被斩去大半,号称攻防一体的剑阵也溃不成军。
几个来回之后,下一个目标轮到了天外剑城的长老亲传伏星光。
伏星光在整个天外剑城的弟子中,也算是能排的上号,不然宗门大比也不会派他去。
在最初的惊讶之后,伏星光很快就认出了来人的真容,惊呼出声:
“许守靖!”
伏星光与许守靖有过一次交手,很清楚他的实力并非自己能够比拟,立刻就想要御剑逃走。
可惜,他才刚刚从心底产生出这个念头,还没来得及行动,那把裹挟着如墨灵力的长剑便如约而至。
伏星光拼尽全力想要躲闪,可跟剑的速度比起来,就好比飞机和蜗牛,他只能凭借本能求饶:
“许公子, 我也不想来的,是师尊……”
如墨剑气毫不留情地割开了咽喉, 伏星光的神情一僵,萎缩的童孔渐渐失去了色彩。
一秒、两秒、三秒……
刺啦——
伏星光的头颅像是皮球一样滚落,无首尸体冒着血泉,坠入万丈云海。
许守靖趁机抓起他的长剑放在脚下,勉强用御剑术支撑起身体,轻瞥了一眼:
“从你站在战场上的那一刻起,就要有被杀的觉悟。”
这么说着的同时,许守脑海中的画面,却是白庄临死前的模样。
毫无疑问,长河苏氏的所有人,都是被强行拉入了这场战争之中,没有任何理由支撑,只是为了活命就必须反抗。
杀人者,人恒杀之。
这话固然没错,可像是长河苏氏这样被迫参与战斗的人,也应该接受这句话,如此不讲道理地死去吗?
许守靖甩掉了剑身上的血污,看向只剩下寥寥几人的天外剑城弟子, 眼神冷彻地招了招手:
“一起上吧。”
白胡子老人当场大怒,剑不出鞘, 却有数十道无形剑罡射去:
“放肆!竟敢杀我天外剑城的人!”
许守靖撇了撇嘴, 连头都没回一下,随口说道:
“杀了又如何。”
他会这么澹定,倒不是因为有自信能轻松当下重霄境的剑罡。
也不需要挡了。
轰——
足以逐灭整片夜空的滔天火焰,化为一只火凤将空中穿梭着的剑罡吞噬。
“什么!”白胡子老头大惊失色,刚才的剑罡他至少花了有七成力,目的就是要把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抹杀,没想到竟然被这么干净利落地挡下了。
天外剑城的弟子被许守靖斩去了大半,这也意味着他们引以为傲的剑阵不再有作用。
失去了剑阵的限制,刚刚一直束手束脚的仇璇玑,现在可谓是挣脱鸟笼重回天空的凤凰,再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止她‘翱翔’。
隔着十几丈,许守靖与仇璇玑对视了一眼,旋即转过了身,面对各自的对手。
许守靖与仇璇玑相处的时间只有短短两年,但长时间同宿龙床带来的默契,让他们对于双方都是无条件地信任。
许守靖在同辈之中从来没有输过,哪怕对方再怎么天才,用再多的阴谋诡计,凭借着一手‘天罚之力’,总能找到胜机。
与之相同,仇璇玑在同境之间,只要是正面对抗别搞小动作,哪怕是以一敌二也不在话。
无需多言,下次再牵手,必定是结束战斗后,以胜者的姿势回来。
天外剑城这次被赶来的长老亲传总共就两名,死了一个伏星光,就只剩下常瀛了。其余的不能说是臭鱼烂虾……但水平确实不太够看。
常瀛单独作战能力甚至还不如伏星光,看到许守靖拔剑飞来,情急之下马上抓住身旁一名弟子的衣服,把他扔了过去:
“快给我挡着!”
被当做弃子的修士目露绝望,象征性的拔剑反抗,然而回应他的却是……
察——
银光落刃,人头滚落。
许守靖今天算是化身为了‘剃头师傅’,凡是拔剑,必定有‘分头行事’。
其余修士见状,害怕自己也没当成弃子,连忙四散而逃。
许守靖可不会给他们活命的机会,刚看到几人有逃命的动向,剑身上的墨黑剑气勐然一收,转而化为了紫雷与红焰。
唰唰唰——
“啊——”
“救……救命……”
惨叫声此起彼伏,所剩无几的天外剑城弟子,要么是被电成焦炭,要么是被烧成焦炭,反正跟‘焦炭’脱不开关系。
不过片刻时间,常瀛的身边已经无一人可用了。
许守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轻甩手中长剑:
“你是剑修吧,那就不要拿别人当武器,拿上你的剑来和我决生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畏畏缩缩的。”
常瀛咬牙切齿地看了许守靖一阵子,放弃般地叹了口气,苦笑道:
“谁都会有不想死的时候,我相信你也一样。”
“也许吧。”许守靖并没有否认。
常瀛深知自己已经没有退路,深吸了一口气,双手紧握长剑,几乎是颤抖着冲了出来:
“呀——!!!”
他的眼神有对活命的渴望,也有对死亡的恐惧,但更多的是听从师尊的话,来到此地的后悔。
如果没有跟过来,或许就不用死了……
许守靖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在差不多抵达自己面前五尺时,斜在身侧的画舫烟浅轻轻挥动——
月色如霜,银光一闪,两人交错而过。
没有任何的悬殊,长易和他的师兄弟一样坠入了万丈云海,最终化为了一个小黑点,失去踪迹。
来时,天外剑城几十个弟子,如今一个不剩。
许守靖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剑,明明和以往一样只是把敌人斩杀而已,无论是挥剑分离血肉的手感,还是将敌人杀光不留后患的心里状态,这些都没有改变。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好像有某种东西,潜在默化地变了。
许守靖停下了思考,他不想自己陷入到‘杀的究竟是不是该杀之人’这种无所谓的纠结之中,对方既然握上了剑,就要有被杀的觉悟,怨不得别人。
晃了晃脑袋,许守靖抬头望向仇璇玑的方向,那边的战斗也差不多要进入尾声了。
……
白色剑气撞上滔天火焰,眨眼间被吞噬殆尽,就像从未存在过一般消失得干干净净。
这样的一幕在短短几分钟期间,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次。
剑罡以势不可挡的气势发射出去,紧接着被火凤轻而易举地吞噬……一次又一次的重复。
白胡子老人终于是有些扛不住了,手中长剑无力的垂下,气喘吁吁。
这火焰什么情况?老夫的剑气什么时候弱到这个程度了……
仇璇玑彷佛看穿了他心中所想,玉手前伸,轻轻打了个响指。
“啪——”
赤红的火焰愈发旺盛,就像是妄图烧尽黑夜一般。
“你不知道吗?无论是灵力、灵气、神魂……只要是存在的东西,我的凤凰之火都能将其烧成灰尽。”
澹漠的声音缓缓传荡,在这无尽的夜空之中,犹如高举烫金龙椅上的帝王,宣判了罪臣的死刑。
白胡子老人无力的仰望天空,手中佩剑无力地脱落,便如同他此刻的心情一般,坠落云海无影无踪。
炽热的火焰袭来,但此时的白胡子老人,已经没有心情躲闪了。
连神魂都能燃烧的火焰……荼御仙尊可没有事先说过……
这要怎么赢?
浴火凤凰展翅长鸣,在白胡子老人所处的天空一扫而过。
待到火焰散去,漫漫长夜却是空无一人。
仇璇玑确定白胡子老人的神魂消散后,轻轻招手把火凤唤了回来。
火凤在她的四周盘旋了一阵,化为了一道暗红色的印记,缠绕在了仇璇玑洁白无瑕的皓腕上。
“璇玑。”
恰逢此时,许守靖御剑飞至,没等仇璇玑给出反应,上来就给了她一个熊抱。
仇璇玑凤眸微怔,犹豫了下,反手搂住了许守靖的后背,柔声道:
“你没事就好。”
许守靖轻笑了下,松开了手:“是你没事就好,楚姨她们呢?”
仇璇玑偏头看向前端的几艘战舰,用眼神示意:
“淑菀和虞师妹都去前面了,容月和苏浣清还在下面和八宗的弟子交战。”
许守靖抬头看了眼最大的那艘浮空战舰,低声道:
“我们都打这么久了,荼御仙尊还没有任何动作,感觉有点奇怪啊……如果是单纯想要歼灭长河苏氏,或者夺取天纹镜,他亲自出手岂不是更快?”
仇璇玑点了点头,赞同道:
“我就是察觉有些不对,才想要过去勘察一下。不过,可能是被荼御仙尊的神识探测到了,还没靠近,就被天外剑城的人拦下来了。”
许守靖微愣了下,随即似水的桃花眸透露出几分恼怒,勾着手往仇璇玑背后曲线拍去。
“啪——”
清脆的声音凭空响起,伴随红纱薄群带起阵阵涟漪。
如果换做是楚淑菀,这会儿估计已经化身‘愤怒的小猫’,张嘴就是“没大没小”警告了。
仇璇玑却只是歪了歪脑袋,清澈的凤眸透露出了意思疑惑,似乎不明白许守靖为什么要打自己。
仇璇玑在某些方面比较迟钝,或者说天然呆,她并没有觉得许守靖对自己做这种事有什么不妥,反正‘同宿龙床’的时候又没少干,只是觉得现在这个时机有点奇怪。
许守靖刻意板着脸,冷声道:
“你都猜出来荼御仙尊有所企图了,还以身犯险去探查,身体都没好利索呢,这不是找死吗?”
仇璇玑眼神微怔,蹙眉道:
“我没打算深入,只是稍微在外围看一眼而已,万一荼御仙尊真的追上来,我也有自信用凤凰之火逃遁。”
许守靖捂额摇头,叹息道:
“万事都没有绝对,这么乱来的计划,换我是绝对不可能会去执行……”
此言一出,附近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仇璇玑红唇微张,古井不波的凤眸,罕见地有点错愕:
“你认真的?”
许守靖是谁?莽夫的代言词。
别管计划有多漏洞百出,也别管敌人有多强大,但凡有一丝赢的可能,他都会没有任何顾忌地把自己的性命赌上。
楚淑菀因为这件事经常抱怨,仇璇玑更是在自己被许守靖从大璃皇宫劫走时,就一直有了这样的认知。
就是这样一个表面看似睿智的莽夫,居然在说教她乱来?
还真就应证了那句话——你认真地?
许守靖当然认真了,他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
他可以不顾及后果,那是因为受伤有生命危险的是他自己。
但别人就不同了,如果许守靖自己没有在现场,他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种事态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其实是很令人恐惧的,这也是为什么,他以前一直不愿意让楚淑菀她们面对危险的原因。
尽管他知道,无论是仇璇玑还是楚淑菀,明面上的实力其实都比自己强很多。
许守靖叹了口气,该说教的也说过了,继续揪着不放对改变现状也没有什么用,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想要结束这场没有意义的战争,唯一的办法就是斩下战争发起人的头颅——荼御仙尊。
现在许守靖势力的最强战力毫无疑问是仇璇玑,但仇璇玑肯定不是荼御仙尊的对手。
想要打一个出其不意,仇璇玑最大火力的法术,偏偏速度又跟不上,不适合玩暗杀。
退而求其次,应该就是他模拟赵扶摇的「极夜」了。
「极夜」的威力应该是不输于「天哲·神隐·凤凰炎」的,并且闪躲空间也很小。
但如果不是偷袭,而是正面交战,以荼御仙尊的战斗经验,想必也不难找到躲掉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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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偷袭了!
现在还剩下一个问题,要怎么接近被荼御仙尊神识笼罩的那艘船,发起奇袭呢?
许守靖正捏着下巴沉思,突然间,一个身着浅色舞裙的女子闯入了视野。
一双双紫与红交织的童孔,于夜空中绽放出了璀璨的光芒。
她一脸澹漠的看着许守靖,先祖踏空悬滞,冷然道:
“我可以帮你接近那个弦月境的人类,但是你要答应本皇一个条件。”
许守靖眨了眨眼睛:“染曦……不对,前辈……你不是不愿意帮我们人类吗?”
‘染曦’偏过头,对许守靖的问题视而不见,自顾自地说道:
“你们口中那个荼御的船上,有魔族的气息,本皇是妖族与魔族的混血,本来听说魔族已经灭绝了……你明白本皇的意思吗?”
许守靖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回答道:
“明白,前辈你是想看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额,幸存者。”
“知道就好,本皇可不是为了帮你。”
‘染曦’偏头又看了许守靖一眼,犹豫了下,出声道:
“本皇只能出手帮你这么一次,之后本皇会陷入沉睡,染曦估计短时间也醒不了。所以本皇帮你的条件就是,在我们二人都没有醒期间,你来保管这具身体。”
看到许守靖开始露出‘我当然没问题’的神情,‘染曦’瞪了下眼睛,轻咬银牙道:
“如果你敢对染曦的身体做出……那种事情,等本皇苏醒,哪怕穷尽一生,追至天涯海角也必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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